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四个儿，八个孙，凄惨离世后》 第491章 招待所门口，黄晚晴瞧着停靠在正门口的唯一的一辆吉普车，瞪大了眼。 萧峥嵘说的车，该不会是这一辆吧？ 不等她反应过来，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在看见俩人出来后，已经主动下车，面带微笑，客气地替他们打开了后车门。 刚上车，萧峥嵘甚至都没有寒暄，就直接报了地名：“走吧，先去一趟中医药大学。” 开车的男人也没有多问，点头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出发了。 黄晚晴坐在后座，认真跟对方道谢，“谢谢，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谁知司机见她跟自己道谢，比她还要拘谨，“没关系，不用客气！”然后频频透过后视镜，去观察萧峥嵘的表情反应。 直到萧峥嵘瞥了他一眼，开车的男人才老老实实地将目光收回，一本正经地开车。 黄晚晴将俩人的互动，全部都看在眼里，心里感觉奇奇怪怪。 前面负责开车的男人，哪里像是萧峥嵘的朋友？这样的态度，更像是工作上的下属，甚至是私人的司机。 不过，这些都是萧峥嵘的私事。既然对方没有主动介绍，萍水相逢，黄晚晴也就不多问了。 吉普车开的又快又稳，几人很快就到了中医药大学门口。 还隔着几十米远，黄晚晴就看见一个熟悉清瘦的年轻人身影，手里拿着一本厚书，站在学校门口旁若无人地默默背诵。 年轻人一边背书，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望向马路方向，似乎是在等人。引人注目的吉普车渐渐行驶到他身边，年轻人却恍若未见。 “秦平？” 汽车刚停稳，黄晚晴就打开车门，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朝着年轻人疾步走过去，“你怎么不在宿舍等着？怎么站在大门口？” 秦平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从书本里抬起头望了过来，顺手合上了书本，“外婆，你们来了！” 秦平往前走了两步，诚恳道：“我没事，在宿舍也是背书，在这里也是背书。宿舍里人多吵得慌，学校门口还更空旷开阔，背书心还静一些。” 秦平虽然和凤娇差不多大，但是他的二叔秦二柱娶了凤仙，所以按辈分，要跟着堂妹秦明理喊她外婆。 最开始的时候，秦平喊她外婆心里也有点别扭，后来住在镇上补课那段时间，慢慢也就喊习惯了。 如今许久未见，再次看到黄晚晴，心里只有亲切和温暖。 黄晚晴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胳膊，慈蔼地叮嘱道：“学习上心是好事，但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 她心中明白，秦平是担心自己初来乍到，找不到地方着急，所以才提前到学校门口等着，给自己节省时间。 秦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顺手将书本夹在了腋下，“外婆，我昨天晚上就跟老师说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过去！” 黄晚晴点点头，几人上车后，又回招待所接上了黄父和黄母，一行人径直朝着省医院驱车驶去。 虽然，她们四个人都是头一回，坐这么高级的吉普车。 但大家心里都在记挂着黄旺丁的病情，因此都没有多余的心情，过多打量这一辆车，只想着赶紧到医院，越快越好！ 距离医院越近，黄旺丁越是紧张。 尤其是当一行人下车，走到医院门口时，黄旺丁突然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要往回走，“我突然觉得嘴巴有点干，想回招待所喝点水。” “要不这样，我们明天再来吧？反正都到省城了，也不在乎晚这一天半天的。”黄旺丁拼命想要说服自己闺女。 奈何黄晚晴对他这套说辞，无动于衷，顺手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水壶，“喏，口渴就先喝口水吧！” “赶紧喝，喝完了水，咱们好进去办正事。” 黄旺丁看着那个凭空变出来的水壶，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他勉强接过水壶，勉强喝了一小口，就赶紧盖上递了回去，“行了，不渴了。” 没办法，黄旺丁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往医院里面走。 此时此刻，医院敞开的大门，在他看来，就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嘴巴。他若是走了进去，怕是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黄旺丁甩开老伴儿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跑。 黄晚晴眼疾手快，转身就拽住了亲爹的胳膊，双手紧紧拉住，“爸，你又想干嘛？” 她板着脸有些头疼道：“你刚才喊渴了，莫非现在又饿了？” 黄旺丁眼神乱瞟，唯独不敢去和闺女的眼睛对视，小声嘟囔道：“也不是饿......” 他想了半天，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弯腰轻哼，“啊，我不行了，我肚子有点难受，想先去一趟茅房！” “要不然，我先去外面上个茅房，你们先进去等我？” “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你们等我半个小时，我马上回来！” 黄晚晴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相信。她直接朝旁边的秦平和萧峥嵘招了招手，安排道：“你们俩力气大，过来帮我把人架进去！” “就算要去茅房，这医院的茅房也在里面，不在外面！” “爸，这里是省城，又不是咱们黄家村或者是镇上后山。难不成，你还能出门找个草堆，蹲下就解决了不成？” 黄旺丁被闺女说的有些讪讪，慢慢直起腰身松开了捂肚子的手，红着脸道：“哎呀，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着急了......” “算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吧，别让医师们等急了。” 黄晚晴严防死守地走在最后面，看着那夹在俩人中间的年迈老头，弓腰驼背走路微颤的背影，心酸地眼泪一下流了出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威严父亲，竟然老成了这副模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步伐坚定地跟了进去。 不管今天的结果怎样，这辈子，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她要当父母的靠山！ () 第492章 省医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各个脸上都布满了愁云。 秦平一边披上实习生的白大褂，一边走在前面开路，“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几人紧紧跟在秦平的身后，只见秦平敲了两下门后，便直接领着她们推门而进。 黄晚晴走在最后，临进诊室前，抬头看了一眼门边的牌子，上面写着副院长办公室。 她心中一惊，看重秦平的老师，竟然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她进门后，看着刚看完病的患者出去，赶紧反手关上了门。 “老师，这是我太外公，辛苦您帮忙瞧一瞧。”秦平先搬了张凳子，让黄旺丁坐下，然后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空了的茶缸子，赶紧过去给老师添水，边干活边道。 办公桌后，副院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胖胖的，眯眼微微一笑，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老爷子，你先把手伸过来，我瞧瞧看。”副院长温和地笑道。 黄旺丁很少看到面相这么好的医师，对方朝他一笑，黄父瞬间就开始放松下来，配合地将手伸了过去。 “医师呀，其实我没啥事！”黄旺丁语气认真地道，“就是我这闺女，瞎紧张。” 副院长就看着他眯眼笑，不管老爷子说什么，对方都微笑着轻轻点头附和，“嗯，老爷子说的对，应该是没啥事。”说完，又换了一只手，继续把脉。 黄旺丁听对方这么一说，眼里瞬间开始发亮，“真的没啥事？那我是不是，今天就能回去了？” “不不不！”副院长赶紧摆手，笑眯眯道：“老爷子，咱们既然来都来了，先做几个检查吧！” “没啥事，你不用担心，就是几项正常的检查。” 副院长说完，拿起笔“歘欻欻”就开始开检查项目。 黄晚晴眼看着那张检查单子，越写越长，秦平的面色越来越严肃，她的心不由也跟着往下沉。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就是秦平扶着黄父去做各项检查。黄晚晴扶着亲娘跟在身后，萧峥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终于，赶在下班之前，能做的检查全做完了，走廊里排队的患者和家属，也基本上已经全部散去。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副院长戴上自己的老花镜，认真瞧着报告单上的各项数据，他越往后看，眉头皱的越紧。 原本折腾一天下来，本身就有些疲惫的黄旺丁，一下又慌了，双手放在腿上，开始坐立不安。 “老爷子，你这不行呀！”副院长皱着眉头道。 黄旺丁被吓得身体一个趔趄，坐在凳子上，都差点往后一仰。幸好站在身后的黄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将亲爹捞住。 全办公室的人，都开始屏气凝神地望着办公桌后的副院长，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子的身体不行了？到底是哪里不行了？接下来，大概还剩多长时间的阳寿？ “啧啧！”副院长摘下老花镜，一边揉着眉眼间的穴位，一边叹气道：“老爷子，从这些报告上看，你身体的小毛病是真不少呢！” “肝不好，平时没少喝酒吧？这可不行，得改！” “肺也不好，平时没少抽烟吧？这哪行呀，要改！” “还有，你看这胃溃疡，多严重？是不是平时不仅烟酒不离，还喜欢空腹喝茶，吃饭不规律？” 黄旺丁愣愣地听着，对方说对一条，他便点一下头，此刻感觉对方简直就是神医。 副院长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刚才那些小毛病，对你的身体都不好，你全都得改！” 黄旺丁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改，这些小毛病，我回去后全都改。就是不知道，我身上的癌......” 副院长听他提到这个，目光下意识扫向他身后的黄晚晴，眼底有一丝沉重，不过很快就一闪而过，恢复了眯眯笑。 “你说那个呀？那都是小事。” “其实说白了，就是你身上长了个小瘤子，那个简单。” 说到这里，副院长的话音一转，忽然道：“老爷子，我听说你外孙女在海市读大学，可有出息了？” 黄旺丁一听，脸上立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嘿嘿，我家凤娇小丫头，确实是有点出息！” 副院长一拍大腿，立马道：“那正好，你们去趟海市！” () 第493章 黄旺丁听了副院长的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自己得的病，似乎也没那么严重。 “既然是小瘤子，那不切应该也没事吧？”黄旺丁乐呵呵笑着，试探性问道。 “医师，你刚才交代的那些事情，我回去都能改，酒不喝了，烟也不抽了，再也不空腹喝浓茶了。” “我回去多多注意，慢慢养养应该就好了，对不对？” 副院长一听这话，顿时板起了脸，吓唬他道：“那又不是个好东西，你留着它做什么？” “切了，养养就好了！你如果不切，它不仅会在你的身体里吸收营养长大，还会繁殖扩散，跟下崽一样！” “总之，留着是个祸害，切了一了百了，回家睡觉都踏实！” 黄旺丁不断地点头，“嗯，确实是这么回事！那我回去再想想，再好好想一想……” 副院长简单又交代了几句，便开始送客。 黄晚晴和秦平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副院长朝秦平使了个眼神。 秦平立马会意，伸手轻轻拽了黄晚晴一下，“外婆，你等一下，老师再交代一点注意事项。” 黄晚晴心中一片清明，她点了点头，转身望着走廊前面，大步流星头也不会往前走的父母，赶紧叮嘱萧峥嵘： “萧老师，麻烦你先陪我爸妈，去楼下候诊室休息一会儿，我听一下注意事项，听完就下来找你们汇合。” 萧峥嵘看着她满脸严肃的神情，猜到副院长还有话要单独跟她说，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叔叔阿姨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还有我呢，你别着急。” 黄晚晴原本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够独立面对和处理。 可此刻，她望着萧峥嵘陪同父母远去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从所未有的踏实。 原来，她也不用什么事情都全部自己顶着，不管遇到再难的事情，除了父亲，还有一个男人会对她说：别担心，还有他。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都轻盈了许多。虽然她不准备依赖萧峥嵘，但不可否认，刚才那句话，她可太爱听了！ 她转过身，再一次走进副院长办公室，秦平已经帮她泡好了热茶。 “黄老师，您请这边坐吧！”副院长起身，十分客气地将她引到旁边的沙发区坐下，就像两人是曾认识的朋友那般。 黄晚晴走到沙发区，在副院长的斜对面坐下，接过了秦平递过来的热茶，坐得笔直端正。 “孙院长，关于我爸的病情，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承受。”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门框边的名字，副院长全名叫孙谦。 孙副院长愣了一下，眼神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他低头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方道：“实话实说，老爷子的检查结果我全看了。他的病情很不乐观，省医院也能做手术，但条件有限，把握不大。” “全国擅长这方面的两把刀，一把在海市国际医院，另一把在京市友好医院。” 孙副院长说着，郑重地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片夹，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推向了她。 “黄老师，海市国际医院的第一把刀，是我大学同校的师弟，我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他那里的专家号，属于一号难求。不过，我可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过去联系一下，你再拿着我的名片去找他，肯定能尽快安排住院和手术。” () 第494章 “别的我也就不说了，一方面，你们家属心里，一定要提前做好接受最坏情况的准备。另一方面，住院手术和治疗的钱，准备地越充足越好！” 黄晚晴看着茶几上的名片，难以掩饰此刻激动的心情，“孙院长，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说着，她伸手准备去拿茶几上的名片。可孙谦摁在名片上的手指尖，却迟迟没有松开的意思。 黄晚晴愣了一下，有点疑惑了。对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需要额外的红包？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收回手解释道：“孙院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一次，我带我爸出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准备。” “要不这样，您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半个小时之内保证回来！” 孙谦圆盘子一样的脸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笑眯了眼，赶紧解释道：“黄老师，您误会啦！” “我可是正经的医生，你可不能让我犯错误！” 他见黄晚晴越听越糊涂，干脆开门见山地道：“咳，咳！黄老师，其实是这样的，我听秦平这孩子说，您的作品最近在海市获奖登报，一鸣惊人！” “你说巧不巧，我的恩师，同时也是我的岳父大人，最是喜欢收藏新锐画家的作品。” “眼瞅着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我为了给岳父大人准备年礼，真是头发都快愁白了！黄老师，您看这......” 黄晚晴愣坐在沙发上，没敢吭声，目光默默扫了一眼对方的头顶。额，好像本来就白了不少，不像是最近愁白的呀！ 她坐在沙发上慢慢琢磨，一开始，还误以为对方想要通过她，讨要师父的作品。可转念一想，不对呀！ 新锐画家？师父可是老一派的画家，成名都几十年了。 秦平倒是知道她在县城，拜了一位师父学画画，但对方到底是谁、水平如何，秦平作为外行人，可是半点都不知情。 黄晚晴抿了抿嘴，想清楚这一点后，试探性开口道：“孙院长，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她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名片，目光坚定地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以赴！” 有了这句话后，孙谦立马收回了手，“好说，那都好说！” “黄老师，您先把名片收起来，我取个东西，您稍等我一下！” 黄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对方起身往办公桌后走，赶紧把名片妥善收了起来。 随后，她便看见孙谦拉开办公桌后的抽屉，从抽屉最底下抽出了一个信封。看样子，应该是提前就准备好了的。 孙谦拿着信封，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目光炯炯有神地道：“黄老师，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就当是润笔费了。” “我这工作岗位，就是个拿死工资的，您别嫌少。” “我就是希望，您能在过年之前，帮我画一幅画，我过年回岳父家走亲戚时，也好交差。” 说着，孙谦开始用手自顾自地比划起来，“也不用太大，就大概这么长，这么宽就行！” 黄晚晴一眼就看懂了！心中也拿定了主意，当即承诺道：“孙院长，您放心，两个月之内，我肯定给你一个答复。” 正好，她趁着给萧母准备生日礼物的契机，原本就准备多画一些。到时候，从里面挑出一张较好的，寄给孙谦便是。 孙谦有了她的承诺，笑得嘴都合不拢，一直将她送到了门口，又亲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楼梯拐角，这才吹着口哨，满意地转身进屋。 秦平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老师多聊了几句，就给对方招惹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 “外婆，对不起！我不是......” 楼梯间转角，秦平抬头刚想道歉，结果就看见两张崭新的十块钱纸币，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黄晚晴望着身前的年轻人，和蔼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拿着呀！” 她见秦平呆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干脆直接将纸币塞进了秦平的上衣口袋里，“好孩子，你别多想，这是你该得的！” 她抬手扬了扬撕开的信封，眨眼道：“孙院长给了两百块的润笔费，这二十块算你的中介费。” “今后，若你还有老师或者朋友，想买外婆的画作，你尽管帮我联系，价格好说！” 没想到，带亲爹来省城看病，还有意外的收获！两百块钱卖一幅画，对她来说不算亏，对方也觉得占了大便宜。 双赢，真好！ () 第495章 从医院出来后，一行人先去吃了晚饭，然后才回招待所。 下车后，黄晚晴让父母先回房间，“妈，我和萧老师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黄父和黄母在这件事情上，都出奇地配合。 尤其是黄母，笑眯眯交代道：“没关系，你们慢慢聊。房间里什么都有，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峥嵘迎着黄母的目光，耳根微微开始泛红，但是站得越发笔挺。 此时的黄晚晴，心里都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早已把儿女情长抛到了脑后。 她抬手捋了一下刘海，直奔主题：“萧老师，我准备订明天的火车票，直接带我爸去海市看病。” “不好意思，之前答应你的事情，看来要失约了。” “你今晚是在招待所住一晚，还是直接让你朋友送你回县城？” 这几件事情，萧峥嵘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他听黄晚晴这么说，便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没事儿，这次回乡下没有来得及多逛，下次再来便是。至于看电影，重要的是和谁一起看，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 黄晚晴听他这么说，有些云里雾里。 萧峥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作为厂子里的总工程师，以后还会经常来县里出差？应该不会吧！ 然而，不等黄晚晴想明白，萧峥嵘便望着她继续道：“我海市那边厂里有点急事，需要我趁早回去一趟。” “县城这边新厂里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另外一位工程师来接手了。” “正好，我让朋友今晚去订火车票，明早直接把票送过来，正好接我们去火车站。” 黄晚晴听完对方这一番安排，直接傻眼了，“这么巧吗？” “你这来县城这边出差，才刚完成报到，工作一点都没展开吧？”虽然萧峥嵘给出了正当的理由，但这也太巧了吧！人刚来县城两天就回海市，这样真的合适吗？ 萧峥嵘似乎看穿了，她眼神中尚未说出口的深意，淡笑道：“没关系的，工作嘛，只要能按时完成不耽误，最后由谁来完成都是一样的。” “我给安排接手的工程师，也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只不过，在大厂里面有师父和前辈们压着，他们出头的机会并不多。” “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来县城这边锻炼一下也好。工作不算复杂，也不太忙、太累。若是做出成绩了，那也是他自己独一份的，没有人争在前面署名邀功。” 黄晚晴听对方这样娓娓道来地讲着，心里安定了许多。 “行，那买火车票的事情，就辛苦你的这位朋友了！”说着，黄晚晴开始从挎包里掏现金，“这一次，我们全家三人都买软卧票！” 她自己一个人，要买软卧票的时候，在心里犹豫了好久。 轮到带着父母一起坐火车时，她只想把最好的给他们。 萧峥嵘抬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臂，然后又赶紧松开，笑道：“不用了，我这一次是出差，来回火车票都能报销。家属的火车票，也可以一起报销。” 说到后面，萧峥嵘自己先脸红了。 黄晚晴意识到后，耳尖也有些微微泛红，继续掏钱的同时，声音也放松了许多。 “行，明天上火车后，我爸妈要是问起软卧票的价格，你就帮我这样告诉她们。” “至于买票的钱，我不管你是真能报销，还是假能报销，我都按照票价正常付费，一码归一码。” 虽然两人此时的关系，已开始有些微妙，中间似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可越是这样，黄晚晴越想在这种大事的细节面前，做好自己该做的。 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别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占别人的便宜，这样不好。 俩人商定好第2天的行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此时楼上的黄旺丁，还在想着先回家一趟，和五个儿子商议好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海市？ 如果去的话，什么时候去最合适？ 二老看见闺女回了房间，满脸笑意地迎了过来，“你们俩聊的怎么样？” “萧老师工作忙吧？” “他明天，还跟咱们一块儿回镇上吗？” 黄晚晴瞧着父母七嘴八舌地抢先问着，赶紧先给自己倒了一缸水，润润嗓子。 然后才道：“还回镇上做什么？” “明天白天，咱们收拾一下退房，买点火车上吃的、用的东西，晚上就坐火车去海市。” 二老听到这个消息，满脸震惊地互相对视，“明天？去海市？开玩笑的吧……” 黄晚晴放下水缸，擦了擦嘴，认真道：“爸，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 “今天副院长都交代了，你这个手术做的越早越好！” “反正家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有长贵在家里盯着，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 黄旺丁一听，顿时急了，“那怎么能行！” “傻丫头！先不说看病动手术的钱，光来回海市买火车票的钱，住宿吃饭的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咱们要么不治，要治就提前和你5个哥哥商量好，这一大笔钱怎么摊。” “这笔钱若是由你提前垫付，将来大家黑不提、白不提，那你怎么办？” “你五个哥哥是嫡亲的，肯定是愿意向着你。但你那五个嫂子、还有侄儿、侄媳妇，都有自己的小家和更在乎的人！” 黄晚晴累得直接往椅子上一摊，无所谓道：“ 爱给不给，不给那就我自己出呗！” 说着，她歪头望向亲爹，红眼小声道：“爸，我真的有钱，很多钱，我一个人根本花不完，而且还能挣！” “如果你们俩丢下我……，那我一个人活着，守着那一堆纸，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在乎这一笔钱谁出，我只希望你们俩健健康康的。” “如果你们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愿意真心护着我？” () 第496章 黄晚晴出门小半个月，回到家才住了一晚，又带着爸妈坐上了前往海市的火车。 老两口没出过远门，也一辈子没坐过火车。 自从进了“高端大气”的火车站后，就开始晕头转向，看什么都新鲜。 萧峥嵘的朋友走在前面带路，她们买的票，可以走特殊通道，提前半小时进站。 老两口走在中间，黄晚晴紧紧跟在身后，“爸，妈！你们俩跟紧了，可千万别乱跑！” 她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老两口就走丢了。 这偌大的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若真是走散了，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一不小心就得耽误了坐火车。 黄旺丁一边点头答应，“嗯，好。”一边继续四处打量，根本看不过来。 省城这一站，正好是直达海市列车的始发站。四个人带着简单行李，好不容易等到了火车进站，提前上了火车。 黄旺丁一上火车软卧车厢，就浑身变得拘谨，立马就坐不住了。 黄母看着软卧车厢的内饰，慢慢在床铺上坐下，用手试探性摁了摁软乎乎的床垫子，满眼都是惊叹。 她趁着萧峥嵘放行李的间隙，凑到黄晚晴耳边小声打听，“闺女，这火车票不便宜吧？我怎么瞧着，这火车上的装修比凤仙县城的家还要好！” “你摁一摁这床垫，还有这地上铺的漂亮毯子，这哪里是咱们普通老百姓住的地方......” 黄晚晴双手握住亲娘的手，认真道：“妈，你别担心，放心住。一切有我呢！” 黄旺丁站在旁边望着母女俩，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坐下，然后低声道：“丫头，你老实告诉你爹，这个火车票多少钱一张？” 黄晚晴嘴巴张了张，下意识望向萧峥嵘的方向，火车票多少钱一张来着？ 上次她只补了小半程，昨天也只是大概地给了钱。这全程的软卧车票，具体多少钱一张，她还真不清楚。 黄旺丁见她半天不回话，心中一紧：肯定不便宜，怕是要远远超出他们的承受范围。 “闺女，你别想蒙你老子！”黄旺丁板着脸道，“我刚才从站台上经过的时候，都看见了！那边还有全是座位的车厢，还有那种三层、窄床的车厢，肯定都比咱们这个车厢便宜吧？” 黄晚晴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嘿嘿的笑，“爸，车票的事情，你和妈就别管了！” “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饿不饿？咱们包里还带着煮鸡蛋呢！” 黄旺丁双手往袖子里一套，别扭地摇了摇头，“不饿，气都气饱了。” “你这不省心的丫头，都是同一辆火车，都是去同一个地方，那当然是哪种火车票便宜，就买哪种火车票呀！” “咱们是庄稼人，挣点钱多不容易？天上又不会掉钱，你的钱也是你辛辛苦苦挣的，你要省着点花！” “要不然，将来等我和你妈走了，到了下面这心里也不踏实，还得总记挂着你！” 黄晚晴叹了口气，正好这时，萧峥嵘也放好行李，一边放下挽起的袖子，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于是，黄晚晴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萧峥嵘刚才虽然在忙，却也一直在听着他们的谈话，接受到眼神后瞬间会意，笑着解释道：“叔叔，你误会晚晴了！” “那边的硬座票、硬卧票，确实是比咱们的软卧车票更便宜。但是你有所不知，那边的便宜票，要自己出钱买；这边的软卧票，我们单位可以报销大部分！” “报销之后算下来，软卧票和硬卧票价格是一样的，这边清净人少，晚上还能睡觉。” 萧峥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提前就准备好的信封，递到了黄旺丁的手里。 “叔叔，这个是昨天晚晴给我买车票多出来的钱，您收好。” 黄旺丁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封，下意识地捏了捏，“还有这一回事？真的假的？” 萧峥嵘笑道，“叔叔，您若是不信，可以把信封拆开点一点，看里面的数额对不对？” “就像您说的，谁挣钱都不容易。我总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己主动贴钱来买火车票吧？” 黄旺丁一听，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随后摆摆手道：“不过，不用点了，叔叔相信你的为人！” 说完，乐呵呵地把信封转交给了黄晚晴，笑眯眯道：“咱们的车票可以报销，你早点跟你老子说呀！来，赶紧把这找回来的钱收好！” 黄旺丁的脑子转的非常快，紧接着又道：“对了，小萧，那叔叔和阿姨回家的车票，能也托你帮着买吗？” “当然，不方便的话也没事，我们自己也能买，叔叔就是随口问问。” 黄旺丁话说出口，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会让对方轻视自己闺女，于是赶紧改口往回找补。 没想到，萧峥嵘毫不犹豫地道：“叔叔，没关系的！” “以后不管是你们来海市，还是从海市回家，需要买票或者其他的帮忙，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和晚晴是朋友，这点小事，我义不容辞！” 黄旺丁听了这话，只感觉浑身熨帖，望向萧峥嵘的眼神越发满意起来。 “嗯，小萧不错！不仅长得相貌堂堂，脾气性格更是一等一的好！真是不错！” 萧峥嵘忽然被夸赞，难得露出了一丝羞涩之色。 火车行驶了十几个小时，一路上，萧峥嵘对老两口颇为照顾。 不仅热心地帮忙端茶倒水，就连老爷子半夜醒来，想上茅房，却坐在床沿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萧峥嵘及时从梯子上爬下来，亲自陪着老爷子一块去了卫生间。 次日清晨，不知情的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车经过兜售。 萧峥嵘早早地便起身，给一人买了一份早餐，第一份先端给老爷子。 工作人员一边盛早饭，一边夸赞：“老爷子，您真有福气！” “您这儿子和儿媳妇，不仅有出息，带着二老出门能给二老买软卧，更难得的是还这么孝顺！” () 第497章 车厢过道里，黄晚晴刚刷完牙回来，正好听见工作人员的这几句话，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慢慢靠边，贴在车厢墙壁上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此时回去，四个人的场面会太尴尬。 “那个，这一位是......”黄旺丁咽了咽口水，局促地坐在床沿上，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整话，“那个，嗯，他是个好孩子！” 黄母正襟危坐地望着窗外，也装作自己没有听见对方说的话。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能多解释。 两个孩子的岁数都在这里摆着，现在既没有确定关系，更没有领证，若是认真解释起来，总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倒是萧峥嵘，听了工作人员的话后嘴角咧得老高，继续镇定自若地忙碌着，“麻烦咸菜多夹点，每一样都来点，谢谢！” 他早就看见了，过道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他看见黄晚晴站在那里心慌没动，假装没看见而已。 黄晚晴为了自己不被发现，干脆找了个凳子坐下，转过身去假装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直到等工作人员，推着早餐车越走越远，去了下一个车厢，她这才拿着自己的东西起身，朝着自己的铺位走去。 “闺女，你终于回来了！”黄母赶紧给她让了半边位置，然后放下手里的粥碗，去给黄晚晴端另一碗粥，“来，趁热喝！” “没想到，这火车上还有热腾腾的粥，真好！”黄母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又开始给黄晚晴夹咸菜。 “你尝尝？这小咸菜也好吃，一点都不咸，香得很呢！” 黄晚晴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来开始吃早餐。从进到小隔间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对面有一双炙热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悄悄打量自己。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和那双眼睛对视，于是闷头开始吃早餐。 车厢里本来就比较安静，黄晚晴不说话，萧峥嵘也不说话。二老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早已有了默契。 “我吃饱啦！”黄母率先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然后擦了擦嘴，慢慢起身道：“这秋天清晨的太阳，可真好看！” “闲着也是闲着，我出去瞅一瞅！” 黄母说完，便开始往外走，同事悄悄朝老伴儿招手。 黄旺丁抬了抬眉毛，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白开水，边起身边嘀咕：“这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只要不是阴天下雨，哪天看不见？”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乖乖地跟在黄母身后，沿着过道朝另一边走去。 二老一直从车厢的这一头，走到了车厢的另外一头，然后找了两个没有人坐的位置，面对面坐着，在窗边看起了风景。 黄晚晴努力竖着耳朵听，可惜半天也没听见二老说话聊天的动静。她心里不太踏实，于是探出头去看。 看过了，也就心安了！二老并没有跑远，而是坐在不远处的过道凳子上，在默默望着远处移动的风景发呆。 黄晚晴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收回脑袋，结果一时不察，“哎哟！”跟好奇跟着探出头来看，二老到底什么情况的脑袋，撞到了一块。 “嘶~”萧峥嵘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高若悬胆的鼻梁，正好磕到了黄晚晴的太阳穴。他那紧实的薄唇，实打实磕上了黄晚晴的侧脸。 刹那间，四目相对，俩人都懵了！ 萧峥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耳根通红，弱弱地举起了手，“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吃个卤蛋么？” 黄晚晴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嗯，好。” 她一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打量着正剥鸡蛋的萧峥嵘。明明被撞到脑袋的是自己，怎么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倒像是他被自己调戏了？ 黄晚晴晃了晃脑袋，只希望赶紧把脑子里的某些不良想法倒出去。 当天下午，黄晚晴便带着父母抵达了海市。 出站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黄晚晴正在心里琢磨，干脆先住回上次的招待所，那里吃住都方便，去国际医院也不远，还守着闺女近。 等住下来后，先带亲爹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确定好手术时间和恢复期后，再决定是继续在招待所住下去？还是在医院附近租一间房子过渡。 “别多想了！” 萧峥嵘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然后又赶紧松开，温和笑道：“我家正好在国际医院那边，有一套带小院的房子空着。” “那一片你也去过，距离咱们上次划船的公园不远，和裁缝铺子就隔着一条小巷子。” “你先带着叔叔阿姨住过去，到时候看，缺什么东西，你直接跟我说。” “那旁边就是公园，叔叔阿姨若是在家里待麻烦了，可以去公园里逛一逛，散散步。” “若是想要自己做饭吃，附近的供销社，什么都有卖的，东西还挺齐全。” 黄晚晴听完，直接傻眼了，“这么巧？” “你不是说，你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吗？” 萧峥嵘笑着点点头，“嗯，我现在，确实多数时间都住在单位宿舍，所以我家那套房子才空着呀！” “平时没人住的时候，我总担心房子里进贼，或者院子里长草。” “你和叔叔阿姨住进去更好，顺带帮我看一下房子。” 萧峥嵘话虽这么说，黄晚晴心里却很清楚，他这是特意为了让自己踏实放心地住下。 眼下这个节骨眼，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住下来，让亲爹赶紧做手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时候再说。 于是，黄晚晴也就不再客气，欣然接受了，“好，谢谢萧老师！” 萧峥嵘抬手挠了挠眉心，笑容越发灿烂，“不客气！” 四人刚走出火车站，就看见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眼熟的吉普车。 黄旺丁眼前一亮，握着老伴儿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乐道：“孩儿她娘，你看那边！” “那一辆大汽车，像不像咱们在省城坐过的那一辆？” 黄晚晴闻言，也顺着亲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除了车牌号不一样，哪里都是一样的。 () 第498章 黄晚晴望着不远处，路边上停靠的那辆同款式大吉普车，心里有了奇妙的预感：这一辆车，该不会也是来接萧峥嵘的吧？ 不过刚升起的小苗头，很快就被她按灭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巧合。 然而下一秒，靠在车边等候的男子，像是有了感应一般，望向他们这一边。 大马路上，盯着别人的汽车看，黄晚晴心里觉得有些小尴尬。趁对方发现之前，她赶紧挪开了目光。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开车的男子看到她们一行人后，立即兴奋地朝她们一行人招手，“萧工！” 不等黄晚晴反应过来，那男子就一路小跑过来，主动接过了她们手里拎着的行李，“萧工，这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就是您在电话里说的黄老师吧？” 萧峥嵘转头看了她一眼，含笑点头，“嗯，是的。旁边这两位，是黄老师的父亲和母亲。” 开车的男子恭敬地朝二老鞠了个躬，笑容灿烂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黄父和黄母连忙点头，并虚扶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这从天而降的接车人，把二老哄得晕头转向，差点找不着北。 黄晚晴站在旁边心虚不已，不仅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脸颊更是烧得慌。 对方尊称她一声“黄老师”也就罢了，她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渐渐习惯了。 关键是夸她“气质温婉”？老天爷，她从来没想过，这四个字竟然会和自己产生关系。 黄晚晴想了又想，深知自己虽然和那四个字差十万八千里，但也不妨碍她向着这四个字看齐。 于是，上车后的黄晚晴，忽然对自己要求严格了起来。 原本屁股一沾凳子，怎么放松怎么坐。如今她的脑海里，全是卢书记的夫人彭媛，一言一行的剪影。 坐着时，双腿要并拢；双手自然下垂，交叠后放在腿上；哪怕是靠在靠背上，那后背也是挺直，脖子脑袋也是端正的。 更重要的是，说话不要再咋咋呼呼，大声嚷嚷，尽量斯文一下；笑起来，也尽量别把牙龈露出来，微微笑笑就行。 于是，从火车站回住处的路上，车上出奇的安静。 一开始，负责来接她们的男人，还偶尔望着后视镜说几句话，主动攀谈。 见黄晚晴都只温柔笑笑，不多言语后，误以为她是坐火车颠簸一天一夜，太累了，也就不再聒噪打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吉普车行驶到一个景色秀丽的小巷子口，便在路边的空旷处停下了。 萧峥嵘率先利落下车，然后绕到后面给黄父开车门，“叔叔，旁边这条小巷子，叫长乐巷。” “我正好在里面有一套小房子闲置，虽然比不了镇上通透宽敞，但家具还算齐全。你们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黄旺丁一边认真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边满意地点头，“嗯，这地方环境真不错！这街道都铺上了砖，简直跟家里客厅一样干净！” 大家听着黄旺丁的形容，不由都笑了起来。 开车的男子留在了巷子口，她们一行四人，朝着住处方向走去。 四人沿着长乐巷走了几十米，萧峥嵘便停在了一处带院子和大铁门的三层小洋房前面，然后摁响了门铃。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动静。一位身穿工服的女同志，腿脚麻利地小跑过来开门，笑着迎接道：“萧工！你们回来啦！” () 第499章 原来这位女同志，是萧峥嵘连夜打电话回来，请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的。 萧峥嵘一边领着大家往里走，一边解释道：“叔叔阿姨，这边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家具上都蒙了灰尘。所以我提前请了个朋友，先过来帮忙打扫一下。” 说完，他转过身看了那女同志一眼，对方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串钥匙，亲自递到了黄晚晴的跟前。 “您就是黄老师吧？这是这边宅子的钥匙，正好有两套。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那女同志麻利地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工具后，骑上院子里的三轮自行车就走了。 黄旺丁站在院子里，满脸羡慕地盯着那一辆三轮自行车，骑出院子，慢慢消失在巷子口。 黄晚晴将亲爹的一言一行，全都看在了眼里。她眸光微动，放轻脚步走到亲爹身边，抬手拍了一下亲爹的肩膀，“嘿！” 黄旺丁吓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哎哟！” 他长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笑瞪着自己闺女，“你这丫头，吓坏我了！” 黄晚晴见院子里没了外人，于是咧嘴笑着打趣，“爸，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的自行车了呀？” 黄旺丁脸色有些发红，眼神乱飘哼道：“哪有？我可没说。不就是一辆三轮自行车么，我在县城也见到过，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黄旺丁双手背在身后，开始绕着院子四处打量起来，“嗯，不错不错......” 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下后，当天就开火做饭了。 第二天，天刚曚曚亮，黄晚晴就悄悄起床了。屋内屋外，都没有动静，父母住的房间门也还没开。 于是，黄晚晴从厨房拿了个小篮子，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她准备先去附近转一转，买点菜或者包子早点什么的回来，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再直奔医院。 越是遇到大事，越是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黄晚晴手里拿着一张简单手绘地图，沿着萧峥嵘给她标记出来的地点，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穿行。 她发现这一片地方，有不少像萧家那样，带院子的三层小洋房。 只不过，有些小洋房里面住了人，而且人还挺多、院子里挺杂乱，加盖了不少小房子。 也有个别几套，或是干干净净，一看主人就讲究。或是杂草丛生，站在围墙外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有些时日没住人了。 其中就有一套，院子里古树参天，依稀能看出曾经修剪过的痕迹。院子里还有一座看起来古朴的亭子，就是周围杂草，比亭子还高。 那曾经的小桥流水，也早已干枯见底，堆满了枯枝烂叶。就连房子的外墙和台阶，也都是被雨水长期浸泡侵蚀、无人打理，而长满了青苔。 一楼墙角的不知名杂草，都快有二楼那么高了。 黄晚晴站在铁门外面，透过威严的门缝朝里张望，不由看得出了神，小声呢喃叹息：“这么好的宅子，就这么废弃了，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 恰在这时，一个同样挎着篮子从旁边过的妇人，听到了她独自嘀咕的声音。 对方又恰好是知情人，于是停下脚步，望着这宅子感叹道：“这座宅子呀，听说是风水不太好，阴盛阳衰！” “这座宅子的主人家，传承了百年，却没生出一个儿子！代代都生闺女，还都是独生女。现任的房主，她男人早些年就去世了，这几年有点老年痴呆，一直住在养老院。” 黄晚晴对这房主家的历史，感到诧异，同时又有些怜悯，不由多问了两句：“那这一任的房主，是没有一个孩子吗？” 这么好的房子，难不成就这样绝了户？ 旁边路过的妇人笑道：“倒是有个女儿，早些年出国留学去了，已经很多年没回国，也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 说完，那妇人摇了摇头，边走边感叹道：“哎！若是她家闺女再不回来，等这老太太在养老院一闭眼，这座荒宅和这块地，就彻底收回去喽！” () 第500章 听完这座宅子的历史故事，黄晚晴心里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这宅子虽然荒废多年，但瞧着主体结构，经过百年风雨后，仍旧结实稳固，可见是座好房子！ “这么好的房子，若是我能买下来就好了！” 临走之前，黄晚晴多看了一眼大门旁边的门牌号：长乐巷168号。 她不由小声叹息：“就连这门牌号，都这么好！” 至于大家传言，说这座宅子风水不好，前几代房主都只生独生女？关她什么事呀！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儿女双全了！ 再者说，若真是说起家宅风水，不仅和房屋陈设布局有关，同房主自身的生辰八字也有关联吧？ 黄晚晴就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和这座宅子有缘，方方面面都非常契合！ 买菜回来的路上，黄晚晴再次经过这座宅子，正好看见清晨的阳光从参天古木的缝隙中漫洒下来，整座宅子都被笼罩在光晕当中。 这场景太美，她站在旁边看着都有些迈不开腿，简直越看越喜欢了！ 于是，她心中不由慢慢下定决心。正好，趁着在海市的这段时间，她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现任房主在海外的女儿。 如果这座宅子能卖，并且价格她跳一跳能勉强够到的话，她绝对毫不犹豫，想尽办法也要拿下这座宅子！ 不出意外的话，镇上的房子最快今年年底，最晚明年上半年，就要拆迁了。 到时候拿了拆迁款，她肯定不会继续在镇上盖房子，至少也是在县城买。 可现如今，凤仙已经成了家，小两口感情也好，凤仙的工作也越来越好。 至于那几个儿子，自己的日子，放开手让他们自己去拼。反倒是小闺女凤娇，将来独自留在海市求学和打拼，让她更放心不下。 除了父母、师父，还有两个知己好友，她在老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家人了。 她若是能在海市买上这么一座宅子，那完全可以把父母和师父，一块儿接到海市来住。 好友彭彩云忙着带孙子，会有自己的生活；至于赵晓兰，就算自己不搬到海市来，赵家也迟早都会搬来海市。 毕竟，赵家两个儿子，全部都在海市。 黄晚晴越想，越觉得这绝对是个好主意！ 她想事情太入迷，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住处，就连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没注意到。 黄晚晴正准备推门进院子，旁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早上好！” “哎哟妈呀！”她吓一大跳，手里的菜篮子都差点扔掉了。 幸好萧峥嵘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帮她扶住篮子，里面买的东西才不至于洒一地。 俩人前后脚进屋，黄晚晴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一边干活一边问道：“萧老师，你怎么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萧峥嵘悠闲地跟在她身后，适时搭把手，“嗯，还没有吃。” 他挠了挠眉心，半真半假地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觉得肚子也不饿。没想到，现在倒是有点了。” 黄晚晴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正好，你来得巧！我正好把你的早饭，也一起做了！” 早饭做的简单，就随便熬点稀饭，再拌一点时蔬小咸菜佐粥。 当黄父和黄母睡醒后，听到动静走出房门时，厨房方向已经飘出大米粥的香味了。 黄旺丁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进了厨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闺女，要不咱们先不着急去医院，先去学校看一看凤娇......” 一抬头，竟看见一个男人，大清早出现在厨房里，“你，你，你怎么在厨房？” 黄旺丁站在厨房门口都懵了，难不成，萧峥嵘他昨晚又悄悄跑回来了？在这里过夜的？ 刹那间，各种蛛丝马迹汇聚成了一种猜测，黄旺丁腮帮子的肌肉都绷紧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对方，似乎在咆哮：好你个萧峥嵘！ 黄晚晴见亲爹误会，赶紧站到俩人中间解释，“爸，你误会了！萧老师是今天早上才过来的！” “话说，你和我妈每天早上都醒得早，怎么今天早上起这么晚？”黄晚晴关心道，“是水土不服？还是睡生床不太适应？” 黄旺丁默默揉了下鼻子，哼哼唧唧，半天也没回答。倒是门口才进来的黄母，嗔了老伴儿一眼，笑着解释道：“你爸呀，越活越回去了！” “他害怕去医院，早上醒了也故意赖床不起。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黄晚晴听了，心里沉甸甸的，但脸上却还在努力维持着轻松笑容，“爸，没事儿，就是个小手术，真的！” 国际医院，距离长乐巷步行五分钟。 黄旺丁当天办了住院手续，手术排在了次日上午。 黄晚晴状若轻松地安抚着亲爹，目送他被推进手术室。在手术室的门合上的刹那，旁边的黄母双腿一软，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差点瘫软在地。 () 第501章 黄晚晴眼疾手快，一把将瘫软的亲娘搂住，赶紧搀扶到旁边的长椅边，坐下休息。 “妈，你别担心！这就是个小手术，爸肯定会没事儿的！”黄晚晴勉强挤出微笑，哄劝道。 黄母抬头看了她一眼，反复抚摸着她的手背，红眼道：“傻闺女，你爹妈又不是小孩子，在省城托关系都做不了的手术，又怎么会是小手术呢？” “你爹怕你担心，故意哄你安心罢了！” 听了亲娘的话，黄晚晴浑身都僵住了，所以这几天，到底是谁在哄谁？ 黄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倚靠在长椅上，“不管是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就是不知道，你爹还能不能平安出来。” “他本来想着，在动手术前，再见一见凤娇丫头。那么多孙辈的孩子里面，你爹最喜欢的就是凤娇。” “他总说凤娇最像你，却比你聪慧。你这闺女将来的日子，肯定比他的闺女过得好！” 黄母像是魔怔了一般，坐在长椅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爹是真的害怕，昨晚翻来覆去，前半夜都没睡着，快天亮时才眯了一小会儿。” “海市距离咱们老家好远哦，坐火车都要一天一夜。他的手术若是失败了，醒不过来了，怕是也回不去了。” “听说大城市的人死后，都是一把火烧成灰？也不知道烧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到疼？” “你爹还说，若是真烧成了灰，也就别送回老家了。找个顺风顺水的天气，扬到浦江里就行。” “听说浦江连着大海，他这辈子都活在大山里面，也没见过大海，若是死后有机会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黄晚晴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抱住面无生色的亲娘，眼泪夺眶而出，“妈，你别说了，我爸肯定会没事儿的。” 黄母被抱住的瞬间，身子晃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头，目光怜爱地望着自己的闺女，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半晌后道： “晚晴，今后的日子，你自己好好过。如果你爸......，妈可能也不远了。” 一瞬间，黄晚晴只觉得浑身都发冷，冷到了骨髓里。因为上辈子，亲爹病逝后，爹娘就是前后脚离开，并且合葬在一处的。 “阿姨，您别太过担心！”不知不觉，萧峥嵘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了，“来，你们先喝杯温水，缓一缓。” 萧峥嵘的沉稳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刚才还慌乱成一团的母女，心竟然渐渐安定下来。 黄晚晴接过热水捧在手心，只觉得那手心的温度顺着手臂，开始往全身扩散，身体里彻骨的寒凉也开始避让。 她湿着眼眶端起水，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竟然甜丝丝的。 “你往水里加白糖了？”黄晚晴仰着脖子望向对方，哑声问道。 萧峥嵘微笑着点点头，“嗯，加了一小点。” 随后，他挨着黄晚晴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认真分析起来，“依照我的经验，这越是复杂的病情，越是艰难的手术，准备的时间越长。” “叔叔昨天办的住院、做的检查，今天早上就能安排手术，按照这个效率来看，叔叔的手术应该算是中低难度和风险。” “再说了，海市国际医院拥有全国最厉害的主刀医生，最先进完备的手术室，治疗经验也相当丰富。” “我们应该相信叔叔，更应该相信医院！阿姨，咱们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琢磨一下，等叔叔做完手术、平安出来后，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 黄晚晴赶紧擦干眼泪，用力点头道：“对，萧老师说的对！” “妈，咱们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先商量一下，等爸平安完成手术后，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吧！” 听完萧峥嵘的一席话，黄母的脸上逐渐开始恢复生机，原本空洞的眼神里，也渐渐开始有了光泽，“给你爸做点什么好吃的？嗯，是得好好想想！” “要不然，看看有没有地方能买到鸡？给你爸炖只鸡，他最喜欢用鸡汤泡饭吃。” 黄晚晴用力点头，“嗯，我看行！等爸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就去附近转一转，看看从谁家能买到！” 早上她去买菜的时候，发现海市这边，早点去的话，猪肉、鱼虾倒是不难买到。但是没看到有卖活鸡的地方。 倒是长乐巷里面，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隐约听到附近有公鸡打鸣的声音，还挺洪亮威武，都把她从梦里吵醒了。估计是谁家在院子里养了鸡。 三人坐在手术室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等着手术门开。 时间悄然过去，终于，在黄晚晴差点靠在椅子上睡着时，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黄旺丁的家属在哪里？过来签一下字！” “哗啦啦”一阵手忙脚乱，三人同时起身围了过去。 护士手里拿着纸和笔，环视了她们三人一圈，然后冲着萧峥嵘道：“你是黄旺丁的儿子，对吧？在这里签个字吧！” 说着，就要把笔递给萧峥嵘。 三人同时愣了一下，还好黄晚晴反应快，主动伸手接过了笔，“护士，我来签吧！我是黄旺丁的女儿，我爸的事情，我能全权做主，医药费我付。” 护士一脸恍然，目光扫了俩人一眼，小声抱歉道：“哦，不好意思，原来是女婿呀！” 黄晚晴原来还只是害羞，此时听完这一句，就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她一边签字，一边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看着护士的样子，大概也知道，手术应该是顺利的。可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护士，我爸手术做完了吗？现在怎么样呀？” 护士接回纸笔，笑道：“放心，你爸的手术非常顺利！” “再观察半个小时，就能转回病房。留院观察三天，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情况的话，就可以回家休养，再定期回来复查就行。” “更具体的情况，等医生去病房查房的时候，会跟你们家属交代的。” 得到了护士的准话后，黄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双手顶礼合十，“谢天谢地！多谢祖宗保佑！” 当天下午，黄旺丁从手术室出来后，就转进了住院部。 住院部的环境很不错，一个小单间两个床位，病房里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晒衣服的小阳台，还有储物柜、沙发。 旁边的床位上被褥凌乱，床头柜上还摆着水果、点心，应该是已经有患者入住。 黄旺丁醒来后，先是观察了一下病房环境。兴许是麻药的劲还没完全过去，他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像是白捡回来一条命，赚发了！ 甚至于，他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咦，旁边住的病人呢？” “也不知道他们得的什么病，做手术了吗？” () 第502章 黄晚晴守在亲爹病床边，无奈道：“爸，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先乖乖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 黄旺丁嘿嘿露出傻笑，“我能有什么事？主治医生刚才不是说嘛，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就能出院。” 黄晚晴低头帮亲爹掖了掖被子，没有接话。 三天就能出院，那是因为国际医院里资源紧张，一床难求，并不代表亲爹三天就能恢复好。 亲爹手术后，能在医院踏踏实实地休养三天，已经非常不错了！ 她中午去医院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的人议论，说有的病人做完手术，第二天就让办出院手续。 没办法，病患轻易不来这里看病。但凡要到这里来治的，都是危及生命的大病，医生们每天都在跟死神抢时间。 转入住院病房后，有亲娘在病床边守着，黄晚晴便想着回家去做饭，傍晚再过来。 手术一切顺利，萧峥嵘也该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把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临走之前，萧峥嵘朝她伸出了手，“把你的本子和笔，借我用一下？” 黄晚晴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照做，从挎包里掏出了纸笔。 萧峥嵘翻开笔记本扉页，在上面留下了一串地址和电话，“上次留的是单位的地址、电话，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 “虽然我平时忙的时候，很少回家。但我妈在家，家里也一直有人。” “如果你有急事需要找我帮忙，又联系不上我，可以按着这地址去我家找我，或者给我家里打电话。” 黄晚晴接过纸笔，红着脸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 从医院出来，回到长乐巷的住处。黄晚晴简单收拾了一下，晚上在医院过夜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然后就出门找公鸡去了。 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养鸡的那户人家，就是附近在前院加盖了许多小房的那一户。 黄晚晴找到这户人家的时候，铁门里面很安静，只看见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坐在院子里认真地织毛衣。 黄晚晴敲了敲门，面上带着善意的笑容，“同志，您好！” 妇人疑惑地抬头看她，手里织毛衣的动作飞快，一点都没停，“你找谁呀？有事儿吗？” 黄晚晴心知自己贸然上别人家买鸡，多少有点冒昧，所以尽量让态度显得好些。 “同志，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人刚做完手术，正在住院，所以想给做点好吃的。” “今天早上，我好像听见你们家有鸡叫声......所以，想问一问，你们那笼子里的鸡，卖吗？” 妇人手里织毛衣的动作一顿，诧异地望向屋檐下的鸡笼子，“我确实养了鸡，不过......算了，你要是价格给的合适的话，我卖你一只！” 黄晚晴见对方松口，也很痛快。虽然价格让她有点肉痛，但总归是把鸡买到手了。 一开始，黄晚晴还以为那小木屋是用来堆杂物，或者当厨房什么的。 可抓鸡的时候走近扫了一眼，竟然发现，那简易的小木屋，居然是用来住人的！ 而且从那屋子里面的简易布置、生活用品来看，还不是一两个，墙上还贴着崭新的小学生奖状。 黄晚晴忍不住问道：“同志，你们家到底有多少人呀？宅子那么大，三层都住不下吗？” 这么大一栋三层洋房，就连村里生十一个孩子的那户人家，也能全部住下吧！ 妇人抓鸡的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嫁出去的女儿，哪里还有家？” 正好现在家里也没人，妇人干脆一边绑鸡脚和鸡翅膀，一边絮絮念叨起来：“我家只有姐弟四个，其实人口也不算多。” “不过，在我前些年去大西北插队下乡之后，家里三个弟弟陆续结婚分家了。三层的小洋房，我那三个弟弟一人分了一层。” “我和我男人，就是在下乡插队的时候认识的，没多久就结了婚、生了孩子。” “可大西北实在是太苦了，我可以在那边一直待下去，但是不想将来我的孩子留在那边一辈子吃苦。” “后来，我写信托了曾经的朋友，好不容易带着家属孩子回了城。可回城后才发现，这个家，早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妇人说着，笑着含泪地指了指旁边的小木屋，“就连这临时搭的小破屋，都是我拿菜刀以命相逼，我那三个好弟弟担心我死在这院子里不吉利，这才允许我们一家子临时在这里落脚。” 黄晚晴本是单纯想来买鸡，没想到却无意中窥探了别人家的私事。 她无声叹气，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同眼前的妇人相比，自己娘家五个哥哥对自己的好，她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她数好钱递过去，鼓励道：“要相信，熬过眼前，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明媚笑道：“嗯，我也相信！” 说着，妇人指着旁边椅子上的半成品毛衣道：“你看，我在家晒太阳织毛衣也能挣钱！” “谁又能想到，前几年我还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没日没夜地干农活呢？” “只要我孩子能回海市上学，将来不用继续在土里刨食，寄人篱下又能算得了什么！” 买完鸡回家的路上，黄晚晴再次路过那一座荒宅。她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她想简单了。 在她眼里，这房子只是房子。 但是对有心的人来说，买房置产，在哪里定居，不仅仅是吃饭睡觉，更是家庭未来的方向！ 那么，宋耀祖如果拥有海市户口，来海市读书，他的未来，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