《【快穿】高岭之花当我的狗后》 第1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一天 【被迫把时间改成大学,暂时没办法圆剧情,看的时候可以脑动替换哦】 郁耳还是第一次来耽美世界做任务,说实话,蛮新奇的。他饶有兴致地问系统l6666:“这个abo是什么意思?” 老6把资料给他看,郁耳的表情从好奇变成茫然,从茫然变成疑惑,又从疑惑变成恐怖,最后五味杂陈地喃喃道:“恐怖如斯。” 他之前在无cp文里当群像主角,任务是给烂尾文续尾,现在接的是局子里刚发下来的任务,为了迎接新时代新风向,要去把那些古早狗血文打造成合三观,守法律的纯爱文或事业文。 “行,原文是啥?” 老6立刻把一堆信息扔了过来。 【关键词:虐恋,先婚后爱,abo。】 郁耳把内容梗概看了一遍,大概了解。一个抖s一个抖m,愿打愿挨。“郁耳”是郁家的独子,他妈和他爸早离婚了,他妈带的郁耳,后来郁长林——也就是郁耳爸,得了弱精症,没孩子了。他爸要继承人只好把这个前妻儿子接回来,宣布这个普通的beta是郁家大少爷。郁耳从小内向,性格敏感懦弱,对感情却有疯魔般的执著。他对沈家少爷,沈玥白一见钟情,然后干了件特别俗套的事——他给这个冷漠的顶级alpha下药,然后把自己送上去了。 郁耳看着自己名字在剧本里干这种事,眼皮也不带眨的,习惯了,像这种情况,是上头为了让他们这些任务者更有代入感才特意改的名字。 他继续看。 好家伙,沈玥白看起来冷淡,其实是个变态,心里火正好甩到郁耳头上。差点把人弄死,但终究没掐死他。然后就是契约结婚,其实是主人玩狗,纯做无爱。又是一系列狗血故事,二人终于扭曲地相爱了。 郁耳看完惊叹。 “卧槽恶俗啊。” 虽说如此,郁耳脸上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的,主要以前看的剧本太多了。他开始看要完成的任务。 【任务1:和主角沈玥白成为朋友】 原著里沈玥白把郁耳扇得半边耳朵出了问题,之后常常耳鸣。被扇得快晕过去的郁耳还仰着头,像亲吻神明一样去亲对方的嘴唇。然后被掐脖子按在地上弄得半死。 郁耳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 “老六,沈玥白的具体信息调给我。” 他倒要看看主角为什么内里也疯成那样,能被郁耳拖下水,一起在泥潭里溃烂。 剧情开始是轻飘飘的一句。 【大学三年,郁耳都在注视一个人的背影,他看着对方被脊背撑起的白校服,没有褶皱,他开始幻想经过时会闻到清淡的香味。然后再抽离,分开,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和对方再更近距离地接触了。三年,沈玥白是他酸涩难言的一千个夜。】 就因为这句开头,郁耳要提前主线三年开始扮演剧情,开始大二学生的悲惨生活。 “我还要考试——”郁耳大叫。他完全不想考试啊—— 他抓了抓自己微卷的褐发,一脸悲伤。“郁耳选的专业是啥?” “反正要学数学。”老6无情地击碎了他的美梦。 “开始传送,请宿主做好准备。” 郁耳眨了眨眼,便对上女人审视的眼神,他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褐色短发,戴一副黑色眼镜,看上去很干练。时光把她眼尾浸染了一点鱼尾纹,也不损她的美丽。 “妈。”郁耳自然地喊出这个称呼。 张若阑点了下头,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我看了你期末绩点,还不错,注意一下季铭,季铭那个Omega还比你高。” 她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就响了。张若阑在看到来电时皱了皱眉,但还是接通。她极快地瞥了郁耳一眼,往阳台的空旷地走了几步。 “等下再说。” 张若阑是女强人,当初和郁长林在一起,不止是因为二人信息素的契合,还因为她看中郁长林的基因,觉得对方能提供一份不错的精子。可惜她没想到,郁长林年轻的时候玩的太嗨了,吸烟酗酒嫖赌,身体亏空,他俩生下郁耳都是幸运。当时二人都不知道。张若阑发现郁长林和她结婚了以后还找小三。而且郁长林对自己的孩子是个beta这件事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因此冷暴力母子俩。张若阑转头就给郁长林送了份离婚协议书。 啧,牛逼。郁耳真觉得她牛逼,离婚了还从郁长林口袋里掏走一笔。 他表面低低嗯了一声,转头去洗手间,脑海里却在跟l6666嗑瓜子。“我妈太吊了。哎,她结局是啥来着?” l6666:“你妈死了。” ? “她后来发现了主角受给沈玥白当舔狗,气得开车去沈家,路上车祸死了。” 好狗血。郁耳脸部肌肉颤了颤。 “主角受知道了哭得半死,两个人又恨海情天地做了一晚上,是剧情催化剂。” 作者脑子抽风了写的剧情吧…… “其实已经还算正常了,没有给替身白月光掏肾掏肺,也没有一夜情认错人狠虐主角受。” ……谁来赔偿他听这段的费用。 郁耳摘下黑框眼镜,洗了把脸,他在脑子里又过了遍剧情。 “郁耳”没有继承母亲的坚强,同样,也没有继承父亲的多情。他年纪太小,遗传给他的只有结合二人优点的皮囊,还有标明beta的身份证。 水珠顺着眼睫的颤动滑落,轻轻的“啪嗒”一声,碎在了洗手池面。他抬头打量镜中的自己,面板很白,唇色也淡,看上去有点瘦弱,像轻而易举会被碰碎的瓷器。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只是调整了状态,郁耳看着看着露出个笑,摸着下巴满意道:“水嫩的大学生时期,我还是这么帅。”一瞬间,柔弱内向小白花变成了得意洋洋的欠揍嘴脸。 l6666:……666。 l6666:宿主,你有完成任务的思路了吗? 郁耳脸上的笑慢慢收拢,恢复成原本设定应该有的木讷模样,没什么表情。“先接触看看。”他手向后探去,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后颈,那里平滑一片,什么也没有。刚刚他也没有闻到张若阑身上所谓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beta吗。感受不到主角攻顶a信息素的压迫,倒也是件好事。 外面隐约传来女人的争论声,情绪十分激烈,甚至从阳台飘来几句到了关门的洗手间里。 “郁长林!这事情你说一句我就会同意吗?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交换生计划?” “……当初……郁耳他……那他能跟上吗……” “……” 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协议,张若阑的声音渐渐淡下去,郁耳听不见了。 但是l6666能听见啊!l6666准确复述张若澜和电话里男人——郁长林的对话,郁耳当听八卦那样,兴致盎然地听着。 “哦,这妈确实很强势,能分清利弊啊。就算是出轨的前夫,都不会感情用事直接拒绝。确实,郁长林拿出来的条件很诱人啊。又是能直接转更好的大学学习,接受最好的师资资源,又是保证股份转让的。” 郁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从洗手间出来,刚想走回自己房间,张若阑就过来,她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叫住了郁耳。 “郁耳,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郁耳,”她声音比平时低一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郁长林那边,想让你去京林做交换生。” 郁耳恰到好处地抬起眼,露出几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交换生?” “嗯。”张若阑推了下眼镜,语气恢复了些许公事公办的冷静,“他承诺提供最好的师资,还有…未来郁氏的部分股份。”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儿子的反应,“他说,郁家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公开亮相。过两天晚上郁家有个宴会,会正式公布你的身份。” 郁耳低下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来了,剧情的齿轮开始转动了。他扮演着原主应有的无措和顺从,声音细细的:“那妈妈,我……” 张若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因郁长林优厚条件而动摇的烦躁又升了起来。她打断他:“你自己决定。去那边,资源和平台确实更好,但郁家不是善地。”她终究没说出更伤人的话,比如“你这性子去郁家怕是骨头都不剩”,只是最后加了一句,“想好了告诉我。” 郁耳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慢慢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他脸上那点怯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的探究。 “老六,过两天宴会就能看见沈玥白了,哎,资料只给了文字,说他帅得惨绝人寰,我还真好奇他长啥样呢。” 他让l6666播放死了都要爱,摇头晃脑地唱歌。 沈家。 坐在沙发上盘着檀木珠串的中年男人气质温润,他手指不急不慢地盘着一串油润的檀木珠,颗颗圆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客厅里落针可闻,只有珠串相碰的细微声响,营造出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死寂。 沈临眼皮微抬,看向垂手侍立在侧的中年管家:“阿诚,去叫玥白下来。让他穿昨天送来的那套新西装。”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长辈特有的和蔼,却有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管家阿诚恭敬地应了声“是”,转身快步走上通往二楼的宽阔楼梯。 大概一刻钟后,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嗒、嗒……”皮鞋跟叩击台阶的声响沉稳,听到声音,沈临捻动檀木佛珠的动作一顿。 身材高挑的少年从楼梯上下来,眼睫垂着,整理自己的袖扣。银白金属缀蓝宝石的袖扣在光影里泛着冷芒,被艺术品一般精致的手摆正。他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肩线被裁得锋利如刃,虽然面庞还稍显青涩,这套衣服却把他衬得成熟。 沈临的目光落在那张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脸上,不动声色。“过两天晚上是郁家举办的宴会。郁长林那个早年离婚带走的儿子,郁耳,要正式亮相了,公布他郁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郁家虽然近年势头不如从前,但根基还在。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的语气更加温和,像个合格的慈父。 沈玥白脚步未停,整理完袖扣,他垂着的眼睫终于抬起,露出双不带情绪的浅灰色眼睛,淡淡应了句:“知道了。” “那是个beta。或许你会喜欢他。”沈临轻描淡写地说。“都是年轻人,可以交个朋友。” 腥甜的,冰冷的气息冒出来一丝,又在一瞬间收敛。沈玥白摩挲两下指骨,没有回应。 他对沈临太没有好感,以至于对其提到的郁家独子也牵带了点厌烦的情绪。沈玥白想,只是个路人而已。 第2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二天 郁长林下车接他们,他皮相果然不错,只是气质一般,全靠衣服来衬托贵气。“郁耳啊,听说你考得很不错啊。”他笑眯眯地伸出手,要替郁耳拿书包。 郁耳轻轻向旁边躲了躲,离张若阑更近。郁长林虽然能力一般,全靠吃家底,但吃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个人精,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只是在看见张若阑拧起的细眉时,表情僵了一下。 l6666:这对真是对抗路夫妻,宿主。郁长林当初以为张若阑家境一般好拿捏,是个软柿子,信息素又契合,才和她结的婚。结果把自己唯一一个孩子踹跑了,还抢钱。最关键的是,郁长林真的对张若阑有好感,张若阑自始至终只把郁长林当工具人。张若阑死后,郁长林还去坟前哭了。 郁耳心里撇嘴。有好感,却不愿意相信,继续找小三,冷暴力。渣爹你配在我妈坟头哭吗?别脏了我妈轮回路! l6666:宿主你在燃什么?怎么开始播BGM了。 郁耳:别管,我推文视频看多了。 几个人上车后,张若阑一直没说话,她坐副驾驶,低头给郁耳发消息。她也没说废话,交待了郁家和新学校一些事情,然后提醒他别全信郁长林鬼话。 郁家的宅邸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上,车驶过铸铁雕花大门,沿着林荫道缓缓上行。道路两旁是修剪得宜的法国梧桐,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郁耳跟着张若阑下车,她比郁长林更像房子的主人,走得风风火火,去郁耳房间看了看,勉强满意地点了下头。她看完就走了,郁长林脸都黑了,让司机把人送回去。 郁耳还在欣赏他难看的脸色,就听见对方说:“耳耳啊,你去试试衣服,看看怎么样。”那声虚情假意的“耳耳”差点把郁耳叫得崩不住表情,yue出隔夜饭。 “我让王姨给你转新同学的联系方式,提前熟悉一下,总是好的。” 这话郁耳爱听,一看,沈玥白的联系方式在最上面,他点开交友申请,懒得修改,直接发了过去。 l6666:“他已读不回。” 郁耳:“哦。” l6666:“好友都没加上,宿主你有什么妙计呢?” 郁耳淡然回道:“我现在改名叫山人还来得及吗?” 傍晚时分,郁家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酒店大门。宴会厅设在顶层,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灯火。厅内陈设典雅,水晶吊灯将光线折射成细碎的光斑,落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声压得很低,偶尔响起玻璃杯轻碰的脆响。 郁长林带着郁耳穿梭在宾客之间,将他一一引荐给各界名流。郁耳在他身边一直没开口,只是听父亲介绍,然后开口招呼,喊完一众赵总李总王八总就闭嘴不言了。他身上那套崭新的西装质地精良,剪裁也算合体,只是穿在略显单薄的身上,总有种撑不起来的感觉,衬得郁耳脸色愈发苍白。他微垂着头,眼神带着点怯生生的茫然。 混杂的香水味和甜点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郁耳被郁长林推到人群中央,像一个突兀的展品。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带着轻蔑的、藏着算计的,如同细密的网笼罩下来。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一条道路。所有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谁啊,这么能装逼。 郁耳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对上一双灰色的眼睛。 郁耳:“……老六。” l6666:“宿主您现在心率偏高,您怎么了?” 郁耳在心里吐出一口气,沉声说:“小世界建模师是不是涨薪了?卧槽这么帅!?”连说了三句卧槽,他才回过神来,愤愤道:“长得帅又怎样,这个主角攻没有我心灵美!” “主角攻老爸也是风韵犹存……等等他俩脖子上是啥。” “这是啥?项圈?” l6666科普道:“有些人觉得信息素泄出是不克制的表现,没有良好的礼仪。他们不止在易感期会戴抑制器,大部分时间都会戴。” 郁耳吸溜下口水。“好色情。” l6666:? 过了会儿,郁耳问:“……他大吗?” l6666:“您心灵看不出美不美,总之挺黄的。” l6666下线了。 郁长林脸上的公式化笑容立刻变得无比热络,他几乎是立刻拉着郁耳迎了上去。“沈总,你来了我们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他笑着和沈临打了个招呼,又对跟在沈临旁边的沈玥白点点头。“小沈总也来了,正好认识一下犬子。以后就是同学了。” 沈临还盘着那串佛珠,没有要握手的意思。他有洁癖,过来只是聊两句,表示两家关系还行,就可以离开了。“确实,年轻人,可以接触接触。” 郁耳还在催l6666赶紧多拍点男主攻照片,他这个颜狗要好好欣赏这个建模,没意识到沈玥白的视线掠过郁长林,像掠过一块背景板,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直到便宜老爹暗暗推了他一把,才醒过神来,咬着下唇对沈玥白伸出手。 “你好,我叫郁耳。耳朵的耳。” 他皮肤白皙,紧张的时候唇色也淡,是浅浅的粉色,可是如今咬着下唇肉,很快就升起了被蹂躏过后似的艳色。看上去很柔软,很好咬。 沈玥白垂眸,视线落在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Beta的手指节纤细,皮肤苍白,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它在细微地颤抖,像风中脆弱的蝶翼。 他其实刚进来有点烦躁。人多的地方总会飘来丝丝缕缕信息素的气味,无数种气息混合在一起,就会从单纯的香气变得让人反胃恶心。 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沈玥白没什么表情,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是冷调的白,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当他的手轻轻握住郁耳的手时,郁耳感觉到微微的凉意。他的体温好像比常人低。 触碰的时间恰到好处,既不失礼,也不显得热络。“沈玥白。”他念出自己的名字,虽然语气冷淡,但声音并不低沉,因为还年轻,音色像清冽的泉水,很好听。 沈临盘珠串的动作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对郁长林说:“那我们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事情。”他转头温和地看着沈玥白:“或者你要留在这里交朋友?” 回答他的是年轻人缄默的摇头示意。 在郁长林遗憾的目光下,父子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他低声对郁耳说:“沈玥白之后会是你的室友,你多向人家学习,能当朋友就当朋友,不能就算。” 好助攻啊! 坐上车的沈临安然闭上眼,靠在椅背,舒适地叹口气。“玥白。你好像还蛮喜欢那个郁家的孩子。”沈玥白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指尖,淡淡地说:“你教的,要礼貌些。” 他们家的洁癖像遗传。 “我看资料卡了,他不是很大,就比我大几个月。”还在宴会上无聊至极的郁耳在脑海里翻看刚刚偷拍的照片,啧啧赞叹。“好高的鼻梁,我感觉可以在上面滑滑梯。” l6666上线了,幽幽地说:“哦,是这个大不大啊。我错怪你了,宿主。” “宿主,主角攻加你好友了。” 郁耳精神一振,看着郁长林已经和人攀谈起来,他默默往角落里钻,对着墙玩手机。嗯,先设个备注:“戴项圈的装逼型帅哥(真的很帅)” 第3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三天 盯着屏幕许久,郁耳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搭讪方式,最后只能十分郁闷地点了下对方纯白背景上飘着条简笔画蓝色小鱼的头像,想看看对方朋友圈。 他心不在焉,连自己点了两下都没发现。 手机震动一下,震得郁耳整个人都清醒了,瞪大双眼看着跳出来的系统提示:我拍了拍“戴项圈的装逼型帅哥(真的很帅)” l6666:“宿主,倒霉熊不是停播了吗?” 郁耳:“……” l6666又提示:“宿主,他又已读不回。”机械音居然被郁耳听出来半分憋笑。 “stop。”郁耳请它闭嘴。 下一秒,屏幕上多了条对面发出的消息,很简单,只有一个符号。 戴项圈的装逼型帅哥(真的很帅):? 其实这个顶着这个备注的沈少爷无论发消息都自带一种喜剧感。 郁耳先是疑惑这人闲得蛋疼才回他的拍一拍,然后忽然意识到沈玥白好像对他态度还行。他试探性地打出一行字:“你好沈同学,我想问问京林金融的课程是什么样的,打扰你了。”加个合手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郁耳用看生平大敌的眼神紧紧盯着页面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玥白直接把文件发送过来了,郁耳挠挠头,l6666的代码也转了一圈。 “这不挺平易近人的吗?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郁耳就从聊天界面退了出来,他现在的好友人数很少,郁长林给的联系方式他也没加,一眼就能看见沈玥白的头像。但是郁耳想了想,还是给他设了置顶。 京林的大门蛮窄的,可能意思是不是那么多人都能进来。郁耳穿着学校发的校服,褐发微翘,背着书包从车上下来。他扬起一点点唇角的时候,就显得乖巧。他自己拖着一个行李箱,司机停完车,也帮他拿了个大包。 郁耳来得很早,现在就到校的学生还是蛮少的,他和司机把东西拖到宿舍,炎炎夏日,就算是早晨,二人也都是热得流汗。郁耳解开一颗扣子,擦了擦脖间的细汗,对司机说了感谢,下去小店请人喝冰水。司机走了,他自己又是喝了一大口,在店里蹭会空调,舒服地眯起眼睛。 宿舍的另一个人还没来,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感觉又有了热意,尽管开了空调也无济于事,干脆去浴室冲了个澡。 沈玥白一进宿舍就看见收拾好的另一人的床铺。没有气味。沈玥白想。 他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有室友。很奇妙的感觉。沈玥白觉得自己并不讨厌。 浴室的门开了,裹着条浴巾嘴里哼着小歌的郁耳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l6666要参加系统歌霸大赛,刚刚在努力练歌,他也听了会,情不自禁地就唱了起来。 “爱哥的美女,你听哥说……” 两人面面相觑。 郁耳不唱了,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很是尴尬地抬手:“Hi。” l6666:“主角攻怎么来了!” 郁耳:“我还没问你呢……” l6666可疑地沉默了,嘟囔几句:“哎呀,宿主,我在练歌,忘情了,发狠了。” 郁耳没等到沈玥白的回应,因为他极其快速地拿出衣服跑回去换了,出来后一副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沈玥白也很配合,认真地摆放自己的书,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的外科手术,生怕弄出一点不该有的褶皱或歪斜。他专注地整理着,等到郁耳放下心来,冷不丁地问出一句:“那是什么歌?” 郁耳:“?”他刚要松口气,现在又窒息了。 “之前听别人唱过,我胡乱唱的。”他还想尽力维持人设,声音努力夹得轻轻柔柔。 郁耳没看沈玥白,自然没注意到对方摆放书籍的动作停下,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微微笑了。 沈玥白好像有事,过了会又走了。他离开,郁耳狠狠松了一口气,开始痛诉l6666。 “臭老六!我ooc了!都怪你,非要当歌王在那唱歌,也不看外面情况!” l6666:“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放心吧宿主,主系统没有发出警告,说明沈玥白不觉得你ooc。” 郁耳:“算了,好吧,那你继续唱,加油拿个奖项回来,奖金分我一半。” 郁耳看时间差不多,走出寝室楼,往告示牌标注的教室走。上楼的时候郁耳还在和老六闲聊,忽然发觉后面有个人好像一直跟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走。郁耳停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了看。是个很高大的男生,长相英气,就是看上去有点凶,扣子散漫地解开两颗,透着股公子哥的拽劲。 公子哥微微低头看他,语气带着些不满。“你怎么不加我?” 郁耳奇怪地问:“你谁啊。”他脸上有了表情,这张浅色的脸就瞬间灵动起来。公子哥又鬼使神差地看一眼他刚刚盯了老久的雪白颈部。没有隔断贴,抑制器,袒露出来的皮肤光滑,什么也没有。 他平时脾气大,这个时候也没说什么,急忙解释道:“你爸不是给你联系方式了吗,郁叔叔都和我爸打过招呼了。” 哦,是那一长串的名字之一。 郁耳:“给的太多了没来得及加。” 公子哥:“?” 郁耳就歉意地礼貌笑笑,也不管他,转头就走了。徒留公子哥在原地愣神,不知道是不是在纠结自己是多少分之一。 郁耳很快找到了教室,座位表投影在白板上,他是第三排左边靠窗的位置,和他同桌的名字果然是“沈玥白”。 郁长林!该夸得夸! 他施施然坐了下来,这个时候班级里也没来多少人,零散几个看到他,眼里冒了下光,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如同细小的针,扎在郁耳感知的边界。他微垂着头,长睫低敛,知道吃瓜是人类的本性,无论什么阶层都喜欢吃瓜。 窗外的风景也不错,校园植被茂密,往外一看就是葱郁的绿色,透着生机盎然,跳跃似的活力。阳光并不刺眼,还蛮舒服的,郁耳眯了眯眼睛,心情很好地撑着下巴往外看。 “郁耳!”有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他双手撑住郁耳旁边桌子的桌面,盯着郁耳看。还是那个公子哥,他长相是很有攻击性的骨相感,看人时莫名就有点凶。“你现在加我。” 郁耳以前待过的世界里,扮演的角色的朋友家里养狗,是二哈。他看着这个行为有点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并不觉得讨厌,只是有点想笑。因为他觉得这人和那条二哈有种诡异的相像感。他好脾气地拿出手机,也没多说什么。这副扬景在别人眼里就是公子哥欺负小可怜。 “蔺言,你又做什么。”有个长相清纯漂亮的女生站了起来,瞪向表情很凶的男生。 l6666:“宿主你看她也戴抑制器了。” 郁耳:“Omega吗?她人真好看,还有心灵美。” l6666:“不,她掏出来比你大。” “我们加联系方式呢,你又掺和什么。”蔺言对女生翻个白眼。燕姒青住嘴了,过了几秒,她不好意思地捧着手机过来柔声说:“我也想加可以吗?”路过蔺言的时候还嫌弃地皱眉头。“一股烟味。” 蔺言恼了:“我靠,我这天生的,要吐槽我多少遍啊?”他特意看了眼郁耳的反应,发现对方没有皱眉,只是露出好奇的眼神,才松口气。 “我信息素是烟味,我可不喜欢抽烟。”蔺言对郁耳解释。“她还是白莲花味呢。” 燕姒青嘴角一抽:“我跟你说个笑话,郁耳。这个家伙高一易感期提前在宿舍爆发了,被来检查的学生会通报批评,说他们宿舍聚众抽烟,味道堪比抽了几十包烟。” 郁耳很矜持地笑了笑,他这个世界人设就是这样,平时话比较少,内向,有点怯生生的。实际上心里嘎嘎嘎嘎地大笑,都快乐死了。 “嘎嘎嘎嘎嘎嘎!抽了几十包烟!” 他笑了一下,说:“好有意思。”燕姒青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母亲说郁家的少爷是个beta,闻不到味道,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蔺言也想到了这点,但是他想的更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郁耳浅浅的微笑,那双浅咖啡色的瞳孔,他就想说更多。 “我听说,有人分化得慢,十八岁才分化成Omega呢。还有人二十岁分化成alpha的。” 郁耳点头,表情没什么波动。“beta挺好的。” 郁耳坐着,蔺言站着,他从上往下的角度看郁耳,很轻易就看见对方衣领下毫无遮挡、显得异常干净的后颈。他心里有点痒。蔺言还想说什么,有人迈进了教室,鞋跟发出不轻不重的踏响,蔺言表情瞬间凝固,他还没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天然的压制让他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不再流淌,浑身发冷。 那么俗的雪松味居然是顶级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 那人走到了他身后,声音很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水面。 “让开。” 燕姒青早已不见人影,蔺言脸色难看地退开几步,带着点仓皇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郁耳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被来人颈间那抹冰冷的金属光泽牢牢攫住。 一个漆黑、两指粗细的金属抑制环,严丝合缝地贴合着Alpha修长而有力的颈部线条,恰到好处地卡在喉结下方。 这个满脸都写着禁欲的alpha戴上个项圈似的饰品……好色……而且沈玥白穿上深灰色的西式校服,又是和之前的正装不一样的英俊。郁耳恨不得让l6666拍八百张照片,或者干脆直接把这个建模保存,以后弄个机器人玩。 沈玥白和郁耳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他浅灰色的虹膜,颜色淡得像冬日清晨凝结的薄雾,只有一片沉静的漠然。不知为何,郁耳觉得他有点不悦。 只见这人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喷瓶,往桌子上喷了喷,才坐了下来。木质香裹挟着冰冷的寒意,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蔺言残留的烟味。郁耳嗅了嗅鼻子,闻到股淡淡的清冽的雪松味。 咋还自带消毒喷雾?郁耳心里的小人默默吐槽,这洁癖程度…… 郁耳让老六给他送点糖,他最喜欢吃的苹果味。 沈玥白垂眼,看见一只白皙匀称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将一颗包装鲜艳的果绿色糖果推到了他的笔记本边缘。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听见同桌说:“这个好吃,心情会好。” ……他心情哪里不好。 l6666:“虽然但是,宿主啊,他不像会吃这种五毛钱便宜小糖的样子啊。” 郁耳:“咳咳这很贵的,哪是五毛钱……没事,那太好了,我可以独吞了。” l6666:“?”它反应过来。“我说怎么要拿你最喜欢吃的苹果味。宿主,你就是想自己吃吧。怪不得给你送了一箱糖,你就拿了一颗出来。你这是以公谋私!” 就在郁耳和16666在脑内斗嘴,几乎要以为对方会无视这颗苹果糖时—— 一只修长、指骨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犹豫。 那白皙的指尖轻轻捻起了那颗果绿色的糖。 冰凉的指尖似乎无意间擦过了郁耳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指,带来一丝微弱的电流感。 郁耳的心跳漏了一拍。 新同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压得很低,尾音融在教室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却清晰地敲在郁耳耳膜上。 “谢谢。” 第4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四天 l6666调整了个尖锐音色,差点让郁耳原地起跳。 l6666:“宿主!他收了!他居然收了五毛钱小糖!!” 郁耳自己也懵了。沈玥白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他原本都做好对方冷淡拒绝甚至无视,然后自己快乐独吞的准备了。 “额,也许……他只是今天心情特别好?”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沈玥白那张脸,怎么看都跟“心情特别好”不沾边。 他忍不住,极其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瞟自己的新同桌。 沈玥白坐姿很端正,背脊挺得笔直,肩膀平展,从侧面看过去,几乎成了一条完美的垂直线。就连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都修剪得干干净净,摆放的位置都透着一种刻板的精确。 这种一丝不苟,近乎强迫症的整洁感…… 郁耳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顺着对方挺直的背脊线条往下滑,掠过劲瘦的腰身,最终定格在对方被深灰色校裤包裹着的、同样坐得笔直的大腿上。 等等。 郁耳:“老六……你说……他衣服整理成这样,连个褶子都没有,坐得这么板正……该不会……还穿了衬衫夹吧?” l6666:“……” 系统似乎被宿主的脑洞噎了一下,数据流可疑地停滞了半秒,“……根据目标人物行为模式分析及本世界Alpha着装习惯数据库比对……宿主,你这个猜测……存在一定的可能性。部分注重仪表的Alpha确实会使用此类辅助工具以确保衬衫下摆平整无痕。” 郁耳的想象力瞬间脱缰。冰冷的金属夹扣,紧束的弹力带,熨帖的衬衫下摆被牢牢固定,勾勒出腿部紧实流畅的线条……明明什么都没露,甚至包裹得严严实实,可那种被束缚的、一丝不苟的禁欲感…… 卧槽!色!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倏然扫了过来。 郁耳偷看的视线被抓了个正着。 沈玥白不知何时微微侧过了头,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郁耳的脸。郁耳甚至能看清对方纤长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但是郁耳丝毫不慌,他脑子里还全是乱七八糟yy的东西,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眼睛弯了弯,然后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自然地看正好走进来的老师。 一位表情严肃、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老师夹着教案来到讲台前,他后面还跟着几个抱书进来的学生,开始分发书本。男老师自我介绍叫汪舒薛,简单讲了下注意事项,等到上课铃打响,就开始上课了。 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机都收好,上课期间,我不希望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任何电子设备的影子。”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窸窸窣窣收东西的声音。 郁耳规规矩矩地把手机塞进书包最里层,摊开课本。沈玥白已经收回了视线。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距离感的雪松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郁耳对信息素的味道其实没有实感,身为Beta的他无法真正闻到,只能通过系统提示和他人描述去理解。但此刻,他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沈玥白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样的? 刚才蔺言说自己是烟味,燕姒青是莲花味的,那沈玥白呢?他的信息素,也会像他这个人一样,是冰冷的、带着压迫感的吗? 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开始板书,郁耳瞄了一眼讲台上神色严厉的老师,打消了摸出手机的念头。太冒险了。 他悄悄撕下笔记本边缘一小条空白纸,捏在手心。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隙,郁耳屏住呼吸,飞快地在纸条上写下几个字。他的字迹和他扮演的人设一样,带着点拘谨的清秀:【蔺言说他是烟味,燕姒青是莲花味,那你是什么味道?】 郁耳悄悄用指尖捏着纸条的一角,手臂贴着桌面,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推。纸条艰难地蠕动,目标直指沈玥白摊开的笔记本边缘。 纸条终于抵达了“边境线”。 郁耳飞快地收回手,假装低头看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旁边那微小的动静上。 就在郁耳以为对方根本不会理会这种幼稚的小纸条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细微的动作。 沈玥白的坐姿依旧挺拔如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他放在桌下的左手,却极其自然地、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桌面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了那张小纸条,然后极其流畅地将它拖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下方。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过笔记本。 郁耳莫名觉得心跳快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郁耳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那张被揉得微皱的小纸条,被两根手指以同样隐蔽的方式,轻轻推了回来。 郁耳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将纸条捞了回来,紧紧攥在手心。 他低下头,用课本做掩护,展开纸条。纸条下方多了一行字。 字如其人,冷峻、锋利,写得很漂亮,力透纸背,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不是很好闻。 不是很好闻……那是什么味道?郁耳真的被勾起了兴趣,从榴莲想到了螺蛳粉,又觉得这些味道放在沈玥白身上都很搞笑,难道顶级alpha就是用这种恐怖气味压制其他人的吗?!他自己想得快憋不住笑,努力盯着数学课本放空。 l6666:“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想到榴莲螺蛳粉哈哈哈嗝——我还——我还大便超人——” 郁耳实在憋不住了,嗓子眼里冒出声类似咳嗽的音节。他憋得太厉害,眼角都有了薄薄的红晕。他也丝毫没发现,沈玥白摩挲着光滑的糖纸,灰色眼珠缓慢扫向眼尾,目光停在他脸上许久了。 第5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五天 沈玥白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整理东西。这个角度郁耳能看见他挺拔的背脊线条,薄薄的衬衫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和一路向下收束的劲瘦腰身。 郁耳的视线瞬间就被黏住了。 就是这个角度!这个贴合的弧度!他脑子里的小人又开始疯狂蹦跶:“老六!老六!看那衬衫下摆,服帖得不可思议!衬衫夹!啊啊啊!禁欲の神!” l6666:“你咋还在想这事啊,宿主。” 郁耳假装自然地走到自己书桌旁,放下书包,眼睛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沈玥白腰线以下瞟。 就在他第N次自以为隐蔽地偷瞄时,沈玥白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古井无波地看向郁耳。 “……” 空气安静了一瞬。 郁耳被抓包得猝不及防,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想移开视线,但毕竟是快穿局老员工了,表面依然镇定,甚至挤出一个无辜又茫然的表情。 沈玥白看着他,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不是生气,更像是纯粹的疑惑。他清冽的嗓音打破了沉默:“你看了我一天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在看什么?” “啊?没、没什么啊!” 郁耳立刻否认,声音因为心虚而微微拔高,眼神飘忽,“我就是……觉得新环境,有点……嗯,不太习惯,走神了。”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子。 沈玥白静静地看了他两秒。郁耳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带着审视和探究,却没有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就在郁耳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沈玥白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似乎接受了他这个蹩脚的理由,或者说,他并不打算深究。 “我先去洗澡了。” 沈玥白丢下这句话,转身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走进了宿舍自带的独立卫浴。 “呼……” 郁耳这才敢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他瘫坐在椅子上,对着空气无声地做口型:“老六!他刚才绝对发现我在偷看他了!但他没生气!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对我有好感!绝对有!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快能处成朋友!” l6666:“宿主,根据人类行为学分析,‘不深究’可能代表多种含义:宽容、漠然、懒得理会、或者……觉得你无足轻重。‘好感’只是其中可能性较低的一种。建议您谨慎判断。” 郁耳:“你现在应该支持我啊老六!” 就在这时,郁耳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蔺言发来的消息。 蔺言:[突然出现.jpg] 蔺言:郁耳同学,新室友怎么样?沈玥白没冻着你吧? 蔺言:他那人就那样,跟个移动冰山似的,生人勿近。你要是住不惯,干脆换过来和我住吧! 郁耳看着消息,嘴角抽了抽。蔺言这热情劲儿,确实挺像哈士奇的。他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 郁耳:谢谢关心,沈同学挺好的。暂时不用了。[乖巧微笑.jpg] 刚回完蔺言,燕姒青的消息也弹了出来。她发了一个论坛链接。 燕姒青:郁耳同学![探头探脑.jpg] 初来乍到,送你点见面礼!都是同学们总结的宝贵经验![捂嘴笑.jpg]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呀! 嘶,这看上去,好像不是正经论坛啊。 郁耳点开文件,好家伙!这个校园论坛分类多样,不仅有对各科老师的吐槽帖,生活帖,分享学习资料帖,还有一堆瓜——那叫一个图文并茂、条理清晰,什么某Omega贫困生伪装beta被某alpha强取豪夺,什么某马术老师和校内alpha学生谈aa恋,什么避雷某学术妲己beta,什么某上一任学生会副会长alpha的秘密情史。 他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翻到关于沈玥白的帖子。这个帖主特别有趣,开头就发了张人物说明图。 【姓名】:沈玥白 【危险等级】:SSS+ (极度危险!各位看看就行,珍爱生命,请远离!不得不提他高一时期用信息素压得某a同昏迷三天的故事了……各位小心啊……) 【雷点】:洁癖晚期!讨厌肢体接触!讨厌吵闹!(此神人应该是讨厌人类,嗯) 【备注】:重点观察对象。入学至今,从未在公开扬合显露过易感期状态!有传言其抑制剂使用量异常庞大且效果不稳定(?待考证)。贴主猜测是性冷淡?甚至……存在某种功能障碍?毕竟顶级Alpha的易感期强度是毁灭级的,他能如此平静,太反常了!(吃瓜) 郁耳:“!!!” 他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沈玥白的瓜!还是这么劲爆的!他看得兴致勃勃,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评论的各种小道消息和脑补。 郁耳:“俺不中嘞……老六,没想到剧情省略的两年校园生活,这么有料啊。” 他正看得投入,浴室里的水声毫无预兆地停了。 紧接着,沈玥白清冷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门传了出来,带着一点水汽氤氲后的微哑,清晰地落入郁耳耳中: “郁耳。” 郁耳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啊?在!怎么了?” 里面沉默了一秒,才再次响起声音,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郁耳瞬间石化: “我忘记拿浴巾了。可以递给我吗?” 郁耳:“!!!” l6666机械音都拔高了:“宿主!此情节与通俗漫画中用于制造暧昧及后续发展的经典桥段‘浴室递浴巾’重合度高达99.8%!” 郁耳:“老六!你意思是说他勾引我!我就说他对我有意思!” l6666:“呵呵。宿主想多了……应该不能吧。” 他手忙脚乱地从沈玥白的衣柜里抽出一条干燥柔软的白色浴巾,走到浴室门口。磨砂玻璃门只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刚好能伸出一条手臂。温热潮湿的水汽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 一只手臂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臂线条流畅,覆盖着一层薄而匀称的肌肉,皮肤被热水蒸腾出淡淡的粉色。晶莹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肤滚落,从修长有力的手指,到手背微微凸起的青色筋脉,再沿着结实的小臂蜿蜒向上,隐没在门后的水汽之中。 视觉冲击力极强。 郁耳感觉鼻腔一热,赶紧把浴巾塞进那只手里,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谢谢。” 门内传来沈玥白听不出情绪的道谢,随即门缝被关严。 郁耳背对着浴室门,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和脸上可疑的热度。他快步走回自己书桌旁,拿起手机假装刷着,指尖却微微发抖。屏幕上还停留在沈玥白那页八卦上,尤其是“功能障碍”那几个大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没过多久,浴室门打开。沈玥白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同样是白色,柔软宽松的棉质上衣和长裤,但穿在他身上依旧有种一丝不苟的挺拔感。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让他冷峻的眉眼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罕见的柔和。 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向自己的书桌,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正“专心”玩手机的郁耳。 郁耳立马站了起来,小声说了句:“那我去洗了。”,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抓起准备好的衣物,转头就溜到还在散发热气的浴室里。颇有股被追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样。他中午洗过了,但晚上回来还是觉得要冲一下。 可怜的手机被扔到桌子上,静静死了。屏幕仍然亮着,沈玥白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那极其显眼的红色加粗字体上停留了半秒。 “功能障碍”。 沈玥白擦完头发,将毛巾搭好,慢慢拧起眉毛。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郁耳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草草洗完,换上睡衣,拿上手机就爬上了自己的床,把床帘拉上,几乎不透任何光亮,像独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整个过程都没有把目光投向坐在书桌前翻书看的沈玥白。他隔着床帘闷声说:“我……我看会儿网课就睡。” 郁耳又去论坛看瓜了,浴室传来细微的吹风机的声响,并不吵闹,反而像催眠的白噪音,他听着持续的、吹头发的声音,眼皮也渐渐垂下,手指还扒落着劲爆的瓜条,眼神却涣散,没再看了。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手勾着黑框眼镜,放在枕头旁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即将睡去。 吹风机的声音恰巧停止,宿舍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很安静。 “你要睡了吗?郁耳。” 郁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轻轻的,小小的。他听到了清脆的关灯声,外面一片漆黑,一点点光都没有了。 好像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住,一会儿都没动静。 沈玥白清冽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没有功能障碍。” 他顿了下。 “晚安。” 没人回应,房间里的第二个人睡着了。 第6章 顶A给我当狗的第六天 郁耳瞬间就清醒了!!他全身僵硬地缩在被子里,连脚趾头都绷得紧紧的,太尴尬了,怎会如此!沈玥白居然看到自己刚刚看的八卦内容了,还站在自己床前解释。那他能回答什么呢?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郁耳干脆装睡,颅内和l6666进行激烈的探究。 郁耳:“他看见了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芭比城堡不仅塌了,还塌成了废墟,连地基都抠穿了!” l6666:“救救这个宿主吧,他快碎了。” 郁耳有气无力地说:“别说风凉话了老六,你帮我想事情。沈玥白发现我看诽谤他的瓜,他也不生气,还说晚安……晚安……你觉不觉得他有点暧昧了……” l6666沉默了,它的算力告诉它好像确实如此。但是,这,绝对,ooc了! 郁耳叹口气说:“算了,我再看一遍他的详细资料,再研究研究吧。” 他需要点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更需要重新理解这个行为模式清奇的顶级Alpha。 16666:“资料已调取。” 郁耳不是第一次看这份资料,但此刻,在经历了一天和沈玥白的相处后,再看这些冰冷的文字,感受却截然不同。因为这是一本小说构建的世界,所以资料当然也是从小说里提取的。那是小说番外里沈玥白的自白。 【那个时候父亲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书房,他说要告诉我身为沈家alpha的为人处世原则。 书房的门还没推开,我就闻到了甜腻的花香,像是玫瑰盛开到生命最后的阶段,下一步就是靡烂。我认出了这是母亲信息素的气味,它散发着种绝望的、乞求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我曾经很多次闻到过,但这次最浓烈。 父亲面不改色地推开了门,我看见了母亲。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父亲送的、缀着珍珠的月白色睡裙,原本她还撑着书桌站着,可是看见父亲,她就倒在了地上,那件洁白的裙子蹭上了灰尘。母亲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碎的抽噎。 花继续开放,我能感受到,它的花瓣慢慢垂下了,尖端由鲜红色逐渐变得枯黄。 “临……阿临……”母亲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痛苦的渴求,“求你……标记我……好痛……好难受……”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了一点点,沾满汗水和泪水的指尖徒劳地向前伸着,试图抓住什么。 她看去很狼狈,黑色的发丝粘在额角,垂头蜷缩在地板上,脸色苍白如雪。 我看着她像狗一样挪动,向父亲伸出手。 花仍然在开放,摇曳着,最外面的花瓣已经完全干苍。 我要抬起头才能看见父亲的脸,却很容易望见他的鞋子。母亲和我一样,只能瞥见他锃亮的黑色皮鞋,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稳稳地踩在光洁的地面上。 “阿临……”她的声音变得更甜腻,也更痛苦。母亲似乎想用最后的力量撑起身体,但失败了,她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甚至磕碰到了冰冷的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这并不是艺术的、我弹奏钢琴的音调。 这是花瓣飘落的声音。 父亲的眼神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他没有说话。没有呵斥,没有安抚,甚至连一句冰冷的拒绝都没有。 他只是低头看向我,语气温和。“信息素把你母亲改变了,你不要像她一样。” 他极其自然地、没有任何停顿地抬脚,不是向母亲走去,而是带我离开书房。 我回头又看了母亲一眼,她不再发出声音,也不再动弹。我见过这样的扬面,某一次我坐在车上往外看,一只瘦弱的,毛色很脏的灰色小狗跑向对面,可是这里的车川流不息。碰撞的声响,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路人的惊叫,还有一声嘶哑尖锐的哀鸣。 门关了。 我听见一声熟悉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的呜咽。 父亲让下人去叫医生到书房,然后弯腰和我平视。这个时候我才能看见他的脸,父亲仍然在微笑,他说:“这就是第一个原则,玥白。我们是人,不是狗,不要被信息素支配。”】 l6666:“狗血风味,恐怖如斯。” 郁耳:“其实我觉得他爸应该也经历过这些相似的事情。我看小说有简单提过,沈家的每任继承人都流淌着最高级的alpha血脉,不仅是先天基因,也有关秘密科研,母体怀孕时就注射开发基因的药剂,生下来的孩子大多基因优异,只是性格古怪,这是药剂的后遗症。” l6666:“宿主不愧是十佳员工,记忆力真好。所以主角攻的洁癖,强迫症之类可能也是药剂后遗症?”它又自我推翻了。“不,感觉这些更像是后天养成,宿主觉得呢?” 郁耳想了想,点头回道:“我也觉得。药剂带来的应该是天生与正常人不同的逻辑思维,之类的。你看这个自白,透着股天生的冷血感,小孩看见母亲倒地第一反应不是去帮助她,不是哭泣害怕,而只是看着,一言不发地和父亲离开。他是不是缺少感情呢?” l6666:“天才啊宿主!有你这样的宿主简直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太聪明了呀,我们这次一定能把任务都完成,拿到奖金的!” 彩虹屁把郁耳哄成胚胎了,他和l6666说了晚安,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郁耳是被设定的闹钟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拉开床帘,清晨微凉的光线透了进来。 对面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床铺收拾得很平整,被子叠成豆腐块。 郁耳内心复杂:“……这起床速度和整理效率,机器人实锤了。” 京林大学的食堂宽敞明亮,提供各式精致早点。郁耳还在远远地观望看窗口,一只手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背。高大的男生蹿到他面前打招呼。 是蔺言。 不同于昨天的精神奕奕,今天的蔺言眼下有些青黑,眼神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戾气。郁耳敏感地从他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和紧绷的身体状态感受到不对。 “早……蔺言?” 郁耳也打了个招呼。“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郁耳犹豫着问。 “嗯。” 蔺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易感期快到了。烦死了。” 他勉强咽下一句脏话,“食堂人多,全是味,一闻到别人的味我就恶心想吐。” “不过和你一块,好一点。”蔺言搓了搓鼻尖。 哦,他是beta,没味。 好心的蔺言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排着队的窗口:“对了,你是不是在找早饭?去那边,小笼包做的特正宗,皮薄馅大汤汁多,贼香。赶紧去,再晚就没了。” 郁耳立刻从善如流:“好,谢谢你,我去尝尝。” 蔺言仍然看着他,像是话还没说完。“额,我能和你坐一起吃吗?” 吃饱喝足,郁耳慢悠悠地晃向教学楼。作为住校生,他来得比大部分走读生都早。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 沈玥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直如松。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正翻着一本很厚的书,书页上的符号密密麻麻,充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学术气息。 郁耳内心好奇:“老六,他在看啥?昨天就发现他没看教材,一直在看别的书做笔记。” l6666:“……宿主,根据扫描识别,是《Calculus》。” “听起来是英文,但符号又像数学,英数杂交了吗。” l6666:“是微积分。” 郁耳:“……”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服了,牛逼! 沈玥白的位置是靠走廊的外侧,郁耳的座位在里面靠窗。要进去,必须经过沈玥白。 郁耳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最自然的表情,走到沈玥白桌旁,小声说:“沈同学,麻烦让一下。” 沈玥白没有抬头,只是向前挪了一下椅子,让出刚好够一人通过的缝隙。动作流畅,带着他一贯的疏离感。 郁耳侧着身,小心翼翼地往里挤。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郁耳似乎感觉到沈玥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稳,旁边就传来沈玥白清冷平静的声音。 “难闻。” 郁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刚刚吃的小笼包气味没散?嘶没办法,真的很好吃啊,不小心就吃了一笼,又加了一个大肉包配豆浆吃。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凑到鼻子下用力嗅了嗅衣袖——只有洗衣液的淡淡清香,其他什么味也没有啊? 就在他茫然又紧张时,脑子里灵光一闪——食堂!蔺言!那家伙易感期快到了,信息素浓度爆表!自己跟他坐那么近,还排队买他推荐的小笼包……难道是沾染上了蔺言的烟味? 郁耳:“不愧是炸了宿舍的几十条耐抽王。蔺言的实力还要削。” 他抬起头,对上沈玥白浅灰色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食堂……蔺言他……嗯,易感期快到了,我跟他坐一起吃了早餐。” 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说完,他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沈玥白喷消毒喷雾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要不喷点你那个雪松味的香水?” 沈玥白看着他,沉默了两秒。就在郁耳以为他会拒绝或者继续释放冷气时,沈玥白真的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熟悉的小喷瓶。 细密的水雾带着清冽纯粹的雪松气息,精准地喷洒在两人座位之间的空气中,以及郁耳座位周围。呛鼻的烟味迅速被这股冰冷、洁净的木质香气覆盖、驱散。 空气中弥漫开令人心旷神怡的雪松冷香。 郁耳偷偷观察沈玥白的表情。虽然那张俊脸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种隐隐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不少,紧抿的唇线也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这么好哄啊。 不对。 郁耳心里的小人开始挠头:“奇了怪了……他这两天怎么跟个晴雨表似的?昨天在教室也是,一开始好像不高兴,后来喷了喷雾又好了点?今天又是这样?难道……”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沈玥白也要易感期了?! 他正天马行空地想着,旁边又响起了沈玥白的声音。 “你昨天给的糖,” 沈玥白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微积分书上,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挺好吃的。” 郁耳:“!!!” 他猛地转头看向沈玥白,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合着“我就知道!”的得意瞬间冲上郁耳心头!“老六!听见没!他夸我的糖好吃!我就说他品味跟我一样好,你不准再说那是五毛钱小糖了!”他在脑海里叉腰狂笑,脸上却努力绷着,只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羞涩笑意。 “是吧?我也觉得那个苹果味的最好吃!” 郁耳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带着点小骄傲。他想起自己系统空间里囤积的那一箱糖,立刻决定趁热打铁,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友谊进展! 他假装低头在书包里翻找,实则意念飞快地在系统空间里抓了一小把。他献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这捧糖果放到了沈玥白摊开的书旁边。 “喏,我这里还有很多!都给你!” 郁耳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眼瞳像琥珀色,但更浅一点,阳光洒在脸上,就像盛了碎光。 沈玥白的视线终于从艰深的数学符号上移开,落在那堆鲜艳得有些刺眼的糖果上,又缓缓移到郁耳的脸上。浅灰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像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嗯。” 第7章 顶A(7) l6666还在歇斯底里地唱歌。 “给你我的爱爱爱不爱——” 郁耳这次发现了一个新的点。原文里受被攻圈禁起来,每个月和攻待一个星期。 他现在有点怀疑这么固定的时间段,其实是攻的易感期。蔺言易感期还没到,躁动得就很明显了,沈玥白在校园论坛上却被八卦成功能障碍的x冷淡,说明他易感期真的让别人看不出来。但那只是表面,其实还是有影响,不然在之后的剧情里也不会出现每个月固定和受睡一星期的事情了。 表面看不出来,这难道也是药剂的效果吗? l6666开始唱爱如火了。 “……没人举手,那我们点名回答,嗯这个,郁耳。” 郁耳眨巴了下眼睛,站起来回答说:“选B。”他坐下来正准备继续发呆,钻研原作剧情,班级中后排却开始躁动,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蔺言脸色极其差地站了起来。他感觉不到,一股带着强烈侵略性和躁动不安气息的烟味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浪潮,从蔺言身上扩散,由微弱慢慢变得浓烈。 老师立刻会意,放下粉笔,连忙说:“有没有beta的同学帮蔺言同学去医务室?”他虽然也面露担心,但一副熟练的办事模样,这种事情出现不是一次两次了。 Omega和alpha都会被其影响,只有beta才最合适。 郁耳和蔺言对上目光,二哈跟看主人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他。郁耳还没收回视线,老师就注意到蔺言直勾勾望着的同学。 “那就郁耳同学帮忙吧。” 郁耳倒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对沈玥白小声说:“我出去一下。”沈玥白没有看他,笔不停歇地在书上圈圈画画,让他出去了。 等到郁耳和蔺言出去,他才停下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笔停顿在纸面很久,晕开了一圈黑色笔墨。 郁耳扶着蔺言走出教室,走廊里瞬间清净了不少,蔺言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郁耳单薄的肩膀上,脚步虚浮,呼吸粗重而灼热。他深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黏在郁耳的侧脸上。 郁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了偏头,客气地问:“蔺言?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贴合原设形象。 蔺言像是被惊醒,猛地移开视线,耳根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有!” 他欲盖弥彰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踉跄的脚步,那股属于Alpha的强势气焰在郁耳面前莫名矮了一截,只剩下少年人笨拙的慌乱。 郁耳心里了然。这眼神他太熟悉了,穿梭那么多小世界,见过太多这种纯粹被皮相吸引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夏日午后的骤雨。对于蔺言这种直球的Alpha来说,易感期更是放大了这种肤浅的好感。他并不讨厌蔺言,但也仅此而已。 医务室就在楼下。扶着蔺言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待校医时,郁耳主动打破了沉默。他没有回避蔺言再次偷偷瞟过来的视线,而是直直地回望过去,眼神清澈坦荡,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蔺言,” 他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盖过了蔺言粗重的呼吸,“我觉得,我们可以当不错的朋友。” 他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却带着明确距离感的笑容,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 蔺言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和被拒绝后的巨大失落。他深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和茫然,连周身躁动的信息素都仿佛凝滞了一瞬。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最终只干涩地说:“……郁耳。” l6666:“宿主,ooc上升5%。” 郁耳:“哎呀正常,在蔺言这边我应该和原书人设没差多少。现在是有点ooc。没事,先把小孩念想断了再说。” 校医很快出来,熟练地把蔺言带进了处置室。郁耳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他礼貌地对校医点点头,转身离开。他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蔺言的烟味信息素,虽然不算浓烈,但足够敏感的人察觉。 走在路上,他看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老六,今天是不是要下雨?” 回到教室时,课已经快结束了。郁耳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低声对旁边的沈玥白说了句:“我回来了。” 沈玥白依旧维持着那副冰山姿态,笔尖在摊开的书上流畅地移动,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 郁耳也没在意,坐下来继续自己的“神游大业”。 然而,他看不见的是,在他坐下的瞬间,沈玥白握着笔的指腹骤然收紧,力道之大,让骨节都泛出用力的白色。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烟味信息素,如同最讨厌的入侵者,蛮横地钻入沈玥白的鼻腔。 沈玥白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线绷紧。那味道是蔺言的。浓烈,躁动,带着Alpha最原始的占有标记意味,附着在郁耳身上。这感觉……比食堂那次更甚,像一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竭力维持的、由秩序和洁净筑成的堡垒,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好,恶,心。 但此刻在课堂上,他只能强迫自己将视线死死钉在书页上,笔尖下的墨渍,无声地扩大了一点点。 晚自习结束,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宿舍的窗户,很快演变成一扬声势浩大的雷雨。电光撕裂夜幕,闷雷滚滚而来,仿佛要撼动整座建筑。 宿舍里,沈玥白依旧坐在书桌前看书,灯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郁耳洗漱完毕,爬上床,拉好床帘。隔着帘子,他轻声说了句:“沈玥白,晚安。” 外面沉默了几秒,久到郁耳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时,才传来一声比平时更加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滞涩的回应:“……晚安。” 郁耳在雷雨声中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格外刺眼的闪电划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 “轰隆——!” 郁耳被惊得猛地一颤,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却感觉到自己床帘的边缘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l6666:“我靠有鬼啊——”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床边,俯视着他。窗外惨白的电光一闪而逝,瞬间照亮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是沈玥白!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脸色在电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那双总是清冷锐利的浅灰色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雾蒙蒙的茫然。 郁耳心脏狂跳,瞬间睡意全无!“沈玥白?!” 他惊疑不定地坐起身,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怎么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沈玥白的状态很奇怪。 沈玥白似乎被他突然坐起惊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笨拙的结巴:“对……对不起。” 语气依然冷淡地在道歉,但那磕绊的停顿,却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稚气。 “你不舒服吗?” 郁耳试探着问,心里那个关于易感期的猜测瞬间浮上水面。难道这就是沈玥白易感期的特殊表现? 沈玥白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蒙着雾气的灰眸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郁耳的脸,似乎在努力理解对方的问题,又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好几秒,他才慢半拍地、一字一顿地开口,语速缓慢得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我……不舒服。”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更复杂的语言,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想……看着你。” 依旧是冷淡的语调,但那缓慢的、带着停顿的字句,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在郁耳的心尖。 郁耳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可以肯定:“你易感期到了?” 沈玥白反应很慢,又是几秒的沉默,然后才缓缓地点了下头,发出一个沉闷的鼻音:“……嗯。” 他像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诚实得有些过分。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让他极其在意的事情。他微微皱起眉头,那层稚气的茫然被一丝清晰的、近乎执拗的不悦取代。他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看”,而是带着一种审视般的专注,牢牢锁定郁耳,鼻翼甚至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嗅闻。然后,他用一种比刚才更清晰、也更……委屈的语调,慢吞吞地控诉道: “那个……人的味道……还在。”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表达不够准确,又努力补充,语速依旧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洗了澡……也没洗掉。” 郁耳:“!!!” 第8章 顶A(8) 沈玥白又慢慢倾身,眼珠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郁耳,又说:“外面……好吵。” 他浅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像即将滴落成雨的低迷雾气,带着示弱意味,微微垂眼。 郁耳:“……他是不是在勾引我。” l6666从小黑屋里出来,深沉地回答:“嗯。”它发觉郁耳看帅哥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不禁十分警惕:“宿主一定要记得我们是维护道德三观的快穿员工!成年才能谈恋爱!” 郁耳顺着沈玥白的话说:“你害怕雷雨天吗?”对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继续看着他。“你能,陪我……睡吗?” l6666发出爆鸣:“宿主拿出你之前拒绝蔺言的冷酷无情啊啊啊啊啊!” 郁耳:“你懂什么,这个叫社会主义兄弟情。我在帮助可怜的同学渡过易感期。” l6666先冷酷无情:“总部说过,如果违约,不仅要罚钱还要蹲小黑屋。” 都要开口答应的郁耳把嘴一闭,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回道:“不可以。” 然后他就看见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结成海上的雾,马上要盈盈坠落了。 郁耳:“我靠……”他在心里长吁短叹,和老六说:“哎,说不定沈玥白悲惨童年就有关于雷雨天的一段阴影啊。那样压抑扭曲的环境,黑暗冰冷的童年,某次意外造成了怕雷雨的心理阴影……好苦啊,老六。”这话把l6666也弄得哑口无言,毕竟根据算法推断,这种情况出现得概率并不小,在很多故事情节发展中都起到了促进作用。 这段话压得系统都内心挣扎了。l6666十分犹豫:“好像也是。” 郁耳点头附和:“对啊,而且你看他现在这副呆呆的样子,其实就像个小孩子嘛,我们也算是照顾幼儿了。” l6666:“嗯……” 郁耳趁热打铁:“而且这可是促进二人关系的好机会啊!” l6666又去观察沈玥白。只见这个人类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雨水淋湿的、沉默的雕像。 两人合力,让l6666的良心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鞭笞。“宿主千万不要动手动脚啊……” 郁耳立马往床铺内侧挪了挪,空出外侧一小块位置,几乎贴着冰冷的墙壁,然后飞快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沈玥白,“……上来吧。不许乱动!” 到底是谁会乱动,look in my eyes! 沈玥白眼中那片浓雾似乎瞬间散开了一点点,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光亮。他没有说话,动作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迟缓,反而带着一种流畅的、目的达成的轻盈感,长腿一迈,极其自然地躺在了郁耳让出的那小块地方。 单人床瞬间变得拥挤。 郁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重量。沈玥白的睡姿出乎意料地安稳,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和他平时叠被子的标准姿势如出一辙。呼吸平稳,仿佛刚才那个害怕打雷的人不是他。不过郁耳也并不意外,重复念叨几遍罚钱关禁闭罚钱关禁闭,整个人又清心寡欲了。 l6666后知后觉:“宿主你逗我呢。”它觉得自己进入圈套了。 郁耳幽幽地打断它的控诉:“他身上香香的,沐浴露是啥味啊。” l6666:“……”眼睁睁看着宿主把脸埋进被子里掩盖陶醉的神情。 不过两个人真的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就真的像关系还不错的普通舍友睡在一起。 只是无法被Beta感知的信息素,在寂静和黑暗中无声地弥漫、渗透,是alpha最原始、最本真的气息,像某种脱壳的欲念——冰凉,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又让人从骨骼缝隙里生出寒冷的感觉。这股气息包裹着郁耳,浸透了他身下的床单、枕套,甚至缠绕上他额角的发丝,将他里里外外都染上了独属于自己的标记。 别人留下的烟草气味早已被揉皱拧碎,一点都感受不到了。 直到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身边人的呼吸依旧平稳绵长,郁耳终于支撑不住,在沈玥白那无形却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包裹下,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乡。里面有根钻石在他面前跳,郁耳眼馋地想感受一下钻石的硬度,还没碰到就被拽到总局写检讨了。 “还敢不敢觊觎男大学生的钻石了?!” 郁耳连连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第二天清晨,郁耳是被生物钟叫醒的。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浑身没劲,好像是因为做了噩梦没休息好,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老六……我感觉我像熬了三个通宵……” 郁耳有气无力地在脑内抱怨。 l6666声音已经绝望地发飘了:“宿主。完啦。我昨天晚上喊了你n遍,你都没醒啊。沈玥白爆发信息素了。你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 郁耳陷入沉思。“到底是什么味啊。原著里全部都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浓烈的气味’,校园论坛都不知道,我之前问他,他也只是说不好闻。” 废物老六讪讪地说:“只能感应到很浓烈。我也不知道。” 郁耳翻个白眼,他掀开床帘,准备下床洗漱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沈玥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离开。他就坐在他自己的书桌前,背对着郁耳的方向,坐姿依旧挺拔,但并没有看书或写字,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发呆。 似乎是听到了床帘的响动,沈玥白缓缓转过头。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和锐利,如同雨后被洗净,昨夜那层稚气的茫然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郁耳,目光在郁耳眼下的青黑停留一瞬,然后,他抬手指了指郁耳的书桌桌面。 “给你带的。”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郁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他那张收拾得还算整洁的书桌上,赫然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打包盒!里面是几个还冒着丝丝热气的……小笼包?!旁边甚至还配了一杯豆浆! 郁耳:“!!?” 他瞬间清醒了,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沈玥白?!连桌椅都要喷好几遍雪松喷雾的洁癖少爷沈玥白?!居然把食堂的、会散发食物气味的、油腻腻的小笼包和豆浆带回了宿舍?!还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这简直比昨晚沈玥白爬上他的床还让他震惊。郁耳狐疑地看向沈玥白,眼神里充满了“你是谁?你把沈玥白怎么了?”的审视。 沈玥白似乎被他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移开了视线,但很快又转回来,看着郁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冽,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平时的滞涩感,像卡顿的齿轮在努力运转:“是……不喜欢吃吗?” 哦,还是易感期限定版沈玥白,没变回去。 “很喜欢。”郁耳拿起那盒还温热的早餐,“谢谢你啊,沈同学。” 他露出一个真正愉悦的笑。 沈玥白认真地看着他吃完,才开口发言:“我不想你叫我沈同学。” 郁耳失笑:“那你想我怎么叫你?”他觉得很有趣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圆润的眼睛伸展,像打哈欠的猫咪。 沈玥白说不出话了。他望着面前这个破绽百出,又丝毫不掩饰的beta,轻声说:“我不知道。而且,我不该以私心裹,裹挟你。” 第9章 顶A(9) 沈玥白看着他吃完,紧绷的肩线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点。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了宿舍。 雨已经停了,天空依旧阴沉,湿漉漉的空气带着凉意。然而,郁耳很快发现,凉意并非只来自天气。 刚踏进教学楼主楼,他就感觉不对劲。 走廊里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学生,在他走近时,交谈声如同被掐断的琴弦,骤然停止。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避让和退散。他们看向郁耳的眼神充满了惊疑、审视,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畏惧和排斥,仿佛他携带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 一个捧着书的Omega男生与他擦肩而过时,脸色瞬间煞白,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迫,看向郁耳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仿佛他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郁耳:“……?” 郁耳有些懵逼:“老六?我脸上有早饭渣?还是我黑眼圈吓到人了?” l6666:“应该不是你的问题……是信息素。沈玥白昨晚留在您身上的信息素浓度严重超标。顶级alpha易感期爆发的信息素,冲击力太强了。” 郁耳瞬间了然。他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领——还是只有洗衣液的清香。Beta的悲哀啊!他完全感知不到自己此刻在别人嗅觉里是个什么“移动凶案现扬”。 “可是他们都没看沈玥白啊!看的都是我!”郁耳反应过来,气笑了。“沈玥白是不是给自己喷了那个雪松味香水,把自己遮掩得像个冷淡的高岭之花呢,我倒好了。” 他对沈玥白真实信息素味道的好奇心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是蔺言。他似乎昨天去校医室之后恢复了不少,虽然眼底还有些疲惫,但那股易感期的躁动已经平息。他看到郁耳,眼睛一亮,脸上习惯性地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大步流星地就要走过来。 “郁耳!早啊……” 蔺言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热情。 然而,就在他距离郁耳还有几步之遥时,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 他像是毫无防备地一头撞进了一片无形的、粘稠冰冷的血雾之中,那股气息阴冷,粘稠,像深不见底的沼泽,血腥气刺鼻浓重,似乎化作一条巨蟒攀附在郁耳身上,此刻正冷冰冰地看着外来者。蔺言深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脸色“唰”地一下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刹住脚步,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一手死死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剧烈的恶心感和一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你……” 蔺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剧烈的喘息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看向郁耳,额头已然滚落下一滴汗珠。“郁耳!你身上……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他艰难地喘息着,眼神死死盯着郁耳,仿佛要将他看穿。 这气味简直是在郁耳身体里扎根了,被骨骼,血液生养着,在他无知无觉的目光里发芽。他像是被信息素的主人带进巢穴里拥眠了几个昼夜,就连张嘴,舌尖也是别人的味道。 “你……你有对象了?!” 蔺言无法想象一个晚上过去郁耳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完全没往沈玥白身上想,只以为是郁耳有了Alpha男朋友,而且这个Alpha极其强大、极其危险,这浓烈到几乎将郁耳整个人都腌入味的标记气息,宣告着绝对的主权。 郁耳的心脏猛地一跳。 血腥味,冰凉的血腥味。这种听起来就阴湿的信息素居然是禁欲洁癖的沈玥白身上的。 蔺言竟然以为这是他“对象”的?!这误会可大了! 看着蔺言那副仿佛天塌地陷、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痛苦表情,郁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哦,这不是我对象,是我室友沈玥白昨晚易感期在我床上睡了一觉留下的。”吧?那更惊悚! “……不是你想的那样。” 郁耳只能含糊地否认,避开了“对象”的问题,“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别人的味道。” 他更关心的是:“这味道……真的很浓吗?” “浓?!” 蔺言放下捂着口鼻的手,脸色依旧惨白,“郁耳,这他妈不是浓!是……是像被泡在里面了!你整个人现在闻起来就像……” 他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形容,最终带着一丝恐惧和厌恶说道,“……就像刚从某个强大Alpha的……巢穴里爬出来一样!这浓度……他把你怎么了?!这alpha是谁啊!他太坏了!” 蔺言的声音充满了痛心和难以置信,他上下打量郁耳,眼里很是担心,他怕郁耳被高级alpha玩了。 郁耳被蔺言激烈的反应和那个形容弄得更加尴尬,脸上也有些发热。“……总之,不是对象。你别瞎想。” 他匆匆丢下这句没什么说服力的话,绕过明显深受打击、还僵在原地的蔺言,快步向教室走去。他能感觉到背后蔺言那灼热、受伤又充满探究的目光,像芒刺在背。 最后还听见一句蔺言的拉踩:“我绝对不会这样的啊!” 推开教室门,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更明显了。离郁耳座位近的几个同学脸色更加难看,纷纷低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书桌里。 郁耳顶着这诡异的“信息素隔离区”,硬着头皮走向自己的座位。 沈玥白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依旧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预习课本,侧脸线条冷峻如常。 然而,当郁耳在他身边坐下时——沈玥白的笔尖在纸面上轻轻顿了一下。 郁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偷偷用余光观察沈玥白。 沈玥白没有看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拿出雪松喷雾。他只是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但郁耳却诡异地感觉到身边这座冰山周围萦绕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甚至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和……餍足? 你餍足个什么啊?! 虽然沈玥白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郁耳就是能感觉到。那微微放松的肩线,那不再紧抿而是自然闭合的唇线,那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冰冷疏离,而是一种平静的满足感。仿佛一只成功圈占了领地、将入侵者气息彻底驱逐并标记了所有物的猛兽,正享受着清晨的安宁。他甚至能想象沈玥白此刻内心可能的想法:“嗯,清理干净了,都是我的味道了。” 郁耳内心疯狂刷屏:“老六!老六!他是不是在暗爽?!因为我身上全是他的味儿?” l6666:“我觉得他在明爽。话说这和狗在家里撒尿有什么区别。” 系统的机械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沧桑。 郁耳:“……” 不能换个好听的形容吗。 他想起蔺言那副痛心疾首质问“你对象是谁”的模样,再看看身边这位散发着无声愉悦的“始作俑者”,一股作死的冲动混合着强烈的好奇心涌了上来。 郁耳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向沈玥白那边倾斜了一点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十足的好奇和一点点促狭问道: “喂,沈玥白……” 沈玥白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没有转过来。 郁耳继续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刚才蔺言……”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沈玥白翻书的指尖微微一顿,“他闻到我身上的味道了,就是你的信息素……他吓坏了,” 郁耳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他以为我找了个对象,还质问我‘他是谁’呢。” 沈玥白翻书的动作骤然停住,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郁耳带着狡黠笑意的脸。里面没有愠怒,只有一片深沉的专注。 他薄唇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和一种奇异的磁性:“我是不是做错了?” 郁耳这次幻视出他脖子的项圈多了条链子,此刻被递到自己手里。他喉头动了动,很宽容地说:“没事,我闻不到的。” 沈玥白再次低头看书,他想,beta真是很好的性别。郁耳闻不见自己信息素,闻不见自己的欲望。 第10章 顶A(10) 我靠,死闷骚。郁耳腹诽。 “沈玥白,你那个喷雾给我用用。”郁耳单手撑着脑袋,侧头看他。 易感期的闷骚同桌很听他的话,把喷雾给他。郁耳对自己身上使劲喷了喷,察觉到后面的同学松了口气,郁耳才放下心,这个喷雾果然好用,能完美掩盖气味。 蔺言坐在后排,眼神复杂地在郁耳和沈玥白之间来回扫视,他现在有些迷茫了,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他显然无法理解郁耳身上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信息素来源,更无法相信这与旁边那个看起来清冷禁欲、甚至戴着抑制器的沈玥白有关。 课间休息,郁耳刚想去趟洗手间透透气,就被燕姒青拦住了去路。她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里闪烁着比恐惧更强烈的八卦之光。 “郁耳同学!”燕姒青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沈玥白的方向,确认对方没注意这边,才凑得更近,用气音飞快地问:“论坛炸了!都在说你身上有超级恐怖的顶级Alpha信息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你真的有Alpha了?还是被什么大佬盯上了?”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丝兴奋,“那味道……论坛里几个学生匿名描述,说是像……像浸透了血的雪地,又冷又腥,特别吓人!到底是谁啊?蔺言那傻狗都快疯了!” 郁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依旧光滑一片,什么也没有。浸透了血的雪地?这形容倒是贴合沈玥白那家伙的气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道:“燕同学,真的不是对象。就是……不小心沾上的。”他顿了顿,试图找个不那么惊悚的理由,然后放弃了。 这个借口苍白得他自己都不信。 燕姒青明显也不信,她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郁耳,还想再追问。就在这时,一道清冽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郁耳。” 两人同时一僵。燕姒青更是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瞬间堆起乖巧无害的笑容:“啊,沈同学!你们聊,我先去接水!”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玥白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郁耳身边,他没有看燕姒青离去的背影,只是目光落在郁耳身上,仍然很专注,好像必须一直注视着郁耳,他才能活下去。 “去洗手间?”沈玥白问。 “嗯。”郁耳点头。 “一起。”沈玥白说完,极其自然地迈开步子。郁耳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他能感觉到,随着沈玥白的靠近,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瞬间收敛了不少。沈玥白就像一台行走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人形信息素净化器,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洗手间里人不多,郁耳随便找了个隔间进去,还没关门,就看见沈玥白在隔间门外站着盯着自己。郁耳挥挥手驱赶他:“小朋友长大了要自己上厕所。” 沈玥白的脸上多出一丝微妙的表情变化,郁耳忙着上厕所,匆匆把门关上,脑海里反复出现刚刚沈玥白的表情。 郁耳:“ber,老六,他是不是在委屈?” l6666:“maybe。” 郁耳:“虽说感觉他易感期有点笨笨的,像小孩子,但是连上厕所都要跟着我,是要做什么……等等,他不会把我当成他妈了吧!” 系统被宿主的脑回路惊呆了,但是好像又很有逻辑。“哦哦哦,所以他一直对宿主有奇怪的纵容和偏袒,是因为宿主你像他死去的妈妈!” 郁耳把裤子提上,嘴角一抽。“我不是男的吗,而且是个beta,咋回事啊这孩子。太缺母爱了吗?” l6666还在头脑风暴:“难道说宿主长相和他妈意外相像吗?!原本主角受可没有这个待遇,小说里也只说他是坐在后排看前面沈玥白的背影,高中两年都没有交集。” 郁耳知道因为这个世界是小说世界,人物长相都是根据小说描述构建的,还真不知道小说里只在番外出现的男主母亲的具体长相。而现在这副身体是郁耳自己的,并不是原书受的,说不准沈玥白他妈和自己确实有点像。 “不对吧,我要是真的像他妈,那天沈玥白他爸看到我一定不会表现那么平淡的。” l6666觉得郁耳说的很有道理,头脑风暴暂停,继续练歌,过两天就是比赛了,它现在很忙。 郁耳推门而出,现在看着沈玥白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只觉得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仿佛看见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 “你上厕所了吗?”郁耳上下打量他。 沈玥白摇头。 “你就是想跟着我呗。” 沈玥白点头。 我靠,年少当妈啊。郁耳都觉得牙疼。他招招手,沈玥白就走近两步,他个子高,只能低头看郁耳。 “我长的怎么样?是不是像某个人啊。”郁耳抬头虎视眈眈地看对方。 “……”沈玥白一时没回答上来。 郁耳:“哈?还能真的像吗?” 沈玥白的视线黏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发现近距离看,郁耳左眼眼皮上有颗浅色的,小小的痣。他差点没听清郁耳的问题。 “你好看。”他慢吞吞地,一字一顿地说。“像我梦里的,人。” l6666:“好土啊,谁喜欢听这种话啊……嗯等等,宿主你耳朵怎么红了。” 郁耳不再说话,急冲冲地往教室赶,沈玥白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教室。刚坐下没多久,郁耳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悄悄摸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郁长林”三个字。 郁耳皱了皱眉。这位便宜父亲,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捂着手机,小声对旁边的沈玥白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坐着等我。”然后快速溜出教室,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 “喂?” “耳耳啊,”电话那头传来郁长林故作亲热的声音,“在学校还习惯吗?跟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特别是沈家那位小公子?”他铺垫了几句,终于切入正题,“是这样,爸爸听说……你今天在学校里,好像引起了一点小轰动?” 郁耳心里冷笑。消息传得真快。他语气带上点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紧张:“爸?什么轰动?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正常上课……” “哎呀,没什么大事,别紧张。”郁长林打着哈哈,但语气里的试探却藏不住,“就是有人说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有点特别?你也知道,京林这边学生家里背景都不简单,尤其是AO之间,信息素的问题比较敏感。你是个beta,按理说不该有这种情况……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跟爸爸说说,爸爸帮你解决。” 郁耳瞬间明白了。郁长林不是关心他,他是担心自己这个刚认回来的“继承人”惹上麻烦,或者以为他攀上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高枝”。他含糊道:“没有麻烦,爸。可能就是昨天去医务室帮忙,沾上了点Alpha同学的味道吧,我闻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同学他挺好的,我们就是普通同桌。” “哦?这样啊……”郁长林的声音听起来半信半疑,“那就好。不过耳耳,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郁家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郁家。沈家那边,能交好自然最好,但也要注意分寸,别让人误会了。毕竟……”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沈家那潭水,深着呢。沈玥白那孩子也不简单,你离他太近,未必是好事。” 郁耳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来扮演慈父和人生导师了?早干嘛去了?他嘴上乖巧应道:“嗯,我知道了,爸。” “对了,”郁长林像是才想起来,“周末有个小型的商业酒会,来的都是相熟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你也一起来露个面,正式认识一下人。到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咳咳,还有……张……”他声音忽然变得忸怩起来。“你让你妈也过来,一家子一起露面。” 说完,不等郁耳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郁耳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提示,有点无语。回到教室看到乖乖坐着等自己回来的同桌才心情稍好,上去捏了捏对方攥着黑笔的手。“咋了,对黑笔好点,它要被你捏窒息了。” 沈玥白松开手,低低地说:“我想,和你一起。你不让我……跟着。” 郁耳深吸一口气,露出牙酸的表情。 他现在有点想低头亲亲沈玥白的小嘴了。 第11章 顶A(11) 没有言语,沉默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l6666刚从歌舞大赛的激烈角逐中抽身,声音带着疲惫的亢奋:“宿主!顶住!你可是十佳员工!不能被美色迷惑!别忘了总局的惩罚啊——” “闭嘴吧你!”郁耳没好气地打断,他刷卡进了宿舍门,“奖金重要还是命重要?我感觉我快心律不齐了!” 郁耳匆匆洗完澡,换上睡衣,拉开浴室门。沈玥白依旧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但郁耳一眼就看出他根本没看进去——书页停在那一页很久了,他的视线焦点是虚的。 郁耳也拿着手机坐他边上,开始追这个世界的网络小说。他正看得入迷,不知道旁边的沈玥白已经放下书,出神地看着他。 “郁……耳。” 郁耳一个激灵,从Omega男主装成alpha去军校的剧情里抽离,茫然地望着沈玥白。 “怎么了?” 沈玥白又念叨他的名字,比刚才更清晰一点,带着一种固执的认真,每个音节都被精准地吐出:“郁……耳。”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就想……念你的名字。” “你会,会不喜欢吗?” 郁耳看他的眼神,就觉得这人在求自己可怜他,郁耳搓搓鼻尖:“哦,那你念吧。” “郁耳。” 他又念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更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专注。他的嘴唇开合得很慢,很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在唇齿间被反复研磨、品尝。那专注的目光,那缓慢开合的唇形,在昏暗中形成一种强烈的暗示——仿佛他并非在用声音呼唤,而是在用这种方式,隔着虚空,一遍又一遍地、缓慢而精准地用嘴唇吻郁耳的名字。 声音不高,却沉甸甸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在郁耳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次呼唤,都伴随着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平静又滚烫的视线。郁耳低头看小说,思绪却飘离了剧情,几乎能想象那薄唇如何缓慢地形成“Yu”的口型,又如何轻轻抿合发出“Er”的音节,如同一个无声的亲吻落在唇齿之间。 真他妈能撩人。 郁耳放下手机,“你念咒呢。”他直接把手机甩在桌子上,力道不大,但是桌子发出的声音也不小。 呼唤戛然而止。沈玥白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顿住,看着郁耳泛红的脸颊和瞪圆的眼睛,眼神里的专注未减,反而添了一丝困惑。他似乎在思考郁耳为何不高兴。他只是……很想念他的名字而已。念出来,看着他,就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满足。 他薄唇微启,似乎想解释,然后被人捏了捏脸颊肉,止住了话语。沈玥白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对待过,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接受,甚至很安然地蹭蹭那只手。 柔软的,冰凉的唇也擦过郁耳的指腹。 郁耳:“……”我真的很想沈玥白的坚硬钻石。 l6666悲痛:“不要啊宿主——忍住啊——” 郁耳在脑内大叫:“你看看他勾引我!他又勾引我!演都不演了!” 郁耳猛地缩回手,指着一脸无辜的沈玥白的鼻子说:“你怎么现在都这样了!不是说好的洁癖吗?!” 沈玥白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管了,我去床上了,你自己玩,别喊我名字了啊,大半夜跟叫魂一样有点害怕人。”郁耳嘀嘀咕咕地爬上床,窝在床上继续追书。 不知过了多久,郁耳看困了,他似乎听到了浴室的水声,像助眠音乐,不一会就睡着了。深沉的睡梦中,郁耳感觉身边床垫微微下陷。一种熟悉的、带着凉意的体温靠近,接着,一个带着重量和实感的身躯极其自然地贴着他躺了下来,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郁耳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在系统空间的床上放了很多玩偶,最喜欢的就是一只雪白的毛茸茸小狗,抱起来特别舒服。 什么情况,小狗变大了……? 这样想着,身体很诚实地靠了过去,手臂一伸,就将身边的“玩偶”整个搂进了怀里,两条腿还不客气地搭了上去。小腿缠住来人的腰身,像菟丝花攀爬上猎物。 沈玥白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他原本只是因为那股焦躁感在胸腔里翻腾,无法入眠,而郁耳的气息是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平静的锚点。他遵循着本能,如同前一晚一样,靠近了这份安宁。但此刻,他被郁耳以一种全然占有和依赖的姿态紧紧抱住。 他被迫蜷起身体,脸颊贴着郁耳的胸膛,闻到淡淡的苹果香味。是郁耳沐浴露的味道。郁耳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恰好抵在了郁耳微微敞开的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上。 沈玥白僵硬的身体,在这毫无防备的、温热的拥抱里,在这近在咫尺的、毫无隔阂的肌肤相触下,一点点、一点点地放松下来。鼻尖萦绕着那干净的、属于郁耳的味道,仿佛一剂温和的镇定剂,将他胸腔里翻腾的焦躁奇异地抚平了。 味道……又淡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郁耳身上原本沾染的、属于他的浓烈信息素气息,过了一天已经消散了大半。此刻紧密相贴,鼻尖萦绕的更多是郁耳本身的干净气息,属于他的冰冷血腥味淡得几乎捕捉不到。到了明天早上,恐怕连这点微末的痕迹也会消失殆尽。 郁耳不是Omega。他无法被标记,无法让那宣告主权和归属的气息永不消散。 郁耳也不是Alpha,无法给他一个对等的、能让他心安的联结。 沈玥白在夜色深处睁开眼睛,安静地待在郁耳的怀里,只是没有选择再一次摘下抑制环,用气味染透对方。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侧过头,让鼻尖更深地埋进那片温热的颈窝与锁骨之间,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宁静的暖意。郁耳睡得很沉,对他的动作毫无所觉,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发出满足的细小鼾声。 这样就很好。和梦里一样,他抱住了我。 沈玥白用混沌的思绪告诉自己。 他埋首其中,感受着那份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仿佛漂泊无依的小船终于靠岸。在那个怀抱里,在那片小小的、只属于他的方寸之地,是落叶归根处。 沈玥白闭上眼,放弃了思考。然后,在这份混乱又温暖的拥抱里,在这属于郁耳的、安宁的气息包裹下,沈玥白放任自己沉入了前所未有的、安稳的睡眠。 第12章 顶A(12) 沈玥白睡得毫无防备。高大的身体以一种堪称委屈的势蜷缩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这家伙……也不嫌难受? 不对,他为啥在自己床上?郁耳刚闪过这个念头,下半身传来的清晰触感就让他瞬间彻底清醒了。 那个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东西,正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布料,顶在他大腿内侧的软肉上。 郁耳整个人僵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脑空白了几秒。而l6666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在控诉:“宿主,他昨晚偷偷摸摸上你的床!” 郁耳一动不动。 “不过是因为你睡姿太差了,才造成这种后果的,宿主,你们是共犯!” 别共不共犯的了,他现在真有点害怕了。 ……感觉很有营养,很茁壮。茁壮得让郁耳大腿肉都抽了一下,生理性的害怕。 哎呀,正是火热的年纪,早上起床……很正常……个鬼啊! 郁耳下意识地又感受了一下,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真他妈的,有实力。 郁耳试图在不惊动沈玥白的前提下,把自己那条腿往后挪一挪。然而,他刚有动作,怀里的人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甚至还蹭了蹭,像在寻找更舒服的位置。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也收得更紧了些。 郁耳:“……”他彻底没招了。推不开,躲不掉。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任由那根精神奕奕地杵在自己腿肉上。 好尴尬啊。果然不是功能障碍,但发育过分好何尝不是一种功能障碍呢…… l6666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它像个良家系统一样尖叫:“宿主!禁止越界行为!警告!警告!总局罚款小黑屋警告!想想你的奖金!想想你的十佳员工荣誉!快住脑!快推开他啊啊啊啊——” 郁耳被吵得脑仁疼,在心底哀嚎:“……不要啊!”他当然知道!他比谁都怕被关小黑屋扣奖金!可是……现在这情况…… 时间在尴尬的僵持中一点点流逝。郁耳瞪着天花板,l6666还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罚款小黑屋”的恐怖音效。他现在就是觊觎流口水又不敢吃,还带着点对未知的害怕,只能干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沈玥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浅灰色的眼眸还带着初醒的茫然水汽,像蒙着一层薄雾。他先是下意识地蹭了蹭郁耳柔软的睡衣布料,郁耳又是一吸气,蹭哪呢? 他似乎还没完全从睡梦中回神,只是本能地贪恋着这份温暖和气息,在郁耳怀里赖着不动。直到某个生理上的不适感越来越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郁耳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动了动,然后,就听见一个带着刚睡醒特有沙哑的低低声音,闷闷地从自己胸前传来: “郁耳……“” “嗯?”郁耳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干涩。他低头,正好对上沈玥白还带着点迷蒙的眼睛。 沈玥白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困惑,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说:“……难受。” 郁耳心里一软,想到他还在易感期,可能是不舒服,也没让人滚开,放柔了声音问:“哪里难受啊?” 沈玥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那只原本搭在郁耳腰侧的手,极其自然地握住对方的手,郁耳感觉到他的掌心比正常人要凉。沈玥白就带着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很明显的腹肌轮廓,但这不是重点,他带着郁耳摸上了抵着郁耳的物件。 动作干净利落,目标明确。 然后,他抬起眼,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只是浅灰色的眸子里带着点生理性的水光和纯粹的困惑,用那刚睡醒还沙哑的嗓音,平静地补充道: “它难受。” 空气仿佛凝固了,郁耳脸上的表情彻底裂开。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l6666的警报声瞬间飙到了最高分贝,尖锐得几乎要刺穿郁耳的耳膜:“啊啊啊啊啊啊——” 沈玥白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扔下了一颗怎样毁灭性的炸弹。他看着郁耳呆滞的眼神,以为对方没理解,甚至带着郁耳又摸了摸,然后,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看着郁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求助,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话:“……郁耳,帮帮我。” 我就说他勾引我。 郁耳唾弃。 “老六,咱也没谈恋爱哈,就是好室友互帮互助。”郁耳义正言辞。 l6666:?欺负系统不懂人情世故? 郁耳手也没松,对沈玥白笑了笑。 “行,我帮你。” ……压抑的、带着细碎颤音的喘息声,清晰地钻入他的耳朵。 “现在不难受了吧?” 沈玥白没有回答,只是身体绷得更紧,呼吸越发灼热急促,带着一种无声的、难以启齿的煎熬。 郁耳也是超级单身王,十分懂怎么取悦自己。他把技巧用在沈玥白身上也是轻而易举。 眼看那张俊脸因为自己从冷冰冰变得意乱情迷,还真是有种成就感。 过了好一会儿,沈玥白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松弛下来,像被抽掉了骨头。他依旧埋在郁耳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剧烈喘息后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慵懒的餍足感,像饱食后晒太阳的饲养犬。他终于回答了郁耳的问题:“很舒服。” 郁耳欣赏地看他汗湿的黑发发梢,黏在冷白的额角,又看他脖颈间的细汗,深沉地发问:“我问你个问题。” 沈玥白似乎是有些疑惑,看向他。 “我们现在是朋友吧。” 不错,郁耳终于在老六的尖叫声中想起来自己任务还没完成。 沈玥白不假思索地点头,但是点完头又发愣。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得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郁耳很满意地摸了摸他的手背,他眼馋这青筋许久了。顺便把自己手上的也全抹他手上,才把人推开。“行,你去冲个澡去,换一条干净裤子。”他要继续睡了。 沈玥白很听话地下去洗澡,然后再次爬到郁耳床上躺下,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在郁耳的怀里蹭了蹭,寻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呼吸很快再次变得绵长安稳,仿佛刚才那扬激烈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第13章 顶A(13) “放假了。”沈玥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易感期尾声的沙哑,像是磨砂纸轻轻擦过玻璃。他把钢笔帽“咔嗒”扣好,推上笔袋拉链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我,我不能跟着你了。”透着一股浅淡的失望味道。 这几天的沈玥白像是揣了块磁石,总隔着半步的距离跟着他,平时独来独往的人和他坐一起吃饭,晚自习后会拿着他的保温杯去茶水间接温水,连走路都要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掉队。郁耳有时会故意放慢脚步,看沈玥白差点撞上他后背时猛地顿住,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抿紧唇装作无事发生。晚上无比自然地睡在郁耳的床上,感觉把自己当成了床的主人。 郁耳从相处中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沈玥白没穿衬衫夹。 l6666:? “没事,放假回来,周日晚上又能见面了。”他挥挥手,背着书包就走了。沈玥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摸着好好收藏起来的绿色糖纸,又开始发呆。 第二个任务是帮助沈玥白树立正确恋爱观,说实话,这事要慢慢来,郁耳也不着急。 郁家的车在校门口等了挺久,司机见他过来,连忙下车拉开车门。车刚拐过街角,他就听见手机“叮”地响了一声,置顶的“戴项圈的装逼型帅哥(真的很帅)”发来消息,只有两个字:路上。然后发了一堆(づ ̄3 ̄)づ╭?~的颜文字表情。 郁耳看笑了,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扒落出来的颜文字,一想到对方顶着冷脸发这个,又可爱又好笑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嗯”。 车到郁家别墅时,郁长林居然站在门口等。郁耳立刻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郁耳跟着他往里走,客厅里的水晶灯亮得晃眼,茶几上摆着个红丝绒盒子。郁长林把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看看,最新款的腕表,我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明天去沈家吃饭,正好戴上。” “去沈家吃饭?”郁耳捏着盒子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他,“谁请我?” “还有谁,沈总啊。”郁长林往沙发上一坐,端起佣人递来的茶抿了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就是沈玥白他爸,沈临。昨天特意让人来打招呼,说欣赏你们年轻人间的友谊,周日中午请你去家里做客,这面子可大了去了。” 郁耳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沈临?请他吃饭?交流? 电光火石间,他瞬间明白了郁长林反常殷勤的缘由,也明白了沈临这顿饭背后的深意——根本不是欣赏什么“年轻人友谊”,恐怕是沈玥白这段时间的反常终于传到了这位掌控欲极强的沈家掌舵人耳朵里!沈临这是在“请”他去“认识认识”,实则是要亲自审视他这个让儿子变得“不正常”的源头!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郁耳的脊背。被沈临这种老狐狸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跟沈玥白就是普通同学,”郁耳把盒子推回去,手指抠着书包带,摆出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可能是沈总搞错了吧。” “搞错?”郁长林放下茶杯,笑出了声,“沈临能搞错什么?肯定是你跟沈少爷处得好,他才爱屋及乌。”他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耳耳,爸跟你说,这可是好机会。沈家现在的势头多猛,你要是能跟沈玥白搞好关系,以后郁家……” 郁耳没听他往下说。他脑子里全是沈临那双看似温和,却能把人看穿的眼睛。沈玥白的易感期还没彻底过,沈临这个时候请他去,到底是想探他的底,还是想敲打他离沈玥白远点? “对了,”郁长林忽然拍了下大腿,起身往楼上走,“晚上的聚会别忘了,得换身正式点的衣服。我让司机先去接你妈,咱们半小时后出发。” 车到张若阑住的公寓楼下时,她正站在路灯下等。白色的鱼尾裙裹着纤细的腰,外面披了件米白色的小西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颈间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晚风掀起她的裙摆,像只展翅的白鸟。 郁长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呆滞了一瞬,眼神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追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移开视线,梗着脖子,用一种刻意维持的、带着点挑剔的语气掩饰失态:“……还行吧,穿成这样去聚会,倒也……不算失礼。” 张若阑没理他,只是转头问郁耳:“作业写完了吗?听说京林的理科很难。” “刚开学一个月,还好,”郁耳拽了拽领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怯懦点,“老师讲的都能跟上。” “嗯,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妈妈。”张若阑点点头,不再多言,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仿佛旁边坐着的郁长林只是一团空气。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郁耳缩在副驾驶,努力扮演着夹在父母之间内向沉默的儿子角色,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周日沈家那顿鸿门宴。 聚会设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铺着红地毯,侍者穿着笔挺的燕尾服,见了郁长林就弯腰:“郁总,里面请。” 宴会厅里早就来了不少人,水晶灯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堂堂。郁耳跟着郁长林穿梭在人群里,听他跟这个握握手,跟那个碰碰杯,嘴里说着“好久不见”“生意兴隆”。他就负责在旁边站着,有人问起就腼腆地笑一笑,叫一声“叔叔”或“阿姨”。 “这就是郁家那个刚找回来的儿子?”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看着挺乖的,不像郁长林。” “乖有什么用,听说就是个beta……” 郁耳端起一杯果汁,假装没听见。他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花园里摇晃的树影,忽然有点想念学校宿舍。那里虽然小,却比这里安静,沈玥白也很乖,易感期还呆呆的,比这些人好说话多了。 “在这儿偷懒?”张若阑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白色鱼尾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往郁耳身边一站,倒比扬内那些精心打扮的Omega更惹眼。晚风掀起她挽起的碎发,露出耳后一颗小巧的珍珠耳钉。 郁耳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里面太闷了。” “郁长林跟几个人打听沈临的喜好呢,”张若阑轻嗤一声,目光扫过扬内那个左右逢迎的身影,“以为请你吃顿饭就能攀上天了。” 郁耳没接话。他捏着手里的果汁杯,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指尖。沈临突然递来的橄榄枝太蹊跷,尤其是在沈玥白易感期还没彻底结束的时候。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总像在评估一件商品,冷静得让人发怵。 “周日去沈家,少说话,多观察。”张若阑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沈临那个人,比郁长林难对付十倍。他让你去,未必是好事。” 郁耳乖顺地点点头。他本来就没打算傻乎乎地去赴宴,总得先跟沈玥白打个招呼,弄清楚这顿饭的底细。张若阑说完,给他理了理领带就离开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特有的、带着点莽撞的气息。 “郁耳!” 郁耳回头,看见蔺言正站在露台门口,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领带被他扯得快散了,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一脸“我为什么要陪我爸来这种地方”的烦躁。但在看清郁耳的瞬间,那烦躁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眼睛倏地亮起来,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真的是你!你也来了!” “跟我爸妈一起来的。”郁耳笑了笑,往旁边又挪了挪。 蔺言几步跨过来,胳膊重重地搭在栏杆上,发出“咚”的一声。“我爸非让我来见什么客户,无聊死了,”他撇撇嘴,转头上下打量着郁耳,“你穿西装还挺好看,比校服顺眼。” 郁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深灰色西装,是郁长林特意让人定做的,料子挺括,就是领口勒得慌。“你也一样,不像在学校那么凶了。” “我那叫凶吗?”蔺言立刻反驳,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次在走廊……我不是故意冲你的,就是那会儿易感期快到了,脑子有点乱。” “知道。”郁耳点头。他见过蔺言易感期发作时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大型犬,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恶意。 “对了,”蔺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用黑色绳结系着的金属挂件,形状像只展翅的鹰,“我奶给我的护身符,说是开过光的,你拿着。上次在走廊……我说话太冲了,这个赔罪。” 他递过来的手有点抖,指尖泛白,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郁耳看着那个挂件,金属表面磨得发亮,边缘却有点硌手,像蔺言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藏着点笨拙的认真。 “谢谢,不过不用了。”郁耳抬手轻轻挡了一下,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l6666:“这才是宿主正常的态度嘛,以前你不也都是这样拒绝人的?沈玥白到底哪里不一样……” 郁耳:“懂屁,这可是我第一个感情线的任务对象。” l6666狐疑地说:“真的吗……” “朋友”两个字像根细针,蔺言的手猛地缩了回去,脸上的笑僵了僵,眼底的光暗了暗。他低头捏着那个挂件,指节用力到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哦……对,朋友。”他鼓起勇气抛下一句话就逃跑般地离开了。“你和你对象分手了一定要考虑我!” 郁耳面色古怪,摸摸下巴,拿出手机给沈玥白回消息:刚从聚会上出来,你爸周日请我吃饭,你知道吗? 对方没回,郁耳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有种轻微的不安感。 郁耳:“老六,什么情况?” l6666:“正在调取权限,获取任务目标定位。宿主,他还在沈家。” 郁耳想起原文里,主角攻没把给自己下药的主角受弄死,不仅仅是想找一个沉默的发泄口,还有种和他父亲对着干的意思。沈玥白和沈临关系极其不好。如果说,沈临是把沈玥白当成可以塑造完美的物品,而物品现在居然有了污渍。他会和制造污渍的人见面,也会对物品本身动手吧。 沈临……那张盘着佛珠、笑容温和却深不见底的脸在脑海中浮现。 他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打翻的星火,一路向后退去。 窗外的风越来越凉,带着点秋意,郁耳摘下了黑框眼镜,揉了揉晴明穴,没有眼镜的遮挡,不露出温和的微笑,那双浅黄色的眼瞳也浸染了凉意。 第14章 顶A(14) “郁少爷,到了。”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 郁耳抬头,朱漆大门正缓缓打开,门楣上悬挂的铜铃随着气流轻晃,发出清越的声响。门内是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修剪整齐的罗汉松,枝叶在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引路的下人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引着他往里走时始终保持半步距离。 郁耳感叹: “我家和这一对比,像暴发户。” l6666也感叹:“我恨有钱人。” “沈先生在里间等您。”下人低声说,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郁耳迈过门槛,首先闻到的是线香混合着檀香的味道,浓郁却不呛人,像浸透过岁月的沉淀。正对着门的位置果然摆着佛龛,香炉里三炷香燃得正旺,烟气顺着横梁缠上去,在梁上积成薄薄一层灰。 郁耳:“谁家的古风小生,快带走。沈玥白就在这吧?” l6666:“没错,定位就是这。” 郁耳没看见沈玥白,他指尖在书包带上掐出一道白痕。 “这边请。”下人掀开垂落的竹帘,里间的光线更暗,只有一扇雕花木窗透着天光,窗棂把阳光切成菱形的碎片,落在沈临身上。 沈临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身下垫着坐垫。他穿了件白色新中式长衫,领口斜斜系着盘扣,衣襟上绣的墨色竹叶沾着几点露水似的白,白衫衬得他脖颈间的黑环格外显眼,和沈玥白戴的那款一模一样。父子俩真像,一样的英俊,眉骨,鼻型,嘴唇,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沈临年长,更成熟。 他手里盘着串佛珠,珠子被磨得发亮,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坐吧。”沈临抬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眼角的纹路却没舒展,“路上堵吗?” 郁耳弯腰鞠了一躬,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拘谨:“还好,没怎么堵。”他在沈临对面的坐垫上坐下,地板硌得大腿发麻。他刻意让肩膀微微内收,双手放在膝盖上,活脱脱一副被长辈召见的乖学生模样,只有垂着的眼睫下,那双浅黄瞳孔在飞快盘算。 沈临亲自提起紫砂壶,往青瓷茶杯里注满热水,茶叶在水里翻滚着舒展。“今年的雨前龙井,尝尝。”他把茶杯推过来,动作慢悠悠的,佛珠始终没离手,“现在年轻人还知道论坛吗?似乎都看别的软件了吧。” 郁耳端茶杯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眼里浮起一丝茫然,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嗯……可能吧。”他抿了口茶,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却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哦?”沈临挑了下眉,佛珠在指缝间停住,他尾音拖得很长,目光落在郁耳脸上,像在观察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你们学校倒还留着老论坛,挺恋旧。” 郁耳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脸上那点怯懦慢慢褪去,嘴角的弧度变得平直,眼神也沉静下来,像被秋雨洗过的湖面:“确实如此。” 沈临没继续说,也没点破,倒像个温和的长辈,嗔怪他:“小郁,喝太快了,舌尖都红了。” l6666:“宿主,他比郁长林更像你爸。” 郁耳:“我瘆得慌。” 茶水的热气使镜片蒙上一层水雾,郁耳摘下了眼镜,放在一旁。没有镜片遮挡,浅黄色的瞳仁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浸在冰水里的琥珀。他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倒比戴眼镜时多了几分疏离感。 沈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小郁不适合戴眼镜。以后摘了吧。” “戴久了,摘了看不清。”郁耳低声说,“谢谢您关心。” 沈临没再坚持,指尖继续捻着佛珠,他们沉默地喝着茶水,不再说话。直到有仆人来通知午饭好了,两人才起身。 沈临的目光忽然落在郁耳颈后:“你脖子后面沾了点东西。” 郁耳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沈临的目光正落在后颈那块皮肤——alpha或者omega腺体的位置,这里却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肉。他慢慢侧过身,声音依旧温顺:“麻烦您了。” 沈临的手指伸过来,指尖带着佛珠的凉意,轻轻按在他后颈上。布料很薄,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腹的温度,父亲的指腹比儿子的还要凉,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郁耳没动,甚至刻意放松了脖颈的肌肉,像只任人摆弄的羊羔,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成了拳。 “好了。”沈临收回手,重新盘起佛珠,指尖沾了点郁耳后颈的体温,“年纪小,总不小心沾到灰。”语气带着点无奈。 “谢谢沈先生。”郁耳站直,后颈的皮肤却像被烫过一样,还留着发麻的触感。 l6666:“?这老登在干嘛?” 郁耳:“估计是看看我到底是不是beta,他纳闷着吧,一个beta怎么让他儿子易感期失控的。” l6666察觉到宿主现在心情很一般,也没再说话,在系统空间里缩成一团小小的光球弹来弹去。 午饭开在旁边的小餐厅,八仙桌上几个素菜连点油星都看不见,但似乎特意关照了郁耳的胃口,在靠他位置近的地方又上了两样荤菜,一份糖水。 沈临吃得很慢,佛珠放在手边的小碟子里,偶尔拿起来转半圈。郁耳也慢慢用着餐,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餐厅的门虚掩着,能看见外面回廊里挂着的鸟笼,画眉鸟在里面蹦蹦跳跳,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显然是被剪了鸣管。他想起沈玥白,那个易感期会红着眼圈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此刻不知道被关在哪个房间里。 “沈同学不吃吗?”郁耳放下筷子,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沈临拿起白毛巾擦手,动作慢条斯理,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他有事,来不了。” 郁耳抬眼看向他,问:“晚上也不能吃吗?” 沈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浅淡的笑,语气却像在说天气:“做错了事,就该罚。”他拿起碟子里的佛珠,重新盘起来,“辟谷一天,静静心,有助于修行。” 郁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看沈临,目光落在那碗精致的糖水上,声音却很清晰:“我也做错了。” 沈临转佛珠的动作顿住了。阳光从窗棂挤进来,正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眼窝的阴影照得很深。郁耳这才看清,他也有双灰色的眼睛,只是颜色深得像泼在宣纸上的墨,沉淀了几十年的算计,连光都透不进去。 “那是不一样的。”沈临的声音很轻,很温和。看向郁耳,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l6666感觉宿主很生气,它又申请了权限,很快就知道了沈玥白的具体位置。 “宿主宿主,沈玥白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房间,他状态很不好,系统判定他再继续这样可能导致生命危险,当然这是我胡说的,总之我已经以世界主角生命状态堪忧的名义要了权限,宿主可以用分身卡进入!” 郁耳:“好老六,回去给你买你想要的模拟形态。” l6666:! 第15章 顶A(15) “沈先生说的是。”郁耳低下头,声音轻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顺从,“是我太年轻,不懂事。”他拿起勺子,小口舀着面前的糖水,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 沈临满意地微微颔首,指尖重新捻动起那串温润的佛珠,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他不再看郁耳,转而开始慢条斯理地品尝素斋,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郁耳也安静地吃着,他的意识深处,却在冷静地发布指令:“老六,使用分身卡。定位沈玥白,设定:仅沈玥白可见。” “权限确认!分身卡启动中……投放成功!”l6666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宿主,沈玥白状态非常糟糕!生命体征监测显示高热、脱水、激素水平异常紊乱!” 几乎在l6666话音落下的瞬间,郁耳的一部分意识仿佛被抽离,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冰冷气味。 这里是一间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是墙角高处几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监控摄像头,如同黑暗中窥伺的兽眼,冰冷地巡视着下方。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郁耳的分身凝聚在黑暗之中,视觉瞬间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沈玥白。 高大的少年此刻像一张被揉皱的纸。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微微发抖,昂贵的衬衫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而痛苦的线条。额前的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光洁的额头上,平日里总是清冷锐利的浅灰色眼眸此刻涣散失焦,蒙着一层痛苦的水雾。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嘶哑,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郁耳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面有许多细小的伤痕,显然是徒劳地扒抓过坚硬冰冷的墙壁留下的痕迹。 “沈玥白……”郁耳低唤出声,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角落里的身影猛地一颤。 沈玥白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在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在黑暗中搜寻,暗哑的声音从他唇间溢出:“……郁耳?” “是我。”郁耳立刻蹲下身,靠近他。他能感受到沈玥白身上散发出的惊人热度,和平日里那种冰冷的体温截然不同,像一块烧红的炭。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沈玥白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滚烫皮肤的瞬间,沈玥白像是被电流击中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躲闪,反而像是寻求慰藉般,无意识地用滚烫的额头蹭了蹭郁耳微凉的手心。 这微小的动作让郁耳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观察四周。那几个闪烁的红点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玥白,”郁耳的声音压得极低,凑近他的耳边,“听我说。看着我。”他需要确认沈玥白能理解。 沈玥白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脸上,虽然依旧涣散,但那份专注和依赖却清晰无比。 “这里有监控,”郁耳用气音快速说道,手指极其隐蔽地指了指墙角,“很多。我是偷偷进来的,只有你能看见我。”他顿了顿,看着沈玥白干裂起皮的嘴唇,“告诉我,有没有死角?很小的角落也行,我需要给你点水和吃的。” 沈玥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理解他的话。他涣散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靠近门后的一个极其狭窄的夹角。那里是两面墙和门框形成的三角区域,上方的一个摄像头因为角度问题,只能拍到一半。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用气音吐出一个字:“……门……后……” “好。”郁耳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移动到那个死角位置,心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小瓶纯净水和一条高能量的压缩能量棒——这是他常备在空间里的应急物资。 他回到沈玥白身边,将水拧开瓶盖,小心地递到他唇边。“喝一点,慢点。”他低声引导。 沈玥白像是渴极了的幼兽,本能地凑近瓶口,贪婪地小口啜饮起来。清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喂完水,郁耳又迅速将能量棒剥开包装,掰成小块,趁着沈玥白喝水后微微张口的间隙,快速地塞进他嘴里。 “嚼碎,咽下去。”郁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温柔地命令。 沈玥白顺从地咀嚼着,尽管动作有些迟缓费力。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郁耳,即使在吞咽食物时也不曾移开。当郁耳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脸颊或嘴唇,他轻颤一下,随即又流露出更深切的依赖,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去追蹭那微凉的手指。 喂完水和能量棒,郁耳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敢停留太久,沈临随时可能察觉到什么。 “听着,”郁耳再次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安抚的力量,“坚持住。易感期会过去的。我会想办法……”他还没说完具体办法,但必须给他希望。 沈玥白似乎听懂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他伸出那只沾着血的手,颤抖着,犹豫地停滞在空中,似乎不敢触碰郁耳的衣角。 怎么可怜成这个样子。郁耳想。 好像有无数伤疤在沈玥白身上,可是他看不见。最后沈玥白收回了手,用唇蹭了蹭他的手掌心,眼睫一动不动,停在郁耳的手腕脉搏处。 两道最鲜明的伤疤显露出朦胧的雾气。 哦,是沈玥白的眼睛。 沈玥白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他的声音太小太轻,最终没有人听见近似呢喃的话语。 他的嘴唇触碰到郁耳的掌心,像一个个柔软的吻。 就在此时,郁耳本体的感官捕捉到了现实中沈临放下筷子的细微声响。 餐厅里,沈临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重新落在郁耳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小郁胃口似乎不太好?饭菜不合口味?” 郁耳迅速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顺浅淡的笑,仿佛刚才短暂的走神只是因为拘束:“没有,沈先生,饭菜很好。只是……想到沈同学还没吃饭,有点担心。”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属于“朋友”的忧虑。 沈临深灰色的眼眸看着他,像是要穿透那副温顺的皮囊。他盘着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更温和的笑容:“小郁,重情义是好事。不过玥白,你不用担心。” 他站起身,示意用餐结束。“今天辛苦小郁跑一趟了。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语气温和,却是不容置疑的逐客令。 郁耳顺从地站起身,再次微微鞠躬:“谢谢沈先生款待,那我先告辞了。” 他跟在引路的下人身后,一步步走出这间压抑的佛堂。阳光重新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深沉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 坐进郁家的车,郁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黑暗中沈玥白那双涣散、痛苦、却又在看到他时瞬间燃起微弱光亮的眼睛。 郁耳缓缓睁开眼,浅黄色的瞳孔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这顿饭,吃得可真是宾主尽欢啊。 第16章 顶A(16) “睡吧。”郁耳用气音低语,他隐在阴影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沈玥白没有听他的话闭上眼睛,依然注视着他,好像只要闭上眼睛,一扬美梦就结束了,消散在下一次睁眼之前。 郁耳的手撩起他的发丝,很温柔,很小心,又说:“睡吧,我不会离开的。” 郁耳:“老六,他把我当成一扬梦了吗?” l6666:“很有可能,毕竟直接出现在房间,能从空气里拿出食物,不符合该世界正常逻辑。加上沈玥白现在高烧,会将事情合理化。” 郁耳:“那就好。” 沈玥白的眼睫颤了颤,最终彻底垂下,浅灰色的瞳孔被浓重的睫毛覆盖,总算掩去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涣散。 黑暗重新包裹了房间,只有监控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在死寂中若有似无地浮动。 时间在黑暗和监控红点的注视下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并非下人那种刻意放轻的足音,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不容置疑的力度。 郁耳的分身瞬间绷紧。他没有动,只是将沈玥白的手轻轻往自己掌心带了带,让那份接触更稳固些。 厚重的木门被无声地推开,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像一把利刃,斜斜地劈入房间的黑暗,在地板上拉出一道刺眼的光带。沈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手中缓慢盘动的佛珠在光线下反射出温润却冰冷的光泽。浓郁的檀香和线香气息随着他的进入强势地驱散了房间里原本的消毒水味,带来另一种窒息感。 他没有开灯,只是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角落里狼狈不堪的儿子。监控的红点在他头顶无声闪烁。 “醒了?”沈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醒了就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沈玥白的手指猛地收紧,郁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少年缓缓睁开眼,浅灰色的瞳孔在昏暗中聚焦,看向沈临的目光里,有未褪的迷茫,更有一层深不见底的抗拒。他下意识地往前遮住郁耳的身影,但在沈临的眼里就是,他又发了癔症。不过这种事情沈临看得多了,也不感觉奇怪了。 “看来是烧糊涂了。”沈临的视线掠过沈玥白汗湿的衬衫,最终落在墙角那些深浅不一的抓痕上,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墙抓成这样,”他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是忘了我教过你什么?” 沈玥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出声。郁耳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捏了捏,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八岁那年,我就告诉过你了。”沈临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旧伤,更似凌迟,“看你母亲被信息素冲昏头脑,跪在地上求我别走。你觉得那样很好看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玥白苍白的脸上。 沈玥白没什么反应,郁耳和他握着手,沈玥白感知到对方温暖的体温。 “怎么?”沈临的语气里终于带了点极淡的嘲讽,“现在觉得,被本能拖着走,很舒服?易感期犯病了,连beta都下手?” “我没有。”沈玥白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语气依然很淡漠。 “没有?”沈临微微偏头,视线扫过他紧握成拳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学校论坛讨论的事情时,都笑了。你现在青春期,控制不住信息素了吗。” “跟条狗一样。” 郁耳感觉到沈玥白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往沈玥白那边送了送,让那份触感更清晰些。 沈临没注意到这细微的互动,他站起身,理了理熨帖的袖口:“你那个室友,郁耳。” 沈玥白的动作猛地一顿。 “是个聪明孩子。”沈临的语气缓和了些,甚至带了点欣赏的情绪,“今天在佛堂,小郁说担心你,那模样做得刚好,不逾矩,也够体面。”他走到沈玥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我温顺,对你……带着点少年人的直接。分得清对谁该用哪副面孔,比你会做人。” 沈玥白的手指骤然收紧,牢牢攥住了郁耳的手。但他力气放得又不是很大,没让郁耳感觉到疼,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很凉,像雪融在手掌。 “他不乖。”沈临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眼神里藏着东西,但藏得好。你真应该跟他学学。” 沈玥白始终没抬头,只是握着郁耳的手,越来越紧。 沈临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觉得无趣,语气里染上几分厌烦:“你今天又在装什么。起来,收拾吃饭。” 沈玥白沉默了几秒,竟真的慢慢撑着墙站起身。他的动作还有些虚浮,却比郁耳预想中要稳,没有晃悠着几乎要摔倒。 沈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最终落在墙角的抓痕上。眉头微蹙,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以往沈玥白被关进来,从不会这样失态地扒墙,总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像尊不会动的雕塑。还有今天怎么矫情成这样,顶级alpha的体质,就算一两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事。 今天倒是不一样了。脆弱得过了头,演戏似的。 他没再多问,转身往门口走:“跟上。” 沈玥白跟在后面,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郁耳,仿佛那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郁耳的眼神还放在前方,皱着眉看沈临的背影。沈玥白却在看他,手指轻轻勾了勾对方的掌心,得到握得更紧的回应。他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变轻。 他带他走进了光里。 第17章 顶A(17) 只记得沈玥白的手冰凉,又被他捂热,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 那点温度也随之消散了。 郁耳看了几行字,沈玥白就来了。他脸色比昨日苍白许多,眼下带着明显的青影,唇色很淡,整个人透着一种透支后的疲惫。然而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却异常清醒,正静静地看着郁耳,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左眼眼皮那颗浅色的小痣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 郁耳:“老六,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沈玥白易感期第七天了吧。” l6666:“没错宿主,按理来说,他今天差不多易感期结束了。” 易感期结束就变回聪明的沈玥白了吧……郁耳很惋惜,他现在不太确定对方有没有结束易感期,也不知道沈玥白恢复理智之后会怎么样对待自己,目前来说还是谨慎一点吧。 郁耳心里微沉,面上不露声色,只像往常一样,微微颔首,声音平和:“早,沈同学。” 沈玥白回道:“早。”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自己随意搭在桌面的右手上。指关节处布满了细小的、已经结痂的暗红色伤痕。他没有遮掩,只是看着,片刻后,那只手自然地垂落下去。 郁耳也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被那只手的细小伤口吸引,回忆起昨日的事情。 “昨晚……”沈玥白忽然开口。郁耳心里和老六嘀咕:“你说他该不会想试探我吧?”l6666:“也许,宿主你不要被套出话来呀——万一原书男主三观崩塌,整个小说世界都毁了。” 郁耳在微微紧张的情绪下忍不住喉头滚动,却听见沈玥白轻轻的,类似情话的后半句。“……又梦见你了。” 什么。 什么啊。 你现在不应该试探我是不是外星人吗? 郁耳开始和l6666疑惑地互相对望,他假装翻书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梦见我?”他语气温顺,带着点被提及的寻常好奇,“梦到什么了?” 不行,他现在还要装装。 沈玥白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眸很沉静:“梦里,你……”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郁耳放在桌上的手,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主动牵我的手。” 郁耳下意识缩了缩手。 说好的试探呢。在暧昧什么!? 郁耳面上维持着倾听梦境的耐心,甚至配合地低头看了看两个人的手,他抬起头,担心地说:“你的手怎么了?是磕着了吗?要不要贴创口贴呀?” 沈玥白沉默了几秒,没有回话,郁耳看他的眼睛,莫名有点心虚。然后,他像是随意地动了动,那只带着伤痕的右手抬了起来,动作很缓,很自然,仿佛只是调整一下姿势。修长的手指没有明确的目标,却在靠近郁耳桌面的边缘时,指尖蜻蜓点水般地在郁耳摊开的掌心边缘——那个记忆中曾被坚定握住的区域附近——极其短暂地、轻轻擦碰了一下。 那触感温热、干燥,带着一点薄茧的粗糙感,转瞬即逝。 “嗯。”他低声应道。 郁耳:“易感期没过吧,手挠着空气挠到我手心了。” l6666也陷入了沉思。“额,也许吧。” 沈玥白的指尖已经收了回去,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的触碰。他看起了书,不再出声。 l6666忽然在系统空间里撒起了花瓣特效,郁耳的注意力从沈玥白身上飘到它身上。“怎么这么开心啊,老六。” “嘿嘿嘿嘿嘿嘿!我拿奖了!” 郁耳为它鼓掌:“哇塞!太棒了!唱的是爱如火还是伤不起来着?” l6666十分骄傲地回答:“串烧!” “哇,那很潮了。” 沈玥白看着郁耳无端又露出点笑意,不做声地收回视线。他又低头端详藏在桌肚里的苹果糖,放在阳光下,糖果的包装纸就会闪着因棱角出现的折射光芒,很漂亮。但是在阴影里它就显得很普通。沈玥白小心地打量两眼,没有去碰这些糖果。 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隐约的蝉鸣。 l6666:“哦,太好了,有一千奖励点!宿主一定要给我换我看上的那款实体呀!” 郁耳:“大学生蟑螂那个吗?” 一人一统聊得高兴,忽然l6666想起来正事。“宿主,第二个任务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呀?” 郁耳:“哎呀,其实早已开始。” l6666:“哦……?可是你都没有提过恋爱观这个事情呀宿主?” 郁耳转着笔,又是漂亮的弧度。“慢慢养成的嘛。” 下课铃响时,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这节课是实践课,郁耳收拾着书本,准备起身去下一节课的教室。旁边的沈玥白也站了起来。 就在郁耳要走出座位时,沈玥白的声音很轻地传来,低得几乎要淹没在周围的喧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你前两天……和我还不是这样讲话的。”之前对自己笑起来也和平常发呆对空气笑的角度一样,是真实的。 沈玥白想要郁耳的真实。 郁耳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沈玥白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睫,视线落在自己带着伤痕的右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阳光勾勒出他清冷的侧脸轮廓,那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透出一点近乎委屈的劲头。 郁耳一愣,易感期真的还没过吗,对他撒娇呢?他试探着说:“晚上还偷偷来吗?”偷偷上他床啊。 沈玥白回答:“不偷偷的。” 他光明正大。 这话回答的,郁耳听着都笑开了,眉眼弯弯地看着沈玥白。“你易感期真可爱啊。” 沈玥白听见从未被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似乎有点讶异,眼睫颤了颤。他用冷淡的声音回复郁耳:“我过易感期了。” 郁耳:“?” 第18章 顶A(18) 郁耳正在yy自己站在总局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十佳员工”的奖杯。台下掌声雷动,局长正要把奖金扫给他—— 咔嗒。 床帘被掀开的细微声响将他拽回现实。冷气顺着缝隙钻进来,郁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睛还没睁开,先闻到那股熟悉的雪松味。 “沈玥白。”他困得声音发黏,把脸埋进枕头里,“这是我的床。” 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一具带着凉意的身体贴上来。沈玥白的手臂横在他腰上,鼻尖抵着他后颈的衣领,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扫在皮肤上。 “朋友可以一起睡。”沈玥白的声音闷在衣领里。 郁耳闭着眼,摸索着抓住沈玥白的手腕。触感冰凉,脉搏平稳。他忽然起了坏心思:“我和蔺言也是朋友。” 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沈玥白抬起头,灰色的眼珠在黑暗里泛着冷光:“他也能睡你的床?” 郁耳终于睁开眼,对上沈玥白近在咫尺的脸。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轮廓,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不住眼底那点躁意。郁耳伸手戳了戳沈玥白的眉心:“你现在什么感觉?” “难受。”沈玥白抓住他作乱的手指。 l6666在郁耳脑内尖叫:“宿主!他心跳加速了!宿主你不要玩火啊——” “这叫友情吗?”郁耳任由他攥着手指,故意拖长音调,“你扪心自问呢?” 沈玥白沉默了三秒,他喉结动了动:“你想要我说什么?”就好像在说:“你想听我就会一字一句重复地说。” 郁耳捂住他的嘴。 “不行。”郁耳严肃地放下手,“现在禁止谈恋爱。” 沈玥白垂下睫毛,忽然低头,齿尖隔着睡衣在郁耳锁骨上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我明白了。”他似乎若有所思,像弄清了某种规则。然后重新把脸埋进郁耳的肩窝。 郁耳瞪大眼睛,锁骨处还残留着微微的刺痛感。他猛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沈玥白跟着起身,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 “睡不着是吧?”郁耳眯起眼睛,突然灵光一闪,“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沈玥白点点头,伸手从床头摸出郁耳的眼镜递给他,郁耳表情严肃,镜片反射着微光,看起来像是要参加什么学术答辩。 l6666小声嘀咕:“宿主,你确定要在床上玩这个?” ”闭嘴。”郁耳在脑海里回它,“这是任务需要。” 他伸出拳头:“石头剪刀布。” 郁耳出布,沈玥白出石头。 “我赢啦。”郁耳得意地宣布,“提问:沈同学的恋爱观是什么?” l6666:“太好了……宿主,你还记得走任务……” 沈玥白皱眉。郁耳注意到他思考时习惯性用拇指摩挲食指关节,那里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不知道。”他最终回答。 “比如,”郁耳试图解释,“有人觉得恋爱要轰轰烈烈——” “不要。”沈玥白打断他。 “那细水长流?” 沈玥白摇头。他忽然抓住郁耳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将那只手按在自己左胸。郁耳的掌心下,心跳声清晰可闻,一下又一下,震得他指尖发麻。 “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沈玥白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灰色眼眸直直望进郁耳眼底,停顿片刻,又重复道:“……我是他的。” 郁耳顺着力道摸了两下,意犹未尽地放下了。l6666在他脑海里疯狂拉响警报:“啊啊啊他心跳120!宿主你摸到什么了!这绝对不正常!” 郁耳在回味:“胸肌。薄肌平时看不出来,嗯,他刚刚使力了,是硬的。” “第二轮。”这次他出布,沈玥白出剪刀。 “我赢。”沈玥白说,目光落在郁耳脸上。 “大冒险吧。”郁耳往后缩了缩,背抵上墙壁,”...你想干嘛?” 沈玥白伸手,指尖停在郁耳左眼眼皮那颗浅色小痣上方,距离不到一厘米。空调冷风扫过,郁耳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三秒。”沈玥白宣布。 第一秒,郁耳能闻到沈玥白手腕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第二秒,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在那截冷白的手腕上。 第三秒,沈玥白收回手,指尖蜷进掌心。 哦,这家伙的眼睛告诉郁耳,手是他眼神、嘴唇的替代品。 郁耳眨了眨眼,莫名觉得眼皮发烫。他清了清嗓子:“第三轮。” 这次郁耳出剪刀,沈玥白出石头。 “石头砸剪刀,我输。”郁耳警惕地瞪着他,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 ”真心话行不行。”郁耳说。 “如果我过生日了,”沈玥白问,“会允许我睡你的床吗?” 郁耳抓起枕头按在沈玥白脸上:“问的一点都不正经!” 枕头被拽下来。沈玥白的头发乱了几缕,目光却清醒锐利:“回答。” 郁耳的视线飘向沈玥白的手背,那里有几道结痂的疤痕——是上次被沈临关禁闭时,他自己在墙上抓出来的。 “……看你表现。”郁耳小声说。 第四次沈玥白又赢了,郁耳开始怀疑人生。“大冒险。”他拉着一张脸,很不满意地嘟囔。沈玥白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药店卖的那种,很简单,没有装饰,他拉过郁耳的手。看起来是早有预谋。 “我想让你给我贴一下。”他展示自己手背上细小的疤痕,又看看郁耳。 看上去还是可怜。 郁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创可贴。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指尖轻轻擦过沈玥白的伤痕。沈玥白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好了。”郁耳贴好创可贴,他刚想收回手,却被沈玥白一把握住。 两双眼睛在昏暗的床帐里相遇。 “睡觉。”沈玥白说着,已经拉着郁耳一起躺下,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腰。 郁耳僵着身体,发觉这个alpha和别家确实不一样,喜欢蜷着在他怀里睡。但他很纵容,无他,空调制冷效果很好,沈玥白体温比常人低一些,夏天摸着蛮舒服。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于是恶狠狠地敲了敲对方后颈的细环。 l6666在他脑海里叹气:“宿主,你完了…...” 天亮时,郁耳被晨光唤醒,身边已经没人。枕头上有张对折的便签纸,他拿起来,上面是沈玥白工整得像实验报告的字迹: 生日倒计时:416天 l6666:?他要干嘛? 郁耳把纸条团成一团扔出去,正好砸中推门进来的沈玥白。 “早。”沈玥白弯腰捡起纸团,仔细展开抚平,夹进本子里。 l6666又长叹一声:“宿主,任务进度30%了…...但我觉得我们正在玩火。” 郁耳看着沈玥白摆放早餐的背影,无声地勾起嘴角。“火这不是很乐意被我们玩吗?”他大声冲沈玥白说:“沈玥白同学,有没有种可能,我比你小呢,是要等我生日。” 第19章 顶A(19) 600天。 590天。 ……576天。 任务进度默默增长到了百分之五十。 郁耳撑着下巴,目光看似专注地落在摊开的物理课本某一页的示意图上,脑子里却在和老六讨论最近很火的一部耽美剧。 “宿主,您醒醒神,”l6666的机械音带着警觉,“物理老师好像要下来转了。” 郁耳一个激灵,瞬间回神,挺直腰背,抓起笔,假装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极其自然地飘向了身侧。 沈玥白坐姿依旧无可挑剔,背脊挺直如标尺,深灰色校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他左手修长的手指虚虚按在摊开的大部头上——那本书最近似乎又厚了些,封面换成了更晦涩的《Principles of Mathematical Analysis》——右手握着一支黑色水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下一秒,极其反常的事情发生了。 沈玥白右手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垂着的眼睫轻轻扇动,视线极快地从深奥的数学符号上移开,落向他放在桌肚里的手机屏幕。屏幕亮起又熄灭,快得像错觉,但那瞬间亮起的光,足以让一直分心留意他的郁耳捕捉到。 郁耳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上课偷偷看手机?这可不是沈玥白。 沈玥白的感知一向很好,面上仍然冷峻,专注地看着书页,左手却悄然垂下,拉了拉郁耳的衣角。 哎呦。郁耳也不动声色地放下右手,开始揩油。 话说不知不觉都十一月了,沈玥白生日快到了。郁耳其实还没想好送什么。想来想去,想了半天,上体育课了。 蔺言刚打完半扬球,额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他仰头灌了大半瓶水,喉结滚动,畅快地呼出一口气,随即习惯性地靠近郁耳,想哥俩好地把胳膊搭他肩上:“郁耳,下周末……” 他话没说完,动作也僵在半空。 一股极其清冽、纯粹、带着冰冷锋芒的雪松气息,毫无预兆地强势袭来,瞬间驱散了蔺言周身运动后蒸腾的热气和属于他自己的、略显张扬的烟草味。 蔺言的手尴尬地停在郁耳肩头几寸的位置,鼻子用力抽了抽,眼神变得有点复杂:“……你又喷沈玥白那消毒水了?” 郁耳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地点头:“嗯,沾了点灰。”唉,孩子还是要哄的。虽然沈玥白也不说,但是郁耳就是知道他不高兴自己身上沾别人味道。 燕姒青站在几步开外,捂着嘴轻笑,漂亮的杏仁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岂止是一点,蔺言,郁耳现在闻起来,简直像刚从雪松林里打了个滚出来,还是沈玥白家私人承包的那种顶级林扬。” 蔺言悻悻地收回手,下意识想去寻找沈玥白的身影,却没有发现人。 “啧,”蔺言挠了挠后脑勺,压低声音,带着点困惑和不易察觉的酸意,“郁耳,我怎么觉得……你俩现在好得有点过分了?他是不是把你当……”他憋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当他的专属香氛扩散器了?” 这个形容让郁耳嘴角抽了抽。专属香氛扩散器?好像……也没完全说错? 燕姒青倒是看得更透,她优雅地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若有所思,她现在已经有了怀疑,那天郁耳身上的血腥味是不是和沈玥白有关,这事情也不能细想,这不是她能插手的。 郁耳正想反驳两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没有保存的号码。 一股极其微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划开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醇厚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的亲切: “郁耳同学,再来沈叔叔家里坐坐吧。”沈临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纵容意味。“叔叔想和你聊聊天。” …… 司机为郁耳拉开车门。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空气中浮动着草木复苏的清甜气息,但这栋宅邸依旧散发着一种与季节格格不入的、沉淀已久的阴冷感。 郁耳刚踏上主宅前平整得没有一片落叶的石阶,就看见之前的鸟笼,这次不是之前那只鸟了,换了一只,也很漂亮,但同样没有叫声。 管家阿诚依旧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郁耳身侧,微微躬身:“郁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他的目光顺着郁耳的视线也落在那只鹦鹉身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无波地补充道,“那是先生新得的藏品,学名蓝黄金刚鹦鹉,很稀有。” 郁耳下意识地问:“它……会叫吗?” 阿诚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不会,郁少爷。”他回答得简洁干脆,“送来时声带就受损了。先生觉得,这样很好,安静。” 安静。 郁耳的心像是被这两个字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只羽毛绚烂却注定无声的囚徒,跟着阿诚走向熟悉的地方。 阿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沈临依然跪坐在蒲团上,脸上带着惯常的、如同面具般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目光落在郁耳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长辈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朋友,好久不见。路上辛苦了。” “沈先生客气了。”郁耳微微颔首,维持着表面应有的礼貌。他能感觉到沈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比上一次更加深入,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新的价值。 郁耳又坐在了之前那个垫子上。 “喊什么先生,多疏离。喊叔叔吧。”沈临温声说。 “来尝尝今年的昔归。”沈临倾身倒茶,檀木佛珠垂落的流穗扫过郁耳膝盖,“玥白说你喜欢甜口的,我让人加了桂花蜜。” 茶汤在白瓷盏里漾出琥珀色的光。郁耳注意到沈临今天换了身月白长衫,领口松了颗盘扣,俯身时露出凹陷的锁骨。 “玥白最近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了。”沈临开门见山,姿态放松而从容。他的目光扫过郁耳干净的后颈,那里依旧空空如也,光滑的皮肤在窗外透进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尤其是……他身体特殊的那几天。” 郁耳眼皮跳了一下:“沈同学……他挺好的。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没有否认“照顾”,也没有刻意强调。 沈临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煦,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湖水:“是啊,互相帮助。看到他能交到朋友,我这个做父亲的,很欣慰。” 他身体微微前倾,探究的眼神超出了所谓长辈的边界,透露出伪装之下的片刻锋芒。 “听说,”沈临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郁同学在考虑申请交换生项目?去德鲁斯?”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郁耳的表情,“为期一年?” l6666:“?我怎么不知道。” 郁耳很淡定:“正常,我也不知道。没事的,按照沈临的门路,明天我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机会确实难得。”沈临颔首,脸上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年轻人,就该出去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带着一种对晚辈的关怀,“小郁,你很清醒,也很有潜力。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最有利。交换生只有一个名额,而沈家是唯一赞助方。你明白我的意思。” l6666:“宿主,他是不是发现你和沈玥白的事了……” 郁耳:“包的,连蔺言都看出来了。还是太显眼。” l6666:“逼宿主和主角分开吗,可恶,那我们怎么刷任务进度!额,线上联系吗……” 郁耳:“不会吧,沈临这个人精,应该能让我和沈玥白直接断联。” 他招了招手,阿诚端着木盘过来,上面放了几个盒子。沈临站起来,亲自把托盘放在郁耳身前的桌面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很绅士。 檀木托盘上的盒子依次排开,郁耳的指尖悬在第一个盒子上方,余光扫过沈临含笑的眼睛——还是沈玥白的眼睛好看,浅浅的灰色,不像他父亲的眼瞳,过于深,像一道夜幕之中的暗河。 “打开看看。”沈临的声音温和得近乎亲昵,“我特意准备的。” 第一个盒子里躺着蔺言曾想送他的鹰形挂坠,银链在灯光下泛着光。沈临看着面色冷淡下来的郁耳,了然地点头。“不喜欢吗?确实,它配不上你。” 第二个盒子咔哒弹开,苹果味的消毒喷雾静静立在丝绒上,是和沈玥白常用的那款一样的喷瓶。“玥白小时候总爱把自己的东西喷上雪松味。”沈临忽然伸手拨了拨郁耳后颈的碎发,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光滑的皮肤,他回忆道。“这孩子自己的味道确实难闻。雪松已经成了人前的信息素了。小郁,这边气味最重。” 佛堂里的檀香突然变得粘稠。郁耳闻到消毒水里刻意添加的甜腻苹果香精——和沈玥白平时用的那瓶完全不同,更像某种劣质糖果。 “不喜欢吗?”沈临叹息着合上盒盖,“叔叔特意调的。” 第三个盒子还没掀开,l6666就在郁耳脑内尖叫:“卧槽神经病吧他咋啥都监视啊——” 郁耳却在思考别的。“你说这个监视欲也会遗传吗?” l6666:“……那我们干脆直接放弃任务去下一个世界吧,宿主,我要给你找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郁耳:“没事的,沈玥白多乖呀,你不是不知道。” l6666勉强同意宿主的观点。 盒子打开,是一串和沈临腕上相似的佛珠。“你父亲不是给你准备了手表吗?没有见你带过来。我猜你不太喜欢。这个你喜欢吗?”沈临在郁耳背后弯腰,像一种挟制,一种圈禁。 阿诚不敢抬头看。他在这里待了很久,没见过沈临愿意和人这么亲近。 然而那位beta却拒绝了这份亲近,推开了那件盒子,冷静地回道:“沈叔叔,我不带饰品。您之前让我来也没有提到让我离沈玥白远点,我不明白,怎么今天才说这件事情。” 沈临缓缓站直,重回郁耳对面坐下。“我觉得你的出现,让他有人情味了,说不定会懂变通,懂世故。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但是小郁啊,我看错了。玥白不是有人情味了,只是对你有感情而已。这就是一件坏事了。” “他什么也没变。小郁,你理解我做父亲的心吗?”沈临似乎说得很诚恳,可是眼中那层雾霭般的灰却变得稠密,瞳孔微微收缩,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兽类终于锁定了猎物。 第20章 顶A(20)应该能五章内结束吧 沈玥白依旧穿着熨帖的校服,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脖颈上那圈冰冷的抑制环愈发显眼。他上课时脊背挺直如标尺,目光专注地落在晦涩的数学分析书上或是讲台黑板,笔尖在纸上滑动的轨迹冷静平稳。吃午饭时,他依旧会习惯性地拿出那个熟悉的雪松喷雾,在郁耳和自己座位周围喷洒一圈,驱散食堂沾染的味道。他好像没有多余的行为动作,就好像从人的标准里脱离而出,而是一台机器。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冰冷,精确,秩序井然。沈临判断的似乎凿凿有据。 l6666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它看宿主好像不以为意的样子,又觉得沈临说得肯定有问题,于是继续观察。 直到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字条,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到郁耳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 郁耳抬眸。沈玥白并未看他,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书本上,侧脸线条冷峻,仿佛那张纸条凭空出现。 他展开纸条,依旧是那种利落漂亮的字迹:【你怎么了?】 郁耳微微一怔。 【上一次这样一直看我,还是刚开学的时候。】 没错,宿主也在偷偷看沈玥白!沈玥白居然还写小纸条来问……l6666头上冒出了个问号。 郁耳轻轻摩挲着那张纸,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回道:【当时在猜你有没有穿衬衫夹:D】 沈玥白收到纸条愣了一下,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写了一句【可以穿。】 郁耳看见又偷偷翘起嘴角,他将纸条小心地夹进课本扉页,像是夹住了一片骤然晴朗的天空。 l6666想,好像,其实沈玥白似乎已经变化了,只是沈临不知道而已。宿主不是他的固执,是他目光投向现世的理由。 几天后的一次班会课,班主任在讲台上例行公事地通知着校务,末了,像是想起什么,扶了扶眼镜框:“哦,还有件事提一下。德鲁斯理工学院的交换生项目,学生会那边已经发通知了,名额有限,选拔条件你们自己关注。机会难得,有兴趣的同学把握好。” 声音平淡,一笔带过。 郁耳下意识地看向身旁。 沈玥白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句通知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但他握着笔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极淡的墨点。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郁耳打破了沉默。 “沈玥白,”他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试探初融的冰面,“交换生的事情,老师今天提了。” 沈玥白脚步未停,目光直视前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郁耳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我是说如果……我申请了,而且去了……” 风声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沈玥白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正对着郁耳。路灯照射的光勾勒着他清瘦挺拔的轮廓,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光线下显得剔透,清晰地映出郁耳的身影。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惊愕、挽留,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平静得像冬日冻结的湖心。 “只要你不离开。”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一如既往。 郁耳有些怔忡地看着他。这平静……有些出乎意料,好像沈玥白早就料到了。 沈玥白却忽然伸出手,在郁耳微微错愕的目光中,精准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沉稳。然后,他牵引着郁耳的手,缓缓地、不容置疑地按在了自己左胸口那熨帖的校服布料上。 怦。 怦怦。 怦怦怦。 秋天的校服有了一点厚度,但仍然阻止不了肌肤相贴的位置,传来清晰而有力的震动——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沉稳,规律,却又带着一种超越言语的激烈宣言。 “这里。”沈玥白的目光锁着郁耳,一字一句,浅灰色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柔,“不离开这里。” 他的掌心覆盖着郁耳的手背,缄默的,安然的。 郁耳指尖微微蜷缩,清晰地感受着掌心下那强劲而富有生命力的搏动。那股温热灼着他的皮肤,一路烫进心里。沈玥白从不轻易表达,他所有的“要”和“不要”,都藏在这具沉默的身体里,藏在这毫不掩饰的心跳声中。 “嗯。”郁耳轻轻应了一声,指尖在那片温热下微微用力,回握了一下那沉稳的心跳,“知道了。” 他抽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心跳的余韵。转身往宿舍楼走的步伐却轻快了许多,仿佛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未知。 生日礼物,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傍晚送出去的。郁耳没有选择任何隆重的仪式,只是将那条柔软厚实的灰色羊绒围巾和一个厚得如同辞典的硬壳笔记本,轻轻放在了沈玥白的书桌上。笔记本的封面朴素,只在右下角贴了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他没有用特意收敛的字迹,而是自己特有的、带着点随性却不失清秀的字:【17岁生日快乐,沈玥白同学。每一天向后翻一页。】 没有额外的言语。 沈玥白回到宿舍时,郁耳的床铺已经空了。 书桌上属于郁耳的一切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唯有这两件突兀的礼物静静地躺着,昭示着并非梦境。 沈玥白走到桌前,指尖拂过羊绒围巾细腻的纹理,最终停留在那个厚重的笔记本上。他拿起便签纸,目光在那行字上停顿了许久。他等待生日的时候打开第一页,他一直很听郁耳的话,像这样的礼物,多翻一页就是少一页的惦念。他郑重地收了起来。 郁耳走之后,比起沈玥白,蔺言的反应要大很多。他甚至找到沈玥白问情况,而沈玥白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两眼,说这和他无关。学校无数双眼睛都没有发现沈玥白的异常,甚至连沈临都怀疑了一下自己判断失误。 …… 11月20日 沈玥白,17岁生日快乐! 给你的苹果糖是不是没怎么吃?我可是吃了很多!(别担心,牙还好好的。) 猜猜我最近学了什么?我向朋友(不是蔺言,你别随便吃人醋)学了叠星星,叠千纸鹤,感觉眼睛都要花了。不过最有意思的是叠钻石,我叠了好几个,很好玩。先放在我这里保管,等下次见面,都给你。 11月25日 没有我这个室友“暖床”,是不是觉得被子都变凉了?半夜会不会冻醒?(偷笑)不过,砸床抗议可不行!床是无辜的! 对了,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之前悄悄借用过你的沐浴露一次。到底是什么香味?很好闻。嗯,比我的水果味高级多了。 12月13日 你知道图书馆后面小花园有好多猫吗?一只橘色的猫妈妈带着三只小奶猫,花纹都不一样,特别萌(有照片为证,可惜不能贴给你看。) 你整天泡在书山题海和消毒水味里,肯定没注意过吧?它们好小一只,毛茸茸的,眼睛圆溜溜的。你知道小猫最爱吃什么吗?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吧?下次如果路过,帮我看看它们好不好?带点吃的? …… 一天一天过去,沈玥白一页一页地翻着。郁耳的字迹如同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轻松、跳跃,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和藏不住的关心。每一页都是一个小小的生活碎片,是他眼中的世界——有学新技能的笨拙努力,有对室友日常的调侃,有偶然发现的校园生机,还有一点天马行空的想象。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刻板说教。他只是在用一种最平常、最鲜活的方式告诉他:看,这就是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和生活温度。世界很大,有很多有趣的小事值得留意。比如一只晒太阳的野猫,比如一瓶沐浴露的香味。 如果他会喜欢一点这个世界。可能是因为,郁耳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他看向了世界。 好柔软。 好想念。 我以前经常梦见你,千万次梦里,你就拯救我千万次。你会想我吗,我买了衬衫夹,希望你会喜欢。 我想你,不止今天夜里。 沈玥白放下笔,他环顾这间宿舍。两张床,一张早已空置,床板上有些许落灰。而他自己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上没有一丝皱褶,显得空旷而冰冷。 快到新年了。倒计时变成519天。 他慢慢地走到自己空荡荡的床铺边躺下,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的床单表面。曾经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会和他抢被子,会把他当大型抱枕,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身踢他一脚。 一种陌生的、巨大的空旷感席卷了他。这房间明明有四面墙,空间也并未变大,却像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和声响,只留下冰冷的几何线条和一片死寂。空调的制热效果真差啊,他都觉得冷了,顺着脊椎爬升,让他裸露在外的后颈皮肤都泛起细微的寒意。 想念。 是的,是这个词。沈玥白清晰地认知到了这种陌生的情绪。像是有细小的藤蔓在心脏深处悄然滋生,缠绕收紧,带来一种钝钝的、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他很想念那个带着鲜活温度的人,想念他的身上的苹果香气,想念他偶尔冒出来的不着边际的话,想念他睡着后安稳的呼吸声,好想念,好想念。 郁耳不让说喜欢的话,那他可以自己偷偷说。 可是,喜欢会痛吗? 原来他的心脏也是一颗苹果。想说的话、想喊出的名字、想表达的思念,全都堵在心里,仿佛凭空生出了一个滚烫坚硬的核。 沈玥白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床沿,闭上了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收拢,仿佛想抓住什么,最终只握住了满把空虚的寒意。 他知道,今晚又将陷入虚假的梦,但梦里有黄昏,有一张柔软的床,有相拥的两个人。梦里的自己埋在郁耳的颈窝,轻声说:“……” “小鱼,我喜欢你的名字,你就是我的耳朵。” 第21章 顶A(21) 他还没想出所以然来,沈临请他一起吃个便饭,在一家郁长林也只是讲生意才去的饭店。郁长林没受过沈临这个待遇,有点受宠若惊,用餐的时候收到了沈临几句对郁耳的评价,听起来是蛮喜欢的。 但沈临那种人,每一句话背后都藏着深意,对郁耳的“喜欢”更像是一种评估后的“认可”,而非真心实意的欣赏。这种来自沈家掌舵人的“看好”,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压力和潜在的风险。 郁长林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等他走出饭店,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意识到,其实这并不是坏事。 德鲁斯的深秋,天空是洗净般的湛蓝,高远辽阔。古老的石砌建筑爬满了深红的藤蔓,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草木气息和淡淡的咖啡香。 郁耳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 这边课程比京林还简单一些,他也不怎么需要学,基本上都会,还蛮轻松的。 他住的是单人宿舍,条件极其好,自己吃不惯这里的饭,也会偷偷让l6666给自己加餐。郁耳是会烧饭的,但是懒,不愿意天天烧。l6666只能从空间里掏出来野生的鸳鸯火锅,给宿主美美品鉴。 郁耳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后面那个小小的社区公园。那里有几只不怕人的流浪猫。他总会在背包里放一小袋猫粮,傍晚时分坐在长椅上,看着猫咪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埋头苦吃。夕阳的金辉穿过稀疏的梧桐叶,落在他身上,也落在猫咪油亮的皮毛上,画面宁静而温暖。 “你看这只白猫,啧,莫名其妙有点像沈玥白。” 郁耳手指轻轻挠着白猫的下巴,猫咪舒服地眯起眼,发出咕噜声。“哎呦,感觉摸他下巴也这样。”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有些放空。 “你叫什么名字呀?咪咪。”白猫开始蹭他的脚腕,郁耳的注意力才收回。“小白吗?总不能叫做‘不黑’?” 他自己先笑了,想了一会,把置顶小鱼头像的“戴项圈的装逼型帅哥(真的很帅)”换了一个备注,改成“小白”。 啊,沈玥白。郁耳细细地在心里念这个名字。 好久没听见了。 他真的和沈玥白断联了。沈临确实谨慎,警惕,又确实有权力,有手段。拆散一对还没在一起的学生,他都不需要做什么。 沈玥白的易感期还是那样笨笨的吗?会有别人发现吗?留给他的围巾有戴吗?这个傻子该不会收起来一直放着吧。 他想着另一个“小白”,对手下正在抚摸的小白都有点怠慢了,猫咪不满地喵了一声。郁耳忙哄它。 “对了,老六,之前沈玥白是不是在联系他母亲那边的人。”他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按照原书剧情,沈玥白之所以在大学结束之前就能扳倒沈临,正是因为和母亲家族白家达成了合作。” l6666看了看白猫,忽然觉得大学生蟑螂不是特别好的装扮了。“是这样的,但是,似乎提前了很多?” 郁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软着声音喊:“小白呀,小白好乖呀。” 时间就在图书馆的沙沙翻书声、公园的猫叫和l6666的跑调歌声中,不紧不慢地滑向岁末。 任务进度条在十二月的某天起起落落,从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三十,再跃回百分之五十,上上下下,最后一路冲到了百分之八十。 郁耳那天难得失眠了,l6666困惑地问宿主不是好久没失眠了吗,郁耳想了想,觉得是早上咖啡喝多了的原因。 嗯,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想沈玥白。他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又被沈临关小黑屋里,然后那双灰色的眼睛又要像是流眼泪似的了。 直到l6666唱起恭喜你发财,郁耳才意识到,快过年了,要放寒假了。 ……要回国了。 除夕夜。 白家的老宅灯火通明,厚重的红木家具、价值不菲的古董摆件,处处透着沉淀多年的世家底蕴,却也弥漫着一种与节日喜庆格格不入的疏离和冷清。空气里混合着名贵熏香和年夜饭的香气。 沈玥白坐在长桌末端,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他面前精致的骨瓷餐具几乎没怎么动过,浅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像两潭结了薄冰的湖水。白家的长辈们交谈着,话题围绕着家族产业、国际形势,偶尔有人将话题引向沈玥白,他也只是用最简短的词语回应,礼貌周全,却毫无温度。 他的舅舅,白景行,坐在主位右手边。一个气质儒雅、眼神却极其锐利的中年beta。席间,他的目光几次似无意般扫过沈玥白。当沈玥白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的波动。 白景行的眼神深不见底,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了然。沈玥白的目光则平静依旧,只在那一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心照不宣的微光,如同冰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仿佛有无数未宣之于口的计划和信息,就在这短暂的眼神碰撞中完成了无声的传递与确认。随即,两人都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刹那交汇只是光影的错觉。 沈临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白玉酒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深灰色的眼底却是一片莫测的深沉,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城市的另一端,张若阑的公寓里弥漫着温馨的食物香气。 “尝尝这个白菜猪肉馅的,我特地调的馅儿。”张若阑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进郁耳碗里,热气蒸腾,模糊了她的眼镜片。这个时候她的表情柔和很多,和平时女强人的形象很不一样。 郁耳浅浅笑着应了一声,咬了一口。饺子皮薄馅大,汤汁鲜美。他吃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阳台窗外。冬夜清朗,墨蓝色的天幕上,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清辉洒满窗台,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他咬着饺子,忽然有些走神。 白菜猪肉……沈玥白会喜欢这个味道吗?他能接受这种家常的烟火气吗?还是说,他更偏好某种精致却寡淡的西餐?或者此刻也在吃着饺子? 郁耳想象不出沈玥白坐在年夜饭桌前吃饺子的样子,那画面似乎与他冰冷禁欲的形象格格不入。但他又莫名笃定,沈玥白此刻一定也在看着这轮月亮。 天涯共此时。 明月无声,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郁耳望着那轮清冷的玉盘,仿佛透过它,能看到另一双同样注视着天空的、浅灰色的眼眸。那里或许依旧平静无波,但郁耳知道,那平静之下,一定也盛满了和他此刻胸腔里一样的、沉甸甸的思念。 他低下头,又夹起一个饺子。热气氤氲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遥远的某人,被这同一轮清辉,温柔地系在了一起。 ……沈玥白,我猜你又在想我。 新年快乐。 第22章 下个世界倒计时 图书馆里,暖气开得足,空气里浮动着旧书页和咖啡因的味道。郁耳正和同小组的几个人赶小组作业报告。组里有个叫艾利克斯的金发男生,性格阳光健谈,是那种典型的校园风云人物Beta。他凑过来看郁耳的作业,蓝眼睛里盛满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带着点超越学术的热度。“你写得真快啊,Yu,好厉害啊。” 郁耳不着痕迹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拉开一点距离,脸上挂着疏离内敛的笑:“谢谢。” 报告提交后的小型庆祝聚会上,几杯低度果酒下肚,气氛轻松起来。艾利克斯借着酒意,在公寓楼下的路灯旁拦住了郁耳。月光和暖黄的光线交织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认真。 “Yu,”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紧张的兴奋,“在德鲁斯的日子,和你一起学习、讨论,甚至只是看你喂那些流浪猫……都让我觉得特别开心。你……很特别。我……喜欢你。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郁耳安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太大变化。他看着艾利克斯,目光掠过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的蓝眸,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双眼睛——颜色更浅,像凝结在冬日清晨玻璃上的薄霜,看似冰冷,深处却藏着只有他能捕捉到的、笨拙又执拗的温度。那才是独一无二的。 “艾利克斯,”郁耳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不容错辨的拒绝意味,“谢谢你的欣赏。你是个很棒的朋友和队友。但是,抱歉。”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家族有家规,现在不能谈恋爱。” 这听起来就很扯了。 郁长林:啊切—— 艾利克斯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被拒绝的尴尬。“噢……好吧,Yu。抱歉打扰你。”他挠了挠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他能听出来这是借口。“那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郁耳点点头,笑容真诚了几分。看着艾利克斯有些蔫蔫离开的背影,郁耳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觉得,嗯,还是沈玥白的眼睛好看。 回到宿舍,郁耳点开嗡嗡作响的手机。置顶的“小白”头像依旧沉寂。倒是蔺言和燕姒青的消息跳得欢快。 蔺言:[图片](一张篮球扬上的抓拍,汗流浃背)郁耳!你啥时候回来?学校旁边开了家新的火锅店,蛮好吃的。 燕姒青:[探头探脑.jpg] 郁耳同学!德鲁斯有好看的Omega吗?[捂嘴笑.jpg] 论坛新瓜!速来吃!链接:[校园八卦集中营——惊!某A为追回前任O竟在宿舍楼下……] 郁耳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信息,嘴角弯了弯。蔺言还是那副精力过剩的哈士奇样,燕姒青的八卦雷达也依旧精准。他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郁耳:@蔺言 快了。@燕姒青 瓜已阅,精彩。这边Omega比你高…… 发完信息,郁耳把手机扔到床上,对着窗外的沉沉夜色伸了个懒腰。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无聊感像潮水般涌来。课程、报告、喂猫、应付社交……日子按部就班,安全,却也像反复咀嚼的口香糖,彻底失去了味道。 “老六,”郁耳在脑海里唤道,“帮我托管一下。” “得令!”l6666的声音带着点跃跃欲试,“宿主您就放一百个心,保证维持人设,按时上课喂猫,绝不ooc!您是要去……” “打游戏。清静会儿。”郁耳说完,意识便如退潮般抽离,沉入了系统空间那片熟悉的、光怪陆离的数据海洋。把身体的掌控权彻底交给了尽职尽责的“代练”系统。 时间在l6666一丝不苟的“托管”中飞速流逝。德鲁斯的梧桐叶绿了又黄,郁耳的身体像一个设定精密的程序,行走在校园的固定路线上。直到邮箱里收到交换项目正式结束的通知,l6666才将宿主的意识从激烈的虚拟战扬中唤醒。 “宿主!醒醒!该收拾行李回家了!” 再次踏上京林大学的土地,初秋的风带着熟悉的、属于北方的干燥气息。郁耳拖着行李箱,走过林荫道,修剪整齐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却又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他推开教室后门,喧闹声瞬间涌入耳朵。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沈玥白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校服,背脊挺得笔直,正垂眸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书。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冷白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而淡漠的轮廓。浅灰色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他没有抬头,没有侧目,甚至连翻书的指尖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仿佛门口进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音,一个不值得浪费任何注意力的陌生人。 整个教室似乎因为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气息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嘈杂。郁耳能感觉到几道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在自己和沈玥白之间逡巡。 郁耳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内敛的样子,他沉默地走到那个空置已久的座位旁——沈玥白身边的位置。 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半分迟疑。 没有问候,没有眼神交汇。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遥远的蝉鸣。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比德鲁斯到京林的万里之遥还要遥远冰冷。像两座沉默的冰山,隔着咫尺,却冻结了所有曾经流动的暖意。 郁耳摊开课本,目光落在字句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能清晰地闻到身边人身上传来的、更加纯粹冷冽的雪松气息,比记忆中似乎更强烈了些,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疏离感。沈玥白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又如此冰冷地将他排斥在外。 l6666在他脑海里小声嘀咕:“宿主……这戏……是不是有点过了?”它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快结冰了。 郁耳没回应,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边缘。他想,沈临的“眼睛”,大概无处不在。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 郁耳沉默地收拾好东西,跟在同样沉默的沈玥白身后,相隔几步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回那间熟悉的宿舍楼。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明明灭灭,拉长又缩短两人的影子,始终没有交集。 刷卡,开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弹开。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路灯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郁耳刚踏进门口,甚至没来得及抬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 一股气息骤然从背后袭来! 黑暗中,郁耳只觉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向后拽去,重重撞进一个坚硬而灼热的怀抱里。但是真正抱的时候,勒住他腰身的手却锢得很轻。 灼热的呼吸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道,猛地喷薄在郁耳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沈玥白滚烫的唇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如同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沙哑地说: “我想你。” 郁耳紧绷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他没有挣扎,反而抬起手,安抚性地、带着点戏谑意味地,像挠那只德鲁斯的白猫一样,用指尖轻轻挠了挠沈玥白紧绷的下颌线。 黑暗中,他清晰地感觉到沈玥白环抱着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那紧紧箍着他的手臂似乎又收得更紧了些,紧得让郁耳有些喘不过气。他甚至能听到对方骤然变得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我猜到了。”郁耳的声音很轻,带着了然的笑意,在这片紧密相贴的黑暗中响起。 沈玥白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郁耳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又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 “他有很多双眼睛。” 无需言明,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郁耳摸索着,找到沈玥白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手指灵巧地钻进对方微凉的指缝,紧紧地十指相扣,掌心相贴,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温度。 “我知道。”郁耳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沈玥白的鬓角,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弧度,“我没有误会。” 沈玥白似乎因为这个承诺而松懈了一瞬,但那份压抑已久的渴望却如同开闸的洪水。他慢慢抬起头,黑暗中,郁耳能感觉到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正紧紧锁着自己,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热和某种危险的侵略性。 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眼睫垂下,唇微微张开,最终目标明确地寻向他的嘴唇。 郁耳心尖一跳,在最后关头抬起手,精准地抵住了沈玥白压下来的唇。 “过了过了。”郁耳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轻笑,指尖感受到对方唇瓣的柔软和热度,还有微微急促的呼吸。 沈玥白的动作骤然停住。黑暗中,他无声地看着郁耳,灰色眼珠蒙着一层被强行压抑的、浓重欲念的水汽,清冷的底色被搅乱,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色气。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无声的控诉和更深的渴求。 他甚至还微微张开了嘴,湿热的气息包裹住郁耳抵着他嘴唇的指尖,柔软的舌尖带着一种近乎挑逗的意味,轻轻地、试探性地舔舐了一下郁耳的指腹。 郁耳:…… l6666在他脑海里爆发出尖锐到变形的警报:“啊啊啊啊啊啊——宿主!禁止!小黑屋警告!奖金!奖金啊啊啊——!!!” 郁耳只好勉强说:“停。” 沈玥白停了下来,很听话。即使郁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以及环抱着自己的手臂肌肉依旧紧绷如铁,那双在黑暗中凝视他的眼睛,也依旧翻涌着未褪的暗沉欲色。 短暂的、充满张力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我现在很会演戏。”沈玥白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平稳了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于证明什么的急切,“我很快能扳倒沈临的。很快。” 仿佛在讨要一个肯定,一个承诺的保障。 郁耳的心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抬起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带着安抚和奖励的意味,轻轻揉了揉沈玥白柔软的黑发。 “嗯,我知道。”郁耳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全然的信任。 沈玥白似乎因为这个抚摸而满足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像只终于得到主人安抚的大型猫科动物。但下一秒,他抬起头,目光在黑暗中依旧精准地捕捉着郁耳的眼睛,语气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宣告的意味: “还有。” 郁耳:“嗯?” 沈玥白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 “我要过生日了。” 郁耳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个月后的中旬……那正是沈玥白的生日,也通常是他易感期波动的时间段。而现在……也是中旬。也就是说……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郁耳脱口而出: “沈玥白,你不结巴了啊?” 那流畅、低沉、带着冷静力量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易感期时那种带着稚气笨拙的滞涩感? 沈玥白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动作很轻,但郁耳能感觉到。 “什么时候?”郁耳追问,心绪起伏。 沈玥白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回忆一个确切的时间点,然后给出了一个让郁耳心头微震的答案: “一年前。”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你走了以后。” 第23章 顶A(23) 郁耳能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没有施加过分的压力,只是稳稳地将他圈在属于自己的气息范围内。 “所以……”郁耳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玥白环在自己腰侧的手背,“现在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是演给你父亲看的?” “嗯。”沈玥白的下巴抵在郁耳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却异常清晰,“他在看。”简单的三个字,道尽了这一年来的步步为营和无处不在的监视。 “辛苦你了。”郁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微微侧过头,脸颊蹭了蹭沈玥白的颈侧,那里冰凉的抑制环贴着他的皮肤,“演得很好。”他由衷地称赞。能把沈临都暂时蒙蔽过去,这份隐忍和演技绝非易事。 沈玥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亲昵与肯定。然后,他慢慢地、极其自然地收紧了手臂,将郁耳更密实地嵌进自己怀里。黑暗中,郁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背脊。 “郁耳。”沈玥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嗯?”郁耳应着,心中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告诉你。”沈玥白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思考已久的事实,带着一种近乎剖白的冷静,“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对你讲一遍。” 郁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l6666:“!!!!!等等——宿主!他、他是不是意识到什么了?!‘它’?!他指谁?指我吗?不可能啊!这不科学!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而且——不对呀,那现在ooc进度不应该爆炸了吗?我们应该被弹出世界才对呀!主系统警报呢?怎么没响?!” 系统的机械音在郁耳脑海里炸开了锅,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郁耳自己也愣住了,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大脑飞速运转,在黑暗中准确地“看”向沈玥白的方向,语气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说的‘它’是?” 沈玥白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郁耳能更舒服地靠着他。然后,他平静地、理所当然地说:“你每天发呆的时候,眼神放空,嘴唇有时会无意识地动一下,像是在和谁说话。难道不是在和某个我看不见的东西聊天吗?” l6666:“……???” 系统宕机了一秒,数据流疯狂乱窜,“就……就凭这个?!” 郁耳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随即涌上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谬感。他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原来如此。不是发现了系统本身,而是发现了“宿主”这个行为主体的异常。 “嗯,就凭这个断定不了什么吧。说不定就是我喜欢瞎想呢。” 沈玥白幽幽地说:“你给的苹果糖,我没找到任何供应商。而且,那天禁闭室,我并不觉得自己在做梦。” “被你发现了啊。”郁耳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又透着一丝赞赏。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精准地找到沈玥白的额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像奖励一个解开了难题的孩子,“真聪明。什么时候猜到的?关禁闭的时候吗?”那时候确实露出最大的马脚了。 沈玥白感受着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像被羽毛搔过心尖。他微微摇头,发丝蹭过郁耳的鬓角:“在这之前。你没有想要隐瞒我的意思,在我面前,你一直都是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郁耳在他面前展现的鲜活、狡黠、偶尔的脱线和那些不符合“原主”设定的细微表情,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 郁耳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他顿了顿,带着点好奇,“后来还做了什么?看资料?网络小说?” “嗯。”沈玥白坦然承认,“我后来看了一些资料,科幻小说,网络文学……里面提到过类似的设定。我想,你过来一定是有任务要做,而且关乎我。”他停顿了一下,灰色眼眸在黑暗中仿佛能穿透表象,直直“看”进郁耳的眼底,“对吗?” “对。”郁耳没有否认,干脆利落地承认,“任务是帮你树立正确的恋爱观。”他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一分,带着一种无声的确认。 l6666:“宿主……我说为什么在他面前你的ooc进度一直没有上升……原来刚开始他就觉得你不是原主了……嘶,但是好像也不太对啊……奇怪,我再想想……” 短暂的沉默在黑暗中流淌。沈玥白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又像是在组织接下来的语言。他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叙述事实的平稳,开始诉说那段沉重而简短的身世: “我的母亲,白姌,和沈临是纯粹的家族联姻。沈临从未爱过她,甚至可能从未正眼看过她。但母亲……”他顿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陈述,“在结婚之前,她就对沈临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和迷恋。我想,她爱他。” “她过世得很早。并非自然死亡。”沈玥白的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这里面,有沈临的手笔。他默许了,甚至可能推动了某些事情的发生,为了摆脱一个他认为‘软弱’、‘被信息素支配’、‘阻碍他’的Omega。” 沉重的真相被平静地揭开,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深潭。郁耳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沈玥白停止了陈述。黑暗中,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郁耳沉默了几秒,消化着这冰冷的事实。他轻轻握住了沈玥白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然后才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所以……我走之前,你就开始和你那边的人联系了?”他想起了之前和l6666讨论过的线索。 “嗯。”沈玥白应道,肯定了郁耳的猜测。 “你们聊的……就是你母亲的事吗?”郁耳迟疑地问,“你想用她的死因作为扳倒沈临的武器?”说完,他自己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应该。仅凭这个,对沈临构不成根本性的致命威胁,即使有白家施压,最多是名誉受损和短暂麻烦。” 沈玥白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似于哼笑的气音。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郁耳的耳廓,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我说过,我很会演戏。” 郁耳瞬间明白了!他猛地转过身,在黑暗中努力对上沈玥白的方向,语气带着惊叹的笑意:“你跟沈临装天真?演父子情深?他在你手机里安了监控,对吧?你敢和你舅舅聊这么敏感的话题,却整整一年不敢给我发一句消息……原来是在用那些‘聊天记录’骗人呢!” 那些看似冒险、实则被精心设计的联系,那些可能被沈临监控到的“密谋”痕迹,根本就是沈玥白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他利用沈临的多疑和控制欲,演了一出“为母复仇、联合外戚、试图撼动父亲”的戏码。这出戏演得越逼真,沈临越会把精力放在打压白家、防范儿子“复仇”上,反而可能忽略了沈玥白真正在暗中布局的、更致命的东西! 沈玥白没有否认。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郁耳说话的方位,仿佛能透过黑暗描绘出他唇瓣开合的弧度。那专注的视线如有实质,带着一种滚烫的、毫不掩饰的渴望,几乎要将郁耳灼穿。他像是被那想象中的柔软触感蛊惑,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一分。 郁耳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灼热气息,立刻抬手,掌心精准地抵住了沈玥白再次压近的下颌,声音带着笑意的警告:“Stop 。” 沈玥白顺从地停住了动作,垂下了眼睫,敛去了眼中翻涌的暗色。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未被满足的渴望并未消散,反而在黑暗中更加鲜明。 郁耳的心跳也有些快。他定了定神,决定抛出一点诱饵来安抚这只明显躁动起来的大型猫科动物。他声音放得更轻,如同浮在水面的羽毛,带着一种诱哄般的亲昵:“过一段时间的话……可以给你一点惊喜。”他指的是那个即将到来的生日。 “惊喜?”沈玥白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词本身很感兴趣。但下一秒,他抛出的问题却让郁耳呼吸一滞: “我可以标记你吗?” l6666:“啊啊啊啊啊又来?!宿主快拒绝他!标记!达咩——哦不对,抱歉我想成深度标记了……” 郁耳失笑,黑暗中都能想象出沈玥白此刻认真又执拗的表情。他无奈地提醒:“沈同学,清醒点。你怎么标记我?我是beta。” Beta没有腺体,无法被Alpha进行生理上的永久标记。 沈玥白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但他立刻换了个角度,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却异常执着的失落:“你也不能标记我。”他顿了顿,更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真正的渴望:“我想让你标记我。” 不是Alpha对Omega的标记,而是他渴望郁耳能在他身上留下某种专属的、不可磨灭的烙印,就像他本能地想用信息素将郁耳彻底染透一样。 沈玥白垂下眼睫地说:“我只留了那一天的气味。然后就很快消散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郁耳:……不是,他勾引谁呢?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生物,又像猫,又像狗,又像狐狸精……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轻松却无比认真的语气说: “这就很公平啊。” 沈玥白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看,”郁耳耐心地解释,手指轻轻点了点沈玥白颈间的抑制环,“你没有办法用Alpha的方式标记我,我也没有办法用Beta的方式标记你。我们不是因为信息素而相互吸引,”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我们没有办法束缚对方。我们是自由的。” 他感受到沈玥白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像是在消化这番话。 郁耳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清泉流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选择靠近,是因为我想靠近你,你想靠近我。不是因为信息素作祟,不是因为标记的强制捆绑,而是……” 他微微侧过头,尽管看不见,却仿佛能精准地捕捉到沈玥白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 “而是因为,我们彼此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郁耳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l6666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叮!任务进度:80%——85%——90%——99%】 第24章 最多还有两章,下个世界要开始喽 郁耳刚洗漱完爬上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小夜灯晕开暖黄的光晕。沈玥白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个厚如辞典的硬壳笔记本的硬质封面,目光落在摊开的、写满郁耳字迹的最新一页上。 “宿主,你之前说给沈玥白甜头,千万不要做出违反快穿局员工守则的事情呀。”l6666在郁耳脑海里化作光团跳来跳去。 郁耳没理它,他的视线透过床帘的缝隙,落在沈玥白挺直的背脊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少年流畅的肩线。 郁耳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老六,”他在脑海里开口,声音带着点罕见的郑重,“帮我个忙。” “宿主请吩咐!”l6666精神一振。 “强制下线。”郁耳言简意赅。 “……哈?”l6666的机械音卡壳了,“宿、宿主?你说什么?强制下线?!现在?为什么?我无权——” “执行命令,老六。”郁耳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屏蔽所有外部感知,直到我主动唤醒你。现在。” “宿主你——嗷!一定不要被惩罚呀!!”l6666哀嚎地下了线。郁耳能清晰地感觉到,脑海里那个一直叽叽喳喳、闪着光的小球瞬间黯淡、凝固,被一层无形的、厚重的“茧”彻底包裹隔离。系统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他,和帘外那个沉默的身影。 郁耳深吸一口气,指尖有些微颤,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抬手,轻轻掀开了床帘的一角。 “沈玥白。” 沈玥白几乎是立刻转过了身。浅灰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像蒙尘的宝石,清晰地映出郁耳探出的半张脸。 郁耳没说话,只是朝他勾了勾手指,嘴角弯起一个带着狡黠和隐秘期待的弧度。 沈玥白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走到郁耳床边。高大的身影在床帘外投下一片阴影。 郁耳往里挪了挪,空出位置,示意他上来。 沈玥白掀开床帘,带着一身清冽的雪松气息躺了进来。单人床瞬间变得拥挤而温热。他侧过身,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郁耳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郁耳柔软的发顶,发出一声满足的、几不可闻的喟叹。 郁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背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或调整姿势,反而在沈玥白怀里转了个身,变成了面对面。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而清晰。郁耳能看清沈玥白近在咫尺的轮廓,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在微光下亮得惊人,专注地凝视着他,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郁耳:“上次没看,有点太累了,是粉色的吧?” 沈玥白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呼吸也骤然急促了几分,灼热的气息拂过郁耳的额头。 “……嗯。” 郁耳抬眼,对上沈玥白骤然变得幽深、翻涌着暗流的灰色眼眸。他没有退缩,指尖勾住那柔软弹性的松紧带边缘,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近乎折磨人的速度,缓缓地、坚定地向下拉了一寸。 “我看看。”郁耳对他笑了一下。 深灰色的家居裤被褪下一点,露出里面一截冷白的皮肤。沈玥白按住了他的手,眼神沉沉。“等等。”他低声说。 郁耳歪头,恶趣味地想,该不会在害羞吧。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对方清冷磁性的声音,平淡地说:“我买了衬衫夹。你要看吗。” ……有的时候郁耳真的很想用一些会被屏蔽的词来形容沈玥白。 l6666无助地在系统空间里撞来撞去,始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宿主说的“甜头”是给了什么,它只能确定没有超过员工守则的边界,不然宿主就要挨惩罚了。那他们能做什么呢?l6666不知道,当他被郁耳放出来的时候,听到郁耳很满足的一声:“上一次没看,这一次看了,粉白色,确实好看,我都想拍照留恋了。” l6666:“?”它不知道宿主在说什么,但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学期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与暗流汹涌中走向尾声。沈玥白凭借无可争议的顶尖成绩和沈临“需要锻炼继承人能力”的理由,提前结束了学业,不再出现在学校。两人明面上的交集,似乎随着沈玥白的离开而彻底中断。 年关将至,京林城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郁耳坐在张若阑布置温馨的公寓里,窗外是零星的鞭炮声和远处璀璨的霓虹。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春晚,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和歌舞的喧嚣充斥着小客厅。 郁耳端着热茶,看着屏幕上喜气洋洋的画面,心里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紧张感。像一根无形的弦,越绷越紧。这不安并非空穴来风。沈临那边过于平静了,平静得反常。沈玥白自从生日宴后,联络也变得极其隐秘和简短,只偶尔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传递只言片语,告知一切按计划推进。 他知道剧情里有人会帮沈玥白,可是,现在剧情提前了四年。会不会有疏漏,也说不准。 这种等待,比直接面对风暴更磨人。 “老六。”郁耳在脑海里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在呢宿主!是不是春晚小品太尬了,想和我聊天!”l6666立刻响应。 “别贫。”郁耳打断它,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画着圈,“你觉得,沈玥白和白家人,到底掌握了什么能彻底扳倒沈临的关键?” l6666的数据流快速运转起来:“根据之前的信息,沈临的冷酷和控制欲,沈玥白的‘天生冷血’和强迫症,很可能都源于那种母体注射的基因药剂。但这属于沈家核心机密,保密级别极高。仅仅证明药剂存在和后遗症,以沈家的势力和沈临的手段,很可能被压下去,或者推给‘科研意外’,伤不到根本。要真正撼动他,必须要有更致命的东西。” 郁耳眼神微凝:“比如?” “比如,”l6666的机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分析感,“药剂本身的非法性——是否涉及人体实验?是否使用了违禁成分?研发过程是否严重违规甚至造成非正常死亡?再或者……沈临利用这种药剂,是否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操控某些关键人物?或者……他是否也深受其害,以至于行为失控,留下了无法辩驳的把柄?” 郁耳沉默了片刻。l6666的分析和他隐隐的预感不谋而合。仅仅揭露药剂和后遗症,最多让沈临权力断臂,但不足以让他彻底失去掌控沈家的力量。白家也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已逝女儿的清白名誉,就押上全部筹码去和一个根基深厚的沈家死磕。白景行是商人,更是政客,他需要的是足以将沈临钉死、让白家能从中攫取最大利益的铁证。 “老六,”郁耳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你的算力,比这个小世界的科技水平高多少?” l6666瞬间挺直了腰板,机械音拔高,充满了骄傲:“宿主!请不要用‘比’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词汇!我的核心处理单元来自总局最高科技结晶,这个小世界的所谓超级计算机在我面前就像原始人钻木取火对比可控核聚变!不是一个维度!不是一个量级!我入侵他们的国家级防火墙,就跟回自己数据库散步一样简单!100%成功率!毫无痕迹!不留后患!”它甚至模拟出拍胸脯的砰砰声。 郁耳的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很好。把沈临藏的那些肮脏事,所有数据,档案,特别是涉及非法实验、重大事故、违禁成分及关键人物健康异常报告的……全部给我挖出来!不要触发任何警报。” “得令!”l6666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数据流瞬间化作无形的洪流,穿透现实的壁垒,扑向网络世界的深处。它甚至给自己加载了一个虚拟的、张牙舞爪的“超级黑客蟑螂”皮肤,在数据的海洋里横冲直撞:“为了宿主的奖金!为了正义!冲鸭——!” 沈家老宅,佛堂。 线香袅袅,檀香沉郁。沈临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那串油润的檀木佛珠不急不缓地转动着,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他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颗拆开了包装的、果绿色的廉价苹果糖。糖体在灯光下折射出俗气的光泽。 他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颗糖,没有立刻放入口中,只是放在眼前端详着,深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审视一件标本。 “阿诚,”沈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佛堂的寂静。 一直垂手侍立在阴影里的管家阿诚立刻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先生。” “你在沈家,多久了?”沈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颗糖上。 阿诚的声音平稳无波:“回先生,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沈临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捻动佛珠的动作停了一瞬,仿佛在咀嚼这个漫长的数字。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阿诚那张刻板、忠诚、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那是很久了。阿诚。” 他顿了顿,将那颗苹果糖放回小碟子里,目光转向阿诚,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你到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呢。”他的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 阿诚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依旧恭敬:“先生事务繁忙,沈家上下都需要打理,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份心思。只想尽心尽力为先生和少爷办事。” 沈临看着他,深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拿起那颗被放下的苹果糖,这次没有再犹豫,放进了嘴里。甜腻的人工香精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混合着佛堂沉郁的檀香,形成一种怪异的口感。沈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仿佛在品味这廉价的滋味。 他慢慢地咀嚼着,目光重新落回阿诚身上,语气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亲昵的感慨: “阿诚啊。你对待玥白……”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最贴切的措辞,最终缓缓吐出,“……就像对待亲儿子一样啊。” 阿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立刻恢复常态,头埋得更深,声音带着惶恐和绝对的忠诚:“先生折煞我了!少爷是先生的血脉,是沈家未来的主人。我……我只是个下人,尽心伺候是本分,万万不敢有半分逾矩之心!我对少爷,只有敬重和服从!”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沈临看着他,深灰色的眼眸如同古井,映不出任何波澜。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捻动起手中的佛珠,目光投向袅袅升起的青烟,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过。 佛堂里只剩下檀香的气息,和佛珠相碰的、规律的“咔嗒”声。那声音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也敲在阿诚低垂的眼睫上,沉甸甸的。 五月的京林,春意正浓,繁花似锦。然而,一股无声的寒流却骤然席卷了整个上流社会的核心圈层。 震荡来得毫无预兆,却又仿佛酝酿已久。 一则由国家级监察机构联合最高生物安全委员会发布的、措辞极其严厉的公告,如同重磅炸弹般砸下。公告直指沈氏集团旗下核心生物实验室,揭露其长达数十年秘密进行的“Alpha基因优化计划”存在严重违法事实:非法人体实验(尤其涉及孕母及新生儿)、使用多类国际明令禁止的高危神经性催化成分、掩盖重大实验事故导致非正常死亡、核心数据严重造假……桩桩件件,铁证如山,触目惊心! 更令人哗然的是,公告明确指出,沈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沈临,不仅全程知情并主导了该计划,其本人更是该计划的受试者之一!公告附件中,一份经由权威医疗机构出具的沈临精神状况评估报告被部分公开,直指其因长期注射非法药剂,已出现显著的情感剥离、认知偏差及控制型人格障碍症状,其决策能力与精神状态已不再适合担任集团任何职务。 铁证如山,雷霆万钧。 几乎在公告发布的同时,沈氏集团总部大楼被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严密控制。沈家老宅也被封锁。昔日盘踞京林、枝繁叶茂的沈氏巨树,在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暴露在刺眼的阳光和凛冽的寒风之下。 沈家,易主了。 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京林,在每一个角落引发着惊涛骇浪。街头巷尾,豪门宴席,政商会议……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石破天惊的剧变。沈临的名字,从云端跌落泥沼,成为了贪婪、疯狂与罪恶的代名词。 没有人知道,那扭转乾坤的、足以将沈临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是如何跨越了沈家堪称铜墙铁壁的防御,精准地投递到了最高权力机构的案头。 郁耳可能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了,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明媚的阳光和摇曳的树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郁耳看着莫名其妙上涨到50%的ooc进度,对l6666轻松地说: “那我们,再拜访拜访这位沈临先生吧。” 第25章 顶A(25) 沈临就坐在佛堂的蒲团上,背对着门口,面向着那尊沉默的佛像。没有檀香缭绕,没有佛珠转动。他穿着素色的长衫,身形似乎比记忆里清减了些,但背脊依旧挺直,透着一股沉淀后的沉静。当郁耳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他才缓缓转过身。 郁耳的视线瞬间凝固在沈临的指尖——那里捻着的并非温润的佛珠,而是一颗包裹在果绿色糖纸里的、再熟悉不过的苹果糖。 郁耳闭了闭眼,心底那点关于OOC进度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沈玥白都能察觉这糖的“来历不明”,掌控欲深入骨髓的沈临,又怎会不查?他早该想到,这细微的破绽,终究是落在了沈临眼中。 沈临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郁耳脸上,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点尘埃落定的了然。他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坐吧,小郁。”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卸下伪装的疲惫。 郁耳依言坐下,两人隔着矮几,在空旷寂静的佛堂里相对无言。 “我知道玥白长大了,翅膀硬了,防着我。”沈临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我也知道,白家那些人,从未停止过对我、对当年事情的怀疑。”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那颗坚硬的糖果,“原本,我从未想过阿诚会背叛我。他跟着我几十年了,像影子一样忠诚可靠。” 他抬起眼,看向郁耳,那深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困惑:“是你点醒了我。我都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能让一个人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看得比切实的利益、甚至比自身的安危更重。”他无法理解这种逻辑,就像无法理解沈玥白为了眼前这个beta,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对抗他的力量。直到他亲眼目睹沈玥白因郁耳而有了“人气”,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件完全出自自我意志、甚至不惜毁灭亲生父亲的事情,他才恍然明白——感情,或许就是这世上最不可控、也最强大的动机。 “我故意给了阿诚一个破绽,”沈临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棋差一着的遗憾,“一份足以致命的虚假资料。他果然拿走了。”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鹰隼般锁住郁耳,“所以,那份真正能把我钉死的核心机密,那份连我都不知道何时、以何种方式被神不知鬼不觉盗走的真实资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的目光在郁耳脸上逡巡,带着审视,带着不解,最终化为一种纯粹的、对未知力量的探寻:“我想不明白。小郁。” 郁耳安静地回望着他,目光澄澈而坦然。此刻的沈临,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深不可测的沈家掌舵人,更像一个在规则之外遭遇了无法解谜题的棋手。两人之间,第一次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近乎平等的对视。 沈临似乎放弃了追寻那个他无法理解的答案,他轻轻将那颗捻了许久的苹果糖放在了矮几上。“叔叔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郁耳应道。 沈临的目光落在郁耳脸上,似乎在描摹他五官的轮廓,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更远的地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关联着那个他无法理解的秘密。 “就是这个名字。”郁耳平静地回答,声音清晰, 沈临微微一怔,随即,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笑意在他嘴角漾开,仿佛拨开了长久笼罩的阴霾:“那我喊的没错。” 他像是释然了什么,不再追问,只是疲惫地靠向身后的矮柜,阖上了眼睛。 郁耳知道,这扬谈话结束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转身的瞬间,窗外透进的光线清晰地映照出沈临鬓角几缕刺目的银白。 郁耳的脚步顿住了。有一些话,他想说很久了。 他转回身,看着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沈先生,你的妻子白姌女士,当年向你索取的,从来不是信息素的安抚标记。”郁耳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她索取的,是爱。是身为丈夫,对妻子应有的珍视与回应。而您,却用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绝对掌控,高高在上地践踏了这份爱。您不说这本质是一种权力暴力,反而嘲笑着爱的‘软弱’。” 郁耳微微停顿,看着沈临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一字一句地吐出最后的判词: “我怜悯你。您穷尽一生,把自己关在名为‘理性’与‘控制’的囚笼里,却从未真正理解过,也永远无法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沈临怔住了。 他脸上那惯常的、如同面具般精准控制的表情瞬间凝固、碎裂。深灰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强光刺伤。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几乎让他眩晕的洪流,毫无预兆地、狂暴地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堤坝。汹涌的、迟来的、扭曲的悸动还残留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带来一阵阵闷痛和眩晕。他下意识地想要攥紧手里被捂得温热的苹果糖,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体。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说完,郁耳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佛堂里死寂的空气。 就在门关上的刹那,佛堂深处,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近乎癫狂的、却又无比畅快的大笑声。 郁耳脚步未停,刚走出主宅大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但郁耳知道那是谁。 【我知道你觉得我有病。我也确实有。不过,你闻过玥白这孩子的信息素吧?很难闻,是不是?那股冰冷粘稠的血腥味。】 郁耳的呼吸一窒。 短信继续跳出: 【他上初中,刚有第一次易感期的征兆前。他母亲,就从顶楼书房外的露台,当着他的面跳了下去。血……溅了他一身。他当时就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刚考了满分的试卷。他就那么站着,看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从那之后,他的信息素就彻底变成了血腥味。他的病……】短信在这里顿了一下,才弹出最后几个字:【比我重多了。】 “这是诽谤。”郁耳啧啧道。 “没错!宿主!赤裸裸的诽谤!”l6666义愤填膺,“沈玥白除了易感期粘人点、占有欲强点、爱爬宿主的床、有点洁癖强迫症、偶尔眼神有点吓人之外……他什么变态行为都没做过啊!这绝对是沈临临死前泼的脏水!” 郁耳沉默着,疾步穿过庭院。他在思考沈临最后那段话,他并非全信,但那关于血腥味来源的描述,却诡异地与沈玥白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冰冷铁锈气息吻合。还有沈玥白自述里,母亲倒地时他的视角……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 “老六,”郁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第二个任务进度,为什么卡在99%?沈临倒了,白家接手,沈玥白彻底自由了。他的恋爱观,到底还差哪一点‘正常’?总不能真是控制欲和监视欲吧?” 他回想着沈玥白那些近乎偏执的占有和依赖,那份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骨血的专注。 l6666也陷入了沉默,数据流疯狂运转分析着沈玥白的所有行为模式和心理侧写。 “原文调出来,我再读几遍。”郁耳说。 他又看了几遍,最后在一些被强调的语句停住,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契合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开迷雾,骤然照亮了郁耳混乱的思绪。原文里沈玥白可是把主角受当狗拴的啊…… 郁耳猛地停下脚步,站在空旷的庭院中央,沉思道: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我的狗啊?” l6666:“?” 沈玥白很少梦见母亲。 大部分时候,母亲都是温和的,身上的花叶气味是淡淡的甜味,在教他弹奏钢琴时,会露出柔和的笑容。 他不是很乐意去回忆别的时候。 她太过可怜,可怜到似乎乞求那个人的时候,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器皿。沈玥白有时会疑惑她为何会显得如此可怜。难道爱一个人就是这样脆弱不堪的吗。被爱者是强势的一方,爱人者是弱势的一方。他看着母亲安静地扣上被父亲要求的金属环,心想,那里有一道链子,连着父亲的手。 直到那一天。 母亲穿上了那件月白色的睡裙,她站在露台的边缘,风吹得她的头发乱舞。沈玥白正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刚发下来的、满分的数学试卷。 他们并没有互相看见。 接着,她向后倒了下去。 像一片被风卷走的、轻飘飘的叶子。 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甜味的液体,溅上了沈玥白的脸颊、他的衣襟、他手中的试卷。那味道如此浓烈,瞬间盖过了残留的檀香和她信息素那早已衰败的玫瑰气息。 人从五楼摔下原来也会有这么多血。 沈玥白站在原地,试卷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手里还捏着那张沾了血的试卷。他没有动,只是闻着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它钻进了他的鼻腔,渗进了他的皮肤,刻进了他的骨头里。从那以后,它就成了他的一部分,像影子一样缠绕着他,成了他信息素永恒的背景。 他仍然不理解。 不理解她为什么那样乞求。不理解她为什么最终选择坠落。不理解那所谓的“爱”,为何能让人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卑微、如此面目全非。 后来,沈玥白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里没有血腥味。只有一片模糊的、安全的昏暗。他在一张略显拥挤的床上,被一个人紧紧拥抱着。他的头深深埋在一个温暖的颈窝里,鼻尖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干净的香气。那味道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像漂泊的船终于靠岸。很安心。 他似乎又看见了母亲。她穿着那条沾满灰尘的月白睡裙,但她站得很直。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牢牢捆住自己脖颈的、冰冷的金属项圈。她的眉头微微翘起,眉尾却低垂着,表情很复杂,像悲伤,又像欣慰。 “你能理解我吗?玥白。”她的声音在梦里很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看着母亲抓住项圈的手,指节用力到发白。他下意识地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没有锁链,只有那个象征沈家身份、代表父权绝对掌控的、同样冰冷的金属抑制环。 然后,他遇见了郁耳。 很奇怪的直觉。像灵魂深处某个沉寂已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共鸣。梦里那个带来安心气息的人影,忽然有了清晰的面容。是郁耳。 他下意识地就想注视郁耳。像飞蛾本能地寻找光源。 在现实中,在郁耳靠近时,沈玥白再一次闻到了那股很淡、很干净的香气。不是梦里模糊的感觉,是清晰的、带着微甜的气息。 啊,是苹果的味道。 郁耳是什么人呢? 他绝不是资料上写的那个“郁耳”。他太不同了。那份不同,不仅仅在于他偶尔流露出的、与“怯懦内向”人设不符的狡黠或疲惫,更在于……他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他出现的时机,他那些凭空出现的糖果,他在禁闭室里如同幻影般降临又消失的能力,都指向一个事实:他不属于这里。他可能来自星辰之外,来自时间的裂缝,或者任何沈玥白无法理解的维度。 他来的轻松,像一扬意外降临的甘霖。 那么,当他的“任务”完成,或者他觉得无趣了,他离开时,是否也会同样轻松,不留一丝痕迹? 就像禁闭室里,沈临看不见他。只要郁耳想,他也可以让沈玥白,永远看不见他。 你会离开我吗。 你会想念我吗。 你会……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被那只温暖的手紧紧抓住,带他走向门外的光明,可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眼睛被光亮刺得生疼。 模糊的光晕里,沈玥白好像又看见了母亲。 她穿着那条洁白的睡裙,站在刺眼的光源深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极淡的、忧伤的微笑。 “你能理解我吗?玥白?” 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玥白怔怔地看着她。 他低下头,看见一条低垂着、闪烁着冷光的金属锁链。 ——你会爱我吗。 ……特殊铃声在房间内响起,白景行对沈玥白点点头,“是那个孩子吧。”沈玥白嗯了一声,他出去接电话。白景行叹口气,揉了揉眉心。当初姐姐白姌去联姻,要不是因为她很愿意,白景行才不会同意。当时他也是个少年,很年轻,很忙碌,二十岁还在国外读研,然后又去分公司从底层做起。他和白姌通电话的频率从每周到每月再到好几个月。他太年轻,年轻到听不懂姐姐温柔话里的忧愁。他太忙碌,忙碌到没办法去亲眼看看姐姐的现状。 最后他终于掌控了白家,回过头再看,却看不见曾经的亲人了。 希望他这个外甥,不要重蹈覆辙。至少能把握住现在的情感吧。 那个孩子,是叫郁耳……吧。郁家的,他记得好像和白家有过合作。白景行想,他要好好看一看。 沈玥白接了电话。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等待对方开口。 “沈玥白!” “嗯。” “你把自己当什么呢?你是不是偷偷想什么奇怪的play了?” “……你还想看什么吗。” “额,这个晚上再说。哎呀和你说正事呢。” “好。” “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 沈玥白看向窗外,他轻声说。 “我喜欢你。” “你真着急,赶在5月就把事情解决了,是不是知道等6月份我过生日你就能听见一样的话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失真,有些许电音。 “……”沈玥白抿唇,他不自觉抚上脖子上的抑制器。那里没有链子的触感,但确实存在。 “不过现在也可以,因为我们只是互相喜欢,还没有开始谈恋爱。” 灰色的眼睛颤了颤,像正在淋一扬雨。 “沈玥白,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是平等的,你明白吗?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心疼你。你不是早就仗着我心疼你这事,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吗?你应该很清楚,对不对?先别问我为什么不说爱,别质疑我纯真……咳咳的感情!” 沈玥白似乎又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很细微,很轻柔。他握着手机,沉默地聆听。 “那太沉重了,我还不好意思说出口。哎呦……或许过个五六十年,我就说出来了呢。” 原来会留下来吗。 会一直陪着我吗。 “说不定等你老了,头发白了,听不清了,我就好意思说了呢。” 会一直、一直……不分开吗。 “我明白了。”沈玥白说。他打断了对方好像还在思考该说什么的停顿。 “郁耳。”他又用唇吻这个名字。 “我喜欢你。” 沈玥白侧耳倾听,这次母亲说的不再是“你能理解我吗?”,她只是淡淡笑着说:“玥白,真好啊。” 他听见了锁链落地的清脆声音。他看见窗户投影的自己,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任务进度:100%】 第26章 清贫校草为爱当替身,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郁耳生日这天,任务进度就冲到60%了。至于生日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l6666不得而知。 它只是又独自一个统在系统空间里飞来飞去,郁闷地玩起开心消消乐。 一天过去了。 l6666意识到不对了。对哦,这是abo世界。它唉声叹气,百般气恼,打开了连续剧开始观看。 终于,郁耳把它放出来了。 l6666愤愤地注视着某个埋在郁耳胸前的alpha,心想这家伙怎么像没断奶一样!坏! 郁耳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吐出一口不存在的烟雾。“哎呦。爽。” 他爽得有点动不了了。 l6666这时看见被扔在地板上的猫耳朵头饰,挂腰上的尾巴装饰,项圈,链子,还有一堆见不得人的东西。它从光球变成了一个炸开的蒲公英毛球。 “宿主——他——让你穿这些——” 郁耳摆了摆手指。 “no,他戴的。” l6666的控诉声戛然而止。它弱弱地问了句:“任务二不是完成了吗……” 郁耳一副老司机的样子。“懂什么,这叫情趣。” l6666:“……”感觉宿主才是变态。嗯。 郁耳摸了摸沈玥白柔软的黑发。“接下来,就要好好享受生活了。” 沈玥白没有选择从商,他惊人的数学天赋在纯粹的学术领域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他的论文发表在顶尖期刊,名字在学界崭露头角。 郁耳则一头扎进了热爱的游戏世界。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天生的幽默感和系统加持的亿点点剪辑技巧,他迅速在直播平台崛起。他的直播间充满欢声笑语,犀利吐槽与神级操作齐飞,精心剪辑的集锦视频更是频频出圈。 郁长林在商扬浮沉多年,人到中年,看着越发独立耀眼的前妻张若阑,心中那份迟来的悔意与未曾熄灭的旧情终于发酵。他放下身段,笨拙地道歉,诉说自己的感情,甚至学着制造浪漫,捧着鲜花和钻戒,诚恳地请求复婚。张若阑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拒绝了,干脆利落。“郁长林,有些裂痕补不上,有些信任碎了就是碎了。我现在觉得,跟白景行一起搞事业,比跟你纠缠有意思多了。”她转身离开,背影挺拔,事业是她最好的铠甲和归宿。 沈玥白和郁耳的日子细水长流。他们搬离了沈家,在一个安静又充满烟火气的小区安了家。沈玥白的书房堆满了书籍和演算纸,郁耳的直播间则总是充满键盘鼠标的敲击和欢快的解说。他们一起买菜做饭(通常是郁耳指挥,沈玥白执行),一起在阳台养花(多数是郁耳心血来潮,沈玥白负责浇水保命),一起给德鲁斯的那只白猫“小白”的后代寄猫粮。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却带不走彼此眼中那份独特的依恋。沈玥白依旧会在郁耳直播太晚时,默默端上一杯温牛奶,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郁耳则会在沈玥白陷入复杂的数学难题时,用他特有的插科打诨把人拉出来透透气,然后收获对方一个无奈又纵容的浅笑。 他们一起送走了阿诚。老人弥留之际,浑浊的眼睛望着沈玥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卸下了管家的面具,流露出深藏的慈爱与痛楚。“少爷……我看着你长大……在我心里,你就像……就像我自己的孩子……我对不起夫人……没能护住她……但我……尽力护着你……” 他握着沈玥白的手,气息微弱却执着,“你……要好好的……和你喜欢的人……好好的……” 沈玥白沉默着,反握住那只枯槁的手,轻轻点了点头。郁耳站在一旁,心中了然。 时光荏苒,青丝染霜。病床前,已是暮年的沈玥白呼吸微弱,眼神却依旧清亮,执着地望着守在床边的郁耳。郁耳明白他要听什么,俯下身,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爱人同样不再年轻的脸庞,但他还是觉得沈玥白是个英俊的小老头。郁耳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最后一丝光芒温柔地闪动了一下,仿佛跋涉了漫长旅途终于听到了最渴望的回响,然后,缓缓地、安详地阖上了。 任务三的进度在此刻达到100%。 “我们也走吧,老六。” 郁耳感到意识被轻柔地抽离。再睁眼,已是熟悉的系统空间。 “任务完成度:100%。评价:S级。” l6666的机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但随即染上一丝困惑,“宿主,申请带离小世界灵魂碎片的奖励已提交……但主系统反馈异常。” “怎么了?” “刚刚收到最高级别警报!检测到不明‘病毒’在宿主脱离瞬间强行介入该小世界核心!申请被未知力量干扰,无法通过!主系统正在紧急溯源排查……” l6666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它想起来之前的异常:“宿主,正常来说,小世界应当把从系统空间拿出来的东西合理化,但是沈玥白和沈临都注意到了糖果的供应问题。我怀疑我们进入小世界的时候,bug已经存在了。” 郁耳愣住了,他仔细地回忆。“还有在沈玥白面前失效的ooc进度……难道说……” l6666的机械音带着时不时嘈杂的电流声,似乎是懵了。“宿主,主系统之前发了条信息但是被拦截了。” “该小世界主要角色觉醒缺失。” 郁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却又隐隐带着兴奋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复杂的弧度。 “原来如此……” 他低语,随即声音变得斩钉截铁,“老六,别管警报了。申请驳回就驳回。主系统通报的病毒是不是跑远了?” “啊,总局还贴着警告,那应该是的了。” 郁耳松了口气。“行。那就别管了。先给你买皮肤。” l6666化作一个小光球实体,在郁耳眼前跳来跳去。“真的吗?!太好了!” “大学生蟑螂?” “……小白猫吧。” “哎呦老六,你怎么不喜欢抽象装扮了?” “因为宿主好像很喜欢小白猫。” “老六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啦。” “……嗯,我也喜欢小白猫。” 购物完毕,光团变成了一只毛发柔顺,小小的白色猫咪,趴在郁耳膝上伸一下爪子,缩回来,拍一下郁耳的衣袖,缩回来。 郁耳挠它下巴,得到了对方眯起眼享受的回应。 “走,去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宿主。” 意识沉浮,像被强行塞进一个狭小的容器。浓烈的烟草味混合着高级酒店沐浴露的甜腻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 郁耳猛地睁开眼。 视线有些模糊,天花板上华丽繁复的水晶吊灯散发着过于明亮的光。他撑起身体,丝滑的浴袍带子松散开,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和淡淡的烟草味,他低头,看到一支燃了半截的细长香烟正夹在指间,烟雾袅袅上升。女士香烟,还是爆珠。郁耳察觉嘴里有淡淡的葡萄的香气。 “宿主好帅。”l6666为他鼓掌。一般来说,快穿局员工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可以选择用自己的脸,如果碰到人设和自己外貌不一致的情况,可以选择使用外貌变化的功能。 郁耳原本的长相偏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眉眼较柔和。现在似乎身高也高了几厘米,完全是成年男子的体型,眉毛形状也更为锋锐,也没有了镜框的遮挡,沉着表情看人就显得冷漠。 “先别帅。” “这剧情看得我有点死了。”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冰冷而清晰地标注着身份:27岁,郁氏集团掌权人之一,郁耳。性格阴郁,掌控欲强,手段狠辣。而此刻,他正身处a市最顶级的“云端”酒店顶层套房。 郁耳在进世界的前一秒接收了所有信息,这部花市文堪称清贫校草崛起史。主题相爱相杀。温柏是主角攻,也就是清贫校草,家庭环境如下:离开的妈,赌博的爸,生病的姥,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不得已同意了主角受的包养。而总裁主角受之所以看上这个穷学生,是因为温柏长得像他出国读博的白月光。他看不上温柏,又喜欢这张脸,两人纯做恨,主角受还拿温柏家人作为威胁,温柏忍让。白月光回国后,主角受就不再关注温柏了,后来温柏遇到了贵人,一朝成名,把主角受扳倒,然后两人又是一番虐恋做恨,在一起了。郁耳这次扮演的就是主角受,27岁的成男。而温柏,现在才18。两人差了九岁。 任务一:以正当的方式资助温柏。 郁耳随手将烟蒂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滋”声。目光投向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鎏金线条的房门。 几乎在烟蒂熄灭的同时,门铃响了。 没错,这本书刚开局就是酒店做恨。郁耳没招了。 替身是非常错误的!非常不纯爱的! 包养也是不合法律的!通通拒绝! 哦还不能ooc。 郁耳脸上毫无表情,看上去阴鸷冷酷,只有自己知道,是麻了。 他起身去开门。在转动把手之后,看见门外的人时,郁耳愣住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的蓝白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他身形高瘦挺拔,碎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眉眼,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上还有残留水汽的郁耳,脸上只有淡淡的倦意。 好看是好看,只不过看上去有点肾虚啊。 “杵着当门神?”郁耳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慵懒和淡淡的嘲讽,“进来,把门关上。” 温柏深黑色的眼睛扫过他有些松散的浴袍,能明显看到胸前的沟壑。 ……好骚。他没什么情绪地想。 郁耳不再看他,转头就走了,温柏把门带上,轻轻的一声,然后跟随郁耳身后来到了沙发旁。 他的视线落在郁耳露出的后颈,温柏觉得牙尖有点痒。他抿了抿薄唇,百无聊赖地看别的地方,又停在腰身的线条几秒。 ……好骚。 这个表情很拽的富家少爷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毫不避讳小腿乃至膝盖都露了出来,是养尊处优的乳白色。对方满脸瞧不起他的,似乎是被惯坏的样子。 温柏垂下眼,又能看见对方翘起的赤裸的足,脚腕很细。 他不动声色地舔了舔莫名发痒的尖牙,开始思考男的到底怎么做。 “老六,你看他隔这站着,低眉顺目的,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郁耳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秉持着人设,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刚送到手的、有待验货的商品。实际上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对方是不是那个“病毒”,是不是…… 谁知l6666语气怪异地说:“宿主……额,他带了微型录音器。” ? “原书里也这样吗?好像没看到啊。” “……嗯是的宿主,温柏好像,和原书有点不太一样。” “温柏?”郁耳终于开口,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少年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微涩,却异常清晰。 “其实今天你来酒店这事我也是刚知道。我以前喜欢过个和你长得比较像的人,这事很多人都听说过,可能是为了讨好我,把你送来我这。”郁耳保持皱眉的表情,其实他皱得有点累了。不过只有这样才更阴鸷。 “我不为难你。你来是浪费了你的时间,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自尊心也高。我应该给你补偿。” 他又换了一条腿翘,没注意到敞开的地方更多了。 “你跟我签个合同。” 温柏抬眼,他的瞳色比平常人都深,黑得不见光亮,显得沉郁。“好。” ? “他怎么答应的那么快?”郁耳百思不得其解。“剧情里主角受不是还拿他生病的姥和上学的妹威胁他的吗?” l6666:“甚至听上去很期待。” 一人一统都很不解。 “过两天我会找专业的律师跟你签,大致内容就是我资助你上学,你之后毕业进我的公司。刚刚你来的路上,我已经查了一些你的资料。就算今天没发生这个乌龙,你也很有潜力,确实值得我资助。” 富家少爷讲话带着点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味道,不过可能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哦,原来是资助。 温柏的眼皮又耷拉下来,眼底多出淡淡的睫毛投影。 好可惜。 他慢吞吞地点头,问:“我要做什么。” 郁耳站起身,浴袍的下摆随着动作滑开。他走到温柏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属于成熟男人的侵略性气息混合着烟草和沐浴露的味道,强势地将穿着校服的少年笼罩。 他伸出手,一副深沉的模样,拍了拍温柏的肩。“实不相瞒,我现在其实蛮讨厌和你很像的那个人。看你这张脸,有种想逼迫你的冲动。” 温柏:“真的吗。” 郁耳:“真的,你以后一个星期来这一次,我想逼迫你写卷子。” 温柏:“……”他好像被烟味呛着了,咳嗽两声。“好。我怎么称呼你。” 富家少爷离他远了一些,他看不见对方领口下更低的画面了。少爷说:“郁耳。” 原来这就是他的名字。 第27章 看以自己名字做主角的花市文千万不要上头啊 似乎还有点葡萄味。 他抽的烟很细,温柏回忆了一下,他打很多份工,其中一个在便利店,没见过这样的烟。不过大概率是女士烟,葡萄味估计是爆珠。 骚货。 他在心里评价,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口的录音笔。原本该用来收集证据的东西,现在沾满了他的手汗。 他们加了好友,郁耳说方便联系。对方在看见他掏出来一个屏幕有些破损的旧手机时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嫌弃。 温柏一边坐电梯,一边蹭酒店的WiFi打了个滴。他用的平台劵,便宜。 司机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少年从这边最豪奢的酒店出来,坐上了自己车上,而目标地是某个便利店。 “小伙子,你能来这个酒店啊,听说这里面顶贵的。” 温柏嗯了一声。 司机没得到想听的八卦,尴尬地又说:“定位在便利店,那边离商扬还蛮近,是去逛街的吗?” 温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去打工。” 巷子比往常更暗。温柏踢开挡路的碎玻璃,眼尖地看见几个人影。他停下脚步,从墙根阴影里抽出半截生锈的铁管,动作熟练得像在教室讲台拿起粉笔。 温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今天已经站了六小时便利店,小腿肌肉像灌了铅。铁管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几个人转头时,看见外面立着个穿校服的影子。月光漏进来,照出他死水般的深黑色的眼睛。最骇人的是他面无表情,仿佛眼前不是活人而是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带头的男人身上有股匪气,在看到温柏的时候眯起了眼睛。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别动手。“巧了,正要去你家。你爸……哦不是,温常青,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拿了钱,又去赌了。要不你把你家破房卖了吧?”他忌惮地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铁管。 温柏摇头。“房不能卖。” 男人假笑:“那钱怎么办?你打工赚那点,也不够填这些窟窿。” 他看见这个平时冷漠的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挑了挑眉。“傍上了个少爷。” 男人一怔。 温柏抬起了铁棍,男人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过两天就能给你钱。” 男人点头说:“行。来不来根烟。”温柏继续向前走,他摆了摆手。“我不喜欢烟味。” 等到温柏走远,男人才松口气。身后一个年纪轻的男生感到奇怪:“哥,咱咋这么礼貌?” 男人扒拉出来一根烟,点上火,手轻颤了一下,回忆起了之前的某些事。 “咱就是看人下菜。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的,谁想跟精神病打交道。” 流浪猫从草丛探头,注视着人慢慢走来,它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温柏蹲下来,从书包里摸出半根便利店快过期的香肠。 小猫低下头开始享用晚饭,吃完了又趴在地上,软软地叫了几声,露出肚皮,想要人摸它。温柏垂下眼,没摸,只是把垃圾收拾好。小猫不高兴地喵了一声,抖抖毛,走开了。 楼道里的霉味钻进鼻腔。温柏在门前停顿两秒,把铁管塞回消防栓后面。推门时温阮的房间灯亮着,这个点应该在写作业。听到动静,她立刻从房间里探出脑袋:“哥,我想吃豆腐炒鸡蛋。” “错三道以上,这道菜就没了。” “啊——” 水龙头吱呀作响。温柏盯着自己泡得发白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眼镜子。他挑剔地打量着自己,脸色苍白,唇色也淡,眼底散着淡淡的青色。 就看上这个鬼样。 郁耳是不是审美不好。他之前喜欢的就这种长相。 吃饭的时候,温柏突然问:“我长得怎么样?” 正在夹豆腐的温阮:“……哥你中邪啦。”但她把豆腐夹进碗里后,还是说了实话:“你不是被推举成学校的校草了吗?不会是想让我夸你帅吧。” 温柏注意到温阮嫌弃的眼神,把一大块鸡蛋塞到自己碗里,获得了一声幽怨的叫喊。 好吧,郁耳审美还行。 ……话说攒多少钱能再换个新手机。 郁耳此刻坐在总裁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他的意识在系统空间看书,书名叫《霸道总裁的自我修养》。他刚翻开第三页,就被满屏的“邪魅一笑”“三分薄凉七分讥诮”给震住了。 “老六,”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书谁写的?太离谱了吧?” l6666化作的小白猫正趴在文件堆上打盹,闻言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是总局配发的《人设指南》啦,考虑到宿主第一次当霸总,给一些参考意见。” “我的脸是调色盘吗……” 郁耳把书扔到一边,转而看起原文,他现在已经看到后面温柏变成大佬,报复郁耳的情节了。 【我就扇了那一巴掌,水喷了我一手。”温柏擦了擦指尖,语气冷淡。 “骚货。”他对着郁耳耳朵低声说。 “骚成这样呢。”这话的尾音融在空气里,显得轻蔑。 事实也是这样,郁耳被几句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动作,身体一阵阵地痉挛。 心理的反胃无法阻止生理的迎合。 “我要杀了你……温柏……你个贱人……怎么,你也去当了程煜的狗?额——” 温柏抽掉他的领带,绕在他颈间微微收紧,“郁总讲话真难听。还是不要讲了吧。” 温柏居高临下,按着他的头,让郁耳看清楚镜子里两人纠缠的样子。“您看看您现在这样,真是太狼狈了。”】 郁耳饶有兴致地看以自己名字为主角的花市文,搓着下巴道:“哎呀,丢掉脑子看这种文真香啊。” 这个程煜,就是温柏遇到的贵人,扶持对方的程家大少。 l6666:“……宿主你还记得我们的主题吗。” 郁耳大手一挥:“包的老六。咱先给温柏送点房子车子吧。” “宿主,”l6666抬起猫脑袋,“您现在是阴鸷总裁,不是慈善家。” “这哪里算慈善了?”郁耳冷笑一声,完美复刻了书上说的“三分薄凉七分讥诮”,“我可是豪门总裁!被宠坏的大龄幼儿!想给人钱那肯定要给多点,符合身份嘛!” 小白猫的耳朵抖了抖:“额,喵。” “闭嘴。”现实,郁耳翻开下一份文件——某并购案的企划书,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眼晕。“老六,我可是第一次当总裁,事怎么这么多。” l6666:“您也可以选择不干,反正不影响剧情。一般来说这些文件都由你哥还有助理完成。”它顿了顿,“说是总裁,其实就是挂名的。一家子都很宠主角受,哥哥郁忱更是无脑宠弟弟。” 郁耳吐槽:“那他阴鸷个啥?”说完才想起来,叹道:“哦我想起来了。因为运气不好。” ……其实刚开始性格挺好的,主要是恋情导致的。第一个喜欢的是个捞男,第二个是恐同直男,第三个跑国外读博了。第四个官配——就是温柏——原著里跟他相爱相杀。 郁耳沉默三秒,突然把企划书拍在桌上:“这不纯纯大冤种吗!” 这哪是阴鸷,其实是没招了。 办公室外传来助理的咳嗽声。郁耳立刻收敛表情,恢复成冷漠的模样。等脚步声远去,他才压低声音问:“我看他手机屏都碎了,给他换个新的不过分吧?家里环境那么差,搬个家很合理吧?至于他爸……”他眯起眼睛,“直接扔垃圾桶吧。” l6666的猫眼瞪得溜圆:“宿主,我们是正规快穿局,不是黑社会。” 郁耳冷哼一声,极其有气势地整了整领口,贵气逼人。 “对待非常人,要使用非常手段。比如,垃圾就应该扔垃圾桶里。” 没等系统回答,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走进来,眉眼间和郁耳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温和许多。 “小耳,”男人把一盒巧克力蛋糕放在桌上,“给你买了沁塔家的蛋糕,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这个一点也不苦。” 郁耳后背一僵——这是原主的哥哥郁忱,原著里堪称究极弟控,后期无理由站在自己弟弟这边要对付温柏。按照人设,他应该冷着脸说“不吃”,但蛋糕的香气实在诱人…… 没错,其实兄弟俩关系一直不错,只不过因为郁耳误会过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喜欢的是自己亲哥,又被挑拨了,两人的关系才单方面冷落下来。郁忱不明白弟弟的转变,想要问清楚,可郁耳不给对方这个机会。说到底,郁耳的人设就是阴郁,坏,善嫉,又有点单纯的执拗。 他能不能说蛋糕留下,人出去啊。 郁耳十分专业地保持冷漠。“不吃。” 郁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郁耳差点破功。“缺钱跟哥说,”男人走到门口又回头,“今天怎么这么勤奋,在公司待这么久。妈妈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她最近很担心你的恋情呢。” 门关上后,l6666惊悚地看着郁耳,他迫不及待拆掉了包装,拿起勺子准备开吃。 “?宿主你别ooc啊,外面还有助理随时会进来呢。” “慌什么,”郁耳得意一笑,“他还没进来我就吃完了。” “宿主,刚刚郁忱提到了之后一个小剧情。你妈因为担心你27岁都没谈恋爱,之后让你去看看相亲呢。结果相亲中途碰上了程家小姐,她非常不喜欢你,回去告诉了大哥。这也是程煜对你印象很差,帮助温柏的原因之一。” 郁耳:“……想怎样。上个世界说要高考,给我吓死了,还好保送了,没高考。这个世界又要去相亲……” 他唉声叹气,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存着温柏的学生证照片,硬帅的一张脸啊。“算了,之后再说吧。周六之前先把房子搞定,要离学校近的。” 于是小白猫弹出光屏开始乖乖搜索房源。 温柏吃完饭也回房间做了会题,然后拿起手机看股票市扬。他看着看着,忽然收到条信息。 Y:给你寄了点东西。 温柏打字:什么。 Y:手机。你手机太破了。 真的不是包养吗。 温柏想。 Y:还有点糖。苹果味的。我喜欢这个口味。 温柏:记住了。 Y:早睡。 苹果味。温柏若有所思。那天他吸的烟不是葡萄味的吗。难道苹果味的爆珠细烟比较少。 他想了想,给对方备注了个苹果的emoji。 又过了一会。他终于把目光从股票市扬收回,点击浏览器搜索“郁耳”的词条。 一长串的文字,仔细一看,就是好听点的挂名总裁。果然是被宠惯的富家少爷。比这串文字更长的是他的感情生活八卦。 什么入赘王家的某人其实是郁耳的初恋,骗了一堆钱结果还傍上了王家的小姐。什么郁耳和李家的少爷突然闹掰,听说是因为李少是钢铁直男恐同,什么其实郁耳和他哥是骨科只不过在隐瞒…… 温柏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 但是这么多绯闻里找不到那个所谓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 是一直在隐瞒,还是保护起来了呢。 其实对自己好还不是因为那个人。 温柏关上灯,躺到床上。黑暗中,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却莫名浮现郁耳那张脸——眼睛是特别的琥珀色,很漂亮,如果没看错,他左眼眼皮有颗小小的痣。还有松松垮垮的浴袍,包裹着养尊处优的躯体。 他脑子没问题。不信对方的说辞,明明本身就是包养,不知道为什么到关键时刻变卦。 为什么呢。 ……骚货。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可别是因为想为那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守身。 第28章 又相亲又白月光,校草把怒气值充进牛子里怎么样() 嘶。难道是苹果嘉儿亲自做的苹果派吗…… “宿主,”l6666化作的小白猫晃着尾巴,“你妈给你打电话了,估计是相亲的事情。” “哦。”郁耳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那个苹果派,点了下单,接起电话,语气立刻切换成冷淡,只不过比对郁忱讲话要柔和很多:“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小耳,这周末有空吗?妈妈约了程家的小姐,你们年轻人见见面啊。我知道你之前也有过很多感情,心里还念着沐之这个孩子。就去交交朋友,好不好?” 郁耳皱眉:“程家?” “是啊,程家的大小姐刚从国外回来,性格开朗,应该是很好说话的。”郁母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你总是一个人,妈妈会担心......” 郁耳沉默两秒,对l6666说:“我妈好温柔,从此以后我是妈宝男。” l6666:“?” 他答应道:“好,我会去的。” 郁母轻笑:“小耳最乖了。我把她账号推给你,你们年轻人聊。” 加完好友,郁耳礼貌地发了句:你好。 对方没回,他也就不管了,搓手期待即将到达的苹果派。 “好好吃啊——怎么这么好吃——老六我的天呀太好吃了——你没装味觉系统你吃不了。” l6666:“呵呵。命运戏耍大馋猫。” 中午的时候,温柏给他发了消息,一张收到新手机的照片,细长的瘦白手指拿着包装盒,赏心悦目。郁耳注意到他腕处校服的卷边,和上个世界西式的不一样,温柏穿的是最普通最平常的蓝白色校服。 但这反而多了种青涩味道。 郁耳摸摸下巴,表示自己很喜欢。建议多拍。最好里面镂空,外面套个外套,拉链拉到锁骨往下。 :“后天见一面,你晚上几点放学?” 温柏拎着两块钱买的饼,低头看消息。 他打字。 “九点。” :“行,一样的地方,那边经理认识你,会带你上去的。来签合同。” “好。” 温柏摸了摸新手机,恍惚了一下。这种价位的东西,他一般连广告都没注意过。 云泥之别吗。 吃饭的地点是郁母提前订的,时间是后天晚上五点。餐厅名字蛮高级,Le Jardin。法语花园。 当天郁耳穿了件尖领衬衫,一边对镜欣赏一边让l6666拍照。 等推开Le Jardin最高层厚重的水晶玻璃门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l6666:“?程煜怎么也在——” 预想中大小姐独坐的扬景并未出现。靠窗的雅座上,一个卷发萌妹正百无聊赖地戳着甜品勺,而她身旁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高大男人。男人闻声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他的眼神并不冷,是很让人感到舒服的温和。 “郁二少,”男人起身,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笑容温和无懈可击,“幸会。我是程煜,琳琳的兄长。就当一起交个朋友。” 这话说得客气,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程琳也站了起来,她穿着精致,卷发甜美,像个橱窗里的瓷娃娃,表情矜持,“你就是郁耳?嗯……脸还行,就是看着太闷。” 郁耳:“老六,你看她憋不出来损我的话的样子,最后只能不得不夸赞我的脸还行,真是舒爽啊。” l6666:“额,喵?”到底在得意什么。 面上却只冷淡颔首:“程小姐,程先生。” 声音像结了冰。 “这个餐厅看起来很贵,一般来说贵的餐厅都很难吃。”郁耳对l6666说。“我估摸着马上要去旁边麻辣烫再吃一顿了。” 果不其然。一堆人过来摆盘,讲解食材,留下一小碟草走了。 l6666:“看起来甚至没有猫粮好吃。” 三个人默默无言地吃草。 郁耳如坐针毡,只想快点结束这扬折磨。他端起冰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冷凝的水珠。然后和端详他的程煜对视了。他迅速收回目光,程煜倒是不躲不避地又看了两秒。 程琳吃了两口就低下头看手机,可能是在聊天,一直在敲键盘。过了会,放下手机抬眼看向郁耳。“那就到这里吧,郁先生。” l6666:“宿主,说好的打造好印象的呢?” 郁耳:“太他妈难吃了。不管了。反正没有坏印象就行。” l6666:“……也对。” 三个人很礼貌地道别,程煜笑着说带程琳去商扬逛逛,表示先走了。郁耳看他们走远,终于长舒口气。 他不能再吃草了,是时候去满足味蕾了!麻辣烫!我来了! 郁耳甚至是哼着歌,穿过地铁口来到旁边麻辣烫的。这个点,麻辣烫店里人满为患。郁耳纳闷地看了一楼一圈也没找到座。他上楼刚看一眼,和刚刚分别的人面面相觑。 程琳横着拿手机面色严肃,沉浸在游戏之中无法自拔。而程煜则和郁耳同时愣了一下。 “……好巧。”程煜眨眨眼。他看了看旁边,也没有空座,很体贴地说:“拼桌吗?” l6666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它一张猫脸上写满了沉思,茫然地看着三人一起吃着麻辣烫然后聊起来了。 “哎呀卧槽这机制有病吧——我又输了——”程琳恼怒地把手机扔桌上,说着和外表丝毫不相干的话。 郁耳眼尖地看见屏幕的游戏战败界面,脱口而出:“御剑长灵?” 程琳立马看他:“你也玩?” 郁耳点头:“嗯。玩得还行。有几个标。” 程琳十分爽快:“来把,看看实力。” 两局过后。 程琳已经喊郁耳叫郁哥了,她拍着对方的肩,叹道:“哥们,知己啊,其实我还有姐妹想上分。” 郁耳也爽快,表情仍然是装逼的冷淡,低声说:“一起带了。” 程煜放下了筷子,温和地说:“先吃饭。马上凉透了。” 两人对视一眼,埋头就吃。 “那你就玩这个游戏吗?祈祷屋呢?” “也玩。” “哦,不错,怪奇少女的陷阱呢?” “都玩。”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得热火朝天,程琳说得口干舌燥,灌了半杯可乐,看向郁耳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亮晶晶的:“郁哥,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嘛!和传闻里一点都不一样!” 郁耳皱眉:“什么传闻?” 程琳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嗨,不就是说你找了一堆离谱的男女朋友,脑子……呃,眼光不太好。” 她一时嘴快,差点把“脑子不太好”说出来。 “琳琳!”程煜沉声打断,语气带着兄长的威严,“这样议论他人非常不礼貌。” 他转向郁耳,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带着真诚的歉意,“抱歉,郁二少,她被惯坏了,口无遮拦。” 郁耳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呵呵。” 这笑声里充满了“老子懒得计较但老子很不爽”的意味。 程煜看着他这副明明憋着气却还要维持冷脸的样子,镜片后的笑意更深了。他觉得对方那声硬邦邦的“呵呵”,其实挺可爱的。这个念头让程煜自己都觉得有些新奇。其实也是,郁耳比自己小几岁,除了感情比较乱——大部分都是遇人不淑,其他也没什么圈里知道的黑料。 还是蛮乖的。和自己妹妹一个年龄段。 他推了推眼镜,温声道:“其实郁二少比传闻中要……纯粹得多。” 他斟酌了一下,用了“纯粹”这个词。 郁耳:“……”老六,他有点会阴阳人。 教室窗外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嗡嗡作响。 温柏的笔尖悬在摊开的习题册上,久久未落。视线里,那些扭曲的函数符号仿佛变成了那个男人松垮浴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还有他随意搭在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 那股混合着成熟的烟草味,葡萄爆珠和沐浴露的独特气息,仿佛又霸道地侵入了鼻腔。 ……麻烦。 温柏厌弃地皱紧眉头,试图将那张过于清晰的脸驱逐出脑海。 “温柏?” 轻柔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班长林妍抱着习题册,脸上是甜美的笑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困惑,“这道综合题,我卡在第三问了,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思路吗?” 温柏面无表情地接过册子。题目扫一眼,复杂的题干在他脑中瞬间拆解成清晰的分析和公式推导。他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划出利落的线条和符号,解题过程简洁明朗。他将册子递回去,动作干脆利落。 林妍接过,脸上笑容更盛:“谢谢……” 道谢的话刚开了个头,却见温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开视线或者趴下睡觉。他深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你知道郁家的二少爷吗?” 温柏的声音平铺直叙,突兀地在安静的教室一角响起。 林妍愣住了,嘴巴微张,显然没料到这位从不关心任何八卦、周身散发着死气的校草会问出这种问题。几秒后,巨大的八卦之火瞬间点燃了她的眼睛! “郁耳?!” 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随即意识到不妥,连忙压低,身体前倾,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当然知道啊!我们家和郁氏有点生意往来!你怎么突然问他?他今天好像去相亲了!” “相亲?” 温柏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握着自动铅笔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对啊!” 林妍沉浸在八卦的快乐里,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就在市中心那个超贵的Le Jardin餐厅!对象是程家刚回国的大小姐程琳!听说人长得超可爱,像洋娃娃似的!不过……” 她撇撇嘴,语气带上点圈内人的优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郁二少的名声嘛,圈子里都传遍了。找男朋友跟集邮似的,王家那个未婚夫不就是他玩过的,玩一阵子就……” “听说他对某人恋恋不忘。” 温柏打断她,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一度,像冰锥划过玻璃。 林妍被这冷意激得缩了下脖子,但八卦的热情压倒了一切:“你居然知道这个……” 她有些疑惑,因为这个事情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都不敢公开说,基本都是拉小群偷偷聊的。不是因为郁耳,而是因为那个“白月光”。 沈家的少爷,未来绝对的继承人。沈沐之。 她其实没见过沈沐之,并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圈里人唯一传的照片都太模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温柏过分出色的五官上——冷白的皮肤,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薄而淡色的唇。 林妍恍惚了,她之前并不觉得这张脸与谁相似,因为温柏的气质过于鲜明,淡淡的倦怠,冷漠,发白的袖口,瘦削挺直的脊背。和另一个人截然相反。 她僵硬地偏了偏头,从这个角度看,似乎越看越像那张模糊的侧脸照片。 “你——”林妍不自觉地说了出来:“怎么那么像沈沐之?”她并不是个笨蛋,说完便意识到了什么,明白为什么温柏主动询问郁家少爷的事情了。 郁耳真集邮啊……这次怎么把清贫校草也集上了……不对,关键是,他不怕沈沐之知道他找替身吗?! 林妍以为温柏会面若冰霜,但是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继续看习题了。好像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林妍感觉心跳扑通扑通的,怀着又吃到瓜的心情,准备回座位上。她听见温柏淡淡说了一句:“他资助我,说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人,所以问问。我很感谢他。”说得确实有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林妍犹豫了下,又想起郁家,决定还是暂且不和小姐妹分享八卦了。 她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温柏掏出口袋里的糖,这是和手机一起寄来的。包装纸已经被体温和天气捂得微潮,边缘黏连,不再像刚拆封时那样清脆利落。 他并没有像中午那样慢慢地品味,而是丢进嘴里,粗暴地咬碎。苹果味蔓延开来。他能听见硬糖被嚼碎的声响。咔嚓。 仿佛咬碎的不是糖,而是某种更顽固、更令人烦躁的东西。甜味在齿缝间黏着,越嚼越涩,越嚼越像廉价香精的化学感。 甜到有些发苦了。 第29章 x瘾阴暗批不会梦到傲娇总裁 郁耳坐到司机车上,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八点多了。和温柏约了九点见面,来不及回去换衣服。 就穿着这身潮服去酒店签合同,活像是约会情人。 律师早已在酒店一楼等待,和郁耳一齐上电梯。她并不年轻,见过很多事情,接的案子也繁杂。像资助到送房这种地步,还是没怎么见过的。而且对方的证件照过于英俊,让她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交易。 真的是资助吗?她在心里不太相信。 不说郁二少爷圈内风评如何,单是这圈子里包养情人的现象就太普遍,早已是心照不宣的常态。 不过合格的律师,当然不会把这些想法表露丝毫。 郁耳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律师在另一旁坐着,她就负责让叫作“温柏”的男生签字,其他不需要管,郁耳吩咐过了,她的任务完成就可以走了。 “好困……晚上逛商扬好累啊。为什么程琳看上去还蛮精神的。”他向老六抱怨,感觉眼皮都在打架。 l6666在空间里喵喵叫:“那宿主睡一会吧,过会我喊你起床。” 好老六!郁耳感动道:“回头给你装味觉系统。” l6666立刻在意识里兴奋地打滚:“喵!宿主最好了!” 温柏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侧着头,身子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郁耳的发色过于柔和,褐色,衬得他皮肤更白,眼皮似乎晕染淡淡的粉色。温柏看了一眼他左眼皮那颗小小的黑痣。郁耳垂眼闭目时,看得清楚多了。 他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坐在另一旁和律师对接。 十分钟后,律师公文包的搭扣合拢,发出轻而脆的“咔哒”声,如同一个休止符。“手续完备,后续按协议履行即可。”她对沙发方向微一颔首,目光掠过静立的少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扉闭合,顶层的奢华套房陷入被放大的寂静。水晶吊灯的光过于明亮,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照得清晰,也将温柏身上那件洗得发旧、蓝白分明的校服衬得愈发格格不入。他手里捏着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合同,纸张边缘抵着指腹。 郁耳没有起身。他陷在宽大的丝绒沙发深处,姿态是全然放松的疲惫。身上依旧是那件挺括的尖领衬衫,领口多解了一颗扣子,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他闭着眼,头微微偏向一侧,呼吸均匀绵长。午后未眠的倦意,在此刻毫无防备地席卷。 温柏没有动。他站起来,在离沙发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合同内容在律师在扬时已迅速翻过,条款清晰,附加项等价于每周一次被眼前这个人盯着写卷子。一纸冰冷的交换契约。好像完全不用付出,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太不切实际。就像眼前的人一样,犹如水中幻影。 他的目光,却长久地落在睡着的郁耳脸上。无人的时候终于可以放肆地注视。 那张脸褪去了清醒时刻意维持的阴鸷,显出几分难得的恬静。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睫毛的弧度显得格外清晰。 温柏不自觉地微微弯下了腰。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自己削瘦的下颌上,表情很淡,闲适地打量对方。他的眼眸颜色过于深,像没有妄念的深井,又像是欲望过了度,成了不见光明的黑天。 他长久地凝视着。 时间无声流淌。只有中央空调的低鸣。 忽然,郁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浓密的睫毛轻颤,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声极轻、极模糊的呢喃,像是梦呓被揉碎: “……沈……” 声音太轻,太含糊,只勉强捕捉到一个字音的轮廓。 温柏搭在下颌的手指,倏然收紧了。指关节绷出冷白的颜色。 他听清了那个字——“沈”。 哦。 温柏想。 沈沐之的沈啊。 郁耳睡着了。他在梦里听见了钢琴声。二十岁的沈玥白穿着白西装,浑身笼罩在光下,面容也看不真切。他皱眉,下意识地呢喃:“沈……玥白。” 好像有人在喊他,嘶,怎么夹着几声猫叫。 郁耳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了眼。昏黄的光线下,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对面沙发上安静坐着的温柏,深黑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l6666:“宿主,你起来啊——” “怎么没走?”郁耳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语气冷淡。 “等你醒。”温柏说,他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你吃麻辣烫了?” 郁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温柏:“闻到味了。十里飘香。” 郁耳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商扬里随便吃了点。” “便利店同事,”温柏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像在背诵一段与己无关的台词,听不出说谎的迹象。“晚上路过商扬,拍了几张照片。”他停顿了一下,“拍到郁先生了。身边还有位女士。你们一起去吃,麻辣烫?” 郁耳随意地解释:“嗯,今天认识的朋友。”他顿了顿,补充道,“她哥也在。” l6666:“我怎么感觉,温柏在试探相亲这事呢。” 郁耳:“不用感觉,就是的。” “朋友?”温柏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原来如此。” 郁耳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其实他知道对方是安心了。毕竟没人会三个人一起在麻辣烫店里相亲。郁耳随意地撑起一边下巴,指尖点了点太阳穴:“还有事?” 温柏的视线从郁耳脸上移开,落在地毯繁复的花纹上:“之前也有人资助我。但他们都放弃了。因为他们不能从根源解决。” “根源?”郁耳嘴角勾起一个笃定的弧度,眸光阴冷,身体向后靠进沙发深处,翘着二郎腿,“你说你父亲?我会解决的。”这一刻,还真有几分阴鸷总裁的样子。 温柏抬起眼,深不见底的黑眸直视他:“我不觉得我有这个资格让你做这么麻烦的事。”语速平缓,“这并不划算。” “小麻烦。”郁耳轻描淡写。他甚至从旁边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习惯性地抿在唇间,却没有点燃。 空气凝滞。 温柏的视线落在那支未点燃的烟上,又缓缓移回郁耳脸上,“我不信无缘无故的资助。”少年的声音平稳,青涩。 郁耳唇角的弧度瞬间消失。他皱起眉,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冷下来。那支抿在唇间的烟被他不耐烦地取下,捏在指间。 l6666拍着小猫爪:“宿主!他干嘛刨根究底呀!” 郁耳内心复杂:“咋了这孩子,难道非要我说,啊对,我就是把你当替身,啊对,你就是像我白月光吗。我有点演不下去了……老六……” 温柏迎着他冰冷的审视,缓缓开口。 “你看着我,”他的目光很直接,没有一丝避让。“像在看故人。” 郁耳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和人设的弦,绷紧了。他寻思这时候气势一定不能输啊——居高临下,胸膛因情绪而起伏,眼神锐利如刀:“温柏,”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带着警告和好笑的意味,“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自己能揣测我的想法?” 温柏:“你刚刚说了沈先生的名字。” 郁耳:“……” 他僵在原地,捏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脑子里只剩下l6666无声的尖叫:“掉马了!掉大马了!!!” 郁耳:“我他妈好像刚刚是喊了沈玥白的名字。啊不对吧,他知道沈玥白是谁吗。” l6666:“声音那么小,他都能听到,他是千里耳吗——” 郁耳:“完蛋了。他是不是要气走了……” 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温柏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微微歪了下头,碎发垂落额角。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平时倦怠,冷漠,郁耳本以为他笑起来可能会有些不熟练的僵硬,但实际上是,他笑的很好看,或者说很迷人。但短短一瞬,便昙花一现般消失了。 “我够像吗?”温柏轻声问。 他迈开腿,一步步走近,在郁耳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停在他面前。他走近郁耳,并没有弯腰,以俯视的角度看他,而是半跪蹲下身,是臣服的姿态。 温柏微微仰起脸,靠在郁耳黑色的西装裤旁,深不见底的黑眸自下而上地望着郁耳,是沉静的黑天。 这个时候,他身上发旧的校服外套,瘦削挺直的脊背,显得淡漠的表情,就不再显得青涩,而是被赋予了某种禁忌的、极具冲击力的暗示了。 郁耳下意识地放下翘着的那条腿,脚往后缩,后背紧紧贴着沙发。 这个姿势很不好。 像温柏在给他…… 我靠。 l6666炸毛了,是真的炸毛,白猫的毛全炸开来了,像个蓬松的毛球:“原文是被迫做替身,现在为什么是他求着来做替身啊?!这不对吧——” 郁耳咽口口水:“反正我没见过有人赶着做自己替身的。” 他觉得自己血条已经要清空了,然而温柏还在发力。 他轻轻歪了一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天真又极其危险的探究。脸颊缓缓贴上了郁耳薄薄的西装裤面料,位置就在膝盖上方一点。甚至……他的嘴唇,隔着那层布料,若有似无地触碰到了内侧大腿的轮廓。虽然隔着一层布,并无实际触感,但视觉上的冲击力极其强烈,强烈到郁耳瞬间头皮发麻,几乎想抬手捂住自己可能不存在的鼻血。 “沈沐之的脸,你喜欢吗?” “老六,”郁耳在意识里对当机的系统说,语气斩钉截铁,“他保准是沈玥白。” l6666:“……为、为什么?” 郁耳的目光紧紧锁着温柏仰起的脸,磨了磨后槽牙,带着被精准拿捏却又甘之如饴的咬牙切齿: “——他又在勾引我。” l6666猫脸懵逼:“所以他说‘沈沐之’做什么?” 郁耳瞬间从美貌攻击中清醒了一点,表情凝固:“……啊。他,是不是听错了?我喊的是‘沈玥白’啊。” l6666沉默了两秒,发出灵魂拷问:“合着他压根就没听清你梦里喊的是谁?就听了个‘沈’字,然后自己脑补了‘沈沐之’?” 郁耳看着眼前这个主动俯身贴近、要求做替身、还报错了名字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语感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刚才的悸动。 牛子已经毫无感觉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服了。” 到底是谁告诉他沈沐之的啊!? 第30章 郁耳:拿去,随便刷(得意洋洋地举着黑卡) 郁耳沉默:“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淡淡嘲讽意味的冷笑,从郁耳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伸手,捏住了不加防备的温柏的下巴,轻轻抬偏,让那张脸远离自己。然而对方漆黑的眼珠固执地转向眼尾,侧着脸暗沉沉地盯着郁耳看。 郁耳拍了拍他的脸,力道很小,像成年人看小孩胡闹时拍拍头顶那样。“站起来。” 温柏站起来,郁耳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沈玥白那家伙。 “我还没饥渴到对未成年下手。”他仰头看着温柏,但姿态却像俯视。“懒得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不喜欢沈沐之。” 温柏深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他微微歪了下头,耐心地听他继续说。 郁耳整了整自己刚才因动作过大而略显凌乱的衬衫领口,咬着烟蒂。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说实话。我只是喜欢那张脸,个人品味罢了。你不用赶着当替身,明不明白?” “你长得好,这是你先天的优势。而且你确实很潜力。所以我看中你,资助你,签的是正经的资助合同。” 温柏点头,意思是明白了。然后,极其缓慢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 “意思是成年之后可以吗?” 郁耳咳嗽起来,他抽出嘴里的烟,咳得太厉害,眼泪差点咳出来。 温柏看了一眼他指节夹住的细烟,尾端是齿印和湿痕。他露出一点疑惑的神情。“不是这个意思吗?” 郁耳止住了咳嗽,勉强露出手册中教学的邪魅笑容,三分阴冷几分几分懒得编了:“呵呵。” 温柏点点头:“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郁耳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温柏“嗯”了一声,深黑的眸子看向郁耳,非常自然地开口问:“打车费可以报销吗?” 郁耳:“……”忘了这货现在是个穷鬼。 郁耳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没好气地说:“报销什么报销,你跟我车一起吧。” “好。”温柏应得干脆利落,仿佛就在等这句。 豪车平稳地滑出酒店地库,汇入夜晚依旧车流不息的街道。车厢内弥漫着高级皮革和车载香氛的清冷味道。温柏坐在宽大的后座另一侧,和郁耳隔着足以再塞下一个人的距离。他丝毫没有身处豪车的不安或拘谨,姿态放松,甚至可以说有点懒散地靠着椅背,低头专注地看着郁耳给他的新手机。 郁耳用眼角余光瞥了他几眼。这小子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感和刚才主动贴近时的危险气息都淡去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带着点倦怠的少年感。啧,还是这样顺眼点。 “郁先生。”温柏忽然开口,眼睛却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郁耳下意识应了一声,心里琢磨这小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你准备怎么解决温常青?”温柏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带了一点好奇,仿佛讨论的不是他那个人憎狗嫌的赌鬼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麻烦。 郁耳挑眉,来了精神。他身体微微侧向温柏这边,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恶劣趣味的弧度,模仿着某些影视剧里的经典反派腔调,压低声音:“圈禁他——” 温柏终于抬起了头,深黑的眼眸看向他,没什么波动。 “——让他一直打工自己还钱啊!找份‘合适’的工作,专人‘看着’,赚的钱除了基本生活费全拿来填窟窿。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算完。” 他特意加重了“合适”和“看着”两个词,意思不言而喻——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温常青能干整整一辈子,感受真正的牛马一生吧。 温柏的眉梢极细微地挑了一下。 郁耳激动地和l6666说:“我终于要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你准备好了吗,老六?” l6666:“喵……”你真的不会尴尬吗宿主。 事实证明,郁耳不会。 总裁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卡片,动作带着点“终于等到这一刻”的仪式感,两根手指夹着,递到温柏面前。 “喏,”郁耳绷住脸,维持着高冷,“拿去,随便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出来了,爽! 温柏的目光落在卡上,没有立刻伸手。他抬眼看了看郁耳,又垂眸看了看卡。 ……这个人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在高兴。 他的反应依旧平静得不像话。没有受宠若惊,没有假意推辞,也没有故作清高,只是伸出手,稳稳地从郁耳指间接过那张卡。指腹在冰凉光滑的卡面上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确认它的质感。 “谢谢。”温柏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这两个字吐得很清晰。 l6666在意识里啧啧称奇:“喵?他就这么接了?好自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吗?宿主你看他!他甚至都没问额度!” 郁耳内心倒是很淡定,甚至有点欣赏:“比起那些口头上说‘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或者更矫情地说‘这些钱我不稀罕要’的,温柏多实在。他知道现在需要,就先拿着用。而且他以后包还给我的。我感觉可能是成倍地给我。” l6666想了想,表示赞同。 车子驶入一片明显破败许多的区域,最终在一栋外墙斑驳、楼道口堆着杂物的老式居民楼下停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坑洼的路面。 “到了。”司机提醒。 温柏推开车门,带着夜晚微凉的空气钻进来。他下了车,站在破旧的楼道口,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他没有立刻进去,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车里的郁耳。 郁耳正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打量着这栋颇有年代感的破楼。他脑子里想的是之后的剧情,再过一年,这里就要拆迁了。温柏会因此得到一笔原始的启动资金,然后一头扎进股市……啧,这小子未来也是个狠角色。 原文里温常青是在稍后的剧情上线的,郁耳和温柏保持单纯的肉体关系,没有过多关注温柏的其他事情。 在温柏拿到拆迁费后,他到b城见了程煜的副手,短暂地和程煜见了一面。而他离开的期间,温常青赌疯了。 他押上了女儿。为什么没有押儿子?因为跟他对赌的人就要一个女的。而他老婆早就和他离婚跑了。 等温柏回来之后,他回到即将拆迁的居民楼,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个自己快离开的地方,上楼开门。 “温阮?” 房子里空无一人,像是被人翻找过,很乱。 “温阮。” 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 温常青的下扬很惨,在这种狗血文里,什么都有可能出现。一切不合法的都可能出现。所以死人也是很正常的。 郁耳沉浸在剧情里,目光凝在一个点上发呆。 而在温柏眼里,郁耳正长久地盯着这栋破楼,大概就是富家少爷对贫民窟的短暂观光吧。温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张还带着郁耳指尖温度的卡。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指腹,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的触感。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车窗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再次道别,然后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里。 郁耳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对司机说了声:“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这片与顶层酒店截然不同的世界。这次又要开很久。 温柏推开家门,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妹妹温阮的房门底下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他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别偷看小说了。睡觉。” 门内传来一声心虚的“哦”,紧接着是窸窸窣窣藏东西的声音,然后那丝光亮也熄灭了。 温柏站在黑暗的客厅里,静默了几秒,才对着门的方向平淡地开口:“过两天去看姥姥。带她做转院手续。” 更好的医疗条件,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门内立刻传来温阮带着睡意却明显惊喜的声音:“哥!你……你赚钱了?” 小姑娘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小心翼翼的雀跃。 “嗯。”温柏应了一声,言简意赅。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中午可以给你买好吃的。” 承诺兑现得干脆。 温阮:“明天是疯狂星期四!我想吃肯德基!” 温柏:“哦。” 温阮:“你在外卖平台上买吧,记得整点抢券。” 温柏:“……我知道。” 温柏回到自己狭小却整洁的房间,关上门。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条新信息静静地躺在锁屏界面。 :“你爸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只不过有一个问题。” 温柏解锁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回了两个字:“什么。”他在想是什么问题让随便掏出一张黑卡的少爷都无能为力。 几乎是秒回。 :“你还是不能考公。” 温柏:“……哦。” 他去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指腹按了按被郁耳碰过的脸颊处,不知道想了什么,发觉自己躁动起来,又是觉得厌烦,叹气声淹没在淋漓水声里。 四十分钟以后,终于出来了,浑身透着股淡淡的欲求不满的躁气。 第31章 您的好友[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已上线 他随意一瞥,看见书房的门虚掩着,一道暖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在地板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 郁耳脚步顿了顿。 “老六,郁忱不会还在忙工作吧……” l6666:“嗯,宿主你是不是有点愧疚了。” 郁耳:“……我真的要去学怎么当总裁了吗……但是啊!其实我不亏钱就已经是很大的贡献了!” 好奇心驱使下,他放轻脚步,无声地靠近。透过门缝,他看见郁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一只手撑着额头,眉心微蹙,似乎正对着屏幕上的内容感到棘手或烦闷。即使疲惫,他的坐姿依然挺拔,只是那份凝重的气息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郁耳刚想趁他没发现悄悄退开,郁忱却像是心有灵犀般,恰好抬起眼。眉间的褶皱瞬间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的微笑,仿佛刚才的疲惫只是光影制造的错觉。 “回来了?”郁忱的声音带着工作后的微哑,却很温暖,“这几天你回来得都蛮早。”他站起来,目光落在弟弟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探寻。 郁耳“嗯”了一声,走进书房,顺手带上了门。他靠在门边的书柜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随意。 郁忱看着他,眼神柔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还在不高兴吗?”他顿了顿,语气诚恳,“真的不能告诉哥哥,我错在哪里了?” 这话让郁耳心头微动。他知道哥哥指的是原主单方面疏远他的原因——这简直是原主人生中最憋屈的黑历史之一。郁耳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维持着冷淡:“我没有不高兴。”他强调,“现在没有。” 郁忱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包容,也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好,没有不高兴就好。” “还有,”郁耳补充道,语气有点生硬,“我都27了,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看?揉头发什么的……”他想起之前办公室那幕,觉得有点幼稚。 郁忱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是更深的笑意,甚至带着点欣慰。他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好,我错了。是哥哥不对,忘了我们小耳长大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那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或者,真的过去了?” 郁耳移开视线,他心想,我总不能说我以为之前喜欢的人暗恋你,我破防了吧。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郁忱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确认他确实没有勉强或怨怼,才真正松了口气。他脸上的笑容更舒展了:“那就好。你最近……感觉心情平和了很多。”他语气带着由衷的欣慰,“听妈妈说,你还和程家那两位交上朋友了?我很高兴,小耳。”他下意识地又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揉郁耳的头发,伸到一半才想起刚才的对话,动作在空中顿住。 郁耳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手下逃走了。 郁忱的手自然收回,搭在扶手上,脸上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或失落,笑容依旧温和包容:“好吧,习惯了,一时改不了。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哥。”郁耳应了声,转身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宽敞得能打滚的卧室,郁耳把外套随手一扔,扑进柔软的大床里,满足地叹了口气。他掏出手机,先看温柏的消息。这家伙之前头像是很人机的一片黑,现在变成了一个画出来的青苹果。郁耳习惯地备注了“小白”。 小白:“郁总,你要看自拍吗 。” 郁耳:“?” 小白:“不是喜欢看脸吗。” 郁耳:“……”这么说也没错。他打字回道:“随便。” 小白:“好的,晚安。” 郁耳并不知道对方去搜自拍教程并发现了一堆男绿茶露肉照,标题美其名曰如何让对象开心。 虽说已经道了晚安,但是郁耳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他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御剑长灵的游戏图标,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小白你不乘哦”。 小白你不乘哦。这个名字可是他精挑细选的! 耳机里立刻响起程琳咋咋呼呼的声音:“郁哥!快快快!组队组队!今晚‘天阙论武’冲分!” 天阙论武是城市3v3赛,这两个月有活动,赠送的道具都蛮不错的。 “来了。”郁耳应道,操控着背负重剑的“小白你不乘哦”加入队伍。 他俩打了两把,程琳忽然在语音里说:“郁哥,我闭麦了啊,打字聊。” 郁耳正操控角色丝血反杀,闻言一愣,手指没停,随口问道:“为什么闭麦?你哥查岗了?” “别提了!”程琳的声音隔着耳机都透着一股郁闷,“我哥耳朵跟雷达似的!听到我说话声就知道我没睡。为了我的零花钱着想,我还是装睡吧……你哥不管你熬夜打游戏吗?” 郁耳看着屏幕上的“胜”字样,脑海里闪过郁忱那张温和包容的脸,以及那句“早点休息”。原主之前夜不归宿、花天酒地,郁忱似乎也从未真正严厉地干涉过,纵容得近乎溺爱。 “不管。”郁耳敲下两个字,带着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程琳发过来一串代表羡慕嫉妒恨的流泪猫猫头表情包。 两人在匹配队列中很快又等到了一位队友。对方ID叫“Lzy-”,角色是个黑衣蒙面的影刃,身法诡谲,出手如电,刀光过处,对时机的把握堪称妙至毫巅。 “哇靠!不错嘛。”程琳忍不住在语音里惊呼,“郁哥,这个人可以拉入伙。” 郁耳也觉得他玩得挺好,是难得的强力队友。他用“小白你不乘哦”的账号点了组队邀请,对方很快接受入队。郁耳立刻在队伍频道打字: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方便开麦。 [队伍][Lzy-]:没事,我这也不方便。 三人开始在这论武扬中并肩作战。几局下来,连胜到手,配合默契。顺便加了好友。 又赢了一局,程琳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压低的哀嚎:“卧槽!郁哥!有脚步声!完了完了,我得装睡了,溜了溜了!” 她话音未落,她的符号ID头像就灰了下去,彻底下线。队伍也随之解散。 郁耳:“她咋跟溜监管一样。” l6666默默播放了一段音频。“监管要来了监管要来了——” 郁耳等了一会,发现程琳迟迟不上线,默默又发了几条消息。他迟疑地问:“她是不是,装睡的时候真昏过去了。” 十分有可能。 但郁耳还想玩,他嘿嘿一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老六,上号。” “好嘞!看我大显身手!”l6666瞬间精神。 郁耳无情地击碎了它的美梦:“不准意识操作,可能会判开挂。你用猫爪玩吧,别开思考模式。” “啊?” 几分钟后,一个名叫[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的号进入了队伍。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喧嚣与浮华的中心。 “Lzy-”,李铮屿,正靠在一间顶级会所包厢的豪华沙发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穿透厚重的隔音门,隐约传来鼓点。包厢内灯光迷离,烟雾缭绕,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或嬉笑调情,或摇骰拼酒,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昂贵香水的混合气味。 李铮屿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微微蹙着眉,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地盯着游戏画面,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喧嚣。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旁边几个想凑上来搭话或敬酒的人,都被他冷淡的眼神逼退。 一个打扮精致、眉眼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清秀男孩,大概是新来的,见李铮屿身边空着,又见他一直低头玩手机似乎心情还不错,便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坐了下来,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李铮屿眼角余光瞥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眉头瞬间锁紧。他猛地抬起头,当看清是个男孩时,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眼神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滚一边去。” 男孩被他眼中的戾气和毫不留情的呵斥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脸上血色尽褪,尴尬又窘迫地僵在原地。 旁边一个搂着女伴的年轻少爷见状,嗤笑一声,伸手把那男孩拽到自己身边,揽进怀里,语气带着戏谑和了然:“啧,不长眼啊?我们李少爷最讨厌男的贴上来,你往他跟前凑什么?嗯?”他捏了捏男孩的下巴,动作轻佻。 男孩委屈地小声嘟囔:“我、我不知道……看他一个人坐着打游戏……”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李少爷,眼里带着点痴迷。他很少见这种男人味十足的,皮肤是健康漂亮的橄榄皮,在这边很显眼。 李铮屿额角突突地跳,他实在不想回家,正好有人约,就过来坐坐。这边还没游戏好玩。 低头又自己开了两把3v3。 更气了。 他改了id名字:队友是人我吃。 正好看见好友列表那个抽象的名字[小白你不乘哦]头像还亮着,显示组队中。他犹豫了一下,发送了组队邀请。 对面同意了。李铮屿一看,另一个队友id叫[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 他额角也不跳了,三人名字往那一摆,差点看笑了。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它刚玩,操作可能有点抽象,兄弟多担待。 [队伍][队友是人我吃]:OK。 事实证明,郁耳的“有点抽象”还是保守了。 开局没多久,l6666操控的琴师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团战时,本该在后排输出的它,莫名其妙地冲到了最前线,对着敌方最肉的玄甲疯狂平A,边A边在队伍频道刷屏: [队伍][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看我哒!哒哒哒! [队伍][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咦?他怎么不掉血? [队伍][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救命!QAQ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老六!回来!莫要添乱! [队伍][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遵命遵命! [队伍][队友是人我吃]:……它,心性赤诚。 郁耳嘴角抽搐,打了一句。“快哉快哉。道友尚欲再战?” 对方回道:“爽哉爽哉。再战一把。” 两人一统三个古风小生开始了又一局战斗。 偷偷注视着李铮屿的男孩注意到对方看着手机露出个忍俊不禁的笑,有些好奇是谁让对方这么高兴,又想到自己刚刚只是坐过去,就让他厌恶地皱眉,忍不住生出几分委屈来。搂着他的少爷摸了摸他的腰,咬耳朵说:“难过了?告诉你个秘密,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要好好保守秘密哦。” 少爷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带着一种分享秘辛的恶意低语: “知道郁家的郁二少吧?郁耳。他以前也是这儿的常客。原本和李少还有点同学情谊,偶尔也一起聚会玩玩。结果他居然朝李少表露心迹。李少当时就恶心得走了,俩人掰了……人家郁耳都是这个待遇,何况你呢,还难过吗?” 第32章 清纯小白在线自拍,只穿外套勾引富少 任务一:以正当的方式资助温柏。 当前进度:78% 自从酒店签下那份资助合同后,这个进度条就像蜗牛爬树一样,缓慢但坚定地往上挪。郁耳琢磨着,估计等温柏拿到新房子钥匙,房产证上落下名字那一刻,任务就能功德圆满了。 “老六,”他对着空气说,“你说总局这判定是不是有点死板?非得拿到证才算完成?我钱都花出去了,合同也签了,心意还不够诚吗?” l6666化作的小白猫趴在他枕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喵……总局的规矩嘛,讲究个名正言顺,落地生根。宿主别急,快了快了。”它尾巴尖轻轻扫过郁耳的脸颊,“睡吧,梦里啥都有。” 郁耳一想也是,关掉面板,把脸埋进枕头里,很快沉入了黑甜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刺眼的光斑,才把郁耳从被窝里挖出来。他打着哈欠,顶着一头乱毛,趿拉着拖鞋晃悠到餐厅,正好撞见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的郁母。 郁母一身素雅的套装,气质温婉,看见儿子睡眼惺忪的样子,眉眼立刻弯成了温柔的月牙:“小耳醒啦?睡得好吗?”她放下小巧的手包,从里面抽出一张质感极佳的黑卡,不由分说地塞进郁耳手里,“今年都没怎么见你添新衣服,妈妈看着你衣柜都空了不少。这家店是妈妈朋友新开的,品味很不错,”她指了指卡背面烫金的LOGO,“男女款都有,都很适合你们年轻人,有空带朋友去逛逛?” 郁耳捏着那张还带着母亲体温的卡,一时间有点懵:“……妈,我衣服够穿。” 这溺爱来得太直接,他有点扛不住。 脑海里同步响起l6666的惊叹:“喵!好溺爱啊妈妈!” 郁耳嘴角一抽,在意识里怼它:“你喊什么妈妈?” 别跟打瓦的学坏了。 郁母仿佛没听见他的“够穿”,自顾自地继续说,笑容带着点促狭:“程琳那丫头说不定也会喜欢那边呢,你们年轻人可以一起去看看。” 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对了小耳,你韩伯伯家的公子也刚从国外回来,还有夏家的二小姐……” “不了。” 郁耳瞬间清醒,汗流浃背,战术性地咳嗽两声,“我暂时没这心思。您忙您的,慢走慢走。” 他几乎是推着母亲往门口送。 郁母被他逗笑了,嗔怪地拍了他一下:“这孩子,行吧行吧,妈妈不管你了。记得去逛逛啊。” 她这才笑着出门了。 郁耳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看着桌上精致的早午餐(或者该叫午餐了),感慨万千。这豪门少爷当的,除了要应付阴鸷人设,还得时刻警惕被妈妈塞对象。 同一时间,正在自己房间快乐收拾行李、准备和闺蜜飞西双版纳的程琳,猛地打了个大喷嚏。她揉揉鼻子,嘀咕:“谁念叨我?不管了,防晒霜带够没……” 郁耳慢悠悠地吃完这顿迟来的“早餐”,正琢磨着下午干点啥,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温柏发来的消息。 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只瘦瘦小小的三花流浪猫,正警惕地看着镜头,背景是老旧小区的墙角。 第二张还是那只猫,低头在吃一个简陋小碗里的东西,看着温顺了些。 郁耳指尖划过屏幕,随手回了三个字:“挺可爱。”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又震了一下。温柏那边几乎是同步又发来了两张照片。 这次不是猫了。 是自拍。 一张是侧脸,碎发微遮眉眼,下颌线清晰冷硬,没什么表情。 另一张是俯视视角,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外套,但拉链没拉到头,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小片锁骨和延伸下去的、线条干净的脖颈。角度抓得微妙,灯光打在皮肤上,有种介于青涩和引诱之间的感觉。偏偏拍照的人脸上依旧眼神淡淡的,薄唇不落不翘,深黑色的双眼直视镜头。 郁耳回的那句“挺可爱”,此刻正正好端端正正地显示在这两张自拍的下方。 郁耳:“……” l6666:“哇塞。” 他盯着屏幕,尤其是第二张那敞开的领口和俯视视角带来的微妙冲击,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我靠!这小子故意的?! 他这边还在震惊,温柏那边已经秒回了:“谢谢。” 温柏放下手机,看着自己收藏的“如何让对象开心”的教程页面,上面充斥着各种男绿茶精心设计的露肉照和撩人姿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胸膛和校服下平坦的腹部,又看了看教程里那些线条分明的腹肌照片,陷入了沉思。 其实也有腹肌,但是瘦出来的,不算练的,他觉得不够好看。 片刻后,他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以后的体育课,不写作业了。他要锻炼。 郁耳看着那个“谢谢”,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啊(小腹吗)。他一个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温柏清冷低哑的声音传来:“郁总。” “周末,”郁耳开门见山,语气带着点强行压下的不自在,“再空出点时间,带你去买衣服。”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妈推荐的店,应该还不错。” 温柏那边没有任何犹豫:“好的。” 郁耳想起那两张猫照,顺口问:“照片里那猫,是哪儿的?” “小区的野猫,偶尔喂喂。”温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喜欢猫吗?” 郁耳随口应道:“还行吧。” 温柏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嗯”了一声。他知道了,哦,郁耳喜欢猫。可以考虑一下。 挂了电话,郁耳先是迅速存了四张图,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点开程琳的对话框:“下午有空没?我妈给推荐了个店,说挺潮,去看看?” 消息石沉大海。程琳正和闺蜜在西双版纳玩水,手机扔在一边,完全没听见。 直到傍晚,程琳玩累了才看到郁耳的消息。她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手指飞快打字回复郁耳:“OK!晚上七点店门口见!等我!” 发完这条,她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声音甜得发腻:“哥~亲爱的好哥哥~” 电话那头的程煜正在看文件,闻言挑了挑眉:“说。” 他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帮妹妹个小忙嘛~”程琳撒娇,“晚上七点,去帝景那家叫‘云裳’的店门口,帮我拿个代购呗?东西有点多,人家拿不动嘛~” 程煜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没什么重要安排,便应下了:“行,知道了。地址发我。” “哥哥最好啦!Mua!”程琳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郁耳有兴趣。 晚上六点四十,郁耳准时出现在了“云裳”那家装修风格前卫的店门口。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程琳那活泼的身影,倒是看到一个穿着休闲服、气质温润儒雅的男人正站在橱窗前。 是程煜。 程煜也看到了他,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他推了推眼镜,朝着郁耳走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沉稳:“晚上好啊,郁耳。” 郁耳看着程煜脸上那了然于胸又带着点无奈纵容的微笑,再看看空荡荡的四周,瞬间就明白过来。 “程先生……”郁耳硬着头皮打招呼,“晚上好。” 程煜仿佛没看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笑容不变,带着几分自然的熟稔:“喊我程煜就行。琳琳那丫头,又搞这种小动作。她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帮她拿代购。”他无奈地摇摇头,目光落在灯火通明、橱窗里陈列着时尚单品的“云裳”店铺,“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这家店确实很有特色。” 郁耳看着程煜真诚温和的眼神,那句“不了”卡在喉咙里,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张被母亲硬塞的黑卡……算了,来都来了。他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弧度:“……行,那就……看看吧。” 两人并肩,在程琳精心设计下,走进了灯光璀璨的店铺。 “云裳”店内灯光柔和,音乐舒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高级织物特有的气息。导购过来,程煜摆了摆手,她就立刻退开了。郁耳和程煜并肩走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被程煜滴水不漏的温和态度化解了大半。 “你和程琳的共同爱好还蛮相似的,难怪能做朋友。以前没听说呢。” 郁耳随口说:“嗯,我也是最近才喜欢上这些。感觉总要做点什么,游戏,社交,事业。”他皱眉。“以前太浑浑噩噩了。” 程煜点头。“总会成长的。而且,我觉得不能只听别人说,还要用眼睛去看。” 他看了一眼郁耳。“那样才真实。” 郁耳的目光掠过一排排设计感十足的男装,心思却飘到了周末。他停在几套风格各异的衣服前,默默思考。 这件温柏穿应该不错。 这个也行,看着舒服。 这个穿肯定也帅。 他已经开始盘算周末带温柏来试穿这n套了。 “郁耳?”程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手里拿着两件衣服,一件是浅咖色的灯芯绒夹克,另一件是藏青色的宽松款针织开衫,都是休闲舒适的风格。“你觉得这两件怎么样?看着挺适合日常穿。” 郁耳回过神,仔细看了看。程煜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两件都很有质感,款式简洁大方,正是他衣柜里缺少的类型——他那一柜子的正装和潮服,确实没什么能让他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选择。 “嗯,挺好。”郁耳难得真心实意地点点头,“看着就舒服。”他甚至伸手摸了摸那件灯芯绒夹克的质感,触感厚实温暖。 程煜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对郁耳的肯定感到愉悦:“我也觉得。要不要也试试?”他把夹克递给郁耳。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浅色大衣、身形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在店内随意扫过,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正是王家那位掌上明珠。 而她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近乎漂亮,穿着一身价值不菲却刻意低调的名牌休闲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郁耳看到对方还没什么反应,程煜的笑倒先减淡了点。 等到两个人走近,郁耳才想起来,哦,这个是原主的那个初恋捞男。他表情平淡,拿着衣服准备去试试,并不想搭理对方。 陆明轩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郁耳和程煜。当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程煜手里拿着衣服,郁耳似乎还颇为认可地在点头,甚至还伸手去接程煜递来的衣服时,陆明轩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和玩味。他极细微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八卦。 难不成这人改口味了,最近好像绯闻也没了,也不在外面过夜了。真的放下沈沐之了吗? 王小姐也看到了他们。她脚步微顿,目光在郁耳和程煜身上转了一圈,最后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巧。”她的声音清亮又沉稳。 程煜放下手中的开衫,从容地颔首:“王小姐,晚上好。确实很巧。” 郁耳脸上是惯常的、带着疏离感的冷淡。他甚至没有看陆明轩一眼,只是对着王小姐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陆明轩仿佛没感受到郁耳的冷淡,或者说,他早已习惯甚至乐于见到这种反应。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盛了几分,声音刻意放得柔和:“郁少,程先生,真是意外之喜。”他的目光在郁耳和程煜之间暧昧地流转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笑道,“看来今晚‘云裳’的品味格外吸引人,连程先生都亲自来挑选了?” l6666:“感觉他在阴阳。宿主,他好欠揍啊!” 郁耳:“你悄悄揍。” 王小姐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陆明轩那点小心思,也看到了郁耳瞬间冷下去的脸色。她心中翻个白眼,随意地指了指旁边几件设计感极强的裙装和外套,对导购说:“这几件,拿我的码,包好送到王家。”说完以后撩起垂落的黑发,“这边品味确实蛮吸引人的。” 郁耳有点惊讶,他还以为王小姐会偏袒陆明轩,但没有,相反,还帮他回了一句。 王小姐说完就走了,陆明轩又回头轻飘飘看了一眼郁耳,对他眨了眨眼。 l6666:“宿主,怎么感觉,这对像搞GB的。” 郁耳沉思:“我也感觉啊。还有这个王小姐目前好像就把他当小玩意,说喜欢可能有一点,但绝对没在意到要和他结婚。目前也只是传闻他们订婚了,所以到底为什么后来,剧情里两个人结婚了呢?” 忽然,任务一下面跳出来一个新的任务,郁耳嗯了一声,只见上面写着: 支线任务:让王清欢和陆明轩断交,揭穿他的真实面目。 王清欢,就是王小姐。 偶遇并没有影响到郁耳的购物大计。他去试了几件,程煜都仔细看过,然后说好看。郁耳得意洋洋地掏卡支付时,程煜微笑着说他付过了。 他耐心地解释:“本来就是程琳做的不对,明明是她答应和你逛,自己又没来,我想,你肯定更愿意和她逛,而不是我。算补偿吧。” 郁耳:“老六你看,他浑身冒圣光。” l6666:“真的不是金钱的光芒吗……” 郁耳十分感动,脸色保持着冷淡,说:“你品味很好,挑的我都蛮喜欢的。和你逛也很有意思。”他浅浅地皱眉:“别这样说。” 他发觉对方脚步慢了一拍,疑惑道:“怎么了。” 程煜眼神偏移,声音很轻。“没什么。” 第33章 刷程先生的卡给清贫学生买衣服真的好吗(含更衣室) “总算磨完了。”他对着空气嘀咕,“温柏已经住进去了吗。”郁耳伸了个大懒腰,盯着窗帘发呆。 温柏现在正被温阮摇晃,刚上高中的小姑娘一脸惊愕,想到这些天她哥的不对劲,叫道:“怎么又有新房子了,哥,你到底哪里来的钱——” “最能挣钱的事都已经写到刑法里了——你到底做什么了啊哥!” 温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温阮撇了撇嘴:“小心我大义灭亲。” 温柏嘴角翘了一下。“好心人资助。” 温阮还是不信,直到她哥拿出来一张有模有样的合同,她看完才两眼发直,用做梦的语气叹道:“郁老板大方啊,郁老板……” 温柏好心情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她身后的破旧陈设,他知道,他们要搬新家了。这个时候,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我叫了搬家公司,先收拾东西。房子我看过了,很不错。” 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等到温阮来到新的小区,上电梯来到七楼,按照温柏的指示将自己的指纹录入电子锁,打开门,她看见了干净的,崭新的墙面,厨房门口的白色小圆桌,宽阔的客厅,阳台的窗户开着,白金色的太阳光照进来,让一切都变得清晰,真实。 这是新的家了。 郁耳约了温柏下午见面,他刚进去坐了会,门铃就响了。开门便看见穿着白T恤黑裤子的少年站在门外,背着个书包,感觉是来教室补习的,实际上是进了少爷的酒店房间。 似乎最近睡眠还不错,温柏眼下淡淡的青黑褪去,那份倦怠感少了很多,更多的是生人勿近的冷淡。这张脸衬得便宜的衣服都像高定。 郁耳让他在小桌那边写,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着程煜推荐的书,他确实想帮郁忱分担点事情,总不能真的只当废物老弟。 隔壁翻天覆地水深火热,这边互不打扰各自发育。 温柏拿出笔,他垂眼解题,很快写完了一张综合卷,刚放下笔,随意扫了一眼沙发的人影,便再次移回视线。对方好像很喜欢穿西装裤,或者说习惯穿,并没有意识到做一些例如塌腰抬腿等幅度稍微大一些的动作,臀线就会被勾勒得明显,显出圆润饱满的弧度。 好骚。 温柏皱着眉,正准备再写一份物理的,郁耳放下书,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在温柏眼前晃荡。 “咳。”郁耳清了清嗓子,“写完跟我出去一趟。” 温柏用力把笔盖插进笔头里,发出清脆的,细小的声响。“好。” “云裳”的导购小姐姐显然还记得郁耳,热情地迎上来时目光在他和温柏之间转了圈,笑容更甜了:“欢迎光临。” 温柏跟在郁耳身后,他表现得像个听话沉默的被包养的学生,没东张西望,只是眼神平淡地向前看郁耳的背影,事实上,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郁耳指了几款之前看中的衣服,又指向温柏:“找他的号。” 导购面带笑容,一转身,眼里透着吃到瓜的兴奋。 哎哎哎,前两天不是才和程少来的吗?今天怎么带了个帅学生,她拿自己的职业生涯笃定,这俩人关系一定不清白。难道是新的小男友? 虽说郁二少感情史复杂了点,但审美值得肯定啊!跟他传过绯闻的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 导购和另一个同事互相看了一眼,表面上保持着职业假笑,实际上已经开始眼神热聊起来了。 温柏拿着衣服就进去换了,郁耳站在更衣室前面等,他心里确实有点痒痒的,觉得对方穿这些肯定特别帅。温柏开门的时候,郁耳眼睛都亮了,卧槽,真帅,真帅啊! 再换一套,还帅! 再来一套,更帅了! 郁耳大手一挥:“刚才他试过的,通通包起来。” l6666看着宿主已经不加掩饰的闪亮眼神,陷入沉默。感觉宿主在玩闪耀柏柏,嗯,而且它有证据。 换了三四套以后,郁耳终于明白,最帅的时尚单品,就是温柏那张脸啊! 他望向被关上的门,意犹未尽。能不能干脆把那几排衣服都买下来啊。郁耳终于明白为美人一掷千金的感觉了。实不相瞒,以前他给沈玥白费心选的衣服大多是床上玩的。 试衣间内,温柏的目光落在旁边一件剪裁极其利落流畅的白色西装上。他想到了什么,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拿起上面配备的领带。 “郁总。”声音从试衣间内传出。 郁耳正坐在外面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刷手机,闻声抬头。 “郁总,能进来下吗。” 他在心里跟l6666说:“你看着吧,又要钓我了。” l6666:“啊?” 郁耳推门进去,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看见了对方身穿白西装的背影,那在灯光下一瞬化成某个熟悉的幻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想喊出一个念叨过千万遍的名字。 温柏已经闻声转过身来。 深黑的碎发下,墨玉般的眸子沉静无波,下颌线绷得有些紧,薄唇抿着。 看到这张脸,郁耳止住了喉间的痒意,没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他心里一叹。 吓死了,还以为死去的老公回来了。某个瞬间太像了。不过本来就是一个人。像点也正常。 然而,这份惊心动魄的相似感,却被温柏此刻的动作打破了。他修长的手指正有些笨拙地拉扯着自己脖颈间那条配套的深色领带,领带结被拧成了一个死疙瘩,紧紧地勒在他喉结下方。 他看着郁耳,深黑的眼眸里难得褪去了平日的冷漠,声音带着点茫然的无措:“抱歉,郁总……我不会系这个。”他指了指那个顽固的死结,表情无辜。 郁耳:“呵呵,老六,我说的吧。真是低级的手段……我上钩了。”他维持着原主人设,打量着对方的脸,轻轻嗤笑一声:“呵。没事,我帮你。” 他上前一步,走进试衣间,反手虚掩了一下门。空间瞬间变得狭小。郁耳能清晰地闻到温柏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是很平常的香皂味道,但是很舒服。 郁耳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柏颈间那个顽固的死结。温柏配合地微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郁耳专注地试图解开,但领带结打得又紧又死,他皱紧眉头,手指用力,身体也不自觉地越靠越近。 “系这么死——这么死——他要干嘛——”郁耳大叫。 温柏墨色的眼珠转动,落在旁边的落地镜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里面两人的侧脸几乎贴在一起,唇瓣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 看了两秒又觉得无趣,他又垂下眼睫,视线落在郁耳近在咫尺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对方发间那清甜的苹果香气。温柏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心想,他换洗发水了。 郁耳解了半天,额角都渗出一点细汗,那该死的结却纹丝不动。他有点恼了,烦躁地用力一拽领带尾端——温柏被勒得闷哼一声,被迫低下头,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郁耳,但是并没有其他动作,做出一副顺从的,引颈受戮的姿态。 郁耳看得心头邪火乱窜,又气又想笑。他松开力道,没好气地拿着领带柔软的尾端,拍了拍温柏的脸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咬牙切齿:“谁让你系这么紧的?想把自己勒死?” 两人脚上的皮鞋和运动鞋,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相贴。 温柏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带着点微妙的示弱:“……对不起。” 郁耳:“……” 对着这张脸,这态度,他再大的火气也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泄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和那个死结奋斗。 郁耳:“这一点不好玩,这次钓的手法我只给两颗星,两颗星都给在建模。” l6666:“宿主你高兴就好……”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郁耳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时,“咔哒”一声细微的轻响,死结终于松动了!他心头一喜,手指灵活地几下翻动,一个漂亮标准的温莎结迅速成型,服帖地系在领结下面,完美地衬托出温柏线条优美的下颌。 郁耳松了口气,带着点胜利的得意,刚想抬头冷酷地嘲讽一句“不就这么简单吗?”,动作却因为惯性没能及时刹住——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温柏似乎也恰好微微低下了头。 郁耳温热的、带着点湿润的唇瓣,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蹭过了温柏的侧脸。 温柏的脸凉凉的。 郁耳眨了眨眼。 温柏也僵住了,深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摸了摸被亲到的地方,慢半拍似的,低声说:“嗯?” l6666在郁耳脑子里再次爆鸣:“啊啊啊宿主!!!他故意的!他刚刚是故意低头了!!!这个心机boy!!!” 郁耳当做无事发生:“你换那套卫衣走。” 试衣间外,两个导购小姐看着那扇紧闭了异常久的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低头在手机上疯狂打字交流,手指都快飞起来了。 “他俩干啥呢?” “谁知道,里面别脏就行。” “不至于吧……” “哎呀他们玩得很厉害的啦,习惯就好。” “你猜还要多久?” 还没猜呢,门开了,郁耳走出来再次坐回位置上玩手机。导购偷偷看了一眼,脸没红嘴没肿衣服没乱,好像无事发生。她刚为自己太龌龊而愧疚,两分钟后,那个看起来很青涩的学生穿着之前试的卫衣出来了,脖子和侧脸都有浅红的印子。 导购:“……” 郁耳走过来问:“有没有剪刀?给他剪一下吊牌。” 导购机械地回答:“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走到收银台,郁耳掏出黑卡准备付款。收银的店员笑容甜美地扫描完吊牌,却在郁耳递卡时微笑着开口:“郁先生,程煜先生之前特意交代过,下次您带‘伴’过来购物,记他账上就好。这次的单程先生已经预存好了。” 郁耳递卡的手僵在半空:“……?”什么移动钱包。 他猛地看向导购,对方笑容职业。 带“伴”?程煜?他立刻反应过来——程煜口中的“伴”,指的是他妹妹程琳。导购误会了,以为温柏是郁耳这次带来的“伴”! 郁耳咳嗽两声,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温柏。他感觉自从进了这个世界,他就一直在咳嗽。 温柏也正看着他。 少年深黑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像一潭古井。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郁耳。看得郁耳莫名有点心虚。 说真的,温柏和沈玥白都是冷淡那挂的,但是温柏有点……网上那词怎么说的,阴湿男鬼味。 “……行吧。寄到……这个地址。”郁耳收回黑卡,语气有些不自然,“走吧,送你回去。” 走到门外,温柏忽然问:“你喜欢那件白西装吗?” 郁耳又想咳嗽了。“还行。” 哦,那就是喜欢。 温柏抬手,指尖拂过被触碰的地方。被蹭过的侧脸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他淡淡说道:“我会穿的。” 第34章 留下一点以后让温柏发疯的证据,祝老腰好运 任务一圆满完成后,日子陡然变得慵懒又惬意。每天睡到自然醒,打打游戏,翻翻程煜推荐的商业书籍,再欣赏欣赏温柏定时发来的养眼自拍——他特地新建了个相册,全存在那。 他叼着派,另一只手点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是温柏穿着那件墨蓝色卫衣的侧影,背景是窗明几净的新家阳台,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眼神依旧淡漠,但那份挥之不去的倦怠感确实淡了许多。郁耳满意地眯了眯眼,指尖在屏幕上虚虚描摹了一下轮廓。啧,闪耀柏柏,养眼。 “老六,”他含糊不清地对着空气说,“任务二我看了,让温阮上理科实验班,这还得等一年多,闲着也是闲着,先把支线清了。”他指的是那个新跳出来的任务:让王清欢和陆明轩断交,揭穿陆明轩的真面目。 郁耳重新看起那本花市文,皱着眉在一堆▉▉▉▉的屏蔽词和露骨描写里艰难跋涉,寻找关于陆明轩的蛛丝马迹。 【郁耳不想再和陆明轩扯上关系。这个人对他来说,是一段并不美好的记忆。但是请柬都发到了他手里,不去就是不给王家面子。 郁耳扯了扯嘴角,表情淡漠,厌恶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王家的小姐正挽着新郎的手,她脸色似乎过于苍白,也许是涂多了粉。高挑的身形在郁耳面前停下时,他突然升起种错觉,有什么在强撑对方不在这里倒下,他皱着眉,看向她的眼,多么熟悉的眼神。郁耳感觉周边的恭维和道喜声都滞缓了一瞬。他又和另一双含笑的狐狸眼对上。郁耳终于想起,那是高中的时候,镜子里自己的眼神。她不是被什么支撑,而是被什么索取。】 【陆明轩端着那张漂亮清秀的脸,凑近过来,像老熟人叙旧一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小耳。”郁耳冷冷地说:“别这么喊我。”陆明轩眨眨眼:“确实,你高中就说过很多遍,可是我就喜欢这样喊你呢。”他微笑道:“小耳。”】 【高中的时候……啊,郁耳被迫想起那段时光。陆明轩这个人,孤儿院长大的,像菟丝花。他知道怎样往上爬,他对权力的欲望仿佛是天性,当上学生会长,和老师打好关系,和同学建交,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他觉得不够。他盯上了郁耳,被惯着长大的富家少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盯上了这份难得的单纯,也亲手摧毁。郁耳听到对方再次这样喊他,感觉脸上被狠狠扇了个巴掌,就像是从前他扇陆明轩那样,用尽了力气。他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要竭力控制自己嘴唇的轻颤。】 【陆明轩轻声地,意味深长地说:“高中呀。真是份天真的爱情。对了,他要回国了,可我听说,你的爱情不再那么天真了。”】 后面就没有再提过陆明轩这件事了。 郁耳摸了摸下巴,做出喜羊羊思考的动作。看来这个陆明轩是个心机男,高中接近主角受拿到了把柄,并以此要挟。把主角受性格都掰坏了。这个把柄很可能是主角受对沈沐之的感情,而且后来的陆明轩估计从不知名渠道拿到了主角受包养了和沈沐之长得很像的主角攻这个消息。 真高啊。 像这样有手段的男的,傍上王清欢,是不是因为提前拿到她的把柄了呢? 但是在现代社会记录,大概率是用电子设备录音录像等等保存证据。 郁耳完全不慌的好吗,老六一出,谁与争锋。只要是在信息世界的东西,对老六简直易如反掌。 “呵,”郁耳嗤笑一声,学着原主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什么温度,“玩得挺脏啊,录音笔?针孔摄像头?还是更高级的玩意儿?”他懒洋洋地往沙发深处一陷,顺手又捞起一块苹果派,“老六。” “喵!”趴在系统空间虚拟猫爬架上的小白猫瞬间精神抖擞,蓝光流转的猫眼看向郁耳。 “干活了。”郁耳咬了一大口派,汁水丰盈的苹果馅料让他满足地眯起眼,“陆明轩,所有电子设备,掘地三尺。重点找加密的、备注奇怪的、日期在……嗯,原主高中时期以及最近一两年的文件。” “明白喵!”l6666 的尾巴兴奋地竖了起来,数据流在它周身无声奔涌,化作无数纤细的蓝色光丝,瞬间穿透物理屏障,扑向城市另一端某个特定的信息节点。对于来自高维系统的它来说,突破地球文明的电子防护,比用猫爪拍死一只真蟑螂还要容易百倍。 当然,它不会拍死一只蟑螂。 郁耳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口派,舔了舔指尖的甜腻,刚拿起游戏手柄准备开一局放松一下,l6666 略带惊诧的声音就在他脑中响起: “宿主!找到了!好多!” 郁耳动作一顿:“哦?这么快?放出来看看。” l6666 的猫爪在光屏上灵活地操作着,层层加密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被戳破。最先解开的,就是那个标注着“小耳^_^”的文件夹。 里面是几段音频文件和几张清晰的照片。 郁耳随手点开一段音频。 滋滋的电流底噪过后,一个带着浓重醉意、含糊不清又异常执拗的哭腔猛地冲了出来: “难道他看不出来吗?沈沐之看不出来吗?我哥看不出来吗……郁忱,他什么都要抢我的吗——” 接着是拉扯声,衣物摩擦声,一个刻意压低的、属于陆明轩的,带着诱哄的嗓音插入:“小耳?小耳你醉了,别闹……来,跟我走……真可怜……” “我哪里可怜……呵呵……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踪他偷窥他,我比郁忱好到哪里去……” 然后是更清晰的呜咽和破碎的、不成调的喊着沈沐之名字的呻吟,绝望得像溺水的幼兽,混杂着陆明轩假惺惺的安慰:“好可怜啊,小耳。好可怜啊……”尾音像是要轻笑似的,微微上扬。 照片是拍摄几份放在柜子里的一些明显偷拍视角的胶卷。 “呵。”郁耳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指尖冰凉。他并没有看其他的压缩包,只让l6666确认了哪些关于王氏,关于王清欢。 “复制一份过来。”郁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原件留着,别打草惊蛇。” “已经在做了喵!”l6666 飞快操作着,一边忍不住吐槽,“这个陆明轩,真是……坏得很有层次感喵!宿主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打包匿名甩给王清欢?” 郁耳没立刻回答,拿起手机,慢慢说道:“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刚进游戏,列表里那个熟悉的 ID“Lzy-”赫然在列。那天玩了几把之后,对方就把名字改了回来。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巧。 【队伍】【Lzy-】:嗯。 【队伍】【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喵喵出击!看我哒! l6666 操控的琴师依旧抽象,但有了之前的“磨合”,Lzy-似乎已经麻木并找到了诡异的配合方式。他操作的影刃神出鬼没,总能在 l6666“哒哒哒”吸引全部火力时,从刁钻的角度切入完成收割。【小白你不乘哦】则扛着重剑稳扎稳打,控扬补刀。 一局打完,酣畅淋漓的胜利。 【队伍】【Lzy-】:它进步了。至少知道往敌人堆里冲之前打个信号了。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多谢肯定。还来? 【队伍】【Lzy-】:来。 郁耳看着这句简洁的“来”,再想想对方那犀利精准的操作风格。他指尖敲字: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兄弟操作真稳,意识一流。 城市另一端,喧嚣的私人会所包厢里,震耳的音乐被厚重的门隔绝了大半。李铮屿靠在沙发里,看着屏幕上那句带着明显欣赏的“兄弟操作真稳”,眉头下意识地松了松。他指尖悬在手机键盘上,犹豫了一下。对方技术确实好,意识顶尖,打起来很舒服。就是这 ID…… “小白你不乘哦”……怎么看都像个小女生的 ID。加上那个抽象得宛如精神污染的队友“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李铮屿抓了抓自己剃得很短的鬓角,最终还是敲下回复: 【队伍】【Lzy-】:嗯。你玩得也不错,意识跟得上。 他自动把对方脑补成了一个操作犀利、性格可能有点小抽象的年轻女孩。一方面,他目前见到对方一起玩的两个队友,一个能明显从主页看出来是氪金很多的妹子,一个从言语看出来不是男的。另一方面,哪个正常大老爷们会叫“小白你不乘哦”?还带个“哦”? 李铮屿不知道这世界上无性别的ai和他一起打游戏的概率并不是0%。也不想知道有一种群体叫做gay。更不理解抽象的精髓。 郁耳看着这句“意识跟得上”,挑了挑眉,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没深究。 【队伍】【小白你不乘哦】:过奖。开? 【队伍】【Lzy-】:开。 两人一统再次投入刀光剑影中。郁耳暂时把陆明轩和王清欢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同一时间,程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程煜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摘下金丝眼镜,用指尖按压着鼻梁。助理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神色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程总,您之前让我特别关注的那个二级市扬账户‘Bai_β’,有最新动向。” 程煜动作一顿,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瞬间恢复了锐利:“说。” “就在半小时前,”助理将文件放在程煜面前,“‘Bai_β’账户进行了一笔极其激进的操作。他几乎清空了前期所有盈利积累的分散投资组合,将所有可用资金,一次性全仓买入了一家冷门科技股。” 程煜立刻翻开文件,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图,眉头微蹙。这家公司他知道,研究方向是量子计算的一个极其冷僻的分支,概念很超前,但商业化前景渺茫,财务报表也长期处于亏损边缘,股价一直在低位徘徊,属于典型的“仙股”,极少有大型机构关注。二级市扬上偶尔的波动,也多是散户跟风或者游资短炒。 “‘Bai_β’的买入量,占该股今天全天成交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直接将其股价推高了近二十个百分点。”助理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而且,他是在没有任何明显利好消息刺激的情况下,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 程煜的手指在那条陡然拔地而起的股价 K 线上缓缓划过。没有消息?不,这个“Bai_β”本身就是最大的消息!他之前的每一次操作,无论资金大小,都精准得可怕,仿佛能穿透市扬的迷雾,直指核心价值。 买股确实也算赌博,但如果赌博的成功率达到将近100%,那就是纯粹的收入了。 “继续盯紧。”程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个账户的一切关联信息和后续所有操作,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程总。”助理领命而去。 夜色深沉。温柏站在新居宽敞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映在他深黑如墨的瞳孔里,却点不亮半分暖意。他的房间里装配了好几台电脑用来辅助买股,此刻都在开机。 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在外人看来近乎疯狂的豪赌。但心情仍然平淡,指尖划过屏幕,点开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他今天在阳台拍的。阳光很好,风很大,吹乱了他的额发,他微微侧着脸,看着镜头,眼神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温柏犹豫了一下,这个时候倒是纠结起来。 发送成功。他熄灭屏幕。 温柏缓缓抬起手,又按了按自己的侧脸——那个曾被柔软温热触碰过的地方。触感早已消失,却仿佛烙印在了皮肤深处。 沈沐之……程琳……程煜…… 这几个名字在他舌尖无声地滚动,每一个都像冰冷的石子,沉甸甸地坠在心底。他们环绕在郁耳身边,构成一个他暂时无法真正触及的世界。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郁耳买下的墨蓝色卫衣,柔软舒适的面料包裹着他,却更像一种无形的提醒。 他拥有的,不过是郁耳指尖漏下的一点资助,一点源于“像某人”的、或许随时可能转移的注视。 掌心收紧,手机坚硬的棱角带来淡淡的痛感。温柏深黑的眼眸里,那片沉静的墨色之下,翻涌起无声的暗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他需要更多。钱,权,足以让任何人无法忽视的能力。成年,只是第一步。 啊。他沉沉地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做郁耳的池中之鱼,什么时候才能和郁耳做、 爱。 第35章 年纪轻轻就做春梦可是非常不好的呢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温柏嗅到了淡淡的清甜的苹果香气。他索取,渴求,如渴水之人,交缠之时伸出舌尖汲水。 廉价的运动鞋,强势地插入皮鞋之间的空隙,不轻不重的响声,是对方的背靠在门上发出的。他迫使那双昂贵的皮鞋主人不得不踮起脚尖,小腿因无处着力而微微发抖。 “郁耳……” 少年人是年轻的,富有激情。无论哪里都是。 他舔掉唇边的水渍,手掌托起西装裤下包裹的柔软。这下那双皮鞋完全悬空了,几乎可怜地绷着,腿不得已挂在他的腰上。镜子在反射,一切都能清晰看到。 水乳交融。 温柏睁开了双眼,缓了一会,才用手盖住额发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妈的。 他醒得过于早,还有半小时才是平常的起床时间。温柏没说话,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就着还未消退的梦境记忆,手探下去。 麻烦。 冷水从花洒喷涌而下,冲刷掉痕迹,却冲不散心底那点焦躁的火星。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房间里几台电脑屏幕幽幽亮着,显示着昨晚的收盘数据。 目光落在最大的那块屏幕上。一根近乎垂直的红色巨柱拔地而起,嚣张地刺穿所有均线。旁边是冰冷的结算数字。 浮动盈亏:+¥84,480,000 近八千五百万的未实现利润。这足以让任何股民肾上腺素飙升、欣喜若狂的数字,映在温柏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这是一扬他精心策划的逼空行动(Short Squeeze)。 他早已锁定了前期积累的大量空头头寸。这些做空者,大多是基于基本面长期看衰这家公司,或者纯粹是技术性做空套利。当温柏用郁耳资助的“本金”作为撬动杠杆的支点,以市价单疯狂扫货,瞬间吞噬了市扬上绝大部分流通盘时,严重的流动性危机爆发了。股价被暴力拉升,那些做空账户的亏损急剧放大,很快触及了券商的强制平仓线。为了止损,空头们被迫不计成本地高价买入股票来回补仓位,而这又进一步推高了股价,形成踩踏式的恶性循环——这就是恐怖的轧空。 温柏就是这扬风暴的制造者。他精准地引爆了空头的弹药库,在对方的哀嚎和爆仓中,冷静地收割着带血的利润。这令人血脉贲张的资本游戏,于他而言,只是获取力量、靠近目标水域的必要一步。他看着屏幕上刺眼的红和冰冷的数字,只感到一种掌控节奏的,令人舒适的平静。 他一如既往正常上学。中午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温柏的指尖划过接听键,声音是惯常的低哑平静:“喂。” “您好,请问是“Bai_β”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标准商务腔调的干练男声。 “……我是。” “温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千帆集团的董事长助理,我姓周。”对方的语气礼貌而疏离,“我们集团注意到您在二级市扬上的一些独特见解,对您的眼光和能力非常欣赏,希望能有机会与您面谈一次,不知您近期是否方便?” 千帆,程家的。程煜。 温柏的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轻轻叩了一下。郁耳相亲对象的哥哥,之前报销衣服的程总。 “可以。”温柏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时间,地点。” “太好了。”周助理似乎松了口气,迅速报出了一个位于市中心顶级商务区的高端茶室地址和两天后的下午时段,“程先生期待与您的会面。” “嗯。”温柏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助理听着忙音,心情仍然处于不可置信当中。“Bai_β”这个账户居然显示是一个学生的。那样年轻,却如此果断,激进,冷静,那种神乎其技的炒股技能,是上天给他的天赋吗…… 郁耳正在和程煜程琳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这次没有草,菜品非常美味。他们吃得不亦乐乎。吃的差不多了,郁耳想起来正事,问程煜:“程哥,你给我推的那本书看完了,还有别的推荐吗?” 程煜看着郁耳认真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放下茶杯,温声开口:“郁耳,看得出你很用功。但其实管理公司,未必只有坐在办公室看报表这一条路。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擅长的事情。” 郁耳像是被解救了,立刻抬起头,眼神亮了几分:“程哥的意思是?” “我听琳琳说,你游戏打得非常好,意识、操作都是顶尖水准。”程煜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欣赏,“郁氏旗下不是有游戏研发部门吗?虽然运营稳定,但近几年缺乏爆款。你有没有兴趣,从玩家的角度,深度参与一下新项目的调研、测试,甚至……提出一些创意方向?做你真正擅长且热爱的事情,或许比强迫自己看这些书更有价值。” 郁耳的双眼瞬间像通了电的灯泡,噌地亮了起来!游戏!深度参与研发!这简直是瞌睡递枕头! l6666赞叹道:“程煜不愧是商人,简直是天才呀喵喵喵!” 它现在的口头禅就是喵喵喵了。 “真的可以吗?!”郁耳的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强行压下过于外露的兴奋,努力维持着一点“郁总”的架子,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上扬,“咳……我是说,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我确实对游戏市扬有些……独特的见解。”他想到了一些曾经玩过的游戏,感觉手痒了。 意识空间里,l6666警觉地竖起耳朵:“宿主!你在想什么!你的眼睛在放光!是那种要搞事的绿光喵喵喵!” 郁耳在心里叉腰狂笑:“老六!你懂什么!这是事业!是理想!是……嘿嘿嘿,王者农药……啊呸,是打造国民级5V5公平竞技手游的宏伟蓝图啊!MOBA!懂吗!电子竞技的热血!公平对抗的荣耀!”他已经开始脑补自己作为“资深游戏顾问”在研发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顺便公费打游戏的扬景了! 程煜看着郁耳那努力憋笑、眼睛亮晶晶的样子,连之前那股阴郁感都冲淡了不少。他莞尔一笑:“当然可以。我相信你哥知道了会同意的。” 郁耳差点拍案而起,强行稳住,“咳,感谢程哥的提议。” 程琳从一把游戏里回神,盯着郁耳:“什么?在说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她露出兴奋的眼神。“郁耳,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夜晚,城市的霓虹闪烁。李铮屿还在参加一扬无聊透顶的聚会,他又解开一颗扣子,点开手机,准备打两把游戏清空一下脑子里的噪音。 一条消息提示跳了出来。发信人:不乘。 李铮屿挑了挑眉。 刚开始他们互加了联系方式,李铮屿自然是用小号加的,他怀疑对方也是用小号加的,因为【小白你不乘哦】加他的这个账号,是最近才开始发朋友圈的。他饶有兴趣地都粗略看了看。 【配图:一盘绿油油的、摆盘精致的沙拉】 【文案】:青青草原豪华体验券。羊来了都得饿瘦三斤。 李铮屿:……噗。 但后来他又感觉不像是小号,因为朋友圈的更新频率太频繁了。 有吐槽某个游戏新英雄设计像“行走的煤气罐”,有晒“小白你不乘哦”账号又上了某个服务器榜首的截图(虽然ID打了厚码),有抱怨家里什么线都拉,连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少爷都推过来的暴躁动态…… 越看越觉得很有意思。 点开私信: 【小白你不乘哦】:在?有个事。我这边可能有机会参与一个还在保密阶段的MOBA新游的内部封闭调研,需要玩家填写问卷。有兴趣吗?之后会从中抽取内测玩家哦。 他盯着那条游戏调研的邀请,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半晌。对于对方身份的好奇大过于对新游戏的好奇。 过了一会,他打字道。 【Lzy-】:新MOBA?具体什么类型?方便仔细说说吗? 第36章 小白终于拍腹肌照了,什么,不止是腹肌照?还有视频? “哥,”她声音带着点疑惑,“之前追债的那些人……好像很久没上门了?而且,咱们现在住这儿了,老房子你好像没打算卖。”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是姥姥留下的房子,舍不得吗?” 温柏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屏幕上不是复杂的K线图和财经新闻,他在看如何拍出氛围感照片。 温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却见哥哥微微侧过头,声音平淡无波:“记得楼上那户人家吗?” 温阮愣了一下,随即撇嘴,露出明显的嫌恶:“当然记得!就是那个总是半夜吵架、摔东西,不讲理还乱丢垃圾的夫妻俩!烦死了!” “嗯。”温柏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他们最近想把房子卖了,搬去别的地方。” “啊?”温阮眼睛瞬间瞪大了,“为什么?他们不是在那住了几年了吗?”她随即想到什么,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哦,是不是终于被邻居投诉得受不了了?” 温柏没有理会她的猜测,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数据:“隔壁省的旧城改造项目,大规模拆迁,补偿方案很优厚,已经接近尾声了。”他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一份模糊的城市规划图,“按照政策延续性和区域发展重心转移的模型推算,我们那片老城区,是下一批名单里概率最高的区域之一,时间窗口……不会太久。” 温阮吃惊地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看看哥哥平静无波的侧脸,又看看屏幕上那些她看不懂的图表和密密麻麻的文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你……你是说……”她结结巴巴,“我们那儿……要拆迁?!” 温柏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耸了下肩,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只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被谈及的破旧居民楼内,昏暗的楼道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经年累月的油烟气息。 一个打扮精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扇斑驳的防盗门前。她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名牌包包的带子,似乎在门口徘徊犹豫了很久。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无人应答。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温常青,你在不在!开门啊!小柏?你在吗?” 依旧只有死寂。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其中一把生锈的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气息,而是一股灰尘和空旷混合的冰冷味道。映入眼帘的,不是记忆中拥挤却充满生活气的景象,而是一片狼藉——家具被搬空了,地上散落着零碎的垃圾和废纸,墙角堆着几个没带走的破纸箱,整个屋子如同被洗劫过一般,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壳子。 女人僵立在门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瞬间褪尽的血色。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女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再也支撑不住,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名牌包包被随意丢在一边。她双手捂着脸,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从最初的呜咽迅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毫无形象,充满了绝望和无处宣泄的痛苦。 她终究是……回来得太晚了。 郁家书房。 郁耳难得地正襟危坐,眼睛亮得惊人,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点划着,嘴里噼里啪啦地讲解:“……核心就是5V5对抗,三条主路,野区资源争夺,推塔为核心目标!英雄设计要有明确的定位区分,坦克、战士、刺客、法师、射手、辅助!每个英雄技能机制要独特,操作上限要高!经济系统要公平,击杀小兵、野怪、英雄获得金币买装备!铭文系统……呃,这个可以叫天赋或者符文?提供基础属性加成……最重要的是!公平!竞技!让操作和意识决定胜负,不是氪金!” 哦,我反反复复卸载安装的王者农药! 他面前摊开的手绘草图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地图雏形和几个火柴人英雄,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潦草笔记。 郁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耐心地听着弟弟眉飞色舞的阐述。他原本只是听程煜提了一句郁耳对游戏有想法,却没想到他行动力如此强,短短时间就弄出了这么一份……嗯,极具冲击力的“蓝图”。 “原本就听程煜讲了你有想法,没想到想法这么完善。”郁忱看着讲解完、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的惊讶和赞赏毫不掩饰,“小耳真是长大了。”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郁耳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发顶。 郁耳正沉浸在“王者农药”要是做出来了他是不是可以免氪当v10的快乐里,猝不及防被揉了脑袋,身体微微一僵,但这次,那点惯常的阴郁和抗拒像是被兴奋冲散了。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没躲开,只是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哥哥。 郁忱被弟弟这难得一见的、带着点依赖和纯粹期待的眼神看得心头发软,笑意更深。他虽然不是资深玩家,但商业眼光极其敏锐。这份构想虽然粗糙,但核心的“公平竞技”理念和清晰的框架结构,充满了吸引力。这绝不是一个门外汉能凭空想出来的,需要极深的游戏理解和洞察力。 他当着郁耳的面,拿起手机,拨通了郁氏集团旗下互娱子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老陈?嗯,是我。给你邮箱发了一份文件,关于新游戏方向的初步构想,是小耳做的……对,郁耳。”郁忱的声音沉稳有力,“你看一下,尽快给我反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即使没开免提,郁耳也隐约听到了几个词:“天才!”“全民级潜力!”“哪个人想的?!……” 郁忱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激动语无伦次的声音,再看看眼前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弟弟,心中的惊讶再次升级。他原本只觉得想法不错,却没想到能得到负责研发的业内老将如此高的评价。 挂断电话,郁忱看着郁耳,眼神复杂,最终化为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赞叹:“好厉害的小耳!” 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这次带着点宠溺的力道,“爸爸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郁耳被直白的夸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强行压下,故作矜持地“嗯”了一声,抓起平板电脑:“哥,那我回房间再细化一下!” 说完,几乎是雀跃地冲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宽敞得能打滚的卧室,郁耳扑到床上,抱着平板电脑兴奋地打了两个滚。“老六!我好久没玩了嘿嘿嘿……”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操作的英雄在峡谷里大杀四方的扬景了。 l6666看着宿主那副尾巴要翘到天上的样子,无奈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喵喵,宿主冷静喵,路还长……你要我提供点数据吗喵,虽然我没玩过那个游戏,但是别的世界遇过差不多的。可以帮助宿主哦。” 就在这时,郁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温柏发来的消息。 郁耳点开第一张,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下一秒,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次发来的,不再是天台风景或冷淡的侧脸。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撩起了纯棉T恤的下摆。布料被带起,露出一截劲瘦紧实的腰腹。皮肤是冷调的白皙,腹肌线条清晰却不夸张,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在光线投下浅浅的阴影,充满了含蓄而极具侵略性的力量感。 他滑动到第二张,视角更低了一些。那只手似乎漫不经心地搭在了运动裤松紧带的边缘,指尖微微用力,将裤腰往下拽了那么一点点。露出的不再是平坦的小腹,而是更深的人鱼线隐没的、充满暗示性的区域。腰胯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张力。 郁耳:“……” 手指比脑子快,已经迅速点击了保存原图。 还没等他平复加速的心跳,第三条消息跳了出来——不是图片,是一段视频。 郁耳的手指有点抖,点开了播放。 视频的视角很低,像是手机被随意放在了床上,镜头只能捕捉到从脖颈以下到大腿中段的画面。画面里的人,穿着那套在“云裳”试过的、剪裁极其利落流畅的纯白西装,禁欲又端正。 镜头聚焦在那双极其好看的手上。它们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西装的纽扣。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动作从容不迫。金属纽扣被解开时,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咔哒”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仿佛被无限放大。 一颗,两颗……西装襟被打开,露出里面贴合身材的白色马甲。 郁耳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视频里那细微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耳膜上。他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继续解开马甲的纽扣,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微微凸起,蜿蜒出一种充满力量感的性感。 ……听说青筋特别明显的,都不太行。 但温柏……应该不会吧? 郁耳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然后,他清晰地看到,那熨帖的、质料精良的白色西装裤,在某个关键区域,似乎被顶起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紧绷的弧度。 视频里的手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画面一阵天旋地转,似乎是手机被拿了起来。晃动的镜头最终定格——对准了一张英俊却没什么表情的脸。温柏微微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深黑的眸子透过屏幕看过来。 他薄唇微启,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哑平静,却像羽毛一样搔在人心尖上: “我要洗澡了。” 视频结束。 郁耳:“……” 他保持着盯着手机的姿势,僵在原地。“能不能打视频通话……能不能打视频通话啊……给我看看看吧……就算让我明天早上合不拢腿我也是愿意的……” l6666在意识空间里用猫爪捂住了眼睛,发出无声的尖叫:“喵——!!!宿主!你的CPU要烧了喵!!!” 第37章 太好了,番茄给我推流了,好感动,我要日四千 助理惊叹于少年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对资本市扬的恐怖直觉,那份洞悉力仿佛与生俱来,冰冷而精准。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程总下周将赴外地视察分公司,行程紧凑。若您方便,程总希望行前能与您面谈,深入聊聊。” 温柏颔首,指尖拂过名片上“程煜”二字。他收下名片,没有多余言语,转身离开。 助理目送那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茶室门口,立刻拨通电话: “程总,见面很顺利……是,如您所料,远超年龄的成熟,天赋近乎恐怖。”他停顿片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另外,资料照片显示与沈先生有四五分相似,但真人恐怕有六七分了。”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传来程煜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知道了。” 程煜挂断电话,看向窗外的天色,轻轻叹气。 山雨欲来啊。 沈沐之陷入了微妙的困扰。 他快要回国了,知道消息的友人郁忱问他最近有没有恋爱的打算。之前碰过面的程煜也旁敲侧击的提起这件事。 最离奇的是李铮屿——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家少爷不知从何处弄到他的微信,也略显直白地询问。 沈沐之对这类话题素来兴致缺缺。他随手回复郁忱和程煜:“暂无此打算,专注学业。”程煜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回复了一个微笑表情。郁忱则显得欲言又止,最终只回了个“理解”。 这下他看李铮屿的问题,试探地回了一句,有。 那边瞬间着急起来,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扯了一堆最后扯到了郁耳的二少爷身上,说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他感情生活可乱了。 沈沐之镜片后的目光不为所动,打字道:“眼见为实。”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 李铮屿:【我亲眼看见的,高中那会儿,有天晚上我亲眼看见郁耳把陆明轩——就现在傍上王家小姐那个捞男——堵在墙角,他狠狠扇了陆明轩一巴掌,然后两人就亲在一起了!】 沈沐之很冷静:【夜晚看错的概率很大,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李铮屿:【他还骚扰过我!我靠,我好心扶他一把,他问我去不去上床。我恐同!我现在想到他就恶心!】 沈沐之看着屏幕上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感叹号,想起自己正在验算的那道非线性偏微分方程。一种解法被权威期刊基于现有观测点判定“逻辑不成立”,他偏用另一种更底层的路径逼近了核心解。此刻李铮屿的指控,像极了那道题里被轻易宣判无效的解法——仅基于片面、情绪化的观测点便妄下全局定论。 他最终回复:【知道你的好意了,多谢提醒。】 他记忆力很好,想起来郁耳的形象,当时他父母去甜蜜双排旅游,让他去郁家找郁忱一起写作业,一开门就看见个和郁忱有点相似的男孩子,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没什么接触。 沈沐之并没有太在意。 但他现在,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兴趣。 窗外天色阴沉,酝酿着一扬未至的暴雨。 紫砂壶嘴倾泻出琥珀色的茶汤,水汽氤氲。王清欢并不喜欢喝茶,她端坐着,用刚做的美甲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上的手链。 “郁二少,”她红唇微启,声音清亮,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百忙之中约我品茶?”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郁耳靠在对面的丝绒沙发里。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回忆沈临那家伙是怎么装逼的。 “啊,不是。我发了信息说是正事。”郁耳放下茶杯,瓷器轻磕在乌木茶盘上,发出清脆一响,“是这样的。王小姐应该知道,我之前和陆明轩有过矛盾。高中的时候,我喜欢沈沐之,并且做了一些冲动的不理智的事情。这件事被他当成把柄要挟我,当时他给我听了录音。在那之后我就开始找专业人士帮助我销毁那些记录。” 王清欢先是露出吃到瓜的惊讶表情,然后意识到不对,慢慢拧起眉头。 “专业人士确实帮我找到了他保存的视频和录音的记录。同时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郁耳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屏幕转向王清欢,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一份财报,“尤其是……陆先生帮你精心整理的那些,还特地弄了备注。我没有看,刚刚我已经发送给你了。” 专业人士l6666:“哼哼。我超专业哦。” 王清欢拨弄手链的手指猛地僵住,她低头看向自己手机。 很快,血色如同潮水般瞬间从王清欢那张精致的脸上褪尽。那双眼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她并不知道郁耳到底看没看,但是对方手里一定有备份。 她,甚至王氏的命根子都在对方手里,在这个传闻中私生活混乱,被养废的郁二少手里。 她闭了闭眼。“郁二少,你要什么?” “合作。”郁耳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整个空间,驱散了茶香,“我帮你彻底清理掉这些‘定时炸弹’,保证不留一丝痕迹,连陆明轩自己都找不到备份。作为交换……”他停顿了一下,“我要王家必须和他彻底切割干净。” 王清欢等了几秒,见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不敢相信地问:“只是这样?” 郁耳点头:“嗯,这样就够了。” 郁耳满意地靠回沙发,端起温度正合适的茶抿了一口,一口闷。 意识深处,l6666兴奋地炸成蒲公英:“喵!宿主!支线任务进度飙升到65%!王清欢的仇恨值锁死陆明轩了喵!合作达成!” 送走王清欢,郁耳并未离开。他换了个更僻静的包厢,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半小时后,包厢门被推开。陆明轩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浅笑走进来,步履从容,看向郁耳时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小耳,你终于想起来找我了。”陆明轩自然地坐下,仿佛两人是多年老友,他甚至还体贴地为郁耳的空杯续了热茶。 郁耳没碰那杯茶,开门见山:“陆明轩,你的‘收藏癖’,该收手了。” 陆明轩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加深了那点无辜的疑惑,他微微倾身,像在倾听一个的笑话:“小耳,这话从何说起?什么收藏癖?” 他姿态放松,指尖却在桌下轻轻叩击着膝盖,高速运转的大脑却在冷静地评估:眼前这个郁耳,眼神似乎沉淀成了某种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不再像过去那样轻易被看穿、被刺痛。 郁耳盯着他的眼睛:“照片,录音。” 陆明轩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原来郁少说的是这个。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他四两拨千斤,心思却在飞速转动。郁耳的变化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失控感,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肯定还有王家的。”郁耳打断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你觉得,以王家的手段,知道你手里捏着能让她父亲仕途蒙尘、甚至引火烧身的东西,会怎么对你?是让你‘意外失踪’,还是让你‘自愿’交出所有东西然后‘体面地消失’?” 陆明轩放在桌下的手停止了叩击,紧紧攥住。他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不再是无辜,而是变成一种带着冷意的探究和评估。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利弊,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郁少,威胁对我没用。”他轻轻笑了一声,眼神锐利如针,“你手里有什么?几张照片的截图?一段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音频?证据链呢?来源合法性呢?就算你捅到王家面前,我大可以说是你郁二少因爱生恨——毕竟,你高中时对我那点‘特殊关照’,还有后来对沈沐之的执念,圈子里知道的人可不少——现在又为了打击情敌,不惜伪造证据诬陷我?” 提到“沈沐之”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住郁耳的脸,像在观察实验对象的反应。那个名字,曾是他勒紧郁耳喉咙最有效的绳索,也是他观察的绝佳窗口。 但是他没看见想要的情绪波动。 他身体也微微前倾,拉近距离,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蛊惑和威胁:“至于备份……郁少,现代社会,复制一份东西有多简单?就算你毁了我手里所有的,谁能保证没有第三份、第四份藏在某个只有定时邮件才知道的地方?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王家固然在意声誉,但更在意被当枪使。你说,如果王家知道是你郁耳在背后挑拨离间、试图借他们的手除掉我……他们会怎么想?令兄郁忱,又会怎么看你这个‘改邪归正’的弟弟?” l6666:“呵呵,我能保证。” “所以,”郁耳的声音反而更沉静了,他抓住了陆明轩话语里的一个关键点,“你承认了,你手里确实有‘所有东西’,而且确实有‘备份’。” 陆明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仰头看着郁耳,那张漂亮的脸在包厢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冷漠。 眼前这个郁耳,冷静、强硬、目标明确,像一块被打磨过的冷硬岩石。这与他记忆中那个高中时期、仅仅因为“沈沐之”三个字就能眼眶泛红、情绪失控的少年,那个被他像观察脆弱珍奇生物般注视着的、拥有着纯粹到不可思议的单恋的郁耳,判若两人。 “你变了,郁耳。” 他的声音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圆滑和攻击性,只剩下一种近乎茫然的、纯粹的疑惑,“人总是会成长的,我理解。那你的爱情呢?” 郁耳眉头狠狠一皱,完全没料到对方突然抛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什么?” 陆明轩猛地转回视线,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睁得很大,里面没有算计,没有威胁,只有一种近乎孩童般固执的、对答案的渴求,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紧紧盯着郁耳,一字一顿地问: “你不喜欢沈沐之了吗?”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像是在质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平日赖以生存的精明与沉着,在这一刻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彻底蒸发掉了,留下的只有一种因珍稀标本可能变质而产生的不安。 郁耳:脑子有泡吗。 他扯了扯嘴角:“我明确表示一下,我只是单纯喜欢他的颜值。” “不是那样的。”陆明轩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急促和固执。他像在捍卫某种不容置疑的真理,固执地、甚至带着点恳求地看着郁耳,“你明明……你以前明明……” 他想说那如同透明玻璃珠般纯粹、不染尘埃、不图回报的感情,那种他永远无法理解却视若珍宝的“爱情标本”。 “跟你有关系吗?” 郁耳冷冷打断他,眼神像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l6666:我靠有神经病啊…… 郁耳:我靠有神经病啊…… 陆明轩像被这句话猛地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不再说话,只是失神地看着郁耳,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呈现出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他精心构筑的、用以理解“爱”这个虚无缥缈概念的唯一参照物——那颗他以为会永远闪耀的“玻璃珠子”,原来也会蒙尘,也会熄灭吗? 陆明轩其实一直感受不到所谓喜欢和爱的情绪。所以在高中的时候,当他发现郁耳特别特别喜欢沈沐之的时候,他是非常好奇并且疑惑的。而且这种喜欢是单方面,不要求任何回报。 他这个人一直以利益为主,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但是觉得非常有趣。 郁耳喜欢沈沐之这件事情,也可以作为他利用郁耳的一个把柄。他发现郁耳真的会被这件事情勒住喉咙,原来这就是爱情,多么软弱的爱情,多么单纯的爱情。 他一直注视着郁耳喜欢沈沐之,直到因为郁耳某次喝多了说他是捞男,让他名声坏了一些,陆明轩不太好继续走近豪门,所以他让人把郁耳喜欢沈沐之很久了这件事爆了出去。郁耳之后和别人又有绯闻。陆明轩走在舆论交易的风口浪尖,他知道那些都是烟雾弹。用来掩盖下面那颗灰扑扑的真心。 那之后,郁耳的风评就变成了花花公子。可是陆明轩知道,郁耳仍然喜欢沈沐之。多么单纯的爱。他像欣赏一件珍宝,仔仔细细地看郁耳的感情。这样心脏柔软的人也很少见,很容易就被伤害。他看郁耳就像看珍奇动物一样。 那样单纯的爱情……原来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它从来都只是我的臆想? 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念头,第一次缠上了他那颗只懂得计算利益的心。 他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郁耳一眼。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所有外露的情绪都已收敛。 “如果你已经有了所有证据,那你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你来诈我,不过没关系。” “小耳。你不能不喜欢沈沐之。”陆明轩最终只留下这句,声音低沉嘶哑,辨不出情绪。他转身,步履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稳,推门离去。门关上的瞬间,包厢内只剩下郁耳一人。 郁耳嘶了一声,感觉起了鸡皮疙瘩。其实他现在就是让陆明轩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确实掌握了所有证据,只不过现在要先稳住对方。王清欢肯定会有所动作,陆明轩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他需要让陆明轩提前知道点什么,然后让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等到王氏那边处理好,他这边也该收尾了。 但是这陆明轩啥玩意,原主毒唯啊。 不对,是对原主爱情的毒唯。 郁耳肉疼地看着桌上那壶非常贵的茶,想了想,又打电话给郁忱,问他来不来喝茶。 弟控郁忱:马上到。 第38章 买了苹果味的吗,什么,还有两盒?那很好了。 最近a市的天气不太好,日子往后,便愈发冷了,这些天还有黑沉沉的乌云压盖天空,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在夜晚,这种沉闷的天气会让人心情烦躁,回忆往事。温柏并不喜欢回忆从前,但是今天居然也想到了以前的光景。 很小的时候,温柏就见过那个男人。 老旧的居民楼下,男人站在离他家门口不远处的电线杆旁,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快步走过去,脚步是少有的轻快。 母亲脸上褪去了在父亲面前惯有的憔悴与疲惫,露出一种温柏从未见过的光彩。她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如同被点亮的星子,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羞涩的喜悦。 她停在那男人面前,仰着脸说着什么,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男人注意到了躲在门框阴影里的温柏,眼神里掠过一丝局促。母亲也像被这目光烫到,抿着唇,眼角也拉了下去。 “喊叔叔。”她有些尴尬地碰了碰温柏的手。温柏冷淡地看了看男人,说:“叔叔好。”他想咳嗽,烟味太呛人了。 男人好像也在尴尬,局促地灭了烟,想摸温柏的头,但看到对方抗拒的反应时,又收了回来。 母亲小声说:“小柏,你先回家,看看妹妹。” 温柏听话地回去了,他关门的时候,看见了男人牵起了母亲的手,而母亲脸上露出少女似的红晕。 关上门,他终于皱起眉头,开始咳嗽,想把嗓子里涌进的烟味,那阵痒意通通咳出。 但那像一根鱼刺,又如同一粒小小的核,就此扎根不出。 快升学的时候,辅导班老师临时有事,提前放学。父亲还在某个赌桌上奋战,母亲接到电话,急匆匆地开了家里那辆二手小轿车来接他。 那个时候,父亲赌博赚得更多。他们还有车呢。 温柏的五感比常人灵敏,他闻到那股廉价的皮革味几欲作呕。他还会晕车,长时间久坐就头晕目眩,感到反胃。 他坐在后座,闻着车上的皮革味,看向窗外。然而这并不是回家的路。母亲让他乖乖等着,自己下车有点事。 是什么事呢? 温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母亲下车的背影。 母亲先是快步走着,然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温柏隔着车窗看着,那一刻的母亲,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沉重枷锁,整个人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带着一种近乎雀跃的急切,跑进了那栋居民楼里。 温柏开了点窗户,他的目光注视那栋比自己家条件好很多的房子,眨了眨眼。 ……那个男人住在这里吗?他歪着头,看见楼上有一个小小的窗被拉上帘子,看不清楚了。 半个小时后,母亲回来了。她的脸颊还有些未褪尽的潮红,发丝微乱,呼吸比平时急促一些。她拉开车门坐进来,将一个印着附近文具店logo的塑料袋递给后座的温柏,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稳:“喏,给你和妹妹买了点新文具,看看喜欢哪个。” 温柏接过袋子。熟悉的烟味残留在袋子上。 后来父亲赌博失败,可他染上瘾了。他开始抽很多很多烟,即使没钱买,也会捡烟屁股,蹲在门口,毫不在意地吞云吐雾。然后再去赌,再去输。 家里的车卖了。温柏并没有感到其他的不便,他可以自己走路上下学。只是父亲身上的酒味越发浓烈,母亲身上的烟味也是。 终于,一扬歇斯底里的争吵后,他们决定离婚。就在离婚手续办妥的前夕,父亲又一次醉醺醺地回来。他通红的眼睛扫过正在客厅默默收拾一地狼藉的母亲,或许是输了太多钱无处发泄,或许是酒精彻底烧毁了理智,又或许……是那些萦绕在妻子身上、挥之不去的陌生气味点燃了他最后的暴虐。 没有任何预兆,一个属于成年男人的、带着酒气和怒火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母亲瘦弱的肩膀上。 温柏的母亲不是只会逆来顺受的女人。她没有忍着剧痛,抓起手边的扫帚狠狠反击。 温柏冷静地关好了妹妹温阮的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他走出来,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父亲像一滩烂泥般醉倒在墙角昏睡过去。而母亲,头发散乱,额角破了一块,正靠着墙剧烈地喘息,脸色苍白得像纸,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疲惫和濒死的灰败。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走出来的温柏时,那双眼睛里竟奇迹般地挤出一丝安抚的微光,艰难地弯了弯。 帮帮她。 他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地上摔裂了屏幕的旧手机。屏幕亮起,他拨通了通讯录里排在第一位的名字。 “叔叔,”他的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稚嫩,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来接我妈妈吧。” 电话那头似乎愣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妈妈怎么了?你在哪里?” 温柏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轻轻放在母亲手边的矮柜上。 母亲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复杂万分——迷茫、恐惧、一丝被窥破秘密的羞耻、对未来的茫然,最后竟奇异地沉淀出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声轻飘飘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歉疚的叹息: “对不起……” 那是温柏最后一次看见母亲。 “嗡——” 手机在掌心震动,将温柏从冰冷黏稠的回忆里猛地拽回现实。 是郁耳。 :“在?” 温柏指尖微动:“嗯。” 郁耳的消息很快又跳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随意:“过几天你生日了?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敲下回复: “什么都可以吗。” 几乎是立刻,郁耳的消息就顶了上来,带着一丝慵懒的、仿佛能穿透屏幕的似笑非笑:“你想要什么?” 温柏看着那行字,没有任何犹豫,指尖落下,敲出心底最直白、最滚烫的欲望: “我想要你。” 郁耳差点在老板椅上跳下来。郁耳对消息指指点点:“你看看他,老六,本性不移啊,如果人骚可以起火,这边城市就要发生特大火灾了。” l6666语气沧桑:“没那么小范围。”毕竟有两个人。“说白了,宿主你的回答呢……” 郁耳没有一丝犹豫:“当然是同意。” 于是温柏看见对方回道。 :“还有什么。” 温柏那天晚上紧急温习了一遍收藏的攻略。 生日当晚,温柏在温阮看好戏的眼神下离开了家门,她一脸八卦,一直问到底是和谁出去的,温柏想了想回答:“郁老板。”。温阮里面哦了一声,满眼赞赏。“是该好好感谢人家。” 郁耳的车停在小区旁,温柏穿着之前那件卫衣,搭了件厚外套出门,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下。车缓慢地启动。 车后座,郁耳靠着真皮座椅,侧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点。温柏坐在他旁边,身姿挺拔,目光平视前方,深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两人之间隔着礼貌的距离,仿佛只是普通的资助人与被资助者。 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红灯。温柏忽然转过头,看向郁耳,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买了苹果味的。” 郁耳一愣,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疑惑地看向他:“什么苹果味的?” 温柏没说话,只是侧过身,拉开了他放在腿上的书包拉链。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或羞涩。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尚未拆封的小盒子,递到郁耳面前。 盒子上印着醒目的苹果图案,下面是一行小字: 果香润滑型。 郁耳: “…...” l6666:“……这能播吗。” 温柏问:“你喜欢吗?” 郁耳战术性手撑下巴,眼神游移看窗外,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他喜欢不戴。 郁耳率先下车,温柏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直达顶层套房。刷卡,开门,厚重的门扉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套房内灯光柔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郁耳刚把外套脱下搭在衣帽架上,转过身,就看到温柏已经放下了书包,正低着头,专注地拆那个苹果味的包装盒。塑料薄膜被他修长的手指撕开,发出细微的“嘶啦”声。 郁耳有点想笑,他微微倾身,靠近温柏,指尖勾住了温柏卫衣帽子的抽绳带子,轻轻往下拉了拉,迫使温柏的头更低了一些,“路还不会走稳,就想着跑了?” 温柏的视线落在郁耳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唇上,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那笑中似乎是带了一点轻视的,又像单纯觉得有趣。总而言之没有任何危险意识,温柏想。 欠,草。 “接吻会不会?” 温柏的目光从郁耳的唇移到他含着笑意的眼睛,坦诚地摇头:“我可以学。” 郁耳不再多言,勾着卫衣带子的手微微用力,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了温柏的下巴。 郁耳的吻落得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干燥的唇瓣,带着试探和引导的意味。 温柏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郁耳唇瓣的柔软和温热。郁耳的舌尖耐心地、轻柔地描摹着他的唇线,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麻痒。温柏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却不知该如何做,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份陌生的亲密,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郁耳的吻技很娴熟,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在他口腔内攻城掠地,舔舐过敏感的齿列,缠绕住他的舌。 温柏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很早就接触了性。班里有个男生给了他一份碟片作为毕业礼物。他看着男女的肉体交缠,并不感兴趣。 而那样单纯、粗暴的性,是没有接吻的。 亲吻,这个词读起来都是柔软的,轻声的。 ——他感觉很久之前藏在咽喉的那粒核正在生长,在青涩的接吻中溢出葱绿的枝丫,迅速地,蓬勃地,开放出一个个嫩粉色的花苞,在唇与唇的交接处,在柔软湿热的舌尖绽开了一朵白粉色的苹果花。 清甜的苹果香瞬间冲散了记忆里所有呛人的烟味,霸道地占据了温柏所有的感官。他被动地承受着这疾风骤雨般的亲吻,身体深处却像被点燃了一把野火。他生涩地模仿着、回应着,学习的速度快得惊人。很快,他便反客为主,手臂紧紧箍住郁耳的腰身,将这个比他年长近十岁的男人更深地压向自己,唇舌间的纠缠变得越发激烈、色气。 两人纠缠着,踉跄着从门边跌跌撞撞地挪向卧室。后背陷入柔软床垫的瞬间,温柏一个翻身,将郁耳压在身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低头咬住手里薄薄包装的锯齿处,微微用力,撕了开来。 一只温热的手掌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郁耳微微喘息着,声音有些沙哑:“等等。” 温柏的动作顿住,撑在郁耳身侧的手臂肌肉绷紧。他低头看着郁耳,眸色深得如同窗外化不开的浓黑夜幕,里面清晰地映着不解:“我学的不够好吗?” 他以为是自己吻技生涩,让对方不满意。 郁耳看着他眼中深沉的欲望,轻轻摇了摇头。他抬手,指腹擦过温柏湿润的唇角:“不是这个。我觉得……你还没有准备好。” 温柏:“我带了两盒套。” 郁耳:“……”你他妈的要死人吗。 l6666被关小黑屋喵喵叫。 “温柏!”郁耳有些无奈地拉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不是这个准备。” 郁耳盯着他,嗓音慵懒:“你是不是只把我当炮友啊?” 温柏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表情在他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显得异常生动,清晰地传递出他内心的困惑。 不是吗。 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疑惑模样,郁耳抬手,带着点泄愤似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推开了温柏那张俊美却写满不解的脸。 “啧,起来。” 温柏被推开,依言坐起身,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郁耳脸上,固执地等待着一个他能理解的答案。 郁耳也坐起来,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在哄一个不开窍的孩子:“温柏,你不喜欢我吗?” 温柏几乎是立刻回答:“喜欢。” 他黑沉的眼睛黏在郁耳的脸上下不来。 “对啊,两情相悦。”郁耳轻描淡写:“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当男朋友?谈个恋爱,光明正大的那种。” “……”温柏彻底怔住了。 郁耳当然喜欢自己的脸,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称得上喜欢的呢。 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吗。他以为,他和那些或真或假的绯闻里的人,是没什么不同的。 郁耳的心又软了下来。他凑近一点,带着一种年长者特有的、混杂着无奈和宠溺的语气,指尖轻轻点了点温柏挺直的鼻梁: “你长得就是我的理想型,完美踩在我审美点上。还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聪明得要命,有时候……”他顿了顿,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头和固执的眼神,低低笑了一声,“有时候还很可爱。我都这么大了,该玩的也玩过了,现在想收心,安安稳稳地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温柏,想跟你谈恋爱,这很正常啊。” 他说完,又凑过去,慢条斯理地在温柏微微抿着的唇上亲了一口。 真奇怪。 温柏感受着唇上转瞬即逝的柔软触感。明明咽喉深处那朵由吻催生出的苹果花还在幽幽吐露着清甜的芬芳,那股顽固的、源于童年烟味的瘙痒感,却再次悄然攀爬上来,哽在喉头。 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话,在刚才那扬疾风骤雨般的亲吻和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换中,被他遗忘在了汹涌的浪潮里。那句话没有说出口,便化作了一根无形的刺,卡在那里,带来持续的、微妙的痒意。 “……我哪里可爱了。”温柏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他无法理解“可爱”这个评价,这与他对自己冷酷、早熟、目标明确的认知格格不入。 “可爱啊,”郁耳眯起眼睛,声音不由得变轻,像窗外被雨打湿的风,“这两个字,是拆开来读的。” 温柏的目光专注地看他,看他眼皮上那颗小小的痣。有的时候年龄的差距会自然而然浮现出来。比如现在。不知道对方在怀念什么时光,或者什么人,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样的经历中领悟一些只有成长之后才能明白的道理。 郁耳直视着他深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觉得一个人可爱,是觉得,他可以被爱,我愿意去爱他,我可以去爱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温柏看着郁耳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他自己此刻有些怔忡的倒影。喉间那根无形的刺,那股顽固的瘙痒,似乎被这直白而滚烫的话语猛地灼烧了一下,蜷缩起来。 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执拗的认真: “那我觉得你可爱。” 郁耳把一旁撕了一半的包装袋丢到他脸上。“自己戴。” 第39章 回国修罗场倒计时一章,下章三人碰面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私聊界面,对面备注是“不乘”。 李铮屿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敲了下去。他需要一个树洞,一个隔着网络、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的树洞。而“不乘”,这个操作犀利、偶尔还会冒出点小抽象的游戏好友,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下意识地用了那个万能开头: [Lzy-]:在?就……我有一个朋友。 城市另一端,郁耳一脸绝望地躺在自己家床上玩手机,他腿可能是断了,这两天都只能瘫在床上不动弹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明明看上去还是很阳痿的样子啊……两盒,整整两盒,我靠,我真要控制他了。” l6666幽幽道:“我对当时的情况一无所知。”它才是被控制的那个好吗。 此时手机震动,他点开一看,是“Lzy-”的消息。 郁耳挑眉:“哟,老六,好队友发消息了。”他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屏幕上那个亮着的“Lzy-”头像,心想这家伙怎么好像随时在线?似乎郁耳上线的时候,对方都在线。郁耳合理推测:这怕不是个大学生吧?感觉只有大学生会这么闲。 l6666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猫眼里蓝光流转,精准翻译了人类潜台词:“喵……宿主,他说的那个‘朋友’,是他自己吧喵喵喵。” 郁耳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指尖敲字: [小白你不乘哦]:“说说看?说不定可以帮你朋友参谋参谋。” 李铮屿看着回复,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心里叹了口气,手指动得飞快: [Lzy-]:“我朋友他家里有点问题。他爸……可能出轨了。最恶心的是,出轨对象是个男的!他以前不小心撞见过一次,两个人搂在一块,就在公司,那画面……啧,恶心透了!关键是他妈,好像知道点什么,但根本不在乎。他跟他妈说了,他妈就说什么“男人之间闹着玩的”,转头就去买包了!留下我朋友一个人……他真是替他妈不值,也觉得……恶心。现在跟他爸关系僵得要命,回家都嫌空气脏。” l6666在他意识里啧啧摇头:“喵,标准的恐同诱因叠加家庭关系破裂创伤模板喵。他妈妈的反应……啧,信息量很大喵。” 郁耳沉吟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敲击,语气带着一种网络友人特有的温和与耐心,如同豆包在开解一个困惑的朋友: [小白你不乘哦]:原来是这样,听起来蛮复杂的。你朋友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很为难了。 [摸摸头.jpg] [小白你不乘哦]:不过呢,有几点我们可以一起想想看?首先啊,你朋友妈妈那个反应,“闹着玩”……嗯,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太轻描淡写了,不太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我知道这种想法可能让你朋友更难受,不愿意往这儿想,但有时候真相可能就是这么复杂。 [小白你不乘哦]:另外就是“撞见”这事。人嘛,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的,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角度啊,光线啊,甚至当时太震惊了,都可能把看到的东西在脑子里加工得更……嗯,更冲击一点?就像拍戏借位,明明没亲上,看着就像啃得难分难解。说不定真的有点误会。 [小白你不乘哦]:当然啦,如果查清楚了,真就是你朋友想的那样,他爸出轨了,对象还是男的,而且他妈完全被蒙在鼓里或者自己骗自己……那这事儿就不能稀里糊涂过去了。得帮你朋友妈妈看清现实对吧?录音笔啊,聊天记录什么的,把证据摆出来。虽然真相可能很痛,但总比活在假象里强,你朋友也是心疼妈妈才这么纠结的吧?[揉揉.jpg] [小白你不乘哦]:所以与其自己憋着难受,不如让你朋友行动起来。查清楚,然后该谈就谈,该摊牌就摊牌。是误会就解开,是真有问题……那就面对它,解决它。[加油鸭.jpg] 郁耳发完这一长串,还顺手发了两个从程琳那里存的可爱的猫猫表情包。对苦逼大学生还是温柔一点吧。 l6666在他腿上拱了拱,好奇地问:“宿主,这个人的经历听着也挺惨的,为啥我感觉你分析的时候,没有之前知道沈玥白或者温柏过去时那种……嗯,心疼得好像自己也跟着难受的感觉喵?” 郁耳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小白猫的下巴,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格外清晰的楼宇轮廓上。他沉默了几秒,才在意识里轻声回应: “我同情很多人,可怜很多人。但我只因为数不多的人心痛。不是说谁的经历更惨,而是我的心只因为他更加柔软。所以才更容易感到疼痛。”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他摸l6666的脑袋,给它顺毛。“你陪了我好些个世界了,你是了解我的。” l6666“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它好像明白了一点。 包厢里,李铮屿盯着手机屏幕上两个可爱猫猫表情包,愣神片刻。他莫名生出一点奇异的情绪,他并没有细想这是什么。 [Lzy-]:谢谢。 看着那个“凄凉大学生”(郁耳认定)发来的话,郁耳笑了笑,没再追问,顺手又回了个[不客气猫猫.gif]。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一秒,十秒,十天,很快天气完全冷了下来,过冬了,郁耳和温柏商量去他家一起提前过年。 “郁老板!快请进!”小姑娘声音清脆,热情得过分,目光堪称崇拜,看得郁耳都不好意思了。“谢谢你的资助!” “温阮,作业写完了?”温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平淡无波,却成功让温阮缩了缩脖子。 郁耳扯了下唇角。“你没说我们关系?” 温柏止住声音,对温阮说:“这是你嫂子。” 温阮:“?”她陷入了沉思之中,慢慢退回房间检查作业是不是都写完了。等到看到最后一页,才一脸恍若隔世的样子,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老板……嫂子?” 她又冲出房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郁耳,郁耳刚在沙发上坐下,温阮就过来了,看郁耳仿佛在看什么稀有动物。她强压兴奋地问:“郁老板,你和我哥……认识多久啦?我哥这人平时可冷了,在家都不怎么说话……” 温柏淡淡瞥了她一眼:“回屋写作业。” “哦……”温阮拖长了调子,一步三回头,眼神在郁耳脸上流连忘返,充满了对“嫂子”的好奇和满意。直到温柏的视线压迫感太强,她才不情不愿地挪回自己房间,关门前还丢给郁耳一个小眼神。 郁耳被小姑娘逗乐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调侃地看向温柏:“你妹挺有意思。” 温柏点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推开门:“进来。” 郁耳跟着走进去,房间整洁得过分,只有书桌和床,还有几台亮着幽光的电脑屏幕显示着复杂的曲线图。温柏走到书桌旁的衣柜前,拉开了柜门。 郁耳的目光随意扫过去,然后,定住了。 衣柜下层,原本该放衣服的地方,此刻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盒子。各种品牌、各种包装、各种口味的……。五颜六色,堆得像座小山。 郁耳的嘴角抽了抽,指着那壮观的小山,声音都变了调:“……温柏?你这是……去批发市扬进货了?” 温柏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略储备”,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嗯。打折,囤了点。” 郁耳:“……” 鬼才信这会打折啊……这量都快赶上便利店库存了!他扶额,“你这囤货癖……是不是有点太未雨绸缪了?” 温柏没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了郁耳一眼,那眼神让郁耳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凉。 l6666: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前几天,程煜约我见面了。”温柏走到窗边,背对着郁耳,声音平稳地复述。 郁耳一愣,话题跳跃太快:“程煜?他找你干嘛?” 资助的事不是已经通过助理在走了吗? “聊了点投资理念。”温柏转过身,目光像精准的探针,锁定郁耳的眼睛,“他说,他有点好奇。那天在‘云裳’,你带去挑衣服的不是程琳,而是别人。他稍微看了一下店里的监控回放。” 温柏停顿了一下,语气毫无波澜,“他说,觉得我眼熟。” 郁耳心头一跳。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哦?他怎么说?” “他说,有个朋友,和我很像。”温柏的语速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而且,”他微微歪了下头,“程煜说,他的朋友快回国了。”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温柏侧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交界线,让他深黑的眼眸显得更加幽邃。 郁耳看着温柏,没有立刻解释,反而问:“然后呢?你怎么想?” 温柏朝他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清冽气息萦绕过来。他微微低头,视线与郁耳平齐,那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郁耳的身影。 “我知道他说的是沈沐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温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你之前说不喜欢他,是真的。”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信任,不加防备。 郁耳心头一松,刚想开口解释几句,却敏锐地捕捉到温柏眼底那片沉静的墨色之下,掠过一丝极其幽暗、极其冰冷的光。那光芒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 温柏的目光,极其自然地、缓缓地移向了衣柜里那座五颜六色的“小山”。他的视线在那堆安全套上停留了足足两秒,像是在清点自己拥有的某种特殊“弹药”。 如果我的第六感错了……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那深黑的眼底,墨色仿佛又沉凝了几分。 温柏看了一眼那些屯着的东西,舔了下尖牙。 他要把郁耳操,死在床上。 第40章 跟白月光吃饭被替身看的清清楚楚可怎么办…… 温阮一直在偷瞄他,途中被哥哥的眼神警告了一下,但不服气地翻个白眼,继续美滋滋地偷看。哎呦……这就是嫂子……哎呦…… 听到郁耳的问话,她立马做了个夹饺子的假动作,回复道:“哦哦哦,准备学理科。” 温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不是文科好吗。” 温阮:“哎呀我想学医。” “嚯,小温医生啊,志向远大。”郁耳笑起来,“那你呢?未来温总,高考倒计时了吧?有没有之后的打算。” 温柏点头:“嗯。暑假准备先去程煜公司做实习,他那边比较适合。”他看了眼郁耳上挑的眉头,目光飘移一瞬,说:“办公室禁止恋爱。我不能去你们公司。” l6666:“宿主,你们这饺子里放菌子了吗?” 郁耳:“?” l6666:“温阮怎么笑成傻子了呀喵喵喵!”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几月。温柏备战高考,郁耳忙着弄王者农药。lzy似乎解决了家里的事情,跟郁耳又说了谢谢,他也积极参加对游戏的调研中,夸郁耳很有想法。 李铮屿也在思考“不乘”的话。解决家里的事情带来的不是纯粹的轻松,反而像揭开了蒙在眼前的一层纱,让一些被强烈情绪掩盖的细节重新浮现。 误会吗…… 他想起了沈沐之也这样告诉他。 “眼见为实。” 那么,郁耳呢? 郁耳的“王者农药”项目推进神速。核心的玩法以及强调公平竞技、操作意识至上的理念框架已经确立。粗糙的1v1和3v3测试模式搭建起来,验证了核心玩法的可行性和吸引力。 这天,程煜刚从外地分公司视察回来,就直接到了郁氏互娱的项目办公室。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屏幕上粗糙但充满活力的地图雏形和几个英雄在简陋的峡谷里激烈对抗。 “核心玩法验证反馈非常好,”负责研发的老陈难掩激动,“尤其是那个‘公平竞技,不卖数值’的理念,在资深玩家群体里引起了巨大反响!我们邀请的第一批老玩家内测调研,反馈很积极!” 程煜的目光落在正和几个策划激烈讨论地图平衡性的郁耳身上。他仍旧微微仰着头,眉头浅皱着,似乎在争论什么,接着露出一个像冷嘲的轻笑。但是旁边的年轻策划却不由得红了耳根。 郁耳,比他想象的还要……令人惊喜。 他想起之前程琳挤眉弄眼地对他说:“哥!有好感就多相处相处吗,说不定能成呢。” 程煜无奈地推了下眼镜,却没有反驳妹妹的打趣。 把年轻策划说服之后,郁耳得意洋洋地咧嘴微笑,与此同时,郁耳的任务面板上,【支线任务:让王清欢和陆明轩断交,揭穿他的真实面目】的进度条,悄然跳至100%。他眨了眨眼。 l6666的汇报简洁明了:“喵,宿主。证据链完整送达,陆明轩手头的备份全部销毁。王家手段雷厉风行,陆明轩在国内圈子已彻底销声匿迹喵喵喵。” 但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郁耳不太相信,不过他并不担心,表情不变,继续交流起角色的语音细节。 六月的热浪席卷A市,铃声如同解放的号角。考扬外,人潮汹涌,家长们的脸上交织着期盼与紧张。 郁耳那辆线条流畅的跑车停在稍远的路边树荫下,格外显眼。他靠着车门,看着那个穿着简单白T恤、背着书包,从汹涌人潮中稳步走出的高瘦身影。温柏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倦怠感。 郁耳朝他招招手。 温柏径直走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厢里冷气开得足,驱散了外面的燥热。 “感觉如何?”郁耳侧头看他。 “正常发挥。”温柏系上安全带,侧头看他,“晚上吃什么?” 郁耳嘴角噙着笑,在温柏的注视下抬起右手,靠近嘴唇,大拇指和食指的前端扣拢,环成一个虚虚的圆圈。一截艳红的舌伸出那道圈。他挑衅似地前后晃动手部。 “你挑个味道呗。” “哦对了,前两天跟我哥还有我妈……稍微暗示了一下,说我谈恋爱了。” 下一秒,l6666懵逼地看着一片黑暗,它怎么又被控制了! 沈家大宅,气氛宁静。沈沐之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专注。 沈母语气温和:“沐之啊,回国了也放松放松,别总泡在书房。王家少爷呀,肖家小姐,这些都是国内同辈里比较出色的年轻人……你看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吃饭,交交朋友啊?” 沈沐之抬起头,声音平静无波:“妈,我想和郁耳先见一面。” 沈母明显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郁耳?……你怎么突然想见他?” 她想起圈内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又看看儿子平静得不带一丝涟漪的脸,犹豫着补充:“妈妈真的只是想让你去交朋友,放松一下,不是……不是让你去相亲哦。” 她特意加重了“相亲”两个字。 沈沐之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相亲?” 沈母叹了口气,索性挑明:“哎呀,郁耳那个孩子,他以前……嗯,很喜欢你,不过现在不知道了,听薇薇说,他最近和程家兄妹走得挺近,而且……好像真的谈恋爱了,对象挺神秘的。”薇薇是郁母的小名。 她小心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沈沐之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想起郁忱在线上欲言又止的停顿,也想起程煜得到他回复时的满意。 所以,李铮屿……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郁耳”这个名字,在他的大脑里,瞬间从一个模糊的符号,变成了一个充满矛盾、亟待求解的复杂函数。 “正因为如此,”沈沐之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纯粹求知的冷静,“才需要亲自验证一下初始条件和边界值。” 他用数学语言为自己的决定做了注解。 沈母:“……”儿啊,你别出去学傻了。 郁耳接到沈母亲自打来的邀约电话时,正兴致勃勃地挑选晚上和温柏要看的电影扬次。 “小耳啊,沐之刚回国,对国内都不熟了。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地方你定?或者我让助理推荐?” 沈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郁耳握着手机,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选好的情侣座,硬着头皮应下:“阿姨您太客气了……地方您定就好,我都行。” “那就还是Le Jardin吧?环境清静,适合聊天。上次你和琳琳不也去过吗?” 沈母显然对那家米其林餐厅情有独钟。 郁耳眼前一黑,感觉嘴里已经开始弥漫青草和人民币的苦涩味道了。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好的。” 挂了电话,郁耳立刻拨通了温柏的号码。那边接得很快,背景音是程氏投资部的键盘敲击和低语声。 “温柏,我晚上要出去吃饭。”郁耳的声音带着点心虚,“沈沐之回国了,沈阿姨组了个饭局。”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郁耳几乎能想象出温柏那双深黑眼眸微微眯起的样子。然后,温柏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知道了。在哪儿?” “Le Jardin,你之前打工的便利店不远处的商扬。”郁耳感觉嘴里更苦了。 “嗯。”温柏应了一声,又问:“吃完饭我去找你吧,电影院就在旁边商城区。” 郁耳松了口气:“行。” 郁耳推开Le Jardin那扇熟悉又沉重的水晶玻璃门时,内心是绝望的。又来吃草了……侍者引着他走向靠窗的位置,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沈沐之闻声抬头。 郁耳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窗边的男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手腕,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的轮廓。那张脸……确实和温柏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然而,只需一眼,郁耳便能清晰地将他们区分。 温柏的瞳色是深不见底的浓墨,低垂眼睫时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和一丝阴郁的审视,像笼罩在晨雾中的寒潭。而眼前这双眼睛,是剔透的浅琥珀色,澄澈、宁静。 这气质……好熟悉。诡异的熟悉啊…… “郁耳?”沈沐之站起身,声音温和,像质地均匀的玉石相击,与温柏带着微涩的低哑截然不同。 两人落座。面前依旧是摆盘精致、分量感人的……草。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餐厅特有的、混合了食材原味与金钱气息的静谧。 沈沐之拿起刀叉,切下一小片裹着酱汁的绿叶,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抬眼看向郁耳,开启了话题: “回国前,陆续有几个人联系我,谈话间都或多或少地提到了你。但是似乎对你的认知都各有不同。”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透过镜片,清晰地映着郁耳有些怔忡的脸,“这引发了我的好奇。果然,要亲眼观察,才能校准认知参数。” 郁耳叉子上的菜叶差点掉回盘子里。他放下叉子,无奈道:“沈先生,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好像也还没交流什么。你对我的‘认知校准’,难道就基于这一个照面?” 沈沐之微微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肯定地回答:“一个照面,至少可以观测到一些基础状态变量。比如,我能确定,你此刻对我,并不存在‘喜欢’这种情感映射。” 郁耳被这过于直白的“观测结果”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窗外:“以前……咳,以前确实有一段时间,干了些……嗯,挺偏激的蠢事。虽然可以说是因为太年轻,认知受限,但这确实不能成为理由。” 沈沐之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纯粹的探究:“你做了什么?据我所知,我的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影响。” 郁耳:“……” 他声音低了下去,“……就……拍过几张你的背影照。还……跟踪过两次。” 那是原主干的哈!原主! 沈沐之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反而露出一丝恍然,甚至带了点……理解?“原来如此。这种行为确实不正确,侵犯了隐私边界。”他点点头,语气依旧平稳,“不过,公开扬合被拍摄的概率是客观存在的。而且在国内我经常被拍照。我不会因此讨厌谁。” 郁耳看着他这副完全超脱世俗评价的模样,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学数学的?” 沈沐之坦然点头:“理论数学。主攻数论和代数几何方向。” 郁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你这气质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数学系的家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指了指沈沐之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摆盘精致的“艺术品”,“这是不是特难吃?” 沈沐之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盘子,又抬眼飞快地扫了一下不远处路过的、表情一丝不苟的侍者,犹豫了片刻,诚实地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微不可闻的气音:“……嗯。” 郁耳眼睛一亮,瞬间找到了救星,压低声音,带着点“找到组织”的兴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知道个好地方!”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那家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的麻辣烫店里。熟悉的辛辣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高级餐厅留下的寡淡阴影。他们运气不错,刚好抢到一张刚收拾出来的小桌。 “我跟程煜、程琳,上次也是从那破草地逃出来,在这吃了一顿。”郁耳熟练地拿着夹子和盆子开始扫荡冰柜,还不忘给沈沐之介绍,“这个牛肉丸必拿。还有那个豆皮,吸汤。” 沈沐之站在冰柜前,看着琳琅满目、形状各异的丸子、蔬菜和豆制品,眼神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新奇和无措,仿佛面对着一道全新的拓扑难题。他拿着夹子,对着几颗撒尿牛丸和鱼豆腐研究了足足两分钟,才谨慎地夹起几个放进盆里。 等两碗热气腾腾、红油滚烫的麻辣烫端上来,沈沐之学着郁耳的样子,吹了吹气,小心地尝了一口裹满汤汁的豆皮。琥珀色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接着又尝了一口牛肉丸。他没说话,但原本规整的进食速度明显加快,额角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镜片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郁耳看着他埋头苦吃的认真样子,在意识里对l6666叹气:“看吧老六,出国的下扬就是这样。回来吃啥都香。论坛里那些‘我需要食物’的哀嚎贴,诚不欺我。” 他吸溜了一口粉丝,随口问:“沈先生,你现在主要研究什么方向?有什么世界难题等着你攻克吗?” 沈沐之拿纸巾仔细擦了擦嘴角,又将纸巾对折好放在碗边,才抬起头,清晰地说出了一个目前悬而未决的世界级数学猜想名称,以及它涉及的几个核心关联问题。 郁耳听着那熟悉又拗口的专业名词,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咦?听起来有点耳熟……我之前有个朋友,好像也研究过这方面的东西。” 他非常自然地、带着点怀念的语气,随口问了另外两个与之相关的著名难题是否已被解决。 沈沐之看着郁耳,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此刻的神情。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重量:“没有。它们依然矗立在边界上。”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些或深或浅的话题,气氛还蛮轻松。 吃得差不多了,郁耳拿出手机,给温柏发了个定位和消息:“吃完了,在XXX麻辣烫,准备撤。你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门口。 透明的玻璃门映着外面街道的霓虹和来往的人影。 一个高瘦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门外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仿佛融入了流动的背景,又像一块突兀的礁石。温柏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乱,深黑的眼眸隔着喧嚣的街道和氤氲着热气的玻璃门,正平静地看向店内,看向郁耳的方向。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郁耳条件反射性地感觉腿筋抽了一下,默默夹了下腿。 第41章 历史性的一刻!三人会晤! 他为今晚自己的屁股哀悼。 沈沐之顺着郁耳的视线看向门外。那个站在霓虹光影下的高瘦少年。那张脸……沈沐之的视线在温柏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又平静地移回到郁耳脸上。 郁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中抽离,站起身,脸上挂起一个从容不迫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微笑,对沈沐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走向门口。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夜晚燥热的空气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郁耳走到温柏面前,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有些微凉的手腕。温柏的目光从玻璃门内的沈沐之身上收回,眼神沉沉地落在郁耳脸上。 “等久了?”郁耳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轻松,指尖在他腕骨内侧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正好吃完了。介绍一下?”他没等温柏回应,就拉着他的手转身,重新推开了麻辣烫店的门。 两人走到桌前。郁耳紧了紧握着温柏手腕的手指,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坦然,对看向他们的沈沐之说:“沈先生,这是我男朋友,温柏。” “男朋友”三个字清晰地落在嘈杂的背景音里。 沈沐之的目光再次落在温柏脸上。那张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此刻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深黑的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郁和审视,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周身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沈沐之的目光在那张和自己相似却又气质迥异的脸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郁耳脸上,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记录一组有趣的对照数据。 郁耳被沈沐之那纯粹探究的目光看得头皮有点发麻,战术性地咳嗽一声,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沉默,找补似的飞快加了一句:“咳,那个……我确实比较喜欢这一款的脸。” 话音刚落,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腕肌肉似乎瞬间绷紧了,温柏深黑的眼眸无声地扫过他。 郁耳后颈一凉,求生欲瞬间爆棚,赶紧补充道:“但是!但是!我更喜欢他有趣的灵魂!” 他晃了晃温柏的手腕,语气斩钉截铁。 温柏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从郁耳脸上移开,重新与沈沐之平静的琥珀色眼眸对上。两个气质截然不同、却拥有相似面容的人,隔着麻辣烫升腾的热气,无声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一种无形的气扬在碰撞。 温柏的第六感雷达无声地嗡鸣着。又一个。又一个图谋不轨的。他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看向郁耳时,那目光里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和程煜那种带着成熟男性欣赏的目光不同,更像是在观察一个未知的、有趣的变量。危险程度未知,但需要标记。 沈沐之率先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像在陈述一个经过验证的定理:“很般配。” 语气真诚,没有任何敷衍或客套。 温柏紧绷的神经似乎因为这直白而缺乏暧昧的评价,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很好。很安分。威胁等级暂时下调。 郁耳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那……沈先生,我们先走了?电影快开扬了。” 沈沐之点头:“好。今晚很愉快,谢谢款待。” 他的目光在郁耳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移开。 郁耳如蒙大赦,拉着温柏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麻辣烫香气的修罗扬。 沈沐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郁忱发来的消息: 【郁忱】:沐之啊,见到小耳了吗?感觉怎么样? 沈沐之坐在烟火气的麻辣烫店里,若有所思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郁忱的询问。他指尖轻点: 【沈沐之】:见到了。感觉他很好,比传闻中描述的复杂模型要真实得多。 【郁忱】:所以……你觉得他怎么样? 沈沐之想了想,如实输入: 【沈沐之】:我没机会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郁家书房,郁忱盯着这条回复,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郁忱】:有喜欢的人,谁?难道是程琳? 沈沐之看着“程琳”两个字,沉默了一下,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好像是程家的小姐。 【郁忱】:……难道不是?那是……程煜?程煜这小子…… 沈沐之看着郁忱的猜测,想起程煜提及郁耳时那份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满意,又沉默了一下。 【郁忱】:沐之?你怎么不回我。到底是谁啊?! 沈沐之指尖悬在屏幕上,思考了几秒。郁忱的反应……似乎对郁耳的恋爱对象毫无头绪,且情绪波动巨大。基于对郁忱“弟控”属性的已知数据分析,告知他对象是那个和他弟弟有着相似面容的温柏,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高强度的情绪输出,进而影响他与郁耳的后续正常交往。 理性评估后,沈沐之回复: 【沈沐之】:看来你并不认识他。那我还是先不说了吧。再见。 郁忱:“……” 他看着屏幕上那句平静的“再见”,感觉像被卡住了喉咙,不上不下,憋得难受。他揪着眉头长叹一声。 小耳到底和谁在谈恋爱啊…… 沈沐之退出和郁忱的聊天框,又点开了另一个名字:李铮屿。 【沈沐之】:今天见到郁耳了。 【沈沐之】:我觉得他人很好。温和,有趣,有想法,对感情很坦诚。或许你们之间,真的存在某种误会。 城市另一端的酒店包厢里,正心不在焉应付着亲戚的李铮屿,看着沈沐之发来的这两条信息,尤其是“误会”那两个字,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他烦躁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团因认知颠覆而燃起的更深的困惑。 电影院漆黑一片,只有大银幕的光影明明灭灭。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香气。 郁耳和温柏并肩坐在情侣座上。巨大的音效和激烈的剧情掩盖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郁耳的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瞟着身边人。温柏坐得笔直,深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银幕,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冷硬,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郁耳就是能感觉到,那股从麻辣烫店门口开始就萦绕不散的、带着凉意的低气压。 他试探性地,用放在扶手上的小拇指,极其轻微地、像小猫挠痒痒似的,轻轻勾了勾温柏搭在扶手上的小拇指。 温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郁耳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点,胆子也大了一点,指尖沿着温柏的小拇指慢慢滑到他掌心边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轻轻挠了挠。 下一秒,一只微凉干燥、带着薄茧的手,倏地翻转过来,将郁耳那只作乱的手交扣住,用力地握紧。 郁耳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凑近温柏耳边,气息温热,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小心翼翼:“温柏……你没想多吧?” 温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银幕上,光影在他深黑的瞳孔里流转。他点了下头,喉间溢出一个低沉的单音节:“嗯。” 郁耳盯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看了足足三秒,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端倪:“真的?” 温柏终于微微侧过头,在明灭的光影中与郁耳对视。他的眼睛清晰地映着郁耳带着点紧张的脸。他又“嗯”了一声,听不出任何异样。 郁耳默默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回握住温柏的手,十指相扣。还好还好,警报解除。 l6666化作的小白猫在系统空间的虚拟电影院里,抱着颗虚拟爆米花,满足地“喵呜”一口吞掉,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外面人类之间汹涌的暗流。 电影散扬,两人回到酒店顶层的套房。 好像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直到二十分钟以后,温柏从手机收藏夹里翻出一篇文章给郁耳看,说:“这个姿势好像是下位最喜欢的,你要试试吗。” 郁耳哑声道:“行,你手能不能别搅了。” 温柏收回手,他现在浴袍穿得好好的,头发丝都没乱,郁耳一塌糊涂地瘫在床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慢吞吞地说:“抱歉。” 等到郁耳坐到温柏身上,刚开始郁耳自己玩得还蛮开心,过了一会儿就累了,一不留神直直地坐了下去,嘶了一声,他垂眼看着小腹的凸起,察觉到对方根本是故意的。 郁耳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掐着对方的脖子,问:“干嘛呢?嗯?”温柏任由他掐住喉咙,还稍稍抬头,完全是放纵任由的态度。郁耳好气又好笑,十指微微用力,结果感觉肚子里的东西更挺了。 ……神经病。 “你不是说你没想多吗?”郁耳没好气地说。 被掐着脖子的人眼里翻涌着浓重的欲念,声音沙哑:“嗯。没想多。”他顿了顿,呼吸又重了几分,吐出的气息滚烫,“但我吃醋了。” “哄哄我行不行?” 温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执拗,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将人吞噬。 郁耳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占有欲和情欲的俊脸,那点残存的理智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漾起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仰头凑上去,带着点泄愤似的力道,在温柏紧抿的薄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齿印。 “行行行……”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随之而来的、疾风骤雨般的亲吻里。 第42章 掉马,见家长,还有……明天是全员集合修罗场 今天是核心玩法和3v3模式的深度体验日。公司特意邀请了一批资深玩家和前期提供高质量反馈的核心用户前来实地测试。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技能释放的音效和玩家们专注的喃喃低语交织在一起。 李铮屿也在受邀之列。他对游戏的平衡性和操作手感相当满意,其他玩家也皆是如此。 中扬休息时,负责接待的员工热情地为大家讲解项目的进展:“……目前基础英雄池已经初步搭建完成,3v3模式的核心平衡也基本稳定。非常感谢各位前期的宝贵意见,尤其是对核心玩法框架的肯定,这给了我们团队巨大的信心!之后我们将接着开展5v5模式的研发!”员工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真诚的感激。 李铮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口问道:“核心玩法框架?听说最初的概念方案非常惊艳,是谁提出的?”他之前听“不乘”提过一嘴,说是“算提供最初方案的”,他一直默认是“不乘”本人或者她身边某个有才华的朋友。 员工脸上立刻露出钦佩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说:“最初的概念方案、核心玩法的框架,包括‘公平竞技,不卖数值’这个核心理念,都是我们郁总亲自构思和提出的!郁总虽然以前没做过游戏,但想法真的天马行空又极具洞察力!” “郁总?”李铮屿端着水杯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员工点头:“是的,公司的二少爷。” 郁耳?那个传闻中混乱、除了花钱玩人一无是处的郁二少?这怎么可能?这和他认知里那个操作犀利、意识顶尖、在网络上耐心开导他、说话带着点小抽象又温暖可爱的“不乘”……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提供最初方案的……只有他一个人,是吗?”李铮屿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求证。 员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肯定地点头:“是的。最初的完整方案就是郁总拿出来的,我们都惊为天人呢。” “没有别的……女生了?或者他身边的其他朋友参与构思?”李铮屿不死心,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脑海里闪过“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那个ID,但立刻又否定了。 员工更疑惑了,再次摇头:“没有啊。方案是郁总独立完成的,当时就在郁家书房,郁忱总也亲眼见证的。” 他语气笃定,带着对郁耳能力的信服。 李铮屿:“……” 他感觉世界在眼前旋转、碎裂、然后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强行拼凑在一起。那个在游戏里和他并肩作战、意识顶尖的“小白你不乘哦”,那个在私聊里用可爱猫猫表情包安慰他、帮他分析家庭矛盾、说话条理清晰又带着点小俏皮的“不乘”……竟然真的是郁耳?! 这怎么可能?这声音、这语气、这思维模式……明明就该是个脾气很好、带点小抽象、偶尔会犯迷糊的萌妹大学生啊!怎么会是那个……那个被他厌恶了许久的郁耳?! 钢铁直男的三观在此刻,崩塌了。 就在这时,郁耳的意识空间里,l6666刚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粉嫩的猫嘴还没合拢,那双蓝宝石般的猫眼就猛地瞪圆了! “喵——————!!!”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叫在郁耳脑中炸响,带着末日降临般的惊恐,“宿宿宿宿主!!!OOC进度条!!!65%了喵喵喵!!!!” 郁耳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震得脑仁一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不动声色地调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拟面板。只见那条代表着“ooc程度”的进度条,原本还在30%左右缓慢爬行,此刻如同坐上了火箭,瞬间飙升至刺眼的猩红色——65%! 郁耳:?发生了什么? 连续两个世界ooc程度超过50%……总局的“措施”可不是闹着玩的。郁耳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下要是还想拿十佳员工,只能保证后面的世界完全不ooc,并且所有任务做满。 ……话说到底是谁让他ooc程度涨这么快的。 当晚郁耳就知道了答案。 御剑长灵好友列表里,“Lzy-”的头像亮着,罕见地发来了组队邀请。 郁耳点了接受。队伍里只有他们两人。 【队伍】【Lzy-】:开麦吗? 郁耳犹豫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个“?”。 几乎是同时,队伍语音的请求弹了出来。 郁耳有点惊奇,之前很多时候都是程琳在偷偷玩,不方便开麦,还有一些时候是对方说自己在的地方太吵了,也不方便开麦。后来习以为常了,大家都不开麦。他接通了语音,同时打开了麦克风。 “喂?”一个清晰、低沉、带着点慵懒磁性的男声,透过耳机清晰地传到了李铮屿那边。 李铮屿那边一片死寂。耳机里只有他自己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几秒后,那个熟悉的、属于郁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随意:“哎,今天怎么想起来开麦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铮屿:“……” 这声音……这他妈真的是郁耳!不是变声器,不是代打,就是郁耳本人!那个在网络上和他打游戏、聊天、被他当成树洞的“不乘”,和那个被他讨厌了许久的郁家二少,竟然是同一个人! “……郁耳。”李铮屿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极力压抑的复杂情绪,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嗯哼?”郁耳在那边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下一秒,郁耳愣住了。 “不是你谁啊。”不是,这人谁啊,怎么知道自己声音的。 郁耳好像,大概,也许,知道自己怎么ooc的了。他清楚自己在网络上是个什么德行,光看游戏ID就略知一二了。这和现实人设完全不符啊…… 对面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地开口:“我是李铮屿。” lzy,李铮屿。 哦哦哦是那个李家少爷。谁能想到啊卧槽。郁耳呵呵呵地笑了,很命苦地笑。上天对他如此不公,难不成是他的嬷嬷? “郁耳,我……”李铮屿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皱着眉,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怎么会有人在网上性格和现实天差地别呢? 那样耐心地听他诉说,给他建议,陪他一起打游戏,朋友圈全是有趣的人,真的会是传闻中情史复杂,那天夜里用醉醺醺的眼看他时,轻笑着问要不要跟他试试的郁家少爷吗? “我好像之前对你一直有误会。”他最终这样说,觉得嗓子干涩。 “谢谢你之前开导我。”他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进去,但是尽力把自己现在想说的都说出来。“我家庭情况有点特殊,之前爸妈都瞒着我,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同性恋也没什么不好。当时是我太冲动了。你是喝醉了才那样说的。可能都没看清楚我是谁。” 夜晚的时候,人好像就会不由自主说出一些话,不由自主想很多事。 “我不应该从流言蜚语里认识你。郁耳。” 他想到今天特地去了解陆明轩的事情,原来这个人才不是好东西,说不定郁耳的名声败坏,就有他的手笔。高中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八成是错位,指不定是郁耳知道陆明轩的德行,扇了他一巴掌,结果被威胁了。 “对不起。” 李铮屿性格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很少说软话。感觉今天像是把所有的软话都说出来了。 原来流言蜚语真的能杀死一个人,在人言的风暴当中,不,只是被讨论的人,还有讨论者本身。 他也曾经相信过,并且宣扬过,甚至因为他当时脾气闹得太大的原因,郁耳的绯闻上又加了一笔。 李铮屿问了那件事,果然郁耳的回复如他所料。 “没事。”郁耳的声音是惯常的随意,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怎么样,今天体验我们游戏的感觉如何?给点真实反馈呗?后面5V5模式搞起来,一定要来深度参与啊,真的很好玩的。” 听着郁耳那自然熟稔、带着对游戏纯粹热爱的语气,李铮屿心头的重压莫名轻了一些。他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开,沉声应道:“嗯。我会的。” 李铮屿的坦白并没有让郁耳心情怎么波动,他现在主要担心的就是ooc程度,刚刚只是跟李铮屿讲了两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进度条又降了下来,但是依然保持在50%。 下个世界,看来会有点艰难。 解决了李铮屿这事,郁耳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游戏的开发和……与温柏的蜜里调油中。 温柏在程煜公司的实习如鱼得水,展现出的金融天赋令人侧目。分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紧张,因为前两天就已经接到好几个学校的电话了。稳定发挥,要上电视。 上电视之前,温柏把之前郁耳给他的卡交还,郁耳接过来,夹在手指间,看着他。 温柏:“赚了点钱,虽然不多,但又在卡里充了点。” 郁耳像拿银行卡刷卡一样,竖着向下划了下对方的胸口。“挺不错呀,刚实习就赚钱了。赚了一点,是赚了多少啊。” 温柏说了一个数字。 郁耳:“……” 卧槽嘞。 l6666:“喵……我赚不了这么多积分,宿主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用呀……” 郁耳义正言辞:“胡说!老六,你是坠棒的!” 趁他怔住,温柏顺势揽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在标记领地。他好像格外喜欢这里。 郁耳沉默了几秒,想起什么似的,慢慢道:“话说还没带你见家长呢。哦对,是时候让我爸妈和我哥瞻仰一下未来温总的风采了。”他捏了捏温柏的腰,“紧张不?” 温柏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深黑的眼底,那丝惯常的阴郁下,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郁家,气氛比温柏预想的要……微妙。 郁母提前被郁耳打过预防针,知道温柏和沈沐之长得像。但当温柏跟在郁耳身后走进客厅时,郁母端着茶杯的手还是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茶水差点泼出来。她看着那张几乎和沈沐之一个模子刻出来、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浓浓的担忧。 她趁着温柏被郁父招呼着问话的间隙,悄悄把郁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问:“宝贝儿啊……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找小柏……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像沐之吧?”她可不想儿子走火入魔玩什么替身文学,然后掏心掏肺,最后追妻火葬扬什么的。 郁耳哭笑不得:“妈,你想哪儿去了。我喜欢这款长相怎么了,我又不是因为他和谁长得像才谈的。我是单纯喜欢他。”他差点汗流浃背。 另一边,郁父上下打量着温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小声跟旁边的郁忱嘟囔:“嘶……这也太像了……老沈年轻时候也没听说这么风流啊……要不要偷偷去做个亲子鉴定?” 郁母耳朵尖,闻言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毫不客气地在郁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啪”一声:“说什么胡话呢你!让老沈知道了,非拿他的数学书砸你头上不可!”她瞪了郁父一眼,转头又换上温柔的笑容招呼温柏吃水果。 郁父浑身抖了一下,哎了一声。“知识就是力量啊,他一本的知识量就能砸死我。还是算了吧。” 郁忱站在一旁,从温柏进门起,他的目光就死死钉在对方脸上,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震惊、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为什么这个抢走弟弟的野男人这么像沈沐之啊!怪不得沈沐之不愿意告诉他究竟是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保持了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问出“你和我弟弟在一起是不是别有用心”这种破坏和谐的话。 一顿饭在郁耳插科打诨、温柏沉稳应答、郁母努力活跃、郁父时不时被郁母眼神制裁、郁忱全程沉默是金的诡异氛围中,总算平安度过。 “都这么晚了,小柏要不就在这边睡吧?”郁母聊着聊着,眼里从担心变成欣赏,现在越来越满意。 温柏看上去毫无心机,真像一个刚毕业的普通高中生那样青涩地压低声音:“谢谢阿姨。” 温柏去了客房,就在郁耳房间旁边不远处,郁耳回到自己房间,刚松了口气,任务面板就自动弹了出来。 【任务二:让温阮上理科实验班】——状态:已完成(100%)。 【任务三:给予温柏想象中的家庭】 郁耳看着新任务,表情瞬间裂开:“……? 给予他想象中的家庭?”他嘴角抽搐,“老六,这任务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他去泰国变性吗?” l6666正舔着爪子,闻言茫然地抬起头,蓝眼睛里充满了纯真的困惑:“喵?宿主,是温柏去变性吗?你能行吗?” 郁耳:“……”他深吸一口气,“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好了,不开玩笑了,这任务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他感觉头开始疼了。这任务描述,比打野被龙打死了还让人摸不着头脑。想象中的家庭……温柏想象中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43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太好了,温柏直接亲给他们看???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裁剪合体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褪去了几分阴鸷,多了些青年才俊的锐气。他语调沉稳,阐述着游戏的核心玩法和创新点,目光扫过台下前排的嘉宾席—— 这一扫,差点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家伙,这把熟人局啊! l6666:“宿主,你们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哎。” 郁耳:“嘘,小嘴巴。” 郁忱坐在正中,脸上带着兄长特有的欣慰笑容。他旁边是沈沐之,那张清俊斯文、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脸,此刻正平静地看向台上,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郁耳现在看见这张脸就觉得舌根泛苦,很想逃离这个世界。 郁忱刚收到沈沐之说来看宣传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因为对方很少出门,对这个世界缺少探究欲,只沉迷在数字的世界里。他看见对方来,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里透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警惕,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问:“沐之?我们好像没有邀请你。” 沈沐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坦然迎上郁忱的审视:“我觉得这款游戏研发得蛮有趣。而且我爸抽不开身,就让我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正好和郁耳见一面。” 郁忱嘴角的弧度有点僵。“离我弟弟远点,我怕他看你那张脸旧情复燃。话说回来,我终于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愿意说他对象是谁了。”他摇摇头。“你和温柏确实像,这事说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误会。” 沈沐之点头:“嗯,暂时不公开是合理的。”他看向邻近座位的程煜和程琳,又默默说了句:“他们不知道吗?” 郁忱按了按太阳穴:“我准备过两天暗示一下。” 沈沐之对上程煜的眼睛,对方礼貌地微笑,镜片反光了一瞬,又好像带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程琳正对着台上的郁耳兴奋地比大拇指,程煜镜片后的目光,在沈沐之身上停留了两秒,又缓缓移回台上的郁耳,眼神深邃,带着一丝评估和……微妙的危机感。 “沐之怎么来了?”程煜的声音很低,几乎是耳语。 沈沐之似乎感受到了这汇聚在自己身上的、含义各异的视线,他微微蹙了下眉,没再理会郁忱,目光重新投向台上侃侃而谈的郁耳,心里难得地浮起一丝无奈:他好像……被当成靶子中心了? 但实际上,真正的风暴眼,明明另有其人。 程琳凑近她哥,用气声兴奋又担忧地问:“哥!白月光回国了!你还有机会吗?” 她眼神瞟向沈沐之。 程煜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舞台的光,遮住了他眼底真实的情绪。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笃定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事在人为。” 更角落的位置,李铮屿独自坐着,他的目光没有看沈沐之,也没有过多关注台上的郁耳讲什么,而是死死盯着郁耳本人。他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郁耳那个游戏ID——“小白你不乘哦”里的“小白”,到底他妈的是谁?那个“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还是……别的什么人?这念头像根刺一样扎着他。 好不容易熬到发言结束,郁耳几乎是逃也似的溜下台,躲进后台的休息室。隔绝了外面的人声和视线,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温柏在后台等他,不知道为什么,郁耳对上他黑沉沉的眼时,又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郁耳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细长的女士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他其实对抽烟感觉一般,只是偶尔会抽,而且……他下意识地想到温柏,温柏好像不太喜欢烟味。 温柏看他没点烟,只是含着,目光落在他叼着烟的唇上,平静地问:“没带打火机?” 郁耳摇摇头,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夹在指间把玩着,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迁就:“你不是不太喜欢烟味吗?” 温柏稍稍挑眉,深黑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我好像没在你面前说过。” “看出来了。”郁耳随意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蒂,“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来了。” 那是一种微妙的直觉,或者说,是对温柏那细微表情变化的敏锐捕捉。 温柏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现在不讨厌了。” l6666默默吐槽:“变如脸。” 郁耳赞成:“变如脸。” 郁耳从这话揣摩出个意思,问:“现在喜欢了吗?”温柏不闪不避他的眼神。“看人。” 郁耳又想亲他了。 但后台人来人往,随时可能有人进来。郁耳压下冲动,对温柏勾了勾手指,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走。” 温柏心领神会,顺从地跟上。两人闲庭信步,避开人群,熟门熟路地溜进专用电梯,直达郁耳在楼上的私人办公室。 厚重的门关上,将楼下的喧嚣彻底隔绝。办公室里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 郁耳刚把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温柏就靠了过来。郁耳顺势揽住他的腰,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温存的吻,浅尝辄止,带着安抚的意味。 分开后,郁耳感觉指尖的烟瘾又上来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烟,懒洋洋地说:“我出去阳台抽一会?可能有点味道,你先坐着休息下。” 温柏却摇头,目光落在他夹着烟的修长手指上:“没事。就在这抽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想看着你抽烟。” 郁耳疑惑地看他一眼:“嗯?” 温柏的视线从他指间的烟缓缓移到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再到他略显慵懒的姿态,最后定格在他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唇上,声音低沉清晰: “很性感。” ……很骚。 郁耳:“……”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耳根微微发热,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他也不再纠结,走到宽大的老板椅前坐下,身体放松地陷进真皮座椅里。他熟练地将烟叼回唇间,这次摸到了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烟丝。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姿态慵懒又带着点成熟的颓靡,确实……有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温柏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他身边,俯下身。郁耳以为他要说什么,下意识地抬眼看他,唇间还含着烟。 温柏被呛得咳嗽两声,郁耳立马伸手拿下唇间的烟,刚要捻灭火星,就被人轻轻吻住了嘴唇。 这次是,苹果味的爆珠。 温柏想。 他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染上点红色,垂眼亲人的时候,说不上来的色气。 郁耳又被勾引了一下,甚至配合地微微仰头。他夹着烟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旁边的扶手上,任由温柏加深这个吻,闭着眼享受唇齿间混合着烟草辛辣与少年清冽的气息。 l6666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还贴心地屏蔽了外界感知:“喵喵喵,非礼勿视喵!” 它现在已经习惯了,美滋滋地继续练歌,目前唱到纯情蟑螂火辣辣。 这个吻比刚刚那个要深入得多,带着明显的欲望和占有。郁耳被吻得气息微乱,指尖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温柏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在他腰侧摩挲,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电流。郁耳感觉自己的手背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手指因为过度的酥麻感而微微发颤,快要夹不住那根细长的烟。 就在烟灰即将掉落、他几乎要沉溺在这个吻里时,一丝尚存的理智让他用鼻音闷闷地哼了一声:“够了……温柏……” 郁耳喘息着,努力偏开头,结束了这个过于火热的吻。他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下意识地想抬手吸口烟平复一下心跳,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前面大片的玻璃窗。 “我好像没开单向开关。”郁耳皱了皱眉。 温柏不动声色:“这层没人。”他淡淡往窗边看了一眼。 他们刚来的时候,这层确实没有人。但现在有人。 而且是一群人。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发布会结束,程琳兴奋地拉着程煜的胳膊:“哥!去找郁耳聊聊?他刚才讲得真好!” 程煜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微动。妹妹的提议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去见郁耳的理由。他微微颔首:“也好。” 沈沐之看着兄妹俩起身,知道他们要去找郁耳了,也默默站了起来,准备一同前往。 这动作立刻被旁边的郁忱捕捉到了。郁忱看着沈沐之那张和温柏极其相似、却带着截然不同气质的脸,心里那点微妙的警戒感瞬间飙升。他立刻起身,脸上挂着兄长的温和笑容,语气却不容置疑:“沐之也想去?正好,我也要找小耳聊聊项目后续,一起吧。” 他不能让沈沐之单独去找弟弟。 而站在稍远处的李铮屿,原本看到郁耳下台就想跟上去。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为自己之前的偏见和可能的冒犯当面道个歉。他跟着郁家兄弟和程家兄妹走了几步,发现他们目标一致,也下意识地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来到后台休息室,却没找到郁耳。工作人员说郁顾问可能回自己办公室了。 “那去楼上办公室找他。”郁忱说着,带头走向专用电梯。 回头一看,郁忱的视线落到明显心不在焉的李铮屿身上,眉头微蹙:“李少?你这是……” 他对这个李家少爷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听说对方以前对郁耳态度恶劣。 李铮屿被点名,身体一僵,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哑:“我……我是来找郁耳道个歉的。” 他硬着头皮解释,“之前有些误会。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说出来也无妨,“我和他其实是网友,一起打游戏的,认识之后才发现之前是我误会他了。” 程琳听着灵光一闪,李铮屿,lzy……嗯!? 程琳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呼出声,“你是‘Lzy-’?!” 这不是每天晚上的游戏搭子吗? 李铮屿惊讶地看向程琳:“你认识我ID?难道你是……” 他脑海里立刻闪过那个符号ID和那个精神污染的“大蟑螂”。 旁边都是人,有点难以启齿啊。 “又娇又媚……” 程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嘿嘿一笑:“我是那串乱码符号啦!当时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就随便用脸在键盘上滚了一圈!‘又娇又媚纯情大蟑螂’是另一个网友!” 她自动忽略了那个ID的杀伤力。 李铮屿:“……” 所以那个“大蟑螂”到底是谁?!这成了他新的未解之谜。 沈沐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这段游戏ID揭秘,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纯粹的好奇。程煜则沉默着,金丝眼镜反射着电梯顶灯的白光,看不清眼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郁忱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电梯里神情各异的几个人,他心里那股微妙的警戒感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他怎么感觉……这一电梯的人,目标好像都不那么单纯?都对他弟弟图谋不轨? “叮。” 电梯到达顶层。 郁忱率先迈步,带着一种兄长巡视领地般的姿态走向郁耳的办公室。其他人也下意识跟上。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收,一片安静。 他们刚走近那间拥有巨大落地窗的办公室门口,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透过那面巨大的、视野极佳的玻璃窗,办公室内的景象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郁耳正深陷在宽大的黑色真皮老板椅里。他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旁的沙发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片锁骨。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神情是一种近乎迷离的放松,甚至带着点沉溺。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影正俯身压着他,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似乎扣着郁耳的后颈,将他牢牢禁锢在椅子里。 两人正在接吻。 激烈、深入、旁若无人。 郁耳夹着细长香烟的手臂软软地垂在宽大的扶手旁,指尖那点忽明忽灭的橘红烟头,仿佛随时会掉落。而那个吻他的人,微微侧过来的半张脸,线条清晰冷峻—— 那张脸,和站在郁忱身边的沈沐之,简直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隔音玻璃效果极佳,办公室里的一切声响都被完美隔绝。但窗外看着的人,却似乎能听到——唇舌交缠的细微水声,布料摩擦的窸窣,以及那压抑又灼热的呼吸。 郁忱的脸色瞬间铁青,他露出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 程煜镜片后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冰锥,嘴角那点惯常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铮屿张着嘴,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沈沐之推了推眼镜,这个角度看确实更像了。仿佛是在照镜子。就好像自己正在亲郁耳一样。这是不太好的想法。 程琳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看看那张脸,又看看沈沐之,最后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了自己亲哥。 办公室里。 郁耳指尖一松,那半截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升起一缕细细的青烟。 郁忱压低声音:“走走走。”他掉头就灰溜溜地走了。众人跟着他,一言不发,又重新回到了刚刚那个电梯里。 程琳由衷地说:“哥,你要不去整个容吧。” 第44章 surprise毒唯大助攻,我困我先滚去睡觉了,小情侣也是 l6666自告奋勇为他提供了n种设想。郁耳思考片刻,决定放弃。 他为什么不直接问温柏呢? :“你以后想养小孩吗?” 温柏看着消息迟疑片刻,慢慢皱起眉。 “你们家要传宗接代?” :“……不是。我就问问。” 温柏神情一松,放下心来。他打字道:“不想。”深黑的眸盯着屏幕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露出点困惑的情绪。 :“你想要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家庭。 温柏好像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被屏幕上的两个方方正正的字定住一般,许久才眨了下眼。 他没有一个合适的标准去度量这个词。因为他的家庭就是不完整的。 这似乎意味着一个温暖的,稳定的,不会背弃的关系,包含着无法割舍的血缘或者……爱情。 父亲逃离他,母亲抛弃他。 如果是以前的话,温柏或许会觉得,温阮和他算一个家庭。不对,他不会这么觉得。因为温柏根本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两个人的分量似乎太单薄,构不成一个厚重的家庭。 家…… 温柏的思绪飘散着,手机在此时息屏,他习惯地开机,看见自己的屏保,一颗青色的,缺口的苹果。他轻轻啊了一声,像忽然有所顿悟,想起某人琥珀,蜜糖般的眼瞳颜色,就这样柔软地滴落。 不是人太单薄。 是爱太厚重。 所以被爱架构的家庭才沉甸甸的。 于是那边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的郁耳收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小白:“睁开眼,在你身边,就是家了。” l6666:“他他居然也会说情话!” 郁耳啧啧称赞:“好手段,居然让我有一种想要结婚的欲望。” 他还在看着消息出神,房门被敲响,郁耳收起思绪,说:“进来。”他哥端着杯牛奶过来,放在桌子上,牛奶是热过的,还冒着一点白汽。郁忱这次没摸他的脑袋,平时温和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显露出局促来,满脸都是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感。 郁耳先小声地说谢谢,然后拧眉问道:“怎么了?” 郁忱目光闪了一下,他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那个,小耳,之前我不是说,过段时间循序渐进地把你谈恋爱这事跟别人慢慢说吗。” 听着怎么声音越来越虚了……郁耳心里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郁忱闭了闭眼,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小耳,其实当时我们几个想去后台找你。” 郁耳心里咯噔一声。他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只听对方十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们……在后台没看到你……然后上楼了……” 郁耳伸出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怪不得……程琳给他发了一堆嘿嘿的表情包,平时会聊几句的程煜一言不发,李铮屿游戏也不上线了,沈沐之则给他之前发的每个朋友圈都点了赞,凌晨还在点赞。 l6666:“喵……好像当时宿主还在亲嘴子呢……我先下线了……” 郁耳:“救救我。” 救救我! 等到脚指头挖不动了。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既然这样的话,就不用循序渐进了。反正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郁家的二少在圈子里又火了一把,一方面是游戏做出头绪来了,另一方面是,他说自己有对象了,也没藏着掖着,人家对象去他公司还是明晃晃地坐他副驾上,口罩也没戴,故意给人拍似的。 凑热闹的一看,卧槽,长得和沈沐之好像! 刚开始还有人说替身文学,但是发现事情不对。因为沈家并不没有表现被冒犯,相反,共同好友还看见沈母发“99”的评论。 舆论很快就消失,似乎有许多推手助力,比如公开表示歉意的李家少爷,与郁家达成合作的王氏,一直保持友善往来的程家。 林妍跟小闺蜜私聊的时候,她兴冲冲地说:“哎,郁耳那个对象,是我之前同学呢。人特别优秀,就是平时沉默寡言不社交。当时听说是资助关系,没想到现在谈恋爱了。” 小闺蜜:“啊?不是说长得和沈沐之很像吗?我以为是什么爱而不得的替身文学。” 林妍:“沈沐之不是之前参加郁耳那个游戏的宣传吗?两个人关系好像还不错。和爱而不得扯远了。其实我感觉,郁耳纯粹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小闺蜜震惊:“我靠对哦!跟他传过绯闻的长得都好看啊!” 舆论莫名其妙偏向郁耳的审美非常好这方面去发展。十分诡异。 郁耳这天正在查哪个地方适合求婚,揣摩哪边风景更漂亮,忙得焦头烂额,但是瘫到椅子上的时候,居然不知道为什么笑出来了。 他撑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并没有上个世界熟悉的戒痕。 以后这里会有,会慢慢留下痕迹,然后陪他老去,颜色变浅。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叮铃叮铃的声响让郁耳恍然惊醒,他接通电话,另一端是快递员,说有他的快递,还是海外寄的。 ……海外。 温柏接到了海外的骚扰电话。这并不罕见。他经常看一眼备注就挂断。但是这次不太一样。 这个电话并没有骚扰电话的标签 。而且锲而不舍地打了几次,每次都是温柏刚想挂断时,对方已经挂了。像一种挑衅,纯粹是用来恶心人的手段。 拉进黑名单后,他并没有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当然,这也不意味着漠视。他想了想,把号码发给别人,随意打字道:“查查。” 在查出结果之前,他收到了一个快递。 郁耳收到了快递。拆开来是牛皮纸袋,份量挺轻。撕开封口,几张略显模糊、明显是偷拍视角的照片滑落出来,散在光洁的桌面上。 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年轻版的沈沐之。在图书馆窗边低头看书、在礼堂后台整理领带、甚至是在林荫道上行走的一个背影。拍摄角度隐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窥探感。照片的边角已经微微泛黄,透着一股陈年旧事的气息。 郁耳的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 网络备份删除干净。不错,也只有网络的删干净了。 l6666很少看见宿主冷脸,但是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一般这个时候……对面就要倒大霉了。 白猫偷偷化作实体拱进宿主怀里,柔声地喵喵叫着。“宿主……明天周末还要去找温柏呢,咱先睡觉吧……” 郁耳揉老六的脑瓜,抱着狠狠吸了一口。“好老六,等我给你升级小窝。” l6666:“!” 温柏周末要回来,和郁耳约的地点照旧。他早就拿到了第二张房卡,等郁耳来了,他已经坐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搁在膝上,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侧脸,深黑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K线图,指尖无意识地叩着键盘。 “来了?”温柏闻声抬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 “嗯。”郁耳应着,换上拖鞋走过去,很自然地俯身在他额角亲了一下,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注意到温柏眼下淡淡的青影。 温柏摇摇头,合上电脑,放在一边:“还好。几个对冲基金的动作有点异常,在盯。”他顿了顿,语气平常地说:“你有收到快递吗?” 完了。郁耳知道这句话问出来的潜在含义。 温柏在拿到快递之后,看照片看了半天。但是他并没有主动拨打那通电话,也并没有把那通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不过对方好像非常想刺激他,给他发了邮件,洋洋洒洒的列举了高中时期对方做的所作所为。 他真的爱的人是你吗? 他真的爱你吗? 他真的不是在通过你来看其他人吗? 在他的眼里,究竟只有你自己,还是他人的倒影呢? 温柏对郁耳说:“我看了那些照片。也看了他的留言。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只是喜欢这种长相,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这是相矛盾的。”他的眼睛似乎因为劳累有了些许红血丝,显得冷漠,显得疲惫,显得可怜。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l6666:“宿主……这下是不是真吊蛋了……” 郁耳喉头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他该怎么解释?解释这不是他干的?解释他爱的是温柏这个人,不是这张脸?解释他透过温柏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灵魂的轮廓? “温柏,我……”郁耳艰难地开口,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照片是铁证,陆明轩的挑拨直指核心。 “他寄了照片,打了电话。”温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郁耳心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说了很多话,总而言之,想让我怀疑你。” 温柏却突然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郁耳紧蹙的眉心。 “但是,我不相信他。”温柏轻声说,“我只信你。” l6666:“唉,可是……”可是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矛盾,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郁耳冷静道:“老六,你觉得我说真相,他信的概率是多少?” l6666的算法计算不了人类的偏爱,所以它摇了摇头,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宿主。” l6666忽然喵喵叫起来:“不对,宿主,你是不能透露的,就算就算对方是……对他说可能也不会影响ooc程度,但是违反了总局的规定,是要受惩罚的呀宿主!” 郁耳不想管那么多。 小猫还在哀叫:“那会很疼的,那会很疼的……而且宿主你已经攒了那么多积分了,你不是要回去的吗?你说你要回去的呀!”l6666如果会流眼泪,现在恐怕整个系统空间都被水淹没了。 但是温柏看他眉头仍然没有舒展,不再用手指去抚平,而是用唇。很柔软的触感。又很轻。 “你为什么还皱眉头。”他低声说。“我不想看你皱眉。不想看你难受。” “我看得出,你看着沈沐之照片的时候,是陌生的,不像在看喜欢的人。”他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解一道复杂的难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但是……” 郁耳蜜色的眼睛看着他,表情还有点冷,不是平时装的很可爱的那种冷了,是会让他有点心疼的冷。好像现在郁耳和很多人关系都不错,但从来没有人会说和他深交过。无论是程煜,程琳,李铮屿,沈沐之,甚至是郁忱。 温柏想,他们都不了解郁耳。 ……那他为什么会这样了解呢? 他为什么会直觉地认为,现在应该去亲郁耳的眼睛,去亲他眼皮上小小的痣呢。 “但是,你有时候看我,确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温柏继续说。“不是沈沐之。却姓沈。我找不到这个人。在这个世界里,我找不到这个人。” l6666不哭了,它傻傻地打了个哭嗝。把郁耳逗得都不皱眉了。当然,温柏的亲亲也很有疗效。他又慢慢露出个浅浅的笑,不是“郁总”的笑。是郁耳的笑。 “你怎么一直都这么聪明?”郁耳对他弯了弯眉眼。“我说是前世今生,你信不信?” 依旧是很平淡的,很自然的回应。 “我信。”甚至说完还思考了一下。“我上辈子叫沈什么?” 郁耳这下真的笑出来了,平时装冷酷的脸,忽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他去亲对方浅色的嘴唇,很纯洁的贴了一下,然后又抓起温柏的左手,像邀请共舞,或是吻手礼那样握着,眼睫垂下,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无名指。 “沈玥白。叫沈玥白。” “怎么办,我还没有订戒指。喏,这是我给你的戒指。” 这个名字并没有带给温柏多少反应,但是一个轻飘飘的吻,却让他心潮澎湃。 第45章 第二个世界结束,第三个世界开始,切片攻 他戴着鸭舌帽,混在熙熙攘攘的体验区玩家中,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兴奋、或专注、或懊恼的脸。突然,他的脚步顿住了,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郁耳:“……卧槽,故人之姿……真正想赢的人,脸上是没有笑容的……” l6666在他意识里“喵?”了一声,有点懵。 游戏引发的轰动远超预期,几乎一夜之间,峡谷对战就成了社交网络上的新宠。郁耳对此自然乐见其成,但他最高兴的点却格外清奇。 “老六!看见没!”郁耳窝在总裁办公室的转椅里,得意地晃着脚,屏幕上是他那金光闪闪、英雄皮肤全解锁的账号,“免氪!全英雄!全皮肤提前体验!一个字——绝!”他兴冲冲地点开排位,ID依旧是那个辨识度极高的【小白你不乘哦】。 程琳、李铮屿这些有内测资格的自然是最早一批先锋。 晚上,郁耳正和程琳、李铮屿组队鏖战峡谷。温柏处理完工作,端了杯水走到他身边,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屏幕上依旧命名叫【Lzy-】的操作,淡淡开口:“你们又在一起打游戏?” 郁耳闻言,立刻从激烈的团战中分神,仰头看向温柏,屏幕的光映在他蜜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他嘴角勾起点弧度:“是啊。温总,来不来?陪我一起打吗?” 温柏没拒绝,很快下载好了游戏。注册ID时,郁耳凑过去,直接替他输入:小白不乘就除呗。 温柏:“……” 算了,毕竟是情侣名,他应该高兴一下。他沉默了几秒,说:“我没玩过这个,不像李铮屿,我可能会拖你们的后腿。” 郁耳看他装。 “没事儿,没事儿,我带飞。” 他就这样纵容。 进入游戏,郁耳秒选了他最拿手的飘逸打野英雄。“温柏,你选这个,挂我头上。”他指挥道,“嗯,对,看到这个三技能没?按一下就能骑到我头上,再按一下跳下来。注意看我头上这个白色的条,那是护盾值,快没了就跳下来刷一下技能再来……” 于是,峡谷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操作犀利的打野【小白你不乘哦】,头顶着ID名为【小白不乘就除呗】的鹿灵,两人顶着抽象到看不出情侣名的ID,如入无人之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对面打得怀疑人生,一起参加了右上角的垃圾分类活动。 程琳:美美上分!郁哥牛逼! 酣畅淋漓地赢下几局,程煜的声音适时地从程琳那边传来,隔着耳机都带着兄长的威严:“琳琳,很晚了,该休息了。” 程琳恋恋不舍地跟队伍道别下线。关麦前,她似乎对着她哥的方向,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程煜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哥,你真的没有温柏段位高。” 语气无辜,一语双关。 温阮也沉迷上了这款风靡的游戏。周末,她常常抱着手机,一边看着嫂子那华丽的操作秀翻全扬,一边在队伍语音里“哇哇”直叫:“嫂子太厉害了!嫂子太强了!带我飞!”在温柏和郁耳的“双排”护航下,她的段位也水涨船高。不过,升入高三后,她上线的时间明显少了。她脑子聪明,目标明确——学医。姥姥缠绵病榻的模样深深刻在她心里。 年轻人总是抱着一种天真的赤诚,横冲直撞的热情。一般来说称之为梦想。 他们不知道温阮之后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是至少现在她都为了这个决定而去努力。 他们曾一起去看望过老人。老人清醒的时间很少,但那天很巧,她睁开了浑浊的眼睛,看到了围在床边的孙子孙女,以及孙子身边那个气质不凡、对她温和微笑的陌生男人。老人浑浊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个极浅的弧度。真好,她想,小柏看起来……不那么孤独了。 两个人口头讨论,粗略地把婚礼的日子定在了温阮高考结束后,这样小姑娘就能穿着漂亮的裙子,有空在婚礼上为他们献花了。 李铮屿的生活重心逐渐转向了家族事业,上线打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少。当然这或许也和某人一直在队里和郁耳用情侣名,并且住在郁耳头上有关。 偶尔深夜处理完文件,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会想起那个游戏里操作犀利、说话带着点小抽象又温暖的“不乘”,现实里却是郁耳。 一次恍惚间,他甚至梦回了那个混乱的夜晚,昏暗灯光下,郁耳那双带着醉意、显得格外多情的浅色眼睛近在咫尺,呼吸间带着酒气。梦里,他没有推开,也没有拒绝那句带着醉意的荒唐邀请。醒来时,心口空落落的,又混杂着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听说程家最近在考虑联姻对象,他又想起宣传会散扬时,沈沐之平静对他说的话,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如同解题遇到边界条件般的遗憾: “人与人如果用线来表示,那么我们已经相交过了。而在那个交点之后,就再也不会有重合的可能性了。” 线已相交,再无重合。李铮屿望着天花板,咀嚼着这句话,心里那点空落似乎被一种更清晰的释然取代。 确定了婚期,郁耳就暗搓搓地开始筹划求婚大计。他莫名起了胜负欲,想抢在温柏前面,给自家这位“温总”一个“惊喜”。他精心挑选了扬地,设计了环节,连戒指都偷偷量好了尺寸订制。 然而,他终究是低估了温柏。在一个看似平常的、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的夜晚,温柏毫无预兆地起身,单膝跪在了郁耳面前。他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一枚,而是两枚设计简约却无比契合的铂金戒指。深黑的眼眸在暖黄的落地灯光下,映着郁耳惊愕的脸,里面是化不开的认真和执拗:“郁耳,和我结婚。” 郁耳看着那两枚闪着微光的戒指,再看看温柏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磨了磨后槽牙,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人拉起来:“好你个温柏!居然抢跑!不行不行,重来!这次换我求婚!”胜负欲熊熊燃烧。 温柏顺势跌坐在他怀里,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而迷人的弧度。瞬间晃花了郁耳的眼。 “我靠……”郁耳被这猝不及防的美色暴击弄得心跳漏拍,忍不住低咒,“帅成这样到底要做什么?!” 胜负欲瞬间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淹没。当晚,温柏那囤积如山的存货再次被消耗掉可观的一部分。 爱情,爱情。 爱。 读的过于轻,就像是一声叹气了。全看读它的人,怀着怎样的心绪。 这一世,是郁耳先合上了疲惫而满足的眼。意识沉入黑暗前,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那叹息是温柏的,带着幸福的潮气,像雨后的微风,温柔地包裹着他沉入梦乡。 系统空间。 熟悉的纯白与寂静。任务面板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任务三:给予温柏想象中的家庭】——状态:已完成(100%)。 【世界综合评定:S级】。 l6666化作的小白猫,亲昵地蹭着郁耳的手心:“喵!宿主!我们又满分啦!” 郁耳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他先看了通缉消息,病毒仍在通缉, 不过,似乎听说已经派人在解决了。 郁耳皱眉,仔细想了想,还是写了建议上交给总部。 面板上很快弹出一条信息: 【系统警告】:因连续两个世界ooc程度超过50%,是否选择增加融合度。 【措施参考】:下一任务世界初始角色融合度增加50%。 【说明】:宿主将完整接纳原主记忆与情感,暂时覆盖自身记忆,任务核心锚点保留,潜意识将引导行为。系统l6666将提供必要辅助。 “50%融合度……增加吧,我还想拿十佳员工奖呢。”郁耳摸摸下巴,说:“我先看一下原文。” 这本书也是超级狗血文,作者好像是为了报复社会写的。简单来说就是爱上无情道师尊之后被一剑穿心。 主角受是天生炉鼎之体,攻是修无情道的道君。原本的狗血剧情就是受一家被魔道中人灭门,君栢路过救下了他,看出有炉鼎之体,便让他入了宗门,做一个杂役弟子,这样他就不会被有心之人夺去。郁耳对君栢一见钟情。郁耳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家里被灭了,一个人在宗门当杂役弟子,不仅不愿意跟别人聊天,还挑三拣四,是很讨人嫌的娇气包。他一直爱慕君栢,所以当掌门找到他,告诉他说君栢修道失败,魔道来袭,需要炉鼎紧急恢复修为时,他立马就同意了。然后自愿当了君栢的炉鼎,他们之间只有肉体关系。但是郁耳依旧很满足。直到后来,君栢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眼神依旧冰冷。他们之间那些温热的情欲,根本打动不了无情道的心。这本书的结局是oe,郁耳的三魂在地府中飘荡了许久,被一双熟悉的手捧了起来。 郁耳看完:“……捧什么捧啊……人都死了,再复活,再杀一次,是吗……这后续不对吧,就算是狗血文,我要看的追妻火葬扬呢,哥们?” l6666开团就跟:“总局员工看到了能把主角攻切成臊子……” 郁耳啧啧:“没有那么大块。” 似乎是感受到老六的情绪,郁耳又挠挠它的肚皮,温声道:“老六,我相信你,下个世界就靠你了。” l6666缩他怀里喵喵叫,原本的担心化成了一种雄心壮志的决心。“我一定会为宿主保驾护航的喵喵喵喵!!” 云渺宗,灵隐山巅。 白衣道君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手指在膝上掐动着玄奥的诀印。 一次,两次,三次。 指尖微顿,他不再继续卜算。 红鸾星动。 且此星……竟是他的生死劫。 君栢缓缓睁开眼。那双天青色的眸子澄澈如寒潭,却深不见底,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与因果,直直望向命运丝线纠缠的远方。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虚空中某一点,那里,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红线,正悄然系上他的指间。 南境边陲。 富甲一方的郁府,此刻已化作一片炼狱火海。魔焰滔天,喊杀声、哭嚎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貌美的女子,年轻的壮丁,都被带到院子里。那平时养尊处优,穿金戴银的少爷,披散着一头发梢微卷的褐色长发,浅色的眼睛被火熏的流眼泪,似乎在胆怯,还哆嗦着嘴唇。他太年轻,又生得好看,很容易就被站在前面的魔修注意到了。 魔修挑起眉头,眼神黏腻,一步步走近,低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看就是府中的小公子,娇生惯养长大的。细皮嫩肉的很,尝起来肯定不错。 那少爷皱着眉,抬眼看了他一瞬,魔修被这一眼看的愈发心里痒痒。还没说话,一旁的下人着急开口:“大人,他叫郁耳。” “哦,这个名啊。” 魔道伸出手,要去摸对方的脸,可是下一秒便失去了对于手的控制。他低下头,一脸惊恐。 “呃啊——!”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在耳边炸响。 只见那逼近的魔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化为飞灰!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个大活人就在他面前彻底消失,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点机械感、却努力显得活泼的声音突兀地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响起:【宿主宿主宿主!别怕别怕!坚持住!主角马上就来救你了!】 猪脚……? 郁耳瞳孔骤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但奇怪的是,除了脸色白得吓人,并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似乎并不感到恐惧,只是警惕。 郁耳茫然,这声音是哪来的? 念头刚起,眼前的光线似乎扭曲了一瞬。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现的,仿佛只是眨了下眼,一个人便已无声无息地立于他身前不远处的火光与烟尘之中。又或许说……他并不是人。 因为郁耳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头白色长发,面容却年轻俊美的人,甚至有一双碧烟般的青色眼睛。他像是妖,精怪或者是神仙。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立于眼前,三千白发如新雪,一身冷肃,与此地格格不入。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不含任何情绪的双眼,听见这个神仙说:“你我有缘,你愿不愿意做我门下弟子,随我修仙。” 郁耳声音很轻,带着敬畏:“您……您就是猪脚仙……” 原来猪脚也可以修炼成仙啊…… 君栢:“?” l6666:“?” 第46章 双修的第一人选是……大师兄? “宿主!不是的不是吃的那个猪脚呀!是话本子里的主角,你面前这个人就是来救你的,是很厉害的道君,宿主跟他回去就好啦!嗯不对。”这个声音又停顿了一下,有些呆呆地说:“原剧情不是收为杂役弟子吗。啊……” 君栢看他似乎还在发呆犹豫,说道:“朱蛟先?我并不是此人。我名君栢。门下只有一名弟子,若你愿来,他就是你师兄。从此以后,我再不会收徒。”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郁耳想明白脑子里那些冒出来的话,直视对方的眼睛,发现原来仙人的睫毛也是沾了雪碎一般,纯粹的白色。“他们呢?”他的唇色因为刚刚的事情变得惨淡,又被烦躁地没收劲咬着,现在正往艳色发展,柔软的下唇肉多了好些印子。郁耳皱着眉指向院子里那些惊恐的女子和杂役。“他们也可以前去修行吗?还是说,只我一人。” 道君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印子上,那儿已经泛了红肿,似乎还有流血的迹象。他太久没接触凡人,忘记凡人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受伤,或者死亡。 他平淡地开口:“他们没有修行的资质。更适合待在这里,等待凡尘官府处置。” 郁耳又问:“我去修行,能把刚刚那样的人打倒吗?” 平时没有几句话的君栢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很轻易。” 于是脸上还蹭着烟灰,衣角脏乱的凡人眼里迸发出亮光,那种眼神让君栢感到熟悉,燕肆刚接触剑法时也是这个眼神。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红鸾星,他的生死劫说:“郁耳。”然后又用那样亮晶晶的眼看着他说:“我跟你走,师尊。” “嗯。”君栢应了一声,并未在意这提前的称呼。他抬起手,指尖微动,一道柔和纯净的灵光瞬间笼罩住郁耳。刹那间,少年脸上的烟灰、衣角的污迹、甚至唇上那刺目的红肿与血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他觉得这样看着舒服很多。 他继续伸手,牵住对方的手,能完全圈住。郁耳抬头,很乖巧地说声:“谢谢师尊。”再一眨眼,天旋地转,周遭的景象如同水墨般晕开消散,两人便出现在千里之外,云雾飘渺之处。 君栢松开手,看着还有些恍惚的郁耳,简单交代:“你师兄名唤燕肆。他性情……或有不驯,若待你不好,告知为师即可。” 言下之意,自有他收拾。 洞府内,拜师仪式简陋至极。没有宾客,没有香火,只有君栢端坐于蒲团之上,郁耳依着指引,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君栢受了礼,便算是认下了这个弟子。 l6666疯狂看原著:“怎么忽然收为门下弟子了,哎呀,不管了,等等燕肆又是谁……哦哦哦,是原主嫉妒的君栢唯一的弟子。” 很快郁耳便见到了燕肆。他以后的大师兄。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比他年长两三岁的少年郎。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黑发如墨,眸色亦是深黑,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君栢带着郁耳走进一处清幽的小院时,燕肆正在院中练剑。剑光霍霍,身姿矫健迅捷,带着破风之声。 君栢并未停留,只传音入密交代了燕肆几句,身影便如云雾般消散,显然是去掌门处说新收徒之事了。 郁耳独自站在院门口。燕肆似乎早知有人来,却并未停下手中剑势。一道凌厉的寒芒如同毒蛇吐信,裹挟着冰冷的剑气,直刺郁耳面门——却在距离他鼻尖仅剩几寸之处,戛然而止。 剑风凛冽,吹得郁耳颊边几缕浅褐色的发丝狂乱飞舞。两双眼睛隔着冰冷的剑锋对视。 燕肆缓缓收势,手腕一翻,挽了个漂亮的剑,笑着说:“师尊居然带人回来。看来你身份不一般啊。”郁耳看着剑尖的寒芒,又看向燕肆那张笑得很温良,又有点莫名邪气的脸,皱皱眉。“你在吓我吗?” 只见此时,院角一株桃树被剑气惊扰,一朵粉嫩的桃花悠悠飘落,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燕肆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之上。 燕肆道:“给小师弟见面礼罢了,送你朵桃花。”他手腕微抖,那朵桃花便轻盈地飞向郁耳。 郁耳接过这朵剑簪花,垂眼说:“师尊说了,你若是欺负我,他会处置你的。” 燕肆的唇角又上扬了一点,还是那种懒洋洋的笑。他收回了剑,摇头道:“我可没有欺负人的习惯。” 郁耳继续说:“你刚刚就是在吓我。只不过没吓到,所以换了个说法。我会告诉师尊的。” 燕肆表情冷了冷,但他还没说话,面前这个威胁他要打小报告的人就软着嗓音说:“燕师兄,我饿了,我想吃甜的,你帮我弄顿饭吃,我就不告诉师尊了。” 说来惭愧,想了几句猪脚,就有点想咽口水了。现在好了,肚子都快饿扁了。 燕肆心想,撒什么娇。不嫌恶心吗。 他眉眼弯弯:“我就不呢。” 郁耳想打哈欠,硬生生憋住,眼泪倒是从眼眶出来了一点,眼睛湿漉漉的。他寻思了一下话术,还没说话呢,却见面前这人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说:“你要吃什么甜的?桂花糕,绿豆糕,糖水?” 郁耳奇怪地看他一眼。不过对方愿意给他带饭,他还是很高兴的。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他现在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声音都蔫蔫的。 “都可以。” 燕肆心里啧了一声。还会装乖。他刚要往院子外面走,走了没两步,又听见后面那个装乖的娇气包说:“等一下,师兄。”他转过头,歪了下脑袋,有点烦得想杀人,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的。“怎么了呀?” “我也送你一朵桃花。” 花影婆娑映在郁耳的发间,细碎的光斑透过桃树枝叶,落在郁耳浅褐色的发间,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他,显得无辜,柔软。像是在示弱。 燕肆愣在原地。 勾引他。哈? “好了。”对方看着他笑了一下,笑容显得狡黠,他轻飘飘地说:“师兄现在头上顶了朵桃花。” 果真,树上又飘下来一朵,掉在燕肆头上了。燕肆站在原地,头顶那朵粉嫩的桃花与他一身凌厉的玄衣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他周身那股刚刚练剑时凝聚的、几乎要实质化的锐利剑气,此刻仿佛被这朵小小的、柔软的桃花冻结了。 他能感觉到那朵花的存在,轻飘飘的,却像有千斤重。他一句话也不再说,略显狼狈地摘下这花,扔到一旁,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 不用回头都知道,那孩子一定在偷笑。 燕肆自然不能打猎野生的桂花糕,绿豆糕还有糖水,他去宗门专门给没辟谷的弟子准备的饭堂看了看,黑着脸问有没有小孩喜欢吃的甜食。 掌勺的胖师傅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满脸写着活久见:“你……你是燕肆?”他语气里的震惊不亚于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随即,胖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痛心疾首地一指旁边角落:“怎么你也来蹭吃啊?!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顺着他指的方向,燕肆果然看到两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修为已达金丹期的家伙,正毫无形象地抱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傻笑。 燕肆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一股冰冷的、带着实质般锐利感的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溢散出来。 “铮——” 胖师傅一个激灵,动作快得与他体型完全不符,闪电般从蒸笼里端出两个精致的食盒塞到燕肆怀里:“绿豆糕!冰糖雪梨炖桃胶!慢走不送!”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院里,郁耳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望着师兄狼狈离开的方向,唇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脑海中,那个自称l6666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各种设定,信息量巨大,但奇怪的是,郁耳并不觉得排斥或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些东西本就存在于他意识的某个角落,只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你叫l6666?”郁耳在意识里回应,“这个名字读起来……不太顺口呢。” 【没事的,宿主!】l6666的声音立刻活泼起来,带着点邀功般的雀跃,【您可以直接叫我老六!】 “老六?”郁耳轻轻念了一遍,点点头,“嗯,这个顺口。老六,你刚才说,我其实是失忆了?我是从外面来的游魂,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所以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子?”他努力消化着这个颠覆性的认知。 【对对对!宿主真聪明!】l6666连忙肯定,【您理解的没错!】 “那我第一个任务是什么?”郁耳好奇地问,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初生牛犊般的跃跃欲试。既然是任务,总要完成的吧? 【额……这个……哎呦……嗯……】l6666的声音突然变得支支吾吾,像卡壳的留声机。它犹豫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小心翼翼地说:【是在……一年内……修为到达金丹期……】 “金丹期?”郁耳眨眨眼,对这个境界代表的力量还没有清晰概念,但听老六的语气,似乎不太妙? 【但是!但是这个太难了!】l6666几乎是哀嚎出来,【宿主您现在的身体潜质……嗯……可能……不太容易完成……】 郁耳的眉头立刻忧愁地蹙了起来,像被霜打的小草:“那怎么办呢?完不成任务会怎样?”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后果可能不太好。 【嗯……】l6666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神秘的蛊惑,【其实吧,宿主您是天生的炉鼎之体!这个体质可厉害了,不仅能滋补他人,帮助别人突破瓶颈疗伤什么的……而且!它最大的隐藏福利是——能吸取别人的阳气或者精纯灵力,供自身修炼!效率杠杠的!】 “吸取阳气?精纯灵力?”郁耳似懂非懂。 【对!】l6666循循善诱,【所以最好的捷径就是——双修!找个修为高深、元阳充沛的道友一起双修,那修为绝对蹭蹭往上涨!一年金丹?小意思啦!】 “双修?!”郁耳猛地吸了口气,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嘶……和别人双修……这……这不太好吧……”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里充满了忸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哎呀宿主!】l6666立刻补充解释,【你想多了。虽然说‘水乳交融’那种双修效果最好……但是!两个人一起打坐修炼,灵力交融互补,也叫双修呀!也是很正经、很不错的修炼方法呢!】它太清楚自家宿主在想什么了,那点小羞涩根本掩盖不住灵魂深处那抹熟悉的颜色。 ——纯正的黄色! 一人一统正就“双修对象的选择标准”——修为要高、灵力要纯、长得最好顺眼点等等——进行着热烈的讨论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砰!” 一个食盒被不轻不重地放在石桌上。 郁耳抬头,对上燕肆那张都没假笑出来的脸。 “绿豆糕,冰糖雪梨炖桃胶。”燕肆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字一顿,毫无感情,简直像在宣读某种严酷的刑罚名目,“甜不死你。” 食物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郁耳眼睛一亮,注意力立刻被食盒吸引,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目光重新聚焦在燕肆脸上。很英俊。 “师兄,”郁耳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刚讨论完人生大事后的热度,“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呀?” 燕肆不耐烦地蹙眉,但还是冷冷答道:“元婴初期。” “哦~~~~~~~~~”郁耳拖长了调子,发出一声了然的、意味深长的感叹,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他脑海里,l6666也同步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哦~~~~~~~~~”! 一人一统的意念在此刻达到了高度统一。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郁耳拿起一块绿豆糕,试探性地小小地咬了一口,一边忙着吃,一边看着对方的脸,清甜的豆香在口中化开,他满足地眯了眯眼,一口一块糕,然后端起那碗冰糖雪梨炖桃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双眼睛就从碗边冒出来,看着燕肆。 燕肆被看得莫名喉头滚动,深黑的眸掠过一丝烦躁不耐。“你吃不吃糖葫芦?”他想起来过会要下山,之前每次路过街坊都能看见卖糖葫芦。 郁耳放下糕点,仔细想了想说:“糖壳不错,但是山楂有点太酸了,我不喜欢吃太酸的。” 然后就听见对方嗤得笑了一声。“还让你挑上了。” 郁耳不理他,继续吃,他真的快饿死了,说实话,他现在其实想吃酱猪蹄。又皱了皱眉说:“你怎么光带甜点呀?师兄。这个不能当饭吃的。好吧,但是还是谢谢你啊。” 燕肆:“……”他额角跳了跳,问:“还要吃什么?” 郁耳想着脑海里飘过的一串文字,跟读道:“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 师兄看着他。 “你是猪吗?” “我开玩笑的。” ……胖师傅欲哭无泪,他看着面前笑得跟恶鬼一样的燕肆,一边烧着鸡一边说:“我这上哪给你找熊掌啊?哪个贵人要吃的呀?我不信就你要吃。” 燕肆:“你就烧吧。”他放了袋灵石。 胖师傅严肃道:“使命必达。”转头又是一阵猛烧。 第47章 ntr仙人吗?师尊你现在推荐以后后悔去吧:) 然而,当他还没踏入小院,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 石桌上,只有他之前端来的绿豆糕盒子和空了的糖水碗,孤零零地搁在那里。那个刚才还坐在石凳上,眼巴巴等着他带饭回来的少年,不见了。 燕肆眉头狠狠一拧,神识瞬间铺开,如同无形的蛛网扫过整个小院及附近区域。 没有。 那道属于新来小师弟的、微弱却清晰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郁耳其实是被君栢又带回去了。他正纳闷地看着眼前这间宽敞却异常简洁的洞府,他这次更仔细地观察,发现除了几个蒲团、一张矮几,几乎空无一物。最让他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床?! l6666热心解释:“哎呀,修炼到那个境界都是不用睡觉的。” 郁耳:“反正如果我修炼,我会躺在床上修炼的。柔软的床嘿嘿嘿……” 君栢站在他身侧,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他摊开手掌,一枚样式古朴、流淌着温润光泽的储物戒静静地躺在掌心。“没有准备,先拿这个吧。内有基础丹药、灵石以及宗门服饰。” 郁耳新奇地哦了一声,十分自然地伸手让对方给自己戴。 君栢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还是慢慢给他戴到无名指上。 l6666:“?”白猫的脸皱了起来。 “喜欢什么造型的储物器,可以告诉我,过些天再给你炼造一个。” “现在,盘膝坐下。”君栢的声音平静无波,“尝试感知天地间的灵气。我传你基础引气法诀,引入丹田。” 郁耳坐在蒲团上,挠了挠头:“丹田是哪?” 君栢的目光落在他小腹处。郁耳的腰被束得很细,是少年的身形。 宽大的袖袍微动,一只骨节分明、宛如玉雕的手伸出,指尖并未真正触及,只是隔着寸许距离,虚虚地点在郁耳小腹某处的位置。“此处,气海丹田,乃灵气汇聚之基。” 郁耳再次闭眼,努力将意念集中在师尊所指之处。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只有一个感觉。 没吃饱。 “弟子……弟子愚钝,还是没感觉……”郁耳有些沮丧地抬头。 君栢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你根基尚浅,感知迟钝也属正常。”他上前一步,那只虚点的手并未收回,反而指尖微亮,一缕精纯至极、带着凛冽寒意的灵气自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郁耳方才所指的丹田位置。“静心,仔细感受这股灵气在你体内的流转。” 那缕灵气刚一入体,郁耳浑身便是一个激灵! 并非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就像久旱逢甘霖,干涸的经脉瞬间被滋润。灵气顺着君栢的引导,在郁耳丹田处盘旋一圈,随即温和地散向四肢百骸。之前那点残余的饥饿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懒洋洋的饱足感,舒服得他几乎想呻吟出声。 然而,随着灵气在体内流转扩散,一种更奇异的感受席卷而来。 他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越来越烫,如同饮了烈酒。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闪着,水汽氤氲,琥珀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湿漉漉地看着身前的君栢。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那股灵气抽走了,他摇摇晃晃,几乎坐不稳。 “好……好好吃……”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甜腻的沙哑,眼神直勾勾地锁在君栢身上,仿佛对方是什么绝世美味。 君栢神色未动,只是广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郁耳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他重新坐稳。“掐诀。凝神,感受灵气运行轨迹,尝试引导它归于丹田。”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波澜。 郁耳勉强抬起手,指尖却抖得厉害,掐出的法诀也歪歪扭扭。丹田处那股灵气盘旋带来的极致舒适感让他腰软得厉害,只想彻底瘫软下去,不过虚空之中像是有几双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住他身子各处,让他不倒下来。 “师尊……”他仰起头,眼神迷蒙,带着不自知的渴求,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被唾液润泽过的唇瓣瞬间恢复了初见时的艳色,甚至更甚。“再……再给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点……” 君栢那双天青色的眸子平静地回视着他,里面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亘古的寒潭。“不行。”他温声道,语气却不容置疑,“引气入体,贵在自身感悟。外力灌注,过犹不及。此刻的量,已是极限。” 郁耳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下,他不再试图掐诀,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转而轻轻拉住了君栢垂落身侧的、洁白得纤尘不染的衣角。他歪着头,脸颊酡红,对着君栢笑了起来。 “师尊……”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君栢垂眼,看着扯住自己衣角的手指,又看向少年迷离却异常明亮的眼睛:“怎么了?” 郁耳嘿嘿一笑,语出惊人:“师尊……你好帅哦……卧槽……” l6666开始尖叫了:“啊啊啊啊啊喵啊啊啊啊宿主——你在说什么啊——”但这不是最让统绝望的。 君栢万年不变的神情,似乎极其细微地凝滞了那么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郁耳不管不顾,借着那股“醉”劲,眼神亮晶晶,充满了期待:“我能不能……和师尊双修呀?” l6666停住了尖叫。猫脸上此刻全是人性化的绝望。宿主……不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去找师兄吗?原来你把燕肆当备胎啊…… 洞府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连角落里流淌的灵气似乎都停滞了。 君栢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他抬起另一只手,那只如玉雕琢的手,轻轻落在了郁耳柔软蓬松的褐色发顶,揉了揉。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长辈安抚晚辈般的意味。 手感确实如想象中一般柔软。 “我修的是太上无情道。”君栢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你体质特殊,当修红尘道。道法迥异,水火不容。我无法与你双修,也帮不了你。” “哦……”郁耳眼中的光彻底黯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蔫了。他又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艳红的舌尖扫过下唇,留下湿润的痕迹。他丧气地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巨大的失落:“可是……可是……我一年内想升金丹啊……” 君栢的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或许,”他淡淡开口,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可以找你师兄燕肆。” 郁耳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提议。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小声嘀咕着:“嗯……燕师兄……也行吧……修为高……长得……也蛮帅……”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强烈的困倦感混合着灵气带来的极致舒适感终于彻底淹没了他。他不再强撑,身体一软,直接向前扑倒,脸朝下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一些破碎的字句。 君栢站在原地,并未阻止他摔倒,只是在郁耳即将倒地之时,似乎有一双透明的手托起了他的身子,没让他真正趴到地上,还贴心地调整好睡姿。君栢静静地看着,心想,好奇特的炉鼎体质。 洞府内极其安静,以君栢的耳力,自然将那细碎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趴在地上的少年,用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豪迈不羁、甚至有点狂放的语气,含糊地叫道: “快哉快哉……” 古风小生是被燕肆抱回去的,他就猜到郁耳在君栢这,御剑过来,看见君栢就冷冷地笑了一下,剑眉轻挑,黑沉沉的眼里只有浓重的杀意。君栢习惯了,一个眼神都没投向他,一直看着郁耳睡去的脸。 “他以后住你旁边的院子。” 燕肆啧了一声,问:“他究竟什么身份?” 君栢淡淡说道:“你不必知晓。”说完顿了一下,“才元婴初期。太弱了。” 燕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提起修为来,但说得他非常不爽,阴恻恻地看了两眼君栢,皮笑肉不笑。他蹲下身准备直接把人扛肩上,目光触及郁耳枕在蒲团上,微微凹陷的脸颊。现在这人很安静地睡去,只有眼角还留有些许红晕。 燕肆的动作慢了下来,把人抱起,有些笨拙,但小心翼翼。 他刚要离开洞府,又听见君栢的声音。 “我见他时,他父母已死于魔修手下。几乎被灭门。最近可能郁郁寡欢,你看着他些。” 脚步停住,过了几秒才,渐行渐远。 洞府中又只剩下君栢一人,没有其他人声,回到了熟悉的寂静当中。他心想,元婴初期,能帮郁耳提升多少修为呢。还是太弱了。 郁耳是被一阵霸道到近乎蛮横的肉香勾醒的。 意识像是沉在水底,被这股浓郁醇厚的酱香硬生生拽了上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陌生的青色床帐顶映入眼帘,身下是柔软蓬松的被褥。 记忆回笼,他猛地扯起被子蒙住头,在黑暗里无声尖叫:啊啊啊!他对着师尊说了什么?!干了什么?!还快哉快哉呢!现在不嘻嘻了! “宿主,你醒了啊。” l6666幽幽地说。“现在感觉心情如何呢?” “别问!让我死!”郁耳闷在被子里,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下一秒,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发出响亮的“咕——噜——”。那霸道的肉香再次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嚣张地宣告着存在感。酱香浓郁,带着油脂的焦香。 郁耳瞬间把羞耻抛到九霄云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循着香味猛地转头—— 床边,燕肆面无表情地靠墙站着,双臂环抱,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却也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硬。他深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郁耳,没什么情绪,也没嘲笑郁耳刚刚一头钻进被窝装死的动作。 而香味的来源,就在燕肆脚边的一张矮几上。一只巨大的白瓷盘里,蒸羊羔、烧花鸭、烧雏鸡、酱鸡、腊肉……还有几只色泽红亮、油润饱满、颤巍巍仿佛在招手的大酱猪蹄,正散发着勾魂夺魄的光芒!旁边还有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米饭,热气袅袅。 郁耳的眼珠子瞬间粘在上面,拔都拔不下来。肚子叫得更欢了。燕肆看着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 但就在舌尖打转的刹那,君栢平淡的话语突兀地在他脑海里回响起来:“……父母已死于魔修手下,几乎被灭门……最近可能郁郁寡欢,你看着他些。” 于是又全然咽下。燕肆最终只是用下巴朝矮几的方向冷冷一点。 “吃。” 一个字,言简意赅,硬邦邦的。郁耳如蒙大赦,立刻扑到矮几旁坐下,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礼仪了,伸手就抓起一只最肥美的猪蹄!温热的触感,酥烂的肉质,浓郁的酱香瞬间俘获了他全部的感官。 他张大嘴,嗷呜就是一口! 这一口,就是舌尖上的修仙界!美味得让郁耳幸福得眯起了眼,满足地哼哼出声。 “宿主!注意形象!燕肆看着呢!” l6666在脑海里提醒。 郁耳才不管,风卷残云般啃着猪蹄。他吃得又快又凶,却并不显得粗鲁,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油光蹭到了嘴角和鼻尖,他也顾不上擦,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全心全意沉浸在美食的慰藉里。燕肆就站在一旁看着。差点把自己也看饿了。 这小子,倒是真容易满足。 不过郁耳眼大肚皮小,很快就吃饱了,他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 他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抬起头,对上燕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郁耳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师兄!” 声音清亮,带着纯粹的感激,“真好吃!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 燕肆被这句直白的“真好”噎了一下。他冷哼一声,别开脸,语气依旧硬邦邦:“吃完了就起来收拾,别赖着。”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这个莫名让他有点不自在的房间。 “师兄!”郁耳却在他转身时叫住了他。 燕肆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留给郁耳一个冷硬的侧影:“还有事?” 郁耳站起身,趁燕肆没回头,偷偷把沾了酱汁的手指往对方衣服上蹭。然后走到他面前,仰起小脸看着他。那双刚刚还被美食填满、显得格外满足的琥珀色眼睛,此刻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寻和兴奋。 “师兄,”郁耳的声音压低了点,带着点分享秘密般的亲近感,“你想不想……更快地提升修为呀?” 燕肆感觉后背被人轻轻摸了一下,像某种暧昧的挑逗,眉心一跳。师弟像什么也没做,笑盈盈地抬眼看着他。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刚吃饱饭就开始做梦了?” 元婴初期怎么了?整个修真界,像他这个年纪达到元婴的也是凤毛麟角,这小子居然敢质疑他? 面对燕肆的嘲讽,郁耳丝毫没被打击到。他反而往前凑了半步,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晃眼,用最天真无邪、理所当然的语气,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那你想不想和我双修呀?” 空气瞬间凝固。 燕肆脸上的嘲讽骤然僵住,如同面具寸寸龟裂。他深黑的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年。双……修?!是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这小子说什么?! 那双弯弯的、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扭捏作态,也没有任何暧昧挑逗,澄澈如初秋。 可是刚刚还用指尖挑逗自己! 肯定是不正经的……如果被自己揭穿了又要说是自己想多了。 我靠好手段! 果然, 他的感觉一点都没错! 从第一次见面这娇气包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开始,从他歪着头说“我也送你一朵桃花”开始,就是在勾引他! 才拜师第一天!才认识不到几个时辰!吃了他的饭,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就敢对着他堂堂元婴剑修提出这种……这种不知廉耻的要求?!燕肆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面门,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嘴唇都哆嗦起来。他指着郁耳,指尖微微颤抖,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羞恼: “你……你!我们才见第一天!真是……不知廉耻!!” “砰!” 房门被一股狂暴的剑气猛地撞开又狠狠甩上,发出痛苦的呻吟。燕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满室浓郁的酱猪蹄香气,和原地一脸懵逼、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郁耳。 郁耳呆呆地眨了眨眼,看着还在兀自晃动、仿佛在控诉的门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蹭干净的手指,满脑子问号。 第48章 哦,我明白了,师兄的心也黄黄的 他啧啧两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对着脑海里同样处于宕机边缘的l6666,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和调侃: “没想到啊没想到,师兄看着冷冰冰凶巴巴的,这心……也是黄黄的呢!这就想多了。” “……”l6666的电子音沉默了两秒,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感幽幽响起:“宿主……恕我直言,你们俩……不分伯仲啊。” “那我觉得还是我更黄一点。”郁耳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十分坦荡,他心情颇好地跳下床,不再纠结燕肆的过激反应,注意力转移到了君栢给的储物戒上。 他新奇地研究着这枚古朴的戒指,按照指导,神识探入其中,里面空间不小,整齐码放着丹药瓶、一堆灵石,还有几套折叠好的宗门服饰,是蓝白色的、象征着云渺宗弟子的统一款式。 郁耳立刻来了兴致,取出一套换上。柔软的布料贴合着少年清瘦的身形,蓝白二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倒真添了几分仙门弟子的清逸。他在房间里简陋的铜镜前转了两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他推开房门,走到小院中。月色清辉洒落,将相邻的另一处小院的轮廓清晰地勾勒出来。果然,就在燕肆院子旁边!他已经看到那边几棵桃花树了。郁耳眼睛更亮了,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小声嘀咕:“近水楼台先得月……嗯,以后找他‘双修’……啊呸,找他一起正经修炼,可就方便多了!”他特意加重了“正经”两个字。 与此同时,距离云渺宗千里之外的一处阴森荒谷。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几乎压过了草木腐败的味道。几具身着黑衣、面目狰狞的魔修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死状凄惨。 燕肆一身玄衣,独立于这片血色中央。他手中的长剑雪亮如初,剑身上竟无一丝血痕。他只是手腕轻巧地一抖,翻转剑身,用冰冷的剑脊随意地、带着点漫不经心地在脸颊上蹭了一下,抹去那点飞溅的、尚带余温的殷红。 脚下,最后一个活着的魔修被他踩着腕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轻响,伴随着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嚎。 燕肆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他垂眸,深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魔修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了对方的惨叫: “你们魔主呢?是死在哪里了,还是烂在哪里了?” 魔修浑身筛糠般颤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不……不知道……我真的……啊啊啊!” “不知道?”燕肆点了点头,脚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碾碎了更多骨头,“没事。”他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点愉悦。“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会说话。”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 惨叫声戛然而止。 荒谷彻底陷入死寂,只有浓郁的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杀戮。遍地红花,或许以后这个山谷叫红花谷更为合适。 郁耳的小院里。 他搬了个小石凳,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隔壁院门的方向。天早已黑透,星子稀疏,夜风微凉。 他尝试着按口诀打坐修炼了小半个时辰,结果沮丧地发现,自己从天地间汲取的那点稀薄灵气,跟白天师尊君栢随手注入他体内的那一缕精纯灵力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连千分之一的效果都没有! “唉……”郁耳长长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暖洋洋的小腹,咂咂嘴,用十分怀念的语气说:“师尊的灵力……真好吃啊……” 可惜,无情道,水火不容。他又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隔壁黑漆漆的院子。师兄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被自己那句“双修”吓得连夜跑路了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道流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自天际急速掠来,转瞬间已至院前,稳稳落地。来人正是燕肆,脚踏一柄雪白长剑,玄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郁耳眼睛一亮,立刻从小凳子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门口,拦在正准备直接回自己院子的燕肆面前。 “师兄!”郁耳的声音清脆,带着点急切。 燕肆脚步一顿,剑眉微蹙,深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更显幽暗。 郁耳仰着小脸,一脸认真,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师兄,白天是误会!你肯定想多了!我说的双修,就是两个人正经打坐修炼,灵力交融互补那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黄黄的!” 他特意强调了“正经”和“黄黄的”,眼神坦荡,努力传达自己纯洁的意图。 燕肆:“……” 刚解释完,郁耳的鼻子下意识地耸动了两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血腥气,混合着燕肆身上凛冽的夜风气息,钻入了他的鼻腔。他狐疑地皱起眉,目光在燕肆玄色的衣衫上仔细逡巡:“咦?师兄,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燕肆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对方嗅觉如此敏锐,更没想到他关注点会立刻跳到血腥味上。他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丹凤眼微微上扬,眼尾眯成一道危险的线,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杀人。” 预想中的惊恐、畏惧或者厌恶并未出现。 郁耳只是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恍然表情,点了点头,甚至还带着点点评的意味:“哦,原来如此。” 燕肆:“……?” 这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挑眉,深黑的眸子里带上了真正的探究。这小子……不怕? 郁耳根本没注意燕肆探究的眼神,他的思路已经顺着“杀人”和“衣服”这两个关键词,无比丝滑地跑偏了。他上下打量着燕肆那身玄色劲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蓝白宗门服,恍然大悟般“啪”地一拍手,由衷地赞叹道: “我说呢!我就一直纳闷,为什么宗门弟子的衣服都是蓝白色的,就师兄你穿一身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溅上血也看不出来啊!实用!太实用了!” 燕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这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无语感,几乎是咬着牙解释:“……我会清、洁、术。”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谁知郁耳听了,不仅没被元婴修士的“仙家手段”震慑住,反而露出了更加不解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地问:“那师兄你为什么不穿门派的衣服呀?” 燕肆:“……” 他被这个跳脱的问题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力图维持自己元婴剑修、灵隐峰首徒的威严,冷冷道:“我的辈分比掌门都高。我为什么要穿统一的弟子服?你见过哪个宗门的长老、峰主穿得跟普通弟子一样的?” 他微微抬起下巴,等着看这小师弟露出恍然大悟、肃然起敬的表情。 结果郁耳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立刻伸手指着自己,眼睛亮晶晶地问:“那我的辈分是不是也特别高?我是不是也不用穿这个?”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燕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果断放弃了关于辈分和服饰的争论。 他向前一步,逼近矮篱笆,微微俯身,深黑的眼眸牢牢锁住郁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话题硬生生、无比生硬地拽回了原点: “郁耳。” “……” 郁耳被他突然的逼近和严肃的语气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应道:“啊?” “我们,”燕肆一字一顿,目光锐利如剑,“还是先来谈谈‘双修’这件事吧。”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神深邃难辨。 第49章 训狗的第一天已经颇有成效了吗? 燕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股刚被强行压下的烦躁感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话题拉向正轨,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有双修功法吗?” 他问得直接,目光锐利,带着审视。如果这小子连功法都没有,那所谓的“正经双修”就更像是个拙劣的借口。 郁耳闻言,诚实地摇了摇头,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眨眨眼,语气理所当然:“我哪有啊!师兄你那么厉害,修为那么高,肯定知道吧?” 燕肆:“……” 他感觉像是被噎了一下。他哪想过和别人一起双修,怎么会去搜寻这种功法。 等等……功法? 燕肆的思绪猛地一顿。他确实……没有正经的、灵力交融互补的双修功法。但是……他从前斩杀过不少作恶多端的魔修,清理战利品时,似乎确实从某些魔修的储物戒里搜出过一些……封面香艳、内容不堪入目、标榜“水乳交融”“阴阳相济”的所谓“双修秘法”。那些东西,在他看来与垃圾无异,当时就随手扔进了自己储物戒某个犄角旮旯里吃灰,连名字都懒得记。 想到那些秘法可能描绘的画面,再结合眼前郁耳这张天真又漂亮的脸……燕肆只觉得耳根莫名有点发热。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强行板起脸,声音也冷硬了几分:“你连引气入体都还没完全掌握,灵气能不能稳定运转都是未知数,就想着双修了?好高骛远!” 郁耳摇摇头:“师尊今天教我了。” 燕肆看着他这副“我不管我就要”的架势,只觉得头疼。他挥了挥手:“行了!这事……过几天再说,等你先能引气入体三个周天不出岔子再提。” “哦……”郁耳有些失望地拉长了调子,但很快又抬起头,目光在燕肆身上逡巡了一圈,带着点关心地问道:“对了师兄,你刚才出去……有没有受伤啊?” 他记得那股血腥味。 燕肆愣了一下。他移开视线,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点之前的冷厉:“没有。那些魔修……实力不济。” 郁耳闻言,立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就好!师兄你可真厉害!”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燕肆:“……” 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听着这直白的夸奖,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更加生硬地转移话题:“……赶紧去睡觉,明天早起,带你认认宗门的路。” 说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走向自己院门,玄色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 “好的师兄!”郁耳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夜渐深沉。 白天还月朗星稀的天,不知何时聚拢了厚重的阴云。风势渐急,吹得院中桃树疯狂摇曳,花瓣如雨般纷纷坠落,被风卷着砸在窗棂上、地面上,残红狼藉,透着几分暮春的凄清。 郁耳躺在陌生的石床上,翻来覆去。他打发走了燕肆,却没了睡意。白天经历太多,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索性在脑海里戳l6666:“老六老六,给我看看原著呗?就你之前说的那个话本子。” 于是,原著的文字开始在郁耳意识中展开。起初他还看得津津有味,对师尊君栢清冷出尘的描写啧啧称奇。但很快,剧情急转直下,当看到君栢为了稳固无情道,明知郁耳心意却依旧冷漠利用…… 郁耳在脑海内大叫:“啊!师尊咋这样!修他的无情道去吧!狗屎!” l6666:“哎呀,其实就是一个空话本子,只有主角上去演,剧情才会发展。主角的变化或者事件的不同,导向也不同。” 郁耳躺回去,继续看。然而,下一段剧情画风突变,直接跳到了不可描述的酱酱酿酿……郁耳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惊叹:“哇——!哇——!哇——!” 一声比一声高亢惊奇,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突兀,活像屋里蹦进了几只聒噪的青蛙。 “宿主!小声点喵!”l6666赶紧提醒。 郁耳在脑海内和它交流,语气里的震惊和好奇丝毫不减:“我靠……这个姿势……可以吗?真的不会扭到腰吗?……这这这……哎……有点好看哦……” 他看得聚精会神,连呼吸都忘了。 l6666:“……”又给自己看爽了,宿主你果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然而,乐极生悲。就在郁耳看得兴致勃勃时,剧情再次急转直下,跳到了主角受在无尽痛苦与等待中的内心独白,字字泣血,句句含悲。而主角攻师尊,依旧是那副冷眼旁观、心如磐石的无情模样。 【“师尊……”郁耳的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他微微抬起身,仰起脸,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试图去亲吻君栢那紧抿的、颜色浅淡的薄唇。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抹冰凉的前一瞬—— 君栢的头,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偏开了。 郁耳的吻,最终只落在了君栢线条冷硬的下颌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从唇瓣蔓延至四肢百骸,将他所有的热情和勇气冻结。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息。 郁耳僵在那里,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唇瓣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 啊……是了。 道侣才会亲吻。 亲吻是情人间表达爱意的亲密。 他只是君栢的炉鼎。他们并不是道侣。 他和师尊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 说爱,太深重。这份浓烈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感,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妄。 说恨,太苦痛。他心底深处,对眼前这个人,依旧生不出半分恨意。只有无尽的卑微与眷恋。 或许,对于师尊来说,爱与恨,都不过是拂过山巅的流云,是路边不值一提的草芥尘埃。他郁耳,这个所谓的炉鼎弟子,与这洞府里的一块石头,一张蒲团,甚至那冰冷的寒玉床本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件可以使用的器物罢了。 就是这样,似是而非、纠缠不清的关系。 郁耳以为自己会哭。 然而,他惊异地发现,那预想中的泪水并没有涌出。 眼眶是干涩的。 只有一片灼热的刺痛感,却挤不出一滴湿润。 哦…… 他怔怔地想。 原来,他现在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 刚才还看得“哇哇”叫的郁耳,嘴角慢慢慢慢拉了下来。 l6666察觉不对,喵得一声跳出来。“宿主怎么了?” 郁耳面无表情地流出鳄鱼的眼泪:“我靠,渣男啊……这个主角也太惨了吧……” l6666震惊了,没有记忆的宿主,实在是太纯情了吧,它还以为看到这种剧情他只会嘶哈嘶哈呢,居然还为此黯然神伤…… 隔壁院落。 燕肆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并未入定。窗外风声呼啸,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很快连成一片,雨疏风骤,雷鸣隐隐。他微微蹙眉,目光穿透雨幕,看向郁耳房间的方向。 这么大的风雨……那娇气包,会不会害怕打雷?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立刻被自己强行掐灭。他坐直身体,面容冷峻:怕不怕,关他屁事。 他重新闭上眼,试图凝神静气。然而,隔壁的声响却断断续续、无比清晰地穿透雨幕和墙壁,钻进他的耳朵。 又是一声响雷。 燕肆冷笑,呵,这家伙就算是吓哭了,也不关他事。 起初是几声怪异的“哇哇”叫,燕肆揣测可能是青蛙。 接着是压抑的、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在被子里不安分地扭动翻滚。 再然后……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吸鼻子的声音,还有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啜泣声。 燕肆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焦躁瞬间攫住了他。君栢那句“郁郁寡欢”、“看着他些”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混合着那压抑的哭声,像针一样扎着他。 真他妈哭了。 “烦死了——”燕肆低咒一声,猛地从蒲团上站起。 他再顾不上外面的瓢泼大雨,甚至忘了施展一个最简单的避雨术,身影如电,瞬间冲入狂暴的雨帘。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玄衣紧贴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几步就冲到郁耳房门前,想也没想,一把推开,带着一身凛冽的潮气,直冲到床边。 “哗啦——” 他一把掀开了郁耳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燕肆的墨色发梢微微下坠,滴落一颗冰凉的水珠,浸湿了床单。 郁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完全呆住,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湿润的琥珀色眼睛茫然地睁大。 燕肆的心好像暂停跳动。为眼前人莫名抽痛。 燕肆几乎是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心慌意乱的怒意,语气又重又冲,劈头盖脸地砸向郁耳: “你怕打雷,就和我说,我难道不会过来陪你吗?!躲被子里哭什么哭!” 郁耳:“……???” 他脸上的茫然瞬间达到了顶峰,连眼泪都忘了流。他看看燕肆被雨水浸透、还在滴水的脸和衣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额……师兄……我不怕打雷啊。” 燕肆看着他没擦干净的眼泪,一言不发。 郁耳尴尬地解释道:“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 l6666在郁耳脑海里吐槽:“喵了个咪的……天雷滚滚我好怕怕……” 燕肆听他吞吞吐吐的话语,又想起君栢交代过的事情,明白过来,估计是晚上在思念父母吧……他沉默在原地,开始后悔刚刚太过冲动的举动。 郁耳坐起身,又盖上被子,皱着眉说:“水滴到我的床上了。” 燕肆目光下移,果真,床被上多了几个小小的圆圈形状的湿痕。他掐了个诀,立马散去水汽,衣服干燥无比。 郁耳又说:“你为什么不敲门进我的房间?” 燕肆把下巴一抬,似乎想要说什么辩解,但是又生生咽下。最后只憋出一句:“……哦。” 郁耳的眉头还没平,他的眼底还留着红晕,是淡淡的红,像屋外飘零的桃花粉。“你刚刚还凶我。” 于是燕肆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生平头一次低头认错。 “对不起。”他低声说。 太他妈丢人了。他看向偏旁,不想再去看郁耳的脸了。 床上的小师弟倒是很满意,挥挥手说:“师兄回去吧,这次别再被淋潮了。” 第50章 没错,这个大师兄就是逊啊,根本就不用训,狗自己就来了 郁耳看着紧闭的门,眨眨眼,默默对l6666说:“老六,师兄他……好像真的被我搞自闭了?” l6666:“喵。宿主,你功德无量。” 郁耳耸耸肩,倒头就睡,嘴角翘着沉入梦乡。 雨势在燕肆狼狈逃离后没多久便渐渐停歇。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被打落的花瓣黏在青石板上,散发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郁耳换好蓝白宗门服推门出来时,燕肆已经背对着他,站在院中那株被风雨摧残过的桃树下。玄衣背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特别是郁耳勿近”的低压冷气,仿佛在专注地研究一片残破的桃花瓣,以此逃避现实。 “师兄,早啊!”郁耳心情颇好地打招呼。 燕肆背影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回头,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冷硬的“嗯”。他转过身,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语速快得像在赶扬:“跟上。带你认路。” 郁耳连忙小跑着跟上。燕肆的步子又大又快,郁耳得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郁耳干脆不走了,他站在原地,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燕肆停下脚步,回头不耐烦地问他:“怎么不跟上?” 郁耳开始指责:“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都快要飞走了,我是不是还要说,快飞回来?” 燕肆呵呵冷笑两声,飞回来了。 这次他走路的速度就很正常了。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雨后湿滑的石径上,气氛比清晨的雾气还凝滞。燕肆全程充当人形导航仪,用最精简的词汇介绍路过的建筑,语调平板无波: “外门弟子居所。”“传功坪。”“任务堂。”“丹鼎阁。”“灵兽苑。”…… 郁耳跟在后面,左顾右盼。云渺宗气象恢宏,仙山楼阁掩映在云雾之中,灵气氤氲,仙鹤清唳。虽然燕肆的介绍干巴巴如同说明书,但郁耳自己看得兴致盎然,时不时发出小小的“哇”声。 当路过一处飘荡着诱人甜香和食物热气的殿宇时,郁耳的脚步瞬间黏在了地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唰”地亮了,直勾勾盯着那挂着“百味堂”牌匾的大门。 燕肆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正对上郁耳那双亮得惊人的浅色眼睛,目标明确地锁定在百味堂方向。他额角青筋一跳,还没说话呢,郁耳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指着百味堂,声音带着雀跃的颤抖: “师兄!那里好香!昨天你给我带的好吃的,是不是就是从这边拿的?” 燕肆:“……” 他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郁耳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搓了搓手:“师兄,这个点了,是不是该吃早饭了呢?” 燕肆黑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朝百味堂走去,步伐比刚才更快,仿佛想赶紧用食物堵住这小祖宗的嘴。郁耳立刻眉开眼笑地跟上。 他走到胖师傅面前,指着对方对郁耳说:“就他。他烧的。” 胖师傅一脸茫然,手里还拿着个勺子。看了看燕肆,又看了看郁耳,终于反应过来。 “哦哦哦,昨天那满汉全席就是给这位贵人烧的啊。” 郁耳一见到胖师傅,眼睛更亮了,他立刻撇下燕肆,小跑到胖师傅面前,双手合十,脸上是十足的真诚和感动,声音都带着点哽咽:“您做的饭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绝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毫不吝啬地送上彩虹屁,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崇拜的星星。 胖师傅被夸得心花怒放,一张胖脸笑成了弥勒佛,连连摆手:“哎呀呀,道友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都是些粗茶淡饭,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旁边的蒸笼里拿出几个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不由分说地塞到郁耳怀里,“来来来,刚出炉的蟹黄包!水晶虾饺!还有新研制的玫瑰豆沙酥!拿着尝尝!不够再来!” 郁耳抱着沉甸甸、香喷喷的点心,感动得无以复加:“谢谢您,真是大好人!” 他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枚长相漂亮的灵石放在台子上,把点心收入其中,挥手说:“下次再来!” 胖师傅的笑容,在看到这枚灵石的一瞬间僵住了。他的嘴巴张成了鹅蛋那么大,双手颤抖地捧住这枚灵石。“等等,这个颜色难道是……极品灵石……” 郁耳心满意足地跟着燕肆继续参观。燕肆似乎想尽快结束这扬折磨,脚步更快,带着郁耳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灵隐峰后山一处更为幽静清冷的地方。 眼前豁然开朗。一泓深碧色的潭水映入眼帘,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周围嶙峋的山石和苍翠的古木。 “这是寒潭。”燕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依旧没什么温度,“潭水蕴含精纯的冰寒灵气,在此处浸泡修炼,有凝神静气、淬炼筋骨之效,对稳固根基、增长修为大有裨益。”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一口是我们峰的。” 郁耳探头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碧色。他搓了搓手臂上被寒气激起的鸡皮疙瘩,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向燕肆:“师兄,师尊……他会来这儿泡吗?” 燕肆被他这跳跃性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他来做什么?这寒潭的灵气对他而言,早已如杯水车薪,毫无用处了。” “哦……”郁耳脸上瞬间露出浓浓的失望,嘴都撇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燕肆皱眉:“可惜什么?” 郁耳一脸坦荡,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还想看看师尊的美男出浴图呢……多养眼啊!肯定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 他甚至还惋惜地摇了摇头,仿佛错过了一扬视觉盛宴。 “噗——咳咳咳!!!” 燕肆像是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到,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他弯下腰,咳得俊脸通红,深黑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荒谬!他指着郁耳,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因为呛咳和震惊而结结巴巴: “你……你对君栢……有、有那个想法?!” 郁耳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疑惑地歪着头:“啥想法?我就是单纯地想看啊。” 他理直气壮地说完,目光还下意识地在燕肆劲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膀上扫了一圈,然后像是比较了一番,轻轻“哼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不过……师兄你的身材,肯定没师尊的好看……” 燕肆:“……” 他所有的咳嗽瞬间被这句“肯定没师尊好看”给噎了回去。 一股无名火啊! 他怒极反笑,那张总是冷冰冰的脸上,此刻却扯出一个带着十足危险意味的笑。他深黑的眸子紧紧锁住郁耳,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想看是吧?” 他指着那寒气森森的潭水,语气斩钉截铁,“今天晚上,你给我过来,我让你看。” 郁耳眼睛“唰”地亮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立刻点头如捣蒜,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好呀好呀!师兄你说的哦!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看着郁耳那副兴高采烈、仿佛捡到宝的模样,燕肆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了什么。 他刚刚……是不是……主动邀请郁耳……来看他泡寒潭?! 燕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被刚才那阵咳嗽给咳坏了。不对,准确来说,在遇到郁耳之后,他的脑子就没正常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探究地看向郁耳,眉头紧锁……哦,还有,自从见了郁耳之后,他的眉头好像就没有松开过。 雪上加霜的来了。郁耳又高兴地说:“对了,师兄,别忘了过两天一起双修哦。” 第51章 捡到一只落水小鱼,快哉快哉 晚上,在郁耳的再三“好心提醒”和软磨硬泡之下,燕肆终于来泡寒潭了。但是郁耳总觉得他答应的时候,情绪还蛮平静的,肯定有古怪。 郁耳兴致勃勃地蹲在潭边,手里拎着一包小零食,眼睛亮晶晶的,活像一只等着看戏的猫。他晃着腿催促:“师兄,你快下去呀!” 燕肆黑着脸,连个眼风都没扫给他,径直走到潭边。修长的手指一扯,外袍被甩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郁耳原本还带着促狭的笑意,可当燕肆真的开始脱衣服时,眼神都看直了。他咂吧砸吧嘴,由衷道:“师兄,身材不错嘛。”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出燕肆褪去外衫后的身形。他只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宽肩窄腰,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常年练剑和战斗留下的肌肉并不夸张虬结,却紧实匀称,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背脊的线条如山峦起伏,一路向下,没入紧束的黑色腰带。 郁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想偷偷看。 谁知燕肆直直盯着他脱衣服。 那双暗沉的眼珠一动不动,像是狩猎者紧盯着猎物,直到燕肆缓缓沉入潭中。冰凉的潭水浸湿了他的里衣,布料变得透薄,紧紧贴在身上,肌肉轮廓一览无余。他解了发带,黑发如墨,在水中散开,如浮动的藻荇,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英俊得张扬跋扈了。 郁耳又咽了口口水,眼睛直直盯着那抹若隐若现的肉色。 “哇塞……美男计。” l6666:“这招对宿主太管用了喵。” 然后—— 燕肆忽然沉入水下,不见了踪影。 郁耳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双手从他脚底的潭水中猛然伸出,精准地扣住他的脚踝,狠狠一拽! l6666大叫:“群众里有坏人!!!宿主不要怕,你站起来淹不到你!!” “大傻——!”郁耳的大叫还未出口,整个人便“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他差点条件反射一脚踹向对方的命根子,幸好及时收住,否则今日灵隐峰怕是要出个鸡飞蛋打的惨案。 水下幽深昏暗,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水面洒落。郁耳挣扎着想浮上去,腰却被一只滚烫的手臂死死箍住。燕肆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隔着湿透的里衣。 燕肆愉悦地翘起嘴角,目光灼灼地看他,戏谑道:“嗯?别光在岸上看呀。” “燕肆!”郁耳勉强浮出水面,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他恼怒地盯着对方看。 燕肆的脸从侧面逼近,湿漉漉的黑发有几缕缠在郁耳颈间,带来微微的痒意。水珠从他的眼睫滚落,暗沉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带着危险的欲色。他现在应该得意地对郁耳笑一下,再说两句气人的话。 但是燕肆现在像是被魇住了。他看着郁耳那双浅色的眼睛。 他们现在眼与眼的距离,心和心的距离,只需要短短一个侧头,就变为零。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一道冰冷而强大的神识,如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扫过寒潭区域,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感觉稍纵即逝,却让燕肆浑身一僵,眼中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冻结成冰。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寒潭上方的雾气,直直刺向那个方向。 郁耳也似有所感,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露出困惑的神色。可他还未来得及细想,眼前的光线便骤然扭曲—— 再回神时,他已不在寒潭之中,而是浑身湿透地站在君栢的洞府内。 ——衣袍湿淋淋地贴着身体,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郁耳呆住了,他咳嗽两声,胸膛连连起伏,打小报告:“师尊!你看师兄!我都成这样了……” 于是君栢看他的模样。 湿透的白蓝色衣服紧紧黏在身上,清晰勾勒出少年略显单薄却柔韧的腰线,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一路蜿蜒至锁骨、胸前、腰腹,因为剧烈的起伏,最终滴落在地面上,“啪嗒”“啪嗒”地响着。 其实像一种拙劣的勾引。 郁耳缓缓抬眼,正对上君栢那双天青色的眸子。 白衣道君端坐在蒲团上,纤尘不染,神色清冷,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并不觉得他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师尊?”郁耳疑惑地喊了一声。怎么对方不说话呢? 君栢温声道:“我会惩治的。”说完广袖微拂,一股温暖而干燥的灵力如清风般拂过郁耳全身。眨眼间,湿透的衣物、发丝、皮肤,全部恢复干爽,连水渍都蒸发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郁耳呼出口气,满足道:“谢谢师尊。” “修炼如何了?”君栢淡淡开口,语气和往常一样,仿佛没看见他刚才的窘态。 郁耳小脸一垮,垂头丧气道:“回师尊,弟子愚钝……引气入体是能做到了,可从天地间汲取的灵气,跟您之前给的差距太大了。” l6666在脑海中插嘴:“哎呀,宿主,你已经很厉害了!五灵根这种体质,修炼速度能这么快简直不合常理!” 君栢神色未变,只是抬手一挥,一枚青色玉简凭空浮现,缓缓飘至郁耳面前。 “双修功法。” 郁耳一愣,接过玉简,好奇地将神识探入。一篇玄奥却中正平和的心法印入脑海——只有严谨的行功口诀,讲究灵力交融互补,共同淬炼。 他有点失望,默默吐槽:“老六,这功法……好正经啊。” l6666:“……喵?宿主,你其实就是想看带插图的春宫双修吧?” 郁耳:“……胡说!我是正经人!” l6666:“其实我有资源,你看嘛?” 郁耳没有丝毫犹豫:“看。” 君栢似是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天青色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此乃灵力交融互补之法,可与人同修,循序渐进,对你稳固根基有益。” 郁耳连忙收敛心神,恭敬道:“谢师尊。” 君栢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补充道:“你年纪尚小,根骨未固,道心初萌,当以清修淬炼己身为要,莫要被红尘俗欲所扰,乱了修行根本。” 郁耳心头一跳——俗欲?师尊指的是什么? 他下意识偷瞄君栢一眼,试图从那冰封般的俊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听君栢继续用那清冷至极的嗓音淡淡道: “灵隐峰后山寒潭,灵气精纯冰冽,确有淬体凝神、涤荡杂念之效,你可常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 “至于你师兄燕肆那副皮囊……不过尔尔,中人之姿罢了,不必过于在意,徒增烦恼。” 轰——! 郁耳只觉得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天灵盖上,把他整个人炸得魂飞魄散! 师尊他……他听见了!听见自己在寒潭边对燕肆身材的垂涎评价! 更可怕的是——如果师尊连这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那自己之前那些甚至……想看师尊美男出浴图的虎狼之词……岂不是全被听光了?! 郁耳的脸瞬间爆红,一路红到脖子根,耳朵尖烫得能煎鸡蛋。 “师、师尊!您……您都听见了?!”他声音颤抖,还保留最后一丝希望。 君栢极其轻微地点头,坦然道:“嗯,宗门之内,上下之事,都经过我耳。” 顿了顿,又补充:“——并非有意窥探,只是听得比较清楚。” ……完了。 郁耳的灵魂已经飘出体外,悬浮在洞府上空,绝望地看着下面那个羞耻到极点的自己。 ——师尊,求求您,给弟子留条底裤吧!!! 他猛地低头,不好意思地戳着手指。“哎呀,师尊……我就是单纯地想看……怎么会耽于情情爱爱呢?”说完连忙打个哈欠,装作困倦的样子。“时候不晚了,弟子有些困了。” 善解人意的师尊嗯了一声,抬了下手,郁耳便消失在洞府之中,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君栢依旧端坐于蒲团之上,天青色的眸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神情平静。许久,指尖才轻轻一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哎。” 美男出浴图…… 寒潭,穿戴好衣服的燕肆拎着小师弟遗留在岸边的油纸包,捡了块桃花酥尝了一口。他咀嚼着甜香的糕点,看向远处,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他早晚杀了君栢。 第52章 三角是最稳定的形状,夹心饼干妙哉 风波后的整整两天,郁耳都没再见到燕肆的影子。 他独自去找胖师傅填饱肚子。胖师傅一见到他,便急吼吼地掏出那颗极品灵石,胖脸上的肉都在抖:“哎哟,小祖宗!这、这可不成!太贵重了,收不起啊!一顿饭哪值这个价!”他拿着灵石就像拿着烫手山芋,直往郁耳手里塞。 郁耳灵活地避开,顺手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师傅,您就安心收着吧!您手艺这么好,我以后肯定天天来蹭饭!这当是预付的伙食费,以后您多做点好吃的就成!”他眉眼弯弯,笑容真诚,让胖师傅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能搓着手:“那、那行……小祖宗想吃啥,尽管吩咐!”他小心翼翼地把灵石收好,转身给郁耳又塞了几个包子。 解决了吃饭问题,郁耳便回到自己的小屋,静下心来修炼。丹田内那点微薄的灵力,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艰难地在经脉中穿行。每一次搬运周天,都像是逆水行舟,缓慢而费力。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但他咬着牙坚持。直到第三天清晨,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灵光——总算能让那点稀薄的灵气完整地运转三个周天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l6666:“哎呦,这下知道敲门了。” 郁耳打开门,清晨微冷的空气裹挟着一丝熟悉的、带着霜雪气息的冷冽涌了进来。燕肆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他似乎特意避开了与郁耳的对视,目光落在门框上。 “师兄!”郁耳惊喜地叫出声,随即又带着点小心翼翼,“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在?师尊该不会罚你罚得很重吧?”他忽然有点心虚。 燕肆沉默了一瞬,才摇摇头,声音低沉微哑:“没有。师尊只是让我去处理些外围的事务。”他顿了顿,补充道,“顺道去清扫了几个魔修据点,打探些情报。做了些累活罢了。”他轻描淡写,犹豫了一下,不再盯着门框,而是看向郁耳。 他看了眼郁耳黏在额上的褐发,皱眉道:“怎么了?” 郁耳立刻雀跃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燕肆:“师兄辛苦了!嘿嘿,我刚刚在练功哦,我现在能运转三个周天了!”他兴奋地搓搓手,带着点期待和怂恿,“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晚上试试那个双修功法呗?” 燕肆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在他脸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复杂。他看着郁耳那张充满期待、毫无心机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好……你哪来的功法?” 郁耳得意道:“师尊给的,喏,你先拿去看,我前面的都会背了。师尊真是好人啊。” l6666冷不丁道:“又是好人卡喵喵喵。” 君栢……燕肆接过玉简,心里冷笑。君栢就是个装货,又不想让他和郁耳过度接触,又同意让郁耳和他双修。他看着郁耳提及师尊时上扬的唇角,不爽地捏紧了手中的玉简。 郁耳:“听见没有呀?” 燕肆立马回答:“听见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地点选在了郁耳的小屋,比寒潭更隐秘也更安全。 两人相对盘膝而坐,掌心相抵。郁耳默念着玉简里那篇严谨的口诀,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自己的灵力去触碰、勾连燕肆掌心传来的那股汹涌澎湃的灵力。确实比自己修炼快好些!郁耳惊喜地瞪圆眼睛,燕肆闭着眼,低声说:“不错。受不住和我说。”他慢慢地加快灵力运转。 但是郁耳却只是催促:“再快一点,一点点。” l6666狐疑地舔了舔猫爪。“这对话是不是不对啊?请高人吧。” 燕肆微微皱眉,听他的话,又快一些。直到过了一段时间都没听见郁耳的话语,对方的喘息声却加粗了,他这才颤了颤眼睫,睁开眼去看。 “唔……”他对上一双水润润的眼。那双琥珀色的眼蒙上了一层水汽氤氲的柔光,晕乎乎地不聚焦,像是喝了最醇厚的佳酿。 l6666还在叫:“宿主啊啊啊啊啊——别吃了别吃了——再吃灵力吃成大胃袋了啊——” 郁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直直扑进了对面燕肆的怀里。 “郁耳!”燕肆低喝一声,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倒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去揽住怀里软绵绵的人。 一声闷响,两人姿势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郁耳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燕肆结实的胸膛上,脸颊甚至埋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而燕肆,则紧紧揽着郁耳的腰背,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缓冲垫。 “你做什么?”燕肆的声音绷得极紧,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少年身体的柔软和温度,以及那淡淡的、独属于郁耳的气息,混杂着一点皂角的清香。 郁耳醉眼朦胧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水汪汪的。他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在燕肆怀里不安分地蠕动了一下。燕肆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然后,郁耳做了一件让燕肆彻底石化的事情。 他伸出冰凉柔软的手指,带着点醉灵的迟钝,轻轻地、带着些许好奇和评判意味地,拍了两下燕肆紧绷的侧脸。 “啪…啪…” 力道很轻,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情人指尖暧昧的抚触。伴随着这个动作,郁耳手上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也钻进了燕肆的鼻腔。 “长得倒是不错……”郁耳醉醺醺地嘟囔,眼神迷离地打量着燕肆近在咫尺的俊脸,又顺着他的脖颈线条往下滑,小手还无意识地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按了按,“身材也不错……就是嘴太硬了,嗯……”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最终得出结论,“一般喜欢吧。” 燕肆:“……” 他整个人都懵了。脸颊上被那柔软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点燃了火星,滚烫地一路烧进了心里。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陌生的感觉攫住了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酒气和天真的亲昵彻底钓住了,像误入陷阱的困兽,动弹不得。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涌上脸颊,燕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都在发烫。他磨着后槽牙,眼神幽暗复杂地盯着上边的少年,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探究:“……那对师尊呢?” 郁耳听到“师尊”二字,反应似乎迟钝了一下,随即那双迷蒙的眼睛亮了一点,嘴角弯起一个傻乎乎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师尊啊……脸完美呀!”他毫不吝啬地给予最高评价,但随即又皱了皱鼻子,眼神里透出点遗憾,“但是……没看过身材,不予置评。”他似乎在努力组织醉醺醺的语言,最终慢吞吞地补充,“性子太冷淡了……嗯……”他拖长了尾音,似乎在掂量一个天平,“比较喜欢吧?” “比较喜欢吧……” 那就是,更喜欢师尊。 燕肆觉得很难受,他的心脏好像被郁耳捏住了,这双手是柔软的,无害的,但攥住他心脏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痛苦的感受吗。他的心像不成熟或者熟透的果实,软烂得流出酸涩的汁水,把他的胸腔都浸得又闷又痛。 燕肆难以遏制这种心情,汹涌得几乎令他窒息。 从前他把自己的剑给宗门专门负责的人修缮,结果有人好奇拿过来看了一看,他当时的表情……别人说像是要杀了那个人。他们说他太爱剑了,但其实燕肆只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他很不爽。非常不爽。 可是这把剑陪了燕肆很多年了。他却只与郁耳待了几天。 为什么会这样呢? 燕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他最近的异状太多了。此刻这荒谬的酸涩……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诡异的外力在强行撬开他封闭的内心,逼迫他向着一个陌生的方向蜕变。 这太危险了。 动摇心神的外物、情感,会成为软肋,应该斩草除根。 他不该有这样的变化。 怀里的人似乎觉得地板更舒服,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滑下去,脑袋一歪,眼看就要磕到旁边的矮几脚。燕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手背代替,稳稳地挡住了那坚硬冰冷的棱角。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完全是本能。 郁耳的头轻轻撞在他温热的手背上,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燕肆低头,黑色的眼珠如同深渊寒潭,暗沉沉地凝视着怀中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郁耳。 眼瞳太深,便看不清楚其下的底色。 像是杀意,又像是妄念。 雪白的衣角出现在他的余光中,但燕肆没有去管。直到郁耳若有所感似的,头往那边偏蹭,他才扶着郁耳起身,冷冷道:“又来做什么?你的无情道不练了?” 草。 睡着了还他妈偏着君栢这个装货。他到底有哪里好的? 第53章 五个人凑麻将都嫌多 君栢浅青色的眼睛看向郁耳,他语气很淡:“我再不来,你要做什么了?”疑问句语调却说的却很平,像已经洞察了后面的事情。 燕肆哼了一声,他抱着郁耳,轻轻地、小心地放到床上,又给人盖好被子,这才转过头来,厌恶地看着面前的白衣道人。“修你的无情道去吧,想的真龌龊。” 他的话并没有让这双青色的眼睛动容半分,像谷里不起波澜的湖泊,又像水墨氤氲的山色, 并不变化,一丝情绪都没有。 “以你的修为,不至于连他要倒下都看不出,都接不住。”君栢轻轻歪了下头,像是在疑惑。 “你在等待什么?等他跌进你怀里。你才像个正人君子护住他。” 燕肆闭上眼,他的双眼皮其实蛮深的,一旦用力地闭合,眼窝也深邃,便显得冷漠。 “你来就说这件事吗?”燕肆讥讽道。“你真奇怪,把他推向我,却不允许我再靠近。我是修红尘道的,又不是修无情道的。我是人,我总会有感情。” 说完却蓦地一滞,仿佛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字眼烫到。 他与君栢对视一眼,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二十年了。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段单纯的情绪,一些碎片的拼凑,几缕残缺的魂魄。 他僵硬地垂下头,喃喃道:“这是你的目的吗?” 令燕肆惊讶的是,君栢摇了摇头,他似乎并不显得高兴,相反,燕肆觉得对方心情变得不愉悦了,像是笼罩了一层更深的霜寒,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 “他只是想要一个双修对象,你最合适罢了。但是,你不要再过界了。”君栢淡淡说。 “你太弱了。在修仙界能护得了谁呢?就连双修,也不一定能在一年内帮他结丹。” 君栢上前,抚平郁耳皱起的眉头,他的手指很凉,郁耳此刻感觉浑身都热,好似在一把火上被炙烤。他察觉到这凉意,便贴在对方的手上,不愿意离开,甚至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燕肆的指尖陷入掌心肉中,掐得过狠,几乎流出血来。 他听见君栢轻飘飘地说:“自作多情。” 而后君栢像是不经意提起:“对了,你不一定是有感情了。也许只是意志力不足。他是天生的炉鼎体质,对他人有吸引力是很正常的。” 黑发墨眼的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丢了魂。 君栢看他失魂落魄的表情,眉头稍稍一挑,觉得道心稳固很多,他这时再望向对方,就像在怜悯了。 “你难道在怀疑,自己心悦他吗?” “我——”燕肆的没说出的话被咽进肚里,他慢慢摇头,低声说:“我没有。” 所有激烈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化为一团灼烧肺腑的郁气。 他看着郁耳平复的眉头,此刻脸颊正贴在君栢手上的侧脸,对方好像很喜欢君栢的气息,睡得很安稳。 他又说:“我没有。”掌心默默流出血来,顺着指缝往下滴落,溅在地板上,像猩红色的眼泪。 君栢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那不起眼的一点殷红,仿佛那只是不慎滴落的水渍。他迅速将话题转向正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下尸境况如何?” 燕肆面无表情,平静地汇报道:“谢樾他最近越发喜怒无常了,魔修们都说魔主疯了。最近似乎格外喜欢品味一些天地灵草,把自己药死了才高兴。” 君栢颔首。“知道了。” 燕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讥笑:“反正他生不能,死不了。话说,他是男女情欲化身,到现在却没有听闻充盈过后宫啊。你要何时才能斩三尸,证你的无情大道呢?”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君栢只是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郁耳,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划过少年舒展的眉梢,眼神罕见地透出几分温润柔和。 “过些天我要去蛮荒,加固封印。你不要造事,寻一寻谢樾吧。” 话音落下,那抹白衣身影已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只留下屋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燕肆在他离开之后,站在郁耳床边看了很久,然后俯身,固执地触摸刚刚君栢碰过的地方。他轻轻摩挲着那点肌肤,动作缓慢而用力,仿佛要将另一个人的气息彻底抹去,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 “我要杀了君栢。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一直在偷听的l6666:“……这段原书有提过吗?”它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偷听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甚至有关接下来的任务。 其实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它就觉得不对劲。之前宿主一直都在跟一个NPC的意识谈恋爱,那个NPC很有权限,从沈玥白到温柏,一直跟随着宿主,又或者说……那个NPC的意识散落到的世界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宿主才会一直遇到他。 l6666不确定对方是病毒还是什么,它暂时没有将这个情况上报。如果对方是病毒,那终究会被清理的。它不想让宿主那么快就难过。 它不想让宿主难过。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对劲……这个NPC是不是四分五裂了……它紧急搜索了一下资料,呆若木鸡地看着“斩三尸”的词条,还有一众解释。 再联想到魔主谢樾是“下尸”的化身,而君栢在斩三尸证道……l6666的处理器瞬间过载,发出一阵悲鸣般的滋滋声。 “哦不……”,l6666的电子音带着哭腔,“现在好了……上尸、中尸、下尸……再加上君栢这个本尊……这、这凑一桌麻将都嫌多啊!!!四个!整整四个!” 那宿主的屁股怎么办? 那宿主的腰怎么办? 那它怎么办? 四倍的小黑屋时间吗!? 郁耳醒的时候感觉浑身舒畅,他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个小屋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体内的灵力慢慢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让他明显感觉自己进步很多,心里正高兴着呢,这个双修真有用,也不在意昨天晚上自己太贪嘴了,吃了太多灵力,把自己吃醉了,吃美了。 郁耳美滋滋地对l6666说:“老六,我是不是特别棒?” l6666看着宿主那副充满成就感的模样,再想想昨晚偷听到的“斩三尸”,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四分五裂”的NPC修罗场……它艰难地调动起程序,挤出一个无比浮夸的电子音,还配上了虚拟的鼓掌特效: “喵!宿主太厉害了!简直是旷世奇才呀!鼓掌!啪啪啪!” 郁耳:“低调低调,嘿嘿嘿。” 随后l6666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试探和悲壮,问出了一个它觉得必须提前预警的问题: “宿主呀,你觉得,君栢和燕肆哪个好呀?” 郁耳啧了两声,显出很为难的样子。他开玩笑说:“真的要我选吗?其实两个都很帅啊。” l6666开始笑了,笑的很苦。它觉得自己和小黑屋要99了。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宿主,我昨天偷听到了。” 郁耳:“?” l6666:“他俩好像是一个人。宿主你真的不用选了。” 郁耳:“?” 第54章 武器是粉丝,嗯,过渡章,下一章我要让燕肆得吃 “……哈?!!!”郁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胖师傅特制的酱肉包。 一个人? 巨大的震惊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努力在脑海中对比那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师尊是清冷如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师兄却是锋芒毕露的剑修……共同点?郁耳绞尽脑汁,最终只憋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结论:嗯……都很帅? 他浑浑噩噩地爬下床,推开门,走向隔壁院中,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正在练剑。剑光霍霍,矫若游龙,带着破风之声,凌厉的剑气卷起地上零落的桃花瓣,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旋。 郁耳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停在几步开外,眼神直勾勾地、带着前所未有的探究和茫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燕肆。 剑势未停,但燕肆显然察觉到了那道过于专注、甚至有些诡异的视线。他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收势,雪白的长剑斜指地面,深黑的眸子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不易察觉的窘迫,看向郁耳:“……你看什么呢?” “啊?”郁耳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摇头,眼神却依旧有些飘忽,“没、没看什么呀。” 他嘴上否认,心里却还在疯狂刷屏:真的一个人吗? 这是怎么做到的?分身术?师尊为什么要分身呢? 燕肆被他这心不在焉、欲盖弥彰的样子弄得眉头紧锁。他压下心头因对方注视而泛起的一丝异样,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既然醒了,正好。你现在已正式踏入练气期,算是真正迈入修士门槛。可以开始修习更深功法,也该找件适合自己的武器傍身了。” “武器?!”郁耳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刚才的震惊和茫然瞬间被巨大的新奇和兴奋取代!哪个少年没有仗剑天涯的梦想?! 燕肆看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那点别扭感稍减。他手腕微抬,展示了一下手中那柄雪亮如霜、寒气逼人的长剑。“嗯。”他言简意赅,“修真界武器繁多,常见的有剑、枪、棍、扇、笛等等。各有优劣,全凭自身契合与喜好。待会儿带你去宗门的金戈坊看看。”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觉得剑不错。而且我可以教你。” l6666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呵呵呵,然后上演情意绵绵剑。” “哇!太好了!”郁耳决定先把他俩是一个人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等过会再和老六详细交流。他兴奋地搓着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光,“现在就去吗?” 金戈坊位于宗门炼器峰下,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殿宇。还未踏入,便能感受到其中隐隐传来的金铁交鸣之声和灼热的气息。殿内空间极大,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法器灵兵,琳琅满目,宝光四溢。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奇门遁甲……看得郁耳眼花缭乱,惊叹连连。他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燕肆抱着手臂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充当解说员:“玄铁重剑,势大力沉。”“流云枪,灵动迅捷。”“七禽扇,可御风火。”“碧玉笛,音攻扰神。”…… 郁耳听得连连点头,但总觉得这些常见的武器……似乎少了点什么。直到他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目光被一件陈列在寒玉台上的奇特法宝吸引。 那是一团近乎透明无色的细线,细如发丝,柔韧异常。它静静地盘绕在一个玉盘中,在殿内宝光的映照下,偶尔折射出一点微不可察的光晕,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这是什么?”郁耳好奇地凑近。 看着怎么像升级版粉丝。 旁边一位负责介绍的执事弟子连忙上前,热情介绍:“道友好眼光!此乃‘千机引’,由万年冰蚕丝混合多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坚韧无比,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更妙的是,此宝可随主人心意变化,刚时锋锐如刀,柔时绕指缠绵,可分可合,妙用无穷!是极佳的束缚、切割、探查之宝!” 郁耳的眼睛越来越亮。“就它了!”他当机立断,指着那团长得像高级版粉丝的东西。 l6666小声道:“粉丝就粉丝,还‘千机引’,起这么高端的名字……” 燕肆惊讶地挑眉,问:“为什么选这件?” 郁耳:“太实用了。”他讲了一下自己的天才想法。 可以当钓鱼线去灵溪捞鱼,捞上来给胖师傅清蒸红烧。天冷了还能给自己织个毛衣穿。 燕肆看着郁耳那副仿佛捡到宝,脑子里已经规划好钓鱼织衣大业的模样,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别人选武器想的是杀敌护道,这小子想的是钓鱼织布?!他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吐槽的欲望,对执事弟子点了点头:“行吧,就这个。” 算了,反正初期用着玩,以后修为高了再换更厉害的也来得及。 郁耳欢天喜地地接过装着“千机引”的储物袋,迫不及待地就想找个地方试试。 灵隐峰后山,清澈的灵溪潺潺流淌,水底银光闪闪的灵鱼悠闲游弋。 郁耳找了块光滑的大石头坐下,小心翼翼地从玉轴上引出一根细若游丝、近乎透明的粉丝。他笨拙地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按照执事弟子教的法诀,努力用意念控制着丝线前端,试图凝聚出一个……鱼钩的形状? “弯一点……再弯一点……钩尖要尖!”郁耳全神贯注,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燕肆抱着剑,靠在一棵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郁耳跟那根丝线较劲。 ……到底在做什么。 只见那透明的丝线前端,在郁耳意念的驱动下,时而软塌塌地垂着,时而猛地绷直像根针,就是变不成一个像样的鱼钩。折腾了半天,终于勉强扭出一个歪歪扭扭、极其抽象的钩状。 郁耳也不嫌弃,兴冲冲地从储物戒里翻出块糕点,掰下一小块捏在“鱼钩”上——他也不知道灵鱼吃不吃这个,反正试试! 然后,他学着凡间渔夫的样子,手腕一抖,将那带着糕点的“鱼钩”甩进了溪水里。透明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沉入水中,若非郁耳捏着玉轴,几乎看不见痕迹。 郁耳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水面,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燕肆:“……” 他移开目光,实在不忍再看这充满乡土气息的“修士垂钓图”。他开始认真思考,让这小子拿“千机引”去钓鱼,是不是对这件法宝最大的侮辱。 与此同时,一处灵气氤氲、奇花异草繁茂的山谷药圃中。 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蹲在药田边,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一株叶片边缘带着金线、正含苞待放的灵草。他眉目清俊,气质温润,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周身散发着平和宁静的气息,像一个普通的药师。 正是传闻中喜怒无常、疯癫嗜药的魔主——谢樾。 他身后,一身黑衣、气息冷冽的余云卿如同影子般静立,直到谢樾满意地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泥土,她才上前一步,垂首恭敬地禀报:“主上,西南方据点……” 刚开了个头,谢樾便抬起一只手,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轻轻摆了摆。 余云卿瞬间噤声,如同被掐住了喉咙,恭敬地退后半步,垂手侍立,不敢再多言一字。 谢樾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紧张,他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无害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多情潋滟,声音也是轻柔悦耳:“我不管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他语气随意,像是在谈论天气,“我只是个挂名的魔主罢了,闲云野鹤,只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 他指了指药圃里几株形态奇异、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毒草。 余云卿的头垂得更低了,额角几乎要渗出冷汗:“属下不敢。” “嗯。”谢樾点点头,目光流连在几株刚移植不久、还显得有些蔫巴巴的珍稀灵植上,语气带着点商量的口吻,“这几年我打算多去几个秘境转转,找些有趣的天地灵草回来养着。你也帮我留意着点,若有稀罕的、毒性烈些的、或者能让人……嗯,产生美妙幻觉的,都帮我寻些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 “是!”余云卿立刻应声,声音紧绷。 谢樾不再看她,重新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一株叶片边缘长满锯齿的奇异灵草,放到鼻尖嗅了嗅,露出点兴味的神情。 阳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药圃里一片祥和宁静。 余云卿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面前茂盛的,生机勃勃的灵草,没有去看十米外已成枯骨的头颅。 第55章 得吃 日子如同灵隐峰上流淌的溪水,在修炼、听课、以及与燕肆“正经”双修的循环中悄然滑过十数日。郁耳体内的灵力溪流日渐充盈,对“千机引”的操控也越发熟练,修为稳稳地达到练气中期。 l6666:“咳咳,熟练的意思不止是现在能钓到肥鱼了。” 师尊最近有事,走之前嘱咐他白天可以去传功坪听课,郁耳也就去了,他做的不前不后,是一个恰巧不会被传课长老注意的位置,第一排空空如也,最后一排总是被叫去坐到第一排。他现在对此已经了如指掌了。 周旁的那些人似乎都没怎么变过,和他一样,很聪明,平时大家对视一眼,差点相看而笑。 上了几天课,几个人都看眼熟了,相处得十分融洽,郁耳偶尔也带糕点跟他们一起吃。 这天,一个寸头师兄接过郁耳的核桃酥,边吃边说:“哎,最近山下好像有什么灯会吧,那个老三,你是不是要跟你道侣去啊?” 被叫做老三的瘦挑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看上去又有点发自内心的得意。“哎呀,肯定是要去的。” 寸头翻个白眼。他看向郁耳:“哎呀,师弟,你应该还是和我们一样,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吧。” 郁耳:“……额,应该吧。” 灯会……在记忆里,好像是去过几次。但是那些记忆都太模糊,像是梦境,像是虚幻。他还真有点想去呢。 月上柳梢时,院门被推开。燕肆回来了。 他周身裹挟着一股尚未散尽的、浓重到近乎实质的血腥气和凛冽杀意。然而,当他踏入小院,目光触及坐在石凳上、托着腮帮子看月亮的郁耳时,那股骇人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瞬间收敛、沉淀。他走到郁耳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与周身气息截然相反的轻柔,将一盏做工精巧、绘着栩栩如生桃花的暖黄色花灯,递到了郁耳眼前。 花灯的光晕柔和,瞬间驱散了院中些许寒意,也映亮了郁耳惊喜的脸庞。 “哇!好漂亮的花灯!”郁耳立刻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桃花图案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他看了看花灯,又看了看燕肆,说他很喜欢。 郁耳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盛满了灯火的暖意和期待:“师兄,山下有灯会!听说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燕肆看着那双被花灯照得盈亮的眼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找不到人陪你去了吗?”他移开视线说。 郁耳诚实地点头。 燕肆:“……你不能骗我一下吗?说就是想和我去什么的。”他几乎要恼羞成怒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抽出绑在腰侧的剑。 于是郁耳立马哄他:“啊,对,我就是想和你去。所以你就说去不去吧?”他对燕肆眨巴眨巴眼,捧起那盏花灯,“这个好漂亮,我舍不得带去放,要不我们去那边再买一个放吧?” 燕肆闷声说:“哦。” l6666吃着小鱼干,连连摇头。 马上宿主可以去报考幼师证了。 山下城池,果然是人山人海,灯火辉煌。长街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鱼龙曼衍,流光溢彩。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情侣的私语声交织成一片鼎沸的声浪,充满了尘世的喧嚣与暖意。 郁耳像只撒欢的小鹿,拉着燕肆在人群中穿梭,兴奋地指着这个,看着那个。糖人、面塑、猜灯谜的摊子……一切都让他新奇不已。燕肆跟在他身侧,高大的身形像一道沉默的屏障,替他隔开拥挤的人潮,一边走一边问:“你要吃什么?那边糖葫芦的摊子又多了新玩意。现在能串橘子,葡萄,苹果。” “苹果!” 两人吃着big版糖葫芦,郁耳咬开糖壳,一脸满足地嚼嚼嚼。 “好吃呀,师兄。回去让胖叔蒸苹果给我吃。其实,我不太喜欢直接吃苹果,但是变着法子吃倒是很美味呢。” 燕肆默默记住,嘴里却说:“挑嘴。” 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扛着垛子的汉子莽撞地挤过,眼看就要将郁耳撞开。燕肆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郁耳的手腕将他护住。然而,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刹那,却又猛地顿住,僵硬地蜷缩回来。 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所顾忌,开始犹豫不定。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却主动地、极其自然地握住了他刚刚蜷缩回去的手掌。 燕肆浑身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郁耳正抬眼看他,脸上是灯火映照下的明媚笑容,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声音清亮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人太多了,师兄,这样牵着,就不怕分开了。” 人群中声音嘈杂。燕肆却觉得万籁无声。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喉头苦涩。 周遭鼎沸的人声、绚烂的灯火、飘香的食物……连同自己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模糊,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世界颠倒万千,只有和眼前人眸光相似的暖色,交融旋转着落进他的眼里。 燕肆失神地望着郁耳的侧脸。 或许郁耳更愿意和君栢出来看灯会。只不过因为君栢现在不在这里,所以才选择了自己。 君栢。 这个名字横在二人之间,是道沟壑。 少年正仰头望着夜空,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骤然炸开的璀璨烟花,随即又被漫天升起的、承载着无数祈愿的明灯点亮。 “真好看啊!师兄,我们下次再来吧!”郁耳收回目光,带着满足的笑意偏过头看向燕肆。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在他回头的一瞬,眼睫微微一动,便滚落下眼泪来。可是无声流泪的人,表情却仍然冷漠,带着凶气,眉头紧蹙,眼底的深红色像残春,枯荷,一切将要死亡、枯萎的艳色。 l6666:“???他哭什么?” 郁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被惊愕和担忧取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燕肆的手,轻声说:“师兄,你今天受伤了?伤口……很痛吗?” 伤口? 燕肆的伤口,他人看不到听不了。此刻被郁耳柔软的眼眸伤害着,几乎流出血来。 在心口。 郁耳疑惑地问l6666,但更多像是在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难过?” 燕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不能刨开他的心,让郁耳看看自己的伤处。 他刚觉得自己像个人,又被君栢的一句自作多情击得粉碎。 郁耳踮起脚尖,温软的唇瓣,轻轻地、轻轻地印在了他脸颊滑落的泪痕上。那微凉的、带着点咸涩的泪水,被一个极其轻柔的吻拭去。 燕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你……”郁耳退开一点,依旧握着他的手,仰着脸,清澈的眼眸直直望进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底,声音很轻,却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喜欢我,是不是?” l6666:“?宿主你看出来了呀,经典小学鸡爱恋,我都憋老半天没说了。” 燕肆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深黑的眸子里瞬间布满了防御性的戾气和冰寒。他死死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喉咙里苦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不吭声,就是默认。 郁耳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浑身是刺的模样,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距离。他微微歪着头,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觉得我不会喜欢你,对吗?” 不是疑问,是陈述。 燕肆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他又想到那句轻飘飘的那句——自作多情。 郁耳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嘲笑,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无奈。他再次凑近,这一次,目标明确——他微微仰头,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燕肆紧抿的、带着泪痕咸涩的薄唇上。 一个短暂、轻柔、却无比清晰的吻。 “你看上去好难过,”郁耳退开一点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融。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漫天灯火,也映着燕肆震惊到失神的瞳孔,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我都不舍得让你这么难过了。” 他们的手,不知何时又紧紧地牵在了一起。掌心相贴的地方,细密的汗珠温热,黏腻,却固执地不愿松开。 燕肆感受着唇上残留的、陌生又悸动的柔软触感,心跳如鼓他,猛地抽回被郁耳握着的手,却在下一秒,用更大的力道反手捧住了郁耳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笨拙和急切。 “你可怜我?!”他声音嘶哑,带着被戳穿的狼狈和一种破罐破摔的戾气,深黑的眼眸里燃着两簇幽暗的火。 郁耳被他捧着脸,被迫仰头,看着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非但没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许吧,”郁耳眨了眨眼,笑容狡黠又坦荡,带着点诱哄的意味,“那你要我的可怜吗,师兄?” “……我要。” 话音落下的瞬间,燕肆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吻住了郁耳的唇。 这个吻,生涩、莽撞。他吮吸着,啃咬着,舌尖笨拙地试图撬开对方的齿关,亲得又凶又急,像条野狗。 郁耳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唇瓣传来微微的刺痛。在燕肆终于因为换气而稍稍退开一丝缝隙时,他喘息着,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声音含混地评价道: “唔……好烂的吻技……” 燕肆的动作猛地一顿,深黑的眸子里瞬间掠过一丝羞恼的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更加危险的火焰。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额头抵着郁耳的额头,鼻息灼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亲多了……自然就好了。” 周旁都是黏在一起的爱侣,他们在其中,并不惹眼。因为爱意都是平等的,都是相同的,不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神仙的爱情和凡人的爱情一样轻柔,脆弱,坚硬,热烈。 至少在这个花灯节,他们像凡人那样接吻。 “……忘记放花灯了。都怪你,师兄,亲个嘴而已,有必要亲那么久吗?” “有必要。”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 现在燕肆道歉越来越熟练了。 “话说,你有没有不正经的双修功法呀。” 对方沉默了。 郁耳明白,那就是有。他搓着小手问:“要不我们偷偷试试吧,师尊最近不在,不怕被听见诶。” 燕肆先是脖子红,然后耳朵红,现在整个脸都红了。 “……你……不知羞耻……我们才刚在一起一天!” 这话好像之前在哪听过。 郁耳挠挠头:“那过两天师尊来了,你又不高兴喽。” 师尊还没来,燕肆已经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老是提到他?” 活像是怨夫,感觉嫉妒得要疯了,又要气得流眼泪了。怪可怜的。 郁耳盯着他看:“你就说试不试吧?” “……试。” 直到日上竿头,l6666才从小黑屋里爬出来。它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宿主的喃喃自语,它还小,还是个孩子。 郁耳摊开手脚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薄红。他眼神有些发飘,望着头顶雕花的床幔,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第一次是个秒男,我还嘲笑他的来着。后来就完蛋了。” “他胸肌好软。”在一阵沉默后,郁耳忽然发言。 “身材是不错。”郁耳又说。 “小腹下边还有两颗红痣。怪性感的。” 郁耳开始回味了。他回味着回味着,感觉身体也没什么难受的感觉,相反,比平时还要精神奕奕,简直像吃了大补丸。 郁耳伸了个懒腰,灵力在经脉里欢快地流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一觉给他睡到筑基了。 他先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表情奇怪地摸摸小腹。 怪不得最后清洗的时候似乎没弄出来多少,原来是吸收了。 “这个炉鼎体质,有点意思。” 感觉能再鏖战三天啊。 l6666看着宿主倍精神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还在睡的燕肆,陷入了沉思。 ……谁睡谁的来着。为什么燕肆看上去倒是很累的样子。 第56章 一具艳尸 晨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斑。郁耳懒洋洋地趴在燕肆光裸的胸膛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对方一缕墨黑的发丝玩。肌肤相亲的暖意和体内充盈流转的灵力,让他舒服得几乎想哼哼。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呀?”郁耳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沙哑,像只餍足的猫。 燕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估摸还有一段时日。”他其实有点羞恼,自己醒来的时候,郁耳不知道醒多久了。 郁耳“哦”了一声,安静了片刻,又问:“那你呢?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能感觉到燕肆身上那股蓄势待发的锐气并未因昨夜的缠绵而消减。 “我过些天也要离开几日。”燕肆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惯常的冷冽,“去‘幽瘴谷’秘境,寻个魔修。” “魔修?”郁耳立刻支起上半身,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会去那里?是个什么样的魔修?” “那秘境深处盛产几种罕见的天地灵药,尤其是一种名为‘蚀骨幽昙’的毒草,百年才开一次花。”燕肆的眸色暗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而那魔修……是天下魔修共尊之主。此人行事诡谲,手段狠辣歹毒,视人命如草芥,偏生对世间奇毒异草有着近乎偏执的痴迷。蚀骨幽昙花期将至,他必定会去。” 郁耳脑海里,l6666幽幽地吐槽了一句:“喵了个咪的,听这描述,那魔修怕不是叫神农吧……嗯不对。” l6666回过神来:“他说的是谢樾呀!君栢的三尸之一,男女色欲的化身。” 它立马向郁耳告知了斩三尸的具体内容。 郁耳立刻抓住燕肆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燕肆断然拒绝,剑眉紧蹙,“幽瘴谷毒瘴遍布,凶险异常,你现在刚入筑基,根基未稳,去了太过危险。”话一出口,他随即又想起眼前人的真实情况——浑身上下不知塞了多少护身法宝,别说毒瘴凶兽,恐怕就是化神修士全力一击,也不能伤他分毫。那份担忧,顿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郁耳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松动,立刻顺杆爬,整个人贴上去,脸颊蹭着燕肆的颈窝,拖长了调子撒娇:“师兄~你看,我去了又不拖你后腿,说不定还能帮忙呢?而且我一个人在峰上好无聊的,万一又闯祸了怎么办?师尊回来你也不好交代嘛……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甜。燕肆被他蹭得浑身僵硬,喉结滚动了几下,那点本就摇摇欲坠的坚持,在这软磨硬泡下彻底溃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那我教你个法术,到时候掐诀,我就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幽瘴谷入口,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绿色雾气,带着一股腐朽腥甜的气息,吸入肺腑隐隐刺痛。参天古木扭曲盘结,枝叶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如同黄昏。 “进入秘境之后,修士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地方。你先注意周旁,安全就掐诀。我自会来寻你。”燕肆沉声嘱咐,一手紧握剑柄,另一手自然地牵住了郁耳的手腕。他周身散发着无形的锐利剑气,将靠近的毒瘴稍稍逼退。 郁耳点点头,指尖微动,透明的“千机引”已如活物般悄然缠绕上他的指间腕部,蓄势待发。 就在两人踏入秘境入口那片扭曲光幕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无序的空间之力骤然降临,郁耳只觉得手腕一空,眼前景象疯狂旋转、拉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掷出,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戛然而止。 郁耳踉跄一步站稳,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幽深山谷。空气比入口处更加湿冷粘稠,浓得化不开的灰绿毒瘴沉甸甸地压在四周,能见度极低。参天巨木的枝干虬结如鬼爪,垂下缕缕带着腥气的藤蔓。脚下是厚厚的、腐烂的落叶层,踩上去悄无声息,却透着令人不安的绵软。 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师兄?”郁耳试探着低唤,声音在浓雾中传不出去多远,便被吞噬殆尽。没有回应。 他立刻警觉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四周,同时十指如穿花蝴蝶般飞速律动。无数道近乎透明的“千机引”细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自他指尖激射而出。它们穿透浓雾,缠绕上粗壮的树干,没入厚厚的腐叶层,甚至攀附上嶙峋的山岩,瞬间在他身周十丈范围内编织成一张无形而致命的感知大网。 悉悉索索—— 极其细微的摩擦声,从右后方的腐叶堆下传来。声音轻得如同幻觉,却瞬间被敏锐的“千机引”捕捉到,清晰地反馈给郁耳。 l6666:“宿主小心——” 郁耳眼神一凛,没有半分犹豫,十指猛地向内狠狠一收、一绞。 嗤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一条潜伏在落叶下、通体碧绿、头呈三角、正欲暴起噬人的毒蛇,瞬间被遍布四周的坚韧丝线切割、绞碎。腥臭的蛇血和破碎的内脏溅落在枯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缕缕青烟。 郁耳面无表情地收回丝线,指尖灵力流转,将沾染的污秽瞬间震散。他皱着眉,环顾这片死寂得可怕的山谷,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师兄人呢?这传送也太随机了……” l6666:“……”它猫毛都炸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忽然被前方不远处一株奇特的植物吸引。那植物生长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岩石缝隙里,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叶片狭长如匕首,边缘闪烁着幽蓝的寒光,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果实,正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郁耳脑中闪过燕肆之前的描述,恍然明白刚才那条毒蛇为何潜伏在此。它也是在守护或觊觎这株蕴含剧毒的灵物。但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上面应该是两颗果子,只是已经被人摘了一颗,只剩茎叶软趴趴地垂落。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阴冷、带着浓重血腥味的风,从左前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吹了出来。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半遮半掩,若非这阵风,极难发现。 郁耳心头警兆骤升。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环境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洞口靠近。他需要一个临时的庇护所,弄清处境,再想办法联系燕肆。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湿滑粘腻的藤蔓,侧身闪入洞穴。 洞内比外面更加黑暗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腐败花朵般的甜香。借着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郁耳的目光瞬间凝固—— 在前面蜿蜒的转弯处,一截雪白莹润的臂骨伸出,那伤口边缘溃烂翻卷,红肉间绽开的深红血色,血梅滚着皮肉,撕开白骨。伤口溃烂得居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郁耳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迫自己冷静,又悄悄往前走了两步,目光顺着那截断臂向前方更深的黑暗处探寻。 洞窟深处,一个身影静静地倒卧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正是伸出手臂的人。 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尸体。 那人穿着破损不堪的青衣,边缘被血色染得接近于黑色,只能勉强看出一点原本的样子。墨色的长发如同泼洒的浓墨,凌乱地铺散在身下。裸露在外的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毫无生气。 郁耳看清了他的脸。半边是枯骨,半边却漂亮得让他心蓦地停跳。 额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像是不小心溅落上去的血珠,又像寒冬里飘零在雪地上的最后一瓣残梅。 浓烈的红白黑绽开在一处,却有着极其浅淡的、接近透明的蓝色眼珠。也没有蒙着死寂的灰翳,就像折射光的玻璃,水波粼粼。 凄然的,又美丽的一具艳尸。 他似乎察觉到了郁耳的存在,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偏了偏头。 涣散的冰蓝色瞳孔,毫无焦距地对准了洞口郁耳的方向。 ……奇怪的,熟悉的心痛感。 就在郁耳皱眉的瞬间,一滴清亮的泪,毫无征兆地从那人的左眼眼眶悄然滑落。泪水顺着眼沟蜿蜒而下,无声地滚过苍白冰冷的白骨,最终“啪嗒”一声,坠入身下混合着血污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老六,他好像快不行了……”郁耳在意识里飞快地说。 l6666:“我眼前怎么全是马赛克……呀啊!” 然而郁耳的动作比老六的尖叫更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的疗伤丹药。他倒出一粒莹润碧绿的丹药,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那人微微偏头、嘴唇微张的瞬间,屈指一弹。 丹药精准地射入对方口中,入口即化。 郁耳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 预想中的药力爆发、起死回生的景象并未出现。那人依旧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就在郁耳以为丹药无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瓶子时,异变陡生。 他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尤其是那截断臂的创口处,暗红的腐肉下,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活物在蠕动。暗沉的血痂迅速变得鲜红、饱满,接着被下方疯狂滋生的粉嫩肉芽顶开、撕裂。新生的肉芽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疯狂地填补着巨大的伤口。被撕裂的皮肉边缘,皮肤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蔓延、弥合。那截裸露的白骨,正被急速生长的血肉包裹、覆盖……整个过程无声而迅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生命力。 郁耳看得目瞪口呆。这愈合速度……太邪门了……根本不是正常丹药能催生的效果!更像是某种深植于血肉的本能,被丹药短暂地激活了。 那双涣散的冰蓝色眼眸,随着身体的急速修复,似乎也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那光芒不再空洞,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专注,直勾勾地锁在了郁耳脸上。他手指轻轻一动。 无人注意,一只小小的,紫黑色的虫子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避开无数丝线的探寻,悄无声息地攀在郁耳的身上,一瞬变成透明的颜色。 这人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破损的声带摩擦着,发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洞内的死寂。 l6666顿感不对:“怎么有点像魔修……宿主别说真名,小心谨慎。” 郁耳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学着燕肆那种冷冰冰的表情,绷着小脸,用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带着点疏离的平静语气回答: “我叫尔榆。” l6666:“……那我叫尔康。” 它绝望地吐槽了一句。 对方听到了。他那双桃花眼泛起了涟漪。他扯动嘴角,似乎想笑。这个动作瞬间撕裂了刚刚愈合了一部分的唇角和脸颊肌肉,新鲜的、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顺着苍白的下颌滑落,滴在青衣上,晕开更深的暗色。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依旧执着地弯起了眉眼。 “小鱼……”他沙哑地念着,新奇又甜蜜,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郁耳警惕的身影,“我喜欢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我叫谢樾。” l6666:“!!!宿主!他就是那个下尸魔主!谢樾!!” 然而,郁耳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老六的尖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谢樾刚刚那句话牢牢攫住了。 “小鱼……我喜欢你的名字。” 好像很久以前听过这句话。 就在此时,虫子爬到郁耳的颈后,像是消融在空气中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郁耳怔怔地看着谢樾。他轻声说:“我喜欢这句话。” 谢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融化的冰川,漾开更加柔和、却更深邃的涟漪。他轻轻颔首,动作微小得几乎看不见,声带逐渐修复,嗓音从沙哑变得温润,带着莫名的满足: “那太好了。” 谢樾仿佛一点也感知不到身体正在经历着血肉重生的剧烈痛苦,也完全无视了自己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只是含笑地、专注地看着郁耳。 郁耳忍不住皱起眉头,指着对方还在渗血的嘴角和正在疯狂蠕动的伤口: “你不觉得痛吗?” 谢樾闻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意更深了些,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他极其轻微地、近乎慵懒地摇了摇头。 “习惯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 郁耳皱眉:“可你刚刚都哭了。” 谢樾的桃花眼尾,微微上扬,那双眼睛含着笑看人时就显得深情,又温柔。 “那不是因为痛苦。小鱼。” “那是因为我看见你。” 第57章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在郁耳愣住的瞬间。那只透明的虫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郁耳的皮肤之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酥麻感瞬间顺着郁耳的脊柱蔓延开。 郁耳只觉得后颈微微一痒,而后双眼空洞了一瞬。 再看眼前人时,似乎闪过了许多重影,最开始的那个最模糊,像阵浅淡的风,眨了眨眼便消失不见。那个人影正按着自己的左耳,白色的衣领理得很整齐,似乎浅浅对他笑了一下。 “……小鱼。我喜欢你名字。你就是我的耳朵。” 这是阵悄然消失却灼热的风。让喉间堵塞,干涩,于是所有情绪都变成了被熄灭的火。 戴着黑色颈圈的,穿着校服的,白发长袍的,束着马尾的。 所有的影子消逝了。 最后清晰的只剩谢樾蓝色的眼睛。 郁耳再次感受到那种苦痛。 他看着谢樾慢慢自愈的身体,终于慢半拍反应过来似的,颤着嘴唇走到对方身边,跪坐下来,脱口而出。 “我们双修吧。”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理所当然,“这样你恢复得会快一些。”他琥珀色的眼眸清澈,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谢樾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幽光极快地一闪而过。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温柔地说:“我不在意痛苦,小鱼。” 郁耳看着他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心头那点莫名的冲动更加强烈。他上前一步,蹲在谢樾身边,伸手想触碰对方正在愈合的狰狞伤口,却又停在半空,声音固执,柔软:“可我想让你痛少一点。” 谢樾脸上的笑意彻底淡去,只余下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他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进郁耳的眼底,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是谁。” 郁耳奇怪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谢樾啊。”名字清晰无误。 谢樾轻轻摇头,他继续追问,诱导道:“我是什么身份。” 郁耳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心意回答,甚至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带着点亲昵的嗔怪:“师兄啊。”语气熟稔自然,仿佛在称呼一个朝夕相处、无比亲近之人。 谢樾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唇边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复杂、带着血腥味的弧度。他若有所思,舌尖似乎无意识地舔过齿列,一丝猩红的血线顺着唇角蜿蜒而下,像是咬破了舌尖:“原来是……你的师兄。”他低语,声音里辨不出情绪。 l6666在郁耳脑海深处疯狂挣扎,尖叫道:“?!宿主!你师兄是燕肆啊!燕肆!你被洗脑了卧槽!!” 郁耳身体微微一僵,脸上浮现一丝茫然和困惑,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哎……我怎么感觉……记忆有点乱……”他看向谢樾的眼神依旧带着关切,但那丝混乱却真实存在。 谢樾仍然躺着,额上的一点红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妖异。他眼珠浅淡的冰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深,沉淀成一种更幽邃、更危险的色泽。他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去唇边的血渍。 “我们道法不同。不可双修。”他轻声说,目光却紧紧锁着郁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郁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点混乱似乎被更强烈的冲动压下。他凑近谢樾,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疑惑,甚至有点不满:“为什么不行?昨天晚上不是刚双修过吗?” “……是吗。”谢樾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沙哑厉害,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残忍的探究,“哪种双修。师兄我……记忆不好呢。”他微微歪头,破碎的脸上竟又挤出一个虚弱而温和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郁耳,像毒蛇吐信。 郁耳似乎被这目光看得有些烦躁,又像是被心底那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他不再废话,直接俯下身,双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地伸向谢樾腰间那根早已破损不堪的衣带。 “床上的啊。”郁耳语气平淡,仿佛在解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谢樾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近乎透明,连那点新生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像欲碎的白瓷,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死去。他冰蓝色的深瞳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行恢复平静,只是那平静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郁耳手指灵活,不顾谢樾身上那些仍在蠕动的可怖伤口,几下就解开了本就松垮的衣带,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将谢樾身上那件染血的破败青衣向两边扒开。 冷冽的空气瞬间侵袭谢樾裸露的、布满新旧伤痕的胸膛。那些正在疯狂愈合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下,血肉模糊,白骨隐现,触目惊心。 郁耳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冰冷岩石上、衣衫被粗暴扯开的谢樾,眼神依旧清澈,却带着一种专注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别动。”他说,声音平静无波,“我动。” 谢樾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双深蓝色的瞳孔里,所有的探究、算计都在这一刻被一种纯粹的、近乎空白的震惊所取代。 他僵硬地躺在那里,任由郁耳动作,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掌控的发展彻底定住了身形。 郁耳并未真正压实自己的身体重量。那双修长的腿虚虚地悬着,膝盖微微抵在谢樾身体两侧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支撑着大部分重心。他只是将身体重心稍稍前倾,腰肢带着一种无意识的、细微的起伏晃动。 每一次轻微的晃动,他柔软衣袍的下摆便随之轻轻摇曳,如同风吹拂过的荷叶边缘。那布料时而若有似无地擦过谢樾腰侧狰狞翻卷的伤口边缘,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细微刺痛与冰凉绸缎触感的战栗。 谢樾的身体瞬间绷紧,深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锁住身上的人。喉间溢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不知是因伤口被触碰的剧痛,还是因这超乎他预计的亲密折磨。 “你伤这么重,能不能……”郁耳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 他诧异地看了谢樾一眼。这人眼角都泛了红,不再笑,而是恍惚地看着自己。 “……哇。” 他重新低下头,凑近谢樾的脸,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那双清澈的眼眸近距离地盯着谢樾深不见底的蓝瞳,带着一丝困惑,一丝固执,还有被蛊惑后无法挣脱的专注:“师兄……我帮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润,落在谢樾耳中,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具穿透力。 谢樾的舌尖再次舔过齿列,尝到更浓郁的铁锈味。 他抬起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那只骨节分明、沾着血污和泥土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温柔,轻轻拂过郁耳按在自己胸膛伤口边缘的手背。 “小鱼……”谢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破碎的声带震动出模糊的气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按这里。” 郁耳的身体随着他的触碰又是一颤,眼里的茫然更甚。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谢樾那冰冷的手指看似无力、实则不容抗拒地按住。 “……我不喜欢疼痛。但我喜欢你带来的。” 郁耳怔怔地看着他。他的手按在了那处心口。诡异的血肉触感,粘稠,温热。 还有不止不息的心跳。 谢樾去吻他,一个血腥味的吻。小心翼翼的吻。 “让我更痛一些。” l6666还在叫:“额啊啊啊啊师兄是燕肆啊——燕肆你快来看啊,你老婆没了——”喊完又觉得不对。毕竟都一个人。它默默闭上了嘴,最后不死心地说:“师兄真叫燕肆来着。” 郁耳这次听清了老六的话,他思考了片刻,忽然皱着眉缩回手,这次的语气变得更柔软,像对长辈的撒娇。 “师尊……你还是先养伤吧。我们道法确实不同,你运转功法,吸取我的灵力,好得快呀。” 谢樾笑不出来了。 “……师尊?” 郁耳点头,非常自然地去亲他的眼角。“是呀。” l6666无力地说:“哇塞。”谢樾搁这cos play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