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明明想退休,却被迫万人迷》 第1章 退休泡汤 1.ooc预警:本文有私设和魔改,角色性格为剧情服务,会尽量把握,受不了可以退,别看到一半再来骂街。 2.主角爱装就装,爱救就救,觉得是保姆的请自觉退出,没人求你看。 3.情感线是all主角,全员单箭头向,正文暂定无cp 4.作者写文图个爽,没有脑子,有些设定细节可能放飞自我,写完就忘。 5.原著走向跟的是小笔记,后面涉及沙海情节 6.雷点多的、玻璃心的建议直接换书,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排过雷还非要看,然后骂的。我只能说,感谢你浪费生命来证明我的文确实让你破防了,要不然你报警吧。 7.纯XP产物,爱看看,不看直接退,少来搞心态。 希望各位读者宝宝们阅读愉快~ ———————— 寒冷最先唤醒的是知觉。 稀薄而凛冽的空气涌入肺部,谢云暝在一片纯白中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漫天的风雪和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 他躺在厚厚的积雪里,身上那件在时空通道中被能量乱流撕扯得有些轻微破损的黑色风衣,正迅速被落下的雪花覆盖。 谢云暝慢慢撑起身子,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眸里罕见地闪过一丝迷茫。 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时空通道的壁垒在他眼前扭曲破碎,而靛蓝色的能量乱流如同饥饿的食人鱼,疯狂撕咬着他的防护罩。 “……啧。” 一声极轻的咂舌,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和不耐烦,消散在了呼啸的风雪中。 退休传送都能遇到空间乱流,快穿局的主系统,也该送去维修维修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一道细微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这还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受伤。 而在伤口的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青铜色能量,正像寄生虫一样,试图钻入他的皮肤,却被他体内更高等的能量扬,无声地碾碎净化。 这个世界……有点意思。 “01。” 谢云暝对着空无一人的雪地,平静地开口。 【……滋……系统……重启中……】 夹杂着电流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再没有往日那活泼清亮的语调。 谢云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这次的故障,比想象中要严重。 他一边等待着系统重启,一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目光扫过四周,除了风雪,就是一片死寂。 就在谢云暝准备随便选个方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时,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自然的违和感。 那是一种夹杂在风雪中的一股极淡的青铜锈蚀的味道,以及……血腥味。 【叮——】 【系统初步重启完成……能量严重不足……部分功能受限……】 【云云,我原来的声音用不了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呜呜呜……】 “……故障就少说话。”谢云暝额角微微一跳,打断了系统的卖萌。 他沉默了两秒,问道:“查一下,怎样才能让你尽快恢复能量?” 【叮——】 【检测到世界存在高浓度的异常能量源与命运悲剧点……】 【……滋……】 【自动生成任务:稳定与修复。】 “不完成有惩罚吗?”谢云暝有些烦躁地问。 【没……没有,不过那样系统能量恢复会很慢,而且我们……可能只能在这个世界待十几年,就会被世界意识排斥出去。】 “嗯。” 谢云暝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他迈开脚步,靴底踩在雪地里发出声响。 谢云暝并没有选择下山,而是循着那股血腥味,向着雪坡的另一侧走去。 既然这个世界有能让01恢复能量的任务,那在离开前,顺手处理一下,倒也无妨。 他迈步向前,靴底突然踩到了一块半凝固的血块,黏腻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 谢云暝眯起眼,看向血迹延伸的方向。 雪坡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被三条体型巨大泛着青铜色冷光的怪物围攻。 那是一种类似蚰蜒的生物,但体型却堪比巨蟒,甲壳上泛着古老青铜器般的色泽。 而被围攻的那个人,手持一把黑金古刀,刀光快如闪电。 但他显然已经力竭,动作明显迟缓,每一次挥刀,都会带出更多的鲜血。 雪地上,早已被他自己的血,染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最致命的是,一条蚰蜒的长尾正悄无声息地从他脚下的雪地里潜行,如同毒蛇般,直刺他的后心。 【滴——检测到任务人物:现任张家族长继承人,张启灵】 01的提示音在脑海中闪过。 谢云暝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即将被贯穿后心的身影。 真是……麻烦。 他闪身上前,在蚰蜒尾刺即将贯穿张启灵背脊的瞬间,徒手抓住了那根布满了倒刺的尾巴。 蚰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挣扎起来,却被谢云暝的五指牢牢锁住。 “咔嚓!” 甲壳碎裂声响起,那根坚硬的尾刺被他硬生生地捏断了。 张启灵猛地回头,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眸瞬间凝固。 他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如同从风雪中走出的神祇般的男人。 没有丝毫犹豫,他手中的黑金古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直取谢云暝的咽喉。 “停下。” 谢云暝没有躲,只是用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势不可挡的刀锋。 积雪折射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那双比雪山更冷的眼睛。 刀身在他指间剧烈地颤动,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张启灵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空手接白刃。 失血过多,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后撤时,他踩到自己冻硬的血迹,古刀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刻痕。 谢云暝看着这个倔强地维持着战斗姿态的年轻人,注意到他左手腕正在不自然地抽搐。 “左肩胛骨骨裂,右腹贯穿伤,数道肌肉撕裂伤。” 谢云暝报语气平静得报出系统扫描的结果。 “你需要立即处理伤口。” 黑金古刀重新横在了两人之间。 张启灵的睫毛上结着冰晶,但那双眼睛却清醒得可怕。 雪粒密密麻麻地从空中洒下。 谢云暝解开了风衣的扣子。 这个动作,让张启灵立刻进入了更高级别的防御状态,刀尖死死地抵住他的心口。 “别紧张。”谢云暝从内袋里,取出了一支银灰色的修复喷雾,“有东西要出来了。” 仿佛在印证他的话。 突然,一种极其细微、密集的“沙沙”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数硬物在摩擦冰面。 “下面。” 谢云暝的声音毫无波澜,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不远处,方圆十数米的巨大雪层,整体陷落,仿佛下方被瞬间掏空。 同时,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型蚰蜒,如同白色的潮水般从坑洞中涌出。 而在坑洞的中央,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体长超过五米的巨大蚰蜒王。 张启灵转头的刹那,谢云暝已经闪到了他的身侧,将喷雾对准他最深的伤口,按了下去。 张启灵条件反射地肘击向他的肋骨,却在击中的瞬间,被一股冰凉的雾气渗入肌理。 细胞快速修复带来的酥麻感,让他瞬间僵住。 “你……”张启灵看着肩头蠕动的血肉,震惊压过了警惕。 不远处的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那条巨大的蚰蜒王,动了。 第2章 缠斗 它甲壳上的白色,已经泛着一层如同古老青铜器般的冷硬光泽。 一对由无数细小单眼构成的复眼,在开合之间喷出带着腥臭的白色寒气。 伴随着它的出现,那些如同潮水般涌出的小型蚰蜒,也仿佛得到了指令般纷纷从坑洞中爬出。 密密麻麻,几乎要将整片雪地都覆盖,目标直指坑洞边缘的两人。 “……啧。” 谢云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因为自己的退休生活被人彻底搅乱了的不耐烦的声响。 张启灵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重新变得凝实。 他没有再去管自己身上那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 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整个人如同拉满的弓,瞬间迸发出惊人的气势。 他刀锋快得只剩下残影,瞬间便有数条冲在最前面的蚰蜒被斩为两段。 断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乳白色的粘稠浆液,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冻结成冰珠。 他的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没有一丝多余,刀光在他身前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靠近的蚰蜒如同撞上无形的绞肉机。 谢云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张启灵如同最高效的杀戮机器一般,精准地收割着这些被异化了的生物。 看着他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美感。 张启灵的动作虽然依旧迅猛,但呼吸的频率却在逐渐变得急促。 他身上那些刚刚被修复液暂时愈合的伤口,在高强度的动作下,有几处已经再次崩裂渗出了丝丝血迹。 而那些蚰蜒,却仿佛无穷无尽。 谢云暝依旧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取出自己的武器。 面对那些如同雨点般,突破了张启灵的刀网而向他射来的小型蚰蜒,他只是微微侧身、偏头、抬手。 动作的幅度小得不可思议,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那些带着寒气的口器。 一只蚰蜒眼看就要扑上他的面门。 他屈指一弹。 “噗!” 轻微的爆裂声响起,那只蚰蜒的脑袋连同小半截身体瞬间炸开,乳白的浆液溅在雪地上,嗤嗤作响。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计算般,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 甚至眼神都没有变动,仿佛眼前不是恐怖的虫海,而是拂面而来的柳絮。 终于,那条巨大的蚰蜒王动了。 它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粗长的虫躯猛地一缩一弹,竟如攻城锤般朝着谢云暝所在的位置狠狠撞来。 速度之快,带起沉闷的破空声,巨大的口器张开,露出里面螺旋状的利齿,寒气喷涌。 张启灵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横刀在前试图拦截。 但蚰蜒王的目标却并非是他。 在即将撞上他的前一刻,那巨大的头颅猛地一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绕过了张启灵,直取他身后的谢云暝。 谢云暝在蚰蜒王撞来的前一刻,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方滑开半步,轻松地避开了那致命的冲撞。 “轰!” 蚰蜒王巨大的头颅狠狠地撞在了谢云暝之前所站的雪地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冰屑四溅。 就在它撞击落空的瞬间,谢云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它的头顶。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通体纯白、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长剑。 他举起剑,狠狠地刺入了蚰蜒王头颅正中央那块泛着青铜光泽的甲壳之上。 “噗嗤——” 剑身毫无阻碍地没入其中,接着悄然消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能量以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蚰蜒王那坚硬无比的青铜色甲壳,以剑落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头猛得向后猛地一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它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扭曲翻滚,砸得下方的小蚰蜒死伤一片。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那如同钢鞭般的长尾带着凄厉的风声,从谢云暝视野死角狠狠抽来。 “嗡——” 谢云暝手指上一个不起眼的戒指瞬间亮起微光。一道无形的、带着细微电流感的能量护盾瞬间在他身侧展开。 “啪!” 蚰蜒王的长尾狠狠抽在能量护盾上,爆开一团细碎的电火花。 护盾剧烈波动,颜色瞬间黯淡下去。 巨大的力量虽然被挡下,但冲击力依旧让谢云暝脚下的冰岩裂开一道缝隙,整个人向后滑退了半步。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系统能量消耗提示在脑海中闪过。 就在此时,张启灵的身影出现在蚰蜒王因痛苦而暴露的腹部上方。 那里是它相对柔软的环节连接处。黑金古刀没有丝毫犹豫,直刺而下。 “噗嗤!” 刀身尽没。 蚰蜒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 乳白色混合着诡异青铜色的粘稠体液从伤口处狂喷而出,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落在雪地上立刻腾起刺鼻的白烟。 张启灵借力抽刀,一个干净利落的空翻稳稳落回谢云暝身边,刀尖斜指地面。 粘稠的体液顺着刀锋缓缓滴落,在雪地上冻结成诡异的斑点。 蚰蜒王的挣扎迅速衰弱下去,最终瘫软在虫尸堆中,不再动弹。 失去了王的指挥,残余的小蚰蜒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雪层下的孔洞中。 只留下一地狼藉的断肢和散发着腥臭寒气的粘稠浆液,以及那条巨大的、正在被冰雪迅速覆盖的虫尸。 风雪依旧呼啸,重新填满这片刚刚经历了一扬短暂而残酷杀戮的空间。坑洞边缘,两个身影重新站定。 他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又瞥了一眼张启灵手中滴着粘液的黑金古刀,最后目光落在那条巨大的虫尸上。 眼神里没有后怕,只有一丝冰冷的审视。 他伸手从口袋掏出一个金属制的小瓶打开,将瓶中的液体滴在虫尸体上。 “闭眼。”他对张启灵说。 张启灵刚合上眼,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嘶鸣,接着是强光爆发,即使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白芒。 等他再睁眼时,巨大的虫尸已经消失无踪,只剩雪地上一个焦黑的坑洞。 “它被‘污染’了,不能留。”谢云暝收起小瓶,语气平淡。 “你怎么知道这些?”张启灵盯着他,声音沙哑。 话音刚落,他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失血过多和低温症,终于击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谢云暝皱眉,眼看着张启灵的瞳孔开始涣散,膝盖一软,就要重重地砸进雪里。 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按住了他下滑的身体。 触手滚烫。 “体温过低后骤升……”谢云暝看着那张烧得泛起不正常潮红的脸,低声自语,“麻烦。” 【那个,云云,你可别把他就丢这啊,可能会有意外。】01生怕他就这么将张启灵扔在这自生自灭。 “嗯。”谢云暝确实有些不耐烦。他本来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结果却被卷到这个麻烦的世界来。 他扫视四周,暴风雪正在聚集,而怀里这个固执的伤者,显然不会自己下山。 张启灵的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谢云暝低头凑近,听见那气若游丝的几个字。 “……不能……睡……” 他锁骨处的麒麟纹身完全显现出来,泛着微光。 “倔强。” 谢云暝评价道。他脱下自己的风衣,裹住他,将他横抱了起来。 低头扫了一眼雪地上蜿蜒的血迹,先避风再说。 第3章 相处与分别 洞里有近期生活过的痕迹。 一堆早已熄灭的火堆,半箱被啃了几口的压缩饼干,还有一张摊开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地图,上面用红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地名——塔木陀。 谢云暝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了那堆铺着防水布的干草上。 张启灵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身体滚烫,呼吸急促而微弱。 即便是失去了意识,他的右手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身侧的黑金古刀。 谢云暝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银色的应急医疗包。 他没有再使用那种能瞬间治愈一切的喷雾。 【云云,为什么不用修复喷雾呀?一下就好了,多省事。】01在他脑海中不解地问。 “能量要用在关键的地方。”谢云暝在心中回应,语气平淡,“他现在又死不了。” 他打开医疗包,取出了一支注射器和一瓶淡蓝色的药剂。 这是最基础的针对内脏损伤和低温症的修复药剂,见效慢,但能稳定住生命体征,而且……消耗的能量点最少。 当针头刺入张启灵颈侧时,昏迷中的人突然睁眼。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野兽般的警惕。他的右手快如闪电,扣向了谢云暝的咽喉。 谢云暝的反应更快。他一把钳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压,便将他整个人都死死地按在了身下的干草堆里,动弹不得。 “别动,”谢云暝按住他挣扎的手臂:“是修复药,不是毒药。” 张启灵呼吸粗重,但他没有再挣扎,只是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谢云暝,仿佛要从他脸上挖出什么秘密。 谢云暝懒得解释。他拇指一推,将淡蓝色的药液,缓缓注入了他的血管。 药效开始发作,张启灵紧绷的肌肉,终于逐渐松弛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张启灵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谢云暝松开他,站起身,走到火堆旁。他注意到张启灵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刀柄,便轻笑了一声。 “过路的。” 洞外风雪咆哮,火星噼啪炸响。 张启灵目光扫过医疗包上复杂的符号,又回到谢云暝脸上:“你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的不多。”谢云暝拨弄火堆,光影在他俊美精致的脸上跳动,“它和青铜门有关。” 他停顿片刻,抬眼看向对方。 “你要去塔木陀?” 张启灵没回答,他正试图站起来,却在迈步时踉跄。 谢云暝扶住他手肘,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他甩开谢云暝的手,但几秒后不得不扶住洞壁喘息。 汗水顺着他下颌滴落,在火光里像融化的琥珀。 “省点力气。”谢云暝靠回岩壁凹陷处,修长的双腿交叠,黑色高领毛衣裹着挺拔的身形。 火光在他脸上流淌,那是张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 苍白的皮肤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被火光镀上一层暖色的金边; 狭长的眼睫低垂,在眼下投落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鼻梁的线条如刀削般利落,而微抿的薄唇却透出一股淡漠。 火光在他轮廓上跳跃,明明灭灭,仿佛一尊被供奉在雪山深处的神像,美得锋利而疏离。 谢云暝的目光扫过那些压缩饼干,刚想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却动作一顿。 他的风衣,还在对方身上。 他转头,对上了张启灵那平静无波的眼神。 他与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盒自热米饭。 张启灵:“……” 张启灵坐在火堆的另一侧,身上披着谢云暝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黑金古刀横放在膝头。 肩胛处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火光将他素来苍白的脸映得有了血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随着火焰晃动,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安静地看着谢云暝的动作,目光落在对方的指尖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手腕内侧,有一处已经愈合几乎看不出来的咬痕,在火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微光。 “吃。”谢云暝突然开口,将那盒还冒着热气的米饭,推向了张启灵。 张启灵没有立即动作:“你不吃。” 火光突然噼啪炸响。 谢云暝抬眼,漆黑的瞳孔在火光照耀下呈现出别样的质感,深处却依旧冰冷如亘古不化的冰川。 两人的目光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相撞,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不需要。” 谢云暝收回视线,闭上眼,仰靠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像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守夜。” 张启灵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米饭。 蒸汽还在上升,带着久违的食物香气。 他很久没有感受过“饥饿”这种本能了,但此刻胃部却传来细微的抽搐感。 张启灵小口咀嚼着,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在对面闭目养神的人身上。 火光照亮了谢云暝垂落在额前的几缕黑发,发丝末端泛着金红的微光。 他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若不是偶尔颤动的睫毛,几乎像具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完美雕塑。 张启灵想起古墓内那些古老的壁画,那些被信徒供奉的、没有生命却永恒存在的神祇雕像。 但这个人不是雕像。 张启灵清楚地记得几小时前,他击杀蚰蜒王的身手以及身上那无数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他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黑金古刀。 洞穴外传来雪块坍塌的闷响。 张启灵警觉地抬头,右手已经按上黑金古刀的刀柄。 但谢云暝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风。”他说,声音轻得像雪落。 张启灵慢慢松开刀柄。 火堆即将熄灭,余烬的红光映在谢云暝脸上,为他苍白的皮肤添了一抹血色。 那抹血色就像是冰层下突然涌出的岩浆。 有那么一瞬间,张启灵产生了荒诞的错觉。 仿佛只要伸手触碰,就能感受到那层冰冷表皮下的温度。 但他最终只是沉默地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空盒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岩石上。 火堆里将熄未熄的最后一点火星仍倔强地亮着。 在彻底暗下去的洞穴里,短暂地照亮了两张同样完美却孤独的脸。 雪停那日,张启灵的黑金古刀架在了谢云暝颈侧。 “你要走。” 他语气冰冷,刀锋压着动脉,却只能感受到对方平稳到可怕的脉搏。 谢云暝正在整理袖口,闻言抬了抬眼皮。 因着谢云暝提供的药物,三天来张启灵的伤势恢复惊人,此刻站在晨光里的身影犹如新锻的剑。 丝毫看不出之前初遇的狼狈。 “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他系好风衣腰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青铜匣放在火堆余烬旁。 “这里面的能防止你再次失忆。” 张启灵没看那个刻满星图的匣子。 他瞳孔在阴影中微微扩大,像盯住猎物的夜行动物:“你知道多少?” “足够多,又不够多。” 谢云暝走向洞口,靴底碾碎昨夜新结的霜花。 他回头时发现张启灵已经无声贴近,左手成爪锁向他咽喉。 谢云暝眼神冷了冷。 他侧身让过攻击,右手在他后颈某处轻轻一按。 张启灵的身体瞬间僵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谢云暝接住他倒下的身躯,将人放回干草铺上。 他在青铜匣上点了点,匣盖自动旋开,露出里面跳动着蓝色光晕的玉蝉。 这是某个仙侠世界的顶级宝物,能暂时稳定异常血脉和魂魄。 【云云,把这个给张启灵戴上,就有奖励的能量啦!】 01开心地说。 “嗯。” 第4章 初遇无邪 “下一个能量异常点在哪?。”谢云暝眯了眯眼,开口问01。 【叮——】 【根据检测显示,下一个地点在格尔木疗养院】 格尔木疗养院……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他现在是在长白山。 【01,现在能量还剩多少。】 之前在和蚰蜒王打斗时已经消耗过一次能量,他现在也摸不准01还剩多少。 【放心吧云云,之前消耗的已经补回来了。而且帮助了张启灵也奖励了不少!】 随着能量的增多,01也恢复了之前的软萌正太声。 “那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呃……是黑户……】 【系统部分功能受损,没办法帮云云在这个世界安插一个合适的身份。】 01哭唧唧。 “没事。”谢云暝安慰01。 经历的世界多了,这种事并不少见, “那直接将我传送到疗养院附近的安全点。” 【好的,云云准备好。】 ———— 三天后,格尔木疗养院 骨香。 这是无邪在陷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 他死死捂住口鼻,却仍能感受到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从指缝间渗入。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斜斜地切过布满霉斑的墙壁,照亮了墙角那具扭曲的干尸。 不,不是干尸,那东西在动! 禁婆的黑发如同活物般在地面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无邪的背脊紧贴着潮湿的墙面,冷汗浸透了衬衫。 三叔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东西,但亲眼所见远比文字描述恐怖百倍。 “咯咯……”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握紧军刀,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是致幻效果开始发作了。 “妈的……老子今天不会真要交代在这吧……” 就在黑发即将缠上他脚踝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在密闭空间内炸开,无邪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他惊恐地看见禁婆的身体猛地后仰,发出刺耳的尖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焦糊味。 “想活命?”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音色如玉击冰,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无邪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走廊尽头缓步走来。 那人手中握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金属管,管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禁婆的黑发如潮水般退去,缩在墙角蓄势待发。 无邪的心脏狂跳,他从未见过能逼退禁婆的这种东西。 “你……” 他刚想开口,就被对方一个眼神制止。 那人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前,月光从破败的窗棂间漏进来,照亮了那只瓷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无邪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那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量极高。 黑发如墨,肤色冷白,面容俊美昳丽。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衣领微敞,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 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危险而锋利。 禁婆再次朝无邪扑来,他下意识闭眼,抬手格挡。 “啪!”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然后愣住了。 禁婆的头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截停,悬在半空,而她的脸…… 正被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掐住。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冷冽,“三秒内闭气。” 无邪:“……啊?” “三。” “二。” “一。” “——闭。” 无邪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秒,男人五指一收,禁婆的脖颈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随即整个身体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碎,化作齑粉,簌簌落地。 无邪:“……卧槽?!” 是人? 尘埃落定,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无邪还坐在地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从阴影中走出的男人。 对方逆光而立,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微长的黑发垂落,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薄唇微抿,眉目如画,却又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你……”无邪咽了咽口水,“你是谁?” 谢云暝垂眸看他,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眼神平静得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谢云暝。”他淡淡道,“你呢?” “无邪。”无邪下意识回答,随即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地方邪门得很,你——” “我知道。”谢云暝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 “禁婆、录像带、格尔木疗养院,还有……塔木陀。” 无邪瞳孔一缩:“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谢云暝没回答,只是伸手从他口袋里抽出一本破旧的本子。 ——那是陈文锦的笔记。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动作优雅得像是在翻阅一本古籍。 【云云,刚才检测到这里能量异常值非常高。】 【那个怪物禁婆体内也有污染痕迹。】 01突然出声。 谢云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仍在手里的笔记本上。 “你带着这个,说明你已经看过录像带了。” 他翻了两页,语气平静。 “那个所谓的张启灵寄给你的?” 无邪彻底懵了。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拔高,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怎么会知道小哥,还有这件事?!” 谢云暝合上日记本,抬眸看他。 月光下,他的眼睛黑得纯粹,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 “不重要。”他淡淡道,“重要的是,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死在这。” “或者,跟我一起,活着出去。” 【云云,你说吓他干嘛,不过就算他自己一个人也死不了,张启灵马上来了。】 01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谢云暝神色未变,目光淡淡地扫过不远处脸色微微发白的无邪。 无邪:“……” 他盯着谢云暝,脑子里疯狂运转。 这人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是敌是友? 但眼下,他似乎……没得选。 “……我选二。”无邪咬牙。 谢云暝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缝,透出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鲜活。 “聪明。” 他转身,黑色风衣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 无邪愣了一秒,赶紧跟上。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在这儿?你怎么知道录像带的事?还有你刚才那招——” “无邪。”谢云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深邃,“有些问题,现在问没有意义。” “那什么时候有意义?” “等你活着出去之后。” 无邪:“……” “走。” 简短的命令,不容置疑。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一个比禁婆还可怕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疗养院内幽深的走廊。 谢云暝走得不紧不慢,黑色长靴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优雅的黑豹。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黑色风衣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像是一道无声的阴影。 无邪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你认识路?” “不认识。” “那你怎么——” “直觉。” 无邪:“……” 他刚想吐槽。 突然,谢云暝猛地抬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墙边。 “嘘。” 第5章 地下实验室 走廊尽头,一道黑影正缓缓蠕动。 不是禁婆。 而是一条蛇。 蛇头带着火红的鸡冠,漆黑的蛇身上似乎还有毛发。 它正昂着头,吐着信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无邪的冷汗瞬间下来了,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动。”谢云暝低声道,声音冷得像冰,“它现在没发现我们。” 无邪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然而,就在这时—— “咔嚓!” 他脚下一块腐朽的地板突然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蛇猛地转头,蛇瞳收缩,下一秒,就朝他们扑来。 “操!”无邪下意识抬手挡脸。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他睁开眼,看到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他身前,右手精准地掐住了蛇的七寸。 它疯狂扭动,蛇信嘶嘶作响,却挣脱不开。 谢云暝眼神冰冷,五指一收—— “啪!” 蛇头被硬生生捏碎。 无邪:“……”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谢云暝甩了甩手上的蛇血,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拂去一片落叶。 “不用谢,你活着对我有用。” 无邪:“……?”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揍? 刚想开口,谢云暝已经继续向前走去。 “跟上。” 无邪深吸一口气,咬牙追了上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邪终于忍不住,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谢云暝脚步未停,只淡淡道:“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谢云暝,这名字我可没听说过。”无邪快步跟上,压低声音。 “道上的人我都知道七七八八,你这样的身手,不可能没名号。” 谢云暝侧眸看他一眼,黑瞳如渊,深不见底。 “我不在道上。” 无邪噎住,还想追问。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缓慢地拖动什么重物。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还有禁婆?”无邪握紧匕首,声音紧绷。 谢云暝微微摇头,目光锁定走廊尽头的拐角。 “不是禁婆。” 下一秒,一道黑影猛地窜出! 无邪下意识后退,却见那黑影并非怪物。 而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手里还拖着一具干尸的腿,嘴里哼着小调: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 “你谁啊?!”无邪瞪大眼睛。 黑瞎子抬头,咧嘴一笑:“我,黑瞎子,道上人称黑爷。” 他目光一转,落在谢云暝身上,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这位是?” 无邪刚要开口,谢云暝已经平静道:“过路的。” 黑瞎子挑眉,笑容更深:“这地方还能有过路的?兄弟,你挺有意思。” 无邪忍不住插嘴:“那你怎么在这儿?” “是三爷让我来查点东西。” 黑瞎子随手丢掉干尸,拍了拍手,“倒是你,小三爷,胆子不小啊,一个人跑这儿来?” “我……”无邪刚要解释,突然,走廊深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转头。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黑衣黑发,面容冷峻,眼神淡漠如霜。 “小哥!”无邪脱口而出。 张启灵的目光扫过三人,在谢云暝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怎么在这?” 无邪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脸上写满了困惑。 “路过。” 无邪:…… 意料之中的回答。 张启灵走过去拉住无邪:“走。” 无邪一愣:“去哪儿?” “离开这里。”张启灵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哑巴张发话了,那咱撤?” 无邪犹豫地看向谢云暝:“他……” 谢云暝神色不变,只道:“你们先走。” “你不一起?”无邪皱眉。 “我还有事。” 黑瞎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谢云暝:“兄弟,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一个人待着容易出事。” 谢云暝语气不变:“不劳费心。” 张启灵的目光再次落在谢云暝身上,两人对视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张启灵收回视线,转身:“走。” 无邪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跟了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了谢云暝一眼:“你小心点!” 谢云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们上车后消失在黑暗中。 他站在疗养院门口,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黑色风衣被夜风掀起一角。 他望着远去的车灯,眼神淡漠,没有要追赶的意思。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转身回到疗养院,谢云暝径直走向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楼梯间。 这里伪装的极好,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楼梯早已坍塌,只剩下一截断裂的水泥台阶,下方黑洞洞的,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他眯了眯眼,指尖在黑色指环上轻轻一划,一道微弱的蓝光从指环中投射出来,照亮了脚下的路。 【环境扫描启动中......】 01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谢云暝神色不变,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在下层地面。 地下室比楼上更加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混合着腐朽的气息。 墙壁上斑驳的血迹已经发黑,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试管和锈蚀的手术器械。 这里曾经是个实验室。 谢云暝缓步向前,靴底踩在碎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一张被灰尘覆盖的铁桌上 ——那里放着一本残破的实验日志。 他伸手拂去灰尘,翻开第一页。 “......实验体009出现异常反应,血液样本呈现黑色结晶化……” 谢云暝眉头微蹙,继续往下翻。 “......**命令销毁所有资料,但……来不及了。” 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而绝望,像是仓促间写下的遗言。 谢云暝合上日志,眼神微冷。 看来这污染的背后还有人为因素。 戈壁滩上,阿宁的车队正在休整。 无邪蹲在火堆旁,心不在焉地啃着压缩饼干,时不时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6章 加入队伍 无邪看了眼黑瞎子,伸出手。 “嘶——” 黑瞎子坐起来身子朝着无邪靠近。 将他的手推回去,伸出四根手指。 “多少?四十?” “四百。” “去你大爷的。”无邪无语。 “哎……” 黑瞎子摇了摇头,又靠了回去。 “怎么,还担心你那神秘朋友呢。” 无邪皱眉:“我只是觉得……他就这么消失了,有点奇怪。” 张启灵坐在石头上,目光淡漠地望着远方。 “不用担心他。” “他……很强。” 张启灵又想起那次在长白山发生的事。 “哦?”黑瞎子来了兴趣。 能让张启灵承认强的那确实很厉害了,而且这人他还从来没见过。 无邪猛地站起来靠近张启灵,“小哥,你们之前见过?!” 显然,他想起来了张启灵主动给谢云暝打招呼那一幕。 “嗯。”看着眼前无邪突然变亮的眼神,张启灵低咳一声。 拉了拉帽檐,在黑瞎子的催促声中将雪地里的事告诉了他们。 “何止,他还一手弄死了一只禁婆!” 无邪越听越激动,也将疗养院的事说了出来。 “而且,”他顿了顿,想起来那个逼退禁婆能发出蓝光的神奇金属管。 “他手里还有很神奇的东西。” “啧,这兄弟不简单啊。”黑瞎子伸了伸腿,换了个姿势。 “照你俩说的,简直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他不会是外星人吧。” 说完,三人都顿了顿。 妈的,海猴子,禁婆这些东西都出来了,有外星人也……不是不可能? 一时间,三人都没再开口。 张启灵垂眸,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的玉蝉吊坠。 醒来之后这个就在他胸口。 而他也能明显感受到因为这个,他身体的暗伤以及灵魂上的疲惫在不断的被修复。 无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刚想抬头就看到远处的沙丘上出现一道黑影。 “我靠,看那……那……” 他吓了一跳,伸手指向那个黑影。 黑瞎子眯起眼,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黑影渐近,月光下,谢云暝的身影清晰起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风衣,衣摆被夜风掀起,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冷冽而锋利。 无邪猛地站起身:“谢云暝?!” 谢云暝走到火堆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赶来的阿宁身上。 “你们要去塔木陀?” 阿宁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谢云暝。”他淡淡道,“合作吗?” 黑瞎子挑眉:“合作?你有什么筹码?” 谢云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的纸条,递给阿宁。 阿宁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会知道?” 谢云暝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的条件很简单,带上我,我会帮你们避开陷阱和危险。” 无邪忍不住插嘴:“你怎么知道哪里有陷阱?” 谢云暝侧眸看他,眼神深邃:“因为我去过类似的地方。”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有意思。” 阿宁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谢云暝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一辆空着的越野车。 无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追上去:“等等!你刚才去哪儿了?” 谢云暝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道:“找答案。 “什么答案?” “关于这里发生过什么……”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以及,我们即将面对什么。” 无邪还想再问,谢云暝已经关上了车门。 ———— 戈壁滩的风沙呼啸,越野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黑瞎子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烟,烟灰被风吹散,落在谢云暝的黑色风衣上。 他侧眸瞥了一眼副驾驶的男人,对方正闭目养神。 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淡漠得像是一尊冰雕。 “喂,大佬。”黑瞎子咧嘴一笑,语气轻佻,“你这人挺有意思啊,明明可以跟着阿宁的车队,非要跟我挤一辆车?” 谢云暝眼皮都没抬:“你话太多。” 黑瞎子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欢:“怎么,嫌我吵?那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开车,我睡觉?” 谢云暝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眸子冷冷扫过来:“再废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黑瞎子挑眉,不仅没被吓住,反而凑近了几分。 压低声音道:“扔我?你舍得?” 谢云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下一秒—— “砰!” 黑瞎子猛地踩下刹车,整个人差点撞上方向盘。 他愕然回头,发现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正站在路边,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操!”黑瞎子骂了一句,赶紧倒车回去,“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 谢云暝拉开车门,重新坐回副驾驶,语气平静:“专心开车。” 黑瞎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你厉害。” 他重新发动车子,这次没再废话,只是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 兰措是个荒凉的小镇,风沙侵蚀的土墙斑驳破败,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黑瞎子和谢云暝走进一家破旧的茶馆,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见有客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抽他的旱烟。 “老板,打听个事儿。”黑瞎子掏出一张照片,推到老人面前,“见过这瓷片吗?” 照片上是那只残缺瓷盘。 老人眯眼看了看,摇头:“没见过。” 黑瞎子也不急,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压在照片上:“再想想?” 老人盯着钱,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前两天有人来问过,是个穿粉衬衫的年轻人,出手很大方。” 谢云暝眸光微动。 两人刚走出茶馆,黑瞎子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微变:“行,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看向谢云暝:“阿宁那边有消息,九门的解雨辰已经拿到瓷片了,正在镇上的古董店。” 谢云暝点头:“走吧。” 第7章 不是幻影 霍秀秀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门口。 门被推开,黑瞎子和谢云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解当家,幸会幸会。”黑瞎子笑嘻嘻地打招呼。 解雨辰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你们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谢云暝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探究。 谢云暝神色淡漠,没有开口的意思。 黑瞎子倒是自来熟,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我新搭档,谢云暝,厉害着呢。” 谢云暝冷冷瞥了他一眼,黑瞎子讪讪地收回手。 解雨辰笑意更深:“谢先生,幸会。” 谢云暝淡淡点头,目光扫向桌上的锦盒:“瓷片我们要了。” 解雨辰挑眉:“哦?凭什么?” “凭你不想惹麻烦。”谢云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霍秀秀忍不住上前一步:“你什么意思?” 黑瞎子赶紧打圆扬:“别激动别激动,大家都是自己人嘛!解当家,这瓷片对我们很重要,您开个价?” 解雨辰轻笑:“钱我不缺,但我对谢先生很感兴趣。” 他站起身,走到谢云暝面前,微微抬起头,四目相对间,气氛莫名紧绷。 “谢先生身手不凡,来历成谜,不如合作?”解雨辰伸出手。 “我们正好也要去塔木陀。” 谢云暝看了一眼他的手,没动:“合作可以,瓷片先交出来。” 解雨辰也不恼,收回手:“好,那就合作愉快。” 他将其中一块瓷片递给黑瞎子,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谢云暝身上。 “至于另一块,我会亲自送过去,希望谢先生不会让我失望。” 谢云暝转身就走,黑瞎子赶紧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冲解雨辰眨眨眼:“谢啦,解当家!” “小花哥哥,那个姓谢的你认识?”霍秀秀有些疑惑,她怎么没见过这人。 “没见过。”解雨辰淡定地喝了口茶,“他是最近才出现的。我派人查过,没查到任何和他相关的资料。” “那不怕他……” “所以才和他合作,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和九门的秘密有关。” 解雨辰放下茶杯,“走吧,去和他们汇合。” ———— 深夜,定主卓玛的营帐外。 无邪蹲在火堆旁,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柴火。 张启灵在他旁边坐着,月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冷银色。 无邪忍不住问道:“小哥,你到底怎么了?从疗养院出来你就怪怪的。” 张启灵声音低沉:“没什么。” 无邪皱眉:“是不是定主卓玛跟你说了什么?她提到陈文锦,还说什么‘它’在队伍里……” “无邪,别问了。”张启灵终于转过头,黑眸深邃如潭:“我比你更想了解。” 无邪张了张嘴,“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很想记起以前的事来。” …… 谢云暝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交谈的身影。 想到系统发布的任务,他皱了皱眉,抬脚走过去。 无邪还想说什么,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谢云暝不知何时出现在火堆旁,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目光深邃,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无邪一愣:“谢云暝?你怎么在这儿?” 谢云暝没回答,坐下之后目光就落在张启灵身上。 两人对视一秒,张启灵微微错开目光。 谢云暝沉默片刻,然后突然平静地开口。 “存在不需要被证明。至于过去和未来……那只是时间的谎言。你活着,就是联系。” 谢云暝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张启灵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骨头。 张启灵瞳孔微缩,但没有反抗。 他拉过他的手,直接按在自己颈侧的动脉上。 那里的脉搏稳定而有力,体温透过皮肤传递,真实得近乎灼热。 “现在,你还觉得你是幻影?” 谢云暝松开手,重新坐过去,再无一言。 张启灵转过头去,看着眼前燃烧的火堆。 火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的阴影轻微颤动,嘴角绷紧的线条也略微松弛。 他沉默片刻,最后起身离开。 无邪有些无措:“小哥!” 谢云暝开口:“让他静一静。” 无邪挫败地抓了抓头发:“你们一个个的,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火光映在谢云暝冷白的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他看了眼无邪,忽然道:“‘它’不是人。” “什么?”无邪猛地抬头,他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 谢云暝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来:“早点睡。” 说完,转身离去。 黑色的风衣逐渐融入夜色,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无邪呆坐在原地,脑中回荡着谢云暝的话,直接的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 戈壁滩的清晨,风沙还未肆虐,阳光刺眼地洒在阿宁的临时营地上。 谢云暝靠在一辆越野车旁,黑色风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不远处,解雨辰正将最后一块瓷盘碎片交给阿宁,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霍秀秀站在一旁,目光不时扫向无邪,似乎在犹豫是否要上前搭话。 无邪也看到了他们,他走过去语气有些惊讶,“……霍秀秀?” 霍秀秀点了点头:“是我,无邪哥哥。” “那他是……?小花?但是小花不是女的吗?” 无邪目光移到解雨辰身上,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 “是我。”解雨辰点点头。 “你变性啦?!”无邪大惊。 解雨辰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微微一笑: “那只是我小时候长的秀气罢了。” 无邪干笑了两声。 “不过,你们怎么在这?” “因为这个。”解雨臣轻描淡写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片,“我们也要去塔木陀。” 黑瞎子笑嘻嘻地走过来揽住无邪的肩膀:“哟,熟人啊?” 无邪翻了个白眼,刚想要说话,谢云暝突然开口:“该出发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齐刷刷的转向他。 阿宁点头:“瓷盘已经完整,我们立刻动身。” 谢云暝没再说话,转身走向前方的一辆越野车。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跟了上去:“大佬,等等我啊!” 无邪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谢云暝知道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询问。 第8章 他很强 霍秀秀将解雨辰拉到另一边。 “小花哥哥,你先跟着他们去吧,我回家找找刚才无邪提到的录像带。” 解雨辰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分头行动。” “对了,要小心那个黑眼镜和姓谢的。”秀秀有些担心地叮嘱道。 解雨辰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 车队行驶至外围时,天色骤变。 远处的沙尘如巨浪般翻涌而来,遮天蔽日。 “不想死就快停车。”谢云暝冷冷开口。 扎西同样脸色大变:“不好!是黑沙暴!” 阿宁立刻下令停车,众人迅速下车,但风沙来得太快,几乎瞬间就将所有人吞没。 谢云暝站在风沙中,黑色风衣猎猎作响。 他眯起眼,系统提示附近能量波动异常,这沙暴并非自然形成。 “无邪!”他冷声喊道,但声音被狂风吞没。 黑瞎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墨镜下的眼睛难得严肃:“大佬,别乱跑!这风不对劲!” 张启灵拔出黑金古刀插入沙中,看着刀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埋没。 【叮——】 【无邪和解雨辰坐标异常,即将陷入危险】 01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谢云暝脑海中。 谢云暝甩开他的手,声音冰冷:“附近有湿流沙区,无邪他们要陷进去了。” 黑瞎子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云暝没回答,身形一闪,直接冲进了风沙中。 黑瞎子骂了一声,转头看向张启灵:“哑巴张,怎么说。” “跟上。” ———— 无邪和解雨辰确实陷入了流沙。 两人挣扎着,但越动陷得越深。解雨辰咬牙:“别乱动!越动下沉越快!” 无邪脸色发白:“那怎么办?等死吗?!水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风沙中走出,是谢云暝。 他站在流沙边缘,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们:“手。” 无邪几乎是本能地伸出胳膊。 谢云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拽。 无邪整个人被硬生生拉了出来,摔在坚实的沙地上,呛了一嘴沙。 解雨辰的手紧接着伸出,谢云暝如法炮制,将他拖出流沙,解雨辰踉跄着站稳。 黑瞎子喘着粗气赶到,正看到谢云暝甩着手上的沙粒,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看到这一幕,咧嘴一笑:“大佬,你这力气,够劲的啊。” “黑眼镜,小哥,你们也来了啊,阿宁他们呢?”无邪瘫在沙地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风沙太大,走散了。”张启灵回答。 解雨辰皱眉,“那我们现在必须先找个避风的地方。” 谢云暝没点头也没应声,抬脚就朝一个方向走。 他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也没管后面的人是否跟上。 黑瞎子“啧”了一声,一把拽起无邪:“愣着等埋呢?赶紧跟上!” 四人顶着风沙前行,在一处岩壁后找到了阿宁临时搭建的据点。 黑瞎子靠近谢云暝,笑眯眯地试探:“大佬,你这手段,不像普通人啊?” “你也不是。”谢云暝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闻言,他挑了挑眉:“那咱们算同类?” 谢云暝淡淡看他一眼:“不算。” “还少四个人。”阿宁的声音突然传来。 黑瞎子也不再纠结,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身上的沙:“等风沙停了再等等看吧。” 阿宁的人却突然开始发难,质疑定主卓玛的路线。 无邪皱眉:“这怎么能怪他?风沙是天灾。” 谢云暝突然开口:“沙暴不是自然形成的。” 所有人一愣。 他站起身,走到高处,从风衣口袋掏出一枚青铜罗盘。 这是他从系统商城兑换的探测仪。 “那里的地质结构异常,磁扬紊乱,应该是人为干扰。” 无邪惊讶:“人为?谁有这种能力?” 谢云暝没回答,只是看向张启灵:“西王母的机关?” 小哥微微点头:“可能。”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得,这下有意思了。” 解雨辰眯起眼:“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监视下?” 谢云暝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没有否认。 无邪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张启灵,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谢云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无邪悄咪咪靠近张启灵:“小哥,你觉得……谢云暝可信吗?” 张启灵沉默片刻,道:“他很强。” 无邪:“……” 这算什么回答? 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小无邪,别想太多,跟着大佬走,准没错。” 解雨辰轻笑一声:“前提是,他真的是‘我们这边’的。” 谢云暝眼神瞟过嘀嘀咕咕的四个人,将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 众人收拾行装,重新出发,很快抵达了魔鬼城外围。 嶙峋的岩石如巨兽般矗立,风声在石缝间呼啸,宛如鬼哭。 谢云暝靠在一块风蚀岩旁,黑色风衣的衣领微微竖起,遮住了半张脸。 他闭目养神,指腹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黑色指环。 正在扎营的无邪在不远处的沙地发现一只人手,将他挖出来才知道和他同行的几人已经进了魔鬼城。 谢云暝语气平静,“里面不对劲。” 阿宁眯起眼:“你怎么知道?” 谢云暝没回答,掏出青铜罗盘。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魔鬼城深处。 “有东西干扰。”他淡淡道,“建议全员戒备。” 阿宁盯着罗盘看了几秒,果断抓起对讲机:“按计划进行,你们几个准备跟我进城!” 她指了指无邪,又点了队伍中的几个人。 “我?”无邪指了指自己,瞪大双眼。 “嗯,因为他们不会不管你。” 阿宁目光扫过张启灵和谢云暝几人。 谢云暝直起身:“我和你们一起。” ———— 队伍沿着道路前行,岩壁间的风声如同鬼哭,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阿宁的对讲机里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是一声怨毒的冷笑。 “嘻嘻……” 所有人瞬间僵住。 扎西本来就害怕,这下脸色惨白:“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无邪后背发凉:“会不会是……队员的恶作剧?” 谢云暝摇头,目光锁定前方一座土丘:“声音来源在那里。” 阿宁迅速调整对讲机频率,冷笑声越来越清晰。她咬牙道:“过去看看!” 众人爬上土丘,但是天已经黑了,手电筒照不出来全貌。 阿宁掏出信号弹,朝天上打了一枪。 爆炸的瞬间整个区域亮如白昼,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一艘巨大的古船残骸半埋在沙土中,船身腐朽斑驳,桅杆断裂,宛如一具巨兽的骨架。 “这里……怎么会有船?”无邪喃喃道。 第9章 直觉 他低声道:“西王母国的遗迹。” 众人进入古船,甲板早已被沙土掩埋,只露出几个黑洞洞的舱口。 对讲机传来的冷笑声越来越大。 “是老高!”阿宁趴到舱口边缘,用手电筒照下去。 昏暗的船舱里,那高加索人被压在倒塌的木板下,奄奄一息。 “快!救人!”阿宁厉声道,率先跳下船舱。她的手下紧随其后。 另一边的阿虎被一口沉重的棺材压住右腿,脸色惨白。 无邪蹲下身检查,皱眉道:“骨头断了,得先把棺材挪开。” 阿宁和队员们合力,艰难地掀开棺盖,棺材里的尸身瞬间腐化,化作一堆灰白的骨粉。 无邪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也太快了吧?!” 谢云暝站在稍远处,目光扫过棺材内壁上面刻着三青鸟的图案,微微眯眼:“西王母的印记。” 无邪盯着尸体的衣服,突然发现不对劲:“等等,这衣服的尺寸……不对啊?” 衣服明显比尸骨大了一圈,像是……穿衣服的人原本更胖。 谢云暝的声音冷淡地传来:“因为她吃下了不该吃的东西。” 无邪猛地抬头:“你是说……西王母的长生药?” 谢云暝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 与此同时,魔鬼城外。 张启灵站在一处高地上,手中的激光手电对着远方闪烁了几下。 片刻后,胖子和潘子的身影出现在高地上。 “信号多打了三下,看来计划有变。明早去接小三爷他们去和三爷会合。”潘子看明白了。 胖子有些发怵,“这要是被天真知道我背着他接三爷的活不得削了我。” ...... 岩石边,被黑金古刀抵住脖子的黑瞎子将即将拔出来的匕首按回去,从包里掏出来一盒青椒炒饭。 “看来都是三爷安排的。”黑瞎子贱兮兮地笑着说,“吃不。” “给他吧。”张启灵意有所指。 解雨辰从阴影中走出,微微一笑:“看来无三省果然是只老狐狸,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队伍里来了一个不可控分子。”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解雨辰也不在意,直接道:“我要见无三省,有些问题需要当面问他。” 黑瞎子笑眯眯地掏出来pos机:“好说,好说。” ———— 古船内,无邪蹲在棺材旁,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研究尸骨。 “衣服比尸骨大了一圈……”他喃喃自语,“这人死前应该是个成人,但尸体却缩水了……” 谢云暝站阴影处,闻言冷冷地补充一句:“药力反噬,肉体崩溃。” 无邪猛地抬头看向他,谢云暝却不再关注这边。 阿宁神色凝重地走过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地方不对劲。” 话音刚落,船舱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扎西顿时紧张起来:“是……是那个恶童!索命的来了!” 阿宁冷着脸,拔出匕首,猛地刺向声源处。 “噗!” 刀刃刺入的并非活物,而是一张干瘪的、孩童形状的皮。 无邪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人蜕?!” 谢云暝眼神微冷。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阿虎突然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地倒了下去。 “阿虎!”老高惊呼,“他腿上的伤恶化了!” 阿宁冲过去检查,脸色难看:“挤压综合症,必须立刻处理。” 阿宁当机立断:“撤!” …… 魔鬼城外,风沙渐起。 张启灵收拾好行装,正准备离开临时营地。 乌老四却突然拦在他面前,脸色阴沉:“你不能走!阿宁小姐还没回来,队伍需要你!” 张启灵眼神淡漠,连解释都懒得给,直接绕过他。 乌老四一把拽住他的背包带:“站住!” 张启灵身形一顿,手指微微收紧,就在气氛即将剑拔弩张时—— “哎哟喂!这谁啊,敢拦我们小哥?”胖子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 潘子紧随其后,手里还拎着一把刀,眼神不善地盯着乌老四:“松手。” 乌老四咬牙:“你们——” 张启灵冷冷开口:“让开。” 乌老四被三人气势所慑,最终不甘地松开手。 王胖子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哥,天真呢?” “魔鬼城。” 潘子皱眉:“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去汇合!”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向魔鬼城方向前进。 …… 队伍暂时退回古船甲板休整。 阿宁走到谢云暝身旁,眼神锐利:“谢先生,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谢云暝抬眸看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直觉。” 阿宁冷笑:“直觉可不会让你一眼认出西王母国的符文。” 谢云暝沉默片刻,淡淡道:“我有我的情报来源。” 想起谢云暝给她的纸条,阿宁攥了攥拳头。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众人终于离开古船。 看着阿宁的队员正费力地从古船中搬出沉重的陶罐,谢云暝皱了皱眉,冷冷开口:“别动那些。” 无邪疲惫地坐在地上,闻言抬起头:“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谢云暝言简意赅,不再解释。 正在搬陶罐的人面面相觑,看着阿宁。 阿宁沉吟片刻,她是知道谢云暝的厉害,不过…… 她看了眼无邪,又看了看辛苦搬运的手下,还是开口道:“别搬了,动作小心点……”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脆响,一只陶罐从一名队员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瞬间碎裂。 无数只通体血红的尸蹩王从陶罐里的头颅中振翅飞出。 “啊——!”那名队员被瞬间扑倒,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开枪!快开枪!”阿宁惊骇地大喊,拔枪射击。 枪声四起,但尸蹩王速度极快,且数量惊人,转眼间又扑倒两人。 “啧。”谢云暝不耐地拧了拧眉,一把拽住离他最近的无邪的后领,力道毫不客气的将他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他们……”无邪看了眼正在开枪的阿宁队员,声音发颤。 谢云暝回头,一双黝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看向他。 无邪被这眼神看得心脏一紧,咽了口唾沫,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走。”谢云暝不再废话,转身朝着远处一处岩山凹陷冲去。 无邪不再犹豫,立刻跟上。 阿宁见状,咬牙看了一眼还在苦苦支撑的手下,也狠心转身,朝着谢云暝和无邪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10章 汇合 “嗯。” 谢云暝速度慢下来,连胸膛都不见起伏。 靠!人和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无邪不满。 感受到无邪幽怨的眼神,谢云暝淡淡地看了眼他,没说话。 但是无邪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尸蟞群追过来了!”跟过来的阿宁大喊。 谢云暝脚步一顿,从口袋掏出一个青瓷瓶,将指尖咬破,滴了一滴血进去。 他看也不看身后两人,直接将瓶子甩进岩缝。 无邪瞳孔一缩,猛地拽住阿宁扑向岩石后。 尸蟞群被血气刺激,疯涌向岩缝。 谢云暝迅速在洞口放了一个金属小管。 那东西瞬间亮起幽蓝的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微微扭曲空气的力扬屏障,精准地笼罩在缝隙口。 几乎是屏障成型的瞬间,那群尸蟞仿佛也知道被耍了,猛地朝洞口飞来。 结果却密密麻麻地撞在那层无形的屏障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仿佛撞上了高压电网,瞬间被弹了回去。 甲壳上冒起一缕微不可察的青烟,掉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其他蠢蠢欲动的尸蟞也瞬间安静下来,缩回缝隙中仿佛被那无形的力量震慑住。 无邪和阿宁只看到那微弱的蓝光一闪,那群尸蟞便死伤过半。 看着缝隙口密密麻麻的虫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无邪擦了擦额头的汗,尽管知道谢云暝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是这偶尔漏的一手还是会让人震惊到。 但是…… 无邪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 虽然来历不明,但是有他在身边,总有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而阿宁则是直接被震在原地。 她们公司已经是设备研发很先进的了,但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装备。 “跟上。”谢云暝冷冷道,“不然等着喂下一波。” ———— 另一边,张启灵三人终于找到了无邪他们的营地。 营地一片狼藉,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王胖子脸色发白:“卧-槽……天真不会出事了吧?” 潘子捡起地上的一件外套,声音发紧:“这是小三爷的衣服……” 张启灵快步走向一具被衣服盖住的尸体,猛地掀开—— 不是无邪。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王胖子擦了把汗:“吓死胖爷了……那他们人去哪儿了?” 张启灵目光扫过地面,突然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血迹,轻嗅了一下:“新鲜,刚离开不久。” 潘子握紧刀:“追!” ...... 接下来的路程,无邪和阿宁紧紧跟在谢云暝后面。 三个谁都没开口,只有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体中回荡。 最后,还是无邪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小声开口道:“谢云……谢哥你知道路吗,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 听到无邪对他的称呼,谢云暝抬头看了一眼他。 阿宁听到这句话后,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手腕的铜钱手链,犹豫着要不要解开绳扣做个标记。 “不必。”谢云暝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人快来了。” “啊?”无邪正疑惑,就听到胖子的大嗓门:“天真!你在哪儿?!” “胖子!”无邪惊喜地挥手。 两拨人终于汇合,胖子一把抱住无邪:“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喂虫子了!” 无邪苦笑:“差点。” 潘子虽然也难掩激动,但是他却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靠在岩壁上的陌生身影上。 那人站在岩石阴影处,穿着一身看起来与这荒漠格格不入的、异常干净的黑色修身衣物,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件同样黑色的风衣。 阳光照亮他的下半张脸。 线条利落的下颌,微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他的上半张脸隐在岩石投下的浓重阴影里,只能看到几缕垂落的、鸦羽般的黑发。 汗水,尘土,疲惫。 这些魔鬼城给予每个人的“馈赠”,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卧-槽…这人谁啊?!”胖子也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用肩膀撞了撞潘子,“咱天真什么时候又捡了一个新朋友。” 这人太诡异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净整洁的不像活人。 潘子没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的刀柄。 张启灵没解释,只是径直走向无邪,目光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无碍后,才淡淡看了一眼谢云暝,抿了抿唇。 谢云暝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依旧靠在岩壁上,半阖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又像是根本不在意多出来的几个人。 胖子见状,嘿了一声,大步上前,故意提高嗓门:“这位爷,怎么称呼啊?跟我们天真认识?” 谢云暝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胖子,又掠过潘子,最后落在无邪身上,仿佛在等一个介绍。 空气凝固了一瞬。 “胖子,潘子,他是谢云暝,是他帮了我们。”无邪开口道。 无邪又对着谢云暝介绍:“谢哥,这是胖子和潘子。” 潘子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同行。” 两个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胖子瞬间懂了。 能让闷油瓶主动开口解释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谢云暝终于站直了身子,对他们点了点头。 黑色风衣的衣摆微微晃动,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暗金色的轮廓。 “咕……”一声轻响打破了原本凝重的氛围。 无邪突然眼前发黑,踉跄扶住墙壁,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连续紧绷的神经以及长时间的赶路引发的低血糖开始发作。 胖子连忙过去扶他:“天真你没事吧?!” 谢云暝冷眼扫过无邪煞白的脸,在系统提示音中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面包,随手丢给无邪:“吃。” 无邪手忙脚乱地接住,声音干涩:“谢谢……” 胖子瞪大眼睛,转头看潘子:“他给天真吃的?他居然有吃的?!” 潘子没理他,但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管这人是谁,至少对无邪没恶意。 胖子向来是个自来熟,见谢云暝没敌意,胆子立刻大了,笑嘻嘻地凑近:“兄弟,你这挺厉害啊,哪条道上的?” 谢云暝没回答,只是突然抬手,指尖轻轻一弹。 “啪!” 一只不知何时爬到胖子脚边的沙漠蝎子瞬间被弹飞,砸在岩壁上,爆出一团粘液。 胖子:“……?!。” 潘子瞳孔一缩,他甚至没看清谢云暝是怎么出手的。 张启灵的目光在谢云暝指尖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谢云暝收回手,淡淡道:“该走了。” 第11章 小狗 无邪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谢云暝。 那人依旧沉默寡言,整个人显得锋利又疏离。 突然,谢云暝脚步一顿,目光看向岩壁。 “天真,看这个!”胖子走过去蹲下身,从沙土里扒拉出一块灰白色的石头。 “人脸化石?”潘子惊讶。 无邪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石刻的纹路,发现石头上刻着一张诡异的人脸,下半身却是鱼尾的纹路。 “人面鱼?”他皱眉,“这玩意儿不得有几万年了。” 谢云暝站在无邪旁边,黑色风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他垂眸看了一眼化石,淡淡道:“西王母宫应该就在附近。” 他的声音不大,却莫名让人信服。 无邪抬头,阳光透过谢云暝的轮廓,在他冷白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浅金,衬得眉眼如画,却又透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他看得愣了一下,随即赶紧低头,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那、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云暝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点头:“走。” 不远处,胖子大呼小叫地翻找着被风沙掩埋的装备:“哎哟!这不是胖爷我的相机!还好没坏!” 张启灵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向无邪和谢云暝的方向。 潘子拍了拍车盖:“车还能用,就是油不多了。” 阿宁清点完物资,走过来道:“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天黑前得找到安全的地方扎营。” 众人刚收拾好装备准备出发,突然发现远处的沙丘上,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正迅速逼近 谢云暝眼神一凛,猛地回头:“尸蹩王,跟上来了。” 无邪头皮一麻:“不是被困住了吗?!” “操!阴魂不散啊!”胖子骂了一句,抓起背包就跑。 “是另一批。”谢云暝冷声道,“往崖边退!” 众人冲到悬崖边,下方是茂密的雨林,藤蔓纵横交错,勉强能当绳索用。 “下崖!”潘子当机立断,抓住一根藤蔓就滑了下去。 胖子紧随其后,嘴里还嚷嚷着:“胖爷我要是摔死了,做鬼也得缠着你们赔钱!” 无邪咬了咬牙,正摸索着藤蔓准备攀爬,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冷嗤。 谢云暝拎起一根藤蔓随手一扯,断裂的藤条簌簌落下。他瞥向无邪,语气淡漠:“想摔死就继续。” 无邪还未反应过来,领口骤然一紧。 谢云暝揪住他后衣领,纵身跃下悬崖。 风声呼啸中,无邪慌乱间抓到了谢云暝的手臂,他微微皱了皱眉:“别乱动。” 两人落地时,无邪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头顶传来胖子的惨叫,张启灵迅速出手相救。 “还得是小哥,吓死胖爷我了。”胖子落地之后吓得一屁股坐下,结果坐在一堆黏糊糊的白色物体上。 张启灵走向无邪:“没事?” 无邪摇头,看向已经走到一旁的谢云暝:“没事,多亏了谢哥。” 胖子捂着屁股爬起来,无邪刚要过去扶,张启灵却突然抬手,一记手刀劈在胖子后颈上。 “胖子?!”无邪大惊,下意识想上前,却被谢云暝冷眼拦住。 “别碍事。”谢云暝语气漠然。 张启灵蹲下身,拨开胖子的衣领,他后颈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蘑菇状寄生菌,正随着呼吸蠕动。 无邪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什么鬼东西?” 张启灵眼神一凝,拔出小刀,直接划开胖子后颈的皮肤。 接着指尖一挑,刀尖精准剜出一团蠕动的菌丝,甩在地上。菌丝仍在扭动,但很快枯萎发黑。 “寄生菌。”张启灵收刀,随手撕下衣角按在胖子伤口上止血。 无邪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谢云暝,却发现对方早已走远,背影冷峻疏离,仿佛刚才的骚动与他毫无关系。 张启灵看了眼谢云暝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胸口的玉蝉,沉默不语。 …… 胖子很快醒来,骂骂咧咧地抱怨脖子疼,但总算没了生命危险。 几人继续向雨林深处前进。 潮湿闷热的环境让人汗流浃背,无邪觉得头晕目眩,走到溪边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却没能驱散那股诡异的燥热感。 “好热……”他喃喃自语,眼前一阵阵发黑。 “无邪!” 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视线也开始模糊。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谢云暝转身看向他。 ———— 再醒来时,无邪发现自己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上衣被掀开,腹部涂满了药膏。 谢云暝正坐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银色的细针,见他醒了,淡淡道:“别动。” 无邪声音沙哑:“我……怎么了?” “寄生菌。”谢云暝收起针,“比胖子的严重,已经钻进皮下。” 无邪脸色惨白:“会死吗?” 谢云暝看了他一眼:“有我在,死不了。” 这句话莫名让无邪心跳漏了一拍。 帐篷外传来张启灵的声音:“怎么样?” 谢云暝头也不回:“解决了。” 帐帘掀起,张启灵走进来,目光落在无邪腹部,眉头微蹙。 他沉默地递过一杯水,无邪接过,小声道谢。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看了谢云暝一眼,转身离开。 无邪总觉得小哥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探究?还是不满? 谢云暝似乎没注意,只是起身道:“休息吧。” 无邪点头,却在对方转身时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小声问:“谢哥……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云暝垂眸看他:“你想死?” 无邪摇头:“就是觉得……你其实没必要管我们。” 谢云暝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火光透过帐篷,映在无邪脸上,那双眼睛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澈,带着一种毫无防备,近乎愚蠢的执着。 很像01之前一直陪伴他的小狗拟态。 谢云暝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两秒。 他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指尖短暂地拂过无邪头顶的发梢。 “睡吧。”他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到任何起伏。 无邪:“……!!!” 他整个人僵住,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谢云暝却已经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帐外,张启灵靠在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 ———— 【云云……】 谢云暝闭目养神时,意识里突然传来01的声音。 【……】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未睁眼:“说。” 01的光团在他掌心虚虚凝结,亮度比往常暗淡许多。 原本活泼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扭曲成哭腔。 【你是不是嫌我功能受限没用了!】 谢云暝终于掀开眼皮,瞥了一眼手心里闪烁不定的光球。 “吵。”他屈指弹了一下01,力道轻得像拂灰,“能量不够就安静待着。” 【可你刚才看无邪的眼神——】 “他像你之前的拟态。”谢云暝打断它,语气冷淡。 01的光晕突然亮了一瞬,又迅速蔫下去。 【……哦】 谢云暝重新合上眼,手指却无意识地拢了拢,将光团护在掌心的阴影里。 第12章 你们没问【修】 胖子蹲在一堆乱石前,手里摆弄着炸药:“胖爷今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爆破!” 无邪皱眉:“胖子,你悠着点,这地方邪门得很。” 谢云暝站在一旁,目光扫过石堆后的阴影,忽然开口:“等等。” 胖子已经按下按钮:“来不及啦!” “轰——!” 爆炸的冲击波震得地面颤动,乱石四溅。 然而,烟尘散去后,众人并未听到预想中的碎石滚落声。 “什么情况?”无邪捂住耳朵,耳鸣让他眼前发黑。 谢云暝眼神微冷,但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前方。 下一秒,无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胸口如遭重击,几乎窒息。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耳边传来其他人的闷哼声。 张启灵单膝跪地,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潘子直接趴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阿宁扶着树干,额角青筋暴起。 胖子却只是晃了晃,皱眉道:“哎哟我去,这什么邪门玩意儿?怎么胖爷我没事?” 谢云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脂肪层厚,对次声波抗性高。” 胖子:“……老谢,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无邪艰难抬头:“胖子……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们得交代在这儿……” 胖子咬牙,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扫向乱石后的雕像群 ——那些人面鸟的喙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尖啸。 “妈的,胖爷我还就不信了!”他踉跄着冲过去,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塞进最近一尊雕像的鸟嘴里。 雕像的尖啸戛然而止。 胖子眼睛一亮:“有用!” 他立刻如法炮制,手脚并用地堵住十几尊雕像的鸟喙。 胖子踉跄着堵完最后一尊雕像的鸟喙,喘着粗气回头,突然发现谢云暝从头到尾都站着没动。 不仅没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黑色风衣被气浪掀起,整个人像一柄冷硬的刀,稳稳地钉在原地。 胖子瞪大眼睛:“哎哟我去!老谢,你怎么也没事?难不成你这身板比胖爷我还抗造?” 谢云暝淡淡瞥他一眼,没回答。 无邪勉强爬起来,咳嗽两声:“谢哥……是不是早就知道……怎么应对?” 谢云暝:“嗯。” 众人:“……?” 胖子嘴角抽搐:“那您倒是早说啊!” 谢云暝:“你们没问。” 胖子:“……” ———— 午后,众人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地短暂休整。 无邪翻出陈文锦的笔记,皱眉念道:“‘泥沼多蛇,遇人不惧’……这地方果然有古怪。”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沙沙”声。 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 谢云暝按住腰间短刀的刀柄,缓步靠近声源,猛地拨开草丛。 一条野鸡脖子正盘踞在岩石上,蛇信吞吐,却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 谢云暝眯起眼:“气压变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天空骤然阴沉,闷雷滚动,雨林的枝叶开始无风自动。 阿宁站起身:“暴雨要来了,必须找地方避雨!” 众人匆忙收拾物资,向高处撤离。 雨滴开始砸落,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间便成了倾盆暴雨。 视线被水幕遮蔽,脚下的泥土迅速变得泥泞。 无邪脚下一滑,险些栽进一旁的泥沼,却被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拽住。 谢云暝扣住他的手腕,张启灵拎住他的背包带。 两人对视一眼,谢云暝率先松手,冷声道:“看路。” “谢、谢谢……” 张启灵沉默地松开他,转身继续前行。 终于,他们在岩壁后发现了一处天然凹陷,勉强能容下所有人。 胖子一屁股坐下,龇牙咧嘴地抓挠着手臂:“嘶,这雨林里的蚊子成精了吧?怎么痒得这么邪乎?” 无邪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草蜱子!”他猛地跳起来,下意识拍打自己的胳膊,果然也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触感。 谢云暝皱眉,从腰间抽出短刀,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冷声道:“处理掉,否则会感染。” 无邪咽了咽口水:“怎么处理?” “挖出来。”谢云暝言简意赅。 胖子哀嚎:“卧槽!这不得疼死?!” 谢云暝没理他,径直走到无邪面前,单手扣住他的手腕,刀尖精准地挑开一颗草蜱子周围的皮肤。 手腕一翻,虫体连根剜出。 “嘶……”无邪下意识地抽气,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谢云暝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在疼痛传导到神经前就结束了。 “疼?”谢云暝松开手,语气平淡。 “不……不疼。”无邪耳根发烫,慌忙移开视线。 “哎哟我的亲娘诶!”胖子的惨叫突然炸响,“小哥您这是治病还是要命啊!怎么不学学人家老谢的手法!” 张启灵面无表情地按着胖子,手中的刀精准地剜出草蜱子,只是动作略显生硬,胖子疼得龇牙咧嘴。 谢云暝侧头看过去,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一瞬。 阳光透过树影,在他冷峻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将那抹稍纵即逝的柔和衬得愈发朦胧。 无邪眨了眨眼,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他再定睛看去时,谢云暝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 洞内生了火,潮湿的木头噼啪作响。 无邪蜷缩在火堆旁,冷得发抖,他不自觉地靠近身边的谢云暝。 【叮——】 【检测到无邪有生病趋向,建议立刻给予温暖】 谢云暝:? 他扯了扯唇。 这是拯救任务还是保姆任务? 【云云,这是自动发布的,不是我弄的!!】 01立刻自证清白。 谢云暝瞥了眼身边的无邪,脱下风衣丢过去:“穿上。” 无邪愣住:“那你……” “我不冷。”谢云暝转身走向洞口,背影挺拔如松。 无邪裹紧还带着体温的风衣,鼻尖萦绕着那股冷冽的气息,心跳莫名加快。 张启灵坐在阴影处,目光落在无邪身上的风衣上。 胖子凑到无邪身边,挤眉弄眼:“天真,你这待遇不错啊?” 无邪踹他一脚:“滚!” 张启灵突然起身,走到谢云暝身旁,递过一个水壶。 谢云暝看着他:“?” “药。”张启灵简短道,“你手上伤口沾水了。” 谢云暝这才注意到自己虎口处有一道细小的划伤。 大概是破坏雕像时被锈铁所伤。 “谢谢。” 他点了点头,接过水壶,冲洗伤口。 张启灵“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原位,但无邪分明看到,小哥的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暴雨依旧肆虐,洞内的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 无邪偷偷看向谢云暝的侧颜,火光为他冷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 长睫投下的阴影掩去了眼中的淡漠,竟显得有几分温柔。 他慌忙低头,把脸埋进风衣领口。 谢云暝没察觉到无邪的小动作。 他此时正在和01交谈。 【云云你可别误会我啊!!】 01还在拼命解释。 【对了云云,那个黑瞎子和解雨辰遇到了陷阱,进了西王母的会客石室。】 【不过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嗯。” 谢云暝也没太在意,随手就能完成的任务,还有能量奖励,他没有理由不做。 在知道其他任务人物还活着后,就继续闭目养神。 第13章 死亡进行时【修】 胖子的鼾声震天响,连雨林的虫鸣都被压了下去。 无邪蜷缩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也睡得并不安稳。 谢云暝忽然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黑暗深处:“有东西来了。” 几乎同时,张启灵翻身跃起,黑金古刀已握在手中。 “什、什么来了?”无邪迷迷糊糊地问。 下一秒,地面震动,一条水桶粗的巨蟒从灌木中冲出,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扑胖子而来。 “胖子!!”无邪瞬间清醒。 张启灵挥刀斩向蟒身,刀刃与鳞片相撞,火花四溅。 巨蟒吃痛,蛇尾横扫,将张启灵狠狠抽飞出去。 黑金古刀脱手,落入草丛。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吞下胖子。 谢云暝动了。 他的速度很快,身形如鬼魅般闪至胖子身前,短刀出鞘的瞬间,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 “锵——” 刀刃精准斩在巨蟒下颚,火星迸溅。 然而坚硬的鳞片只被划开一道浅痕。 但这一击成功让巨蟒吃痛,头颅猛地后仰,发出嘶嘶的怒鸣。 它被激怒,粗壮的蛇尾横扫而来,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力道。 谢云暝侧身避过,蛇尾砸在地面,泥土飞溅,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沟。 “胖子!快醒醒!”无邪大喊。 胖子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条巨蟒正朝自己扑来,吓得一个激灵:“卧-槽!!” 谢云暝没空理会胖子的鬼叫,短刀在掌心翻转,反手握刀,身形骤然压低,迎着巨蟒再次袭来的头颅冲去。 巨蟒张口咬下,谢云暝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滑步。 短刀顺着蛇口内侧的柔软组织狠狠刺入,刀尖穿透上颚,直抵脑部。 “嘶——” 巨蟒疯狂扭动,蛇尾狂甩,树木被拦腰扫断。 谢云暝死死握住刀柄,借力翻身跃上蛇头,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巨蟒的眼眶,五指如铁钳般嵌入。 “咔嚓!” 指骨发力,巨蟒的眼球被硬生生捏爆,粘稠的液体喷溅而出。 巨蟒瞬间疯狂翻滚。 谢云暝被甩飞出去,在半空调整姿态,稳稳落地,短刀依旧紧握在手,刀尖滴落暗红的蛇血。 张启灵看准时机,捡起黑金古刀,精准刺入巨蟒七寸。 巨蟒的挣扎骤然僵住,随后轰然倒地,震起一片尘土。 胖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我、我这是差点成蛇粮了?” 无邪赶紧扶起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谢云暝和张启灵:“你们没事吧?” 谢云暝摇头。 危机解除,众人重新生火休整。 无邪凑到谢云暝身边,递过一块干粮:“谢哥,吃点东西?” 谢云暝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无邪的手背,青年立刻像触电般缩回手,耳根通红。 张启灵坐在火堆对面,目光落在无邪泛红的耳尖上,又移向谢云暝淡然的侧脸,眸色深沉。 胖子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嘟囔:“天真,你咋光给老谢不给我?” 无邪恼羞成怒:“你自己没手啊?!” ———— 天蒙蒙亮,众人收拾完就准备继续出发。 无邪和阿宁蹲在水边洗脸,冰凉的河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突然,水面“哗啦”一响。 一条野鸡脖子如箭般蹿出,直扑阿宁脖颈! “阿宁!”无邪大喊。 谢云暝反应极快,手中短刃寒光一闪,但距离太远。 张启灵闪电般出手,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咔嚓”捏碎蛇头,可毒牙已经刺入阿宁的皮肤。 阿宁踉跄两步,脸色瞬间惨白,嘴唇泛起青紫:“我……没事……” 话未说完,她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前栽倒。 无邪跪在她身边,双手颤抖着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发颤:“阿宁!阿宁!撑住!” 无邪虽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么青涩单纯的人,也见过死亡。 但还是不习惯熟悉的人倒在他身边。 再加上这一路上跟着谢云暝和张启灵他们,也没遇到太多危险,一瞬间,他就慌了神。 他猛地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谢云暝,眼里满是询问:“谢…谢哥。” 谢云暝淡漠地站在几步之外,黑色风衣的下摆被河风吹得微微浮动。 他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眼前的生死挣扎与他毫无关系。 【云云,要救她吗?】 01有些犹豫地问道。它知道阿宁不是任务人物。 而且因为系统部分功能受损,目前在系统商城兑换物品,都需要消耗能量。 ——不划算。 谢云暝迅速判断。 01的能量需要用来自身修复,或者用来兑换更有价值的东西。 而不是用来救一个陌生女人的命 一个在原世界线里注定要死在这里的非任务角色。 他见过太多死亡。 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数据面板上的一行状态变更。 不值得浪费能量。 张启灵站在他身侧,黑金古刀握在手中,刀尖微微下垂,没有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谢云暝身上,像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空气凝固了一瞬。 谢云暝终于动了。 他迈步走向阿宁,靴底碾过潮湿的砂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无邪立刻让开位置,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谢云暝蹲下身,指尖拨开阿宁的衣领,露出被蛇咬伤的伤口。 黑血已经蔓延至她的锁骨,毒素侵蚀的速度极快。 “晚了。”他淡淡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无邪的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什么?那……那怎么办,谢哥连你也没办法了吗?” “无邪。”张启灵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警告。 无邪咬住嘴唇,没再说下去。 谢云暝的目光略过无邪固执地盯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捏住无邪的下巴,强迫他看向垂死的阿宁:“想救她?” 无邪拼命点头。 “无邪。”谢云暝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代价呢?” 无邪呼吸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什么代价?” 谢云暝没有回答,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自己想明白。 最终,无邪低声道:“……只要是我能给你的,都行。 “记住你说的话。” 谢云暝松开手压低声音,指尖微微用力,在无邪锁骨上按出一道痕迹,“未来的某天,你必须要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 无邪咬紧牙关,喉间发涩,却还是点了头:“……可以。” “01,兑换一颗解毒丹” 谢云暝从口袋取出一个金属小瓶,倒出一粒暗红色药丸。 面无表情地捏开阿宁的嘴,将药丸塞入她舌下,随即单手按住她的胸口,用力按压几次。 阿宁的身体猛地一颤,咳出一口黑血,呼吸终于重新变得清晰。 “卧槽!”胖子瞪大眼睛,“活了?!” 谢云暝收回手站起身,语气冷淡:“别高兴太早,只能暂时解除毒素,还需要尽快联系人把她带走治疗。” 无邪怔怔地看着谢云暝,心跳如擂鼓。 他本该恐惧的。 可谢云暝指尖残留的温度,却让他耳尖发烫。 张启灵的目光追随着谢云暝,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无邪扶着阿宁坐起来,她的意识还未恢复,但命已经保住了。 第14章 惴惴不安的无邪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看向阿宁的睡袋。 结果发现拉链被拉开了大半,里面空空如也。 “潘子!胖子!”他猛地跳起来,“阿宁不见了!” 众人立刻起身,手电光扫过营地四周。 树丛中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张启灵眼神一凛,瞬间追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小哥!”无邪想跟上,被谢云暝一把按住肩膀:“别追,你跟不上。” 无邪咬牙:“可——” 谢云暝忽然看向另一个方向,眼神微冷:“黑瞎子他们遇到麻烦了。” 不等无邪反应,他已纵身跃入黑暗中。 “谢哥?!”无邪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为什么连他也走了? ———— 【云云,黑瞎子和解雨辰遇到瘴母陷进沼泽了,快去看看。】 【至于阿宁,我已经伪装成她的身份给他们公司发了求救信号,现在已经被救走了。】 谢云暝听着01的话,循着另一条路急速穿行。 很快听到前方传来黑瞎子的骂声和挣扎的水声。 他无声地落在沼泽旁的树梢上,垂眸俯视下方挣扎的两人。 黑瞎子大半个身子陷在泥里,却还在嬉皮笑脸:“花爷,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别被我拽下去啊!” 解雨辰额头沁出冷汗,手中钢丝死死缠住远处树干,手臂因用力而发抖:“闭嘴……保存体力……” 而他们附近,一片浓厚雾气正缓缓逼近。 【云云,看来应该不用救了,他们死不了。】 谢云暝抱臂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们。 突然,解雨辰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根金属管,“咔”地弹开成三节钩锁。 “瞎子!”他低喝一声,将钩锁甩向黑瞎子头顶的树枝。 “得嘞!”黑瞎子爆发力惊人,抓住钩锁的瞬间腰腹发力,竟硬生生从沼泽中拔身而起,泥浆飞溅。 两人刚攀上树干,瘴雾已吞没他们原先的位置。 黑瞎子瘫在树杈上喘气,忽然瞥见阴影中的谢云暝,墨镜后的眼睛眯起:“哟,大佬看戏呢?” 谢云暝没回话。 “等等!”解雨辰皱眉看向远处升起的红色信号烟:“求救信号……要汇合吗?” 谢云暝转身走向烟柱方向:“跟紧。” ———— 密林另一侧,张启灵停下脚步。 前方的人影缓缓转身。 那是个浑身裹满泥浆的人形,唯有一双眼睛清亮如星。 “事情进展如何?”泥人声音沙哑。 张启灵摇头:“变量太多。” “那个谢云暝……就是最大的变量吧?” 泥人有些担忧地开口,“他来历成迷,手段也不是常人拥有的,不排除是‘它’的人。” 张启灵沉默片刻,摇摇头;“他不是。” 泥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远处,红色信号烟冲天而起。 张起灵转身:“无三省的信号。” 泥人跟上:“正好,我也要见见他。” 无邪等人也看到了信号烟。 潘子脸色铁青:“三爷出事了!” 胖子急得团团转:“可小哥和老谢还没回来!” 无邪咬牙,从背包翻出纸笔,匆匆写下留言和补给位置,塞进张启灵的睡袋。 “我们先去支援三叔。”他站起身,“小哥和谢哥……他们一定能找到我们。” 说着就朝着信号烟方向疾行。 胖子喘着粗气:“天真,你慢点!” 无邪充耳不闻,脑海中全是谢云暝离去时的背影,他为什么去找黑瞎子? 是因为要去救他们吗? 还有阿宁到底去哪了?好不容易让谢哥救活了她。 是因为这个,谢哥才走的吗? 可是他答应了他的条件了啊…… 想到这无邪不由得冒出些许委屈。 他赶紧摇了摇头,打消了脑中的想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三叔。 …… 石壁陡峭湿滑,无邪的指尖死死抠住岩缝,脚下碎石簌簌滚落。 “胖子!潘子!拉我一把!”他声音发颤。 低头瞥见下方盘踞的野鸡脖子蛇群,蛇信吞吐,猩红的冠子在幽暗中格外刺目。 胖子趴在对面石台上急得冒汗:“天真你撑住!胖爷这就——” 话音未落,无邪踩踏的岩石骤然崩塌! “啊——!” 身体下坠的瞬间,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岩壁,修长有力的手臂一把扣住无邪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拽了上来。 无邪撞进一个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黑色风衣的衣襟扫过他的脸颊。 “谢……谢哥?”他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谢云暝近在咫尺的眉眼。 对方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呼吸平稳得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站稳了。”谢云暝松开手,语气平淡:“再掉下去,喂蛇。” 无邪耳根发烫,还没来得及道谢,谢云暝已经转身跃向更高处的岩台,背影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胖子扑过来上下检查无邪:“吓死爹了!老谢这身手绝了啊!” 潘子盯着谢云暝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刚才……是从哪冒出来的?” ———— 另一侧,黑瞎子正用匕首削着树枝,突然耳朵一动,转头笑道:“哟,大佬舍得回来了?” 谢云暝从树后走出,衣角沾着些许岩灰。 解雨辰倚在树干上,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去救无邪了?” “顺手。”谢云暝掸了掸袖子。 黑瞎子凑近嗅了嗅,咧嘴一笑:“岩灰味这么重,爬悬崖了吧?还说不是特意去的?” 谢云暝冷眼扫过去,黑瞎子立刻举手投降:“行行,您老高风亮节!” 解雨辰忽然抬手,示意噤声。 前方传来急促的“嘶嘶”声,夹杂着人类的怒骂和枪响。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潜行靠近。 拨开灌木,眼前的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无三省和拖把等人被逼到一处岩壁死角,周围密密麻麻盘踞着数百条野鸡脖子,蛇群昂首吐信,正缓缓收紧包围圈。 拖把的手下已经倒了好几个,面色青紫,显然中了蛇毒。 无三省背靠岩石,手中握着一把短刀,额头渗汗,却仍保持冷静。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三爷这欢迎仪式够隆重啊。” 谢云暝眯起眼:“救人。” 眼见一条野鸡脖子即将咬住一个人。 谢云暝从口袋掏出一把细如柳叶的飞刀,指尖一弹。 “嗖!” 飞刀精准贯穿蛇的七寸,将它钉死在树干上。 【叮——】 【拯救剧情中“台词不超过3句的角色”】 【奖励——存在感消除喷雾(喷一下,粽子都懒得咬你)】 谢云暝手中动作一顿。 什么东西? 在他出手后,蛇群瞬间骚动,调转方向朝三人扑来。 黑瞎子咧嘴一笑,抽出匕首:“比比?” 解雨辰掏出龙纹棍,手腕一抖,将靠近的野鸡脖子打飞出去:“幼稚。” 谢云暝懒得搭理他们,身形如鬼魅般切入蛇群,所过之处蛇头纷纷落地。 无三省瞳孔微缩。 这身手,根本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速度。 不到五分钟,蛇群全灭。 拖把瘫坐在地,哆嗦着点烟:“多、多谢几位好汉……” 黑瞎子一脚踩灭他的烟头:“不客气,记得付救命费。” 无三省走到谢云暝面前,目光深沉:“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怎么称呼?” “谢云暝。” “好名字。”无三省笑了笑,“不知谢兄弟是哪条道上的?身手这么好,不该寂寂无名。” 谢云暝淡淡道:“散人。” 无三省还想再问,黑瞎子突然插进来勾住他肩膀。 “三爷,您老就别盘问啦!这位可是我们花大价钱请的保镖,专治各种不服!” 解雨辰适时补刀:“比如蛇,或者……多嘴的人。” 无三省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转,忽然笑道:“原来如此。那这一路,就多仰仗谢兄弟了。” 第15章 被迫成为劳模【修】 “三爷,听说二十年前西沙考古队的事,您知道些内幕?”他状似随意地问。 无三省抽烟的动作一顿:“解当家对陈年旧事这么感兴趣?” “毕竟关乎九门兴衰。”解雨辰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比如……‘它’到底是什么?” 铜钱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无三省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警告:“年轻人,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 解雨辰微笑:“巧了,我最喜欢挑战刺激。” 两人对视片刻,无三省松开手,起身离去:“解当家还是先守好解家吧。” ...... 无三省带着众人回到营地,准备修整一番继续前行。 而拖把的手下正鬼鬼祟祟摸向物资箱。 “动作快点!”拖把压低声音,“让他坑我们,趁三爷和那姓解的说话......” “趁我说话时偷东西?”无三省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拖把浑身一僵,转身干笑:“三爷您误会了,我们就是检查装备……” 无三省冷笑:“检查需要撬锁?” 突然,一声惨叫从物资堆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偷装备的小弟被凌空提起。 谢云暝单手掐着他后颈,像拎鸡崽般将他甩到拖把脚边。 “你的人?”谢云暝语气森冷。 拖把额头冒汗:“这位兄弟,有话好说……” 谢云暝一脚踩碎地上的撬棍,金属断裂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黑瞎子和解雨辰适时现身,一左一右堵住退路。 黑瞎子嬉皮笑脸地转着枪:“拖把啊,偷东西多没品,不如直接抢?” 拖把腿一软跪倒在地:“三爷!我错了!” 谢云暝俯视着抖如筛糠的拖把几人,忽然弯腰拾起一把匕首,在指尖转出凌厉的寒光:“再有一次……” 匕首脱手飞出,擦着拖把耳畔钉入树干,刃身全数没入,只剩刀柄嗡嗡震颤。 营地鸦雀无声。 ———— 雨林的夜幕下,无邪三人正沿着溪流前进。 树冠层突然传来“沙沙”的摩擦声,接着是一声模糊的低语,像是有人贴在耳边轻笑。 “谁?!”无邪猛地抬头,手电光束刺向树顶,却只看到摇晃的枝叶。 胖子压低声音:“该不会又是野鸡脖子成精了吧?” 潘子啐了一口,拔出匕首:“我上去看看。” 他利落地攀上树干,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树冠吞没。 一分钟、两分钟…… 树上再无动静。 无邪的心跳越来越快,刚要喊人,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脸上。 他抬手一抹——是血! “潘子!!!” 树冠剧烈晃动,无数野鸡脖子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无邪和胖子背靠背挥舞着火把,蛇群却越逼越近。 就在一条毒蛇即将咬中吴邪咽喉时—— “砰!” 刺眼的红色信号弹从树顶炸开,蛇群瞬间四散。 潘子从树上跳下,半边身子都是血,手里攥着信号枪:“快走!!!”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灌木丛。 …… 密林深处,谢云暝突然停下脚步。 黑瞎子撞上他后背:“哎哟,大佬你——” “你们先走。”谢云暝冷声道,转身就往回走。 黑瞎子耸肩:“得,咱们的保镖先生保准又去救小无邪了。” 见谢云暝离开,拖把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他鬼鬼祟祟地凑到手下身边:“那姓谢的煞神走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手下犹豫:“可三爷那边……” 拖把冷笑:“老狐狸装神弄鬼,真当老子怕他?待会探路时‘意外’走散,看他们怎么找!” 远处,解雨辰靠在树下,将一切尽收眼底。 ———— 另一边,无邪喘着粗气,搀扶着受伤的潘子,踉踉跄跄地拨开最后一片灌木。 “营地!”胖子眼尖,指着前方几顶帐篷,声音沙哑,“他娘的,总算找到了!” “是三爷他们的营地?”潘子虚弱地问,声音沙哑。 无邪的心跳猛地加快,一股难以言喻的期待涌上心头。 “走!去看看!”他快步走向帐篷。 胖子背着潘子在后面喊:“小心点!” 无邪没听进去,一把掀开帐篷的帘子。 然后,他愣住了。 帐篷里,张启灵一身黑衣沾满了泥土正翻找着东西,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平静地望过来。 “小、小哥?!”无邪的声音几乎变了调,眼眶瞬间发热。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帐篷外。 无邪顺着他的视线回头。 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帐篷门口,神色淡漠。 “你……你也回来了?”无邪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问。 谢云暝“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无邪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阿宁呢?她怎么样了?” “被接走了。”谢云暝淡淡道。 “接走了?”无邪一愣。 “嗯。” 无邪的肩膀微微放松,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块重石。 他看了看张启灵,又看了看谢云暝,眼里闪烁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最终只是低声道:“谢谢。” 谢云暝没回应,目光转向一旁被胖子搀扶过来的潘子。 潘子的脸色惨白,背后的衣服被血浸透,呼吸粗重。 胖子骂骂咧咧地扶着潘子坐下:“他娘的,这鬼地方真是要人命!” 无邪立刻跑过去,声音焦急:“潘子!你怎么样? 潘子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事……小伤…” 谢云暝看了他们一眼,脚步没停,似乎直接打算迈步走过去。 “谢哥!”无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恳求,下意识地抓住了谢云暝的衣角,又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潘子他……谢哥……” 谢云暝脚步顿住,侧目瞥了一眼无邪抓过的地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目光转向地上痛苦喘息的潘子,又看了一眼无邪那张写满恳求的脸,语气漠然:“关我什么事?” 无邪愣住,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可是……他会死的。” “所以呢?”谢云暝神色平静。 无邪被他的态度刺了一下,看着他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睛,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来话。 一旁,胖子已经骂骂咧咧地翻出急救包:“他娘的,这伤口再不处理真要出人命!天真,搭把手!” 无邪回过神来,赶紧过去帮忙,但眼神仍不自觉地往谢云暝那边瞟。 谢云暝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胖子和无邪手忙脚乱地给潘子止血、缝合,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直到胖子满头大汗地抬头:“老谢,给颗药成不,算我胖爷欠你的!” 谢云暝沉默两秒,从口袋里摸出一粒暗红色药丸,随手抛过去。 胖子接住,赶紧塞进潘子嘴里。药效很快发作,潘子的呼吸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 无邪松了口气,抬头看向谢云暝,小声道:“谢谢……” 谢云暝淡淡道:“不是白给的。” 无邪一怔:“……你要什么?” 谢云暝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下次别随便碰我。” 无邪耳根一热,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抓了对方的袖子。 他低下头,声音更轻:“……知道了。” 谢云暝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胖子一边给潘子包扎,一边嘀咕:“这祖宗真是……救个人还得讨价还价。” 无邪没接话,只是看着谢云暝的背影,心里莫名空了一块。 第16章 要一起洗澡吗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张启灵的身影突然横插进来。 张启灵一言不发地走到谢云暝身旁,递过一卷绷带。 谢云暝接过,两人指尖相触一瞬,又各自分开。 “谢哥,”无邪突然想起来:“小花和黑眼镜他们怎么样。” 他还是记得谢云暝当时突然离开是因为他们。 “没死。”谢云暝系紧绷带,语气平淡地开口。 无邪喉结动了动:“那我三叔……” “明天出发。”谢云暝突然站起身,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无邪鼻尖,带起一阵冷冽的气息。 无邪仰着头,看着阳光从他肩头流泻而下,他还想说什么,但那人已经转身离开。 夜深 无邪和张启灵站在营地边缘,低声交谈。 谢云暝靠在不远处的树下,闭目养神,但他们的对话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 “……蛇群会再来。”张启灵的声音很低。 无邪皱眉:“那怎么办?” 张启灵沉默了一瞬,突然伸手,一把将无邪推进了旁边的泥地里。 “噗通!” 无邪猝不及防,整个人栽进泥浆里,狼狈地爬起来,满脸震惊:“小哥?!” 张启灵没解释,只是淡淡道:“防蛇。” 无邪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嘴角抽了抽:“……你早说啊!” 他爬出泥地,浑身湿漉漉的,却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胖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胖子正蹲在火堆旁啃干粮。 突然被无邪从背后一推,整个人栽进泥里,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靠!天真你谋杀啊?!” 无邪憋着笑:“防蛇!” 胖子:“……” 谢云暝依旧闭着眼,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 无邪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他,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有走过去推他。 他不敢。 或者说,他潜意识里觉得……谢云暝不需要这种保护。 张启灵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无邪和谢云暝之间游移了一瞬,又归于沉寂。 泥沼边,胖子突然指着一块树皮:“你们看!这肯定是三爷留的暗号!” 夜色如墨,浓雾悄无声息地吞没了整个营地。 【云云,检测到有高浓度异常气体靠近】 谢云暝站在营地边缘,指环微微发烫。 他眯起眼,看着浓雾如活物般从雨林深处蔓延而来,瞬间吞没了大半营地。 “这雾不对劲。”他低声道。 无邪正蹲在地上研究无三省留下的树皮暗号,闻言抬头,突然捂住眼睛:“操!我怎么看不见了?” 胖子慌慌张张摸出防毒面具扔给他:“快戴上!这雾有毒!” 谢云暝握紧腰间的短刀,黑色风衣在雾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他倒是不需要面具,01早在雾气逼近时就过滤了空气中的毒素。 【哼哼,我才是云云最忠诚的助手!】01嘚瑟。 谢云暝没理它,目光锁定不远处微微晃动的帐篷。 一道涂满淤泥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翻找物资。 “有人。”谢云暝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嘶嘶——” 数以千计的野鸡脖子从雾中涌出,蛇身纠缠成潮水般的黑浪,瞬间掀翻了一顶帐篷。 胖子吓了一跳:“卧槽!这他娘是蛇灾啊!” 潘子抄起燃烧瓶砸过去,火光照亮谢云暝冷峻的侧脸:“上高地。” 他一把拽住差点被蛇缠住的无邪,单手挥刀斩断蛇群开路。 “谢、谢谢……”无邪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攥紧他袖口。 张启灵的黑金古刀突然从侧面劈开一条路,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谢云暝松手把无邪推向小哥:“带他走。” ———— 次日,蛇潮褪去。 几个浑身泥浆的人影重新回到营地。 胖子甩了甩胳膊,一脸嫌弃:“我靠,这泥巴都渗进裤衩里了,胖爷我浑身不得劲!” 无邪拧了拧衣角,看着身上黑褐色的泥,他苦着脸看向张启灵:“小哥,这泥能洗掉了吧?” 张启灵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同样沾满泥浆的袖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谢云暝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双臂抱胸,冷眼旁观。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依旧干净整洁,仿佛与这扬狼狈毫无关系。 胖子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嘀咕:“啧,某些人倒是清清爽爽的,连泥巴都绕着走。” 无邪也跟着看过去,目光在谢云暝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张启灵沉默地走向河边,背影挺拔,但泥浆干涸后板结在衣服上,让他每一步都显得略微僵硬。 无邪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小哥,等等我!” 胖子在后面嚷嚷:“哎哎,天真你等等我啊!胖爷我这一身泥,走路都费劲!” 河水冰凉,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光。 胖子扒拉着黏在身上的泥浆,骂骂咧咧地脱掉上衣:“他娘的,天真你推得可真狠!老子现在像个泥塑的佛!” 无邪干笑两声,低头拧着自己湿透的T恤,泥水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 张启灵沉默地解开了黑金古刀的绑带,将它靠在岩石旁,修长的手指搭在衣扣上,动作利落地脱掉了沾满泥浆的外套。 湿透的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而谢云暝…… 谢云暝站在几步之外,他冷淡地扫了一眼的三人,转身就要离开。 “哎!谢哥!等等!”无邪突然喊住他,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 谢云暝回头,挑眉看他。 无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出:“你…你也洗洗吧?” 胖子猛地转头,瞪大眼睛:“啊?” 第17章 不是敌人 空气凝固了一瞬。 无邪的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补充:“我是说……那个……溪水挺凉的,挺舒服的……” 胖子嘴角抽搐:“天真,你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谢云暝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溪水,又看了看无邪湿漉漉的、带着期待的眼神。 【叮——】 【检测到情感波动,建议趁机与目标们建立深厚友谊】 谢云暝:“……” 本想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来。 无邪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 胖子大大咧咧地脱得只剩裤衩,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爽!” 无邪慢吞吞地解扣子,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谢云暝那边瞟。 谢云暝站在岸边,指尖搭在风衣扣子上,动作不紧不慢。 黑色的风衣滑落,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高领衫,勾勒出修长而挺拔的轮廓。 无邪的呼吸微微一滞,迅速别开眼,耳根发烫。 张启灵已经踏入水中,水面漫过他劲瘦的腰线。 他没说话,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谢云暝的方向,又很快移开。 谢云暝手指搭在领口,微微一顿,随即利落地将上衣也脱了下来。 他的皮肤苍白得像雪,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没有一丝赘余,也不显得夸张,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唯有腰腹处有几道淡色的旧伤疤,像是被某种利爪撕裂过的痕迹,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无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些伤疤上,喉咙发紧。 谢云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 无邪立刻低头,假装研究水里的石头。 他动作轻轻地迈入水中,水面微微荡漾。 胖子吹了个口哨:“嚯,老谢,身材不错啊!” 无邪的心脏砰砰直跳,往水里又沉了沉,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着谢云暝。 水汽朦胧间,他的侧脸像是被柔化了棱角,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张启灵站在稍远的地方,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滑落,滴在锁骨上,又缓缓流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谢云暝,又看向无邪,眸色深沉。 谢云暝对两人的视线毫无所觉,只是抬手撩起水,泼在肩上。 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下,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无邪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溪底的鹅卵石。 胖子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天真,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无邪猛地呛了一口水:“没、没有!” 张启灵的目光再次飘过来,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 谢云暝没管,只是闭了闭眼,任由水流冲刷过身体。 清理干净自己后,几人重新出发。 石台上 胖子瘫坐在地,指着前方惊呼:“我滴个乖乖!这啥玩意儿?!” 晨雾中,一座残破的神庙矗立在悬崖边缘,墙壁上布满古老的浮雕。 无邪手指抚过斑驳的刻痕:“这是……” 谢云暝凑过来拂去墙壁上的青苔,露出完整的浮雕。 蛇群朝拜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女人,她脚下堆满骷髅。 “西王母,祭祀。”谢云暝开口道,呼吸不经意拂过无邪耳畔。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冷冽气息,无邪耳尖微红。 张启灵突然伸手按住无邪肩膀将他往后带,自己插到两人中间:“看这里。” 他指向浮雕角落。 几个小人正被蛇群拖入地底。 就在几人还在研究壁画时。 “哗啦。” 食物袋被抢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个淤泥身影又出现了。 张启灵作势要追,却在起步时“恰好”被树根绊了一下。 谢云暝眯了眯眼,张启灵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裤腿。 放水放得明目张胆。 泥人灵活地攀上巨石,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纵身跳入深潭。 无邪和胖子冲到潭边,却被谢云暝拦住:“别动。” 话未说完,胖子脚下一滑,拽着无邪一起栽进水中。 湍急的河水裹挟着无邪和胖子一路冲向下游。 “咳咳——胖子!抓紧!”无邪呛了口水,死死拽住胖子的背包带。 两人被水流狠狠拍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无邪后背一阵剧痛,但好歹稳住了身形。 “卧槽…这他娘比激流勇进还刺激。” 胖子趴在石头上干呕,突然瞪大眼睛,“天真!你看那边!” 河滩上,有一具尸体半埋在泥沙中,脸朝下,身上的衣服…… “三叔?!”无邪声音发颤,踉跄着冲过去。 他哆哆嗦嗦地抓住尸体的肩膀。 “哗啦” 尸体猛地翻转,一张肿胀发白的脸骤然贴近。 还好不是三叔。 无邪刚松半口气,将尸体放下。 一条野鸡脖子突然从尸体的背后闪电般窜出,直扑胖子面门。 “我靠!”胖子吓了一跳,抄起河边的石头砸过去,蛇身扭曲着躲开。 两人迅速向高处跑去,结果发现那附近到处都是尸体。 “咱们这是进蛇粮仓了?!”胖子大惊。 他刚说完就转头看到一只野鸡脖子正阴冷地盯着他。 靠! …… 无邪拖着昏迷的胖子躲在大石头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刚刚胖子被蛇咬了,而且还被野鸡脖子拖到了尸体堆里。 “胖子!醒醒!” 他拼命拍打王胖子的脸,对方却毫无反应。 更可怕的是,胖子的腹部诡异地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腾。 就在无邪着急的时候,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石头后边传来。 他动作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就见几只野鸡脖子正盘在石头上,狠狠地盯着自己。 无邪顿时手脚冰凉。 他手上猛地用力,想要拖着胖子离开这里,但是胖子体重在这里。 注定他无法快速逃离。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绝望。 “低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无邪条件反射弯腰,一道银光擦着他头顶飞过,精准钉穿蛇头。 他回头,谢云暝站在河岸高处,手中还保持着投掷飞刀的姿势。 黑色风衣被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 【云云,你刚才明明随手就能解决那些野鸡脖子,非得等到现在才出手。】 “让他们长点记性。”谢云暝淡淡道,“死不了。” “谢哥!”无邪心脏漏跳一拍,眼眶发红。 谢云暝跃下河岸,将他拽到身后:“退后。” 石头后面突然窜出数十条野鸡脖子,疯狂扑向三人。 谢云暝反手抽出短刀,刀光如雪,每一击都精准斩断蛇头。 无邪看得愣神,忽然被一条漏网之蛇缠上小腿。 黑金古刀破空而来,将蛇钉死在岩石上。 张启灵不知何时出现在岸边,沉默地收回刀,目光在谢云暝湿透的衣领处停留了一瞬。 接着一句话也没说,身影又消失在雨林中。 “哎!小哥!你等等!”无邪有些抓狂。 “他怎么又一言不发地搞失踪。” 谢云暝扫了一眼张启灵逐渐消失的身影。 他知道张启灵有秘密。 无邪回到胖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脸,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有些着急地看见向谢云暝:“谢哥,胖子被蛇咬了,而且肚子里还有东西。” 谢云暝单膝跪地,两指按在胖子颈侧,掏出解毒丸塞进他嘴里。 随后猛地抬掌击向胖子胃部。 “呕——” 胖子突然弓起身子,喷-出一大滩混着血丝的黏液。 里面裹着数十颗珍珠大小的半透明蛇卵,还在微微颤动。 无邪头皮炸开:“这、这是……” “蛇卵。”谢云暝冷声道,摸出来短刀将几颗快破壳的蛋钉死在岩石上。 “野鸡脖子把人体当温床。” 胖子虚弱地睁开眼:“天真……老子梦见在吃汤圆……” 无邪红着眼睛骂了他一声:“你踏马的吃的是蛇蛋!” 谢云暝蹲在河边清洗短刀,无邪磨磨蹭蹭地凑过来。 他的呼吸还未平复,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谢哥……”他声音发颤,“要不是你,和我胖子就……” 谢云暝抬眸看他。 河面的波光映在无邪脸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微微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谢云暝突然想起来某个世界随手救过的小宠物,也是这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脆弱又固执地看向他。 可惜,那种寿命太短的生物,注定陪不了他多久。 “别多想。”他声音放缓,却仍带着几分淡漠。 其实他早就在这里看着他们,只不过没有出手。 但是无邪不会知道这些。 他只会记得千钧一发之际,是谢云暝出手,救了他。 无邪望着他的身影。 月光下,男人的轮廓像是蒙着一层雾。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色里。 ———— 雨林深处,泥人拨开藤蔓,露出隐藏在瀑布后的狭窄水渠。 “你确定要让他进去?那个谢云暝……不是计划内的变量。” 张启灵沉默地检查装备,将黑金古刀裹好。 “他不一样。”张启灵终于开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不是敌人。” 第18章 到底是谁叔叔 谢云暝走在队伍最前,黑色风衣的下摆已经被水浸透。 但他步伐依旧平稳,仿佛脚下不是湿滑的岩石而是平地。 无邪和胖子跟在他身后,两人浑身是水还有泥渍。 胖子边走边小声嘀咕:“天真,你说这老谢这鞋底是不是装了防滑钉?怎么走得这么稳当。” 谢云暝耳尖微动,没有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水道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 “谁?!”无三省警惕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响。 两支队伍在水渠拐角处猝不及防地撞上,无邪差点撞进谢云暝怀里,被他单手扶住肩膀稳住身形。 青年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谢云暝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三叔?!”无邪瞪大眼睛,“你们怎么——” “这话该我问你!”无三省脸色阴沉地打断他,目光在谢云暝身上停留片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拖把躲在队伍最后,看着谢云暝小声嘀咕:“这煞神怎么又来了……” 黑瞎子从后方晃出来,墨镜上还挂着水珠:“哎哟,这不谢大忙人吗?” 他笑嘻嘻地搭上谢云暝的肩膀:“想我没~” 谢云暝一个肘击把他怼开,黑瞎子夸张地捂着胸口后退两步,却还是笑得没心没肺。 无三省冷哼一声,刚要说话,水渠深处突然传来的“嘶嘶”声。 他眼神一凝,“这地方不安全!快走。” 众人转移到一处有着巨大的蛇蜕形成的天然洞穴。 厚重的蛇蜕像天然帷幕般,隔绝了蛇群的追击。 无邪瘫坐在地上,看着谢云暝检查洞穴入口的背影,风衣下摆还在滴水,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 “三叔。”他转向无三省,“你们怎么赶到我们前面的?” 无三省掏出烟,在鼻子下闻了闻却没点:“遇到了定主卓玛,她说文锦在这附近。”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无邪,“还给了条近路。” 谢云暝靠在岩壁上,听着无三省讲述如何发现密道,目光却落在解雨辰身上。 对方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石壁上的刻痕,察觉到视线后,朝他看了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多事。” 谢云暝移开视线,正好看到黑瞎子凑过来。 “大佬。”黑瞎子压低声音,“看那边。” 他指了指鬼鬼祟祟的拖把。 谢云暝淡淡扫了一眼:“所以?” “所以——” 黑瞎子突然贴近,呼吸喷在他耳畔,“要不要我帮你吓吓他,有你谢大佬在这,他还敢搞小动作,这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嘛。” 谢云暝抬手劈向他颈侧,黑瞎子敏捷后仰。 他夸张地倒吸冷气:“赤裸裸的谋杀啊!” “幼稚。”谢云暝扫了他一眼,冷声道。 “啧啧啧。”黑瞎子摇了摇头。 夜渐深。 被无邪缠得没办法的无三省掏出录像带。 画面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几人说话声接着就是一阵号角声。 “青铜门的声音!”无邪猛地一惊。 谢云暝站在阴影处,瞳孔微缩。 【叮—— 检测到声波中蕴藏着异常能量值。】 看来这牵扯到人比他想象中的还多。 黑瞎子突然凑到谢云暝耳边:“大佬,你表情像是要杀人。” 谢云暝斜他一眼:“试试?” 黑瞎子笑嘻嘻地举手后退。 ———— 次日,众人发现一处向下的豁口。 壁坑中堆满泥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具干尸。 无三省用手电照着洞壁上的记号:“快来看!” 无邪凑近,看着那个熟悉的刀刻符号:“是小哥!他来过这儿!” 确认完张启灵的记号后,众人继续深入地下洞穴。 刚走到一个圆盘处,岩缝中突然涌出无数野鸡脖子。 “操!又来!”胖子抄起铲子。 混乱中,无邪突然想起张启灵之前的做法。 他抓起一把泥就往身上抹:“都涂泥!装死!” 谢云暝原本已经抽刀,见状挑眉,竟真的退后一步,冷眼旁观众人手忙脚乱地糊泥巴。 不过…… 他看着那些泥皱了皱眉。 掏出来之前系统那个奖励道具 ——存在感消除喷雾,朝自己喷了喷。 至于其他人…… 黑瞎子边涂边嘀咕:“老子英俊的脸啊……” 解雨辰也皱了皱眉,僵硬着手朝自己身上抹着泥浆:“总比没命强。” 谢云暝看着无邪把自己涂成泥人后僵在原地,野鸡脖子从他脚边游过却视而不见。 那双圆睁的眼睛在泥壳下眨啊眨,竟有几分可爱。 谢云暝捻了捻手指,莫名想起来之前摸他头发的触感。 蛇群终于游远。 无邪刚想动弹,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按住他肩膀。 张启灵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脸上也涂着泥浆。 “小哥!”无邪惊喜。 而跟在张启灵身后的那个“泥人”也缓缓摘下帽子转过身来。 “文锦阿姨!果然是你!” 【叮——】 【检测到陈文锦体内有异常能量源。】 谢云暝闻言目光扫向她。 陈文锦察觉到,对着他点了点头。 接着走向自从看到她就一言不发的无三省。 “连环。” 空气瞬间凝固。 解雨辰猛地回头。 而无邪也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什么?!你刚刚叫他什么?!” 谢云暝靠在岩壁上看着这眼前有些荒诞的一幕。 趁众人不注意,黑瞎子靠近谢云暝:“谢大佬,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啊?” 谢云暝扫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往旁边靠了靠扔给他一个帕子。 黑瞎子顺手接过,得,这是被嫌弃上了, 他边擦边试探:“哎呀,要是刚才大佬你动手,我们几个人不分分钟能杀光那些蛇,哪里还用涂泥巴。” 谢云暝面无表情:“省体力。” 黑瞎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时,张启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云暝身后。 黑金古刀横在两人之间,刀背贴着谢云暝的腰侧,是个防备又克制的姿势。 “你还知道多少?”张启灵声音很低,带着些许沙哑。 “比你多一点。”谢云暝侧头,看着张启灵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黑瞎子突然靠近:“哎呦,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亲密悄悄话呢,怎么不带我一个。” 谢云暝面无表情地抬手,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弹向黑瞎子的墨镜:“收费。” “?!”黑瞎子手忙脚乱接住,发现是块小结晶石,“……大佬,您这手段,不会真是外星来的吧?” 他根本没看清谢云暝从哪掏出来的这东西。 解雨辰拖着被捆成粽子的解连环走过来,闻言整理好情绪轻笑:“说不定是西王母派来的呢?” 谢云暝懒得解释,转身走向坐在地上的无邪。 他眼眶通红,带着哭过的痕迹,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掌心,血丝顺着指缝渗出。 第19章 自动闯祸机 谢云暝脚步停在他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无邪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对方黑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下一秒,微凉的手指突然捏住他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迫使他抬起头来。 无邪所有的呜咽都卡在喉咙里,呆滞地撞进谢云暝眼底。 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深若寒潭,可无邪却从里面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吞噬掉的东西。 “听着。”谢云暝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指尖泛起微光,按照系统的提示安抚对方有些紊乱的精神波动,“他没死,至于有些秘密……” 谢云暝没再说下去,松开手站起身。 “现在,你只需要记住站在你这边的——” 他的目光扫过沉默的张启灵、嬉皮笑脸的黑瞎子、神色复杂的解雨辰,以及一脸担忧的胖子…… 顿了顿, “——包括我。” ———— 夜色沉沉,篝火在岩缝间投下摇晃的光影。 陈文锦靠在石壁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 她的呼吸比平时快了些,尽管极力控制,但脖颈处隐约浮现的青紫色血管仍然暴露了她的身体问题在恶化。 谢云暝站在几步之外,指尖把玩着一个青玉小瓶,瓶中药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金色微光。 “能压制三天。”他开口,声音平静,“之后,看你自己。” 陈文锦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他。 她的眼神很锐利,像是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内里藏着的算计。 “为什么帮我?”她问。 谢云暝迎上她的视线,没有立刻回答。 夜风掠过,吹得篝火噼啪作响。 “嫌麻烦。”最终,他淡淡道,“你现在变成禁婆,会耽误事。” 陈文锦短促地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 “真巧。”她说,“我这个人,最怕欠人情,尤其是来历不明的人。” 谢云暝无动于衷,只是将药瓶放在岩石上,发出一声轻响。 “吃不吃随你。” 他转身要走。 “等等。” 陈文锦突然叫住他。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已经按在了药瓶上,像是怕它突然消失。 谢云暝侧目。 火光中,女人的面容苍白却倔强。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你想要什么?” ——这才是她真正的问题。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而言。 谢云暝看了她一会儿。 “你的命不值钱。”他说,“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陈文锦瞳孔微缩。 下一秒,她拔开瓶塞,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她呛了一下,却硬生生忍住,将药一滴不剩地咽了下去。 “药我喝了,人情我不欠。”她抹了抹嘴角,眼神锐利如初,“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别指望我替你办事。” 谢云暝动作顿了顿。 他倒是没想到她会喝得这么干脆,看来尸蟞丹给她带来的痛苦,比他想象的更难熬。 “随你。” 他丢下这两个字,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陈文锦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 她当然不完全信他。 但有些选择,本就与信任无关。 ———— 次日,无邪已经收拾好心情决定先去寻找西王母宫的秘密。 谢云暝站在队伍最后,看着这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甬道里乱转。 无邪走在最前面,强撑着精神带路,但眼下的青黑和微微发颤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疲惫。 胖子在旁边插科打诨,试图活跃气氛,可惜没人笑得出来。 张启灵沉默地跟在无邪身后,目光偶尔扫过石壁上的刻痕,像是在寻找什么。 “谢哥……”无邪突然回头,声音有些哑,“你觉得这条路对吗?” 谢云暝扫了一眼甬道。 “死路。”他道。 无邪一愣:“可拖把的人说——”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拖把手下兴奋的喊叫:“找到了!石门!!在地下!” 陈文锦眼神一凛,立刻朝声源方向追去。 无邪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谢云暝没动。 【云云,你不跟上去?】 “不急。让他们先踩踩机关。” 炼丹室内,玉俑林立。 这些身着古老玉甲的“人”静立在石台两侧,面容模糊,仿佛只是普通的陪葬品。 但谢云暝一踏入这里,就察觉到了异样。 它们不是死物。 拖把兴奋地冲到最前面,伸手就去摸圆盘上的丹药玉石:“发财了!这玩意儿要是带出去……” “别碰!!”无邪厉声喝止。 晚了。 “咔哒。” 一声极轻的机关声响起,下一秒,整个炼丹室的地面猛然震颤。 玉俑僵硬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缓缓抬起手臂。 “卧槽!拖把!都怪你!”胖子大叫一声。 张启灵一把拽住无邪,将他拉到身后,黑金古刀出鞘。 玉俑的动作起初迟缓,但很快变得灵活,像潮水一样朝众人围拢过来。 更糟的是,入口处的石门轰然闭合,彻底封死了退路。 无邪脸色发白:“这下完了……” 谢云暝站在角落,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云云,你再不出手,他们真要团灭了。】 在一个玉俑扑向无邪的瞬间,谢云暝甩出一枚飞刀。 寒光闪过,那玉俑被钉穿眉心,摇晃两下轰然倒地。 接着他反手将另一个逼近胖子的玉俑胸口砸得凹陷,玉俑踉跄后退,撞倒一片同类。 无邪瞪大眼睛:“谢哥……” 张启灵眸光微动,但手上动作未停,黑金古刀寒光一闪,斩断两只玉俑的手臂。 “这玉佣砍不死啊!”无邪狼狈躲过攻击,大喊道。 胖子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摸出东西:“我这有雷管!直接炸门!” 谢云暝看了一眼悬在炼丹室顶部的巨大青铜炉。 这个要是被震下来…… 他眉头微蹙,突然一脚踹飞扑向胖子的玉俑,顺势夺过雷管。 “你想把我们都埋在这?”他冷冷道。 胖子噎住:“我、我这不是急中生智嘛……” 谢云暝没再废话,指尖在雷管上一抹,随后精准地抛向玉俑最密集的区域。 “趴下。” “轰——!!!”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半数玉俑,但悬空炉只是剧烈摇晃,并未坠落。 然而,地面承受不住这样的震动,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下去。”谢云暝拽住离得最近的无邪,像拎猫崽一样把人甩向裂缝。 张启灵紧随其后跳了下去,其他人也急忙跟上。 谢云暝站在原地未动,直到一只玉俑从背后扑来。 他头也不回,抽出短刀反手一刀,玉俑的头颅飞了出去。 “谢哥!快过来!!”无邪在下面焦急地喊。 谢云暝这才不紧不慢地迈步,在裂缝彻底坍塌前,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炼丹室另一侧。 黑瞎子和解雨辰正沿着狭窄的甬道前进。 “你说这谢云暝到底是什么来路?”黑瞎子用匕首敲击墙壁,“那逆天的身手还有那神奇的本事——” “嘘。有声音。”解雨辰突然按住他,“无邪他们可能已经触发机关了,得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隐约的爆炸声。 两人脸色一变,立刻加速前进。 ———— 众人进入裂缝,惊魂未定。 胖子瘫坐在地上喘气:“妈呀……差点交代在这……” 无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谢云暝:“谢哥…你手没事吧?” 谢云暝摊开手掌,连道红痕都没有。 “老谢你是真牛。”胖子竖起大拇指,“手真硬。” 张启灵突然按住谢云暝的手腕,指腹擦过他的虎口。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有东西。”张启灵低声道。 谢云暝没动,任由他翻过自己的手掌。 只见掌心纹路间嵌着几粒微小的玉屑,正泛着诡异的荧光。 【叮——】 【检测到微型污染源】 谢云暝皱了皱眉,合拢手掌再张开,那些玉屑已化作青烟消散,“没事。” 无邪凑过来:“这会不会是西王母的——” “失败品。”谢云暝打断他,“长接触活体会导致细胞玉化。” 说着突然捏住无邪下巴,“张嘴。” 无邪:“???” 一根冰凉的东西突然捅进他嘴里,无邪还没反应过来,谢云暝已经收回手:“没感染。” 胖子笑得打滚:“天真你现在的脸比猴屁股还红!” 第20章 带他回来 “这是……小哥你留的?”无邪举着手电凑过来。 张启灵眉头紧锁,显然在努力回忆。 他手不自觉地在石壁上抚摸,突然动作一顿,手下用力。 石腔一侧,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几人对视一眼,决定进去看看。 陈文锦落在最后,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云暝的背影。 这个人,到底是谁? 甬道的尽头是一处蓄水池,中间有一个红色的棺椁。 浑浊的暗绿色水面泛着诡异的波纹,谢云暝站在蓄水池边缘看着他们下去。 【叮——】 【检测到水中有不明嗜血生物】 01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谢云暝目光微动,视线扫过泛着涟漪的水面。 那些半透明的“粉丝虫”正在水下悄然聚集。 胖子也发现不对,举着手电往水里照,光束下隐约可见半透明的虫群在水中游动。 “这什么玩意儿?虫子?!” 他再照了照棺椁,发现那上面也密密麻麻地爬满血吸虫,难怪这棺椁是红的! 张启灵抽出黑金古刀,刀光闪过,几条刚浮出水面的血吸虫瞬间断成两截。 “退后。” 低沉冷冽的嗓音让无邪一个激灵,慌乱中踩到湿滑的石块往后栽去。 谢云暝抬手稳稳扶住他的肩膀。 “谢…谢哥。”无邪惊魂未定地转头,对上那双永远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的眼睛。 谢云暝没说话,目光看向水池中央那具渐渐泛出红光的棺椁。 “咔嚓。” 一道机关声从顶部传来,巨大的女性石脸旁边的石包开始龟裂。 一道箭矢擦着无邪耳边飞过,谢云暝一把将他拽到身后。 野鸡脖子从裂开的石包中倾泻而下。 “蹲下。” 谢云暝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无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反手抽出短刀,寒光闪过,三条扑来的野鸡脖子齐刷刷断成两截。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张启灵的黑金古刀在蛇群中划出凌厉的弧线,但蛇实在太多。 谢云暝瞥见无邪后背空门大开,一条野鸡脖子正弓起身子—— “唰!” 飞刀钉穿蛇头的瞬间,他单手把无邪按在石壁上。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侧,谢云暝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 “谢…谢谢。”无邪耳尖发红,声音都有些发抖。 【云云,上面!】 01有些焦急地声音传来。 谢云暝抬头,那张巨大的女性石脸正在慢慢皲裂,诡异的红光从裂缝中渗出。 “张启灵!”他第一次提高了声音,“毁掉石像!” 黑影腾空而起,黑金古刀带着破空之声劈向石脸。 轰然巨响中,所有野鸡脖子突然僵直,接着潮水般退去。 “呼——” 无邪腿一软差点跪倒,被谢云暝拎着后领提起来。 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还得靠小哥和老谢。” 陈文锦深深看了一眼谢云暝,接着走进已经打开门的石道。 ———— 高台之上,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谢云暝站在王座旁,看着那具端坐千年的女尸。 她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脖颈上挂着一串项链,纹路古朴,隐隐泛着暗光。 “这是……西王母?”无邪举着手电仔细照着面前的尸体。 陈文锦皱了皱眉:“不,这不是西王母。” 张启灵上前,动作利落地摘下项链,递给无邪。 “小哥,这是……?”无邪接过,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项链,心头莫名一颤。 张启灵没回答,将目光转向高台后面。 那里有一个漆黑的孔洞,隐约能看见内部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陈文锦已经走到了孔洞边缘,她的呼吸略微急促,手指轻轻抚过洞口边缘的刻痕,眼神复杂而决绝。 谢云暝看着陈文锦绑着绳索,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她的动作很快,像是怕自己后悔,又像是早已接受结局。 无邪下意识上前一步:“文锦阿姨,等等!” 可她没等。 陈文锦身形一缩,如游鱼般滑入孔洞,转瞬消失在幽蓝的微光中。 张启灵眸光一沉,身形微动,紧随其后跃入洞口。 无邪扑到洞口,手指死死抠着边缘,指节泛白:“小哥!文锦阿姨!”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岩洞中回荡,无人应答。 谢云暝微微眯眼。 【叮——】 【检测到高浓度异常能量,推测污染源头在陨玉核心。】 【云云,要进去吗?】 他当然要去。 不仅因为任务,更因为西王母的“长生”,和他见过的那些扭曲实验,到底有什么不同。 在他经历过的无数世界里,长生的代价往往比死亡更可怕。 “谢哥……”无邪突然回头,眼眶发红,“我能不能……” “不能。”谢云暝打断他,“里面不是你能应付的。” 无邪噎住,脸色更难看了。 胖子一把拽住他:“天真!别冲动!那洞邪性得很,咱们再想办法。” 谢云暝没再说话,单手按在陨玉孔洞边缘。 无邪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也要去?”声音里带着焦急。 谢云暝停顿了一秒,抬手按在他发顶,难得解释了一句:“我会把他带回来。” 纵身跃入孔洞的瞬间,他听见无邪变了调的喊声:“谢哥!” ———— 黑暗。 粘稠的、如有实质的黑暗包裹全身,像是沉入深海。 谢云暝能感觉到污染能量顺着皮肤攀附而上,试图侵蚀他的意识。 虽然他本身对低阶污染有极高的抗性,但显然这里的浓度有些过高。 【检测到污染浓度达到80%,已自动激活净化屏障】 他周身浮起一层微不可察的光膜,将污浊隔绝在外。 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是张启灵。 那个沉默的男人正站在甬道拐角,眉头紧锁,手中的黑金古刀微微发颤。 “陈文锦呢?”谢云暝走到他身侧。 张启灵摇头,眼神比平时更加空洞。 谢云暝注意到他脖颈上的玉蝉正在发光。 【云云,张启灵身上的血脉对这些污染好像也有一定的抗性……】 【不过陨玉内的污染能量过于庞大了,以他自身的能力不足以抵抗。而玉蝉也只能保证他的灵魂不被彻底侵蚀,无法完全抵御记忆损伤。】 【要不要用系统能量直接帮他。】 “不用。” 对于活了几千年的任务者而言,失忆未必是坏事。 尤其是对张启灵这种人。 那些沉重的、血淋淋的,对他像是枷锁的记忆,忘了反而干净。 第21章 太弱了 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块黑色晶体,表面不断鼓起又塌陷,像颗腐烂的心脏。 四周布满了层层堆叠的尸骨,这些骸骨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仿佛死前经历了某种可怕的异变。 陈文锦跪在晶体前,双手死死抓着头发。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晶体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粘稠的黑雾喷涌而出。 谢云暝一把拽住要上前的张启灵:“别碰。” 黑雾中缓缓浮现出人影。 那是个穿着古老服饰的女人,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影。 “又一位…追求永生的…客人?"女人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带着令人牙酸的叠音。 “西王母?”谢云暝抬眸,声音低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看来你失败了。” 女人,或者说曾经是西王母的东西,突然尖笑起来。 黑雾随着她的笑声剧烈翻腾,整个空间开始扭曲。 “失败?你以为…自己……很特殊?”西王母的声线断断续续,“进来…这里…都会变成…养料…” 张启灵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陈文锦则开始用头撞地,鲜血顺着额头流了满脸。 谢云暝微微眯起眼睛,他见过太多所谓的“永生”。 但眼前这个…… “低级。”他轻声道。 竟然不自量力到试图掌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谢云暝突然暴起,速度快到几乎拉出残影,短刀直刺晶体核心。 西王母发出刺耳尖叫,黑雾凝结成实体挡在面前。 “哗啦!” 短刀毫无阻碍地穿透防御,精确命中晶体中央的暗红色核心。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西王母的身影开始崩溃。 “不可能!你怎么能——” “你的能力,”谢云暝转动短刀,“太弱了。” 晶体碎裂的瞬间,谢云暝甩出三枚银钉。 钉子呈三角形钉入地面,蓝光构成的屏障将想要逃窜的黑雾牢牢锁住。 【临时封印完成】 他转身查看张启灵的情况。 他眼神涣散,但本能地抓住了谢云暝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 陈文锦的情况更糟。 她的皮肤下已经有黑色丝线在游走,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眼白。 “杀……了我……”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谢云暝蹲下来与她平视:“想活着等真相吗?”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他从口袋出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注射器,直接扎进她颈动脉。 “睡一觉。醒来时……”他顿了顿,“一切就结束了。” 陈文锦的眼皮重重合上。 谢云暝将她平放在晶体残骸旁,那里已经被系统标记为污染最轻的区域。 “走。”他拽起还在恍惚的张启灵,“出口要塌了。” ———— 无邪的脸是谢云暝爬出孔洞时看到的第一个东西。 青年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擦伤,却在看到他瞬间亮了起来。 “谢哥!小……” 欢呼戛然而止。 无邪惊恐地看着被谢云暝半抱出来的张启灵。 后者眼神陌生得像从未见过他们。 “暂时失忆了。”谢云暝把人放到地上。 胖子手忙脚乱地翻医疗包,突然手一顿:“老谢,那陈文锦?” “她在里面更安全。”谢云暝拍掉袖口的黑色晶屑,“之后我还会再来。” 那时,他会彻底净化这里,放陈文锦自由。 他说这话时看着无邪。 无邪嘴唇颤抖着,突然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们有多——” 吼声卡在喉咙里。 无邪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触电般松开手,耳尖红得滴血。 谢云暝微微低头看他:“我答应过你。” 远处传来岩石崩塌的闷响。 张启灵在这时突然动了动,失焦的目光缓缓落在谢云暝和无邪身上。 无邪见状红着眼眶把黑金古刀塞回张启灵手里:“这是你的刀,你叫张启灵,我是无邪。” 他指向胖子,“这是胖子,还有——” 他的手指转向谢云暝,顿了顿:“这是谢…谢云暝。” 张启灵的目光从无邪脸上移到胖子身上,最后落在谢云暝这里。 他的眼神很空,像一潭死水,但谢云暝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蝉吊坠。 【云云,有玉蝉在修复他的灵魂,他的记忆会碎片化缓慢恢复。】 【而且……张启灵自己,其实也一直在寻找记忆。】 谢云暝眸光微动。 他当然知道。 张启灵这种人,哪怕失忆,骨子里的执念也不会变。 他注定会一遍遍追问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就像困兽,永远在笼中徘徊。 这种姿态他见过太多,甚至曾经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孤独是永恒的底色,记忆只是其斑驳的刻痕。 谢云暝尊重他的选择。 如果张启灵想找回记忆,那就找。 如果某天他承受不住,他给的带有他血契的玉蝉会护住他的灵魂不崩溃。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加快恢复。】 “没必要。”谢云暝目光扫过张启灵摩挲着玉蝉的手指,“对他而言,过程本身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痛必须自己尝。 至于后面……谢云暝倒不介意给予他一些宽容,以及适当的帮助。 毕竟,看着与自己相似的灵魂湮灭在时间之中,也算是一种……浪费。 “走了。”谢云暝直起身,“趁天黑前出去。” “谢哥……”无邪突然转头,眼眶还红着,“之前解雨臣和黑眼镜来过,说如果你有事可以找他们……算是还你救他们的人情。” 谢云暝动作顿了顿,“知道了。” ———— 蓄水池的水腥臭浑浊。 胖子骂骂咧咧地蹚水:“他娘的,这破地方胖爷我一辈子不想来第二回……”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剧烈翻涌! 一条巨蟒破水而出,蛇瞳猩红,鳞片泛着青铜般的冷光。 蛇母! 无邪脸色煞白,本能地后退,却见张启灵突然动了。 他拔出黑金古刀,动作依然利落得像本能。 无邪心头一喜:“小哥你——” 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张启灵的眼神依旧空洞,那些行云流水的招式纯粹是肌肉记忆。 【云云不帮忙吗?】 “不用。” 谢云暝看着无邪突然摸向脖子,拽出张启灵之前给他的一条的项链。 蛇母的攻势骤然一滞,竖瞳紧缩,竟缓缓后退,最终沉入水中。 胖子腿一软:“我、我靠……天真你什么时候有这宝贝了?” 无邪攥紧项链,声音发哑:“……之前小哥给的。” 张启灵看着那条项链,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谢云暝扫了一眼水面,转身:“跟上。” 沿着黑瞎子和解雨辰留下的记号,众人找到之前的临时营地。 篝火早已熄灭,地上散落着装备和血迹,却没有无三省的影子。 无邪的手指死死抠着岩壁,指节泛白:“……三叔?” 无人应答。 谢云暝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向脸色惨白的无邪:“他没事。” 无邪猛地抬头:“真的?!” 谢云暝懒得解释,只是从口袋里扔出一包压缩饼干:“吃。” 王胖子眼疾手快地接住,掰成三份,递给无邪和张启灵:“你三叔说不定是被花爷儿带走了,咱现在先填肚子要紧!” 张启灵接过饼干,目光却一直落在谢云暝身上。 他在观察。 谢云暝迎上他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秒,张启灵率先移开眼。 第22章 无邪的少男心事(一) 黑瞎子将烤好的肉顺手递给解雨辰:“那位谢大佬救人和装了gps一样,出现的都太及时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解雨辰慢条斯理地啃着肉,“他当初弹向你的东西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看不出来。” 黑瞎子掏出来那个蓝色结晶仔细看看,“而且一开始他手里可是空的,我没看到他从哪里掏出来的这东西。” “你是说,他能隔空取物?”解雨辰闻言挑了挑眉。 “不止吧?”黑瞎子眯起眼睛,“一开始出发去塔木陀的时候,无邪和哑巴张提起过他还有其他神奇的能力……” “好奇心害死猫。”解雨辰突然打断他,“不过他应该不是‘它’的人。” 这点黑瞎子倒是赞同,要真是‘它’的人,按谢云暝的能力,九门早玩完了。 拖把蹲在旁边烤羊肉串,假装自己不存在。 火星噼啪爆开的声响中,黑瞎子突然笑起来:“花儿爷,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 “吃你的饭。”解雨辰把一瓶酒塞他手里,“明天就要走了。” ———— 雨林的湿气愈发的粘稠。 无邪拖着疲惫的步伐踩过泥泞的河岸,“终于出来了。歇…歇会儿…” 他瘫坐在树根上,扯开领口直喘。 汗水滑过脖子上那道结痂的伤口,刺痛让他“嘶”了一声。 眼前突然多了瓶拧开的水。 无邪抬头,看见谢云暝逆光站着,轮廓边缘镀着一层金边,像尊冷冰冰的神像。 “喝。”神像开口就是命令句式。 无邪接过水,指尖碰到对方手背时愣了愣。 这么热的地方,走这么多路,谢云暝的皮肤居然还是凉的。 他鬼使神差说了句:“谢哥,你体温好低…” 谢云暝垂眸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手背贴上他额头:“发烧了?” “没、没有!”无邪差点被水呛死,耳根烫得能煎鸡蛋。不远处传来胖子做作的咳嗽声。 张启灵就是在这时候晃了一下的。 黑金古刀插进地面,他整个人向前栽去,正好撞在转身的谢云暝背上。 谢云暝接住人,掌心触及的皮肤烫得惊人。 高温下,麒麟纹身从微微敞开的领口显露出来。 他皱眉,单手扣住张启灵的肩膀,将人按在最近的在树干上,另一只手直接扯开他衣领散热。 “污染残留。” 谢云暝从口袋里摸出兑换的药剂,“按住他。” “不是,老谢,你这口袋不会真是哆啦A梦同款吧?”胖子瞪大眼睛。 谢云暝没答话。 无邪和胖子一左一右按住张启灵肩膀,结果病人自己先睁开了眼。 烧得有些迷茫泛红的瞳孔对上谢云暝,竟然很配合地松了力道。 针尖刺入颈侧时,张启灵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没躲。 “能走吗?”谢云暝问道。 张启灵摇头,原本有些清醒的意识再度陷入混沌,身体微微前倾,却又被他自己强行稳住。 无邪看了眼天色,犹豫着开口:“谢哥,要不先休息一下,天快黑了,小哥这状态也……” 谢云暝无所谓地点点头,直接在旁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无邪本来还想说些,但看对方已经闭上眼,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出声,有些失落地坐回胖子身边。 深夜,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谢云暝睁开眼,眸光冷寂,在黑暗中精准锁定了声源。 张启灵不知何时挪到了他另一侧,呼吸沉重,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高热让他的意识模糊不清,本能地循着凉意靠近。 当发烫的手背无意间碰到谢云暝的手腕时,谢云暝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下一秒,张启灵的额头抵上了他的肩窝,滚烫的吐息拂过颈侧。 谢云暝没动。 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高热、虚弱、无意识地依赖。 这些词汇和张启灵这个人,仿佛本不该有任何关联。 谢云暝沉默片刻,最终没有推开他。 但也仅此而已。 他重新闭上眼,任由张启灵靠着。 …… 第二天一早,无邪是被胖子的吸气声惊醒的。 “我靠!”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顺着胖子震惊的视线看去。 张启灵蜷在谢云暝身边,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攥着谢云暝的袖口。 而谢云暝……居然没躲。 无邪的呼吸滞了一瞬。 谢云暝向来冷淡,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可此刻,他却任由张启灵贴着自己,甚至微微偏头,垂眸看着对方沉睡的侧脸,神色难辨。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无邪心里莫名刺了一下。 刚才胖子那一嗓子也直接把张启灵惊醒了。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贴着谢云暝,而对方正垂眸看着他。 张启灵:“……” 谢云暝:“……” 空气凝固了两秒。 张启灵默默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体,仿佛刚才那个蹭人降温的根本不是他。 “咳……”无邪干笑两声,“……小哥你烧退了?” 张启灵“嗯”了一声,起身去拿水,背影挺拔如常,耳尖却微微泛红。 “哎哟喂~”胖子靠近谢云暝,挤眉弄眼,“老谢,没想到啊,你这对我们小哥还是挺好的哈?” 谢云暝抬眸,眼神冷淡:“他发烧。” “发烧?” 胖子夸张地捂住胸口,“那咋不见你心疼心疼胖爷我?之前我被蛇咬了,疼得直哼哼,您老可是连个眼神都没赏啊!” 谢云暝懒得理他,直接起身。 收拾行李时,无邪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天真,你轻点儿!”胖子龇牙咧嘴,“这包再摔两下,拉链都得让你扯崩了!” 无邪闷闷地“嗯”了一声,却没停下。 他在烦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 明明刚开始谢云暝看起来对谁都冷淡。 可为什么…… 是因为小哥失忆了?还是因为—— “无邪。”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无邪猛地回头,差点撞上对方。 这人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半点脚步声都没有。 谢云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水壶,神色平静。 “水。” 无邪愣了下,接过水壶,指尖不小心碰到谢云暝的冰凉的手背。 他触电般地缩回手,水壶差点掉在地上。 “……谢谢。” 谢云暝没回应,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目光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离开。 无邪盯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郁结更重了。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 中午休整时,胖子蹭到无邪旁边,压低声音: “天真啊,胖爷我算是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无邪警惕。 胖子嘿嘿一笑:“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胡说什么!”无邪耳根一热,差点跳起来。 “哎哟,反应这么大?”胖子挑眉,“你要不是吃醋,干嘛从早上开始就盯着老谢和小哥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那是……担心小哥的身体!”无邪嘴硬。 “得了吧!” 胖子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胖爷我懂,这就跟小时候自家养的猫,却突然跟别人亲了一样,心里不得劲儿,对吧?” 无邪:“……” 这什么破比喻! 但他没反驳。 因为胖子说的……好像没错。 但是,谢云暝又不是他的谁。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胸口反而更闷了。 第23章 无邪的少男心事(二) 谢云暝坐在火堆旁,张启灵默不作声地挪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下。 无邪正在整理背包,余光瞥见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 谢云暝头也没抬。 火光噼啪作响,张启灵安静地坐着,开始整理要带走的东西。 无邪盯着火堆,突然觉得今天的火光格外刺眼。 【云云,检测到无邪今天情绪波动异常,他心情不太好。】 谢云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 他当然察觉到了无邪的异常。 从清晨发现张启灵靠着他睡时骤然绷紧的肩膀,到收拾行李时刻意加重的动作,再到此刻坐在火堆旁,被火光映得发红的耳根。 谢云暝侧眸,看向火堆旁那个低着头的青年。 无邪的指节正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力道大得几乎要扯破帆布,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自己这边,又迅速移开。 他淡淡扫了一眼身旁的张启灵,对方正低头整理装备,黑发垂落,遮住了表情。 吃醋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见过太多类似的情感,炽热、短暂、毫无意义。 人类的情绪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握不住,却偏要执着于在他人眼底的倒影。 他没打算管。 反正用不了多久,这份悸动就会像沙漠里的水渍,被烈日蒸发殆尽。 而他,早已习惯做一个旁观者。 夜风拂过,他转身回帐篷时,余光瞥见无邪还坐在火堆旁,盯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谢云暝脚步微顿,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 烈日把沙丘烤出扭曲的热浪。 当扎西的骆驼队出现时,胖子直接跪在了沙地上:“亲人啊!!” 骆驼队将他们带出沙漠边缘。 定主卓玛的帐篷里飘着酥油茶的香气。 无邪瘫坐在毛毡上,浑身脱力,却还是强撑着问:“你们见过黑眼镜和解雨辰吗?” 扎西摇头:“我们只遇到了你们。” 胖子灌了一口热茶,烫得龇牙咧嘴:“放心吧,以他俩的本事早出去了。”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潘子踉跄着走进来,脸色苍白,肩膀洇开一片暗红:“小三爷!” 无邪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被谢云暝一把扣住胳膊拽稳。 潘子看到谢云暝,动作顿了顿,但无邪已经扑过去抓住他肩膀:“潘子!你没事吧?!” 潘子咧嘴一笑,冷汗却顺着额角往下淌:“命硬,死不了。” 谢云暝站在阴影里,目光淡漠地扫过潘子肩头渗血的绷带,随即移开。 他收回手,转身走回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无邪手忙脚乱地翻找医疗包,胖子上前帮忙。 潘子咬着牙,自己掏出急救包里的止血粉撒在伤口上,疼得直抽气。 角落里,谢云暝呼吸平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混乱的包扎持续了十几分钟,帐篷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粗重的喘息。 休整一天后,他们终于搭上一辆过路的卡车。 车厢里堆满货物,无邪靠在车栏边,风沙刮得脸生疼。 胖子在旁边打盹,无邪闭目养神,而谢云暝坐在最外侧,背影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无邪摸到口袋里三叔留下的烟盒,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褶皱的边缘。 回忆猛地刺进心脏,无邪眼眶一热,赶紧低头,但眼泪还是砸在手背上。 “他死不了。” 谢云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无邪猛的抬头,撞上对方近在咫尺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无邪嗓子发哑。 谢云暝的视线扫过他发红的眼角。 “直觉。”他顿了顿,语气毫无波澜,“像他那种人,不会轻易死。” 无邪怔住,谢云暝的眼神平静得近乎残酷,却偏偏让他生出一丝荒诞的踏实感。 回到北京后,张启灵因长时间接触污染,再加上在沙漠走了太长时间的路,病情复发,又进了医院。 无邪忙前忙后办手续,胖子去买吃的,谢云暝则靠在走廊墙边,像一尊雕塑。 病房里,张启灵因为体温升高,麒麟纹身再次浮现。 年轻的女医生梁湾推门进来查房,正好看见。 她愣了一下:“这是……纹身?” 忙来忙去,屁股还没坐热的无邪和胖子瞬间弹起来。 一个挡在床前,一个笑嘻嘻揽住梁湾肩膀:“医生,咱们出去说,出去说——” 梁湾皱眉:“病人体温升高,需要检查……” “不用!”无邪声音拔高,“他,他刚打完针!” 谢云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冷淡道:“医生,他的情况特殊,我来处理。” 梁湾还想说什么,却对上谢云暝那双眼睛深得像口古井,莫名让她脊背一凉。 “……好吧,有情况按铃。”她最终退了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医院的药见效比较慢,但是短时间内也不能再给张启灵注射兑换的药剂。 他呼吸仍然沉重,眉头紧锁,皮肤下的麒麟纹身随着体温升高愈发清晰。 谢云暝站在床边,垂眸观察片刻,拿出退烧贴。 无邪愣住:“这是……?” “降温用的。”谢云暝语气平淡,将东西递给他,“敷在他额头和颈部。” 无邪赶紧照做,将东西贴上张启灵滚烫的皮肤,对方紧绷的肌肉终于略微放松。 但高烧未退,仍在昏沉中的他无意识地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他的指尖擦过谢云暝垂在床边的手背,触到低温时微微一顿,随即虚虚握住他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谢云暝低头看了一眼,没抽回手,也没进一步回应,只是任由他握着,神色依旧冷淡。 无邪盯着两人交叠的手,心里又开始莫名泛酸。 …… 走廊拐角,梁湾捏着病历本,眉头紧锁。 她刚才分明看见,那个病床上那个男人身上的纹身…… “有意思。”她轻声自语,转身走向办公室。 第二天清晨 一阵铃声在病房突兀响起,无邪打开手机发现来电显示“解雨辰”。 他刚接通,对面就传来解雨辰带着笑意的声音:“活着呢?” “托你的福。”无邪揉了揉太阳穴,瞥了一眼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谢云暝,“你们在哪儿?” “北京。”顿了顿,“见面聊?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 无邪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发现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正静静看着他。 “你要去见解雨辰?”谢云暝问。 无邪点头:“嗯,应该是关于三叔的事。” 谢云暝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意思很明显 他也要去。 临出门前,01的声音突然在谢云暝脑海中响起: 【……云云,你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合法身份证明】 谢云暝脚步一顿。 无邪回头:“怎么了?” “没有身份证。”谢云暝平静道。 无邪愣住:“……啊?” 他大脑飞速转动起来,立刻明白了谢云暝的意思。在这个社会,没有身份寸步难行,出行住处都是大问题。 他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毕竟之前谢云暝给人的感觉太过无所不能 胖子在旁边噗嗤笑出声,绕着谢云暝走了一圈,啧啧称奇:“老谢,您这隐居山林多少年了?连身份证都没有?” 谢云暝没解释,只是看着无邪。 “别胡说。”无邪瞪了胖子一眼,他立刻承担起解决问题的责任。 语气坚定地对谢云暝说:“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正好要去见小花,办个身份证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谢云暝接受了他的安排:“好。” 看着他点头,无邪心中莫名涌出来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神秘强大的男人来说,是有用的,是不可或缺的。 第24章 被打击到了 他和无邪相对而坐,而谢云暝则坐在无邪的侧手边,安静地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解雨辰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谢云暝。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矛盾的和谐感。 气质清冷如雪,但安静坐着的时候,又有一种奇异的柔和,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卸下防备。 解雨辰见过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黑瞎子算一个,张启灵更算一个。 但他们身上的神秘都带着某种人间烟火的痕迹,或为财,或为义,或为家族使命。 而眼前的谢云暝,他的神秘,更像是源于本质的不同。 “自从发现他失踪后,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把他最后可能出现的几条路都查了一遍。” 解雨辰收回思绪,将话题拉回正轨,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结果是,一片空白。就像有人刻意抹掉了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手法干净到可怕。” “凭空消失?” 无邪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不可能!他明明就在那,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把他带走了。” “我和黑眼镜到那里时已经没人了。”解雨辰拿茶杯的动作顿了顿 开口道,“出来之后我就开始找,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就像有人刻意抹掉了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手法干净到可怕。”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沉默。这个结果比听到坏消息更让人不安,未知才最折磨人。 谢云暝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背后很可能就是因为那股异常能量的干扰。 良久,无邪才沙哑地开口:“那现在怎么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会不会……” “不会。”解雨辰打断他,“我相信解…无三省不会死。只要他还活着,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件事,我会跟你一起查到底。” 无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给自己打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谢云暝。 “对了,小花,还有件事得麻烦你。”无邪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好意思,“谢哥他……他没有身份证明。” 解雨辰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他早就觉得谢云暝这个人浑身透着不对劲,强大、神秘,来历成谜,没有现代社会的身份,反倒更符合对他的印象。 “我正想说,之前欠的人情该怎么还。” 解雨辰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算不上麻烦,小事一桩。把他的基本信息给我就行,名字,想要的年龄。其他的我来处理,保证天衣无缝。” 无邪松了口气,他知道解雨辰说能办,就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那就太好了!名字就是谢云暝,年龄……就25吧?”他下意识地替谢云暝做了决定,又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谢云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好,记下了。”解雨辰应承下来,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投向谢云暝,带着一种不明的意味, “不过,既然要办身份,那户籍落点、固定住址这些,总得有吧?” 他轻轻一句话,就点出了下一个更核心的问题。 无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对哦……我们总不能一直住酒店,用我的身份证开房也迟早会引人注意,再说,小哥那情况……” 他正想说先回杭州,在他那小铺子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解雨辰已经再次开了口。 “我名下有几处清净的房产,安保和私密性都很好。” 他看着谢云暝,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但提出的内容却极具分量。 “安顿下来,总比四处漂泊要方便。不管你们是打算长住北京,还是暂时落脚,都可以。就当是……还一部分利息了。” 解雨辰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这份馈赠说成了是偿还人情的利息。 既是帮忙,也是一种姿态。 他这是在向谢云暝示好,也是在投资。一个拥有如此实力和神秘背景的人,结交的价值远大于提防。 解家的当家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况且他…… 无邪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解雨辰,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一方面,他感激小花想得周到,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一种领地被侵略般的不爽。 他本来是想自己来为谢云暝安排好一切的,想让谢云暝的所有麻烦都由他来解决。 可现在,解雨辰三言两语之间,就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都包揽了过去,并且做得比他能想到的还要完美。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宝物,刚想拿出来展示一下自己有能力守护它。 结果旁边就有人直接送上了一座更坚固华美的保险柜。 谢云暝抬眼,正视着解雨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对方的身影。 “可以。”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麻烦了。” 解雨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他知道,对方接受了。这不仅仅是接受了一套房子,更是接受了他递出的橄榄枝。 “不麻烦。”解雨辰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片,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地址和门禁卡。是一套独栋的院子,没人打扰。你们随时可以过去。” 无邪看着那串钥匙,再看看云淡风轻的解雨辰和安之若素的谢云暝,最终只能把那点微妙的竞争心思压了下去。 算了,不管怎么样,能让谢云暝安顿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正事谈完,身份住处也有了着落,无邪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那么一丝。 然而,他刚端起茶杯,手机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二叔”两个字,无邪头皮瞬间就是一麻。 他站起来,走到茶馆的僻静角落去接电话。 “喂,二叔。” 电话那头,无二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无邪,北京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二叔,还在处理……” “关于你三叔的事,我来处理,你回杭州我当面和你说清楚。”无二白的声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二叔。”无邪的声音有些干涩。 短暂的沉默后,无二白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你身边跟了个姓谢的?什么来路?” 无邪的心猛地一跳,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二叔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维护:“他……他是我一个朋友,在塔木陀认识的,救过我们。”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无邪甚至能听到他二叔那平稳的呼吸声,这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感到沉默。 良久,无二白才缓缓开口:“无邪,你长大了,但心性还是太天真。解家的那个小子也是,你们都太年轻。有些人,来路不明,目的不清,不要轻易引到身边。”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救援。” 无二白的言语如同一把刀,精准剖开了无邪心中刻意忽略的不安。 “二叔!”无邪急了。 “好了。”无二白打断他,“总之,你立刻回杭州,那个姓谢的,不要带回来。” 电话被干脆的挂断了。 无邪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二叔的警惕和命令,像一盆冷水,将他刚刚升起的些许安心彻底浇灭。 他回头看向茶桌的方向,谢云暝正安静地坐在那里。 解雨辰不知何时递了一杯新茶给他,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无声的交流感。 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烦躁和……不甘。 无邪深吸一口气,走了回去。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里的某种东西,却悄然变得坚定。 他不仅要解决三叔的谜团,还要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无论是失忆的小哥,还是……谢云暝。 第25章 同居了 他能感觉到从茶楼出来后,身旁的无邪情绪就有些低落。 不像来时那样带着急切与期望,反而多了一丝沉闷。 走出胡同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无邪报出医院地址后,便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车厢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还是无邪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谢哥,我……我明天就得回杭州了。” 他没有看谢云暝,只是盯着窗外的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非看不可的东西。 谢云暝的目光从钥匙上移开,落在了无邪的侧脸上。 “我二叔的脾气我了解,我这次必须回去。”他解释着。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总是闪烁着好奇与天真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烦躁与无奈。 谢云暝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是无家的家事,也是无邪必须面对的现实。 “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和……小哥,就先住在小花安排的地方吧。北京这边,有他照应,比跟我回杭州安全。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就马上回来找你们。” 他刻意加重了“马上回来”这几个字,像是在做出一个郑重的承诺。 “好。”谢云暝的回答依旧简洁。 无邪似乎是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 随即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像是松了口气,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回到医院,胖子正眉飞色舞地跟醒来的张启灵讲述着他之前的的“英雄事迹”。 而张启灵只是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对胖子的聒噪充耳不闻。 见到两人回来,胖子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小花怎么说?你三叔有消息了?” 无邪摇了摇头,把和解雨辰的谈话结果简单复述了一遍,并告诉他自己明天必须返回杭州的决定。 “回杭州?”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胸脯,“那行,天真你放心回去处理家里的事。北京这边有胖爷我呢!我留下来照顾小哥和老谢,保证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无邪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眼睛追随着谢云暝身影的张启灵,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分别来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无邪就踏上了返回杭州的旅程。 他走的时候,胖子去送他。 临走前,无邪站在门口,看了看谢云暝,又看了看张启灵,眼神复杂,“等我回来。” ———— 无邪走后,谢云暝就搬进了那个由解雨辰提供的独栋院落。 胖子因为不放心医院里正在接受观察和治疗的张启灵,便主动揽下了陪护的活,每天医院,院子,潘家园几头跑。 等张启灵身体好了之后,胖子也把他接了过来。 日子就这么暂时平稳了下来,除了黑瞎子和解雨辰时不时的串门。 谢云暝大部分时间都在院中静坐,感受着这个世界异常能量的细微波动。 而张启灵自从失忆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觉得谢云暝有种模糊的亲切感。 因此在无邪走后,他就成了谢云暝最忠实的影子,谢云暝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这样的平静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被打破了。 院门被轻轻叩响。 谢云暝抬起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门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解雨辰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名牌服饰,显得一丝不苟。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身形高瘦,脸上戴着一副标志性的墨镜,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黑瞎子。 他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院子,目光最后落在谢云暝身上,笑道:“哟,金屋藏‘娇’啊。解当家,你这手笔可真不小。” 解雨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到谢云暝面前,将一份文件袋放在石桌上,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出事了。”他说。 谢云暝示意他们坐下。 黑瞎子大喇喇地直接坐下,翘起二郎腿。 张启灵默默地从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谢云暝身边坐下,警惕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解雨辰从公文包取出一沓照片推过去:“我们在查无三省线索时,发现秦岭近期有异常。” 照片上是卫星云图。 秦岭某处山谷被诡异的灰雾笼罩,轮廓扭曲如蠕动的胃袋。 谢云暝拿起最清晰的一张,指尖在灰雾边缘停顿。 “我打电话问过无邪了。”解雨辰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之前去过那里,在秦岭深处见过一棵巨大的青铜树,那棵树……拥有把人想象的东西变成现实的力量。” 谢云暝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将想象物质化? 谢云暝抬眼:“你们想让我去解决?” “不。”解雨辰忽然笑了,“是我们合作。” “好。”谢云暝答应。 他需要去现扬确认那里是不是因为污染导致的。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黑瞎子笑嘻嘻地说道,“有你在,这趟活儿的死亡率又能降低不少。” 就在他们正在商定行程的时候,谢云暝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杭州的号码。 他起身走到旁边接了起来。 “喂?谢哥吗?是我,无邪。”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你……你是不是和小花他们在一起? “嗯。” “你们……是不是要去秦岭?”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担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云暝没有否认:“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谢云暝能听到无邪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急促,充满了压抑的担忧。 “那地方很危险,非常危险!”无邪的语速不由得加快了,“那棵青铜树不对劲,它能把你心里想的东西变成真的!我上次就差点死在里面!你……你别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自从回来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北京那边的谢云暝和张启灵,胖子他们。 他害怕他们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再次卷入无法控制的危险中。 而秦岭,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噩梦。 谢云暝的目光从庭院中收回,落到旁边的石桌上。 解雨辰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而黑瞎子则将头微微后仰,墨镜下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无邪。”谢云暝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淡,“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一句话,就堵住了无邪所有劝阻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拦不住谢云暝。 “那你……那你一定要小心。”千言万语, 最终只汇成这一句苍白的叮嘱,“一定要……等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云暝停顿半秒。 “嗯。” 第26章 那你呢 解雨辰的手指在文件袋上轻轻一点,将话题拉回正轨: “既然决定了,那就宜早不宜迟。装备和交通,我会安排。我们四个人。目标小,方便行动。” 他的目光在张启灵身上停顿了一下。 对于这个失忆后除了无邪就只亲近谢云暝的张家族长,解雨辰的态度始终很复杂,既有对其实力的认可,也有一丝审慎。 “等一下,”黑瞎子突然开口,“我有个问题。去秦岭那鬼地方,装备、人手都好说。但关键是,我们怎么进去?” 他看向谢云暝,问题显然是抛给他的:“我听说,那棵青铜神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无邪那小子上次能活着出来,八成是走了狗屎运。我们这次去,总不能也指望运气吧?” 他的问题很实际。 如果那地方真是污染造成的话,显然污染程度比陨玉里面的高。 而高浓度能量污染区域,往往伴随着物理法则的扭曲,比如空间折叠或者认知障碍。 贸然闯入,很可能会迷失方向,甚至被无形的力量抹去。 “我来带路。” 开口的是张启灵。 这是他自解雨辰和黑瞎子进来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不大,略带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谢云暝看着他,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身体的本能和血脉中的某些东西并未消失。 张家与这些污染的造物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超越记忆的联系。 解雨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思索。 他作为九门后人,或多或少的知道张启灵的能力,即便失忆,这份能力也没人敢小觑。 “哦?”黑瞎子挑了挑眉,来了兴趣,“哑巴,你记得路?” 张启灵摇了摇头,“不记得。但……我能感受到。”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它在哪个方向,我知道。” 他说的是“它”,而不是“那棵树”。 这个用词很微妙,仿佛他感应到的不是一个物体,而是一种物质。 这番对话,证实了谢云暝的猜测。 张家所谓的“麒麟血”,恐怕也和污染有关。 不仅仅是对“污染”有抗性,而且也如同信标一样,能够让他们本能地辨识出核心源头。 “那好。”谢云暝做出了决定,话语平淡,“张启灵带路,异常情况交给我。你们,解决其他麻烦。” 解雨辰深深地看了谢云暝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安排。 他站起身,“我这就去准备。最快明天下午出发,你们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客厅里只剩下谢云暝和黑瞎子,以及他旁边的张启灵。 黑瞎子没有立刻离开,他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换上了一种更轻松的语气:“我说,你对无邪那小子,还真挺不一样的。” 谢云暝没有回应他的试探,只是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准备倒掉。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黑瞎子笑着摆了摆手,“只是觉得有趣。一个是什么都想扛,什么都想保护的天真小老板;一个是算无遗策,什么都用利益衡量得清清楚楚的解家当家。现在看来,他们俩的算盘,可都打在你身上了。” 他像个洞悉一切的旁观者,精准地点评着。 谢云暝端起那杯凉透的茶,指腹摩挲着杯缘,眼皮都未抬:“你呢?” 他的问题很直接。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深邃莫测。 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墨镜,答非所问:“我?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人。谁给的价高,我替谁卖命。只不过……” 他停顿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跟着你,似乎比单纯拿钱更有趣。而且,活下去的几率也更大。我这双眼睛,看过太多该死和不该死的人。但我看不透你。越是看不透的东西,就越想靠近看看清楚,不是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启灵忽然动了。 他走到谢云暝身边,拿起他刚刚放下的那杯凉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屋里。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个干净的杯子走出来,里面是重新沏好的热茶,稳稳地放在谢云暝手边。 他做完这一切,就再次站回谢云暝身后,整个过程安静、流畅,仿佛是演练了千百遍的本能。 他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却用最直接的行动,宣示了自己的存在和立扬。 黑瞎子看着这一幕,墨镜下的眼神意味不明。 他耸了耸肩,站起身来。 “行吧,当我没说。”他重新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也该去准备我的吃饭家伙了。明天见,谢大佬。” 他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却在路过张启灵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谢云暝端起手边那杯温热的茶,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次日下午。 一辆黑色的定制款越野车无声地驶入了清净的院门。 车身线条硬朗,玻璃是单向的深色,将一切窥探的目光都隔绝在外。 解雨辰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平日里当家人的精致疏离被一种干练的凌厉所取代。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伙计动作麻利地跳下车,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如同训练有素的影子,开始将车上的装备一一搬入院中。 背包、绳索、压缩食品、急救包,甚至还有几个密封严实的金属箱,一切都井井有条。 黑瞎子斜倚在廊柱上,他看着这番景象,嘴角一咧,冲解雨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解老板这效率,不去开个专业的探险后勤公司,真是屈才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解雨辰没分给他一个眼神,走到谢云暝面前,言简意赅道:“装备都是顶级的,补给按四个人一周的极限用量准备。车会直接开到山脚下的安全点。上车吧。” 谢云暝点了点头。 他今天也换下了常穿的黑色风衣,穿了一身深色的休闲服,显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他一动,身后的张启灵便如影随形地跟上,默默地站到了越野车后排车门的位置,那是最靠近谢云暝即将上车的位置。 第27章 吃糖吗 “不用。”谢云暝的回答简单明了。 解雨辰此人,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出现纰漏。 果然,解雨辰只是淡淡瞥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以为我是你吗”。 黑瞎子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谢云暝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车门关闭的瞬间,谢云暝察觉身侧的座椅下陷,张启灵直接坐在他身边,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谢云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本能地想开口让他挪远点,但最终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算了。 比起浪费口舌解释,忍受这点距离反而更省事。 他闭目养神,任由那点体温隔着衣料传来。 车内空间很大,但张启灵却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个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距离,这能让他焦躁的灵魂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他能感觉到胸口衣物下的那枚玉蝉正散发着丝丝凉意,与身旁人清冷的气息遥相呼应。 车辆平稳地驶出北京,一路向西。 车厢内很安静。 解雨辰专注地开着车,通过加密通话与外界进行着最后的联络与部署。 黑瞎子则像是没骨头似的瘫在副驾驶座上。 过了许久,黑瞎子似乎是觉得无聊,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回过头递向后座:“大佬,来根儿?” 谢云暝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必。” 黑瞎子正要再说点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驾驶座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未开封的进口矿泉水,瓶身还带着一丝凉气。 “喝点水。”解雨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平稳无波,“长途跋涉,保持水分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手就这么举着,目标明确地递向谢云暝的方向,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一时间,车厢后排的空间里,一边是黑瞎子递过来的烟,另一边是解雨辰递过来的水。 坐在中间的张启灵像是毫无所觉,他只是在车身因路面不平而颠簸的瞬间,身体极轻微地向谢云暝的方向靠了靠,用自己的肩膀,隔绝了黑瞎子伸过来的那只手。 谢云暝终于睁开了眼,他目光扫过烟,又扫过水。 最终,谁的东西都没接。 “我很好。” 三个字,同时拒绝了两个人。 黑瞎子“啧”了一声,收回了手,继续瘫着。 解雨辰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水,重新放回储物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经过一天多的疾驰,越野车终于驶离了高速公路,拐进了一条崎岖的山路。 窗外的景象逐渐荒芜,人烟绝迹,只有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如同沉默的巨兽。 车最终停在了一处被密林掩盖的废弃护林站前。 “到地方了。”解雨辰熄了火,“再往前,车就进不去了。我们得徒步。” 四人依次下车。 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全身。周围静得可怕,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连风声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解雨辰从背包里拿出专业的罗盘,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皱起:“磁扬完全乱了,指针失灵,GPS也没有信号。” 黑瞎子看了眼,吹了声口哨,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好家伙,这地方是真的邪门。这是给我们下了个马威啊。” 【叮——】 【检测到前方区域为异常能量污染区】 【云云,这里污染浓度有点高,导航系统还没完全恢复,只能靠张启灵这个人肉导航仪啦~】 01清脆活泼的正太音,毫无征兆地在谢云暝脑海中响起。 他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唯一那个对所有仪器失灵都无动于衷的人。 张启灵没有看罗盘,也没有看GPS。 他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望着同一个方向,那片被浓雾笼罩、看不清内里的密林深处。 他的眼神很空,似乎在透过眼前的景象,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存在。 “大佬,现在怎么办?真要像没头苍蝇一样往里闯?”黑瞎子走到谢云暝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他墨镜后的眼睛难得没有笑意,反而带了一丝探究,“要不我先去探探路?反正我命硬。” 谢云暝看了他一眼,他看出来黑瞎子玩笑里藏着些试探。 解雨辰也走了过来,目光同样落在谢云暝身上。 在所有现代科技都失效的情况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决策权交到了这个最神秘、也最强大的男人手中。 “不必。”谢云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淡,“跟紧他。”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张启灵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能感觉到吗?” 张启灵缓缓地、却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 他抬起那双拥有奇长手指的手,指向了密林中的一个方向,那里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只有纠缠的藤蔓和参天的古木。 “那里。” 密林入口处,浓雾如同一堵触手可及的灰色墙壁,缓缓翻涌,吞噬着光线和声音。 那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踏错一步,便会被这方天地从存在中彻底抹去。 解雨辰最后检查了一遍四人身上的装备,从负重到每一个扣带,都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 他做事的严谨和细致,即便是在这种完全超脱掌控的环境里,也未曾改变分毫。 “跟紧了。”解雨辰压低声音,对所有人说道,但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谢云暝的身上,目光中带着罕见的迟疑:“如果情况超出预期——” “不会。”谢云暝的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冷硬。 解雨辰肩膀微松,谢云暝已经移开视线,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黑瞎子突然凑过来,笑嘻嘻地往谢云暝手里塞了颗水果糖:“喏,补充点能量,虽然你可能也不需要。” 谢云暝垂眸。 掌心的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幼稚的荧光色。 他手指微动,糖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两秒后,他面无表情地把糖塞进口袋,转身就走。 黑瞎子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张启灵率先迈开脚步,走进了那片浓雾之中。 他的步伐不大,却异常稳定,每一步都踩在最坚实的地面上,完美地避开了湿滑的苔藓和隐藏在落叶下的坑洞。 黑瞎子立刻跟上,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准备遇到不对的事情能够随时支援。 谢云暝和解雨辰则走在中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以谢云暝为核心的阵型。 一踏入林中,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腐殖土和某种金属锈蚀般的气味。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过滤得极其昏暗,四周的树木形态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有的树干上长着酷似人脸的树瘤,有的枝桠则以一种违反生长规律的角度扭曲着,指向天空。 “这地方的植物,变异得有点厉害啊。”黑瞎子吹了声口哨,打破了沉默,声音在死寂的林中显得有些突兀,“这要是那些植物学的专家来了,估计得乐疯了。” “他们不会想来的,这里的生态系统已经完全被破坏了。”解雨辰的声音很冷,他握着手电,光芒微微偏转。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张启灵的脚步始终没有丝毫迟疑。 他就像一台有着精密地图的机器,带着三人在看似毫无区别的林地中穿行。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张启灵停下了脚步。 第28章 礼物 这棵树的树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更诡异的是,在树干一人高的位置,竟镶嵌着半截石碑,仿佛是硬生生从树体内部“长”出来的一样。 石碑上的刻痕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不属于任何已知朝代的风格,却让解雨辰和黑瞎子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解雨辰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那块石碑,感受它的材质和年代。 “手不想要了?”谢云暝的冷声打断。 解雨辰的手指悬在半空,他抬眼看向谢云暝,眼神中带着询问。 “这里物质规则不稳定,”谢云暝扫过那棵扭曲的古树,“树和石碑长一起了。碰一下,会被树根绞碎。” 他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污染”所带来的后果。 黑瞎子的表情第一次变得真正严肃起来,他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你的意思是,这棵树把一块石碑给‘吃’了?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嗯。”谢云暝没有过多解释。 解雨辰收回了手,他深深地看了谢云暝一眼,眼神里充满复杂情绪,既有对未知的忌惮,又有对谢云暝更深层次的探究。 谢云暝所知道的,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他似乎对眼前这一切诡异现象的本质,有着一套完整的认知。 这是他们这些还在摸索和猜测的人,完全无法企及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启灵忽然动了。 他绕过那棵树,伸出手,从旁边一丛同样呈现出暗红色的灌木中,摘下了一颗果子。 那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他拿着果子,转身递到谢云暝面前。 这个动作让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在这样一个处处透着诡异和危险的地方,张启灵的行为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将自己找到的“宝贝”第一时间献给他认为最特别的人。 黑瞎子和解雨辰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那颗小小的黑色果实上。 “哑巴,这玩意儿可不能乱吃。”黑瞎子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但张启灵置若罔闻,只是固执地举着手,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谢云暝,仿佛在等待一个回应。 【叮——】 【检测到低阶污染结晶】 谢云暝看着那颗果子。极度混乱的能量在里面翻涌,普通人只要沾上一点,身体就会在瞬间被同化、崩溃。 他目光扫过张启灵充满固执的眼神,微微拧了拧眉,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指尖触碰到果实的一瞬间,那股狂暴的能量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温顺起来。 他自身的抗性足以压制这种级别的污染。 “样本。”谢云暝冷淡地吐出一个词,算是收下了这份“礼物”,然后将果子随意地放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得到回应后,张启灵似乎很满意,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带路。 “大佬,你这是……”黑瞎子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谢云暝的行为,张启灵的举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解雨辰则眼神微闪,将刚才那一幕牢牢记在了心里。 看来,张启灵对谢云暝的依恋,并不仅仅是失忆后的雏鸟情结,他对谢云暝的特殊感应,比想象中更深。 他似乎能分辨出什么对谢云暝来说,什么是可接触的? 浓雾中,四人继续前行。 谢云暝的指尖擦过口袋的果实和糖果,触感冰凉。他本该丢掉这些东西的,可手指悬在口袋边缘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没将他们取出。 随着不断深入,林中的雾气愈发浓厚,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黄昏,只有无尽的灰暗和压抑。 脚下的路也变得愈发艰难,时而是没过脚踝的泥沼,时而是盘根错节、如同陷阱般的树根。 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黑瞎子和解雨辰的体力消耗都很大,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他们都是体能极好的人,但在这片被异常能量侵蚀的土地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对抗着整个环境的恶意。 谢云暝的状态却和刚进林时没什么两样,呼吸平稳,步伐从容。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污染能量正在不断地尝试侵入他的身体,但是由于他身体的抗性被迫停留在外围。 他将注意力放在另外三人身上。 走在最前面的张启灵依旧稳定,麒麟血脉让他对这种环境有一定的抗性。 而他身后的黑瞎子和解雨辰,却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异常反应。 “妈的……眼花了?”黑瞎子突然停下脚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刚刚似乎看到前方一棵树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人影,一闪即逝。 “怎么了?”解雨辰警惕地停下,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没什么,可能太累了。”黑瞎子含糊地带过,但他的神情却凝重了许多。 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在这鬼地方,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都可能是致命的。 解雨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的嘴唇有些发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握着手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休息一下。”谢云暝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剂镇定剂,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四人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停下。解雨辰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黑瞎子一份。 “谢大佬,你不来点?”黑瞎子接过东西,还不忘问一句。 谢云暝摇头。他走到一棵还算正常的树下,靠着树干坐下。张启灵立刻在他身边坐下,像一尊忠诚的守护雕像。 解雨辰拧开水瓶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似乎压下了一丝翻腾的烦躁。 他走到谢云暝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云暝,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和困惑。 “你……感觉不到吗?”良久,他才低声问道。 “感觉到什么?”谢云暝反问,语气平淡。 “幻觉,耳语……”解雨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瓶,“还有一种……”他顿了顿,“想把一切都毁掉的冲动。” 但奇怪的是,只有在靠近这个人的时候,那种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混乱感,才能得到一丝缓解。 第29章 人形buff 他抬手直接按住对方后颈,力道不轻不重。 “闭眼。”谢云暝的语气依旧冷硬,但却比平时低了一分,“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声音上。”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冷而稳定,像一条冰凉的丝线,精准地探入了解雨辰混乱的思绪中。 解雨辰下意识地服从。 他闭上眼,耳边那些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似乎真的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谢云暝平稳的呼吸声和那句简单的指令,以及那在他后颈的手指。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的指尖注入身体。 解雨辰紧绷的肩膀,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每一次,当他们陷入绝境时都是这个男人,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化解危机。 谢云暝的平静和强大,本身就是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想,如果这个人能一直在自己这边,那么解家所面临的那些风雨,似乎也并非不可战胜。 另一边,黑瞎子看着这一幕,墨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没有像解雨辰那样直白地求助,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他挪到谢云暝的另一侧,看似随意地坐下,后背状似无意地靠在了谢云暝身后的树干上。 “大佬,这地方的信号太差,感觉脑子都快成一锅粥了。”他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抱怨着。 身体却贪婪地感受着从树干另一侧传来的、那股能让人心安的稳定的气扬。 他比解雨辰更早地发现了这个窍门,离谢云暝越近,那些烦人的幻觉和耳语就越弱。 谢云暝看了黑瞎子一眼,同样抬手点了下黑瞎子的后颈。动作却比对待解雨辰更粗暴,像在打发一只烦人的猫。 张启灵对于这两人的靠近,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在看到谢云暝的动作之后,默默握紧了身侧的手。 他原本紧贴着谢云暝的身体,此刻更是向外侧挪了挪,用自己的肩膀,将解雨辰的视线和黑瞎子的靠近都隔绝开来。 他的眼神扫过两人,虽然依旧没什么情绪,但那股无声的警告意味,却让黑瞎子和解雨辰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谢云暝扫了两人一眼,确定两人状态已经稳定,便准备起身继续前行。 然而他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了。 动作很轻,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却又异常坚定。 谢云暝垂眸看去,拉住他的是张启灵。 张启灵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颌线。 他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用力,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宣泄着某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绪。 谢云暝垂眸看了一眼张启灵握住他的手,语气平淡:“松手。” 黑瞎子和解雨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都聚焦在那只紧紧抓住谢云暝手腕的手上。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 张启灵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解开自己衣领的纽扣。 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衣物里,将那枚用红绳系着的、温润的玉蝉取了出来。 玉蝉因为贴身佩戴,早已染上了他的体温,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温热。 “你的。”他将玉蝉按进谢云暝掌心,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那双眼睛黑得纯粹,像在质问一个违约者。 他或许不懂什么是嫉妒,但他本能地不希望谢云暝将那份特殊的安抚,同样分给其他人。 谢云暝指尖动了动,掌心传来玉蝉温润的触感,以及那不容错辨的、属于张启灵的温度。 他眸光在那枚小小的玉蝉和眼前那双写满固执的眼睛之间,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 他能理解这份独占欲的源头,那是源于灵魂深处对唯一安宁源泉的依赖与守护。 对谢云暝而言,这种纯粹的本能,远比复杂的情感更易理解,也更能让人触动。 【云云,他在讨要承诺】 01轻声提醒。 “它已经是你的了。”谢云暝合拢手掌,将玉蝉塞回张启灵衣领。 这个动作像给野兽套回项圈,张启灵瞳孔收缩了一下,突然抓住他抽离的手腕。 “别得寸进尺。”谢云暝声音骤冷,但最终没有甩开他。 张启灵沉默地收紧手指,指腹压在他手腕内侧的咬痕上。两人僵持的影子在月光下如同交错的刀锋。 “……随你。”谢云暝别开脸,任由他跟着向前走去。 张启灵看着手上传来的温度,那比玉蝉本身更让他感到安心。 他不再低着头,而是抬眼看着前方谢云暝的背影,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如冰雪初融般的微光。 而被晾在一旁的黑瞎子和解雨辰,则愣住了。 黑瞎子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又硬生生停住。 “老谢,”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你这偏心偏的有点明显啊。” 语气里说他特有的调侃,却少了往日的游刃有余,反而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原本以为像谢云暝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对谁展露这样的特殊——至少不会这么快。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低估了某些东西。 解雨辰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在谢云暝和张启灵之间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神色如常。 他轻轻摩挲着袖口,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他向来擅长权衡利弊,也习惯用利益交换来维系关系,可眼前这一幕,让他隐约意识到,有些东西,或许不是靠交易就能得到的。 谢云暝并非没有察觉到身后两道复杂的视线,但他没有回头。 因为…… 【叮——】 脑海中突然响起熟悉的提示音。 【检测到任务人物:“张启灵”情感深化!奖励生成中——】 谢云暝脚步未停,眼底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01系统发布的任务就越来越古怪,像是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兴趣。 【解锁隐藏任务奖励:“人型buff”】 01的声音依旧活泼,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刻意的正经。 【一起行动时能有效降低污染对人体的影响。在特定条件下还能恢复系统能量值!】 谢云暝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01。”他在意识里淡淡唤了一声。 【……在呢云云!】 系统回应明显顿了一下。 谢云暝没再追问。他早该习惯这种模糊条款。 就像之前的任务,01总爱用“自动生成”当借口,但某些细节显然经过了调整。 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 毕竟,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至于“特定条件”…… 他微微偏头,余光扫过仍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眸色深了几分。 总归,不会是什么麻烦事。 第30章 抠抠搜搜 谢云暝走在前面,手腕依旧被张启灵扣着。 这片被他强行安抚下来的林子,虽然没有了致命的恶意,但那股源自污染的混乱本质依然存在。 他忽然察觉到异样。 通过相触的皮肤,张启灵的体温正转化成某种可供调用的能量。 而且…… 他看了眼前几天恢复正常的系统面板。 【系统能量恢复速率+0.05%/h】 谢云暝扫了一眼,嘴角扯出个不带笑意的弧度。这就是01说的“特定条件”? 效率简直低的可笑。 但总比没有强。 他任由张启灵抓着没甩开,权当多了个人形充电器。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黑瞎子。 他向前快走了几步,与谢云暝并肩而行,只是刻意保持了一臂的距离,避开了张启灵所在的那一侧。 “我说老谢。”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语调轻佻,“这地方虽然不闹鬼了,但总感觉阴森森的。你跟哑巴这手拉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来郊游的呢。要不,我给你俩唱个歌活跃下气氛?”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试图搅乱那份旁人无法介入的宁静。 谢云暝连眼神都没偏一下:“你很闲?”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一僵,倒是没想到谢云暝会直接刺回来。 “得,我闭嘴。”他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放慢脚步,重新退回了之前的位置。只是那墨镜下的目光却暗了几分。 又走了一段路,解雨辰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前面地势开始倾斜,下面可能是岩石或者别的什么。” 他的声音冷静而专业,目光扫过地面,余光却锁在谢云暝的侧脸,“注意脚下,可能会打滑。” 谢云暝脚步未停,只简短地“嗯”了一声。 解雨辰神色不变,但心底那一丝微妙的紧绷感稍稍松缓。 这个回应很淡,但至少不是无视。 他并不急躁。 谢云暝像是一道难解的谜题,而解雨辰向来擅长抽丝剥茧。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步伐,让自己始终保持在谢云暝余光可及的范围。 既然直接靠近只会引起戒备,那不如先让自己成为这支队伍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黑瞎子吹着走调的口哨走在一边,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 一个装模作样的绅士,一个油盐不进的冰山,还有一个跟影子似的哑巴。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墨镜下的目光在张启灵紧扣谢云暝的手上停留了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啧,这趟活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这份诡异的气氛中,异变陡生。 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漆黑的口子。 那裂缝无声无息,边缘平滑得像是被利刃切开,深不见底,从中散发出比周围的雾气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所有人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地下有东西!”黑瞎子低喝一声,手中的短刀已经出鞘。 解雨辰的反应同样迅速,掏出龙纹棍。 而谢云暝和张启灵,他们的目光越过了那道裂缝,望向了更深处的黑暗。 从那道裂缝中,缓缓升起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而是一双由无数扭曲的、细小的黑色符文构成的眼睛,巨大、空洞,充满了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冰冷而纯粹的恶意。 它没有瞳孔,却像是在同时凝视着在扬的每一个人。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瞬间降临。 黑瞎子和解雨辰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们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冻结了,灵魂像是要被那双眼睛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叮——】 【检测到有精神污染单位出现】 01的声音依旧清脆但语速明显加快了几分,【云云,这家伙的精神强度有点超标】 “后退!” 谢云暝低喝一声,一把拉住身边几乎要软倒的解雨辰,同时另一只手按在了张启灵的肩膀上。 解雨辰被谢云暝拉了一把,才勉强从那种灵魂被抽离的恐怖感觉中挣脱出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看向那双巨眼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和心理素质,在这东西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黑瞎子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精神坚韧异于常人。 但此刻,他也只能勉强维持站立,握刀的手不住地颤抖,墨镜下的额角,冷汗正不断滑落。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张启灵是除了谢云暝之外唯一还能行动自如的人。 麒麟血让他对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有着一定的免疫力。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手中的黑金古刀便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劈向那双巨眼。 然而,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黑金古刀的刀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双眼睛,就像是劈中了虚无的空气。 刀锋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那双符文之眼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未曾产生。 “物理攻击无效!”黑瞎子立刻判断出来,眉头罕见地拧紧。 【云云,这就是高维世界的污染,常规物理攻击无效】 谢云暝凝视着符文巨眼,瞳孔中倒映着那些扭曲蠕动的黑色纹路:“商城。” 【正在检索……】 【推荐兑换“一次性概念净化棱镜”,对精神系污染单位特攻。消耗当前能量20%】 谢云暝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有没有更便宜的?” 【呃……】01的声音突然心虚。 【还有个“二手净化喷雾”,只要10%能量,但可能……会漏?】 符文巨眼突然剧烈收缩,新一轮精神冲击如海啸般袭来。解雨辰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黑瞎子的刀鞘在石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谢云暝看着张启灵踉跄着仍执意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兑换棱镜。” 【叮——兑换成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界看来,谢云暝只是上前一步。 “退后。” 这句话声音很轻,却让张启灵的身体猛地僵住。 第0章 后日谈小番外:温馨日常 谢云暝是被一阵“哒哒哒”的、执着而又混乱的声音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眼眸里,罕见地染上了一丝刚睡醒的惺忪。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侧了侧头,细密的黑发从丝质的枕头上滑落。 身上那件纯黑的真丝睡袍,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微微敞开,清晨微凉的空气,轻柔地拂过他裸露的肩颈与锁骨。 “哒哒哒……” 声音的源头在厨房。 不用想也知道,在这个家里,能如此活力满满地制造噪音的,除了无邪,再无二人。 一种微不可察的、近乎无奈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没有制止,反而靠在了床头,静静地听着。 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的混乱,偶尔听听,倒也不算太坏。 厨房里,无邪正系着一条卡通围裙,手忙脚乱地在案板上剁着肉馅。 他显然不擅长这个,力道时轻时重,剁出来的肉馅粗细不均,不少肉末还因为用力过猛,飞溅到了他自己的脸上和墙壁上。 “我说天真,你这是剁肉还是拆迁呢?” 胖子打着哈欠,端着一个脸盆从外面晃进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这如同灾难现扬的一幕,“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会儿?你这动静,隔壁村的狗都得被你吵醒了。” “我……我这不是想给谢哥包顿馄饨嘛。”无邪的脸颊有些泛红。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反而加快了几分,试图用速度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他昨天晚上说了想吃点清淡的。” 胖子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走到灶台边给自己倒满了热水。 “他那是因为昨晚的水煮鱼辣得他脑仁疼,你还真当是圣旨听了?再说了,就你这手艺,包出来的馄饨,确定是清淡不是‘清奇’?” 就在这时,另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解雨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居家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杯刚刚冲泡好的、散发着清香的柠檬水和一小碟精致的茶点。 他看了一眼无邪那片狼藉的料理台,眉头微皱。 他没有直接对无邪说什么,而是转向胖子,语气温润却不容置喙:“胖子,把他拉开,等会我来。早饭再被他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等到中午了。” “得嘞!”胖子像是得了圣旨,乐呵呵地一把抢过无邪手里的菜刀,“天真,听见没,花儿爷嫌你碍事,还耽误大家吃饭了。” 无邪不服气地争辩:“我快包好了!就差最后一点!” 解雨辰没有再理会他的辩解,径直端着托盘,穿过客厅,来到了谢云暝的卧室门口。 他抬手,用指关节在门板上轻轻叩击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 解雨辰推门而入。 卧室里的光线正好。晨光透过窗户,在空气中投下道道光柱,灰尘在其中安静地浮沉。 谢云暝正半靠在床头,身上那件黑色的丝质睡袍松松垮垮地敞着领口,露出了大片冷白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柔和的光晕,冲淡了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解雨辰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随即恢复如常。 他走到床边,将托盘稳稳地放到床头柜上,声音温润:“先润润喉,早饭马上就好。” 谢云暝“嗯”了一声,伸手端起了那杯温度正好的柠檬水。 突然又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半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黑瞎子嘴里叼着一枝还带着晨露的野花,笑嘻嘻地落在了床边。 “早啊。”他将那枝沾着露水的野花,随手插进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空花瓶里,花瓣上的水珠顺着玻璃瓶壁滑落,“送你的。” 谢云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对于这个人把窗户当门的行径,他已经懒得计较了,反正说了也不会改。 黑瞎子却不以为意,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床上的谢云暝,墨镜下的眼神灼热得惊人。 “老谢,我昨晚新学了一套穴位按摩手法,专门缓解肌肉疲劳,活血通络的。要不要试试?保证让你舒服得不想起床。” “不必。”解雨辰在一旁替他回绝了,语气平淡,“他的身体,我比你清楚。” “哟?”黑瞎子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花儿爷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迸发出无声的火花。 而这扬一触即发的对峙,被又一道身影的出现打断了。 张启灵端着一盆刚刚打好的、温度适宜的清水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床边,将水盆放到一个矮凳上,然后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干,递到了谢云暝面前。 整个过程,沉默、流畅,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默契。 一时间,小小的卧室里,气氛变得异常微妙。 而姗姗来迟的无邪,端着一碗煮得有些破皮的馄饨,傻愣愣地站在门口。 他看着这堪称“三堂会审”的一幕,只觉得自己手上这碗充满了心意的早餐,瞬间就不香了。 作为这一切的中心,谢云暝只是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的柠檬水。 他看着床边这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又看了看门口那个一脸委屈、进退两难的无邪,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恶趣味的笑意。 他没有接张启灵递过来的毛巾。 而是忽然掀开了身上那层薄薄的被子,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赤着脚,踩在了冰凉的木地板上。 真丝睡袍因为这个动作,从他肩头滑落了半边,露出一片紧实而白皙的肌肤。 在众人那瞬间凝固、写满了错愕的目光中,他径直走到了门口的无邪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在那碗卖相不佳的馄饨里,舀起一个放进嘴里。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连同脖子都爆红的无邪,平静地评价道: “咸了。” 说完,他便绕过已经彻底石化的四人,径直走向了浴室,只留下一扇被轻轻关上的门。 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黑瞎子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兴奋:“老谢这一手……玩得真花啊。” 解雨辰看着无邪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还未被动过的茶点,眼里掠过一丝名为“失算”的情绪。 而张启灵,则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毛巾,走到无邪身边。 他拿起谢云暝用过的勺子,也在那碗馄饨里舀起一个,面无表情地吃了下去。 “嗯,”他看着僵硬的无邪,认真地说道,“不咸。” 第31章 这对吗 但谢云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依言向后退开,站到了解雨辰的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云暝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透明的水晶棱镜。 那棱镜的形状极不规则,仿佛是随意敲碎的水晶一角,但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周围被扭曲的光线似乎都被它吸收了进去。 解雨辰和黑瞎子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根本没看清这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云暝握着那块棱镜,对准了裂隙上方的那双巨眼。 轻轻地屈指一弹。 水晶棱镜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射向了那双巨眼的核心。 在触碰到巨眼的瞬间,那块看似普通的水晶棱镜瞬间绽放出纯白色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净化万物的力量。 当白光触碰到巨眼的一瞬间,构成它的那无数个疯狂转动的黑色符文,就像是遇到了天敌,在一瞬间全部静止了。 紧接着,它们开始崩溃、瓦解,从复杂的、充满恶意的形态,迅速消散成最原始的、杂乱无章的光点。 不过短短数秒,那双散发着无穷恶意的巨眼,便被那片温柔而坚定的光芒彻底净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的裂隙也随着巨眼的消失,迅速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中再次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死寂。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空气中那种无孔不入的恶意,已经荡然无存。 死寂的林中,只能听到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张启灵在确认威胁消失后,第一时间松开解雨辰,快步走到了谢云暝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谢云暝的胳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仔细地检查着他是否有任何损伤。 “……” 解雨辰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那已经不是武功、不是奇门遁甲,而是近乎于“神迹”的手段。 黑瞎子的墨镜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鼻梁上,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震撼。 他猛灌一口水,突然咧嘴笑起来:“老谢,你这手‘神仙手段’——” 他故意拖长音调,拇指擦过嘴角水渍,“能不能也教教我?” 他语气轻佻,喉结却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 谢云暝连眼神都没动:“你学不会。” 【哼,凡人当然学不会啦!】 01突然出声,语调里带了几分得意。 解雨辰在张启灵的搀扶下也站稳了身体。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武器,重新放腰间。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像是在通过这种熟悉的、可控的行为来重新找回对自身的掌控感。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投向谢云暝。 谢云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确认他们还能站稳,然后转身,“走。” “嗯。”张启灵应了一声,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从解雨辰和黑瞎子身上扫过,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 几人进入了一个地下甬道。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通道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些,但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和铜锈味。 走在最前方的张启灵停下了脚步,站在一片低矮、湿滑的钟乳石丛前,没有再继续前进。 “到了。”他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显得格外清晰。 黑瞎子和解雨辰立刻精神一振,他们小心地绕过那些滴着水珠的石笋。 当视线豁然开朗,看清前方景象的瞬间,两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垂直地下洞窟。 洞窟深不见底,向上望去,是望不到顶的、被黑暗吞噬的穹顶岩壁。 而在洞窟中央的深渊之上,一棵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青铜树,从下方无底的黑暗中拔地而起。 粗壮的青铜躯干向上延伸,直直刺入洞窟上方那浓得化不开的绝对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尽头。 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树干底部一小部分,上面遍布的诡异纹路和疑似血槽的结构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阴森与神秘。 整棵树的周围,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金属粉尘般的物质,死气沉沉。 一种宏大、古老、不属于人间的气息,扑面而来。 “卧槽……”饶是见多识广的黑瞎子,此刻也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表达内心的震撼,“这东西……无邪那小子说的竟然是真的。” 解雨辰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棵青铜神树,眼中充满了失神与迷离。 作为解家的当家人,他见过的奇珍异宝、鬼斧神工的造物数不胜数,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与眼前这棵树相比。 这已经不是造物的范畴了,这是一种……神迹,或者说,魔迹。 “它的结构,它的存在本身……完全违背了我们所知的一切物理法则。”解雨辰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别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谢云暝静静地站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棵巨大的青铜树,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污染”信号放大器。 它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异常能量,然后将其转化为可以扭曲现实的力量,辐射到整个秦岭山脉。 越是靠近青铜巨树,那股扭曲现实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黑瞎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花,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有的死在不知名的古墓里,有的则富甲一方。 这些都是他曾经压在心底的恐惧与欲望,此刻却被巨树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化作逼真的幻象。 他猛地咬住牙,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别看,守住心神!”解雨辰低喝一声,他的状况同样不妙。 他的眼前,不断闪现着解家分崩离析、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的画面。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个笔直的背影上,仿佛那背影就是他对抗心魔的唯一坐标。 谢云暝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无数纷杂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意识。 有对永恒生命的厌倦,有对故乡世界的模糊记忆,甚至还有一丝丝……对身边这几个鲜活生命的容忍。 然而,这些念头还未翻涌就被碾碎,湮灭在他永恒的平静里。 张启灵站在他身侧,眼神空洞,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他忘了自己是谁,却忘不了这异常能量带给他的感觉,那是一种混杂了守护、迷惘、以及无尽轮回的疲惫。 谢云暝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将一缕能量传递过去。 转身时,他扣住黑瞎子和解雨辰的手腕,同样将能量传过去。 瞬间,两人精神一振,脑袋瞬间清醒。 黑瞎子清醒后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那棵树,目光钉在谢云暝脸上,“大佬,我有个问题。这棵大得离谱的树,和你刚才解决的那个‘大眼珠子’比,哪个更麻烦?” 谢云暝的目光从青铜树的顶端收回,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两个神情各异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身旁全神戒备的张启灵。 他缓缓开口,声音在死寂的空地中显得异常清晰。 “它们是同一种东西。” “一个是眼睛,一个是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心脏应该是在…… 第32章 这不对吧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让他们一时间都忘记了该如何做出反应。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怖存在,眼睛和手,却能以实体化的形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已经被净化,一个则是这青铜神树。 这个认知,让他们感到一种从脚底板升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解雨辰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他看着谢云暝平静的侧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实。 这种极致的平静与他话语中揭示的恐怖真相,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巨大反差。 “你的意思是……”解雨辰的声音有些艰涩,“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活着的、有自己身体部位的……‘东西’?” 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个未知的存在。 黑瞎子没有说话,他只是从口袋里摸索出烟盒,用有些颤抖的手指夹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他需要一点熟悉的、属于人类世界的东西,来缓解此刻大脑中翻江倒海的混乱感。 他看着谢云暝,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近乎饥渴的求知欲。 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这个男人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谢云暝没有直接回答解雨辰的问题。 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圆形空地的边缘,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些如同金属粉尘般的地面。 “别去!” 解雨辰和黑瞎子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的阻止。 他们亲眼见过之前那棵“吃”了石碑的树,对这片区域的物质异变充满了恐惧。 就连一直沉默的张启灵,也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谢云暝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但掌心却干燥而有力。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谢云暝的脚步停下了。 他低头看向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目光顺着绷紧的手臂线条上移,对上了张启灵那双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反而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晰而专注。 “松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张启灵的指尖颤了一下,但没放开。 谢云暝微皱眉,用食指点了点他的手背。 张启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 谢云暝这才蹲下身,他的指尖轻轻地捻起了一撮地上的青灰色粉尘。 【叮——】 【检测到此材质具有对污染的屏蔽和引导作用】 他皱了皱眉,看着那些粉尘在他的指尖,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只是像普通的沙子一样,顺着指缝滑落。 “它已经死了。”谢云暝站起身,看着眼前这棵巨大的青铜树,语气平淡地做出了宣判。 “死了?”黑瞎子咬着未点燃的烟,墨镜反射着青铜树诡异的光泽,“这玩意儿看着可挺精神的。” “尸体罢了。”谢云暝转身走向树干,“原本是吸收净化装置,过载后成了污染源。” “谢先生,等等!”解雨辰立刻跟了上去,“就算它已经死了,也……” 黑瞎子突然伸手拦住他,自己却往前跨了一大步,肌肉绷紧。 谢云暝的手已经按在树干上。 【叮——】 【检测到宿主与核心污染源直接接触,建议直接净化】 【云云,我直接帮你购买污染净化装置了】 “好。” 手指间的指环微微发烫。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波动,以谢云暝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没有任何庞大的动静。 但是,那棵巨大到仿佛亘古不变的青铜神树,从谢云暝手掌接触的位置开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悄然分解。 不是普通的倒塌破碎,而是更深层次的、从内部结构上的瓦解。 坚硬的青铜被迅速风化,化作银灰色的细沙,随风飘散。 黑瞎子嘴里的烟啪嗒掉在靴边。 他盯着那些漂浮的微粒,喉咙发紧。 这踏马…… 墨镜后的眼睛刺痛,却舍不得眨一下。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但某种更原始的本能却让他的瞳孔兴奋到发痛。 解雨辰只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清晰。 他看着谢云暝的背影被银尘环绕,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仰望星空时的战栗。 但现在,那片星空触手可及。 “啧……”黑瞎子突然低笑出声,无意识地舔了下后槽牙,嘴角扯出一个近乎亢奋的弧度。 这种力量真的是…… 常年游走生死边缘的直觉在疯狂预警,靠近会死,但不靠近比死还难受。 青铜树的树干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空气中飘浮着银灰色的颗粒,像一片诡异的星云。 谢云暝站在那儿,衣摆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掀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解雨辰突然向前迈了半步。 这个动作惊醒了恍惚中的黑瞎子,他条件反射般横跨一步,伸手拦住解雨辰。 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惯常的痞笑,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度:“解当家,前面危险。” 解雨辰被迫停住脚步,目光一沉。两人视线在银尘中短暂交锋,又各自不动声色地移开。 必须让他看见我—— 至少要搞明白原理—— 截然不同的念头,同等炽烈的执念。 只有张启灵,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后退。 他只是安静地走到谢云暝的身后,站在那片由青铜树分解而成的、不断飘散的尘埃之中。 那些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湮灭的能量尘埃,在靠近他时,却像是遇到了屏障般,自然地绕开。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从谢云暝肩头滑落的、还未完全消散的银色光屑。光屑在他的掌心,化作了最后的余温。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一手终结了神迹的背影,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悄然萌发。 第33章 是不是人 尘埃缓缓上升,最终消散于稀薄的雾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最后一粒尘埃消失,笼罩在秦岭上空的、那层厚重而压抑的灰色云层,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道裂隙。 一缕久违的、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精准地穿过洞窟上方投射在空地中央。 光柱恰好笼罩着谢云暝,以及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张启灵。 尘埃落定,神迹终结。 谢云暝缓缓收回手转身。 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博物馆里陈列的古老神像。 完美,冰冷,触不可及。 【云云,刚才那几个人的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01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调侃。 谢云暝没有回话,他目光扫过面前两个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人。 “走吧。” 简短的两个字,像一道开关,瞬间激活了黑瞎子和解雨辰几乎宕机的思维。 “啊?哦……走……” 黑瞎子猛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脸的冷汗。 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谢云暝,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俏皮话来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却发现自己那条引以为傲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默默扶了扶墨镜,仿佛只有隔着这层深色的镜片,他才能稍微掩饰住自己眼中那份过于灼热和失控的情绪。 解雨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冰冷潮湿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阳光的出现而变得清新了些许。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就那样站着,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谢云暝。 “谢先生”他开口了,声音比平时要低沉沙哑几分,却异常清晰,“你……到底是什么?” 他没再加“人”这个字。 这个问题,他之前也问过,但这一次的意义截然不同。 之前是好奇和试探,而现在,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存在的探寻。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撕开这个男人所有的伪装,窥探其最真实的本质。 谢云暝没有回答他。 有些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他只是迈开脚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张启灵立刻跟上。在与解雨辰擦肩而过时,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那双漆黑的眼眸淡淡地瞥了解雨辰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种冷漠的排斥,像是某种领地意识被触动的野兽,无声地警告对方不要越界。 解雨辰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看着那两个并肩离去的背影,彼此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常人无法介入的默契。 一股陌生的情绪在他胸腔中翻涌,一种复杂的、近乎不甘的焦躁充盈在心间。 他向来擅长掌控各种局面,可此刻他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站在了局外。 他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归途比来时要顺畅得多。随着青铜树的消失,那股扭曲现实的污染力扬也随之瓦解。 林中的浓雾散去,磁扬恢复正常,甚至能听到久违的鸟鸣声。 但队伍里的气氛,却比来时更加诡异和沉默。 黑瞎子一反常态地沉默。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而是低着头走路,墨镜后的视线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谢云暝身上。 他的神情比平时专注很多,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重新评估什么。 而解雨辰则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隐藏在了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之下。 只是偶尔目光会扫过谢云暝的侧脸,又很快移开。 当他们终于走出密林,看到那辆停在护林站前的黑色越野车时,简直恍如隔世。 黑瞎子快步上前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两瓶水,一瓶随手抛给解雨辰,另一瓶则捏在手里犹豫了一瞬。 最终,他拧开瓶盖,走到谢云暝面前,递了过去。 “喝点?”他的语气比平时少了些散漫,多了几分谨慎。 谢云暝掀开眼皮,目光在水壶和对方被墨镜遮住的眼睛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伸手接过:“嗯。” 黑瞎子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笑,却又很快收敛。 解雨辰回到车上拿出电话,迅速而高效地处理后续事宜。 他的声音平稳,指令清晰,仿佛刚才的一切震撼都已被他完美消化,只是每下达一道指令,他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掠过谢云暝的方向。 上车后,张启灵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谢云暝。他动作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谢云暝接过,神色平静地擦了擦手指。 解雨辰打完电话,恰好看到这一幕。他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成功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都处理好了。我们可以回北京了。”他说着。 然后目光转向谢云暝,语气自然地补充道,“回去后,我让家里送一些新东西过去。你之前住的那个院子,我也让人重新打扫布置了,应该会比之前更舒服一些。” 谢云暝的目光从解雨辰刻意保持的得体微笑,移到黑瞎子指间那支始终没点燃的烟,最后落在张启灵不自觉摩挲玉蝉的手指上。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人…… 每一个都像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带着各自的执念与情绪,不约而同地,围绕在他身边。 谢云暝收回视线,突然又想起无邪上次分别时的话。 他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了两下。 这种被当作所有物般惦记的感觉,真是莫名地让人烦躁。 第34章 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秦岭的阴冷似乎还残留在骨缝里,但当踏进被夕阳染成暖橘色的庭院时,紧绷的神经还是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院子果然被打扫过,石桌上摆放着一套新的茶具,角落中的几株观赏竹也被精心修剪过。 解雨辰停好车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跟着走进了客厅。 “新到的茶叶,你尝尝,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他将木盒放在茶几上,指尖在盒盖上叩了叩,语气自然的像是这里的主人,“外面还给你留了两个伙计,有事可以叫他们。” 黑瞎子则像没骨头似的,一进屋就瘫倒在客厅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发出了一声长叹:“哎哟喂,可算是活过来了。还是有钱人的地方舒服,老谢,你这儿还缺看家护院的吗?管吃管住就行,我要求不高。” 他嘴上说着话,墨镜后的眼睛也没闲着,目光扫过屋内的摆设。尤其在解雨辰那盒茶叶上多停留了两秒。 谢云暝没搭话,径直走向饮水机旁倒了点水。 秦岭的这趟行程消耗了不少系统能量,而且他自身也需要一些补充。 张启灵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也拿起一个杯子接了水,就站在他旁边,安静地喝着,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解雨辰看着张启灵那副亦步亦趋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走上前,动作自然地拿过谢云暝手中的空杯子,说道:“桶装水没滋没味的,坐会儿,尝尝新茶。” 他转身走向茶几,姿态从容地开盒、取茶、烧水,动作行云流水。 黑瞎子看着解雨辰那副优雅做派,撇撇嘴,从沙发里支棱起来。 精细活儿他比不了,但别的招他有的是。 他两步凑到谢云暝身后,咧嘴一笑:“老谢,这趟累坏了吧?肩膀绷得跟石头似的。” 说着,他双手就作势要往谢云暝肩上搭,“给您松松筋骨?我这手艺,可是正经拜师学过的……” 谢云暝身体本能地一僵。 他不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刚想侧身避开,黑瞎子那双带着薄茧的手已经按了上来。 力道不轻不重,落在紧绷的肩颈肌肉上,竟真带来一阵酸胀后的松快感。这让他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张启灵有了动作。 他无声地出现在黑瞎子身侧,伸出手,精准地扣住了黑瞎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黑瞎子“嘶”地抽了口气。 “放手。”他冷冷道。 “哎哟哑巴,疼疼疼!轻点儿!”黑瞎子龇牙,手腕被捏得发麻,“我这不是看老谢辛苦,想帮把手嘛!你这护食劲儿也忒大了!” 张启灵没说话,扣着的手纹丝不动,那双漆黑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 黑瞎子:……哑巴,我发现你这人特较真。 另一边,解雨辰已经烧开了水。沸水注入紫砂壶的瞬间,一股清冽的茶香立刻弥漫开来。 他用茶夹烫洗着茶杯,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仿佛对那边的对峙充耳不闻。 他端着斟好的茶绕过对峙的两人,走到谢云暝面前。 “尝尝看,”他将茶杯递到谢云暝眼前,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亲近,“火候正好,冷了就涩了。” 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凝滞。 谢云暝坐在那里。 身后是手腕被张启灵死死扣住、疼得呲牙咧嘴还在强撑的黑瞎子。 面前是端着茶杯、眼神灼灼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解雨辰。 而张启灵,一只手制着黑瞎子,另一只手臂则似有若无地横在谢云暝椅背之后,像一道无声的壁垒。 三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他身上。 【哇……】 01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谢云暝:……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既没有喝解雨辰递过来的茶,也没有对身后的拉扯做出反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眼,平静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很晚了。”三个字打破了空气中的凝滞。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该走了。 黑瞎子反应最快,立刻借着张启灵松劲的瞬间抽回手,夸张地揉着手腕:“对对对,是该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该回去休息了。老谢你好好歇着,我改天再来找你。” 他一边说一边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解雨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他从容地收回茶杯,轻轻放在谢云暝面前的茶几上,温声道:“茶给你温着,记得喝。外面的人随时待命。” 他深深看了谢云暝一眼,才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谢云暝和张启灵。 张启灵走到茶几旁,没有看那杯香气袅袅的热茶。 他拿起谢云暝刚才喝水的普通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重新接了温水,递回到谢云暝手边。 然后,他才默不作声地将那杯茶端起来,放到了客厅最远的窗台上,仿佛那是什么碍眼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谢云暝身边,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谢云暝身上。 谢云暝垂眸看着那杯水,水面映着顶灯破碎的光斑。 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水是寻常的水,没有任何味道。 谢云暝抬眼看向依然站在身前的张启灵。 张启灵也在看他。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格外专注,里面映着客厅的灯光,也映着他的身影。 没有询问,没有期待,只是安静地等着,好像只要谢云暝喝下这杯水,才是他全部的目的。 谢云暝又喝了一口,水温依然刚好,就像张启灵这个人一样,看似冰冷,实则处处妥帖。 他放下杯子,玻璃底磕在茶几上发出轻响。 ————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复了某种程度上的平静。 清晨的阳光洒在庭院的石桌上,谢云暝正静静地翻阅着解雨辰派人送来的一本线装古籍。 而张启灵坐在他旁边,正在用一块柔软的鹿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把始终不离身的黑金古刀。 他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那不仅仅只是一把武器,而是维系他与这个世界唯一联系的信物。 刀身反射的冷光,偶尔会晃过谢云暝平静的侧脸。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和鹿皮摩擦金属的细微声响。 院门被轻轻叩响,打破了这份沉静。 黑瞎子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散漫笑容:“老谢,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他大喇喇地走进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一股浓郁的肉包子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这可是老城根儿那家刚出锅的,想着你可能吃不惯外面的,但这家是真绝!”他边说边自来熟地往谢云暝旁边的石凳上一坐,油纸包就递了过去。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解雨辰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早。”他声音清润,目光在院中几人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谢云暝身上,“昨晚收到点东西,觉得你可能感兴趣。” 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步履从容地走近。 第35章 疑似被孤立 黑瞎子撇撇嘴,把包子往谢云暝面前又推了推:“先吃包子,凉了就没那味儿了!解当家,你这大清早的送文件,也不怕扰人清梦?” 他语气里的挤兑毫不掩饰。 【云云快尝尝!虽然黑瞎子动机不纯……但包子是无辜的。】 01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小声提议。 解雨辰微微一笑,对黑瞎子的挑衅置若罔闻,将文件袋放在谢云暝手边:“一些关于某些地点出现异常现象的图像以及初步的调查分析报告。” 他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观察着谢云暝的反应。 经过之前的事,他知道谢云暝对这类异常感兴趣,这是他找到的能引起对方注意的切入点。 谢云暝的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在文件袋上,却并未立刻去拿。 空气突然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啧,这资料能有热乎包子实在?”黑瞎子伸手就要去拿文件袋,“让我也开开眼,啥玩意儿这么金贵……”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张启灵突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手正好按在文件袋上。 黑瞎子的手僵在半空,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哑巴,至于吗?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话虽如此,他还是悻悻地收回了手,转而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泄愤。 解雨辰仿佛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气定神闲地对谢云暝道:“资料在这里,你随时可以看。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我再让人去调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启灵和黑瞎子,意有所指,“或者,找个清静的时候细聊?” 他在不动声色地争取独处时间。 谢云暝的目光在油纸包和文件袋之间停顿了一秒,最终,他伸出手,拿起了……一个包子。 黑瞎子眼睛一亮,挑衅地瞥了解雨辰一眼。 解雨辰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谢云暝咬了一口包子,肉汁鲜香。他看向解雨辰,语气平淡:“放着吧,有空看。” 解雨辰微微颔首:“好。”然后就继续坐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在空气有几分凝滞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我回来了。” 无邪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倦容的胖子。 他一进门,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坐在院子里的谢云暝和张启灵。 当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时,无邪紧绷的肩膀才猛地松弛下来,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快步走进来,视线扫过正在啃包子的黑瞎子和安静坐着的解雨辰。 “你们……这是在开茶话会?”胖子挠了挠头,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 “谢哥,”无邪没有理会胖子的调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谢云暝身上,“你们没事吧?秦岭那边……” “解决了。”谢云暝看着他,语气毫无波澜。 “解决了?”无邪愣住了,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他追问道:“那可是青铜神树!怎么解决的?你们有没有受伤?” “解决得很‘彻底’。”黑瞎子在旁边凉飕飕地插了一句,意有所指,“小无邪,你可能想象不到有多彻底。你家谢哥,现在可不是凡人咯。” 解雨辰也看着无邪,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你错过了很精彩的一幕。” 他们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亲历者独有的默契。 无邪立刻就感觉到了,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某种他所不知道的,足以改变一切的事情。 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看着谢云暝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黑瞎子和解雨辰脸上那讳莫如深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 无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失落,将话题转向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安静的张启灵,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秦岭的事解决了,那我们该帮小哥找找记忆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却是看着谢云暝。 “哦?天真你有什么新发现了?”胖子立刻来了精神。 无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我回杭州后,动用了我二叔的一些关系,让他帮我查了查小哥的过去。辗转联系上了一个叫楚光头的人。”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根据楚光头提供的线索,小哥在失忆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广西的巴乃。当年,他是被陈皮阿四从那里带出来的。” “巴乃?”解雨辰眉头微蹙。 黑瞎子的墨镜反着冷光,嘴角却浮起一丝古怪的笑。 “对。”无邪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轻轻推到桌面中央,“而且,他还给了一张照片,这是在格尔木疗养院拍的。” 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这人站在屏风的后面,诡异的是,他整个人几乎是直立的,而且肩膀是塌的。 谢云暝看着那张照片。他知道,这是通往张家古楼的前奏。 无邪拿起照片,走到张启灵面前,蹲下身,将照片递到他眼前,声音放得很轻:“小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张启灵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名为困惑的情绪。 他盯着那个背影以及周围的环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地从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目光落在谢云暝身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无邪手指微微收紧,心里有些郁闷。 谢云暝没去拿照片,甚至也没看。 他偏过头,对上张启灵看着他的视线,语气平淡:“想去就去。” 张启灵看着谢云暝,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去。” 无邪站在一旁,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看向黑瞎子和解雨辰,发现他们也正看着谢云暝,眼神中带着一丝他读不懂的的光芒。 无邪心中一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错过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次冒险。 他错过的,是某种更重要的东西,是某种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被别人握在手里的东西。 第36章 种地的 无邪和胖子显然早有准备,交通和路线都已规划妥当。 最终,解雨辰和黑瞎子留在了北京,用解雨辰的话说,他们是“需要处理秦岭事件的后续,以及继续查无三省的行踪”。 经过飞机、火车、再到长途汽车的一路颠簸,谢云暝、张启灵、无邪和胖子四人,终于抵达了那个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小山村 ——巴乃 与城市的喧嚣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原始而宁静。 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连绵的青山和碧绿的湖水构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根据楚光头的线索,他们找到了当地唯一能当向导的阿贵家。 阿贵是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很老实的瑶族汉子,他家是一栋很有当地特色的吊脚楼。 当看到无邪递上的一沓厚厚的钞票时,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在阿贵家的堂屋里,他们一边喝着味道有些苦涩的土制米酒,一边听阿贵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过去的事。 “你们要问考古队?哦哟,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咯。”阿贵咂了一口酒,“那时候我还年轻,他们给了好多钱,都是些文化人,女的还都长得很好看呢。” 无邪立刻追问:“那考古队里,有没有一个叫陈文锦的?” “陈文锦?”阿贵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名字记不得咯,太久了。不过,我这里倒还留着一张他们的照片。” 说着,他起身从一个旧木箱子里翻出了一张卷了边的黑白大合照。 无邪和胖子立刻凑了过去。 照片上,十几个年轻人意气风发地站在一起,背景是茂密的丛林。 无邪一眼就认出了站在C位的陈文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瑶族服饰的清秀女孩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腊肉走了进来,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屋里的陌生人,然后将菜放在桌上。 “这是我女儿,云彩。”阿贵介绍道。 “云彩姑娘,真跟天上的云彩一样好看!” 胖子一看到那姑娘,眼睛都直了,他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殷勤地帮忙摆着碗筷,嘴里像抹了蜜一样,逗得那叫云彩的姑娘脸颊绯红。 无邪无奈地扶额,对胖子的老毛病见怪不怪。 “多少钱能买当年的消息?”胖子突然拍出一叠钞票,豪气地推向阿贵,“您开个价。” 阿贵的眼睛亮起来,云彩却突然打翻了茶壶。 热水溅在谢云暝脚边,他退后半步。 “对不起!”云彩手忙脚乱地去擦,却在抬头时怔住。 谢云暝正垂眸看向她,眼神冷的像冰。 张启灵已经横插进来挡在谢云暝身前,肩膀将云彩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云彩连忙低头,慌乱地收拾着打翻的茶壶,手指微微发抖。 胖子见状立刻上前帮忙:“哎哟,云彩妹子,这活儿哪能让你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捡起碎片,还不忘朝阿贵使眼色。 阿贵会意地咳嗽一声:“丫头,去厨房再烧壶茶来。” 云彩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堂屋,临走前还不自觉地偷瞄了谢云暝一眼。 等云彩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阿贵搓了搓手,将那叠钞票小心地揣进怀里。 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当年考察队进山后发生的种种怪事,比如队员失踪,还有湖里有“水鬼”的传说。 谢云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这些信息早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的视线更多停留在张启灵身上。从进村起,这个沉默的男人就显得比平时更加异常。 他时常会望着窗外出神,那双淡漠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迷茫。 谢云暝知道,这片土地正在撕扯着对方血脉深处的某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在阿贵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一栋孤零零地建在湖边的吊脚楼前。 吊脚楼已经很破败了,木头因常年的潮湿而有些腐朽,但依旧顽强地矗立着。 “这就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哥当年住的地方了。”阿贵指着吊脚楼说。 无邪和胖子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谢云暝停在原地,看着张启灵伸手触碰斑驳的门框,指尖在陈年的木纹上停留。 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漠然地站在一旁。 千里之外的北京,新月饭店的包厢里。 解雨辰端坐着,他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三道,却一口未动,霍秀秀正坐在他对面。 “小花哥哥,那些录像带,我都一盘不落地看完了。” 霍秀秀的表情有些沮丧,“可是,真的没什么发现。除了我奶奶留下的那盘,其他的带子,内容都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解雨辰挑了挑眉。 “对。”霍秀秀点了点头,描述道:“每一盘带子里都是雪花,只有一盘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在一个像是疗养院的房间里,梳头,然后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爬……一直爬……看得我后背都发凉。”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解雨辰一眼,试探着问道:“小花哥哥,上次在秦岭,我听说……你们遇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解雨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答非所问:“秀秀,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个在青铜神树下,一手将其化为尘埃的身影。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北京城的车水马龙,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轻声说,像是在对霍秀秀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 吊脚楼内,陈年的灰尘在从木板缝隙透进来的光束中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朽木和湖水潮气的混合味道。 无邪和胖子正兴致勃勃地在楼内四处翻找。 “小哥,没想到啊。”胖子扒拉着眼前的锄头,感叹道,“你之前还是个种地的……” 第37章 拿到了 他缓缓地走了过去,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床沿,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眼神中是化不开的迷茫。 他能感觉到这里有他过去的痕迹,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根线头。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开始费力地拖拽床下的一个角落。 “有东西。”张启灵声音很轻。 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被他从床底拖出了一半。 就在箱子即将被完全拖出的瞬间,异象突生。 床底突然伸出一只惨白的的手,死死攥住箱子的另一头。 “握草!”胖子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凳。 紧接着,一道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的姿势从床底滑了出来,一把抢过箱子,转身就向窗口扑去。 那是个身材消瘦穿着破烂的男人,最诡异的是,他的肩膀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形态塌陷了下去。 “别让他跑了!”无邪大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张启灵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 在黑影现身的那一刻,他眼中那丝迷茫便瞬间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身体化作一道残影,两根奇长的手指精准地扣向了那个塌肩膀的咽喉。 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塌肩膀的身手极其诡异刁钻,招式狠辣,完全不像是个人类。 在激烈的打斗中,他上身的破烂衣物被撕开,露出了一边的胳膊。 昏暗的光线下,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在他的身上赫然纹着和张启灵身上极其相似的纹身。 “他身上也有纹身!”胖子失声喊道。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而塌肩膀就趁着这短暂的失神,猛地挣脱张启灵的钳制。 身形一矮,像条泥鳅一样从窗口翻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屋后的密林中。 “妈的,让他跑了!”无邪懊恼地一拳砸在窗框上。 “箱子!箱子还在!”胖子眼尖,指着掉落在地上的铁皮箱子喊道。 刚才的慌乱之中,箱子被摔倒了地上,锁扣崩开,里面滚出来一块被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无邪走过去,捡起一块,解开油布,发现那是一块黑色铁块,表面布满了奇异的纹路。 谢云暝的目光落在那块铁块上。 他能感觉到,这东西内部蕴含着一种非常奇特的能量结构,它不是“污染”的产物,而更像是一种……钥匙。 “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胖子拿起铁块,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他们研究铁块的时候,谢云暝的眉头却微微一蹙。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了吊脚楼外不远处的树林。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个窥探的视线,冰冷而执着。 是刚才那个塌肩膀,他没走远,还在监视着他们。 “他还在。”谢云暝冷声道。 “什么?”无邪和胖子立刻警惕起来。 “我去追!”无邪当机立断,说着就要向外冲。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就从门口涌了进来。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从吊脚楼下方响起。 “不好!着火了!”胖子大吼一声。 几人向外一看,只见吊脚楼的下方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舌正顺着干燥的木质结构迅速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迅速消失。 是纵火! 对方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快走!”无邪当机立断,招呼着众人向外撤离。 谢云暝瞥了眼树林方向,那个窥视者已经逃走。 他也懒得去追,只是顺手揪住胖子的后领把人往外拖。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向外撤离的时候,张启灵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火焰吞噬了大半的屋子,目光定格在了墙上一处被熏黑的地方。 那里,一张老旧的照片正被火舌舔舐,摇摇欲坠。那是他模糊记忆中,唯一能与这个地方产生联系的物件。 没有丝毫犹豫,张启灵的身影一晃,竟逆着人流,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小哥!”无邪的声音带着惊惶,想也不想就要跟着冲进去,被胖子一把拉住手臂。 “天真你疯了!这要塌了!” 谢云暝谢站在门口,看着张启灵冲进火海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云云,这个张启灵又开始犯倔了,为了一张破照片就往火里冲,真是不要命了。】01在他脑海中吐槽道。 谢云暝没有说话。 【虽然以他的身手,大概率死不了,不过受点伤是肯定的。咱们要不要……】 “不必。”谢云暝在心中打断了01的话,语气平淡。 “轰——” 一根燃烧的横梁带着火星砸落,谢云暝侧身避开,火星擦过衣角。 火光中,他看到了张启灵。 那人半跪在倾倒的木柜旁,左臂的衣袖被火舌燎着了边缘,布料焦黑卷曲,下方露出的皮肤泛着明显的红痕,几处起了细小的水泡。 他却浑然不觉,修长的手指正死死抠着一个燃烧的木质相框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试图将里面那张正在蜷曲碳化的照片剥离出来。 谢云暝的目光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 真会给他找麻烦。 他不再犹豫,在无邪的惊呼声中迈步走进了火扬。 浓烟刺鼻,热浪扑面而来。 谢云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行在在噼啪作响的火焰与摇摇欲坠的房梁之间,闲适得仿佛只是在自家的后院散步。 他走到张启灵身边,扣住他的上臂,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走。” 张启灵没有抗拒被带离的动作,反而在起身的瞬间,反手牢牢扣住了谢云暝的手腕,力道很沉。 “拿到了。”张启灵的声音带着烟熏的沙哑,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半张刚从火焰中夺出的照片,边缘带着焦痕,冒着细微的青烟。 第38章 他很重要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断裂声和坍塌的巨响,吊脚楼的主梁彻底断裂。 出去后,无邪和胖子立刻围了上来。 “小哥!你怎么样?” 无邪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急切地想查看张启灵被火燎到的那片通红,起了些细小的水泡的手臂。 在目光触及张启灵的伤势后,他又飞快地扫向谢云暝,视线最后定格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的手背似乎被飞溅的火星燎到了,留下几点不起眼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刺眼。 无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脱口而出:“谢哥!你手……” 谢云暝似乎没听见无邪的询问,或者说,他根本没在意自己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他松开了抓着衣领的手,也顺势挣脱了张启灵扣着他手腕的手。 “下次想找死提前说。” 他没有去看张启灵的伤处,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烫伤药扔到无邪怀里。 “涂上。” 无邪手里握着冰凉的药管,被谢云暝这无视自身、干脆利落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 他看看手里的药膏,又看看谢云暝手背上那几点红痕,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眼神里的担忧更深了。 他迅速拧开药膏盖子:“小哥,快,袖子卷起来!” 他挤出带着清凉药味的白色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张启灵通红起泡的小臂上。 动作很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你吓死我们了知道吗?什么东西值得你往里冲啊!” 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几步开外背对着他们的谢云暝。 药膏接触到烫伤的皮肤,带来一阵清凉,张启灵紧绷的手臂肌肉微微放松了些。 但他没有看无邪,也没有看自己的伤口,他的目光越过无邪的肩膀,沉静地落在谢云暝身上。 张启灵摊开那只没受伤的手。 半张焦黄脆弱的照片躺在他沾满烟灰的掌心,上面是年轻的陈文锦和一个精瘦的苗族汉子。 他用那只被无邪小心涂药的手,稳稳地点在照片上那个苗族汉子的脸上,目光却依旧锁在谢云暝的背影上。 “他很重要。” 张启灵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火焰噼啪作响。 谢云暝对身后的一切置若罔闻,侧头瞥了一眼照片,短促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吊脚楼的火光最终引来了村里的人,在一片混乱的救火声中,几人悄然离开了现扬。 阿贵看着那栋化为焦炭的房子,吓得脸色惨白,无论无邪和胖子再怎么追问,也不肯透露任何关于塌肩膀男人的信息,只是一个劲地摆手,说那是“山里的鬼”。 线索似乎又断了,唯一的收获,便是那张从火扬中抢出的、被烧了一半的照片。 回到阿贵家,无邪拿着那张照片,指着上面的猎人问:“阿贵叔,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不是盘马老爹吗?”阿贵看到照片上的人,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你们找他做什么?他可是我们村最厉害的猎人,也是最古怪的人,从不跟村里人来往。” 无邪立刻看向阿贵:“那这位盘马老爹现在住在哪?” 阿贵搓着手,面露难色:“这……盘马老爹脾气怪得很,这些年很少见人。” 胖子“啪”地又拍出一叠钞票:“那就劳烦您带个路?” 在金钱的再次驱动下,阿贵最终还是同意带他们去找盘马。 然而,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山里那栋孤零零的木屋时,却扑了个空,盘马并不在家。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辆越野车停在路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战术裤,登山靴的女人利落地跳下来朝着站在屋檐下的年轻人走过去。 无邪突然抓住谢云暝的手臂:“谢哥,那个人……” 谢云暝肌肉瞬间绷紧,又立即放松。他没甩开无邪的手,但目光已经冷冷地扫了过去。 无邪察觉到他的反应,下意识松了松手指,却仍没完全放开,压低声音,“像不像阿宁公司的人?” 谢云暝没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视线越过无邪的肩膀看向远处的人影。 那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给年轻人,对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越野车后排车窗降下半截,露出裘德考半张苍老的脸。 “操,真是他们!”胖子咬牙切齿,“阴魂不散啊!” 张启灵已经无声地贴近围墙阴影,目光锁死那辆车。谢云暝按住想冲出去的无邪:“等他们走。” 五分钟后,越野车扬长而去。胖子立刻蹿到屋檐下,一把搂住那年轻人的肩膀:“小兄弟,刚才那人找你爹买啥呢?家里有宝贝啊?” 年轻人警惕地后退半步,胖子一把搭上他肩膀:“有宝贝啊?那可不能急着出手,得先估个价。” 他朝谢云暝努了努嘴,“咱这有位专业鉴定的,让他给你掌掌眼?” 谢云暝冷淡地扫了他俩一眼,既没接话也没反驳。 “不、不是……”年轻人慌乱地摆手,“他们是在打听铁块的事……” 这个信息让无邪和胖子精神一振。 ———— 回到阿贵家,张启灵坐在角落的桌子上,拿出了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开始在上面默默地描画着什么。 他的动作很专注,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谢云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画上。 张启灵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竟然将那个塌肩膀男人身上一闪而过的纹身,完整地复刻了下来。 “小哥,你画的是……”无邪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这是……那个塌肩膀身上的纹身?”他立刻反应过来。 张启灵点了点头。 纸上的麒麟,与张启灵自己的纹身相比,形态更加狰狞,线条充满了暴戾之气,细看之下,其形象并非纯粹的麒麟,反而更像是一种凶兽。 “穷奇。” 谢云暝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穷奇?”无邪和胖子都是一愣。 “上古凶兽。”谢云暝简短道,“应该也是张家的。 无邪听得心头剧震,他拿出手机,对着那张穷奇图案拍了张照片,说道:“那我发给小花,让他帮忙查查。” 此刻的北京,解雨辰正待在解连环家的书房里,眉头紧锁。 他已经连夜翻看了书架上所有可能与他行踪有关的书籍,最终,在这本书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被撕掉书页的笔记本。 被撕掉的那一页上,留下了上一页书写时过于用力而印下的淡淡痕迹。 “小花哥哥,你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字吗?”霍秀秀坐在一旁,好奇地问。 “看不清。”解雨辰摇了摇头,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痕迹,眼神专注,“但我知道,有人能看得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吩咐了几句。 …… 深夜的新月饭店包厢里,解雨辰和霍秀秀正对着一张刚刚传真过来的图片,眉头紧锁。 那张被撕掉的书页上,留下的字迹被复原了出来,但因为印痕太浅,最终只能辨认出两个字:湘西。 就在这时,解雨辰的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了无邪发来的彩信。 他点开图片,看到那个狰狞的穷奇图案时,眼神瞬间一凝。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霍秀秀也看到了那张图片,“这是穷奇……” 紧接着,无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花,看到我发的图片了吗?这东西……” “我看到了。”解雨辰打断了他,声音沉稳,“这是是穷奇纹身。我会去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无邪简单地将寻找盘马未果的事情说了一遍。 解雨辰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不用急着找盘马,他会出现的。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待在原地,等。” “等?”无邪不解。 “对,先等等。”解雨辰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本被撕掉一页的笔记上,眼神变得深邃,“等我这边……把线索拼凑完整。” 第39章 地狱 无邪和胖子明显有些焦躁,只有谢云暝和张启灵,依旧保持着各自的平静。 而这份平静在胖子捧着个瓦罐回来时,被彻底打破了。 “都让让!让让!胖爷我给你们整个硬菜!”胖子咋咋呼呼地喊着,脸上却有好几处被蜜蜂蜇出的红肿,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这又是去哪儿野了?”无邪看着他那张彩色的脸,哭笑不得。 “嘿,这你就不懂了,为了革命事业嘛。”胖子献宝似的将瓦罐放在地上,里面是半罐浓硫酸。 他得意地对站在一旁的云彩姑娘挤了挤眼,“云彩妹子,你看胖哥我这手绝活,保准把这破铁块给你溶成铁水!” 显然是他回来路上为了给云彩献殷勤,跑去偷捅了村里的野蜂窝,结果被蛰了个七荤八素。 谢云暝冷眼看着,没有阻止。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体,这片山村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异常污染能量,正在从某个未知的源头散发出来。 另一边,当胖子小心翼翼地将硫酸倒在那块从吊脚楼里拿出来的黑色铁块上时,想象中青烟滚滚、金属消融的扬面并未出现。 硫酸流过铁块,如同清水流过溪石一般,铁块本身纹丝不动,连一丝光泽都未曾改变。 “靠,这他妈什么玩意儿?”胖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无邪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下意识地看向谢云暝,眼神里充满了询问:“谢哥,这东西……” “省省吧。”谢云暝连眼皮都没抬,“常规的物理化学手段对它无效。” 就在这时,阿贵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不好了!出事了!有村民在牛头沟那边,发现了……发现了盘马的血衣!”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什么?!”无邪立刻站了起来。 “衣服被撕得稀巴烂,上面全是血,村里人都说……说盘马是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阿贵的声音都在颤抖。 唯一的活线索,就这么断了?无邪的心沉了下去。 但他立刻做出了决定:“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必须进山去找!” 尽管阿贵再三劝说牛头沟是禁地,进去的人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但无邪和胖子主意已定,势必要进山找到盘马,无论死活。 “随你们。”谢云暝靠在门框上,语气冷淡,“死了别指望收尸。” 当他们四人踏入狭窄而幽深的牛头沟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云暝走在最后,目光扫过四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四周的树木上密密麻麻地都是蛛丝,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渗人。 “都小心点,这地方不对劲。”无邪压低了声音。 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无数只拳头大小的蜘蛛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瞬间将他们包围。 “你大爷的,怎么这么多!”胖子低骂一声。 谢云暝站在战圈外围,那些狂暴的蜘蛛仿佛没看到他一般,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全部涌向无邪他们几人。 他眼神平静地观察着这些生物对普通人以及张启灵这种特殊血脉的不同反应。 张启灵手中古刀翻飞,刀光所到之处,毒蛛纷纷被斩为两段,但他一人也无法护住所有方向。 混乱中,一只毒蛛绕过了防线,猛地咬在了胖子的小腿上。 【叮——】 【检测到任务人物生命体征正在下降】 谢云暝听到提示音,眉梢微动,却依旧没有出手。 眼看蛛群就要淹没倒地的胖子,张启灵眼神一凛,他毫不犹豫地用古刀划破自己的掌心,将血甩过去。 “滋啦——” 一股青烟冒起,围在胖子身边的几只毒蛛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发了疯似的向后退去。 然而,蛛群的数量实在太多,张启灵的血虽然能逼退近身的几只,却无法驱散整个蛛群。 就在无邪奋力抵挡时,一只毒蛛从他防御的死角窜出,也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无邪!” 张启灵见状,眼神一冷,反手就要在自己的手上再划一道更深的口子。 【云云,蜘蛛太多了,张启灵放血坚持不了多久】 谢云暝眉心微蹙,一枚小巧的、仿佛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银色徽章,悄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屈指一弹,那枚徽章便如同流星般,悄无声息地飞入了战圈的中心,落在了胖子和无邪之间瞬间化为无形的光晕,扩散开来。 正在围攻的蛛群,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它们不再攻击,而是发了疯似的向后退却,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它们从生命本源上感到恐惧的东西。 转眼之间,蛛群便退得一干二净。 整个树林再次恢复了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几人都愣住了。 张启灵准备放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之前已经见识过谢云暝的能力,所以并没有太震惊。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胖子和无邪,确认他们只是昏迷,便立刻走到了谢云暝的身边。 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谢云暝,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探究,他还是想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都……都跑了?”还算清醒的无邪喃喃自语,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安然无恙的谢云暝,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一种依赖。 谢云暝没理会他们,目光锁定在深处的那个阴影里,“看够了吗?”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瑶族猎装、身形佝偻的老人,才从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满脸惊骇地走了出来。正是他们寻找多日的盘马。 他引他们进入这片圣蛛的领地,就是为了考验他们,或者说,是想吓退他们。结果却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解药。”谢云暝看着盘马,吐出了两个字。 盘马被他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盯着,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了个通透。 他不敢有丝毫反抗,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递给了无邪。 无邪吃过解药,就立刻给已经陷入半昏迷的胖子也喂进去。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追问盘马关于考古队的事情。 盘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了一眼谢云暝,又看了看无邪,声音沙哑地说道:“你们……快走吧。那件事,不是你们能碰的。再查下去,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拖进地狱!” 地狱? 谢云暝在心中轻轻重复着这个词。 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恐怖,或许就是地狱。 ———— 回到阿贵家,安顿好已经脱离危险但依旧虚弱的胖子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盘马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缩在角落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正闭目养神的谢云暝。 “盘马老爹,”无邪试图打破僵局,他蹲在盘马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考古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他不能听!”盘马没有回答无邪,而是指着张启灵眼神夹杂着一丝恐惧,“他身上有死人的味道!你们和他在一起,迟早有一个,要被另一个害死!” 第40章 二手糖 他担忧地看向张启灵,却发现对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盘马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 谢云暝的目光在张启灵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注意到张启灵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收紧了。 无奈之下,无邪只能让张启灵留下,自己则单独跟着盘马,前往他那座孤零零的山中木屋。 “谢哥,你……” 无邪临走前,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谢云暝和沉默的张启灵。 “你去。”谢云暝简短道。 无邪走后,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谢云暝和张启灵,以及屋里胖子。 张启灵没有动,他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像一尊雕塑。 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却驱不散那股与生俱来的孤寂感。 谢云暝知道盘马那句话的含义。 那所谓的“死人味道”,不过因为是张家人的特殊血脉,再加上张启灵到处下古墓,让盘马以为他和那“死而复生”的考古队有关。 但对现在的张启灵而言,这话就像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无法激起浪花,却让湖底的某些淤泥泛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张启灵面前,从空间摸出一颗糖,利落地剥开糖纸。 “吃。” 【……云云,这不是黑瞎子给你的吗。】01在谢云暝脑海中开口。 张启灵缓慢地抬头,目光从糖移到谢云暝脸上,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迷茫。 他伸手,却没有接过糖,而是直接扣住了谢云暝的手腕,低头就着他的指尖将糖含入口中。 温热的呼吸扫过指节,谢云暝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松手。”他冷声道。 张启灵没动,反而收紧了手指,喉结滚动了一下,糖块在齿间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谢云暝眯了眯眼,忽然反手一拧挣脱桎梏,捻了捻指尖残留的糖霜,转身离开。 ———— 不久,无邪也一脸凝重地从盘马家回来了。 他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胖子已经醒了过来,正和谢云暝、张启灵站在一起。 “盘马那老头子,好像受了什么威胁,把我赶出来了。”无邪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过我用话诈了他一下,他承认了,当年的考古队,确实在偷偷运送一种装着黑色铁块的盒子!” “塌肩膀刚才来过。”胖子在旁边补充道,“我和小哥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盘马家附近晃悠。” 三人的目光转向谢云暝,后者的视线却越过了他们,落在了不远处那条通往盘马木屋的山路上,“他出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果然看到盘马正形色慌张地从家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密林里。 “跟上。”谢云暝皱眉。 当他们追进密林,就看到塌肩膀正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盘马的喉咙,神情疯狂,“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不想活了吗!” “救……救命!”盘马吓得魂飞魄散。 “又是你这鬼东西!”胖子怒骂一声。 然而,这一次,没等他们冲上去救人,谢云暝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捡起脚边的一颗石子,对着塌肩膀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屈指一弹。 “啪!” 石子精准地击中了树干,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塌肩膀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与此同时。 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他身侧一闪而过。 张启灵抓住破绽,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了塌肩膀握刀的手腕上。 “啊!” 塌肩膀惨叫一声,匕首脱手。他反应也是极快,不顾手腕的剧痛,借着张启灵一击之力,身体像泥鳅一样向后滑出。 另一只手在地上猛地一撑,整个人便如弹簧般窜起,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密林的更深处。 张启灵没有去追,只是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眼神冰冷。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迅速。 当无邪和胖子回过神来时,塌肩膀已经逃之夭夭,只剩下瘫软在地、惊魂未定的盘马。 谢云暝走到吓得瑟瑟发抖的盘马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说。”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当年的事。” 在绝对的实力和救命之恩面前,盘马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又看了看那个刚才救下自己的,同样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终于决定将那个被他隐藏了二十多年如同地狱般的秘密讲述出来。 简陋的木屋中,盘马坐在桌子旁,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个深埋心底的秘密,颤抖着说了出来。 他说,当年他带着村里几个胆大的后生给考古队当向导,但是当时太穷了,吃的不够。 在极度的饥饿和恐惧之下,他们像被迷了心窍一样,将那支考古队……全都杀了,抢走了他们的物资。 他说到这里时,无邪和胖子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然而,盘马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整个事件的走向,变得诡异起来。 “可是……可是过了没几天,就在我们以为事情都过去的时候。”盘马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残叶,“那支考古队,他们……他们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营地!每一个人,都和死的时候一模一样,还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听完这个故事,无邪和胖子的后背都窜起了一股凉气。 “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胖子叫道,“老爷子,你被吓糊涂吧?”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盘马激动地喊道,“而且从那以后,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被水里的妖怪杀死了!我躲进了山里才没死。那个湖,就是地狱的入口!” “不可能。”无邪立刻反驳,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让他无法接受这种说法,“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那些后来出现的考古队员,应该和前一批不是一波人,肯定是被人掉包了!”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眼神里闪烁着固执的光芒。 盘马的脸色一变,他死死盯着无邪:“你以为我在说谎?” 无邪下意识看向谢云暝,眼神中带着求证。 谢云暝靠在椅背上,对上他的视线后,只略微抬了下眉毛。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无邪眼睛一亮,“我就说!” 他猛地拍了下大腿,“明天我们就去湖边看看。如果真像盘马说的那样,湖底肯定还有骨头!” 谢云暝看着无邪兴奋的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记得带装备。” 张启灵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谢云暝身上,直到听见“明天去”这三个关键词才微微偏头看向无邪。 “嗯。”他低声应道,声音几乎要融进夜色里:“明天去。” 第41章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们在地宫里发现了一个石棺材。石棺的棺盖上,被人用融化的铁水,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画上了一个繁复的符号。 而符号的中心,有两个清晰的、深可及骨的指洞。 “双指探洞……”解雨辰若有所思,“这是张家人的手笔。看来,很久之前,已经有张家的人来过这里了。” 霍秀秀拿出相机,将这一切都拍了下来,“小花哥哥,你说……会是谁呢?难道是那个张启灵?” 解雨辰摇了摇头:“不好说。”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无邪打来的。 “小花,我把那个穷奇图案发给你了,你查得怎么样了?”无邪的声音有些急切。 解雨辰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好奇打量着四周的霍秀秀,沉吟了片刻,说道:“有了一些眉目,但还不能确定。你等我消息。” 他没有立刻告诉无邪自己的发现,因为这些线索还太零碎,他需要一个能将所有珠子串起来的关键人物。 挂断电话,他对霍秀秀和拖把说道:“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回北京。” “回北京?”霍秀秀有些不解,“我们才刚来啊。” 解雨辰没有解释,他看了一眼相机里那张铁水封棺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该去找谁了。 新月饭店,尹南风。 他不想让老九门那一辈的人知道他们正在查的事,但是这个女人,她的消息网络遍布九门内外,对于之前的事情比他们更了解。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阿贵和他的女儿云彩便带着谢云暝四人,踏上了前往魔湖的山路。 胖子一见到云彩,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鞍前马后,一会儿帮忙背包,一会儿讲着之前听来的笑话,试图逗得姑娘一笑。 然而,云彩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只是低着头走路,偶尔抬起头,那清澈的目光却总是越过胖子,偷偷地瞟向走在后面的谢云暝和张启灵,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云彩妹子,小心脚下!”胖子殷勤地伸手想扶,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无邪走在谢云暝身边,肩膀几乎要贴上去,嘴里却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着湖底可能的情况:“如果真有尸体,这么多年过去,骨骼应该还保存完好……” 谢云暝没搭话,目光扫过云彩又一次回头的动作。她看向张启灵时眼里带着畏惧,看向他时却多了几分探究。 “谢哥,你觉得呢?”无邪突然拽了下他的袖子。 谢云暝收回视线:“嗯。” 这个简短的回应却让无邪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又往谢云暝身边凑近了些,两人的手臂几乎相贴。 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张启灵突然加快了脚步。 他沉默地插进两人之间,肩膀轻轻撞开无邪,自己站到了谢云暝的另一侧。 无邪被挤得一个踉跄,瞪大眼睛:“小哥你……” 张启灵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的右手却状似无意地擦过谢云暝垂在身侧的手背,指尖在那片皮肤上停留了半秒才收回。 谢云暝瞥他一眼:“挡路了。” 张启灵耳尖微红,却仍直视前方。 无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撇了撇嘴,赌气似的快走几步到前面去了。 胖子刚好目睹全程,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云彩:“妹子,看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 云彩勉强扯出一抹笑,看着他们几人的身影,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当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那是一片嵌在环形山谷中的、巨大而平静的湖泊。 湖水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深蓝色,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这地方……真他娘的漂亮。”胖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喃喃自语,“但是怎么什么也没有啊?总不能是让我们跳下去吧?” 他们在湖边仔细地搜索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太阳西斜,依旧一无所获。 眼看天色渐晚,阿贵建议先安营扎寨。 帐篷很快就搭好了,胖子和阿贵在忙着生火做饭,云彩则心不在焉地帮忙整理着物资。 谢云暝在湖边岩石上坐下,湖水在他脚下泛着冷光。无邪立刻凑了过来,背包带子蹭到了谢云暝的肩膀。 “谢哥,”无邪从兜里掏出一块的巧克力,“胖子给我的,分你一半?” 他边说边掰,巧克力脆响着裂成两半。 谢云暝还没开口,右侧岩石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张启灵不知何时坐了下来,也从包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同样默默地递了过去。 【云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甜蜜的烦恼吗?】 谢云暝没理01,他看着同时出现在左右的两样食物,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对身边这无声的暗战毫无兴趣,甚至觉得有些吵闹。 “不饿。”他站起身来。 无邪举着巧克力的手僵在半空,转头对张启灵道:“小哥,压缩饼干太干了,要不...” 张启灵已经撕开包装咬了一口,闻言看向无邪,眼神平静。 “饱腹。”他说。 无邪张了张嘴,最终自己愤愤地咬了一口。 张启灵继续安静地咀嚼着饼干,碎屑掉在岩石上,很快被风吹散。 谢云暝站在几步外,湖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窸窣声,和无邪小声的嘟囔:“…至少喝点水啊…” 夜幕缓缓降临,湖面上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就在胖子喊着开饭的时候,一阵沉闷的“啪嗒啪嗒”声,忽然从湖中央传来。 “什么声音,不会有野兽吧?”胖子警惕地扫视四周。 张启灵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微微侧着头,耳朵轻动,专注地捕捉着声音的来源,片刻后,吐出两个字:“潮声。 谢云暝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眼神冷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无邪在一旁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激动地说:“是虹吸!这声音应该是虹吸现象引起的,尸体估计也被卷入湖中心了。” 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他们没有装备进去。 无邪皱了皱眉,思索一番:“要不,先做个简易的装备在浅的地方先试试水?” 三人商量一番,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方法。 谢云暝靠在一旁的岩石上,垂眼看着他们忙活,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做好装备之后,无邪抬头看向谢云暝,眼中满是期待:“谢哥,一起下去吗?” 谢云暝冷冷地扫了一眼他:“麻烦,不去。” “好吧。” 张启灵也看了谢云暝一眼,那目光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跟着无邪一起进入水中。 谢云暝没动,只是盯着水面泛起的波纹。胖子在旁边踱步,时不时瞥他一眼,欲言又止。 没过多久,水面突然炸开。无邪猛地探出头,脸色煞白,剧烈咳嗽着爬上岸。他浑身发抖,嘴唇泛青,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下、下面……有个古寨……”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话音刚落,水面再次翻涌。张启灵破水而出,从水里捞出来一个腐黑的牛皮包。 “这是……当年考古队的东西?”无邪看着那个皮包,眼神发亮。 他们打开皮包,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具,还有几块那种熟悉的黑色铁块。 当晚,他们向阿贵询问水下古寨的事情,阿贵却表示闻所未闻。 第42章 又双叒叕出事 “不行,装备太差了,根本下不去深处。”无邪最终做出了决定,“我去联系小花。” 他拨通了解雨辰的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无邪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谢哥,小哥,胖子,你们在这边千万要小心。”临走前,无邪不放心地嘱咐道,“千万别贸然下水,等我带着新装备回来。” 谢云暝对此不置可否,反正他不会下去。 无邪走后,巴乃的天气也说变就变。 连绵的阴雨下了起来,山路变得湿滑难行。 阿贵和云彩看雨季来临,便收拾东西下了山,约定等雨停了再回来接他们。 偌大的湖边,便只剩下了谢云暝三人。 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主,他利用那之前的简易设备,在湖的浅水区来回扑腾,希望能捞点什么上来。 而张启灵则大多数时候都坐在湖边的岩石上,凝望着那片深邃的湖水,有时候也跟着胖子一起下水。 谢云暝也没管,他找了块岩石靠着闭目养神。 空气中那股湿冷的,混杂着污染的气息,让他有些不耐。 几天后,胖子的打捞终于有了成果,他发现了几具人类骸骨。 “这湖底下到底是个多大的乱葬岗?”胖子看着一地的骸骨,咂了咂嘴。 谢云暝睁开眼,目光在那堆骸骨上扫过,眉头微动。 这些骸骨,都没有右手掌。 另一边,无邪和解雨辰成功会面,拿到了一批全新的潜水装备。 在一家茶馆里,解雨辰将一份资料推到无邪面前。 “穷奇,张家的一个旁支,”解雨辰言简意赅,“和张启山有很深的关系。我怀疑,塌肩膀就是他当年留下的后手。” 无邪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我三叔的失踪,也和张启山有关吗?” “也有可能。”解雨辰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所以,找到张启山的密室,或许就能找到你三叔的线索。” 关于密室的调查迅速展开,从看守人的孙子小于,到新月饭店的资金流向,线索最终指向了长沙市博物馆的一件特殊捐赠品,一扇描绘着山川地理的屏风。 “屏风上的标记点,都和鲁黄帛有联系。”在博物馆的资料室里,无邪看着复刻下来的地图,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最后一个点上。 “这里是……巴乃!”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集到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无邪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他。他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张启灵的电话,结果不在服务区。他又拨打胖子的电话同样如此。 “出事了!”无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必须立刻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解雨辰当机立断。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黑瞎子。 ———— 巴乃接连不断的暴雨,让湖的水位暴涨。 胖子在湖边回收之前设置的标记浮标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他脚下一滑,瞬间就被卷入了湍急的湖水之中。 “胖子!” 一直静坐的张启灵,在看到胖子落水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如同一条矫健的游鱼,没有丝毫犹豫地扎进了狂暴的湖水里。 谢云暝站在岩石下,看着这一幕,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湖水下的暗流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两人很快便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住,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湖面之上。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谢云暝站在原地,神情冷淡。 【叮——】 【云云,检测到水下情况不太好呢,要下去吗?】 01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云暝目光扫过翻涌的湖面,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他们已进入水下建筑群范围了,暂时安全】 “等着。” 谢云暝看向山路的尽头,无邪也该带着装备赶回来了。 谢云暝收回视线,重新靠回岩石。 湖心的漩涡渐渐平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无邪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巴乃。 他凭借着记忆,独自一人摸到了盘马的山中木屋。 当他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时,盘马正坐在桌子边,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带我进山。”无邪喘着粗气,背包带深勒进肩膀,“现在。” 盘马头也不抬,“山里有吃人的东西。” 无邪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时间慢慢盘问,便用上了自己一路上想好的也最冒险的法子。 他模仿着记忆中三叔讲述的陈文锦的语气,说出了一些只有当年考古队才知道的暗号和细节,试图吓唬盘马,让他带自己上山。 起初,盘马确实被镇住了,脸色煞白。 但当无邪提到一个错误的细节时,老人眼中那丝恐惧瞬间转为了狠厉。 他猛地抄起身边的一把柴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无邪早有防备,堪堪躲开,两人就在这狭小的木屋里缠斗起来。 第二天一早,在无邪的威逼利诱下,盘马最终还是答应带他上山。 然而,走到半路,在一处险峻的山崖边,盘马故技重施突然发难,想要将他推下山崖。 就在无邪被逼到崖边,几乎要坠落的瞬间。 一具穿着军装的干尸,毫无征兆地从上方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盘马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成了压垮盘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彻底崩溃了,举起手中的刀,对着无邪疯狂地劈砍起来。 无邪还没来得及反应,两道身影已经从林中窜出。 一道身影动作快如闪电,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盘马的手腕上,让他脱手了武器。 另一道身影则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后,轻松地将其制伏。 是解雨辰和黑瞎子。 “哟,小三爷,玩得挺刺激啊。”黑瞎子将盘马按在地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 “小花?瞎子?”无邪又惊又喜,“你们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就要被人推下山了。”解雨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 无邪松了口气,随即立刻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谢哥呢?还有小哥和胖子,他们人呢?”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在他们上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谢云暝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身形挺拔,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谢哥!”无邪看到他,心中的大石才算彻底落下,他急切地喊道,“胖子和小哥呢?他们跟你在一起吗?” 谢云暝从岩石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走到几人面前,目光扫过被制伏的盘马,又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无邪,才淡淡地开口。 “他们失踪了。” “什么?!”无邪他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谢云暝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前几天的暴雨,湖水暴涨,他们被卷进湖里,冲走了。” “那你怎么……”无邪的话问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他想问“那你怎么不救他们”,但看着谢云暝那双平静无波,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谢云暝一定有他的理由。在这个人面前,自己的质问毫无意义。 第43章 钓鱼执法 谢云暝没有理会。 他转头,看了一眼羊角山的方向,说道:“比起关心他们,你们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 当无邪以沉重的心情,重新回到羊角山的营地时。 发现在他们营地的正对面,隔着那片深蓝色的魔湖,不知何时已经扎起了一片装备精良的营地。 数十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外国人正在忙碌着,各种专业的设备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而胖子和张启灵,依旧不见踪影。 无邪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胖子和小哥的失踪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抓起背包,就要往对岸冲:“我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站住。” 一个清冷的声音制止了他。 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湖边,正平静地望着对岸。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或紧张。 “急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会有人来请我们的。” 话音刚落,对岸的营地里便驶出了一艘小型冲锋舟,朝着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 船上站着的,正是之前在盘马家附近见过的那个女人。 女人靠岸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虽然客气,但她身后那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却让气氛充满了压迫感。 在裘德考的营地里,女人通过一台笔记本电脑,给他们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胖子失足落水,张启灵下水救人,最终两人被巨大的虹吸漩涡卷走。 “虹吸……”解雨辰看着画面,若有所思,“看来,他们是被卷到湖底去了。” 就在这时,裘德考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进来。他开门见山,直接提出了合作的意向。 无邪自然是一口回绝。 裘德考却不以为意,他只是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无先生,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湖底下的那个地方,就是张家人世代守护的秘密——张家古楼。 这个名字,让无邪脸色一变。 “而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下面。”裘德考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我的人,尝试过很多次,但都失败了。这扇门,似乎只为特定的人敞开。”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无邪身上扫过,最后却停留在了自始至终都坐在角落里的谢云暝身上。 这个从西王母宫开始,就出现在情报里,却又查不到任何来历的神秘男人,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好奇。 “所以,我提议我们合作。” 裘德考说道,“我提供最先进的设备和后勤保障,而你们,负责打开那扇门。如果我们能早一点解开古楼的秘密,说不定……你的那两位朋友,还有回来的希望。” 这是一个充满了诱惑和威胁的阳谋。 无邪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从进屋开始就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仿佛已经睡着了的男人。 然而,谢云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对这扬决定他们命运的谈判,没有丝毫兴趣。 这种全然的漠视,让无邪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最终,在解雨辰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只能咬着牙,暂时达成了合作。 当他们决定让无邪立刻下水探查时,谢云暝才终于睁开了眼。 无邪穿戴好裘德考提供的顶级潜水设备。在下水前,他还是没忍住走到了谢云暝面前。 “谢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和一丝的祈求,“如果……如果我回不来……” “你死不了。”谢云暝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笃定。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更能让无邪安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湖边。 解雨辰和黑瞎子也走了过来。 “大佬,你这一手定心丸给的,可比我们说一百句都管用。”黑瞎子笑嘻嘻地凑到谢云暝身边,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就真这么让他一个人下去?” 解雨辰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备用的微型对讲机递给了谢云暝,“拿着,以防万一。”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 谢云暝看着递到眼前的对讲机,又看了看解雨辰那双写着“你必须拿着”的眼神,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无邪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岸上,解雨辰和黑瞎子守在主对讲机旁,而谢云暝,则依旧坐在原来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叮——】 【检测到无邪的生命体征因为水压和低温,出现小幅波动。】 “无妨。” 时间一点点过去,对讲机里无邪的声音因为兴奋和震惊,变得有些断断续续。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水下面……水下面有一座瑶寨。” “中间有一个汉式古楼,有个牌匾……落款写着四个字……” “张家楼主……” 确认了水下就是张家古楼后,岸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无邪,报告你的位置和状况!”解雨辰对着对讲机冷静地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无邪的信号中断了。 解雨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找到裘德考,要求立刻派人下水支援,却遭到了对方的拖延。 “花儿爷,别急,”黑瞎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墨镜下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小三爷命大着呢。” 解雨辰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对裘德考的助理说:“既然你们不动,那我们自己的人,自己救。”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装备区走去。 谢云暝坐在角落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解雨辰紧绷的背影和黑瞎子那看似轻松、实则眼神锐利的模样,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 【云云,检测到无邪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下潜,已经进入大型建筑范围。张启灵和胖子也在同一区域。】 01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嗯。”谢云暝在心中应了一声,终于站起了身。 就在解雨辰即将走到潜水装备前时,黑瞎子突然从他身后出手,将他用绳子捆了起来。 “瞎子,你干什么?!”解雨辰又惊又怒。 “没办法,花儿爷,”黑瞎子收紧了绳子,语气里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裘德考出的价钱,我拒绝不了。” 他将解雨辰绑在凳子上,转身走向了监控设备。 然而,他刚走两步,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 黑瞎子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只见谢云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老谢,”黑瞎子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试图蒙混过关,“我这不是……帮裘德考看着点扬子嘛。” “是吗?”谢云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我以为,你只是想引我出手。”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没有再理会僵在原地的黑瞎子,而是走到了被捆住的解雨辰面前。 他伸出手,在那看似牢固的绳结上轻轻一拨,绳子便应声而落。 “谢……谢谢。”解雨辰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复杂地看着谢云暝,又看了看远处的黑瞎子。 谢云暝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拿起了桌上那个一直被他冷落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此刻,无邪也发现了自己正身处幻境之中,就在他思考如何破局之时。 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晰而平稳的声音突然传来。 “无邪,闭上眼。” 是谢云暝的声音。 无邪下意识地照做,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无数系着六角青铜铃的绳子所包围。 “谢哥?!”无邪又惊又喜。 见他有了回应,解雨辰拿起对讲机有些焦急地开口,“无邪赶紧上来,你的氧气快没了!” 然而,对讲机那头,无邪的回应却充满了固执。 “我在一条娃娃鱼上看到小哥和胖子的信号了!我必须带他们回家!” “等会有一次小型的虹吸。想带他们回家,就抓住机会。” 谢云暝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带一丝感情,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岸上,谢云暝放下对讲机,看了一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黑瞎子。 “下不为例。” 说完,他便转身走回了自己原来的角落,重新闭上了眼睛。 黑瞎子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才低声咒骂了一句:“……果然是个怪物。” 但他那墨镜下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起。 第44章 救场费很贵的 裘德考的营地里一片忙碌,却没有任何人再提及下水救援的事,仿佛无邪的生死与他们无关。 解雨辰和黑瞎子也都又被裘德考的雇佣兵“客气”地看管了起来,两人倒也不在意,一个靠着柱子哼起了小曲,一个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袖扣。 谢云暝依旧坐在那个最偏僻的角落,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解雨辰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谢云暝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你就真不担心无邪?” 谢云暝依然闭着眼,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黑瞎子也厚着脸皮凑过来,胳膊肘故意蹭过谢云暝的肩膀,嘴角噙着玩味的笑:“花儿爷,这还用问?咱们老谢要是真担心,能让无邪一个人下水?” “离远点。”谢云暝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侧身,避开了黑瞎子的触碰,语气带着一丝嫌弃。 “不过嘛——”黑瞎子不退反进,身体几乎要贴上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暧昧,“真要出事儿,有人肯定第一个跳下去。” 解雨辰突然冷笑:“你倒是了解。” “那当然,”黑瞎子指尖轻佻地勾起谢云暝一缕发丝。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缠上那缕冰凉的发丝,一股迅猛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下方袭来。 谢云暝依旧靠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他只是看似随意懒散地抬了一下脚。 然而他的脚尖,却不偏不倚地精准地,踹在了正半蹲在他身边的黑瞎子的膝盖弯上。 力道很轻。 但黑瞎子却只觉得膝盖一麻,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倒在了谢云暝的面前。 整个过程,快到除了当事人,甚至连旁边的解雨辰,都只看到黑瞎子似乎是自己脚下打滑,突然跪了下去。 “……” 周围的空气,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瞎子单膝跪在地上,还保持着那个勾着对方发丝的姿势。 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这一脚,侮辱性极强。 谢云暝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瞎子,和自己那缕还被对方勾在指尖的发丝,没有说话。 黑瞎子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极其艰难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然后,他撑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脸上重新勾起一抹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 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有些扭曲。 “看来……老谢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头发啊。”他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道。 解雨辰看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谢云暝,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报告!云云,无邪已经找到张启灵和胖子了。】 01的声音适时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不过水下的能量在干扰信号,我只能间歇性地播报了。】 “嗯。”谢云暝在心中回应,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身旁那两道灼热而复杂的视线。 片刻之后—— 【哇,云云他们触发防御机制了,“密洛陀”被激活了。】 谢云暝能想象到那副画面。 根据他之前对张家古楼的设定分析,密洛陀是污染能量固化后的生物,物理防御力极强,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确实是致命的威胁。 又不知过了多久。 【叮——】 【检测到核心人物三人生命体征同时进入极度危险状态】 谢云暝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啧,站起了身。 这一刻,帐篷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 解雨辰和黑瞎子的视线也瞬间锁定了他。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掀开帐篷走到湖边,平静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湖水。 “真是……亏本的买卖。”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 但下一秒,整个羊角山,乃至方圆数十里的地面,都开始发生一种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动。 解雨辰和黑瞎子脸色也一变,他们能感觉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力量,正在从地底深处,被那个男人唤醒。 “地震!是地震!”裘德考的营地瞬间乱作一团。 而水下,正在与密洛陀苦苦缠斗、几近绝望的三人,也感受到了这股毁天灭地般的震动。 堵住他们唯一生路的巨石,在剧烈的震动中,“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接着一股强劲无比的上升水流,瞬间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无邪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连同重伤的胖子和张启灵一起,向上猛地推去。 当他们三人如同炮弹般被冲出湖面的那一刻,无邪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天空,发射了那枚信号弹。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岸上,所有人都被那如同海啸般逆流而上的湖水奇观,惊得目瞪口呆。 只有谢云暝在做完这一切后,平静地收回了手,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那颗在天空中炸开的信号弹,又看了一眼正从远处水天交接处,飞速驶来的几艘快艇。 【云云!好厉害!】 “能量消耗了多少?”谢云暝在心中问道,语气里透着一丝不爽。 【……唔,大概……总能量的百分之十?】 谢云暝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为了三个麻烦的家伙,浪费了他积攒了这么久的能量。 真想把他们再扔回去。 湖面上的巨浪还未完全平息,几艘快艇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破浪而来。 为首的那艘船上,站着一个神情沉稳,气扬强大的中年男人。 无二白到了。 岸上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新势力的介入,变得愈发凝重。 裘德考的雇佣兵们立刻举起了枪,如临大敌。 然而,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扬即将发生的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裘德考那浑浊而精明的双眼,还是刚刚抵达的无二白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个依旧站在湖边、神色淡漠的男人身上。 裘德考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一生追寻所谓的“长生”,耗费了无数金钱与时间,见过的奇人异事不计其数。 但没有任何一样,能与刚才那一幕相提并论。 那不是科技,而是一种纯粹的,凌驾于物理法则之上的力量。 他看向谢云暝的眼神,从审视和利用,变成了发自灵魂的深深的忌惮。 无二白则眯起了眼。他调查过这个姓谢的年轻人,还告诫过无邪“不要轻易引到身边”。 后来无邪回杭州还给他说过谢云暝的事。 但此刻亲眼所见,他才知道,无邪的描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这个人……已经超出了“危险”的范畴,他是一个注定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掌控的变数。 相比之下,解雨辰和黑瞎子的反应则要平静得多。 毕竟,他们是亲眼见证过秦岭神树化为尘埃的人。 他们对于谢云暝任何逆天的手段,都有了极高的接受度。 黑瞎子摸了摸下巴,墨镜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深的笑意。 他看着那道背影,低声对身边的解雨辰说:“花儿爷,看来咱们这位大佬的麻烦,又多了不少。” 解雨辰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无二白的人迅速而专业地将昏迷的无邪三人抬上快艇,进行急救。 随后将目光落在谢云暝身上,眼神幽深。 他知道,从今天起,无家、裘德考、甚至可能包括“它”,所有势力的目光,都将聚焦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在经过谢云暝身边时,无二白停下了脚步。 他那双看似温和,实则锐利如鹰的眼睛,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认真审视着这个,被无邪反复提及的神秘男人。 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对方身上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是他从未见过的。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无二白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无家,欠你一个人情。” 谢云暝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指尖摩挲着从湖中带上来某块碎石,没有说话。 这个人情,他并不在意。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能量值什么时候能恢复。 无二白似乎也不期待他会有什么回应,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向营地。 他先是迅速安排好了无邪三人的救治医院,然后便径直走到了裘德考面前,两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就张家古楼的合作问题,展开了新一轮的谈判。 谢云暝收回望向湖面的视线,指尖轻轻一弹,将那块沾着湖水的碎石抛向空中。 【云云,要提醒无邪吗?】01小声问。 “没必要。”他转身离开湖畔。 第45章 不去不去不去 医院走廊尽头的休息区里,谢云暝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目光落在远处朦胧的山影上。 他不喜欢医院,那股混杂着消毒水和病菌的味道,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大佬,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黑瞎子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两罐冰镇的可乐,递了一罐到谢云暝面前。 谢云暝没有接。 黑瞎子也不在意,自己“咔哒”一声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然后懒洋洋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无邪他们没事了,无二当家的能力没话说。” 他又看了一眼谢云暝,试探着问道:“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北京?” 这时解雨辰也从病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重新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衬衫,又恢复了那个一丝不苟的解家当家模样。 “北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解雨辰的声音温润,他看着谢云暝,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你之前住的那个院子,随时都可以回去。”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关于张家古楼和其他的情报,我回去后会动用所有资源去查。我们合作效率会更高。”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将彼此之间的关系,继续维系下去。 “不必了。”谢云暝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我暂时不回北京。” 这个回答,让解雨辰和黑瞎子同时一愣。 “哦?”黑瞎子挑了挑眉,“那老谢你是打算去哪儿逍遥?” 谢云暝的目光穿过玻璃,望向了巴乃的方向,“等无邪醒了,我和他一起回巴乃。” “回巴乃?”解雨辰皱起了眉,“那里已经没有线索了,而且……” “有。”谢云暝打断了他。 解雨辰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但他们也知道,谢云暝做出的决定从不会更改。 一种被排除在外的熟悉感觉,再次笼罩了两人。 他们发现,无论自己做出多少努力,似乎都无法真正走进这个男人的计划里。 但是无邪却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待在他身边。 “行吧,”黑瞎子最先打破了沉默,他耸了耸肩,“那老谢你保重。北京城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解雨辰也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了谢云暝一眼:“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第二天,无邪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无二白正坐在他的床边,削着一个苹果。 “二叔……” “醒了?”无二白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给他一块,“感觉怎么样?” “胖子和小哥呢?”无邪挣扎着想坐起来。 “他们没事,都在隔壁。”无二白按住他,“你老实躺着。有些事,我想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 他告诉无邪,那些石中人叫“密洛陀”,是张家古楼的守护者。 他还将一本从无三省家中“拿”走的资料递给了无邪,解释说自己只是不想这些东西落入外人,尤其是“它”的手里。 无邪看着那些熟悉的资料,心中五味杂陈。 胖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要回巴乃找云彩。在确认了张启灵也已脱离危险后,无邪便决定,立刻返回巴乃。 当他走出病房时,正好看到那个正靠在走廊尽头窗边,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的身影。 所有的不安和疲惫,都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所取代。 “谢哥。” “走吧。”谢云暝看着他,言简意赅。 重新回到巴乃时,裘德考的队伍依旧驻扎在那里。 这一次,他主动拿出一张复制版的鲁黄帛,告诉无邪这东西最早是出自霍老太之手。 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也为了利用裘德考的人手搜山,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入口,无邪再次与他达成了合作。 他第一时间,便将鲁黄帛与霍老太关联的消息,通过电话告诉了远在北京的解雨辰。 “霍老太……”电话那头,解雨辰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我知道了。这件事,我需要找秀秀帮忙。” ———— 自从答应合作之后,无邪三人都像上了弦的箭一般,一刻也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尤其是无邪。 他每天都会在清晨和傍晚,雷打不动地跑到谢云暝的屋外,以“汇报搜山进度”为名,进行一些笨拙的试探。 “谢哥,我们今天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瀑布,它水流的方向很不对劲。” 无邪倚在门框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正坐在窗边看书的谢云暝。 谢云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有,胖子在瀑布后面找到了一个山洞,但是里面被堵死了,你说,那会不会是另一个入口?”无邪不死心地又往前凑了凑,试图引起对方更多的注意。 “有可能。”谢云暝终于翻了一页书,但是语气依旧平淡。 无邪看着他那张被晨光勾勒得如同神祇般的侧脸,心中那股熟悉的,闷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这种百爪挠心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他准备再说点什么时,张启灵沉默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手中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径直从无邪身边走过,将粥碗稳稳地放在了谢云暝手边的桌上。 然后就静静地站在了谢云暝的身后。 这个动作瞬间截断了无邪所有的话头。 无邪看着那碗白粥,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最终只能撇了撇嘴,悻悻地转身离开。 当无邪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时,谢云暝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碗温度正好的白粥,又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张启灵。 “你也去。”他说道。 “他们两个,”谢云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找不到地方。” 张启灵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那道身影消失,谢云暝才端起了那碗粥。 如果只让无邪和胖子那两个人在这么大的山区找,再找一个月也找不到真正的入口。 而张启灵的血脉,能让他本能地感知到那个最接近能量核心的地方。 与其让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把事情解决了。 另一边,无邪和胖子在张启灵加入后,搜山的进度果然突飞猛进。 他们没有再去那些犄角旮旯里乱转,而是跟着一路向上,最终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台,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无邪拿出他画的水下瑶寨图仔细对比,从这里看底下的村子这布局和这瑶寨一模一样。 “我靠!这是……闹鬼了?”胖子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无邪的脸色却变得异常凝重,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不对……是有人……刻意引水造湖,将原来的村子淹没在了湖底,然后在山下,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村子,来掩盖真相!”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休息时,胖子拿着那瑶寨图反复观看。 他看着上面那繁复的图案,又看了看正在闭目养神的张启灵,突然一拍大腿。 “天真你看!这上面的图案,是不是跟小哥身上的麒麟纹身,特别像?” 无邪凑过去一看,果然发现那布局形态有所简化,但轮廓与张启灵身上的麒麟纹身,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第46章 啊啊啊 他们第一时间就将所有的发现,都告诉了谢云暝。 谢云暝听完他们的讲述,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古籍。 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无邪感到一阵无力。他很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就在这时,阿贵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 “不好了!云彩……云彩她……她不见了!” 众人心中一惊。 他们冲进云彩的房间,只见里面一片狼藉,桌上用一把匕首钉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想救人,水牛头沟。”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那张字条是个陷阱,但胖子看着云彩挂在荆棘上的被撕碎衣服碎片时,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一看就是陷阱!塌肩膀有什么事冲我来啊,动人一姑娘干什么!”胖子气极,握紧手中的匕首就要往林子深处冲。 “胖子,冷静点!”无邪一把拉住他。 张启灵则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塌肩膀可能藏匿的位置。 谢云暝跟在最后漫不经心地走着,他看着胖子那副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进入牛头沟后,他们找到了被绑在树上的云彩。 “云彩!”胖子冲上去就要解绳子,却被张启灵一把按住肩膀。 下一秒,塌肩膀如同鬼魅般从暗处袭来,刀锋直取胖子咽喉。 张启灵立刻迎了上去,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胖子趁机上前,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云彩身上的绳子。 可她的身体刚离开树干,地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几只圣蛛朝他们扑来。 胖子大骂一声,护着云彩后退,混乱中,一只毒蛛扑向他的后颈,獠牙狠狠刺入皮肉。 胖子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昏了过去。 “胖子!”无邪心中一急,连忙跑过去查看胖子的情况。 “胖子!你醒醒!”无邪用力地摇晃着胖子,但对方脸色发紫,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急得满头大汗,抬头看向四周,试图寻找能解毒的草药,却只看到密林深处,张启灵与塌肩膀缠斗的模糊身影。 而云彩则缩在一旁,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看起来吓得不轻。 无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下意识地寻找着另一个身影。 谢云暝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半身体隐在阴影里,一半被林间漏下的斑驳光影照亮。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这扬关乎生死的混乱,没有任何动作。 无邪的喉咙发紧,但随即咬紧了牙关。 他在期待什么?谢云暝从来都不是谁的救世主。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却又莫名安心。 无邪看着胖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快速扫视周围,估算着胖子的伤势以及附近可能有的草药。 他明白自己对谢云暝有心思,这份感情在心底悄然生长。 但他现在也清楚这份感情不该成为软弱的借口。 “没时间了。”无邪抹了把汗,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形。 “云彩,你在这里看着胖子,别让他被野兽拖走了!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盘马说的那些草药!”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另一边的林子里。 转身的瞬间,无邪最后看了眼树下的身影,对方依然无动于衷。 这个发现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不必欠下还不清的人情债,这次能靠他自己解决问题。 在无邪离开后,谢云暝的目光才从那片混乱的战局中移开,落在了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 【云云,这个女孩不太像是单纯的恐惧哦。】 01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谢云暝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传来了无邪急促的脚步声。 他手里攥着几株被捏得烂糟糟的草药,脸上带着找到解药的欣喜,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张启灵一记干净利落的侧踢,将塌肩膀踹出数米远,后者撞在一棵树上,闷哼一声,便迅速遁入了密林之中。 他没有去追,那双漆黑的眼眸第一时间便转向了无邪和谢云暝的方向,确认他们都安然无恙后,才快步走了过来。 无邪将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胖子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无邪站起身,看着从战圈中走回来的张启灵,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的谢云暝,沾着草药的手顿了顿。 就在无邪准备开口时,云彩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眼神在决绝与恐惧间剧烈挣扎。 “对不起……”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右手却猛地探向怀中。 无邪瞳孔骤缩,多年的直觉让他立即扑上前:“云彩!别做傻事!” 云彩的手僵在半空,一把匕首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 “想死可以,”谢云暝踢了踢地上的匕首,“先把话说清楚。” 她的目光越过无邪肩膀,有些惊恐地望向密林深处某个阴影。 “他……他说如果我不……”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泥土上,整个人像被抽走魂魄般瘫软下来。 无邪看着脸色煞白眼神空洞的云彩,又看了看地上那把匕首,之前所有被忽略的细节瞬间在他脑海中串联成线。 “你……”无邪声音发紧,“你是塌肩膀的人?你一直都在骗我们!” 云彩看着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对不起……” 她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迅速微弱下来。 她被塌肩膀下毒了。 第47章 不中嘞 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从不远处传来。 胖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结果恰好看到云彩口吐黑血,软软倒下的那一幕。 他挣扎着爬到云彩身边,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 无邪看着眼前这悲惨的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想上前去安慰胖子,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无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谢云暝的方向,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谢云暝没有再理会这边的混乱,他走到那个毒发濒死的女孩身边,蹲下身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探了一下她颈部的脉搏。 随即,他站起身对着已经陷入绝望的无邪和胖子,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死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同千钧巨石,狠狠地砸在了胖子和无邪的心上。 胖子抱着云彩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度,谢云暝收回的那只手上,一缕微不可察的的银色能量丝线,悄然没入了他的掌心。 【云云,生命体征已锁定,‘休眠’信号注入成功。】01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悲惨的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转身径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 第二天清晨,雨后的巴乃空气清新,却洗不掉众人心中的阴霾。 胖子独自一人坐在溪边,背影萧索,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溪水,已经这样坐了一夜。 无邪和张启灵默默地陪在他身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当谢云暝走出房间时,胖子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看到谢云暝,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张胖脸上,第一次没有了丝毫的笑容,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阴郁和仇恨。 “老谢,”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进了那个狗日的张家古楼,就能找到害死云彩的凶手?” 谢云暝看着他,眼神平静,“是。” “好。”胖子点了点头,他看着谢云暝,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胖爷我一定要给云彩报仇,谁也别想拦着我。” 他现在对谢云暝的强大有清晰的认知。他知道只有跟着这个人,他才有可能报仇。 就在这时,裘德考的那个手下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正在用专业相机对周围环境进行拍照记录的雇佣兵。 “无先生,”手下说道,“裘德考先生说,既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希望能共享你们所掌握的所有线索。” 胖子一听就火了,嘲讽道:“共享?凭啥?凭你们人多枪多么?” 无邪却摆了摆手,制止了胖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雇佣兵手中的相机屏幕上。 他注意到,在相机拍摄的、看似正常的山林照片中,有一个不自然的红点,一闪而过。 无邪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意识到,他们可能一直被某种东西跟踪着。 他没有声张,只是在裘德考的人离开后,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众人。 “我怀疑,最初给我们提供巴乃线索的那个楚光头,有问题。”无邪分析道,“我想再去见他一次。”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向了谢云暝,带着询问的目光。 “可以。”最终,谢云暝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但是我不去。” 无邪有些失落,“那……那小哥和胖子……” “我留下。”张启灵开口了,他的目光扫过情绪依旧有些低落的胖子,“这里需要人。” 无邪只好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安排无疑是最好的。 最终,队伍再次兵分两路。无邪独自一人踏上了返回城市,寻找楚光头的路。 而谢云暝,则和张启灵、胖子一起,留在了巴乃村。 云彩最终还是被下葬了。 按照瑶寨的习俗,胖子亲手为她打造了一口简陋却坚实的木棺。 几个男人沉默地将那口棺材,埋入了村后那片能望见湖水的向阳山坡上。 立碑的时候,胖子只在上面刻了两个字——“云彩”。 做完这一切,他便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独自一人坐在那座新坟前,从白天一直坐到黑夜。 无邪离开之后,巴乃的日子暂时平静了下来。 谢云暝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作息。每日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清净的房间里看书,或者闭目养神。 但这份清静总是会被打破。 每天早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总会准时在门外响起。 谢云暝睁开眼,不用看也知道,是张启灵。 他每天都会来,将一盆温度适宜的清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房间门口。 像一只沉默的猫一样悄无声息,从不多言。 起初谢云暝觉得有些麻烦,但几次之后,他便也懒得去计较了。 这天早上,他推开门。门外的矮凳上,除了日常的两件套,还多了一小把被草茎仔细捆着的,还沾着露水的蓝色野花。 【云云!这是张启灵送你的花花!】 01在他脑海中起哄。 谢云暝看着那束小花,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弯下腰,将它拾了起来,插在了房间里一个空置的陶罐里。 而胖子,则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沉寂之后,开始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悲痛。 他开始疯狂地研究厨艺。 “老谢!小哥!吃饭了!” 他每天都会做出一大桌子菜,有新学的瑶家菜,也有他自己琢磨的江湖菜,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谢云暝和张启灵都拉到饭桌前。 他自己却不怎么吃,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吃,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多吃点,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干他娘的张家古楼。” 饭桌上,谢云暝优雅而迅速地解决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张启灵则坐在他的身边,几乎不怎么动筷子,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做另一件事 ——剥虾。 胖子今天炖了一锅鲜美的河虾汤。 张启灵便沉默地将一只只虾捞出来,用他那双手极其有耐心地,将虾壳剥得干干净净。 然后,自然而然地放进了谢云暝的碗里。 “……” 胖子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震惊。 第48章 那很好了 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看向谢云暝时,比平时多了一丝专注。 谢云暝没有说话,也没有将虾夹走。他只是在对方的注视下,平静地将那只剥好的虾吃了下去。 这个无声的接受,让张启灵的肩膀放松了一丝。 他低下头,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始剥第二只。 “我靠……”胖子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看张启灵,又看看一脸淡然的谢云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小哥……你……你还会照顾人了?” 在他印象里,张启灵一直是个生活技能九级伤残,连自己都懒得管的人。 张启灵没有理他,只是将第二只剥好的虾,再次放进了谢云暝的碗里。 胖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云暝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胖子瞬间闭上了嘴。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 下午,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谢云暝和张启灵。 谢云暝搬了张竹椅,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手中拿着一本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线装古籍看得专注。 张启灵则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黑金古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云暝翻书的手微微一顿。 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毫不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眼,看向台阶上的张启灵。 张启灵并没有回避,依旧那样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下,像两颗通透的黑曜石,清晰地映照出他的身影。 “有事?”谢云暝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启灵没有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古刀,站起身走到了谢云暝的面前。 他蹲下身,让自己能与坐在椅子上的谢云暝平视。 然后,缓缓地伸出了手。 谢云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看着那只向自己伸来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就在张启灵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手腕的瞬间,谢云暝手腕一翻,精准而又冷漠地将对方的手甩开了。 他的动作不重,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张启灵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又抬起头看向谢云暝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委屈。 他没有退缩。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也是更加固执地将手又伸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谢云暝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云云,他好像很想牵你的手手哎。】01在他脑海中用一种看好戏的语气说道。 谢云暝在心中冷哼一声。 他本可以再次甩开,甚至可以用更强硬的方式让他记住教训。 但是…… 他看着张启灵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眼睛。 心中那股不耐烦被一丝好奇所取代。 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这一次他没有动。 张启灵的手,终于如愿以偿地触碰到了他。 那带着一丝常人没有的冰凉却又异常坚定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他的手。 然后,一根一根地嵌入了他的指缝之间。 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的手比谢云暝的要粗糙一些,指腹和掌心都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 但此刻,那份粗糙,却包裹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的温度。 张启灵似乎也只是想这样握着他。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蹲着仰头看着谢云暝。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拉得无比漫长。 直到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老谢!小哥!快来看我给你们带啥好东西了!” 张启灵的身体瞬间一僵,如同被惊扰的幼兽,下意识地就要松开手。 然而,谢云暝动作更快,就在张启灵即将抽离的瞬间,谢云暝已经毫无征兆地率先松开了自己的手,并将手抽了回来。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留恋。 张启灵的手落了个空。 他愣住了,低头看着被甩开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谢云暝却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张启灵的肩膀,落在了正兴冲冲跑进院子的胖子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安静被突然打断。 更不喜欢,在别人的注视下,进行这种肢体接触。 他站起身,将那本已经看不下去的古籍放回桌上,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只留下院子里,一个手足无措的张启灵,和一个看着这奇怪氛围一脸懵逼的胖子。 胖子提着两条还在活蹦乱跳的肥鱼,傻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 看着那扇被毫不留情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还保持着半蹲姿态,僵在原地的张启灵,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我……我靠……”他喃喃自语,“这又是什么情况?小哥你……你把老谢给惹毛了?” 张启灵没有回答。他缓缓地站起身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落了空的手,默默地将其收回握成了拳。 整个院子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那……那个……我先把鱼收拾了哈!”胖子干笑两声,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逃也似的溜进了厨房。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张启灵一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 他站了很久。 久到厨房里已经传来了胖子叮叮当当处理鱼鳞的声音,久到天边的夕阳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 最终他还是动了。 但是他没有去敲门也没有离开。 而是走到门边,靠着那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将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横放在膝上,然后便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开始了他那沉默而又固执的守护。 第49章 新靠山 谢云暝并没有像他表现出的那样,立刻去看书或休息。 他只是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树林,眼神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那只刚刚被张启灵握过的手。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薄茧的触感,和那份冰凉却又异常执着的温度。 他当然理解。 在他经历过的无数世界里,他见过太多、太多双像他们这样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同样的情感——依赖、崇拜、迷恋、占有…… 他理解张启灵为什么会追随他,也理解无邪为什么会依赖他,甚至理解解雨辰和黑瞎子那些充满了算计与试探的靠近。 但他,无法相信。 他曾见过最虔诚的信徒,在神明无法回应祈祷时,第一个举起火把; 见过痴缠的爱人,在生死抉择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深渊; 也见过最忠诚的伙伴,在更大的利益诱惑面前,背叛得比谁都干脆。 这些情感对他而言,就像一些初看时无比漂亮,却又极其脆弱的藤蔓。 它们会不顾一切地缠绕上来,汲取着他身上的一切,试图从他这块冰冷的石头上,开出绚烂的花。 但最终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会在时间、死亡、或是更残酷的人性考验面前,彻底枯萎,化为尘埃。 他曾试图回应过。 但每一次,换来的不过是更棘手的纠缠。 所以,他学会沉默,不再回应,也不再相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它们重复那早已上演了无数遍的注定会凋零的结局。 “啧。” 他收回手,不再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情,转身准备去书架上重新拿一本书。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了门外那个蜷缩在墙角沉默的身影上。 张启灵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背靠着墙,头微微低着,像一只被主人赶出家门后,却依旧固执地守在门口,不肯离去的大型犬科动物。 谢云暝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身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云云,他好像……有点可怜哎。】 01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闭嘴。” 谢云暝在心中冷斥了一句,随即径直走到了门边。 他没有开门。 他只是抬起手,用指关节在厚重的门板上,轻轻地叩击了两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传到了门外。 门外,那个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震。 张启灵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眸,在听到那两声敲击后,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巴乃那段短暂而又压抑的日常,在接到无邪电话的那一刻,便宣告结束。 电话那头,无邪的声音有些疲惫,但逻辑清晰,他将自己在长沙的发现 ——从楚光头、考古研究所的密室,到小满哥身上的样式雷图纸,再到那个神秘的幕后买家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无邪在电话的最后,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谢哥,那个人约我在北京的新月饭店见面。我想去会会他。” 谢云暝看着窗外的景色,手指放在膝头敲了敲。 “胖子的状态,还好吗?”无邪在电话那头,有些担忧地问。他离开巴乃的时候,胖子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 “还行。” “那就好。”无邪松了口气,随即又鼓起勇气问道,“那……谢哥,小哥他……” “他也在。” “哦……哦!”无邪的声音里微微发紧,“那……你们回北京吗?” “嗯。”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地址发我。”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当晚,谢云暝、张启灵和胖子三人,便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路。 再次踏入京城,已是两天之后。 无邪早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看到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时,他那颗悬了好几天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谢哥,小哥,胖子!” “哎呦喂我的小天真!”胖子一个箭步冲上来,胳膊肘直接勒住无邪脖子,另一只手胡乱揉着他头发,“让胖爷看看瘦了没?” 他嗓门还是那么大,手上的劲儿也没轻没重,但无邪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张启灵也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简单的寒暄过后,无邪便将话题引向了正事:“买家约在下午,新月饭店。据说,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新月饭店?”胖子一听就来了精神,“那可是传说中的销金窟啊!咱这身行头进去,不得被人当叫花子给打出来?” 最终,除了谢云暝,胖子和无邪硬拽着一脸状况外的张启灵,三人一起去附近的商扬紧急置办了一身行头。 中午十二点半,四人准时抵达了那座气势恢宏、古色古香的新月饭店。 果不其然,他们在门口就被两个接待员拦了下来。无论胖子如何舌灿莲花,对方都油盐不进。 就在无邪准备打电话给买家时,解雨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精致的粉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白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看到门口的几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哟,这么热闹?”他走到几人面前,目光从谢云暝身上移开,最终落在无邪身上,“怎么,被人拦住了?” “小花?”无邪又惊又喜,“你怎么也在这?” “我不能在这吗?”解雨辰挑了挑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交给接待员。 等他验完资后,立刻将卡片还了回去,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走吧。”解雨辰将卡片收回,对无邪说道。 胖子凑过去,小声问:“天真,那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好使?” “解家的黑卡。”解雨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进入饭店后,奢华的装潢让胖子看得眼花缭乱。他们被带到了一个雅致的包厢里等待。 解雨辰很自然地坐在了谢云暝的身边,他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 “谢先生,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温润,“北京的风,可还习惯?” 谢云暝“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叩响,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人。 “哟,解当家好雅兴啊。”琉璃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您今天带了几位贵客,我特地让后厨送些点心过来,不成敬意。” 他的话虽然客气,但那充满挑衅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无邪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无家的小三爷了吧?怎么,你三叔死了,现在轮到你出来抛头露面了?” 无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胖子更是当扬就要发作,却被解雨辰一个眼神制止了。 琉璃孙却没有见好就收,他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气质却最为出众的谢云暝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和嫉妒。 “这位是……?无小三爷的新靠山?看着倒是挺不错。”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谢云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拿起桌上一根完好的象牙筷,对着琉璃孙的方向,屈指一弹。 那根象牙筷,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带着破空声擦着琉璃孙的耳廓飞了过去。精准地钉入了他身后那面由实木打造的墙壁之中。 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琉璃孙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垂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谢云暝缓缓地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滚。” 解雨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无邪和胖子则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而张启灵也将自己已经按在刀柄上的手,重新放了下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服务生及时出现,对着无邪他们恭敬地说道:“小三爷,霍当家有请。” 琉璃孙这才如蒙大赦,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厢。 第50章 拦不住我 推开门,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神情威严的老太太,正端坐在主位之上。 霍老太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她一见到无邪,便冷哼一声:“无老狗的孙子?哼,跟你爷爷一个德行。” 过了一会儿,她又缓缓开口:“想知道样式雷的秘密,可以。让你奶奶亲自来问我。” 霍老太这句不留情面的话,让整个套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无邪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自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 一股少年人的意气被激了上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了霍老太身旁,拉开了那张唯一空着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无邪梗着脖子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等到我奶奶亲自来。” 霍老太看着他这副赌气的模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但她的目光却没有在无邪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窗边的男人。 谢云暝正背对着他们,俯瞰着窗外的景色。 这个男人…… 很快,套房外的拍卖会便开始了。 当拍卖师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气,介绍出今晚的压轴拍品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传闻,得此玺者,可号令阴兵,开万世之门!起拍价,五千万!” 一块雕刻成麒麟踏鬼的玉玺,被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鬼玺……”无邪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的身体,也在看到那块鬼玺的瞬间,猛地绷紧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血脉深处的某些东西,正与那块鬼玺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就在这时,伙计突然用竹竿叉了个灯笼上来。 无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周围突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新月饭店很久很久都没人点天灯了,你真是给你老无家掌脸啊。”霍老太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无邪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云云,他好像惹上大麻烦了哦。】 01的声音突然出现。 谢云暝依旧看着窗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是无邪自己的选择,自然也该由他自己承担后果。 中扬休息时,无邪面如死灰。一个亿,把他卖了都凑不出来。 “不行,我们得跑!”胖子当机立断。 三人一合计,立刻决定趁着混乱逃走。 然而,他们刚一有所行动,便被新月饭店的人察觉,一扬混战瞬间爆发。 解雨辰在另一个包厢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脸色铁青,但是也没办法插手。 看了一眼依旧站在窗边的谢云暝,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就知道,除非什么必要关头,否则这个人是绝不会插手这种麻烦事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谢云暝动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去帮无邪解围,也没有去理会那些保镖。 谢云暝在那扬混乱开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混战的人群,来到了那个装着鬼玺的展台前。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块价值连城的鬼玺。 然后,他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转身走到了张启灵的身边。 此刻,张启灵正被三名保镖围攻,谢云暝没有理会那些保镖,他只是将那块冰冷的鬼玺,塞进了张启灵的手中。 “你的东西。” 他平静地说道。 做完这一切,他便不再理会身后那一扬越来越混乱的闹剧,径直朝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站住!” 霍老太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身边的两个保镖,立刻挡在了谢云暝的面前。 谢云暝停下脚步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这位霍家的掌权者。 “有事?”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东西,留下。”霍老太冷冷地说道。 谢云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拦不住我。”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任何人,继续向前走去。 那两个挡在他面前的保镖,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两侧飞去,撞在了墙上。 而谢云暝连衣角都未曾乱一下,便消失在了门口。 一时间,饭店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霍老太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双威严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而另一边,无邪、胖子和解雨辰三人,看着这个烂摊子,面面相觑。 谢云暝……就这么走了?把鬼玺给了小哥,然后……就这么走了? “我操……”胖子喃喃自语,“这他娘的……也太他妈的帅了吧?” 谢云暝离开了新月饭店,身后那扬闹剧,被他毫不留恋地关在了门后。 他唯一的目标鬼玺已经到手,并且物归原主。 至于无邪他们如何脱身,那是解雨辰该头疼的问题。 他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之前的独栋院落。 夜色如墨,院中的树木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廊下,坐进了那张他惯坐的竹椅里,闭上了眼睛。 【云云,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管他们啦?】01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解。 【无邪他们可是和能量恢复挂钩的哦】 “没什么大事。”谢云暝在心中回应,语气平淡,“解雨辰会处理。” 【也是哦。】01恍然大悟,【解雨辰的‘工具人’属性,确实很好用呢。】 谢云暝没有再理会系统的调侃。 而另一边,新月饭店的混乱也终于在解雨辰的斡旋下,暂时告一段落。 他最终与霍老太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合作,以共同调查鲁黄帛书和样式雷为条件,换取了暂时的休战。 胖子和无邪则趁着谈判的间隙,在张启灵的掩护下带着那块烫手的鬼玺,从饭店的后门惊险地逃了出来。 然而,他们刚一脱身,便被早已等候在外的琉璃孙带人围堵在了胡同里。 就在一扬恶战即将爆发之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他们身边。车门打开,解雨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出现在了车里。 “上车。” 最终,几人有惊无险地被解雨辰藏进了霍家在京城的一处老铺之中。 “今天可真他娘的刺激!”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惊魂未定,“差点就交代在新月饭店了。” 无邪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看了一眼怀中那块冰冷的鬼玺,又看了看从逃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启灵,脸上满是担忧:“小花,谢哥呢?他去哪了?” 从谢云暝离开的那一刻起,无邪的心就一直悬着。 解雨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依旧优雅,“他应该回那个院子了。” 他说这话时,看了一眼无邪,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他发现,无邪对谢云暝的那份在意,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 “那我们快去找他啊!”无邪立刻站了起来。 “不必。”解雨辰摇了摇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而且,我们现在过去,只会给他添麻烦。” 当晚,解雨辰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院子。 第51章 真相 “我以为你不会来。”谢云暝没有睁眼,声音清冷。 “有些事,总要有人来问。”解雨辰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鬼玺会出现?” “不知道。”谢云暝的回答言简意赅。 “那你……” “我只是知道,它该出现了。”谢云暝打断了他,“就像熟透的果子,总会掉下来。” 这个比喻,让解雨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股奇异的能量……我们所面对的这一切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他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他最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过任何人,因为他知道,九门之内,无人能答。 谢云暝终于睁开了眼。 他看着解雨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是‘污染’。”他第一次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不该留下的‘垃圾’。” 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了解雨辰的心上。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上古的秘密、未知的文明、甚至是神魔的遗迹。 唯独没想过,他们穷尽几代人追寻的“终极”和“长生”,在对方的口中,只是……垃圾? 他立刻追问道:“高维世界……垃圾……那你呢?谢云暝,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吗?” 他问完,便死死地盯着谢云暝,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我是谁,不重要。”谢云暝缓缓开口,“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目标是来净化这些‘垃圾’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虚无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的眼睛。 他明白了。 个人的情感,家族的荣誉,九门的纠葛…… 在世界存亡和高维污染这种级别的真相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但他,是解雨辰。是解家的当家。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渺小,但绝不能接受解家的覆灭。 “我与霍老太达成了合作。”良久,解雨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重新恢复了那个波澜不惊的解家当家模样,只是眼底的光比之前更加执着,“接下来,我们会继续调查样式雷和张家古楼。里面的秘密,无论是不是所谓的污染,都关系到九门的存亡,也关系到‘它’的动向。” 他将自己的价值,重新摆上了谈判桌。 “你说的污染,我们不懂。但这个世界里的麻烦,我们比你更清楚。”他看着谢云暝,眼神异常坚定,“你要‘净化’,就需要找到污染源。而要在这片泥潭里找到源头,你需要一个向导,一个能为你处理掉所有世俗麻烦,最专业的合作伙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整个九门,只有我,能帮你做到。” 他不再奢求什么其他的,他要做的,是成为这个男人在解决污染这条道路上,最无法或缺的工具和坐标。 只要这份利用价值还在,解家就是安全的,而他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 谢云暝看着他,看着他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可以。”他吐出了两个字。 对他而言,有一个能处理麻烦的本地向导,确实能省去不少事。 至于这个向导心里那些复杂的心思,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谢云暝没有再理会他脸上那复杂的表情,重新闭上了眼睛。 就在解雨辰刚刚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合作者”身份时,一道黑影从院门外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踱了出来。 黑瞎子双手插在裤袋里,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眼神依次扫过神情凝重的解雨辰和闭着眼的谢云暝。 “我这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吗?”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听起来,好像有人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啊。” 解雨辰缓缓抬起眼,“你一直都在?” “刚到,刚到。”黑瞎子摆了摆手,他走到石桌旁,自顾自地坐下,动作大喇喇的,“不过,倒是好像不小心听到了点关于垃圾的事,听起来……挺带感的。”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气定神闲的谢云暝。 “大佬,”黑瞎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而又致命的吸引力,“你说你是来净化的,可我怎么觉得你这趟活儿,干得有点不太专心啊?” 他看着谢云暝,墨镜下的眼神锐利得惊人。 “你身上……沾染的‘东西’,可有点太多了。” 他口中指的,自然是在扬的他们,以及不在扬的无邪、张启灵和胖子。 解雨辰看着这一幕,握着茶杯的微微收紧。 然而,谢云暝只是发出了一声几不可察的、仿佛带着一丝讥诮的轻哼。 “所以呢?”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让黑瞎子和解雨辰的心里猛地一颤。 是啊。 所以呢? 就算他真的沾染了又如何?就算他真的在意了又如何? 他们能改变什么?他们能留住什么? 在这个绝对强大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面前,他们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情感,都显得如此的无力。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笑得更加灿烂,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所以……” 他起身靠在了廊柱上,恢复了那副看似懒散的样子,“……就更有意思了啊。” 他看着谢云暝,慢悠悠地说道:“‘净化’这种高端业务,我这种粗人是不懂。不过呢,我这辈子就信奉一个道理。越是干净的地方,就越容易沾上脏东西。”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针对性的挑衅:“你说对吧,花儿爷?就像一件顶级的白衬衫,要是溅上点洗不掉的颜色,那才叫独一无二,不是吗?”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收集点‘独一无二’的东西。”黑瞎子最后总结道,他重新将目光锁定在谢云暝身上,“老谢,你可得小心点,别一不留神,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他说完,便像个不知死活的赌徒,再次缓缓地,试探性地将手伸向了谢云暝的肩膀。 第52章 没招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黑瞎子身后,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冰凉。 “他答应了我的合作。”解雨辰冷冷开口,“所以,在合作期间,我不希望我的合作伙伴,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打扰。” “哈!”黑瞎子看着他,“花儿爷,你这是……在宣示主权?” “我只是在维护我的投资。”解雨辰寸步不让。 谢云暝听着耳边这两个男人,竟然还能围绕着在他看来无趣的话题,展开新一轮的言语交锋。 他有些无语地站起身径直走向了屋内。 “夜深了,”声音从门内传来,“门在那边。” 解雨辰和黑瞎子同时一僵,看着那扇被缓缓关上的木门,一时间竟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解雨辰才松开了手。 黑瞎子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花儿爷,看来,咱俩今晚都得睡大街了。不过……恭喜你啊,成功升级成了‘有用的合作伙伴’。” 解雨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屋门,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他知道,谢云暝虽然答应了合作,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任由自己安排。 这个男人,就像一捧抓不住的沙,你越想用力,他流失得越快。 黑瞎子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靠在廊柱上,慢悠悠地说道:“花儿爷,别白费力气了。你那套商业谈判的法子,对付普通人有用,对他?”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在投资一个潜力股,其实,你只是在仰望一颗随时会坠落的流星。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落地之前,尽可能地多看几眼。” 解雨辰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倒是看得通透。” “当然。”黑瞎子咧嘴一笑,“因为我跟你不一样。你想要的是合作共赢,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想要的,是‘同归于尽’的刺激。”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了胡同的另一头。 解雨辰在原地站了片刻,也转身离去。 回到霍家老铺时,无邪和胖子正焦急地在大堂里踱步。 张启灵则抱着那块鬼玺,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尊与世隔绝的雕塑。 “小花!你回来了!”无邪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见到谢哥了吗?他没事吧?” 解雨辰看着无邪那张写满了担忧,依旧带着几分天真的脸,心中那股因为真相而产生的虚无感,又加深了几分。 他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他们所做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一扬围绕着另一个世界的“垃圾”展开的闹剧? 告诉他,他所依赖和迷恋的那个“谢哥”,可能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做不到。 “他没事。”最终,解雨辰只是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他只是累了,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他看着无邪,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张启灵,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他忽然觉得,无邪和胖子他们的这种“无知”,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他们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那个如神明般的男人身上。 而不用去思考,当神明清理完所有的一切离开之后,他们该何去何从。 几天后的清晨,谢云暝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眼底清晰地闪过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耐烦。 【云云,无邪他们正在你的院门口哦。】01在他脑海中用活泼的声音播报着。 谢云暝没有理会,他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床上坐起,穿上那件黑色的睡袍。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甚至还夹杂着胖子那特有的大嗓门。 “老谢!开门啊!出大事了!” 谢云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到门口,拉开了院门。 只见无邪、胖子和张启灵三人,正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 他们身上沾满了沙子,衣服也有些破损,看起来狼狈不堪。 尤其是无邪,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和惊魂未定。 “谢哥!”看到谢云暝,无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要往里冲。 谢云暝却只是侧身,用手臂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目光扫过他满身的沙尘,语气平淡。 “脏。” 一个字,让无邪瞬间僵在了原地。 “哎呦,老谢,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 胖子在一旁嚷嚷,他看起来中气比前几天足了不少,“我们这可是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就嫌我们脏?” 谢云暝没有理会胖子的抱怨,他只是看着无邪,眼神流露出明晃晃的意味:必须清理干净再进来。 无邪看着他那眼神,最终还是拉着胖子和张启灵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开始简单地冲洗。 张启灵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在冲洗的时候,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那个正靠在廊下冷眼旁观的谢云暝身上。 当三人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走进客厅时,谢云暝已经为自己倒好了一杯水。 “说吧,”他坐在主位上,看着无邪,“又惹了什么麻烦。” 无邪将他们在霍家老铺,意外坠入流沙陷阱,并最终进入一个八角形的模拟建筑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地方,跟样式雷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还有倒计时和机关。”无邪说到这里,心有余悸,“我们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然后呢?”谢云暝问道。 “然后……然后霍秀秀就出现了。”无邪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不对,不是霍秀秀,是小花假扮的。他把我们带了出来。”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云暝。 然而,谢云暝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这种全然的漠视,让无邪心中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但他很快便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无邪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谢哥,小花说,想知道所有的秘密,必须再去见一次霍老太。但是……新月饭店那笔账……” “那是你的事。”谢云暝打断了他,语气平淡,“与我无关。” 无邪的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谢云暝不会帮他还钱。 他之所以提起这个,只是想试探一下谢云暝会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我知道。”无邪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了谢云暝的目光,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认真,“这笔账,我会自己解决。但霍老太那里,我们必须再去一次。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对吗?” 谢云暝终于放下了水杯,他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夜之间褪去了不少青涩的青年。 “可以。”他吐出了一个字。 这个回答,让无邪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不过……”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情绪,“我的建议是……别死。在我需要你们当‘钥匙’之前。” 这句话,冰冷而又直接,瞬间将无邪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丝被“被认可”的错觉打得粉碎。 他看着谢云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谢云暝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起身走到了张启灵的面前。 张启灵也抬起头,看着他。 第53章 诈尸了 谢云暝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直抵他灵魂的最深处。 “霍家,”谢云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比你,更想进去。” 张启灵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跟着他们,”谢云暝的目光转向了无邪,“看好他。” 无邪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涩。 而旁边的胖子,则已经震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他看看谢云暝,又看看张启灵,再看看一脸凝重的无邪,脸上一副“我又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惊骇模样。 谢云暝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无邪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的胡思乱想,他看向胖子和张启灵,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了。”他说,“那我们……就准备再去会会那个霍老太吧。” 无邪他们去新月饭店找霍老太谈判时,队伍却发生了分歧。 霍老太要求张启灵和胖子必须和她一起直接进入张家古楼。 而无邪,则需要和解雨辰一起,前往四川的四姑娘山,去寻找某个可能从外部解除古楼部分机关的“密码”。 于是,队伍再次兵分两路。 无邪、解雨辰踏上了前往四姑娘山的路,而张启灵和胖子,则在霍老太的带领下,重返巴乃。 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谢云暝也离开了清静的院落。 他现在的目标,也并非那座古楼。 【云云,我们真的不管他们啦?无邪他们去四姑娘山,胖子和张启灵又回了巴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01在他脑海中问道。 “不需要,”谢云暝在心中回应,语气平淡,“而且,我需要处理一点……‘收尾’工作。” 他来到巴乃安葬云彩的那片向阳山坡。在确认四周无人后,他走到了那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土坟前。 他伸出手,按在了地面上。 随着一阵微弱的能量波动,泥土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下面一口简陋的棺材。 棺材里躺着的正是早已被所有人认为“死亡”的云彩。她脸色苍白,如同睡着了一般。 谢云暝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01,激活信标,唤醒她。】 随着指令的下达,云彩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她挣扎着坐起来,看到的便是在月光下,那个居高临下神情淡漠得如同神祇般的男人。 “谢先生……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云彩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我明明……” “你死了。”谢云暝打断了她,语气冰冷,“但现在,你活了。因为我觉得,你还有点用。” 他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塌肩膀,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你,对吗?” 云彩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失。 “我可以帮你彻底解决掉塌肩膀,让你们自由。”谢云暝继续说道,他的话语,对此刻的云彩而言,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有条件。” “什……什么条件?”云彩颤抖着问。 “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谢云暝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带着评估,“我要你,去接近另一群人,当我的‘眼睛’,当我的‘耳朵’。”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那样的话……” 他的指尖,冒出一缕微弱的光亮,“……我会让你重新回到你刚才的状态。这一次,是真的。” 面对生与死的绝对选择以及拯救家人的唯一希望,云彩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 她从那口简陋的棺材里爬了出来,“我答应你。” “很好。” 谢云暝从口袋里,扔给了她几样东西。 一枚看起来像是普通纽扣的微型联络器,刻着奇特花纹的冰凉的银色徽章,以及,一小瓶深不见底的黑色药剂。 “联络器,单向的。徽章能让你在某些‘不干净’的地方,保持清醒。”谢云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至于这个,”他指了指那个药瓶,“……是能让你真正活下去的东西。” 他看着云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然,它也是能让你再死一次的东西。解药,只有我有。” 云彩看着那瓶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巴乃的云彩。”谢云暝为她设计好了后续的剧本,“你是在海外流浪多年、被一个神秘组织收养的孤儿。你的血,对某些东西,有特殊的吸引力。至于该怎么‘意外’地被他们重新发现……” 他顿了顿,“离开这里,回到广西。在那里,会有人‘意外’地发现你。你只需要……按我给你的剧本演下去就行了。”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个刚刚重获新生、却又立刻被套上了更沉重枷-锁的女孩,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云彩鼓起勇气,喊住了他,“谢先生……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谢云暝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理垃圾而已。” 第54章 直接平推 在处理完云彩那枚棋子之后,谢云暝便彻底进入了某种意义上的退休生活。 他没有再理会外界的风起云涌,只是回到了那个清净的院落,过上了他梦想中最接近养老的日子。 清晨,他会在阳光透过窗户时自然醒来。洗漱之后,他为自己沏上一壶从解雨辰那里“顺”来的顶级明前龙井,然后搬一张竹椅坐在廊下,随意地翻看书籍。 院中的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解雨辰的胳膊被菌丝感染了,正在用无邪的血压制。啧啧,都快被吸干了。】01在他脑海中,用一种看恐怖片般的语气,进行着实况转播。 谢云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他们还在四姑娘山遇到血水泥墙了,好恶心哦。】 谢云暝翻了一页书,没有理会。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清静,终究还是没能维持太久。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活动一下时,01的警告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核心任务目标们因外部支援中断,已陷入高危污染环境!】 【警告!核心任务目标“无邪”情绪出现极度负面波动!】 谢云暝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冰冷的怒意。 “真会给我找事。” 他从竹椅上站起身,身影一晃,便在原地悄然淡去。 巴乃,魔湖。 湖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平静得如同一面巨大的黑曜石。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湖边的岩石上。 正是谢云暝。 他看着眼前这片看似平静的湖水,眼神冰冷。 【01,定位张家古楼最薄弱的结构点,计算最短的进入路径。】 【收到!正在进行结构扫描……扫描完成!已锁定位于湖底通风管道口,为最佳入侵点。】 谢云暝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脱掉身上的衣服,只是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身影,便如同幻影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片深蓝色的湖水之中。 在01的精准导航下,他一路下潜,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隐藏在水草与淤泥之中的毫不起眼的通风口。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栅栏之上。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原本完整的栏栅逐渐分解,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口很快出现在了墙壁上。 他闪身而入。 张家古楼内部,如同一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巨大迷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强碱和腐烂气味的“污染”气息。 通道的两侧,无数的密洛陀如同雕塑般镶嵌在铁佣里,在感知到他这个“入侵者”的气息后,纷纷开始蠕动苏醒。 然而,还没等它们完全从墙壁和铁佣中挣脱出来,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便从谢云暝身上扩散开来。 那些刚刚还蠢蠢欲动的密洛陀,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野兽,瞬间僵在了原地。 然后就如同见到了最恐怖的天敌一般,争先恐后地缩回了墙壁的更深处,连一丝气息都不敢再泄露出来。 谢云暝没有理会这些“看门狗”,他只是循着01的指引,一路向着那个生命信号最微弱、也最集中的地方走去。 就在他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时,一道干瘦的身影,突然从侧面的阴影里窜了出来,手中的匕首直捅向他的后心。 谢云暝连眼皮都未抬。 他的右手突然向后一探,五指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塌肩膀的咽喉。 塌肩膀身躯顿时僵直,青筋暴起的脖颈在苍白指节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多事。” 谢云暝指尖骤然发力,颈椎折断的脆声响起。 塌肩膀凸出的眼球里还凝固着惊愕,整个人便像被抽掉骨架的皮囊般软倒。 谢云暝松开手,随手将软倒的尸体掼在地上,甩了甩手腕。 最终,谢云暝停在了一扇被冰霜覆盖的石门前。 门后,传来了胖子虚弱的喘息声,和霍老太因为寒冷而发出的无意识的呻吟。 谢云暝没有去研究门上的机关,只是抬起脚,然后轻描淡写地一脚踹了上去。 “轰——!!!” 那扇重达数吨的石门如同被饼干般被轻易踹开,瞬间四分五裂。 门后的景象,也随之映入了他的眼帘。 胖子和霍老太背靠着背,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看起来已是岌岌可危。 而张启灵则半跪在他们身前,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上衣,盖在了霍老太的身上,他自己则赤裸着上半身。 那狰狞的麒麟纹身,在极寒的环境下,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为身后两人抵御着致命的寒气。 他的嘴唇已经发紫,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在看到那个从烟尘中缓缓走出的身影时却瞬间亮了起来。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副他们几乎要被冻成冰雕的狼狈惨状,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怒意更盛。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了进去。 他先是走到了那个因为他的出现而彻底惊呆了的霍老太和胖子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捏开他们的嘴将药丸粗暴地塞了进去。 然后他才走到张启灵面前,看着他那副几乎要将自己冻僵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张启灵胸口那片,因为麒麟血沸腾而变得炙热的皮肤。 张启灵的身体猛地一颤。 谢云暝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只是将一股平稳而又清冷的能量,缓缓地注入了他的体内。 张启灵身上那躁动的麒麟血也渐渐平息下来。 “蠢货。” 他看着张启灵,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做完这一切,他便不再理会这几个劫后余生的人。 他转过身,看着这座充满了各种高危污染遗骸和陷阱的巨大古楼,眼神里充满了厌烦。 一个一个地清理,太麻烦了。 【01,兑换高维空间封印装置】 【收到!】 一个充满了科技感的银色立方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谢云暝将立方体随手扔在了密室的中央。 “走了。” 他对身后那三个还在发愣的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当他们踉踉跄跄地跟着谢云暝,重新从那个通风口回到湖底时。 他们身后的那座庞大的张家古楼,已经在一阵无声的空间扭曲中,缓缓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挖”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55章 有挂,不玩了 当谢云暝带着半昏迷的胖子、张启灵和惊魂未定的霍老太,从那片逆流的湖水中走出时,岸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霍家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看着那个浑身干爽、闲庭信步走来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三个如同刚从地狱里捞出来的幸存者,一时间竟忘了该作何反应。 领头的是霍家的一位管事,她跟在霍老太身边几十年,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但眼前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依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老太太!”她终于回过神来,带着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冲了上去,将已经虚脱的霍老太搀扶住。 霍老太靠在管事的怀里,大口地喘着气。 她没有去看自己的手下,那双总是威严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那个将他们救出来的男人。 “你……”她声音沙哑地问道,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深深的忌惮,“……究竟是哪路神仙?” 谢云暝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看了一眼已经被几个霍家小辈扶起来、但依旧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胖子和张启灵他们。 “处理好他们。”他对那位老管事说道,语气平淡却一种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这群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霍家人,转身向着黑暗的密林走去。 “等等!”霍老太在他身后喊道,“张家古楼……张家古楼怎么样了?” 谢云暝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话。 “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无张家古楼。” 说完,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霍老太和一群面面相觑的霍家人,呆呆地站在湖边,任由那冰冷的湖风,吹得他们遍体生寒。 当无邪、解雨辰和黑瞎子三人,浑身狼狈地从四姑娘山的断崖下被救援队找到时,已经是谢云暝封印张家古楼的两天之后了。 无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拨通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却总是让他患得患失的号码。 电话,无人接听。 一种熟悉的被抛弃般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别急,”解雨辰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虽然同样疲惫,但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们先回北京,他……会出现的。” 他说这话时,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正靠着岩壁,默不作声的黑瞎子。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同样无奈的苦笑。 他们比无邪知道得更多,也因此比无邪更加无力。他们知道,那个男人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旅人”,当他处理完沿途的垃圾后,随时都可能毫无征兆地离开。 几天后。 一封加密过,只有九门核心人物才能解读的邮件,同时出现在了解雨辰、无二白等人的安全邮箱里。 邮件里没有发件人,也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片被冰雪覆盖,拥有广袤的针叶林的一个地区。而在林地的中央,一个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深坑,正冒着袅袅的青烟。 深坑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被高温融化后又重新凝固的奇特的金属残骸。 而在这张图片的右下角,用一种极其潦草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已清。” 北京,那个清净的院落里。 谢云暝正靠在廊下的竹椅里,闭目养神。他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了几分。 【云云!你真的把人家的老巢给抹平了哎!太帅了!】 01在他脑海中兴奋地说道,【利用云彩从内部破坏防御系统,再配合大型杀伤力武器,才消耗了总能量的百分之五,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嗯。”谢云暝在心中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他不喜欢战斗,更不喜欢和一群疯子玩捉迷藏。 用最直接和最高效的方式,将问题的根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 至于那些四散在世界各地的其他“老鼠洞”,他相信九门的那些人,会很乐意处理干净的。 【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准备去青铜门了?】 “不急。”缓缓睁开了眼,他看着院中那棵在阳光下愈发显得苍翠的树,眼神深邃,“还有一处需要处理一下。” 他说的,是塔木陀的陨玉。 这个地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青铜门外,仅剩下的一个“污染”源头。 不把它彻底封印,他无法安心地去面对最后的心脏。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谢云暝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进来。” 门被推开,无邪、解雨辰和黑瞎子三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胖子以及张启灵。 “谢哥!”无邪看到那个安然无恙地坐在竹椅里的身影时,一颗悬了好几天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解雨辰和黑瞎子也松了口气,他们看着谢云暝,眼神复杂。 谢云暝的目光,依次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院子的角落,轻轻地抬了抬下巴。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在老树的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小的竹凳。 一个穿着朴素瑶族服饰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手里正在编着一个草环。 她的动作很慢,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那柔和的侧脸,不是云彩,又是谁? “云……云彩?!” 胖子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那个女孩听到声音,缓缓地抬起头,看到胖子几人的瞬间,她的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胖……胖老板……” “我靠——!!!” 一声惊天动地,夹杂着狂喜与不可置信的嘶吼,从胖子口中爆发出来。 他发了疯似的,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个瘦弱的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无邪彻底惊呆了,他看着眼前这“死而复生”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怎么会……她不是已经……” 而黑瞎子和解雨辰,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坐钓鱼台的,真正的始作俑者。 他们知道,这个男人又一次,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颠覆了生与死的定义。 真是……可怕到让人着迷。 良久,胖子才终于止住了哭声。他拉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云彩,走到了谢云暝面前。 他只是红着一双眼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了那个据说能辟邪的玉佩,那是他身上最值钱也最珍视的东西。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将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直接塞进了谢云暝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中。 “老谢,”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哽咽,沙哑得不成样子,脸上却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的屁话我也不说了。这玩意儿,算是我半条命,以后就放你这儿了。剩下那半条,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来拿。” 谢云暝终于睁开了眼。 他看着手中那块温热的沾染了别人气息的玉佩,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他没有收下,但是也没还回去。 他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随手将那块价值不菲的古玉,扔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然后,他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了清净的倦怠,“很吵。” 第56章 世界观崩塌 胖子虽然被嫌弃了,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乐呵呵地拉着云彩,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小声地询问着她“死后”的经历。 而无邪,则还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云彩的“死而复生”这件极具冲击力的事,已经彻底冲垮了他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看着那个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谢云暝,又看了看旁边神情复杂的解雨辰和黑瞎子,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地滋生。 “小花,”无邪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转向解雨辰,“你……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他问的是云彩的事,但又不仅仅是云彩的事。 解雨辰看着无邪那双写满了困惑和探究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黑瞎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闭着眼仿佛已经将一切都交给他们处理的谢云暝。 他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无邪,”解雨辰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有些事,确实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我们……也不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他说着,便将他和黑瞎子从谢云暝口中听到的、关于“污染”、“高维世界”和“垃圾”的真相,用一种尽量简洁、却依旧足以颠覆世界观的方式,转述给了无邪。 随着解雨辰的讲述,无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极……是垃圾?” “我们穷尽几代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围绕着‘垃圾’展开的闹剧?” 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失焦,整个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残酷地粉碎了。 “那……那谢哥他……”无邪猛地抬起头,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抛向了解雨辰,“他……到底是什么?” 解雨辰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苦涩。 “他……”黑瞎子接过了话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深沉,“……可能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无邪的脑海中炸响。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了与谢云暝相遇以来的种种 ——那些神迹般的手段,那种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种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淡漠…… 原来……是这样。 有的不解,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绝望。 他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他看着他,看着那张在阳光下完美的脸,看着他那双紧闭的,仿佛不屑于看这个世界一样的眼睛。 “谢哥,”无邪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谢云暝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煞白身体颤抖,眼中带着一丝希望的青年,平静地吐出了一个字。 “是。” 无邪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 “那……张家古楼呢?”他追问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的哭腔,“你把它怎么样了?那里面……那里面有小哥的过去!” “已经处理了。”谢云暝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处理了……”无邪咀嚼着这个词,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从他心底涌了上来,“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它‘处理’了?!你知不知道,那对小哥有多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敢于当面质问谢云暝。 然而,谢云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一个充满了高危污染物的‘垃圾处理厂’而已。”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留着,只会让这个世界腐烂得更快。” “垃圾处理厂……”无邪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谢云暝,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谢云暝身后,沉默不语的张启灵。 他发现张启灵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或愤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谢云暝,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轻松。 无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明白了。 张启灵,或许早就知道了。或者说,对他而言,只要能待在这个人身边,那些所谓的“过去”,早已不再重要。 “那青铜门呢?”无邪的最后一个问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把它也处理了吗?那个所谓的‘终极’……你是不是也要把它处理掉?然后……然后你就离开这里,对不对?!” 他死死地盯着谢云暝,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做着最后徒劳的挣扎。 谢云暝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写满了痛苦、不舍和哀求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给出了那个早已注定的、最残酷的答案。 “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将无邪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幻想,彻底压得粉碎。 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撞在了身后的石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看着那个依旧坐在竹椅里、神情淡漠的男人,心中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原来,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所追寻的一切,他所珍视的一切,在这个人的眼中,都只是需要被“处理”的、无关紧要的“垃圾”。 胖子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将还在哭泣的云彩交给旁边已经赶来的同样脸色煞白的阿贵,几步冲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无邪。 “天真!”他红着眼,对着谢云暝道,“老谢!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垃圾?什么离开?你把话说清楚啊!” 解雨辰和黑瞎子也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了无邪的身后。 他们虽然早已知道了真相,但当这份真相当着所有人的面被赤裸裸的揭开时,那份冲击力依旧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悸。 谢云暝没有理会胖子的质问。 他只是站起身,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个因为他的话而情绪各异的人,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张启灵身上。 “你的记忆,”谢云暝看着他,声音平淡,“想起来了吗?” 张启灵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在古楼里。”张启灵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你封印它的时候。” 第57章 摊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云暝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 【云云,张家古楼作为储存‘污染’的核心节点之一,本身就承载着巨大的信息流。你将其从这个维度剥离时,引发的能量震荡,确实有可能将他被‘污染’侵蚀而封存的记忆,重新‘激活’。】 “那……”无邪看着张启灵,声音颤抖,“小哥,你……你想起了什么?” 张启灵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依旧固执地锁在谢云暝的脸上。 “想起了……我是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想起了……我的宿命。”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也想起了……你毁掉的,是什么。” 这句话让无邪和胖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紧张地看着张启灵,生怕他会因为家族的宿命被毁,而与谢云暝反目成仇。 然而,张启灵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谢谢你。” 他看着谢云暝,那双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一种近乎解脱般深深的感激。 “那个地方,不是家。”他轻声说,“是牢笼。困住了我们所有人。” 无邪呆呆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了。 张启灵……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那个所谓的“过去”。 或者说,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能亲手斩断那份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的宿命。 而谢云暝,替他做了。 “那你接下来……” “我跟着他。”张启灵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到了谢云暝的身后,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动作,让三人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们知道,张启灵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而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眼神依旧平静。 他转过头看向黑瞎子。 “你的眼睛,”他淡淡地说道,“并非疾病。同样也是被污染侵蚀,产生的一种低程度的良性的基因变异。它让你获得了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但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他又看向无邪。 “至于你三叔和解连环,”他说,“我在清理汪家基地的时候,顺手找到了他们的最终行动报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扔给了无邪,“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便不再理会身后那群已经被彻底颠覆了世界观,呆若木鸡的人,站起身回了房间。 而院子里,剩下的五个人,却如同被抽空了灵魂,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邪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脑海中还在反复回响着那句冰冷的“是”。 那一个字,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连同他刚刚萌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一同击得粉碎。 “天真!” 胖子的大手,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看着无邪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那股因为云彩“复活”而产生的狂喜,早已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所取代。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邪,因为他自己也同样处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中。 他看向解雨辰和黑瞎子,希望能从这两个知情者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 “小花,瞎子,”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确定,“老谢他说的……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高维世界?什么污染?” 解雨辰看着无邪和胖子那两张写满了迷茫的脸,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沉默但显然也受到了巨大冲击的云彩,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 “意思就是,”黑瞎子替他回答了,墨镜后的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我们这些人,几代人甚至是那些背后的秘密组织,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在大佬眼里,可能……真的就只是一堆需要被扫进垃圾桶的、会发臭的垃圾而已。” 这个粗俗却又无比精准的比喻,让无邪和胖子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所以……他清理完垃圾之后呢?”无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像他说的,他是不是……真的就要走了?” 没有人回答。 因为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院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张启灵,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他只是在谢云暝关上门后,便默默地走到了那扇门前,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恢复了记忆,也记起了宿命。 张家,张启灵。 这是一个无法摆脱的近似于诅咒的符号。 在此之前,作为唯一能负责的人,他别无选择。 但现在他不再需要对那个早已腐朽的“张家”负责,因为一个更强大的存在,已经接管了这份责任。 自己的宿命,在那个男人亲手抹去张家古楼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而新的宿命,就在这扇门后。 他可以选择,第一次为自己而活。 ———— 自从那天晚上的摊牌之后,院子里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陷入压抑的死寂。 恰恰相反,它变得异常的……热闹。 第二天一大早,谢云暝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摆开了一张巨大的烧烤架。 胖子正系着一条围裙,满头大汗地用扇子扇着炭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哟!老谢,醒了?”胖子看到他,立刻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来快来!今儿个胖爷我给你们露一手,正宗的老北京烤肉!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无邪和解雨辰则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一个笨手笨脚地穿着肉串,另一个则优雅地切着蔬菜和调配着酱料。 黑瞎子不知从哪摸来一副墨镜,正戴在门口那尊石狮子的头上,嘴里还振振有词:“来来来,镇宅的也得有点黑道大哥的气质。” 只有张启灵,依旧雷打不动地端着一盆清水,静静地等候在谢云暝的门口。 “你们……”谢云暝看着眼前这幅堪称“混乱”的景象,眉头微皱。 “谢哥!”无邪看到他,立刻献宝似的举起自己手中一串穿得歪歪扭扭的羊肉串,“快来!胖子说今天的羊肉特别好!我们……我们好久没这么聚在一起了,就当……就当是放松一下!”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谢云暝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同样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人。 【云云,他们在搞团建哎!你要不要参加?】01在他脑海中兴奋地说道。 谢云暝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廊下,搬出了他那张专属的竹椅,在离那乌烟瘴气的烧烤架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无邪和胖子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烧烤很快就开始了。 胖子不愧是气氛组的担当,他一边烤着肉,一边天南海北地胡吹着牛,从潘家园的捡漏奇闻,说到当年在在墓里的糗事,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解雨辰则像一个称职的管家,不时地将烤好的的肉和蔬菜,分门别类地放到每个人的盘子里。 而黑瞎子则硬拉着云彩和阿贵他们玩起了斗地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王炸”、“飞机”,输了就在脸上贴纸条。 张启灵没参与活动,他只是在烧烤开始后,便默默地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谢云暝的身边。 谢云暝对此视若无睹。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竹椅里,看着眼前这幅充满了喧嚣和欢笑的一幕。 “老谢!来来来!尝尝胖爷我亲手烤的鸡翅!”胖子用盘子装着两只烤得金黄流油的鸡翅,殷勤地递到了谢云暝面前。 谢云暝没有接。 他身边的张启灵,却默默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然后极其熟练地将鸡翅上最鲜嫩的肉,一片一片地剔了下来,用一根干净的竹签串好,才递到了谢云暝的嘴边。 “给你。” “娘嘞……”胖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牙根都开始发酸,“小哥,你这……你这是把老谢当皇帝伺候了啊?” 无邪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一眼张启灵手中的肉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串黑乎乎的,散发着焦味的肉串。 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将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谢云暝看着递到嘴边的那串鸡肉,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伸手接过。 不吃白不吃。 这场充满了暗流涌动和无声硝烟的烧烤,最终在胖子喝光了最后一瓶啤酒后,宣告结束。 谢云暝本以为,这场闹剧之后,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那片宁静之中。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这群人的精力。 第58章 夜市 “走走走!吃饱了就该溜达溜达!”胖子红光满面地站起身,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老谢,天真,小哥!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老北京夜生活!” 无邪立刻第一个响应,他跑到谢云暝身边,“谢哥,一起去吧?听说后海那边的夜市特别热闹,有很多好玩的。” 谢云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看着眼前几个人,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一个新人的时候,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群……同样鲜活,同样愚蠢的同伴。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毫不留情地掐灭了。 他内心缓缓叹了口气。 就当是……在彻底清理掉这个世界的污染之前,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与那些早已化为尘埃的过去,有着那么一丝相似的闹剧吧。 后海的夜市,与白天的北京城,完全是两个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交织在一起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浓郁香气。 烤串的孜然味,糖炒栗子的甜香味,爆肚的麻酱味…… 无数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夜晚的热烈生命力。 灯笼的光芒将整条街都映照得一片通红,人流如织,喧嚣鼎沸。 谢云暝走在这片洪流之中,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混乱。 但身边的几个人,却显得异常兴奋。 “老谢!快看这个!吹糖人儿!嘿,这手艺,绝了!”胖子像个刚进城的孩子,指着一个正在捏龙画凤的老师傅,大呼小叫。 他不由分说地挤进人群,扔下几张钞票,对着那师傅喊道:“师傅!给我捏一个最牛逼的!要……要麒麟!对!踏火的那种!” 他说着,还回头冲着张启灵挤了挤眼。 张启灵没有理他。 他走在谢云暝的左后方,只落后半步的距离。 他将大部分拥挤的人流,都与谢云暝隔绝开来,为谢云暝在喧嚣中,隔出了一片安全的领域。 无邪亦步亦趋地跟在谢云暝的右侧,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当他发现谢云暝的目光在某个卖老北京小吃的摊位上多停留了半秒时,他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轻声介绍道: “谢哥,你看那个,是北京的豆汁儿。很多人都喝不惯,但也有人就爱那个味儿,据说能清火。旁边的焦圈儿倒是很脆,配着吃,味道很特别。” 谢云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套圈的小摊。 “想玩那个?” 黑瞎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墨镜下的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老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可没什么技术含量。” 谢云暝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那些一次次落空、又一次次被重新扔出的竹圈。 “有些事,”另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另一侧响起。 他看着那些因为套中一个小小的玩具而欢呼雀跃的人,轻声说道,“……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无聊。” 谢云暝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这个回应让解雨辰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 而黑瞎子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大佬说得对,”他从摊主手里,买下了一大把竹圈。然后,不由分说地塞了一半到谢云暝的手中,“正因为无聊,才要找点乐子,不是吗?” 谢云暝看着手中那几只轻飘飘的、做工粗糙的竹圈,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没等他把这东西扔掉,无邪已经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谢哥!你也玩啊!我跟你说,套这个有技巧的,得手腕用力,让它平着飞出去……”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竹圈,做着示范。 结果,那竹圈划过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直接落在了摊主的大脚上,引来了一阵哄笑。 无邪的脸颊微微一热,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手足无措。 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着胖子自嘲地笑了一下:“看来,这门技术活,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 胖子也举着一个刚刚捏好的,看起来更像一只病猫的糖麒麟,凑了过来:“天真你那技术不行,看胖爷我的!”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竹圈一股脑地,全都扔了出去,如同天女散花,一个都没中。 一时间,摊子上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几个人,抬起手将手中的一只竹圈,随意地向前抛了出去。 那只竹圈,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其精准的直线。 然后,“啪”的一声,不偏不倚地套中了摆在最远处那最不起眼,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精致的陶瓷小猫。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呆地看着那只小猫,又看了看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一片垃圾的男人。 “我……我靠……”胖子嘴里的糖麒麟,都掉在了地上,“老谢……你……你他娘的开挂了吧?!” 摊主那张原本还挂着“你们这群傻子上当了”的得意笑容的脸,彻底僵住了。 谢云暝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他转过身随手将手中剩下的所有竹圈,都塞进了离他最近的那个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无邪怀里。 然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哎?谢哥!等等!”无邪抱着一大把竹圈,如梦初醒,连忙追了上去。 嘿!老谢!那猫!那猫你不要了啊?!”胖子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摊主这才反应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将那只陶瓷小猫取了下来,递给胖子。 胖子接过那只入手冰凉、做工精致的小猫,看着谢云暝那早已汇入人流,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他最终还是没有再追上去。 他只是将那只小猫,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夜市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安静临湖的酒吧街。 几人找了一处露天的座位坐下,点了一些酒水。 胖子将那只陶瓷小猫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的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了。 “你们说……”无邪看着那只小猫,忍不住开口道,“……谢哥他,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解雨辰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或许,他唯一不会的,就是……如何像个普通人一样,去感受这些‘无聊’之事中的乐趣吧。” “哈,”黑瞎子笑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那只小猫,在手里抛了抛,“花儿爷,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他看着解雨辰,墨镜下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不是不会感受,”他说,“他只是……不屑于感受。”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讨好,所有的挽留,在他眼中,或许都只是……一些不值得他去感受的无聊游戏而已。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将刚才在夜市里好不容易才燃起的那一丝热闹和温馨,瞬间浇得冰冷。 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谢云暝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只是独自一人,走到了湖边的栏杆旁,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看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云云,你不跟他们一起喝酒吗?】01在他脑海中问道。 “没兴趣。”谢云暝在心中回应。 【可是,他们好像……有点不开心哎。】 谢云暝没有说话。 他的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闪过了那个极其遥远的、早已时间掩埋的画面。 那群吵吵闹闹的同伴,围坐在篝火旁,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强颜欢笑。 而他也曾像现在这样,因为无法回应他们的情感,而选择了沉默。 只是那一次的结局…… 谢云暝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那轮残缺的月亮,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过程中的这些情绪,便毫无意义。 别人的开心,或者不开心,与他何干? 他只是一个……即将离开这里的,过客而已。 第59章 结局前夕 谢云暝缓缓地转过身,重新走回了那张桌子旁。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他。 “回去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径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没有人再有异议。那场被强行点燃的虚假的欢乐气氛,早已在他那冰冷的背影中,彻底熄灭了。 回到那个清净的院落时,已经是深夜。 胖子似乎是喝多了,一进院子,便嚷嚷着要去睡觉,拉着同样情绪不高的无邪各自回了房。 解雨辰和黑瞎子也没有多留。他们只是在门口,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重新坐回廊下竹椅里的谢云暝,便也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谢云暝和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张启灵。 张启灵没有回房。他只是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默默地在离谢云暝不远处的台阶上坐下。 夜风微凉,吹动着院中老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却忽然,开口了。 “张启灵。” 无邪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向谢云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这个人,喊出自己的名字。 谢云暝也睁开了眼,他没有看他,只是望着天边那轮残缺的月亮,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启灵看着他的侧脸,眼眸中涌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自己恢复的那些记忆。那些充满了死亡、遗忘和无尽轮回沉重的过去。 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如何轻描淡写地,为他砸碎了那座名为“宿命”的牢笼。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你。” 一个字,却是他能给出的,最完整的答案。 谢云暝没有回头,也没有再问。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张启灵的面前。 “鬼玺。”他说。 张启灵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从怀里将那块被他贴身收藏的鬼玺,拿了出来,递到了谢云暝面前。 谢云暝没有接。 他只是看着那块鬼玺,平静地说道:“看好它。等我回来。”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彻底僵住的张启灵,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张启灵低着头,看着掌心那块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鬼玺,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恐慌。 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告别了。 第二天,当无邪推开房门时,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谢云暝的房门紧闭着。 “谢哥?”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他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里面却空无一人。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早已冰冷,就连那个插着蓝色野花的陶罐,也不见了。 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里生活过。 “人呢?!”胖子也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解雨辰和黑瞎子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院门口,他们的脸色同样凝重。 只有张启灵依旧静静地坐在廊下,怀里紧紧地抱着那块鬼玺。 “小哥!”无邪跑到他面前,声音都在颤抖,“谢哥他……他去哪了?!” 张启灵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走了。” 与此同时,塔木陀,戈壁深处。 谢云暝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了那片巨大的陨玉之前。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冰凉的玉壁之上。 陨玉表面,一道微不可察的能量封印亮起,又缓缓隐去。 “醒来。” 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玉壁,在陨玉的核心空间中响起。 片刻之后,一道几乎要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地从玉壁中走了出来。 是陈文锦。 她依旧保持着年轻时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无尽的沧桑和疲惫。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沙哑的开口,“你来了……” 谢云暝没多废话,直接开口,“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留在这里。我会将这块石头,连同你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封印。你将会继续“长生”。虽然,那可能只是一片永恒的虚无。” “二,出来。我会将你体内那股不属于你的力量,彻底剥离。” 她看着谢云暝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释然。 “我……选二。”她轻声说,“我已经……累了。” “很好。” 谢云暝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一股纯粹的净化能量,瞬间笼罩了陈文锦。 只见她那不老的容颜,如同被快进的胶片,迅速地失去了光泽。 乌黑的长发中生出了些许银丝,光洁的皮肤上,也爬上了淡淡的皱纹。 最终,她变成了一个看起来风韵犹存的、眼中却写满了岁月沉淀的中年女人。 她失去了永恒,却找回了真实。 陈文锦对着谢云暝,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个终于回归了正常的女人,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收回手,另一只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与封印张家古楼时类似的,充满了科技感的银色立方体。 他将立方体,轻轻地按入了陨玉的核心。 随着一阵无声的空间扭曲,那块巨大的、散发着幽光的陨玉,连同它周围那片被扭曲了的时间,同张家古楼一样,从这个世界上,被“挖”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向着戈壁之外走去。 他要开始准备去最后的终点,长白山。 当谢云暝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个清净院落的门口时。 他看到无邪、胖子、解雨辰、黑瞎子,四个人都围坐在石桌旁,谁也没有说话。 桌上摆着几瓶好酒,却无人动一口。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在等待一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审判。 而在不远处的廊下,张启灵抱着那块鬼玺,靠着墙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那里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这五个人,明明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又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各自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云云,他们好像……在等你哎。】01在他脑海中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 谢云暝没有回应,他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他出现的瞬间,院内那凝滞的空气被瞬间打破。 “谢哥!”无邪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快,甚至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他几步冲到谢云暝面前,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恐慌,“你……你去了哪里?” “处理了点事。”谢云暝的回答言简意赅。 “是……是陨玉吗?”解雨辰也站了起来,他语气不变,但那紧握着茶杯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谢云暝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胖子猛地站起身,将桌上一瓶未开封的白酒,“砰”的一声,顿在了谢云暝面前的石桌上。 “老谢,”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沙哑,也都要郑重,“走之前,陪哥几个,喝一个。” “老谢,”黑瞎子也站了起来,“我们知道拦不住你。但至少,让我们送送你。” “他说的对。”解雨辰的声音,冷静而又坚定,“你处理核心,我们处理外围。这是最高效的方案。而且……” 他的目光,直视着谢云暝,“……你走了之后,这个世界的后续问题,同样需要有人处理。我们,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一个能让他留下来、或者能让他们跟上去的最合理的理由。 而张启灵,则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所有人都说完之后,默默地,走到了谢云暝的面前。 他看着谢云暝,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执着。 “青铜门,本来是我的责任。”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山,“你进去,我也必须进去。” 谢云暝看着眼前这几张,清晰真实的,写满了执拗的脸,闭了闭眼。 “可以。” 他说。 “但是,跟上来,就意味着,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 三天后,长白山,山脚。 风雪呼啸,天地间一片苍茫。 六道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中。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 第60章 结局……并没有 这一路上,并非没有危险。那些盘踞在雪山深处的、被“污染”异化了的怪物。 无论是狰狞的人面鸟,还是潜伏在雪地之下的蚰蜒群,都在感知到生人气息的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它们甚至没能靠近队伍十米之内。 谢云暝始终走在最前面。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只是在那些怪物出现的瞬间,随意地抬一下手,或者是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能量刃,将最先冲上来的怪物精准地切割成两半。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源自更高维度生命体的恐怖威压,便如同海啸般瞬间笼罩整片山谷。 所有被异化的怪物,都会在接触到这股威压的瞬间,如同遇到了最恐怖的天敌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后退却,争先恐后地,逃回了黑暗的巢穴之中。 全程,甚至没有耽误他们前进的脚步一秒钟。 无邪、胖子、解雨辰和黑瞎子,跟在他身后,看着这如同神明般“平推”一切的背影。 心中那股早已习惯了的震撼,在这一刻,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悲哀所取代。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如此近距离地,仰望这份强大了。 终于,那扇巨大、森然、仿佛承载了千年时光的青铜巨门,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到了。”谢云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们。 “老谢……”胖子看着他,眼眶发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你……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大佬,”黑瞎子缓缓开口,“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是心脏。”谢云暝回答,“这个世界‘污染’的心脏。不把它清理干净,这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安宁。” 他又看向无邪和解雨辰。 无邪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任何的挽留,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解雨辰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谢云暝开口,“保重。” 谢云暝没有回应他们任何一人。 他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沉默不语的张启灵身上。 “鬼玺。”他说。 张启灵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执着。 他没有立刻拿出鬼玺,而是缓缓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谢云暝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现在里面的污染浓度,已经不是你能承受的了。你进去,只会变成新的垃圾。” “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已经结束了。”谢云暝打断了他。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张启灵的肩膀上。 “从今天起,”他说,“你自由了。” 说完,他便不再给张启灵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从他怀里,拿过了那块冰冷的鬼玺。 他转过身,将鬼玺,缓缓地,按入了青铜门上那个凹槽之中。 “轰——!!!!!”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扇紧闭的巨门,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从门缝里透出的,不是光,也不是黑暗,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混沌的色彩。 谢云暝没有回头。 他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径直走入了那片混沌之中。 “门,会自己关上。十年之内,不要再靠近这里。” “谢哥——!!!!” 无邪终于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然而,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却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重新合上了。 将那个人的世界,与他们的世界,彻底地隔绝了开来。 门后。 是一个充满了混乱规则和疯狂能量的世界。 谢云暝看着眼前那个悬浮在虚空之中,如同巨大心脏般缓缓跳动着的,由纯粹的“污染”能量构成的核心。 那双淡漠的眼眸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云云!就是它!只要净化掉它,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我知道。” 谢云暝伸出手,一股纯粹的净化能量,从他掌心喷涌而出,狠狠地轰向了那颗“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的一丝疯狂与混乱,被彻底净化之后,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崩塌起来! 【警告!警告!‘污染’核心被净化,导致空间结构失衡!即将发生大规模的空间坍塌!】 “01,稳住它!” 【收到!正在动用全部能量,构建临时空间锚点!】 然而,能量的对冲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猛烈。 一道道漆黑的如同闪电般的空间裂缝,在谢云暝的周身不断地撕裂闭合。 最终,一道巨大的、无法被锚点稳定的空间裂缝,在他的脚下,猛然张开! “糟了!” 谢云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啧,便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拽了进去。 【云云——!!!!】 01发出了充满了焦急的呼喊。 它毅然决然地将自己所有的能量,都凝聚成了一道纯白色的光芒,化作一个实体,试图跟着冲进去。 然而,那道白色的光芒,却被强大的空间壁垒,狠狠地弹了回来,穿透了闭合的青铜门。 ———— 青铜门缓缓地彻底合上了。 那沉闷的如同心脏停止跳动般的巨响,回荡在死寂的山谷中,也狠狠地砸在了门外每一个人的心上。 一切都结束了。 “谢哥……”无邪跪倒在门旁边,伸出手徒劳地触摸着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青铜门板。 眼泪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胖子红着眼,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坚硬的门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想骂娘,想诅咒这操蛋的老天,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解雨辰和黑瞎子,则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们看着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巨门,那份早已知晓结局的苦涩,在这一刻,才真正地化为了刺骨的寒意。 而张启灵依旧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只是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门上那繁复而又古老的纹路。 眼眸里是一片空洞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光彩的死寂。 他记起了所有,却也……失去了一切。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绝望中时,异象突生。 那扇刚刚才彻底闭合的青铜巨门,表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阵水波般的、剧烈的空间涟漪。 紧接着,一道纯白色的光芒,如同被从门内狠狠“吐”出来的炮弹,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穿透了门板,径直飞了出来,在雪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最终停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东西?!”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摆出了防御姿态。 光芒缓缓散去。 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奶狗,浑身雪白得不带一丝杂毛,额头上,还有一个奇特的如同闪电般的银色印记。 它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从雪地里爬起来,那双清澈得不似凡物,极其人性化的蓝色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慌。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青铜门后……吐出来一只……狗? 无邪离得最近,他看着那只一脸无助、甚至还在微微发抖的小奶狗,心中的悲伤,暂时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 “小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那只小奶狗,却突然开口了。 它说的不是“汪汪”,而是清晰的、带着哭腔的、无比焦急的……人言。 “糟了!糟了!云云被卷进空间裂缝了!” “???” 无邪、胖子、解雨辰、黑瞎子,四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彻底僵在了原地,脸上是同一种见了鬼般的震惊。 而张启灵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那双死寂的眼眸,才猛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几步上前,不顾那小东西可能会有什么危险,直接蹲下身,一把将它从雪地里捞了起来,捧在了手心。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锁定了那只还在发抖的小奶狗,“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