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开门！你的福宝小锦鲤来啦！》 第1章 霍家捡了个“小灾星” 民国初年，冬，寒风刺骨，大雪凌冽。 霍家大宅内，霍夫人似乎感觉不到寒意侵袭，秀美的额头上全是细汗，一双美目微蹙，满面焦急。 忽而大门打开，老管家霍诚满头白雪，匆匆进来。 霍夫人眼睛一亮：“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样？要到银子了吗？” 霍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无能！未能要回借出的十万大洋，老奴去时，黄家已经人去楼空，进了洋人的租界，督军还在昏迷，老奴不敢轻举妄动，叫他逃了！” “不过。黄家离开时，留下了黄夫人生的小女儿，被丢在大雪中，老奴带回来了。” 身后的家仆怀中，正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女孩儿小脸白嫩，一双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睫毛印下一小片阴影，不知道睁开眼得多可爱，可惜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此刻却被冻得脸色发青，呼吸微弱。 “娘，这个妹妹好可爱，天那么冷，我们留她住下吧。” 霍夫人还在打量女孩儿，冷不丁听到儿子的声音。 霍家小少爷霍烨，正穿着一身小西装，盯着霍夫人怀里的小女孩，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霍夫人有些诧异。 霍烨从小性子冷，对什么人都是淡淡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还没见过霍烨对谁这么上心。 “罢了，叫大夫过来好好看看，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 黄家的事情，霍夫人知晓一二。 黄老爷宠妾灭妻，正房夫人生下一女后被活生生气死了，只留下女儿在家中受尽折磨。 如今局势紧张，黄家欠着霍家十万大洋还不出来，竟是弃了嫡出的女儿，带着姨太太和小儿子跑路了！ “这该怎么办啊……没有那十万大洋，这个冬天，霍家还能熬得过去吗……”霍夫人急得眼眶发红。 数月前，霍家家主霍庭渊遭人暗算，昏迷不醒。 军中群龙无首，附近几个城的军阀虎视眈眈。 不知是谁从中作梗，挑唆霍家几个工厂的工人罢工，霍家损失惨重。 如今又到寒冬，马上就要发军饷了，家中捉襟见肘，尤其是纺织厂，新到的一批缝纫机尾款还没付，卖给他们机器的洋人步步紧逼，说付不出尾款就要收走纺织厂那片地！ 霍夫人着急上火，今日派出老管家前去要债，没想到钱没要回来，只带回来一个被抛弃的小女孩。 正着急，怀中女孩迷迷糊糊地用小脸蹭了蹭霍夫人的手，小手紧紧抓着霍夫人的衣领，十分眷恋地喊了一声：“娘亲……” 霍夫人愣住了。 她生的那个臭小子，一天天的冷着块脸，跟他那个爹一样不近人情，霍夫人哪儿享受过这样软萌的小宝贝依偎在怀，又乖又软的待遇？ 霍夫人心肝儿一颤，鬼使神差地应了：“哎！” 真是可爱啊！ 霍烨也凑了过来：“妹妹，我是哥哥，叫哥哥。” 可惜黄伊伊又累又困，实在睁不开眼。 这头霍夫人的好心情没维持几秒，家仆急匆匆闯了进来：“夫人，夫人不好了！洋人带着几个邻城的几个大帅，朝着咱们的纺织厂去了，怕是要来收地了！” “什么？这里是北城！是督军的地盘！那几个老油条不在自己的地界，来北城做什么？！” “明面上说的是来帮忙调解，但督军昏迷不醒，他们盯着的，怕是督军手里的地盘和人马！” 霍夫人着急：“来人，跟我回一趟娘家去。” 她娘家还有些存银，眼下只能先去借一些来应急了。 黄伊伊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床上，周围很吵，步伐匆匆，没一会儿又都离开了，只剩一只干枯的手在粗暴地擦拭她的面颊。 “夫人是越来越心软了，也不想想，要不是黄家跑路了，哪儿至于到今天这副田地？还把这个小灾星弄回来。” 黄伊伊难过极了，挣扎着醒来。 她刚刚听明白了，她爹欠钱不还，害了那个好看又温柔的姨姨。 她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 这会儿家里的兵荒马乱，几个心腹下人也都跟着去霍夫人娘家借钱去了，剩下的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从楼上下来，又悄悄消失在了夜幕中…… 寒风凌冽，吹的黄伊伊小脸生疼。 她回忆着刚刚霍夫人温暖的怀抱，和她身上香香的味道，轻声道：“姨姨再见，伊伊是个灾星，下辈子要是能让姨姨做我的娘亲就好了……” 霍夫人出门了，霍烨回了自己的房间，但他到底年纪还小，突然多了个可爱妹妹，有些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去看那个小妹妹。 他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下一秒却惊叫起来：“妹妹呢？！” …… 霍夫人那头，大半夜的去了一趟娘家，好不容易凑齐了一万大洋，可惜却没能挽回霍家的颓势。 这些新式缝纫机，是丈夫昏迷之后，她走投无路，想着快些让厂子好起来，才被熟人牵头介绍买的，现在才知道，那合同里竟然有陷阱！ 她被人坑了！ 一万大洋连这几天耽搁的违约金都不够！ 对方只给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补不齐尾款，就要把纺织厂的地收走！ 那几个老油条元帅更是过分！说给不出钱也可以，拿兵马来换，他们帮着霍家给钱！ 总之地和人马，霍家起码得损失一样！ 回到家中的霍夫人万念俱灰，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慌张的霍烨抱住了腿：“娘不好了！妹妹不见了！” 霍夫人一惊！ 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这个天气要是在外面逗留，不消片刻就要被冻死！ “要我说，那死丫头就是个灾星，她亲爹都不要她了，夫人你就别纵着小少爷胡闹了，赶紧解决自家的事情才是正经的。” 说话的是霍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妇人，叫林嫂，也是霍夫人的陪嫁下人之一。 听到她这么说，霍夫人才想起一件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那孩子吗？她是怎么不见的？！” 林嫂目光闪躲：“我……我就是走开了一小会儿，一定是那个臭丫头自己跑出去的！夫人，不关我的事啊！” 霍夫人望着外头的漫天风雪，想到小女孩单薄的身影，一咬牙：“出去找人！” 此时的黄伊伊，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四肢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她抬起头，望见前面有一片黑黢黢的建筑，她听不太懂霍家的事情，但很想帮霍夫人解决烦恼。 眼前的建筑里，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她想着里面或许能躲避风雨，绕了一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狗洞。 蜷着身子钻了过去，风雪果然小了很多。 黄伊伊跺跺脚，继续往里面走：“先去躲躲，明日就去找城里的小叫花，学学怎么要饭，听说没娘的孩子，只能当小叫花……哎呀！” “噗通”一声，黄伊伊小小的身体，掉进了一个被大雪掩埋的洞里。 第2章 工厂有煤矿！ 黄伊伊掉进了一个黑乎乎的洞里。 她什么都看不见，屁股摔得有点痛，她忍不住揉了揉小屁股，随手一抓，抓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明明看不见手里抓的是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东西，漂亮姨姨应该能用上。 这样的话，漂亮姨姨就不会着急，不会哭了吧？ 这样想着，黄伊伊突然觉得很困，手里紧紧攥着那东西，就这么蜷缩在洞里睡着了。 霍夫人那头，带着坚持要一起出发的霍烨，找遍了大半个北城，最后顺着路人的指点，找到了一座工厂前。 这地方，霍夫人可太熟悉了。 这不是她刚刚来过一趟的纺织厂吗？ 纺织厂前面被人踩踏过的脏雪已经被新的大雪掩埋了，霍夫人让下人散开，四处呼喊黄伊伊的名字。 “伊伊！你在哪里？姨姨来接你回家了！” “姨姨！是哥哥！你在哪里？” “伊伊…….” 黄伊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一定是幻觉吧？ 她这样没人要的小丫头，人人都说她是灾星，怎么会有人这么冷的天出来找她呢？ 可是…….那好像是漂亮姨姨的声音。 “伊伊…….伊伊在这里！” “我在这里！” 霍烨正在走着，突然一把拉住了霍夫人的衣摆：“嘘！等一下！娘，你听！” “姨姨……伊伊在这里。” 霍夫人大喜：“这边！我也听到了！” 几分钟后，众人来到了工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是摆放废弃布头的地方。 霍烨循着声音，听到了小洞下面的声音。 那是一个被风雪掩埋的小洞，不知道为什么厂里会有这样的地方，但很明显，大人根本进不去。 霍烨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承担起了拯救妹妹的责任。 “娘，你在上面等我，我这就下去把妹妹救回来。” 说完，不等霍夫人阻止，一下就跳了进去。 霍烨平日被霍督军严格要求锻炼，力气还不小，在洞里摸索到了霍伊伊冰凉的小手，二话不说就把霍伊伊抱了起来。 那个洞不深，霍夫人在上面拉着黄伊伊伸出来的小手，一口气把人抱了出来。 紧接着，是霍烨。 也不知道洞里有什么，两个小孩儿被抱起来的时候，浑身，甚至脸上，都被蹭的黑漆漆的，像两只小花猫。 霍夫人一手搂着一个，喜极而泣：“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霍烨去拉黄伊伊的小手，突然感觉她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掰开黄伊伊的小手，借着油灯，能看到一团黑黑的土。 霍烨十分聪明，轻轻嗅闻鼻尖的气息，刹那间想到了什么，转身干脆利落又重新跳了下去，霍夫人被吓了一跳。 “哎！烨儿！你干什么！” 没多久，霍烨爬上来了，手里是两团一样的黑漆漆的东西。 他将东西塞进霍夫人手中，一向沉稳的霍家小少爷，此刻也激动得小脸发红。 他左右看看，其他下人还没过来，这里只有霍夫人和值得信任的老管家，于是压低了声音，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将东西放到了霍夫人手里。 “娘，是煤矿！地底下全是煤矿！” 霍夫人看着手里的东西，有瞬间的怔愣。 煤矿！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物资匮乏，冬天里的煤矿，无异于黄金一样的存在！ 而且看这煤矿的样子，还是上等的煤矿，不用加工，直接就可以用，可以卖！ 霍夫人心念一转，白皙五指狠狠握住煤矿。 “烨儿！我们被人算计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厂子里发现了煤矿，却无人上报，那么巧，在督军昏迷不醒，人人对霍家避之不及的时候，居然有洋人卖给他们比市场价低上许多的机器！ 霍夫人这段时间心力交瘁，被坑签下了做过手脚的合同…… 这一切，都是冲着地下的煤矿来的！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你爹被暗算有关？洋人想要煤矿，其他几个元帅想要霍家的兵马……于是联手来了这么一出？” 听到此话，霍烨也是面色沉重。 “姨姨，哥哥，你们怎么了？我闯祸了吗？” 黄伊伊小心翼翼看向二人，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手指头紧张地扣来扣去。 黄伊伊的声音，唤回了霍夫人的理智。 她一把抱住黄伊伊，在她的小花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伊伊没有闯祸！伊伊是我们霍家的小福星！伊伊立大功了！” 若是没有黄伊伊发现工厂地下的猫腻，为了保住督军留下的人马，就得把这泼天的富贵舍出去！ 这地下不知道藏着多少煤矿，要是真让洋人把地拿走了，她就是霍家的罪人！ 而现在，因为黄伊伊的出现，一切都有了转机。 “伊伊乖，我们先回家！姨姨一定能想到保住厂子的办法！” 霍夫人下了封口令，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她准备把厂子里的内鬼抓出来。 回到家后，下人们张罗着给两个小孩儿洗澡煮姜汤，洗完澡喝下姜汤，霍烨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睡觉，要在黄伊伊房间里陪她。 霍夫人担心黄伊伊晚上发烧，索性决定陪着两个孩子睡觉。 她一手搂着黄伊伊，一手搂着霍烨，开始琢磨这件事怎么处理。 她有扛起霍家重任的心，可惜她只是个女人，对她来说还是这一切还是太难了。 霍夫人正心烦，林嫂又来她旁边吹耳旁风。 “夫人，早些休息吧，您就是太心软，这么冷的天，为了这么个外人，把小少爷冻病了，老爷醒来您怎么交代啊！.” 霍夫人听不得别人说黄伊伊不好，“林嫂，你自小跟着我，应该明白我的脾气！今天你一时疏忽，差点把伊伊弄丢了，我还没找你麻烦，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 林嫂受了训斥，心中不甘，狠狠瞪了黄伊伊一眼。 黄伊伊一下子缩进霍夫人怀里。 她很不喜欢这个奶奶，这个奶奶身上有种她讨厌的气息。 霍烨将一切看在眼里，低声问黄伊伊：“你不喜欢林嫂是不是？” 黄伊伊犹豫着不敢说。 霍烨拉住她的小手：“你别怕，你凑过来偷偷跟我说。” 黄伊伊大着胆子，凑到霍烨耳边轻声嘀咕：“这个奶奶身上有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感觉，她也不喜欢漂亮姨姨……” 她说得模棱两可，霍烨却奇异地明白了黄伊伊的意思。 “娘，林嫂年纪大了，等过完冬天，让她回家颐养天年吧。” 林嫂一听就不干了：“少爷您怎么能这样？我看这小孩就是个小灾星，小狐狸精！把你和夫人迷得五迷三道的，还不许我说了！” 霍夫人一忍再忍，这会儿也忍不了了，冷着脸道：“林嫂，你越矩了！来人！给林嫂收拾东西，明天就送走！” 林嫂很快被人拉了下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片刻后，老管家突然推门进来，十分愤怒：“夫人！林嫂手脚不干净！老奴从她包裹里发现了两条大黄鱼！” 金灿灿的两条大黄鱼静静躺在老管家手心，霍烨突然道：“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嫂的侄子就在咱们厂里，负责处理厂子后面那些废弃布头。” 霍夫人何其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好么！ 原来内鬼就在自己家里！ 霍夫人看着还在懵懵懂懂的黄伊伊，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又是一个大.大的亲亲，稀罕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黄伊伊一句“不喜欢”，她就抓到了家里的内鬼！ “伊伊！姨姨的小福星！这次又多亏了你了！” 第3章 伊伊勇闯难民营 有了怀疑的对象，这事情就好办了。 霍夫人吩咐霍烨陪着黄伊伊休息，她自己则是让人直接把林嫂的侄子找了过来。 现在正是半夜，那混球被找来的时候瞌睡都没醒。 老管家留了个心眼，在他住的地方一通翻找，最后也发现了几条大黄鱼。 霍夫人这回发了狠，直接动了刑，那软蛋没挨几下就全都招了。 原来，他在霍家的纺织厂工作时，意外发现了霍家纺织厂下面全是煤矿，他鬼迷心窍没有告诉霍家人，而是和婶婶一合计，把这个消息卖给了洋人。 没过多久，洋人就带着先进的纺织机和漏洞合同找上了霍夫人…… 这些都跟霍夫人猜的不差，只不过更多的，比如洋人为什么和附近几个元帅勾搭上，他们所图谋的又是什么，这两人就不知道了。 霍夫人累了一夜，回房的时候两个小孩儿都睡着了。 老管家默默站在霍夫人身后：“夫人，胡神医还是没有消息。” 霍夫人一双美目布满愁容：“怎么会这样？督军这是中了毒，只有胡神医能治，若是再拖下去，恐怕…….” 霍夫人喃喃：“老天爷难道是要我霍家从此败落吗…….” 霍夫人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身心俱疲。 能救丈夫的神医迟迟找不到，厂子里的事情，她虽摸清了背后的门道，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霍庭渊昏迷前曾经告诉她，军中似乎发现了内鬼，所以她现在根本不敢寻求那几个副将的帮助，更不敢将纺织厂的事情告诉他们。 早上的餐桌上，霍夫人心事重重。 “姨姨，你怎么啦？这么好吃的早点，姨姨不多吃点吗？” 霍夫人见她吃得嘴边都是碎屑，抬手轻轻帮她擦去：“伊伊真乖，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 黄伊伊脸红：“我不挑食，这些我都没见过呢。” 霍家虽然家大业大，平日却不奢靡，吃的都是些寻常人家的东西。 听到黄伊伊这么说，霍夫人更加心疼了。 “伊伊没吃过这些？那平时都吃什么？” “早上吃稀粥，中午和晚上吃白饭呀！” 霍烨听完，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黄家也算一方巨富，否则当初父亲不会被说动，将钱借了出去，想着通过黄家的手，能挣回几分利息，没想到私下竟然这样苛待一个幼童！ “伊伊别怕！等父亲醒来，一定抓到黄家那些丧尽天良的，替你出气！” 黄伊伊重重地点头：“哥哥和姨姨都好厉害，霍叔叔一定更厉害！” 童言无忌，却提醒了霍夫人丈夫还没醒来这个事实，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 霍伊伊嘴上叼着一块鸡蛋饼，挪到霍夫人跟前：“姨姨不开心啊？” 霍夫人叹了口气：“督军也不知何时能够醒来。” 黄伊伊歪着头，突然一指窗子的方向：“在那边哦！” “什么？”霍夫人疑惑。 “姨姨担心的事情，去那边或许能解决哦。” 霍夫人没当真，只当小孩子乱说的。 没想到黄伊伊小声嘀咕了起来：“应该是在那边吧？跟昨晚一模一样的感觉哎…….” 她声音很小，霍夫人没听见，霍烨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吃完早餐，霍烨带着黄伊伊去看霍庭渊。 霍庭渊还在昏迷，嘴唇发灰，他生的剑眉星目，气势非凡，即便双眼紧闭，也叫人莫名生出几分惧怕。 可黄伊伊却不怕他。 她走近几步，伸出小手轻轻碰了一下霍庭渊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霍烨的错觉，突然觉得父亲的脸色好了几分。 想到早上从黄伊伊口中听到的那几句嘀咕，霍烨决定带着妹妹出去透透气。 霍夫人心系厂子的事情，听说霍烨想出门，便派了车和随从，以及几个护卫兵跟着。 “开家里的车去，免得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们。” 打从出了家门，霍烨就发现黄伊伊一直朝着东边看。 似乎，家里的窗子也是朝着这个方向开的。 霍烨人小小一个，心思却很多，他没问黄伊伊究竟想去哪里，只是吩咐车子一直往东走。 黄伊伊一直安安静静，车子一路走，渐渐的人越来越少。 司机忍不住提醒：“少爷，再往东就要到难民营了。” 今天冬天气温十分诡异，比往年都要寒冷，城外来了许多逃难的难民，霍庭渊昏迷前在城东设置了难民营，可供难民休息，每日管两餐稀粥。 霍夫人心善，就算家里再怎么难，也没停了对难民营的供给。 “难民营？哥哥，我想去看看。”黄伊伊趴着车窗往外看。 霍烨道：“让车子再开一会儿，到了难民营外停车让你下去看。” 黄伊伊却是摇头：“不可以哦哥哥，车子不能开进去。” 司机听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小女娃子说话奇怪得很。 霍烨却深信妹妹的话，命人停了车。 黄伊伊又指着那些穿着军装的护卫兵：“这几个哥哥也不要去。” 霍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直觉应该相信黄伊伊的安排。 只是临走时，留了个心眼，将其中一个护卫兵的手枪取了，命随从带着。 “我记得你在父亲军营里呆过？会开枪吗？” 随从点点头：“要不是年纪大了，俺现在还跟着部队呢！” 霍烨放心了：“待会儿万一出什么事，护好伊伊。” 于是乎，两个家里的仆人，带着两个穿着精致的小娃娃来到了难民营。 他们的装束跟这里格格不入，但却没人注意，因为他们正碰到负责难民营守卫的士兵在“抓贼”。 “好啊你个糟老头子！督军心善设下难民营供大家度过难关，你竟敢偷东西！” 一个士兵抓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老头儿，另一只手上有个布包，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一些，是白花花的大米。 “大家都在饿肚子，你怎么敢偷难民营的米！” 老头儿被人抓着手，直嚷嚷：“胡说八道！我没有偷！” “这都是你睡的草堆里搜出来的，证据确凿，还敢抵赖？走，跟我出城，霍家的地盘不欢迎你！” 霍烨正看着那边的闹剧，牵着的小手却一下子挣脱了，黄伊伊竟然冲到了人群里！ “放开爷爷！爷爷是好人！” 霍烨连忙跟了上去：“不要为难老人家！” “哪里来的奶娃娃？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那士兵还想呵斥几句，却见两人衣着不凡，只当是哪家的少爷小姐溜出来玩，不耐烦地挥手：“你家大人呢？赶紧回城里去！” 两个跟随的仆人正想表明身份，被霍烨眼疾手快拉住，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两方正在僵持，突然另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过来，附在刚刚那个士兵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霍烨耳尖，隐约听到“不远处”“督军府车子”之类的字眼。 那个抓着老人的士兵脸色登时变了，没再和他们废话，抓着老人的手就往外拖：“赶紧滚出城，不许再回来，否则后果你清楚！” 第4章 霍督军有救了！ 黄伊伊还抓着老人的衣角呢，一下子被拖了个踉跄，小手却是死死抓着老人的衣角不放。 “不能带走爷爷！爷爷要跟我回姨姨家！” 霍烨拉着黄伊伊，回头朝随从看了一眼。 “碰！” 随从朝天放了一枪，难民营顿时安静下来，两个士兵也吓了一跳。 霍烨直接亮出身份：“我是霍烨，把人放下！这人我要带走！” 两个士兵还想挣扎：“小少爷来这难民营做什么？别被这老头儿骗了，我们这就把人带走。” 霍烨小小年纪，身上气势却与霍庭渊有七分像，冷着一张小脸道：“我说，把人放下！这人我要带走！” 他目光扫过两人，小小的脸上竟闪过几分锐利：“还是说，父亲昏迷了，我这个继承人的话不管用了？” “又或者，这人的身份有什么蹊跷，你们故意隐瞒？” 那老头听了半天，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你是霍庭渊的儿子？” 霍烨点头：“正是。” 老头儿点点头：“是有几分他的风采，我是胡献仙，快带我回去救你父亲。” 霍烨愕然：“您就是娘要找的老神医？您为何不直接去府上？我娘找您好久！” 胡大夫一摸胡子，瞥了一眼那两个说他偷东西的士兵。 “我刚一入城，就被人偷了包裹，有人想着法儿想让我走，我混进难民营都没能躲过，这不，还想把我弄走呢。” 霍烨立马明白了！ 恐怕是父亲口中的“内鬼”在搞鬼！ 这会儿时间，守在车边的几个护卫兵听到枪响也赶过来了，二话不说控制住了那两个士兵，开着车送几人回府。 路上，霍烨想到刚刚的事情，仍旧后怕。 若不是有伊伊指引，等胡大夫被弄出城，霍庭渊就彻底没救了！ 哪怕他们再晚来一小会儿，后果都不堪设想！ 霍烨紧紧握着黄伊伊的小手：“妹妹，你是我霍家的大恩人！父亲有救了！” 霍家大宅。 老管家顾不上仪态，一路跑着进来：“夫人！夫人！” 霍夫人还在为厂子的事情发愁，以为又是坏消息：“怎么了？是不是洋人反悔了，三天时间都不愿意给。” 老管家气喘吁吁，“不是，不是！是胡大夫！少爷和伊伊把胡大夫找到了！” 霍夫人“唰”一下站了起来，手边的热茶被掀翻，热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真？！” “千真万确！车子已经到门口了！夫人！督军有救了！” 霍庭渊情况紧急，胡大夫来不及和霍夫人寒暄，点头之后要来了银针，便开始救治。 众人大气不敢喘，都等在门口。 胡大夫捻着银针，没一会儿额头便沁出细汗，半个小时过去，躺在床上的霍庭渊突然歪头，吐出一口黑血。 霍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怎么了这是？！” 胡大夫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这口毒血吐出来，命算是保住了。” 霍夫人长呼一口气，再一看，霍庭渊虽然还在昏迷，但是脸上已经没了灰败的死气，两颊泛起血色。 霍夫人心头的大石落下，总算有时间了解前因后果。 当听到胡大夫的遭遇，霍夫人气得咬牙：“果然有人背后搞鬼！这次线索这么明显，一定能把军中内鬼找出来！” 又看向两个小孩儿：“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胡大夫的？” 霍烨看了一眼门口的下人，又看看胡大夫，有些犹豫。 霍夫人了解儿子的性格，将下人全都遣走了，只留下了胡大夫。 “放心，你父亲昏迷之前跟我说过，胡大夫还欠他一条命，可信。” 于是霍烨便开始从头说起。 霍夫人听完，觉得惊奇不已。 “伊伊莫非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怎么会这样？伊伊，你是小仙童下凡不成？” 黄伊伊小脸儿红彤彤的：“没有呀，我就是想着姨姨和哥哥那么好，我得帮帮你们，然后脑子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好。” 这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倒是胡大夫盯着黄伊伊看了半天，若有所思道：“莫非真的是小锦鲤下凡来了…….” 霍夫人道：“胡大夫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算吧，只是我那老神仙师父说过，这天下之大，有些人会有特定的机缘，比如我，天生就是要救死扶伤，给人看病的，什么医术都能一点就通。” “这小孩儿，估计是什么小锦鲤下凡，天生命带好运吧。我有个师兄，专门研究这个的，等我找个机会，让他帮忙看看这女娃儿的生辰八字，说不定能窥见几分天机。” 霍烨盯着黄伊伊看了半天，道：“可是黄家也没有什么机缘。” 胡大夫哈哈一笑：“这道理很简单。我虽是生下来就要救死扶伤的，却也不会去救大奸大恶之人，这小女娃虽然天命福运，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家。” “他黄家，配不上这小福宝。” 霍夫人一把抱起黄伊伊：“看来伊伊这颗小福星，天生就是要落在我霍家的，是不是呀？小伊伊？” 黄伊伊只是害羞地捂着嘴，呵呵直乐，可爱极了。 高兴过后，霍夫人望着昏迷中的丈夫，又有几分哀愁。 “如今命是救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督军什么时候能醒来。” 话没说完，怀中的黄伊伊便被胡大夫抱走，放在了霍庭渊身边。 “说不定有这小福星在，明日就醒了呢？” 于是，黄伊伊今夜便被放在霍庭渊身旁睡。 霍烨强烈要求要陪着，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将霍庭渊护在中间。 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睡熟了，霍夫人轻轻关上门，这才有机会跟胡大夫叙旧。 “还好您没事，否则我跟督军都要于心不安。” 胡大夫冷哼一声：“我行医天下，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性命，估计那背后的人，怕把我弄死了会遭天谴吧。” 霍夫人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胡大夫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人就没想过，害死督军也是要遭天谴的吗！若不是督军仁厚，这一方百姓哪有现在的好日子！他霍庭渊的功绩，可不在我之下啊！” 胡大夫说这话，可不是阿谀奉承。 如今乱世，有枪有炮的自成一方土皇帝，想的都是在这乱世中抢地盘，敛钱财，苦了那些百姓，苛捐杂税，层层剥削。 只有霍庭渊这一方治下，与旁人不同。 他手中的枪炮，不为自己的野心，只为护这一方的百姓的安宁。 胡大夫安慰霍夫人：“放心吧，督军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又有小福星保佑，定能逢凶化吉。” 第5章 认作干女儿 第二日一早，霍庭渊醒来时，一歪头就看到了身旁酣睡的小女娃。 黄伊伊睡着的样子更可爱，小脸圆嘟嘟的，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下，小嘴巴张着，隐约还能听到熟睡时候的呼吸。 按理说霍庭渊从军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该有的机敏和警觉一点都不少，可他就是觉得，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很可爱，让他想亲近。 他甚至不忍心大喘气，怕弄醒了这小面团子。 霍烨警觉一些，这会儿已经醒来了。 看到昏迷多日的父亲醒了，就算是平日沉稳的小男子汉，也有些激动，张口就想喊人。 “嘘——”霍庭渊将手指放在唇边，压低了声音：“哪儿来的小女娃？” 霍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跟父亲逗个闷子。 “父亲，这是你昏迷的时候，娘给我生的妹妹。” 这回换霍庭渊沉默了。 半晌，霍庭渊一本正经道：“我昏迷了，孩子的父亲应该不是我，那混账在哪儿？我让人套个麻袋打一顿丢远点，省的跟我抢这小娃儿。” 霍烨张了张嘴：“爹，你真是我爹？” 他可从未见过霍庭渊这般和煦的样子，别是被掉包了吧？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门口，霍夫人眼含泪光：“庭渊，你终于醒了…….” 霍烨看了一眼门口：“娘，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激动？” 霍夫人轻手轻脚走近了些：“我也不知道，昨天听胡大夫说完那些话，总觉得有伊伊在，你爹今天肯定能醒。” 霍烨点点头：“那是，伊伊最厉害。” 话题的中心人物，小伊伊，被人打扰了睡眠也没醒，只是嘟囔着翻了个身。 她藕节一样的小手，努力向后伸，似乎想挠一挠嘟嘟的小屁股，结果因为手不够长，只挠到了几下空气，然后又继续睡着了。 霍家三口盯着这一幕目不转睛，内心升起同一个想法—— 乖乖，这也太萌了！ 霍庭渊醒了，霍夫人吩咐下人弄来吃的，细细和霍庭渊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 霍庭渊听完，抬手抚摸霍夫人面颊：“你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霍庭渊将目光转向黄伊伊。 黄伊伊身上发生的事情，刚刚霍夫人也都说了。 这小女娃，就是上天派来保佑他霍家的。 “保护好伊伊，让她在霍家安顿下来。” 霍夫人点头：“这是自然。” 霍庭渊又道：“将她收入族谱，做我霍庭渊的女儿吧。” 这次霍夫人没立马同意，而是吩咐霍烨：“你带着妹妹换个房间睡，娘跟你爹有些话要说。” 霍烨点点头，小心翼翼抱着黄伊伊往外走。 等两个小的都走了，霍夫人才道：“先认干女儿吧。” 霍庭渊皱眉：“夫人不喜欢她？” “当然不是！” 霍夫人无奈：“庭渊，你真是……当初要不是我厚着脸皮，还真没法儿嫁进你霍家，你们父子俩啊，天生这方面就迟钝。” 霍夫人斟酌再三，道：“我当然也喜欢伊伊，想让她入族谱，可若是入了族谱，你儿子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霍庭渊一怔，“这…….想的是不是太远了些？” “才不远，你瞧瞧伊伊这招人喜欢的劲儿，以后不知道被多少臭小子惦记！” “我是想着，先认作干女儿，若日后长大了，两个孩子没那方面的想法，再归入族谱也不迟。” “若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看对了眼，这入了族谱可就难办了。” 霍庭渊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不过虽说是干女儿，一应用度也不能怠慢。” “这你就放心吧，这屋子里的人哪个不喜欢伊伊？你那儿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人家呢！” …… 黄伊伊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醒过来，一拍小脑袋：“哎呀起迟了，不知道霍叔叔醒了没。” 霍烨按住她乱动的小手：“不迟，父亲已经醒了，一会儿就带你去看他。” 话是这么说，但霍庭渊要收拾之前的烂摊子，黄伊伊一直到晚上才见到他。 霍庭渊白天醒来之后，胡大夫看过了，恢复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有黄伊伊这个小福星加持，吃过东西，竟然就能下床了。 厂子的事情没有时间耽搁，军营的内鬼也需要快些抓住。 昨天难民营那两个士兵已经被扣下了，霍庭渊没花多少功夫，就抓到了背后的内鬼—— 已经审问清楚，是霍庭渊的副将之一。 至于厂子的事情，霍庭渊打算第二天处决了内鬼，再行处理。 当晚的饭桌上，黄伊伊坐在霍夫人旁边，小心翼翼打量这个冷面叔叔。 霍庭渊五官英俊，眉眼深邃，他生来不爱笑，瞧着有冷，让人些难以亲近。 见黄伊伊盯着自己，霍庭渊努力调整表情，试图让自己语气温和一些：“你可愿意认我做干爹？夫人做你干娘，烨儿就是你的干哥哥。” 他不会说什么软和话，只道：“若你愿意，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黄伊伊眼睛瞪得溜圆：“家？可是姨娘说我娘死了，没有亲娘的孩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家的。” 天真的模样，说出的却是那么令人心酸的话。 霍夫人眼眶发热，在心里将那黄家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一把抱起黄伊伊，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是她胡说的！伊伊有家！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黄伊伊笑弯了眉眼，重重点头：“好！那以后这里就是我家啦！” 霍庭渊望着这一切，冷峻的面容缓和许多。 霍庭渊心情不错，下意识往胸前的口袋摸去，没想到摸了个空。 霍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伤刚好，还想喝酒？我把你的酒壶收起来了，放心，那陪了你多年的宝贝酒壶我叫人好生放着呢。” 黄伊伊很好奇：“什么酒壶啊？” 霍夫人笑着解释道：“督军起事之时，也是寒冬腊月，手下人马不多，要打地盘，夜袭居多，冬天夜里冷啊，一口烈酒能暖和身子，他那宝贝酒壶，从不离身，跟着他好些年了。” 霍庭渊放下筷子：“夫人。” 再说下去，伊伊要以为他是酒鬼了。 小伊伊听完更加好奇，蹭蹭走到霍庭渊跟前，歪着脑袋，朝他张开小手。 “瞧瞧？” 霍庭渊抬手摸她脸颊：“瞧什么？” “你的宝贝呀！” 霍庭渊对着小伊伊没什么抵抗力，叫人拿来了那个酒壶。 黄伊伊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踮着脚尖把酒壶塞进霍庭渊的上衣的口袋里。 末了，还轻轻拍了拍霍庭渊胸口：“果然是宝贝！干爹要带好它哦！” …… 晚上，霍夫人哄睡了两个小孩儿，望着伊伊，越看越喜欢。 “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 霍庭渊道：“以前黄家人那么对她，胆子小也是情理之中，慢慢养着就好了。以后做我我霍庭渊的女儿，没人再敢轻视她。” 霍夫人给两个孩子轻轻关上，扶着霍庭渊回房。 “明日真要亲自去处决？到底是跟了你那么多年的副将，会不会寒了其他人心？” 霍庭渊眼神一暗：“这种事绝不能姑息，否则就会有人效仿，我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们应该知道这一点。” “那厂子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霍夫人忧心忡忡：“怪我受人蒙骗，那白纸黑字的合同是我签的，如今拿不出钱来，可如何是好？” 霍庭渊成竹在胸：“夫人放心，我自有办法。咱们没钱，不还有煤矿吗？伊伊挖出了一颗好棋，我这个当爹的要好好利用才是。” 有了霍庭渊的保证，霍夫人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只是她不知道，因为霍庭渊的醒来，军中也有人坐不住，要走一招险棋了…… 霍家大宅外。 黑暗中，数百道人影，正呈包围之势，向着霍家大宅而来。 而此时，睡梦中的黄伊伊，突然睁开了眼。 第6章 夜袭？不自量力！ “哥哥，哥哥……” 霍烨熟睡中被一双小手推醒了。 “伊伊？怎么了？” 黄伊伊眉头紧皱：“哥哥，伊伊有点害怕，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若是普通小孩儿说这种话，霍烨只会当妹妹是胆子小，可是黄伊伊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引起重视。 霍烨三两下穿上衣服，用小毯子将黄伊伊一裹，抱着黄伊伊敲开了霍庭渊夫妇的门。 霍家夫妇睡眼朦胧，但听完霍烨的话，全都精神了。 霍庭渊随手抄起旁边脱下的外衣，开始穿衣服。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霍夫人有些担心：“家中只有二十多个带枪守卫，万一对方人多……” 霍庭渊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冷声道：“够了。” 正如晚饭时霍夫人所说，他霍庭渊起事时便是用夜袭之术，以少胜多，一路打过来的，现在有人跟他来这招？ 那就是关公面前舞大刀，不自量力！ 霍庭渊将枪别进腰带，抬手抚摸霍烨脑袋：“带着你娘和妹妹去暗室内，暗室周围的机关可还记得怎么用？” 霍烨重重点头：“父亲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娘和妹妹。” 此时，叛军已经靠近霍家大宅，霍家四口兵分两路，霍烨带着霍夫人和黄伊伊进入暗室，霍庭渊开始安排人马。 暗室就建在霍家大宅地下，霍烨熟门熟路带着两人进去，对着机关一阵操作，厚重的门缓缓落下。 没一会儿，外面便开始响起枪声，霍夫人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嫁给霍庭渊，她早知道会有这天，但此时真遇到事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霍烨小男子汉一样安慰霍夫人：“娘，放心，爹在外面保护我们，一定没事。” 霍夫人还是紧张，左右张望暗室，想找个趁手的武器，万一真的…… 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好两个孩子！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黄伊伊时，却看到小伊伊正裹着小毯子，靠着墙角打哈欠。 “伊伊，你不怕吗？” “怕？不怕呀！有干爹在，会没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霍夫人的心，因为伊伊一句话就安定下来。 伊伊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外头的枪声响了足有半个小时，霍家大宅才重回安静。 又过了片刻，暗室外传来霍庭渊的声音：“是我，解决了。” 霍烨却没有忙着开门，而是没头没尾来了一句：“爹，暗室有点儿冷，你给我带衣服了吗？” 外头霍庭渊答道：“暗室左边第三个柜子有，穿好开门。” 霍烨松了口气，直接打开了暗室的门。 这是他和霍庭渊的暗号，为了防止有人挟持霍庭渊哄骗霍烨开门。 大门一开，霍夫人立马上上下下打量丈夫，看到他只是衣服上多了些脏污，安全无虞，这才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你没事就好！” 黄伊伊抱住霍庭渊的大腿，仰头甜甜地笑：“干爹真厉害！” 就在大家以为今晚的危机解除，可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远处检查漏网之鱼的士兵，突然瞪大了眼睛：“督军小心！” 霍庭渊猛地回头，突然看到角落猫着一个人！ 竟然有漏网之鱼混了进来，还潜伏在了暗室的不远处！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砰”一声枪声响起，霍庭渊下意识死死将霍夫人护在身后。 子弹刺破空气，瞬间没入皮肉，正中霍庭渊心脏！ 霍庭渊整个身子猛地一震，捂着胸口直挺挺倒下了—— “庭渊！” “父亲！” “干爹！” 持枪之人被快速拿下，然而无人在意，霍夫人浑身血液冰凉，眼泪无意识地大颗大颗落下，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只知道拼命摇晃丈夫：“庭渊！庭渊！你醒醒，你醒醒啊！” 霍烨小脸煞白，声音都在发抖："父亲……来人！来人！胡大夫呢！胡大夫呢！" 整个霍家大宅顿时兵荒马乱，慌乱的士兵，无头苍蝇一样的下人…… 脚步声，尖叫声，哭泣声…… 乱成一团的空气中，兀地响起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干娘，哥哥，你们在哭什么呀？” 黄伊伊费劲地扒拉开围着霍庭渊的人，蹲下身，伸出小手“啪啪”轻拍两下霍庭渊的脸颊。 “干爹，别睡了！快醒来啦！” “咳咳咳！！” 原本双目紧闭的霍庭渊，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眼睛也睁开了。 霍夫人完全呆住了，片刻后抱着霍庭渊又哭又笑：“庭渊，你没事，太好了庭渊！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霍庭渊胸口剧痛，摸索着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金属酒壶静静躺在霍庭渊手中，正淅淅沥沥往外漏着酒水，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而酒壶中央，一半子弹已经嵌入酒壶，从另一边堪堪穿出，露出一点点金属弹头。 霍庭渊扯开衣领，胸口心脏位置有指头大的青紫斑痕，胸口的剧痛改为了闷痛，应该是被惯性撞裂了肋骨。 隔着酒壶尚且如此，这一枪的威力可想而知！ 若是没有伊伊提前将酒壶放到他口袋中…… 他霍庭渊今夜，必死无疑！ 霍庭渊望着小伊伊天真可爱的面容，那种亲身体会到这个小女娃神奇之处的感觉，令他震撼到久久无言。 “伊伊，过来。” 霍庭渊伸手，轻抚黄伊伊小脑袋：“吩咐下去，从今天起，伊伊的安全就是整个霍家最重要的事，如有不从，军法处置！” 第7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有了伊伊晚饭时的无意之举，让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外人不知道小伊伊的“威力”，都以为是霍庭渊福大命大。 霍夫人仍在后怕，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两个孩子自己呆在房间。 她和霍庭渊一个抱着伊伊，一个搂着霍烨，一家四口都留在了霍庭渊的房间。 半夜被折腾醒，两个小孩儿都有些睡不着了，拉着霍夫人要讲故事。 霍夫人温柔的声音响起，两个小孩儿慢慢闭上了眼…… 等两个小孩睡了，霍庭渊又说起明日的安排。 “他敢派人刺杀，我也不必再念旧情。等明日处置完那些人，我陪你去处理厂子的事。” 或许是因为经历一番生死，也或许是因为丈夫醒来有了依靠，霍夫人已经怎么关心厂子的事了，只是提起刺杀，还有些后怕。 霍庭渊放开霍烨，抬手轻轻抚摸霍夫人的面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霍庭渊凑过去，亲吻妻子的额头，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室内静悄悄的，外面万籁俱静，唯有这一方灯火，诉说着夫妻二人的情意。 亲吻一触即分，夫妻二人准备睡觉，霍庭渊突然发现原本应该睡着的小伊伊，竟然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们。 霍夫人大家闺秀，脸一下就红了。 被孩子看到，即便只是亲吻额头，也让她十分难为情。 可小伊伊却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干爹干娘你们继续！伊伊什么都没见！” 一边说着，手指松开一条缝儿，露出里面滴溜溜直转的圆眼珠。 霍夫人哭笑不得，点一下她的小鼻尖：“小坏蛋！快睡觉！” …… 第二日一早，霍庭渊早早去了军营。 霍庭渊不在时，军营群龙无首，有不少人躁动，等他醒了，这种躁动便渐渐平息下来。 他一直是杀伐果决的主儿，这次借着捉拿内鬼的机会，顺带整顿军纪，凡有尸位素餐的，欺压百姓的，该杀杀，该抓抓，表现好的也是该赏赏。 军营上下为之一肃。 而此刻，霍家大宅里，也没人闲着。 早上霍庭渊离开时，嘱咐霍夫人准备一下，晚上要在霍家大宅宴请之前几个虎视眈眈的军阀。 国家战乱，百姓疾苦，能和平解决的事情，霍庭渊不想动武。 而霍烨和黄伊伊，则是在一旁玩耍。 霍烨喜爱妹妹，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玩具。 起先黄伊伊玩得很开心，等到老管家拿着晚上晚宴的名单和霍夫人核对时，伊伊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霍烨以为是这些玩具伊伊玩腻了，于是上楼去找新的。 等他下来时，却看到伊伊正拿着毛笔，在名单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 霍烨凑过去一瞧，原本的十个名字，其中一个已经被划掉了。 “伊伊，干什么呢？” 黄伊伊被吓了一跳，丢掉毛笔，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躲躲闪闪的：“没，没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霍烨内心已经有了猜想：“伊伊不喜欢这个人来我们家？” 伊伊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我……我也说不好。” 和前几次一样，伊伊有种莫名的感觉，今晚不能让这个人来，而且这个人对霍家敌意很大。 黄伊伊盯着那个名字，上面好像散发着一股不详的黑气。 她揉揉眼，那缕黑气又没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小伊伊迷糊了。 正犹豫呢，那张纸被一张大手拿了起来。 “爹，你回来了！” “干爹回来啦！” 霍庭渊看着被歪歪扭扭划掉的那个名字，道：“伊伊不喜欢，今晚就不叫这他了。” “哎？”伊伊歪着头：“这样好吗？” 霍庭渊抱起伊伊，“相信伊伊的直觉，准没错。” 霍庭渊吩咐老管家，盯紧名单上的督军马明知，今晚别让他出现在霍宅。 最好再想办法查查，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猫腻。 说来也是巧了，老管家刚派人去到马明知在北城下榻的地方，正好碰上个洋人从那里出来。 老管家手下也有些能人，跟着拿洋人走了一段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没一会儿，就摸回来一样东西。 老管家打开一看，顿时大惊，急急忙忙回去找霍庭渊禀报。 这是这马明知和洋人签订的一份协议。 原来，这整件事都是马明知牵头。 林嫂侄子发现纺织厂地下有煤矿后，将消息卖给了洋人。 洋人在租界没有军队，不敢太逼迫霍家，于是联系了马明知。 之所以找上马明知，也是因为当初是他游说霍庭渊将钱借给黄老爷，本想着从黄老爷那里拿些回扣，没想到黄老爷翻脸不认账。 马明知怕霍庭渊怪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军中副将勾结，给霍庭渊下毒，想趁霍庭渊昏迷，协助洋人拿地，他则是盯着北城的军队，想将霍庭渊取而代之。 为此，他还勾结了其他督军，向霍家施压。 但其他督军没想到的是，马明知狼子野心，只是利用他们，自己与洋人早已合计好了，等纺织厂的地一到手，就将其他人清理出局，他独占北城这块地盘。 霍庭渊看着协议的内容，眼睛微微眯起。 马明知手段阴毒，不给人留活路，正好可以利用。 很快，夜幕降临，霍家大宅热闹起来。 来的九个军阀心中有数，今晚说不定能在霍庭渊这里捞上一笔。 不论他们私下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表面上还是很和气的，酒喝了两轮，霍庭渊开始说起正事。 “今日请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督军，哈哈大笑着，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霍督军，你家与洋人之事我们已经听说，霍督军最近，手头有点紧吧？” 霍庭渊坦然点头：“正是，此番请诸位前来，是为借款让霍家度过难关，诸位若是愿意慷慨解囊，我霍某人不胜感激。” “好说好说，只是借款的话，霍督军要用什么来换呢？人马？地盘？” 霍庭渊笑着摇头：“都不是。不知诸位可知道，我霍家纺织厂地下，挖出了煤矿？” 这些人心知肚明，但表面上还是装的很惊讶。 同时内心也有些惊疑不定。 “此事非同小可，不如等马督军来了……” “他今晚不会来了。” 霍庭渊打断他：“诸位原本是和马明知商量好，等洋拿到地皮，然后再想办法把煤矿弄回来怕平分吧？” “可惜你们螳螂捕蝉，不知别人黄雀在后。” 霍庭渊示意老管家拿出那份协议给众人看。 几个督军脸色铁青。 这马明知好恶毒的手段！ 他们现在身处北城，自己的地盘上难免有疏漏，马明知与洋人计划，乘着这段时间要掳走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出局！ 不过，也有人不领霍庭渊的情：“他不是好人，你霍庭渊难道就是善茬？今日找我们来，是来借钱的吧？” “可惜霍督军高看我们了，这消息多谢你告知，但钱嘛。.” 那人一龇牙，一脸的无赖相：“没钱！告辞！” 第8章 小小赌局，拿下！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态度：“这件事我们领你霍庭渊的情，但我们不想再参和这件事了！” 他们在这里被人当傻子耍，自己家后院都要着火了，只想赶紧回自己的地盘守着家人！ 不过这其中，也不乏有心思活络者，想要趁火打劫。 “梁某倒是可以借钱给督军，不过还是那句话，你拿什么换？人马？地盘？还是煤矿？” 霍庭渊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还算淡然：“霍某今日找诸位来，正是要商议共同开采煤矿之事。” “诸位每人借霍家一万大洋，换煤矿开采后的五分利润，为期一年，结束后，我霍某还将本金还给诸位，那五分利，就当是利息，如何？” “哼哼，这条件听起来诱人，不过谁又知道地下的煤矿究竟有多少？还有，这是你北城的地盘，开采出多少煤矿，卖了多少钱，都是你霍庭渊说了算，我们怎么知道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这些老油条的难缠，有点出乎霍庭渊的预料，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那你们想如何？” “十万大洋，我们给你，霍家出局，换我们开采煤矿三年，之后再将煤矿还给霍家，如何？” 小霍烨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 三年？怕是北城地下都要被他们挖空了！ 这些人简直是喂不饱的豺狼！ 霍庭渊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个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们。” 那个挑事的督军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那梁某告辞，霍督军自己想办法筹钱去吧！谁愿意冒着得罪洋人的风险，跟你赌这煤矿一年的小小收益？笑话！” 梁督军提步往外走，却见前面拦着个可爱的女娃娃，正抱着个玩具在看他。 “小娃娃，让开！” 黄伊伊开口，声音稚嫩：“要赌什么呀？要是嫌钱少，可以赌大的呀！” “还是你不敢赌呀？” 黄老爷喜欢赌博，黄伊伊经常听到他说什么，赌钱玩的就是心跳，以小博大的刺激，赌小钱没意思，赌大的才好玩！ 那梁督军被个小娃娃看轻了，气得一瞪眼睛：“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还赌大的，谁教你的？你爹吗？想赌大的，可以啊，让你爹拿整个煤矿来跟我赌，我梁某奉陪到底！” 他这说的是气话，也是料定了霍庭渊不会答应这种荒唐事。 然而没想到，霍庭渊突然开口道：“好，我跟你赌！” 霍烨一惊：“爹？！” 黄伊伊跑过去拉着霍烨的手：“哥哥别怕，我们跟他赌！” 说完，又噔噔蹬跑到霍庭渊跟前，凑到他耳边嘀咕：“干爹别怕，我以前跟小伙伴玩抓阄，还没输过！” “而且啊，干爹今天福星高照，要走财运哦！” 黄伊伊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干爹不仅不会吃亏，还能赚来大把的钱！ 霍庭渊点点头，站起身来：“既然是赌，全靠运气，那之前说的五分利也不作数了，就赌运气，赌老天愿不愿意帮我霍家一把。” “抓阄，若是你们赢了，霍家将纺织厂地下煤矿拱手相让，若是我赢了，欠洋人的十万大洋，你们填上。” 这可真是豪赌了，摩拳擦掌的大有人在，不想惹事的也有。 梁督军眼珠一转，道：“我要与其他人商量一下，还有，这是霍家的地盘，若真要赌，这抓阄的字条要由我们准备。” “没问题。”霍庭渊答应下来。 几个督军凑到一起，有人生了退缩之心，但不知道那梁督军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竟是说服了所有人参与。 梁督军再一次确认：“霍庭渊，你真的要跟我们赌？” 霍庭渊沉声道：“赌！” 很快，梁督军等人凑到一起，准备抓阄纸条。 规则很简单，纸条中有一张写了“中”字，谁抽到了，就算赢。 五五开的胜率，全凭天意。 然而，等到纸条拿上来，霍庭渊却发现，桌上的纸条不是两张，而是十张！ “霍督军说与我们赌，一人对九人，我们九人都参与，每人一次机会，很公平吧？” 这是明晃晃的耍赖！ 霍烨小拳头握得死紧：“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抓阄定输赢，本是输赢五五分。 可现在对方耍赖，十张纸条，其中只有一张写了字，他们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何来公平可言？ 梁督军裂开大嘴一笑：“怎么，霍督军不敢赌了？” “烨儿，过来。” 霍庭渊声音沉稳，俯身双手撑在桌上，目光扫过众人：“与你们九人同时赌？可以！” “但既然你们每人都有一次机会，那每人都押上十万大洋，没问题吧？” “还是说，你们九个人，九次机会，还不敢跟我霍庭渊赌把大的？” 激将法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格外有用。 这些人都上头了！ “赌就赌！” “我们九个，还怕你一个？！” “一人抽一张，老子就不信了，十分之一的机会，你霍庭渊能赢！” 霍庭渊一拍桌子：“来。”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拿走纸条，霍庭渊示意黄伊伊：“伊伊，去拿一张。” 梁督军嗤笑一声：“霍庭渊，你别是自己不敢承担责任，把风险都推给一个小娃娃吧？” 霍庭渊眉眼上挑：“怎么？不行？” “行！怎么不行！到时候你别哭就成！” 霍庭渊叫来老管家：“拿纸笔，立字据，让诸位督军签字。” 签完了，便是揭晓答案之时。 督军们一一展开自己手上的纸条。 第一张，空的！ 第二张，还是空的！ 第三张，第四张……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豆大的汗顺着梁督军额头划下，整整八张纸条，全是空的！ 现在，只有自己和黄伊伊手上的纸条没打开了！ 霍庭渊揉揉黄伊伊的脑袋：“乖崽，你先开吧，看你梁伯伯，冷汗都能洗脸了，咱们让让他，让他早点死心。” 黄伊伊笑眯眯点头，展开手中的纸条。 纸条正中，赫然一个“中”字。 梁督军不愿相信这个残酷的结果，抖着手展开自己的那张。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的那张，也是空的。 霍庭渊将黄伊伊手上的纸条甩到了梁督军脸上：“多谢诸位慷慨解囊，来年的北城的军费都有着落了。” “对了，刚刚字据上写的，明日之内结清，诸位没忘吧？明日正好是洋人规定的最后期限，霍某先多谢诸位了。” 整个霍家安静异常，督军们都不敢相信九分之一的概率，自己居然输了。 只有黄伊伊掰着小手指头傻乐呵：“九十万大洋，还给洋人十万，还剩多少来着？哎呀好难算哦，算不清哦……” 第9章 干爹好帅啊！ 小伊伊稚嫩的声音响彻整个霍家大厅，其他督军面如死灰。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老管家前来禀报：“督军，马督军来了！被老奴拦在门外了，您看怎么处理？” “让马督军进来。” 马明知冲进霍家：“诸位不要相信霍庭渊的挑拨离间，我们……” 他目光扫过众督军，见众人一脸颓丧，心下一惊。 霍庭渊拿起签好的赌约协议，递到马明知手中：“马督军来得正好，也帮着霍某和诸位做个见证。” 马明知看清赌约，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不等我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他霍庭渊算计我们，你更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你与洋人签订的协议，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马明知脸色一白：“这不可能……你们怎么知道……” 霍庭渊拿出他与洋人签订的协议，马明知下意识就要去抢。 然而他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当着众人的面被摔了个狗吃屎。 “什么东西？！” 马明知揉着腰一看，他刚刚踩到了一个小孩儿的玩具。 黄伊伊一看自己挑出来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被人踩坏了，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小嘴巴张的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瘪瘪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坏，坏人！” “还我玩具！” 霍烨心疼坏了，连忙去拉黄伊伊的小手：“伊伊别哭，我还有好多玩具，都给你，来，等父亲处理完事情，我带你亲自去选好不好……” 伊伊被霍烨带到一边去了，霍庭渊收起那份协议。 “大家都是华人，自己窝里斗那是各凭本事，但牵扯到洋人……马督军难道想当卖国贼？” “洋人的租界是怎么来的，诸位心知肚明，那是前朝昏庸无能，才叫洋人堂而皇之进了我华人国界！” “你们倒好，不想着把洋人赶走，还与虎谋皮，矿藏若是落到洋人手里，你们还想着收回来？做梦！” 霍庭渊一番话说得几个督军老脸发红，讷讷不敢言语。 见状，霍庭渊语气缓和下来：“今日到此为止，诸位还是快些回自己驻地保护好家人，就算马督军不动手，难保洋人从中作梗，就不留诸位做客了，慢走不送。” 其他督军脸色一沉，也想到了家人，连忙离开了霍家大宅。 马明知想走，却被霍庭渊拦住：“马督军，当初你收复驻地，打的是收复失地，驱逐外贼的名号吧？你说若是这份协议被你治下的百姓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马明知脸色难看至极：“你想怎么样？” “带着你的人，离开北城，至于洋人那边……你别管了，北城的事情，霍家自会处理。” 这份协议若是用好了，说不定能把黄家人从租界里弄出来，好好跟他们算账。 这会儿，马明知也灰溜溜走了，霍家又安静下来。 霍庭渊惦记着刚刚黄伊伊哭得可怜，正想安慰几句，一转头，却见小伊伊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她已经止住了哭泣，呆呆望着霍庭渊，眼中满是崇拜。 “干爹好厉害！刚刚好帅呀！” 霍庭渊听过的赞赏不少，真心的，假意的，多得很。 可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孩童赤诚的目光，带着崇拜和儒慕，“刺溜”一下，让霍督军从头舒爽到了脚底板。 霍庭渊抬手，轻揉小伊伊的脑袋：“嗯，以后再有人欺负伊伊，欺负北城百姓，干爹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小伊伊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嗯嗯！干爹太帅啦！” 一旁的小霍烨心里酸溜溜的。 伊伊还从来没有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过他呢…… 一颗种子在霍烨心中悄悄埋下—— 将来他也要做父亲这样的人！ 霍烨下足了决心，长大后也确实成了和霍庭渊一样的人，甚至比父辈更加出彩。 治理北城，百姓富饶，生活安稳；收回租界，惩外贼，扬国威…… 或许等霍烨长大，他心中装的除了黄伊伊，还有北城百姓，但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心中最初的火苗，是被伊伊这个崇拜的眼神点亮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解决了纺织厂的欠债，还多了八十万大洋，霍家上下喜气洋洋。 小伊伊当然是最大的功臣！ 被全家夸奖，小伊伊有点不好意思。 “是干爹厉害，伊伊只是抓阄厉害一点。” 霍夫人搂着伊伊：“谁说的？那个马明知不安好心，是伊伊提前让你干爹拖住他，其余人群龙无首，才会乱了阵脚。” “不过伊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只看到一个名字，就是知道他是坏人。” 提起这个，伊伊眉毛皱到了一起。 她看到了名字上有黑气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干娘呢？ 霍烨看出不妥，追问：“伊伊不要怕，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在大家的鼓励下，伊伊便把事情说出来了。 胡大夫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看来我猜的不错，小锦鲤的能力会慢慢增强，我得写封信给师兄，让他过来看看。” “说不定，还能助小锦鲤一臂之力。” 霍庭渊点头：“那就多谢胡大夫了。如今战乱，外头不太平，若是胡大夫不嫌弃，就在霍家住下吧。” “甚好，等师兄来了，我也好跟他研究研究这小锦鲤究竟还有什么厉害能耐。只是那个马明知，督军恐怕还要多加注意，名字上冒黑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胡大夫一语成谶。 当天晚上，马明知下榻的地方起了大火，等火被扑灭的时候，马明知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第二天一早，霍庭渊立即命警察局长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意外。 霍庭渊不信。 十有八。九是洋人下的手。 若霍家和洋人之间，只是单纯的纺织机购买合同有问题，那顶多能算是生意上的事。 可一旦牵扯地皮，牵扯其他督军，那事情就大了。 洋人在华国设置租界，有居住权，却不可参与华国内部的问题，这都是白纸黑字，签订好的条约。 现在，洋人是要杀人灭口了。 霍家人再一次感慨黄伊伊的神奇。 若不是黄伊伊提前提醒他们，扣下了马明知和洋人签订的秘密合约，现在恐怕他们只能咽下这个暗亏。 但现在不一样了。 “伊伊安心在家和烨儿玩耍，今天干爹就把黄家人从租界揪出来，给伊伊出气。” 霍庭渊匆匆而去，胡大夫则是若有所思。 黑气，大火，烧死…… 这小锦鲤，莫非还能预知生死？！ 胡大夫再也等不了了，得尽快请师兄来北城赴约！ 第10章 受死吧渣爹！ 霍庭渊出了霍家大宅，准备前往洋人租界。 身后黄伊伊小跑着跟了出来：“干爹！伊伊也想去看看！” 霍烨时刻跟着黄伊伊，“父亲，我也要去!” 霍庭渊犹豫片刻，将护卫的人增加了两倍，全部持枪。 小伊伊坐上了霍庭渊的车，霍烨问她：“是不是这几天在家里闷坏了，想出去玩了？” 黄伊伊摇头，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才不是出去玩！伊伊是要跟着去帮忙的！” 她神神秘秘的，霍烨心里痒痒，问黄伊伊具体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车子到了洋人的租界。 霍庭渊打开车门：“伊伊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黄伊伊摇头：“不去，里面的事情干爹自己就能处理好，伊伊和哥哥在外面等你就好。” 霍庭渊点点头，进了租界。 有了那份协议，霍庭渊与洋人的谈判完全占据了主动权。 进入租界不到一小时后，身后就带着面如死灰的黄老爷一家出来了。 没了洋人的保护，从踏出租界那一刻，黄老爷整个身子抖若筛糠，看到租界外持枪的大兵，腿一软，直接跪倒了地上。 “督军，小的错了！小的错了！督军饶命，督军别杀我啊！” 黄老爷的姨太太也抱着个婴儿跟着跪下了，砰砰给霍庭渊磕头：“霍督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租界前面就是北城最热闹的一块地儿，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这会儿黄老爷这么一跪，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围了过来。 黄老爷多精明啊，一个劲儿卖惨，拼命求饶，就是不提欠钱的事情。 眼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 “哎？这是怎么了？这人犯了什么事儿吗？” “看着不像啊，还带着个小娃娃。” “天这么冷，怪可怜的……” “哎，你们听说没？霍家最近手头紧，这黄老爷是个富商吧？难道是督军看上了黄老爷家的家产，这才……” “嘘！你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别胡说，当心你的脑袋！” 黄老爷将这一切听在耳朵里，越发来劲了。 “霍督军，不用您动手！黄某这就回去，散尽家产，把所有钱都交给您！只求您绕过我一家老小的命！” 霍庭渊俊脸发黑：“黄崇仁，是你欠了霍家十万大洋不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黄老爷一副被吓坏的模样：“什么？十万大洋？这……您说欠多少就是多少吧，我都给！都给！您饶命啊！” 这下子，周围人的眼神全都变了。 黄老爷趁热打铁，抱着霍庭渊的大腿不撒手：“督军，我都把女儿交给霍家了，就饶了我们的命吧！” 轰一声，人群议论之声更大了：“什么？女儿也被带走了？” “难道真的是见财起意……” …… “胡说八道！不许你们污蔑督军！” 黄伊伊跳下车子，小跑着走到霍庭渊身边，指着黄老爷：“你害死我娘，让姨娘欺负我，出了事就把我仍在督军府抵债，要不是督军人好，我早就被冻死了！你还敢污蔑督军！” “你欠了督军府十万大洋，我都知道！我还听到你和姨娘商量不还钱，跑去租界躲着，说督军不敢把你怎么样！” 黄伊伊走到众人面前，伸出小手挡在霍庭渊身前：“黄家欠钱有借条的！一式两份！大家不要被他骗了！” 黄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咬牙：“你这个不孝女，老子可是你亲爹！你是不是被督军府的富贵迷了眼，连亲爹都不认了？！” “什么借条，什么一式两份，没有！霍庭渊手里那份是假的！” 两方各有说辞，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又是谁在说谎。 黄伊伊朝霍庭渊招招手，霍庭渊弯下身去，听她嘀嘀咕咕半天，心里有了计较。 “好，既然黄老爷不认，那我霍庭渊，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摊开了讲。” 霍庭渊吩咐副官：“你去找黄夫人以前带在身边那个管家，伊伊说人在……” “应该在难民营！”伊伊补充道。 没一会儿，副官真的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带来了。 那男人看到黄伊伊，当即泪如雨下：“老天保佑！小主人竟然还活着！老奴还以为那天晚上你被黄家丢下，已经冻死了……” 黄伊伊扶起这个在黄家唯一对自己好的伯伯：“张伯，黄家欠了霍家钱，是不是？” 张伯从怀里拿出一张欠条：“是！我能作证！黄崇仁逃去租界之前，命我销毁欠条，我留了个心眼，没把欠条烧掉，在这儿！” “还有，我家夫人是被黄老爷和这个姨太太气死的，嫡小姐也被他们大雪天的丢出了黄家，这就是两个畜生啊！” 有了张伯作证，黄伊伊的话一下子变得可信起来。 只是还有人犯嘀咕：“这也太神了，怎么跟提前安排好似的，这小娃娃怎么知道这个什么张伯就在难民营？这也讨巧了点吧……” 张伯立马道：“我离开黄家时身上被搜刮的一干二净，这么冷的天儿，我不去难民营难道等着被饿死吗？” 又道：“若不是督军仁义，霍家危难也没停了难民营的供给，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我？” “人在做天在看，这是老天爷也不想督军蒙冤！” 张伯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看黄崇仁的眼神都开始厌恶起来。 “这么可爱的娃娃都忍心丢掉，能是什么好人？” “散了散了，督军是什么人大家难道不知道？瞧瞧咱们在北城的安稳日子，再瞧瞧别处过得如何？怀疑督军的，那都是心肝坏了没良心的！” “是啊，之前霍督军昏迷了，我娘天天念佛祈祷，就盼着督军醒来，才没人敢欺负咱们！” “这小女娃也挺有意思，这么护着督军呢？” 霍庭渊见大家都很喜欢黄伊伊，顺势宣布将黄伊伊认作干女儿的消息。 “这小娃跟我霍家有缘，她一来，我的病就好了，霍某与夫人商量，将伊伊认作干女儿。” “七天后，霍家摆认亲宴，门外有流水席，诸位若是无事，都来喝一杯。” 有人担心霍家的情况，大着胆子道：“督军，听说霍家最近拮据，喝酒免了，我们都祝贺督军。” 霍庭渊挑眉：“听谁说的？诸位放心，霍家困境已解，如今粮饷充足，若无意外，明年税收还会下调些许。” 霍庭渊镇守北城，只是想保护这一方百姓安居乐业，之前收取税收，也是最低的。 甚至有时候，霍家宁可自己贴钱，缩紧军队支出，也要保证北城百姓最基本的生活。 如今有了伊伊这个小福星，先在纺织厂发现了煤矿，后又弄回来八十万大洋，霍家资金充裕，下调税收也是情理之中。 霍庭渊此言一出，民众沸腾。 “当真？北城税收已是最低，这……” “北城之幸啊！有督军在，大伙儿日子这是越来越好了！” 霍庭渊抱起黄伊伊：“具体消息，诸位等通知，最迟过完年，便会有公告。” “来人，把黄家人都带走，严加审问！” 北城百姓不是傻子，黄家欠钱没跑出北城，却躲进租界，恐怕是与洋人勾结。 如今霍庭渊说要审问，更加让大家确信，这个黄崇仁是个丧良心的。再也没人替他说好话。 霍庭渊抱着伊伊往车子那边走：“伊伊走了，咱们回家去。” “干爹，能带上张伯吗？” “当然可以，等人到了家里，让你干娘安排，他对你和你娘忠心耿耿，以后就呆在霍家陪你。” 第11章 谁的妹妹更可爱？ 霍家认了个干女儿，还要大摆筵席，这件事已经在北城传开了。 霍庭渊没有制止，消息传出去也好，以后不会有不长眼的敢轻视伊伊。 与此同时，霍家也开始张罗起认亲宴的事情来。 最忙的就是霍夫人了，霍庭渊要忙军队的事情，年底了，该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 伊伊在霍家彻底安顿下来了，现在生活幸福，又有张伯陪伴，万事都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几天没人陪她玩了。 霍夫人要筹备宴席，霍烨哥哥则是每天都要上课。 霍烨三岁启蒙，之前霍庭渊昏迷不醒，霍夫人担心霍烨也出事，没让他去学堂。 如今霍家度过难关，霍烨也重新回学堂上课去了。 “张伯，几点了呀，可不可以去接哥哥啦？” “伊伊小姐，现在才下午三点呢，还有一个小时，小少爷才放学。” 伊伊百无聊赖地在大宅子里四处闲逛，碰上了拿着菜单要和管家核对的霍夫人。 霍夫人看起来很是疲惫，神情中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伊伊在玩什么呢？要不要干娘陪你玩会儿？” 伊伊摇摇头：“不了，干娘去忙吧，伊伊自己玩就好。” 霍夫人摸摸她的小脑袋：“伊伊真乖，有什么想要的，跟老管家说。” 霍夫人又匆匆走了，黄伊伊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伊伊左右看看没有别人，朝张伯招招手。 张伯俯下身：“怎么了小姐？” 伊伊小声道：“干娘最近怎啦？怎么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张伯想了想，同样压低声音，道：“霍督军要人你作干女儿，这事儿听说惊动了霍家老太太，过几日宴席，老太太要从老家赶过来。” “霍家的老太太？那不就是哥哥的奶奶吗？” 张伯点点头：“是啊。” 张伯正想着则么解释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就听黄伊伊道：“那我知道干娘为什么不开心了，婆媳关系很难处理的呀……” 张伯惊了：“这你也知道？” 伊伊瘪瘪嘴：“在黄家的时候听下人讲过，娘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被黄老太太嫌弃，后来我出生了老太太也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个女孩儿……” “可是干娘这么好，哥哥又是个男孩子，干娘还会有这种烦恼吗？” 张伯先是惊讶于黄伊伊的聪慧，听完之后又觉得很难过。 “是老奴没护好小姐，那些下人竟然敢这么嚼舌根。至于霍家这个……咳咳，婆媳关系，具体如何，老奴就不知道了。” 黄伊伊又在家里玩了一阵，快到霍烨放学的时间，就坐上了霍家的汽车，去接哥哥了。 …… 霍烨的同班同学发现今日霍烨下课后没有车子来接，而是站在学堂外左顾右盼的。 “霍烨，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霍烨回头，是班上一个男生，跟霍烨很熟，叫唐和韵，他父亲是霍庭渊手下的一个营长。 “有啊，今天我妹妹来接我。” 唐和韵眼睛一亮：“就是黄家的那个小妹妹？霍家认的干女儿？” 霍烨点点头：“是啊。” 唐和韵顿时来了精神，对身后来接他的下人道：“我们等等，我要看看霍烨家的小妹妹，我要看看长什么样，肯定没有我妹妹可爱！” 霍烨抿唇。 唐和韵家里有个三岁的小妹妹，唐和韵没少跟他炫耀，不过唐家那个小妹妹他见过，没有黄伊伊可爱。 这样想着，霍烨挺直了腰板：“那你等着看吧。” 正说着，霍家的车子来了。 黄伊伊被张伯牵着下了车，一看到霍烨，高兴地甩开张伯的手，小跑着冲到霍烨跟前：“哥哥上学辛苦了！伊伊好想哥哥！” 她穿着一身藕色的小旗袍，头上带着一顶同色的小洋帽，因为见到哥哥太开心，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明明很激动，却在跑到霍烨跟前的时候停下脚步，将双手背到身后，十分“克制”地和一旁的陌生小哥哥打招呼。 “你好呀，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唐和韵看得都呆住了。 这个妹妹真的好可爱！ 长得可爱，行为举止也可爱，而且身上还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想把所有好玩的好吃的统统都捧到她面前。 “你，你好，我……我叫唐和韵！” 伊伊歪头：“小唐哥哥好！” 一声“小唐哥哥”，喊得唐和韵完全痴傻了，眼睁睁看着占有欲极强的霍烨不动声色地将伊伊护在身后，然后扬起下巴，有些骄傲地问他：“怎么样？我妹妹还是你妹妹可爱？” 唐和韵下意识回答：“当然是……不，不对！这根本不一样好吧？两个妹妹是不一样的可爱！” 霍烨看着蠢蠢欲动要过来搭讪的唐和韵，拉起黄伊伊的小手往车子那边走：“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看你自己的妹妹吧。” 唐和韵望着车子离去，转头对下人道：“告诉父亲，我过几天不跟娘回老家了，我要去参加霍家的认亲宴！” 车子里，张伯回头，看向窗外还在原地的小少年，忍不住笑道：“小姐真的很讨人喜欢啊。” 霍烨紧张地握紧了黄伊伊的小手：“我才是你的哥哥。” 黄伊伊点头：“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我跟哥哥天下第一好！” 这会儿的霍烨还不懂，有些心动始于年少，有些“小呆子”长大了也不开窍。 以至于等两人都长大成人，他终于忍不住吐露心声的时候，伊伊这个小呆子，竟然拿出今天的这句“我才是你的哥哥”搪塞他，搞得他追妻路漫漫，劲儿全用在让小伊伊开窍上了。 俩小孩儿回到霍家，正好赶上开饭。 吃过晚饭，霍烨快手快脚写完了老师布置的功课，就开始跟伊伊玩耍。 玩到晚上九点，霍夫人端着两碗羊奶来叫两个小孩睡觉。 “喝完干娘带你们睡觉，今晚给你们讲新故事。” 伊伊很乖，喝完了主动漱口，躺下听故事。 两个故事讲完，霍烨已经睡着了。 白天的功课很紧，他困的很快。 倒是黄伊伊，还没睡觉，在霍夫人准备将第三个故事的时候，突然道：“干娘，你这几天好像不怎么开心，是因为霍奶奶要来了，你害怕吗？” 霍夫人一愣。 “伊伊，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黄伊伊摇头：“没有啊，我自己看出来的，干娘虽然和平时一样，但我就是觉得干娘好像不开心。” 霍夫人心里暖暖的。 她藏得那么好，丈夫和儿子都没发现，但是伊伊却发现了。 霍夫人低头，亲吻伊伊的脸颊：“干娘是有点担心，但不是因为霍奶奶，霍奶奶人还不错，虽然性子冷了些，但没为难过我，只是……” 霍夫人犹豫着要不要说。 伊伊突然用小手指勾住霍夫人的小手指：“干娘，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我们可以拉钩！” 霍夫人被可爱到了，也不隐瞒了。 只是说出来的时候，有些难为情。 “老夫人要在认亲宴的时候过来，还要带一个人来。” 伊伊好奇极了：“谁呀？” “是督军的一个远房表妹，以前和督军定过亲的，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亲事没成。如今她家落寞，来投靠老太太，我就有点……” 伊伊一拍小手：“我知道了！干娘担心干爹被抢走是不是？” 霍夫人哭笑不得，点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啊，真是个鬼灵精。” 伊伊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娘亲，于是拍着小胸脯道：“干娘放心，如果那个什么表妹不安好心，伊伊一定帮干娘收拾她！” 第12章 绿茶打上门来啦！ 小伊伊的承诺铿锵有力，霍夫人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个远房表妹要真的不安好心，她也不会坐以待毙，怎么能让个四岁的孩子反过来护着她？ …… 转眼几天过去了，霍家的认亲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认亲宴的前几天，霍老夫人终于到了北城。 伊伊和全家一起，亲自去霍家大宅门口迎接。 没一会儿，一辆小汽车驶来，车子停住，一个美艳的女子，扶着一个气质端庄的老奶奶从车上下来了。 她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一双美目不怒自威，是个很有气势的老太太。 而且黄伊伊发现，干爹的长相竟然是随了霍老太太，两人都是那种凌厉的好看。 霍家人对霍老太太都很尊敬，一一打招呼。 到了伊伊这里，她有些紧张，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指头不安地动来动去，半晌才怯生生地道：“奶奶好。” 霍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朝她招招手：“你就是黄伊伊？过来我看看。” 黄伊伊紧张地看了霍庭渊一眼，霍庭渊把她轻轻往前推了一步：“别怕，去给奶奶看看。” 霍老夫人将手放在黄伊伊肩上，仔细打量片刻，点点头：“是个灵秀的孩子。”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羊脂玉佩递到黄伊伊手中：“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送你。” 黄伊伊回头去看霍庭渊，得了首肯，才小心翼翼收下礼物：“谢谢奶奶。” 虽然比起霍家的其他人，霍老太太显得冷淡许多，但黄伊伊能感觉到，这个奶奶人不坏。 黄伊伊接了礼物，霍老太太便说外头冷，要先进去，让霍庭渊安置一下带来的行李。 丫头扶着老太太先进去了，黄伊伊正要退回霍烨跟前，突然一只芊芊细手捏住了她的脸蛋。 “哟，伊伊长得真可爱。” 黄伊伊感觉这人说话的语调让她很不舒服，抬头一看，是刚刚扶着霍老太太的那个美丽女子。 黄伊伊拍开她的手，“你是谁呀？” 那女子一愣，笑道：“脾气还不小。” 黄伊伊一改平时面团子一样软乎乎的脾气，抱着小手道：“干爹教我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我介绍，你是谁？” 女子捂着嘴笑起来：“我是督军的表妹，你叫我阮姨姨就好。” 黄伊伊一下子警惕起来。 表妹？ 难道这就是干娘说的，跟干爹有过婚约的那个远房表妹？ 这表妹名叫阮凝语，逗了一会儿黄伊伊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霍庭渊。 她莞尔一笑，不动声色地挤开了霍夫人，上去挽着霍庭渊的手臂，亲亲热热叫了声“表哥”，哪还有刚刚老夫人在时的矜持？ 霍庭渊眉头微微皱起：“表妹，好久不见。” 霍夫人的表情也有些勉强：“凝语表妹，一直听老太太提起你，今日终于看见真人了。” 阮凝语这才像是发现还有霍夫人这么个人的存在一样，“哎哟这就是表嫂吗？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妹妹我自愧不如啊。” 黄伊伊听着这话很是膈耳朵。 像是夸奖，又像是阴阳怪气。 霍庭渊也有些不悦，刚刚没有推开她，是想着许久不见，打个招呼，没必要当众下一个女人的面子，可现在面也见着了，差不多得了。 只是霍庭渊还没有动作，一只小手突然插在两人之间，硬生生把阮凝语的手拉开了。 黄伊伊望着阮凝语，一派天真模样，转头问一旁的霍夫人：“干娘，你不是教过伊伊吗？说女子六岁便要懂规矩，识进退，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可女子的名声也一样重要，要矜持恪守，与男子保持距离，这个姨姨怎么不懂这些？” 小伊伊童言童语，但是“骂”的真的很脏。 霍夫人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轻声责备：“你这孩子……表妹勿怪，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表妹要怪就怪我吧。” 阮凝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她还能跟一个小娃娃较真不成？ “没事的表嫂，是我见到表哥太激动了，毕竟我与表哥从小相识，十几年的情谊，断不会因为别人乱说几句什么，就影响我们的感情。” 然而不较真，黄伊伊却没停住小嘴巴。 “哦，原来是伊伊误会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知道干爹已经成亲了，所以才这么没规矩！” “哎，不对呀，那你刚刚不是还叫干娘表嫂吗？” 伊伊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捂着嘴小声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阮凝语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委屈的模样：“表哥，看来霍家并不欢迎我，早知如此，我就该跟着我爹娘一起去了，好过现在无依无靠一个人，连个小娃娃都敢欺负我……” 虽然她是在“茶言茶语”，但伊伊愣是从这杯“茶”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对不起哦阮姨姨，我不知道你父母不在了，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没人教你规矩，你才会这样的。” 霍夫人惊呆了。 完全不知道小伊伊的战斗力那么强。 刚刚那句话，跟直接骂阮凝语有娘生没娘养有什么区别？ 霍庭渊轻咳一声，抱起黄伊伊，捏她小耳朵，轻声道：“过了啊小伊伊，以后不许说当众说这种话，对你名声不好。” 黄伊伊也压低声音，小小盛反问：“那私底下可以说？” 霍庭渊勾起唇角：“嗯，如果她再这样，可以。” 霍夫人嗔怪地拍了一下霍庭渊：“你别教坏小孩子！” 又转头招呼一脸菜色的阮凝语：“表妹别生气，若是你一直住在霍家，这种事情以后还多着呢，都是小孩子，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较真。” 说罢，一手牵着霍烨，一手挽着霍庭渊，袅袅婷婷地走了。 阮凝语望着他们一家四口的背影，牙关紧咬。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抢回霍庭渊的，霍庭渊原本的婚约对象是她，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她爹娘在世时从中作梗，她早就是霍家的女主人了！ 她绝不会就这么放弃！ 第13章 摔个狗吃屎 因为霍家老太太的到来，整个霍家都热闹起来，安顿行李的，布置房间的，下人们都神色匆匆。 霍老太太则是坐下喝了杯热茶，就开始考教起霍烨的功课来。 也是到这时候，黄伊伊才知道，霍老太太刚刚对她那种看似冷淡的态度，相比起她对霍烨，已经算是“和蔼”了。 老太太对子孙后代的要求很高，考教功课的时候也十分严厉。 平日里学的那些且不论，还要求霍烨对老师讲过的课程深入刨析，又出了几个十分刁钻的题目拷问霍烨，听得一旁的小伊伊两眼直冒星星。 她知道哥哥在学堂里一直都是第一名，老师也经常夸赞他，可面对霍老太太的考问，霍烨也难得表现出一些吃力，有一个问题太过深奥，答得有些艰难，还被老太太责问了几句。 问完了功课，老太太又开始问霍烨对最近北城民生的一些看法，一双锐利的目光盯着六岁的小霍烨，黄伊伊忍不住帮他捏了把汗。 好在霍烨天生聪慧，几个问题回答得有模有样，霍老太太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而一旁的黄伊伊在结束之后，用小手拍拍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霍夫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把她拉回怀里：“考问的是烨儿，你紧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问你呢。” 黄伊伊又开始紧张了：“那我以后长大了去学堂，奶奶也要问我这些吗？” 黄伊伊一张小脸皱得跟包子一样：“那我一定回答不出来，伊伊比哥哥笨多了，到时候奶奶要生气了。” 小伊伊的担忧很快成了现实，而且不是几年后，是现在。 因为霍老太太问完了霍烨，把黄伊伊也叫过去了，说要问几句话。 小伊伊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用双手捧着脸：“啊我这个乌鸦嘴！完了完了！奶奶现在就要考问我了！” 她声音不小，一家人都看过来了，看到她那仿佛天塌了的模样，都在忍笑。 就连霍老太太，都难得地有了笑容，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霍烨离得近，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仰头问霍庭渊：“爹，奶奶以前对你这样笑过吗？” 霍庭渊摇了摇头：“没有。” 霍烨沉默半晌，道：“伊伊真厉害，我们真可怜。” 语气里，有那么点儿同病相怜的味道。 黄伊伊紧张地走到霍老太太跟前，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奶奶，你问吧！” 霍老太太忍俊不禁：“嗯，那奶奶开始问了。伊伊几岁了呀？” “四，四岁。” “在霍家住的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开心！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对我很好！” 伊伊完全没想到霍老太太的问题是这样的，小小地舒了口气。 霍老太太有心逗她玩儿，“伊伊回答的很好，那接下来奶奶问个难一点的问题。” 伊伊紧张地望着她，咽了咽口水：“奶奶问吧。” “干爹和干娘，还有哥哥，你最喜欢谁？” 伊伊想也没想，张口回答：“都喜欢！” 霍老太太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回答的真好，伊伊很厉害。” 说罢，站起身来对霍庭渊道：“这孩子我很喜欢，就放在霍家养着吧，天晚了，我要休息了。” 霍夫人闻言，连忙扶着霍老太太去二楼休息，伊伊想了想，也跟了上去，霍烨则是走在伊伊身后，小心翼翼招呼着她上楼梯。 阮凝语从进来之后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跟在最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一个小蠢货，全家还都供着……” 霍烨立马回头，凶狠地瞪向阮凝语。 阮凝语撇撇嘴，不以为意。 一个小孩儿而已，等她挤走原配，当上霍家的女主人，还是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然而下一秒，原本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楼梯，不知为何角落却有一小摊水渍，阮凝语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前一摔，脸立马磕在了台阶上，摔了个狗吃屎，脸上还被划破了好大一块！ “啊！我的脸！” 众人回头，霍烨立刻挡住了她受伤的脸，回头对霍夫人道：“娘，阮姨绊了一下，没事，我来处理，你们先送奶奶去休息吧。” 众人不疑有他，纷纷上楼去了。 霍烨蹲在阮凝语上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伊伊是我霍家的恩人，你最好对她客气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伊伊有什么坏心思，我保证让你后悔来到霍家。” 明明是个小孩儿，阮凝语却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霍烨站起身：“管家，带阮姨上楼，给她看看脸。” “是。” 管家招呼来两个丫头，扶着阮凝语回房间。 她在楼梯上耽搁了一阵，走上楼时众人已经安顿好霍老太太了，正和阮凝语迎面碰上。 丫头扶着阮凝语往里面走：“阮小姐，您的房间在最里面，在老太太房间的旁边。” 阮凝语看了一眼长长的走廊，对着迎面而来的霍庭渊撒起娇来：“表哥，能不能帮我换个房间？你知道的，我胆子小，走廊尽头的房间看着好黑啊……” 霍庭渊没说话，他对这个表妹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霍夫人上前：“表妹想住哪里呢？” 阮凝语四下打量，最后指了霍家夫妇旁边的一个房间：“我看这里就不错。” 霍夫人笑了。 “那真是不巧了，我跟庭渊的房间左边住了伊伊，右边住了烨儿。” “阮姨不会要跟我们两个小孩儿抢房间吧？”霍烨凉凉道。 霍夫人拍了一下霍烨的肩膀：“你阮姨当然不会这么不懂事，倒是你，刚刚有没有听妹妹怎么说的？男女有别，晚上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偷跑去妹妹房间看她睡觉，看我不收拾你。” 阮凝语：…… 阮凝语疑心霍夫人在骂她，但她没有证据。 “阮姨这次来，不是说来照顾奶奶的吗？那就好好住在奶奶旁边吧。这么挑三拣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阮姨来霍家有别的目的。” 霍烨这么说，阮凝语也不好再纠缠下去，捂着受伤的脸灰溜溜走了。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阮凝语留下了一个小丫头，摸出几块大洋塞到小丫头手里：“我初来乍到，你跟我说说，这个黄伊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霍家上下都那么喜欢她？” 第14章 欺负伊伊要倒霉 阮凝语自认出手足够大方，可没想到那小丫头看着手里的大洋，跟烫手山芋一样塞回给了阮凝语：“阮小姐我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是别问了。” 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了。 阮凝语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家道中落，父母都死在了乱世，父亲临终托孤，将她交给霍家。 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霍庭渊在一起，没想到直接被老太太带回了乡下老家！ 期间她提了好几次想跟着回霍家看看，都被老太太搪塞过去了。 直到前段时间，霍老太太收到了一封北城传来的电报。 她不知道上面具体写了什么内容，但霍老太太看完之后立马就决定启程前往北城。 如果只是普通的认个干女儿，霍老太太应该不会这么着急。 难道黄伊伊身上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没一会儿，大夫来给阮凝语包扎了。 她脸上的伤刚刚就很疼，这会儿肿起来了，看着更是恐怖，大夫给她抹了碘伏又包扎了一下，她整张脸又肿又痛，白皙的皮肤上还沾上了黄色的碘伏，看着十分滑稽。 阮凝语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气得险些摔了镜子。 这两个小杂种，等她在霍家站稳脚跟，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此时，霍老太太房里，霍家夫妇被叫过去问话。 “刚才人多眼杂，我没多问，伊伊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电报上看到你提了一下，这孩子的身世难道有什么说法？” 霍庭渊将伊伊来到霍家之后的事情都说了，重点说了在伊伊的帮助下几次化险为夷的事情。 当老太太听说霍庭渊中了一枪，差点没命之后，惊得站起身来，直接扒开了霍庭渊的衣领。 那个被子弹冲击之后形成的青紫痕迹还没完全消退，霍老太太终于相信了关于伊伊的一切。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事实明摆在这里。 伊伊就是个天命好运的小锦鲤！ “怪不得了……我就说怎么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亲近……庭渊，这可是我霍家的机缘，你务必要保护好伊伊！” “知道了，娘。胡大夫已经写信给他那个高人师兄了，说不定伊伊以后还能更厉害。” 霍老太太点头：“厉不厉害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霍老夫人问过话之后就休息了。 这几天雪停了，看着天气还不错，只是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半夜竟然响了闷雷。 伊伊被雷声吵醒，听到外面有动静，揉揉眼睛抱着布娃娃打开了门。 走廊里，霍庭渊和霍夫人穿着睡袍，门口站着阮凝语。 “这雷声太大了，我有些害怕……” 伊伊揉着眼睛走过去，霍夫人连忙问她冷不冷。 伊伊摇头：“不冷，干娘你们怎么出来了？” 霍夫人神色有些古怪。 她真是没想到这个表妹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大半夜的来敲他们的门，说自己害怕。 “没什么，你阮姨姨有些害怕。” 伊伊想也没想道：“害怕的话，不赶紧躲进被子里，在这儿干什么？” 阮凝语被问得噎住了，半天才道：“我……打雷的时候有人陪着会比较好一点，比较有安全感。” 伊伊歪头：“安全感？我知道了，扛枪的兵哥哥们最有安全感了！干爹你真小气，叫几个哥哥来陪着阮姨姨啊。” 霍庭唇角勾起：“是，是干爹怠慢了贵客，待会儿干爹就叫几个士兵带枪上来，守在表妹房间外。” “那怎么行？！这大半夜的，外男站在我房门前，我的名声怎么办？！” 伊伊望向霍庭渊：“干爹，阮姨姨说你不是男人哎。” 阮凝语气急：“我哪有？你个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霍夫人冷下脸来：“哼，你也知道半夜弄这些有的没的传出去不好听？庭渊是你表哥不错，但他也是个男人！你不讲究，庭渊还要脸！” “就这，还前朝官宦人家的女儿呢，连个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 阮凝语被挤兑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霍烨也醒了，听到阮凝语骂黄伊伊“死孩子”，当下小脸就耷拉下来。 “阮姨，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阮凝语一跺脚：“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一家人，等明儿老太太醒来，让老太太来评评理！” 说罢，转身回了房间去。 霍烨还想跟她理论，伊伊拉住了他。 伊伊很困，打了哈欠：“放心吧哥哥，她马上就要倒霉啦！” 黄伊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闭上一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的，还是下意识说出口的。 霍家夫妇和霍烨都盯着黄伊伊看。 等伊伊回去继续睡觉，其他人睡不着了。 “娘，你说伊伊是睡迷糊了瞎说的，还是真的……” 霍夫人没了睡意：“要不等等看？看看她怎么个倒霉法儿？” 霍烨点点头，跟着霍夫人去了爹娘的房间 没多久，阮凝语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霍家三人对视一眼，立马开门去了走廊。 “娘，快点，我们去看热闹……不是，去救人！” 房间里的尖叫还在继续，霍庭渊想去开门，霍夫人拉住他：“我先进去，省的一会儿说你坏了她的清白。” 霍烨看向霍庭渊，挑起眉毛：哦嚯，娘好像吃醋了？ 霍庭渊回以一个成竹在胸的笑：你爹我果然有魅力。 霍夫人推开房间，正看到阮凝语湿着头发，胡乱披着衣服，发疯一般从浴室里跑出来，她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光着脚，连鞋子都没穿。 “有蛇！有蛇！” 阮凝语脸都吓白了，扶着墙跑得踉踉跄跄，霍夫人看到她扶着墙的那个位置，忍不住出声提醒：“哎你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 阮凝语湿漉漉的手碰到了浴室的开关，只见一道电流闪过，从头到脚，把阮凝语电得直翻白眼。 她被电得头发炸开，满脸焦糊，直挺挺就往下倒！ 霍夫人又是一声惊呼：“哎你等等……” 这次又晚了一步。 阮凝语倒下的地方放了一个挂衣服的架子，纯铜的，精致奢华，架子倒了，正正往她身上砸去！ 霍夫人动作一顿，和霍烨一起，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 就连霍庭渊，也有些不忍地偏过了脸。 “惨呀！太惨啦！”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霍烨转头看向旁边—— 黄伊伊正做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动作，用小手捂着眼睛。 只不过这个小机灵鬼没捂严实，指缝里露出滴溜溜直转的眼珠。 “妹妹？你不是去睡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唔……听到叫声就醒啦！干娘吃醋说自己先进去看看的时候来的……呜呜呜！” 伊伊的嘴巴被霍夫人捂住了，霍夫人轻咳一声：“咳咳，救人要紧。” 那头阮凝语被电晕过去，又被黄铜衣架生生砸得疼醒了。 她倒下的地方正对着浴室的镜子，于是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镜子里头发焦糊，脸上黑黢黢的自己。 阮凝语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喊疼，突然又看到门口齐刷刷站着四个看热闹的霍家人，其中还有她最在意的霍庭渊。 一时间，羞恼，愤怒，气急败坏……等等一众情绪瞬间上头，阮凝语尖叫一声，又疼又羞，终于不堪受辱晕了过去。 第15章 坏人倒霉，她就高兴 阮凝语这边的动静，终于吵醒了睡梦中的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差丫头来问是怎么回事，霍庭渊只说她洗澡的时候摔倒了，老太太便没再问，只是嘱咐他毕竟阮凝语家人临死前将所有钱财都支援了军队，对她不能太苛刻，免得让军队里的老部下寒了心。 霍庭渊面露嘲讽：“那点钱财保他女儿一世无虞，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霍夫人对霍家从前这些家事了解的并不算多。 只知道阮凝语出身前朝官宦，父亲死时将家中财产都捐给了霍庭渊的军队。 至于两人的亲事最后为什么没成，她家人又是因何而死，就不清楚了。 霍庭渊注意到霍夫人好奇的眼神，抬手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抚至耳后。 “孩子们都在，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虽然大家都觉得阮凝语很讨厌，但也不能放任她就这么晕在浴室里。 大半夜的，霍庭渊不愿为了这么个劳烦胡大夫，于是叫了个普通大夫来。 “这也亏是督军府只是民用电压，要是电流再大点，真是……” 大夫帮阮凝语包扎了外伤，收了诊金就走了。 “这怎么把人弄回去……”霍夫人低声嘟囔。 阮凝语也在想这个问题。 刚刚包扎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不好意思睁开眼，在装晕。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幻想着霍庭渊能怜香惜玉，把她抱回床上去。 然而她的想法注定要落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开的黄伊伊，一手拉着一个管事婆婆来了。 “干爹，我给你们找帮手来啦！” 她们两个，加上生了异心的林嫂，都是从小伺候霍夫人的。 这两个婆婆对霍夫人可是忠心耿耿，早就看这个阮凝语不顺眼了。 “督军去休息吧，这种粗活不用劳烦督军，我们来就行。” 说罢，一人架着阮凝语腋下，一人抬着她的腿，跟抬尸体似的，把人抬出了浴室。 出浴室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阮凝语的脚趾还撞到了门框。 阮凝语险些疼的叫出来，黄伊伊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她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过小脚趾，可疼可疼了！ 阮凝语被放到了床上，准确地说，应该用“扔”更恰当些。 两个婆婆也懒得伺候她，不顾她湿了一半的衣服，贴心地帮她盖上了被子。 处理好这一切，众人准备离开，霍烨却发现黄伊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伊伊？伊伊？” 浴室里传来黄伊伊的声音：“我在这里！” 三人进入浴室，正看到伊伊趴在浴缸旁边，嘀嘀咕咕像是在跟什么人聊天。 “你真可怜啊……一睁眼就被个熊孩子扔进窗户里来了？好坏喏……刚刚水烫不烫……” 霍夫人走在前面，“伊伊你在跟谁说话呢……” 等霍夫人走近，看到伊伊手里的东西，吓得脸都白了：“伊伊！快丢掉！” 伊伊手上，竟然缠着一条花皮小蛇！ 黄伊伊和小蛇都被吓了一跳，小蛇重新游回了浴缸里，它想出去，但是浴缸很高很滑，半天游不出去，急得小蛇绕着圈打转转。 霍夫人冲到黄伊伊身边，仔细看她的手：“有没有被咬到？” 黄伊伊摇摇头：“没有，它要跟我做朋友，不会咬我的。” 霍庭渊看了一眼那滑稽的小蛇，点头：“菜花蛇很温顺，没毒。” 霍夫人松了口气：“伊伊你胆子真大……你怎么跟蛇说话啊？” “我能听到它说话啊！” 霍夫人一惊，想让伊伊别胡说，但一想到伊伊与众不同，或许是真的呢？ “真的能听到小蛇说话？” 伊伊点点头：“是啊，小蛇说它本来在冬眠，被一个调皮的小孩丢进热水里了，就醒了。” 霍夫人了然，怪不得阮凝语叫那么大声，她以为这都是阮凝语为了骗霍庭渊过来的把戏，没想到她是真的倒霉。 霍夫人有点害怕这种软体动物，于是劝她：“伊伊，我们把小蛇放野外去吧？” 伊伊却是摇头：“不行哦。花花被强行打扰了冬眠，现在醒了就要吃东西，外面没吃的啦。而且，花花还看到有人在房子外面鬼鬼祟祟的，咱们留着花花吧，说不定有大用处呢？” 黄伊伊这么说，霍夫人彻底打消了把蛇送走的念头。 “小蛇可以留下，但是不能告诉别人你能听到动物说话，好不好？” 黄伊伊点头：“嗯嗯！” 于是黄伊伊有了自己的小宠物：一条可爱的小菜花蛇。 霍夫人捏捏她的小脸：“好了，宠物也有了，快去睡觉吧。” 黄伊伊高高兴兴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坐在餐桌边吃饭。 霍老太太没看到阮凝语，便问了一句。 “表妹可能是刚来霍家不习惯吧，昨儿先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昨晚又在浴室里摔了一跤，还碰到了电灯开关被电了一下，今天估计是起不来了。”霍夫人解释道。 霍老太太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就松开了。 “找大夫看过没？” “看过了，说不妨事，只是。脸摔得有些惨。” 霍老太太点点头：“那就让她好好养病吧……” 老太太话音未落，阮凝语来了：“老太太，我起晚了。” 众人转头一看，都努力憋笑。 经过了一夜，阮凝语脸上更加凄惨了，又是青紫，又是破皮，还肿的老高。 霍老太太也是吓了一跳。 她以为只是小磕小碰，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这是……” 阮凝语哀怨地看了霍庭渊一眼，又转霍夫人，意有所指地说道：“还好，表嫂说不严重吗？那就不严重吧。” 黄伊伊放下手里的肉包子，将霍夫人手边的绿茶推了过去：“阮姨姨，你嘴巴有点干，喝茶，喝茶。” 阮凝语：“……” 她强忍着脾气，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正准备拿吃的，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餐桌下有个小笼子，里面竟然是昨晚那条蛇！ “啊！” 在阮凝语的尖叫声和跌倒时不小心碰翻的碗筷声中，小伊伊将小蛇拿回自己脚边，然后美美地咬了一口肉包子。 嗯~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第16章 不怀好意 阮凝语足足尖叫了半分钟，吵得众人耳朵都疼了，才停下来，指着桌子底下的笼子：“蛇……是蛇！” 霍老太太被她吵得脑仁儿疼，揉揉太阳穴，不满道：“知道了，不就是一条蛇？” “可是……可是这是最晚出现在我浴缸里的那条蛇啊！” 霍老太太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阮凝语厌恶地看了小蛇一眼：“当然是杀了！” 黄伊伊一听要杀她的朋友，顿时吓得把装蛇的笼子提起来护着。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那小蛇好像也听懂了阮凝语的话，吓得拼命朝着伊伊那边乱爬。 说起来，这条蛇跟其他蛇还很不一样。 短短的一小条，只有伊伊手臂那么长，而且不知道入冬之前吃了多少东西，把自己撑的胖乎乎的，脑袋圆，尾巴也圆，明明是冷血动物，看着却一点都不吓人，还有点憨憨的。 “你不要伤害花花！花花是我的朋友！” 伊伊害怕了，霍烨自然要给她撑腰，他张开双手挡在伊伊身前。 “你说这该杀，它咬你了吗？” 阮凝语一滞：“没有，可是它……” “它是故意吓你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这是畜牲！我还能去问一个畜牲是不是故意的？” 霍烨还想说什么，伊伊小声道：“它当然不是故意的，它……” 霍烨转身捂住伊伊的嘴：“不用解释，昨晚爹爹叫人出去查了，就是个小孩儿玩闹丢进来的，不是花花故意的。” 霍老太太十分敏锐，看着孙子紧张的样子，便解围道：“行了，你也说了，这是个畜牲，你跟个畜牲计较什么？孩子喜欢，养着就是了，大不了以后不拿到你跟前来。” 伊伊连忙点头：“嗯嗯！” 末了，又小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你不喜欢它，花花它还不愿意见你呢……” 阮凝语觉得伊伊说话有点奇怪，好像明白这蛇在想什么似的，但这种想法有点儿太荒谬，她没有深究。 霍老太太发话了，阮凝语不得不给面子，于是消停下来。 之后，老太太趁着霍庭渊还在，问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庭渊，我听说你把黄崇仁抓回来了，还关在牢里？” “嗯，他进过洋人的租界，跟洋人做过交易，知道一些洋人的消息，我准备从他嘴里挖出点有用的来。” 黄崇仁的事，不少北城百姓那天都目睹了，也不必瞒着阮凝语。 倒是阮凝语，记恨黄伊伊，听到跟黄家有关的事情，立马竖起了耳朵。 霍老太太听霍庭渊这么说，点点头道：“别把人弄死了，到底是伊伊的亲生父亲，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东西伤了你们的情分。” “伊伊现在还小，不懂事，你留他一命，以后伊伊长大了不会怨你。” “到时候把他肚子里的消息掏干净了，把他赶出北城，别让他再来打扰伊伊就行了。”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道：“最好是在认亲宴之前把人弄出城，毕竟亲生的爹还在北城，你就认了干女儿，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霍烨听着大人们说话，一直在关注着黄伊伊的情况。 她怕提起黄崇仁，会让伊伊伤心。 结果伊伊适应的很好，只有在听到黄崇仁的名字时，抬了一下头，然后很快就低下头去自己吃东西了。 等吃完早餐，霍烨今天不用上课，于是带着伊伊玩耍。 霍烨想起早上的事，小声问伊伊：“伊伊，黄崇仁被父亲关起来了，你会不会讨厌父亲？” “当然不会啦！他被关起来是因为他犯了错，而且还是很大的错！干爹可以不计较他欠钱不还，但是他不可以和洋人勾结！” 霍烨揉揉伊伊的脑袋：“伊伊，你真好。” 黄伊伊被夸得莫名其妙的，但是很开心，笑弯了眉眼。 俩小孩儿开开心心玩耍，家里却有人在琢磨着干坏事。 阮凝语早上听了一耳朵关于黄崇仁的事情，心里抓心挠肝的，四处找下人打听。 大部分人守口如瓶，但最后还是被阮凝语找到了个愿意跟她说话的。 那人是厨房里一个烧火的火夫，喜欢赌钱，最近运气不好，手头紧的很，听到阮凝语要出钱打听黄伊伊的事情，便告诉了她一些。 不过他只是个火夫，连正堂都进不了，关于伊伊身上那些神奇的事情，自然是不了解的。 他只知道黄家欠钱不还的事情。 “说起来这小女娃也有点可怜，被黄家丢下了，还好咱们霍老爷大度，不计较。不过这小女娃娃也是狠心，当时在大街上就不认黄老爷了。” 他看出这个新来的远房表妹讨厌黄伊伊，于是故意“啧”了一声：“好歹是亲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了，黄老爷家大业大，就算不喜欢女儿，平时也肯定是好吃好喝养着，现在这个乱世，她已经活得比大多数人好了，就是不感恩呐！这要是我女儿敢这样，老子抽死她！” 阮凝语听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刚刚听老太太意思，霍庭渊应该很快就会把黄崇仁赶走了。 阮凝语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全是不怀好意。 霍老太太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人家亲生的爹还活着呢。 这认亲宴，黄崇仁这个亲爹不出现，岂不是少了很多热闹？ 阮凝语从怀里掏出十几个大洋和一块碎银子，看得那火夫眼睛都直了。 现在是乱世，大家都穷，十几个大洋加一块碎银子，够一家人两三个月的花销了。 当然，也够他在赌场小赌很久了。 “大哥，我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这城里，你一定认识不少厉害的人物吧？” 火夫一拍胸脯：“那当然！这城里三教九流的，我认识的人多得很！您想办什么事，我都给您办成！只是这费用嘛……” 火夫盯着阮凝语手里的钱，眼中全是贪婪。 阮凝语微微一笑，将大洋塞进他手里：“这只是定金，办好了，我再给你一百大洋。大哥，这事儿有点麻烦，你且听我说……” 第17章 戳穿绿茶计谋 黄伊伊对发生在阮凝语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正跟霍烨带着小蛇花花在玩耍。 准确地说，是黄伊伊在带着花花四处转悠。 最近家里的下人说晚上听到有耗子在叫，就是找不到藏在哪儿，马上督军府要办认亲宴了，老管家心里着急，怕来了客人耗子钻出来，丢了督军府的颜面。 黄伊伊听说这件事，拍着小胸脯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伯伯放心吧，我一定带着花花把耗子抓出来！” 管家诚伯看着笼子里胖乎乎的小蛇，有点怀疑：“它？抓耗子？真能行？别被大耗子咬了吧？” 黄伊伊和笼子里的花花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伯伯，花花可是蛇！抓老鼠最厉害的蛇！你这么说花花会生气的！” 诚伯盯着笼子里的小蛇看了一会儿，心说真是见了鬼了。 为什么一条蛇的眼睛会突然瞪的圆溜溜的，他好像还从那双小眼睛里读到了愤怒和不服气。 诚伯揉揉眼睛，一定是他这几天太累了，累到老眼昏花了。 “行吧，那小姐带着它抓耗子去吧，抓不抓得到无所谓，一定要注意安全。” 黄伊伊小拳头都握紧了，把笼子提到眼前：“花花！我们这次一定要让伯伯刮目相看！” 霍烨站在黄伊伊身后一步的位置，像个忠诚的小骑士，“诚伯你去忙吧，我会保护好妹妹的。” 这一幕实在太可爱了，诚伯被萌到了，捂着胸口走了。 黄伊伊把笼子放在地上，打开了笼子的门。 “出来吧花花！颤抖吧耗子！” …… 就这样，两个小孩儿外加一条蛇，在整个房子里“巡视”起来。 她们找遍了二楼房间，又搜索了三楼储物室和阁楼，一无所获。 伊伊怀疑地看着花花：“你行不行啊？” 花花睁大眼睛，头都扬起来了，那意思像是在说：你个小呆子还怀疑我？ 然后低下头，迅速朝着一楼爬去了。 “哎！一楼找过了！伯伯说不在一楼……” 花花还是爬到了一楼，停在了一楼的楼梯下面。 霍家的房子是时下流行的三层小洋楼，一楼到二楼有个很漂亮的旋转楼梯。 霍烨突然想起来，楼梯下面是空的，有个不怎么用的储物室。 “说不定在楼梯下面？” 黄伊伊也觉得有可能，两个小孩儿开始琢磨怎么把楼梯下面储物室的门打开。 俩小孩蹲着研究了一会儿，霍烨正准备找诚伯拿钥匙，却突然看到黄伊伊突然站了起来。 她转头看着楼梯口的方向，神情很平淡，像是在发呆或者出神，又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过了几秒，黄伊伊回过神来，突然问霍烨：“哥哥，奶奶呢？” 霍烨想了想，道：“吃完早餐跟娘说了会儿话，然后好像去花园了。” 今日雪停了，花园里梅花开得很好，老太太好像去赏梅了。 黄伊伊也不管在楼梯下徘徊的小蛇，小跑着往花园方向去了。 “我们叫奶奶来帮我们抓耗子吧！” 霍烨连忙跟上。 就在他们走后，阮凝语回来了，顺着楼梯一路上了二楼，去找书房里的霍夫人。 霍夫人今天难得清闲，老太太安置好了，宴会也准备的七七八八，于是泡了一杯茶，在书房拿了本书，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只是还没清净一会儿，书房里来了不速之客。 “这就是表哥的房间吗？” 阮凝语不请自来，抬手翻阅书架上的书籍，漫不经心道：“表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习惯，正经书放左手边，杂谈闲书放右手边。老太太总说他这么放是方便没人督促的时候随手看闲书……” 霍夫人挑眉，这是跟她炫耀两人儿时的时光来了？ “表妹弄错了吧？现在右手边放时兴小说了。我爱看这个，督军拿给我方便些。” 阮凝语笑容淡了下来：“你看爱？表哥娶你回来是伺候她的，不是让他伺候你的。” 霍夫人也冷了脸：“表妹，你只是霍家的表亲，这些事，跟你没关系吧？他怎么和我相处，那是我们的事，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督军已经成亲了，你想干什么？还是说……” 霍夫人鄙夷地看了阮凝语一眼：“督军没有娶姨太太的打算，表妹死了那条心吧！” 阮凝语脸色涨红：“你在胡说什么！我乃名门出身，大家闺秀，什么姨太太，你当我是外面那些烟花柳巷里的？” 霍夫人冷笑一声：“外面卖的还要花钱，我看表妹你是上赶着倒贴。” 霍夫人觉得跟这种人争执简直是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阮凝语还不愿放弃，竟然跟着出来了。 两人脚步都很快，转眼就到了楼梯口。 阮凝语一把拉住霍夫人：“你给我站住！我明说吧，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跟表哥再续旧情的，如果你识相点把正房夫人的位置让出来，我还可以让你当个姨太太，如果你不识相的话……” 霍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当年督军见百姓疾苦，乱世立军，结果军队最艰难的时候，你们家怕被连累就单方面毁亲，甚至跟霍家断绝了来往，后来看督军在北城风生水起，你爹这个保皇派却被人抄家，这才想起督军来了。” “你们那点家底都挥霍完了，拿着几百块大洋来找督军，还美其名曰捐赠银钱，支持军队……” “现在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些？” 阮凝语最恨别人提这个，脸上又羞又怒：“我家捐了多少钱关你什么事？！” 霍夫人嗤笑：“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爹用几百块大洋换你后半生安全无虞，起码我知道了你的身价。” 霍夫人厌恶地看着她：“你也就值几百块大洋了。哦，不对，上赶着的多少得折价，你连几百块大洋都不值。” 霍夫人鲜少说这么难听的话，实在是昨夜霍庭渊跟她说完阮凝语一家的所作所为，她气不过而已！ 这会儿，阮凝语被霍夫人几句话羞辱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抓着霍夫人的手，霍夫人被她捏得手腕生疼：“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不配嫁给表哥！” 她本意是想将霍夫人推下楼梯，但这会儿已经到饭点了，几个下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阮凝语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抓着霍夫人的手，和自己调换了位置，大声道：“夫人，你干什么？你误会了，我跟表哥真的没什么！表哥喜欢的是你！” “夫人，你别这样……” “啊——” 一声惊叫过后，阮凝语突然从楼梯上跌落了下来！ 下人们刚一进门，就看到从楼梯上滚落的阮凝语。 抬头一看，楼梯口的霍夫人手还僵在半空中，一脸的愕然。 诚伯走在前头，看到这一幕，脑袋“嗡”地一下就炸了。 连忙吩咐下人：“关门！关门！找大夫！” 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了霍夫人和表小姐起了争执，愤怒之下将人推下了楼梯。 下人不管对错，他们只知道这种时候要保护霍夫人的名声。 整个大厅都乱了起来，在无人察觉的楼梯背后，黄伊伊拉着霍老太太的手，仰头看她。 “奶奶，你刚刚都看见了哦？” 第18章 绿茶的真面目 霍老太太当然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还看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刚刚黄伊伊跑到院子里去，要让霍老太太陪她一起抓耗子。 下人惊得要带她走，霍老太太却是好脾气，说反正她也没事，陪两个孩子玩玩。 然后黄伊伊就带着霍老太太和霍烨猫在楼梯后面捣鼓。 那地方是个视线盲区，站在上面的人一直没发现他们。 所以从阮凝语和霍夫人的争执开始，他们三个就站在楼梯下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霍老太太也很后悔，为什么要把阮凝语带过来。 从前她只觉得这个侄女被家人惯坏了，又骄纵又蠢，可现在看来…… 她不仅蠢，还恶毒！ 霍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不该带她来的。” 黄伊伊安慰老人家：“不怪奶奶，是奶奶太心善了。” 其实不然。 霍老太太不算什么良善之辈，只不过阮家太不要脸，她没办法而已。 当初阮家看霍庭渊乱世起事，害怕牵连，于是毁了亲事，又断了关系。 阮家是前朝官宦，阮老爷秘密加入了保皇党。 结果就是最后家财散尽，还有生命危险。 阮老爷死前不久，霍庭渊刚刚在北城安顿下来，彼时霍庭渊名声大振，不少人慕名而来，捐赠金银支持军队。 阮老爷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来了。 不仅来了，还声泪俱下，说要将家产全部捐赠，只求霍家善待他唯一的女儿。 外人只看到了阮老爷临终托孤，散尽家财，却不知道他背信弃义在先，算计小辈在后—— 所谓前朝官宦的丰厚家底，其实早就只剩几百大洋了。 只可惜这老狐狸戏演得太好，当众托孤完了就撒手人寰了，而霍庭渊当时正是需要声望的时候，实在不宜欺负一个孤女。 而且那时候霍夫人正好带着霍烨回家探亲，霍老太太怕媳妇回来之后突然冒出个表妹，破坏两人感情，这才将阮凝语带回乡下去了。 一直到这次因为伊伊的事情，不得不回来了，才带着阮凝语一起来了。 也因此，霍夫人对阮凝语，一直是只知其名，未见其人。 甚至，霍夫人最开始并不知道阮家捐赠的内情，还念着他们资助过霍庭渊的军队，处处退让。 结果就是阮凝语得寸进尺，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霍老太太摸摸黄伊伊的脑袋：“乖孩子，这次多亏你了。” 说完，从楼梯背后走了出来。 阮凝语看到霍老太太来了，立马挤出几滴眼泪：“老太太，您来了？我看表嫂是真的不欢迎我，要不我还是回乡下去吧……” 霍老太太点点头：“好啊，今晚就送你走。” “什……什么？” 阮凝语呆住了：“老太太，您没看到刚刚……”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拙劣的演技和漏洞百出的谎话，从你走到楼梯口，我就在下面看着！” 阮凝语猛地望向楼梯下，正看到黄伊伊伸出了个脑袋，被她瞪了一眼之后捂着胸口：“好吓人哦。” 霍烨将黄伊伊护在生后，抬眼狠狠瞪了回去。 阮凝语恨得牙关紧咬。 又是这个小杂种坏了她的好事！ “老太太，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送我走！” 霍老太太上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刚刚他们听明白了，不是夫人的错，是这个表小姐诡计多端！ “这一巴掌，就当是我替庭渊媳妇儿打的，我现在没工夫收拾你，等认亲宴结束，你立马跟我回乡下！” “你要是不想回去，我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让世人知道你阮家背信弃义的嘴脸！” 霍老太太生气起来十分有威严，阮凝语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我知道了……” 霍夫人从楼梯上下来，扶着老太太：“娘，何必为了这么个人生气。” 霍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是你受委屈了，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娘一直都很喜欢你。” 霍夫人鼻子有点酸。 当初她探亲回来才知道，婆婆带着表小姐走了，又听说那表小姐跟丈夫有过婚约，还一直担心是不是婆婆不喜欢自己，更喜欢那个没门过门的表小姐。 前段时间伊伊问她为什么紧张，她说是因为阮凝语，其实也是害怕老太太这次带着阮凝语来，要让霍庭渊纳妾。 没想到不论是婆婆，还是丈夫，都没让她失望。 “娘，我没受委屈，这辈子嫁进霍家，嫁给庭渊，我不后悔。” “庭渊能娶到你，也是我们霍家的福气。” 这边婆媳两人惺惺相惜，那边突然传来黄伊伊的惊呼—— “呀！花花！你抓到耗子啦？” 楼梯下面，花花胖乎乎的小身躯，正裹着一只刚长毛的小耗子。 那耗子被缠得吱吱直叫，黄伊伊听了一会儿，突然道：“花花，快放开吱吱。” 霍烨看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用身体挡住黄伊伊，小声道：“娘说不能在别人面前跟小动物说话。” 黄伊伊连忙捂住嘴。 霍夫人也赶紧让下人把阮凝语弄去房间。 等外人都不在了，黄伊伊才眨巴着眼睛，小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霍夫人点点头：“说吧，好不容易抓到耗子，为什么要把它放了？” 小蛇花花也仰头望着黄伊伊：小呆子！我费尽心思帮你抓耗子，你逗我呢？ 黄伊伊瘪瘪嘴：“吱吱很可怜呀，他们一家本来住在楼梯下面的，但是前几天家里大扫除，那对不靠谱的父母自己跑啦！只留下小吱吱。” “小吱吱说它没去厨房偷过东西，只吃过一点我们掉了的饭菜，我们放它走吧？让它去外面生活，它保证以后都不来霍家捣乱啦！” 霍夫人哭笑不得：“好，都听你的。” 管家霍诚被叫了过来，过了一会儿，一头雾水提着一只小耗子走了。 耗子抓到了，但不许伤害它？ 夫人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 阮凝语那边，陷害霍夫人失败，还被霍老太太看清了真面目，气得直捶床。 然而她现在伤上加伤，之前是脸上，现在身上也疼，她都怀疑刚刚把自己摔骨折了。 这会儿她猛地一锤，扯到了伤口，疼的她眼泪都下来了。 “黄伊伊……霍家……你们给我等着！” 等过几天黄崇仁被放出来，她一定要让那个小杂种离开霍家！ 第19章 小锦鲤也逃不过上学的命运 也不知道是不是霍老太太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阮凝语这几天被收拾惨了，自从跌落楼梯摔伤之后，阮凝语没敢再作什么妖蛾子。 她身上有多处受伤，之后几天都在床上休养。 伊伊头两天还十分警惕，整日整日跟在霍夫人屁股后面，像只小跟屁虫。 后面几天发现阮凝语是真消停了，这才放松下来，重新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伊伊。 不过这种快乐的日子过了还不到两天，伊伊就被霍老太太“抓”去启蒙了。 “烨儿三岁启蒙，你四岁了，还不算太晚，明天开始，就跟着奶奶先学些简单的吧。” 霍老太太说这事的时候，正是下午吃点心的时候。 伊伊手里抓着一块枣泥糕，正吃得开心呢，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不动了。 她嘴巴微微张着，嘴边还有一点儿粘上去的枣泥馅儿，眼睛瞪的大.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霍夫人觉得伊伊这个表情很熟悉。 这不就是霍老太太来的那天晚上，说要考教伊伊时，她那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吗？ 霍夫人又是心疼，又有点想笑。 “娘，伊伊是女孩子，是不是可以晚些？也不用那么严格……” 霍老太太摆摆手：“现在是民国了，不是以前，以后女孩子不会再被锁在家里相夫教子，她能走的路更宽广，提前给她打好基础，也不用学什么难的，学学做人的道理，长长见识，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都不费劲。” 霍夫人有些惭愧：“娘，您说的对，你看得比我远。” 霍夫人笑笑：“我早就同庭渊说了，现在不比以前，不要整日把你拘在家里，多出去看看，有喜欢的事可以多尝试，我们霍家不是那种迂腐的家庭，我们都支持你。” 说起这个，霍老太太想起一件事：“之前你管理纺织厂不是管理的挺好的，我怎么听庭渊说，你最近在招人帮你管理？” 霍夫人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娘，之前我受人蒙骗，险些酿成大错，我实在是……” 没等霍老太太安慰霍夫人，伊伊先回过神来了。 她走到霍夫人跟前，爬进她怀里，伸出手拍拍霍夫人的肩膀，小大人一样安慰道：“哥哥前几天教过我，不要害怕失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再说了，再说了，天塌了不是还有干爹顶着吗？” 霍夫人还来不及感动，一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霍夫人肩上：“伊伊说得对，听伊伊的。” 原来是霍庭渊提前回家了。 他脱下军帽，松开衣服上的几颗纽扣，坐在一旁拿起一块枣泥糕。 “伊伊，干得不错，要不是你细心，干爹还不知道你干娘这么妄自菲薄。” 霍夫人脸红红。 霍庭渊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可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会因为丈夫穿军装的样子心跳加速。 霍来太太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是得多亏伊伊，你这个做丈夫的，枕边人有了心结都不知道。” 霍庭渊现在手头宽裕得很，“纺织厂还是得你管着，何况下面发现了煤矿，等开完春要筹备开采的事情，交给外人我不放心。” 霍夫人问道：“开春？不是说就最近吗？” “离开春也没几天了，天冷，干活的工人受罪。之前是钱不凑手，现在多亏伊伊，不用那么着急了。” 几个大人开始讨论起开春采矿的事情，伊伊见没人再说她启蒙的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偷偷猫着腰，想悄无声息偷跑。 结果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霍老太太的声音：“明日启蒙，就从烨儿去上课之后开始，省的你一个人在家无聊。” 黄伊伊哭丧着小脸：“奶奶，我不无聊……” 霍老太太点点头：“没关系，启蒙更有趣，明天奶奶等你。” 这下子是彻底躲不过去了。 霍烨下课等车，结果发现黄伊伊竟然没有来学校接自己，等到了家，也不见小伊伊出来迎，顿时紧张起来。 以前妹妹就算不去学校接他，回家的时候也会冲出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的！ 难道他这么快就失宠了？ 还是伊伊今天不开心了？ 霍烨快步走回家，四处寻找伊伊的身影。 霍夫人指指客厅的角落：“喏，在那儿郁闷呢。” “怎么了？是不是我上学不能陪她，生气了？” 霍夫人耸耸肩：“你自己去问吧。” 黄伊伊正蹲在地上画蘑菇，看到霍烨来了，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哥哥”之后，又开始消沉下去。 “伊伊，怎么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阮姨？我帮你去报仇！” 在房间养伤的阮凝语，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可不得了了，又扯动了她的伤口，疼得哎哎直叫。 客厅角落，小伊伊告诉了霍烨霍老太太的决定。 “明天开始，伊伊也要在家里上课啦，没办法跟花花玩耍，也没办法去花园找吱吱了……” 霍烨忍笑看她：“不是说吱吱再也不来咱们家了吗？” 黄伊伊吓得立马捂住嘴，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看他们，才小声道：“小声点，别被诚伯听见。吱吱好笨，在外面找不到吃的，所以回来找我了，不过它答应绝不进家里！哥哥要帮我保密哦！” 霍烨揉揉她的脑袋：“是不是那天奶奶考教我功课吓到你了？放心吧，奶奶不会那样对你的。” 伊伊歪着头问她：“真的？” “真的。” 霍烨想了想，道：“明天早上老师要组织同学们去难民营帮忙施粥，我早上请假，先陪你学一早上，下午再去吧。” “嗯嗯！” 有了霍烨的保证，黄伊伊没那么抗拒了，睡觉前信心满满，就等着第二天的启蒙课程。 冬天大家都睡得很早，晚上十点多，整个霍家大宅都熄了灯，十分安静。 客房里的阮凝语白天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正在无聊地看书，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动静。 “阮小姐！阮小姐！” 阮凝语一愣，连忙费劲地爬起来打开窗子。 果然，窗外是那个答应帮她办事的火夫。 “阮小姐，我打探到消息了，黄崇仁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督军不想面儿上闹得难看，特意命人先带他回黄家整理东西，明儿估计就要把人送出城了！” “您要是想见他，得抓紧了，就明天，最后的机会！” 第20章 好穷一反派 阮凝语大喜：“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楼下的火夫一脸谄媚，伸出手捻捻手指：“那您看这个费用……” 阮凝语皱眉：“我要等见到人了，才能给你。” 楼下的人一下子变了脸：“那不行，你知道我帮你办这个事情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那可是督军要送走的人！被发现了说不定要我的命，这可是我的买命钱！” 阮凝语没有办法，只能用手绢包着，先扔了50大洋下去。 “先这些，剩下的见到人再说。” 大洋在地上散落一地，火夫撇撇嘴：“行吧……” 然而他刚弯下腰去捡钱，突然手上一痛。 “嘶——” 黑灯瞎火的，火夫看不清，只觉得手上什么东西凉凉的，还在动，抬到眼前一看，是一条花蛇！ “啊——” 喊到一半，火夫赶忙捂住嘴，但已经晚了。 “谁在那里？！” 被惊动的下人打着手电筒来了！ 火夫眼馋地下的钱，又怕被发现，抬头看向阮凝语，压低嗓子：“这里怎么会有蛇？！这些不算，我没拿到手！明天！准备好钱！否则……” 火夫满路凶相，很快趁着夜色逃跑了。 阮凝语没办法，只能赶紧躲回房间去。 楼下传来管家霍诚的声音：“咦，这里怎么有钱？先捡起来交给督军，你们几个，到处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哎，花花怎么也在这里？快帮小姐拿回去，别弄跑了，小姐该哭鼻子了……” 霍诚又在楼下转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这才拿着钱去报告霍庭渊了。 房间里，阮凝语气得脸都扭曲了。 蛇？ 又是那个黄伊伊！ 这小畜牲是不是上辈子跟自己有仇？ 怎么每次都坏她好事！ 紧接着，阮凝语又是一阵心疼。 她父亲死的时候把仅剩的几百大洋给了霍家，霍庭渊没收，霍老太太又还给了她。 但她大手大脚惯了，现在已经花的只剩一百六十多大洋了。 本来承诺给那火夫一百大洋，她留一点应急，现在可好了，兜都被掏干净了！ 放下恼怒的阮凝语不提，霍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带着钱去禀报霍庭渊。 霍庭渊看着手里的大洋，和盘在霍诚手里的花花，若有所思。 “在窗子下面捡到的？” “是的，似乎还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本来以为是个小贼，可这……” 霍庭渊把钱递给霍诚：“既然是花花抓到的，那就算伊伊的。明日一早拿给她，让她开心开心。” 霍诚点头应下：“好，那个小贼呢？要不要加强巡查？” 霍庭渊摇头：“不用了。” 既然花花看到了人，明日直接问伊伊就可以了，省的打草惊蛇。 第二天一早，霍夫人，霍老太太，还有霍烨，也都听说了昨天的事情，全都去了伊伊的房间。 黄伊伊一睁眼，就看大家都围在她的床边，一低头，竟然看到了白花花的几十大洋！ “一，二，三……十九，二十……哇！好多好多钱钱！” 她还不太会数数，只会数到二十，但很明显，这些钱比她认识的最大的数字还要多！ 黄伊伊觉得自己好幸福，眼睛一睁开就有那么多钱！ “哪里来的？都给伊伊吗？” 霍庭渊揉揉伊伊的脑袋：“都给你，至于哪里来的……” 霍庭渊把花花提溜了起来：“你得问问它。” 霍烨也觉得十分好奇，听说昨天晚上家里进了贼，怎么没有丢钱，反而还捡到钱了？ 众人只见花花扬起脑袋，吐出蛇杏子嘶嘶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黄伊伊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回应一二。 “这样啊……那你好勇敢喏！什么？他们还这样？那也太坏了吧！花花真棒！我会告诉干爹的！” 接着，黄伊伊把花花看到听到的都告诉了霍庭渊。 “钱是阮姨姨给的，给一个男人，花花说没见过，但他身上有好吃的肉肉的味道，还有它讨厌的烟火味。” “唔……还有就是他们好像商量着要做坏事，那个男人要带阮姨姨去见什么人，找阮姨姨要钱，说是什么……什么命命钱！” 霍庭渊一愣：“命命钱？明明钱？什么东西？” 霍烨挠了挠头，突然灵机一动：“买命钱？” 黄伊伊赶忙点头：“对对对！买命钱！” 霍庭渊点头：“我知道了，伊伊和花花都很厉害，帮了大忙了。” 黄伊伊歪头：“干爹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坏事？” “嗯，大概知道，没关系，今天派个人跟着阮凝语就知道了。” 伊伊望着手里的钱，依依不舍的，但还是下定了决心：“那……这个钱是阮姨姨的，伊伊不能要。” 霍庭渊把钱又推了过去：“伊伊是个好孩子。没错，别人的钱是不能无缘无故地要，但是……” 霍庭渊眯起眼睛：“这些你可以收着，她准备对你做的坏事情，给你再多钱都无法补偿，不过没关系，干爹会保护你。” 伊伊用力点点头：“我相信干爹！” 霍老太太也拍拍她的小手：“你先洗漱，待会儿吃了早餐来找奶奶上课。” 黄伊伊已经不抵触了，乖巧地点头：“好的奶奶，等你哟~” 留下霍烨陪着，几个大人出了房间。 霍老太太问道：“庭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霍庭渊道：“今天，是我派人送黄崇仁出城的日子。” 霍老太太皱起眉头：“你是说……” “对。阮凝语大概是要带黄崇仁破坏认亲宴。虽然她不知道伊伊身上的秘密，但伊伊坏了她几次好事是事实。” 霍夫人气得咬牙：“关伊伊什么事？她是冲着我来的，不敢找我麻烦，就去迫害一个四岁的小孩儿，好不要脸！” 霍庭渊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她谁也别想伤害。我这就派人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没过多久，阮凝语出现了。 大家正在饭厅吃早餐，阮凝语今天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还拿着一个小手包。 “老太太，我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来北城好几天了，还没去逛过，今儿出去逛逛。” 众人都心知肚明她要去干坏事，但都装作不知道。 阮凝语看霍庭渊也在，摸着手里的手包道：“也不知道这北城的物价如何，现在乱世，其他地方东西可金贵得很……” 她说这话，是想从霍庭渊或者霍老太太那里捞点钱。 然而，桌上三大两小根本不搭理她。 等半天没人搭腔，阮凝语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时候，霍庭渊开口了：“是该去逛逛，北城物价还行。” 阮凝语面露喜色：“那……” 霍庭渊打断她：“不用给我们带礼物了，别客气。” 阮凝语笑容僵在脸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霍烨又补一刀：“大人不用，我们小孩儿应该有吧？娘，上次您娘家来的那个姨姨给我买了什么来着？” 霍夫人忍笑：“难为你还记得，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去金店给你打了个半斤的平安圈。” 霍烨点点头：“那阮姨也不用破费了，就照着这个给我和妹妹一人来一个吧！别买太贵重的，否则爹娘该说我不懂事了。” 阮凝语简直想立马堵上霍烨那小崽子的嘴！ 还买金子？半斤？ 她现在穷的都快当裤子了！ 第21章 上赶着当后妈 阮凝语不想给这份礼，但是霍烨鬼灵精，先提了一嘴那是霍夫人娘家的亲戚。 阮凝语本来就想把霍夫人取而代之，这会儿更是不愿意认输了。 她总不能连霍夫人的娘家亲戚都比不上！ 于是一咬牙，答应下来了：“好，你们叫我一声阮姨，我当然要给见面礼，等着吧，晚上给你们带回来。” 阮凝语走后，霍烨和黄伊伊对视一眼，两个小家伙哈哈大笑起来。 霍烨很少笑得这么爽朗，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妹妹你刚刚听到没？她咬牙的声音我都听到了。” 黄伊伊拼命点头：“伊伊也听到了，哥哥好厉害！” 霍烨被夸得美滋滋的：“等她拿着金子回来，我的那份也给你，你收着，当你的小金库。” 霍夫人也赞同：“等干娘去帮你准备一个小宝箱，上锁的，钥匙你自己拿着，以后有好东西，都放在里面。” 霍烨眼珠一转，“那娘，您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还有爹，您也不能落下吧？” 霍夫人听得一阵无言，半晌点了一下霍烨的脑袋：“你啊你，这才多大点，就知道帮着妹妹要好东西了，以后长大了，还不得成个耙耳朵……” 霍老太太轻咳一声：“咳咳，烨儿说得对，奶奶先表示一下，这个手镯给你，以后当嫁妆。” 说着，从手上摘下来一个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的翡翠手镯。 看那水头和颜色，是上好的玻璃种帝王绿。 霍夫人一挑眉，“娘您可真大方，您这样，媳妇儿不拿出点好东西岂不是要被伊伊笑话？” 说罢，立即转身上楼，从自己的陪嫁里，挑出了一对帝王绿耳环和那个手镯作配，又拿了两只十分精巧的金簪。 “这耳环还好，算不得什么精贵东西，这两枚金簪你收好了，这是宫里的东西，是你们姥爷从洋人手里赎回来的。” 霍夫人将金簪放进黄伊伊手中，握紧她的小手：“保护好它们，别再让外人夺去了。” 黄伊伊年纪还很小，尚不清楚霍夫人言语中复杂情绪，她只是恍惚意识到，霍夫人口中的“外人”，或许并不是指除了霍家以外的人，她想告诉伊伊的，是什么更深层次的，她暂时无法理解的道理。 但霍烨听懂了。 霍烨将手也按在了黄伊伊手背上：“娘，你放心，不论是伊伊，还是别的，烨儿都会守护好的。” 霍夫人知道儿子听懂了她的深意，顿感欣慰。 霍庭渊开口：“干爹没有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干爹明天帮你去银行开个户头，先存三万六银元进去吧，图个喜庆。” 霍烨伸出大拇指：“父亲大气。” 伊伊很开心，大家都给了她东西，不论好坏，都是大家的心意，她感觉到被大家爱着，心里暖暖的，但还有一件事她不太清楚…… 伊伊歪着头，“所以娘，到底什么是耙耳朵？是什么不好的词语吗？” 霍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唇，怪自己多嘴，这可怎么解释？ 没想到霍庭渊先回答了伊伊：“这是个好词，是在歌颂男人最高尚的一种品质，你干娘夸你哥哥呢。” 霍烨小脸也红红的。 妹妹不清楚耙耳朵是什么意思，他可是知道的。 不过，如果是妹妹的话，当个耙耳朵也不错。 霍烨正害羞呢，霍老太太开口：“好了，早餐也吃了，该上课了。” 霍烨跟霍老太太说要先陪一上午，霍老太太点头应下了。 等黄伊伊转身去书房准备，霍老太太在身后轻轻捏了一下霍烨的耳朵。 “这么护着，怕奶奶欺负她啊？还真是个小耙耳朵……” 霍烨揉揉耳朵：“怎么会呢，奶奶以前可是大户里人家最有学问的小姐，别人求着都不一定有机会受您几句指点，我这不是怕伊伊不习惯吗？” 霍老太太点一下他鼻尖，动作难得亲昵：“你个小滑头，就会油嘴滑舌说好听话。” 没一会儿，两个小孩都在书房排排坐好了。 霍老太太进来了，两手空空，什么书都没带。 “伊伊还小，手上骨头还软，就先学识字和一些小故事吧，” “识字的任务交给烨儿。” 霍烨点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霍老太太满意点头，在两小孩对面坐下。 “奶奶今天先给伊伊讲个故事好不好？从前，有一口古井，里面有只小青蛙……” “……这就是坐井观天。虽然伊伊现在有霍家的保护，可以护你一世安稳，但奶奶更希望伊伊能像那只小青蛙一样，勇敢地走出那一步，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不要安于现状……” 没一会儿，霍老太太的故事讲完了，霍烨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拿笔写下了几个他觉得比较简单常用，又恰好出现在刚刚故事里的字。 “伊伊你看，这个字念“天”……” 就这样，一老一少配合，小伊伊觉得上课真是太有趣了，一点都不无聊呢！ 与此同时，霍庭渊派去跟踪阮凝语的人，也在暗中悄悄观察。 阮凝语出门时，还没到她跟那个火夫约定的时间，于是准备去逛逛金店。 现在乱世，黄金是硬通货，金价高得阮凝语想掐死霍烨那个小王八蛋。 “就不能再便宜点吗？我可是要买两个的！” 阮凝语拿着两个平安圈，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起先还想做这门生意，跟她还了几次价，后来发现这人给的价格简直跟开玩笑一样，已经没了耐心。 “你自己听听你给我的这个价格合理吗？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阮凝语来气：“这生意你还想不想做了？你对顾客就这态度？” 老板也不干了：“我看你就不是诚心买！你是对面金铺派来捣乱的卧底吧？” 说完，上下打量着她的衣着，更加鄙夷了：“穿这么好的衣服，买两个给孩子的东西都舍不得，什么玩意儿！” 阮凝语脸色涨红：“你！” 她去投奔霍家，霍家自然不会亏待她，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好裁缝做的。 但也仅限于此了，她一个成年人，霍家也不会额外给她什么钱，她自视清高，不愿去找工作，一直在坐吃山空。 这会儿被人这么嘲讽，心里更加火大。 但承诺已经给出来了，她就是咬牙也得买。 没办法，阮凝语最后只能把她爹留给她的一块传家玉佩先当了。 就这，因为是活当，以后要赎回，还被当铺的老板狠狠压了价格。 “没办法的呀小姐，乱世黄金盛世玉，你瞧瞧现今是什么年月？” 老板双手作揖，朝着天拜了拜：“也就是咱们这儿出了个有良心的霍督军，否则……” “啧啧啧，你也别觉得我压价，你要是去其他几个督军的地盘，能当到我给你的一半价格都算好的了！” 阮凝语咬着牙收下了钱，暗暗发誓一定要当上霍家主母。 这种羞辱，受一次就够了！ 阮凝语拿着换来的银钱，趾高气昂地找之前的金铺老板。 “把刚刚那两个平安圈给我拿来！我现在就付款！” 老板来生意了，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阮凝语买了两个平安圈，又昂首挺胸走了。 小二看得摸不着头脑：“这不是有钱吗？这谁家的小姐，脾气这么古怪。” 老板幽幽道：“依我看，她可不像好人家出来的小姐，倒像是仗势欺人的姨太太，要么就是上赶着给人做后妈的，才会买点小孩儿的东西都这么舍不得。” 还没走远的阮凝语一个踉跄。 她刚刚听的一清二楚，气得她想回去立刻找这个老板理论！ 可偏偏她没有立场，因为老板无意中说出了实情——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的确就是上赶着想给那两个小崽子做后妈…… 阮凝语一腔怒火发不出来，这几天这种情绪在她身上已经是常态，她气得侧胸都有点疼，捂住腋下那块软肉，半天才缓过劲来。 一看表，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阮凝语忍着不适，往城外走去。 跟踪阮凝语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继续跟着，另一个则是先回去给霍庭渊汇报情况去了。 第22章 坐等反派上门送死 霍家大宅。 黄伊伊刚结束课程。 霍老太太说伊伊现在刚开始启蒙，每日学一早上就可以了，今天是第一天，只讲了些寓言故事。 明天要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学起。 伊伊现在一点儿都不反感学东西了：“好呀！奶奶讲的太有趣了！明天一定也一样有趣！” 霍老太太揉揉她的脑袋：“乖孩子，你学的也很好，马上午饭了，今天奶奶给你做一道银鱼蛋羹和七彩时蔬好不好？” “嗯嗯！谢谢奶奶！” 这下子，连霍烨都有点嫉妒了。 “奶奶不轻易教人学问，却为伊伊你破例了，奶奶的厨艺是跟着以前的宫廷御厨学的，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她老人家才愿意去厨房指点两句，现在居然亲自下厨……伊伊，你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黄伊伊笑眯眯看着霍烨：“那哥哥是不是也最喜欢我？” 霍烨脸发红，眼神也四处乱飘：“当然是了……” 黄伊伊握住霍烨的手，跟他拉钩：“我也最喜欢哥哥了，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呀？” 霍烨重重点头：“嗯嗯！” 霍夫人扶着霍老太太去厨房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 “伊伊真是天生就讨人喜欢，瞧瞧把您这大孙子稀罕的……” 霍老太太没说话话，但看得出来对伊伊也很喜欢。 霍庭渊今天心情也不错，中午的时候抽空回家吃饭。 监视的人要汇报阮凝语的事情，霍庭渊索性让他跟着一起回家，也说给其他人听听。 当霍烨和黄伊伊听到阮凝语早上接连两次被金铺老板挖苦，笑得前仰后合。 伊伊还小，有些事不明白，霍烨却是问霍庭渊：“她真的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 霍庭渊眼神略带嘲讽：“王朝覆灭了不假，可有的人还活在以前高人一等的美梦中，自诩出身不俗就看不起别人，也不愿屈尊降贵靠自己的双手过活，那就只能吃老本了。霍家不会亏待她不假，但也只是吃食住行，其他的……她有手有脚，想要钱自己想办法。” 事实上，霍庭渊之所以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 之前军政府里有个负责教育的老先生找到他，说如今学堂设立，教师资源紧张，问他有没有推荐。 教书育人，从来都是一份神圣的工作，尤其在这乱世，格外有意义。 阮凝语上过两年新式学堂，霍庭渊便想让她试试。 正好老先生要去霍老太太住的那个县城办事，就亲自去请了。 老先生是惜才，亲自上门，结果阮凝语一听是教小孩子，觉得自己去是大材小用，又得知工资一个月只有十块大洋之后，将年逾古稀的老先生狠狠嘲讽了一顿。 自那之后，他就对阮凝语很反感。 他亲自打电话给阮凝语，将她训斥一顿，阮凝语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次来北城，不仅没有改变，还变本加厉。 霍庭渊收回思绪，那边跟踪的人已经禀报完了。 霍烨觉得挺解气的，问道：“父亲，等她跟黄崇仁接上头，直接抓个现行，把她也一起送走吧？” 霍庭渊摇摇头：“我想让她如愿。” 霍烨微微皱眉：“可是父亲，你明知道黄崇仁说不定会在认亲宴那天来捣乱，这……” 霍庭渊望着儿子，沉声道：“今天正好教你一个道理。” “凡事不能只看片面，要往长远考虑，要从多方面考虑。” 霍烨思索片刻，道：“父亲是怕把黄崇仁放走了，以后他倒打一耙，说您抢走了他的财产和女儿？” 霍庭渊点点头：“还有呢？别的方面呢？” 霍烨又想了一会儿，道：“那天在洋人租界，虽然很多人看到了他的丑态，还有张伯作证，但毕竟不是正式场合，等认亲宴，众人来吃流水席，承了督军府的情，又做了见证，以后就不怕他再杀个回马枪！” 霍庭渊满意，但仍旧追问：“还有吗？除了我，除了督军府，还有什么事情得提前准备？” 父子俩一问一答，霍夫人和霍老太太看着，不出声打扰，也不提醒，等着霍烨慢慢思考。 半晌，霍烨将目光转向黄伊伊：“是为了妹妹……” 霍庭渊点头：“孺子可教。” 霍烨继续道：“妹妹现在年纪小还好，日后长大，黄崇仁的嘴脸逐渐被人遗忘，到时候若是反咬一口妹妹贪慕虚荣，抛弃亲生父亲，攀附督军权贵，那后果不堪设想！” 霍庭渊揉揉他的脑袋：“聪明！” 霍烨却是惭愧地低下头：“父亲，我之前想的太片面了，我竟然忘记考虑妹妹的处境……” 霍庭渊道：“你还小，能想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霍夫人也安慰：“想明白了就好，那娘问你，此局何解？” “顺势而为！”霍烨脱口而出：“等着他黄崇仁上门来闹，当着所有人戳穿他的真面目！这样督军府和妹妹将来都不会落人口舌！” “还有，也可以顺势将阮姨的事情摊开来讲，阮家过去的背信弃义，霍家对她的仁至义尽……如此，就可以把这两个麻烦都解决掉！”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头：“不错。” 伊伊听不懂大人们和哥哥在说什么，云里雾里的，但就是觉得很厉害，大家都很厉害！ “大家都好厉害啊！” 霍夫人揽过伊伊，亲一口她的脸颊：“那必须是伊伊最厉害，要不是伊伊能跟花花沟通，我们都发现不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伊伊才是小功臣呀！” 伊伊害羞地把手背到身后：“那……大家都厉害！我们是厉害的一家人！” …… 就这样，霍家人将阮凝语和黄崇仁的诡计猜了个七七八八，只等认亲宴当日，拆穿这两个人的真面目！ 第23章 认亲宴风云 到了下午的时候，第二批跟踪阮凝语的人回来汇报了。 “阮凝语跟黄崇仁在城外碰了个头，阮凝语很快就回城了，但是黄崇仁继续往城外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想杀个回马枪。” 霍庭渊点点头：“十有八。九是，先让霍家放松警惕，再悄悄进城。” 阮凝语和黄崇仁的计划算不上高明，如果不是霍庭渊有意放水的话，他们可能在碰头的时候就会被一锅端了。 但现在，霍庭渊需要将这件事做个了结，需要等认亲宴的时候黄崇仁自己送上门来。 …… 转眼，认亲宴的时间就到了。 当天傍晚，督军府附近热闹非凡。 城内百姓都知道今晚可以到督军府吃流水席，天还没黑，督军府门前外的一条长街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门口有扛枪的士兵守着，只要是北城百姓，都可以坐下吃席，但想要捣乱？那就看看士兵手里的枪同不同意。 霍家大厅。 一对金童玉女般可爱的小家伙，顺着楼梯手牵手走了下来。 黄伊伊今天换了霍夫人专门找人给她做的小旗袍，配上同色小帽子和小手套，活脱脱一个可爱小公主。 霍烨搭配了同款式的黑色小西装，衣衫笔挺，胸口一枚蓝宝石胸针做搭配，可爱又帅气。 两个小家伙走在前面，黄伊伊有点紧张。 干爹说了，要她跟今天来的宾客们打个招呼。 霍家夫妇走在后面。 霍庭渊依旧一身军装，霍夫人是和黄伊伊的同款旗袍。 霍夫人轻声对霍庭渊道：“庭渊，你瞧咱们烨儿多帅气，伊伊又可爱，咱们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霍庭渊微微侧耳倾听，十分耐心，听霍夫人说完，才压低声音回应：“今晚伊伊可是主角。” 再后面，才是低调贵气的霍老太太。 旁边阮凝语选择了一身洋装，和霍家人有些格格不入。 前头霍庭渊和霍夫人恩爱异常，阮凝语脸上闪过一抹嫉妒。 这次的认亲宴，霍家准备的是西式的晚宴，大厅里水晶灯璀璨，政府官员，名流商贾，租界外使，集聚一堂。 随着霍家一家人的亮相，大厅都安静下来。 这一家人里，霍庭渊霸气英俊，霍夫人美丽委婉，两个小朋友更是可爱异常，加上气质不俗的霍老太太，一亮相就成为了焦点。 “霍督军，恭喜恭喜！” “哈哈，那个就是霍督军的干女儿吧？真可爱呀!” “哎呀霍小公子小小年纪也是一表人才！” 众人对霍家人大加赞赏，等到了阮凝语那里，有人小声嘀咕。 “那个穿洋装的是谁？没见过啊？家里的丫鬟吗？” “不能吧？丫鬟还穿那么好？” “难道是督军的姨太太？” “别胡说！长成那样还能做姨太太？你看她那个脸惨白惨白的，笑得好僵硬啊，脸怎么了这是？” 阮凝语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身上的伤是已经好了，可是脸上的伤还在，为了今天的晚宴，她强行给自己画了个妆，用厚厚的脂粉把脸上的伤盖住了，一张脸惨白惨白，脸颊两边的腮红红得十分不自然。 也怪不得大家都看她。 阮凝语实在受不了了，低声哀求霍庭渊：“表哥……” 霍庭渊语气不咸不淡地介绍了一句：“这是我远房表妹阮小姐，见笑了。” “就是阮家那个临终托孤的？” “应该是吧？” “她真是霍家的亲戚？这长得也太……” 碍于霍家的面子，宾客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但意思只有一个—— 阮凝语长得比不上霍家其他人，跟霍家格格不入，有点儿配不上。 霍夫人等宾客们都议论完了，轻轻推着黄伊伊上前。 黄伊伊深吸一口气，声音稚嫩却清晰。 “谢谢叔叔婶婶们来看伊伊……” 黄伊伊一紧张，把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忘了个一干二净，红着脸道：“那个……祝大家玩的开心！” 说完，害羞地扑进了霍夫人怀里。 几个官员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天哪，好可爱！” “这也太乖了，真招人稀罕呀！” “这个更像霍家人啊！起码长相跟霍家人一样出色！” 紧接着，霍庭渊亲自上前，宣布认黄伊伊为干女儿，又把黄伊伊夸赞一通。 “……伊伊虽是干女儿，但跟霍家亲骨肉一样，日后请诸位多多照顾。” “今晚美酒佳肴，请诸位尽情享受。” 霍庭渊话不多，但话里话外都表明了黄伊伊在霍家的地位，和在他下心中的分量。 有轻视者，也不敢再表现出来，只想着以后绝不能得罪这尊小佛。 霍庭渊话落，大厅响起了音乐。 霍烨朝着黄伊伊有模有样行了个绅士礼：“请问有荣幸请伊伊跳一支舞吗？” 黄伊伊愣住了：“我……我不会呀哥哥。” 霍烨牵着她的小手，带她进了舞池：“没关系，我带你。” 两个小孩儿的舞步并不标准，却看得人会心一笑，一舞结束，大厅中掌声雷动。 大人们也陆陆续续进入舞池，霍庭渊和霍夫人又成了新的焦点，就连霍老太太身边，也围上了几个前来问候的官员夫人。 只有阮凝语，站在角落里，被众人冷落。 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站在霍庭渊身边，跟他一起享受荣耀的，本该是她！ 阮凝语用嫉妒的目光死死盯着舞池中央的霍夫人，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小姐，可以有幸请你跳一支舞吗……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这个官员子弟刚刚在大厅闲逛，远远的看到穿着洋装的少女亭亭玉立，还在纳闷这样的佳人怎么没人请她跳舞？ 结果等阮凝语转过身来，他被吓了一跳！ 怎么正脸长成这样？！ 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阮凝语转身的时候脸上嫉妒的神色还没收干净，本就不自然的面容加上那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瘆人！ 青年吓得落荒而逃，阮凝语捂住腋下，又一次被气得胸口发疼！ 这人是故意来羞辱她的吧？ 周围人也指指点点，阮凝语只觉得这些目光如有实质，都在嘲笑她！ 正当舞池的音乐进行到高潮之时，突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奔黄伊伊而去！ “女儿啊！你爹我还没死呢！你怎么能认别人当爹啊！” 阮凝语盯着大厅中央一身狼狈，跟这华丽舞会格格不入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来了！ 今晚的好戏开场了！ 第24章 小锦鲤一哭，督军大怒 来人正是日夜兼程，匆匆赶回北城的黄崇仁！ 黄崇仁想去拉黄伊伊的手，被霍烨眼疾手快一把打开了！ 周围的人也被这变故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这人是谁啊？” “好像是黄老爷！是黄伊伊的生父！” “不是说已经被督军赶出北城了吗？” 也有不明情况的人询问：“为什么要把人赶走啊？” …… 众人议论纷纷，正这时又变故横生。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记者，抬着相机对着黄崇仁一阵猛拍。 霍家下人要拦着，霍庭渊抬手制止：“我霍庭渊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拍。” 黄崇仁瞬间立马指着霍庭渊：“霍督军，我欠钱不还是不对，但你也不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 霍庭渊挑眉。 黄崇仁竟然承认了欠钱不还的事情，看来还是动了脑筋的，知道自己欠钱不还是铁证如山，开始从黄伊伊这里找突破口了。 霍庭渊上前一步，挡在两个孩子身前：“黄崇仁，这孩子是你丢在大雪中不要，被我霍家捡回来的。” 黄崇仁矢口否认：“胡说八道！我只是暂时还不出钱来，心里害怕，才想着躲躲，是你们一直追我，还把我女儿绑走了！” “天地良心啊！那可是我夫人拼死生下的孩子，是我的嫡女啊！我怎么忍心丢下她？明明是你督军府抓了她，想要用孩子的命威胁我还钱！” “可怜我的女儿，才将将四岁，什么都不懂，就被骗进了霍家，鬼知道你们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做了什么？” “你们想要钱可以，我都把整个黄家还给督军了，这大家伙可都是看见的，可是你们不能让我们父女分离！” 黄崇仁扑通一声跪在霍庭渊跟前：“钱我一分都不要了，霍督军能不能手下留情，把女儿还给我？那是夫人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啊……” 这黄崇仁也是豁出去了。 五十多岁的男人，当着记者的面，跪在霍庭渊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戏作的足足的。 加上之前关于欠钱不还的事情还说得语焉不详，把人往霍家仗势欺人上面引，场面一下子有些失控。 世人皆有同情弱者的心理，这会儿看黄崇仁言之凿凿，又哭得那么惨，心里就有些动摇。 难道真的是霍家仗势欺人，还扣下了黄老爷的女儿？ 霍庭渊对今天的一切早有预料，命人叫来张伯，又拿出欠条。 “欠款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说？” 黄崇仁摸了一把鼻涕眼泪：“我无话可说，可是伊伊是被你们抢走的！这点你霍督军就是仗势欺人！” “别说什么孩子是自愿的，她才四岁她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霍家没有抓走我的孩子？” 霍烨反问：“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伊伊不是被你遗弃的？” 黄崇仁还是那套说辞：“虎毒不食子，她是我亲女儿，我能带着其他家人跑掉为什么偏偏落下亲女儿？” 这套说辞，又一次得到了宾客的赞同。 确实，没道理要把这么小一个孩子丢掉。 正这时，黄伊伊突然扒开人群，站到了黄崇仁面前。 “爹，你为什么突然又想要我跟你走啦？” 为什么？ 当然是听说黄伊伊在霍家如鱼得水，霍家人都喜欢她，于是想借着舆论压力都把黄伊伊弄回去，再私下找霍家要好处了！ 为此，他不惜借了高利贷，花大价钱买通了几个记者跟着过来，就是想先把黄伊伊抢走，再让霍家拿钱来换！ 黄崇仁面儿上装成了慈父：“伊伊啊，爹爹想你啊，想你想的睡不着，你是爹的亲女儿，爹当然想要你跟爹走！” 黄伊伊若有所思点点头：“爹原来这么看重我，我还以为爹不喜欢我，看来是我以前误会了……” 黄崇仁大喜：“就是这样！” 霍烨皱眉，想说什么，被霍夫人拉住了：“烨儿，相信伊伊。” 黄伊伊继续道：“可是爹啊，每年十月初六我的生辰，你从来都不给我过，我真的很难过……” 黄崇仁立马拉着伊伊的小手保证：“爹以后每个生日都给你风光大办！” “真的？每年十月初六都帮我过生辰？” 黄崇仁使劲点头。 黄伊伊望着他，轻轻将手抽了出去。 “可是爹，十月初六根本不是我的生辰。十月初六是我娘的忌日，那天我娘被姨娘生生气死了，而我的生辰是九月十五。” “我没见过我娘，但我知道她很可怜，还没出月子就被家里的姨娘气死了……” 黄崇仁身子一僵。 这小畜生使计诈他！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大厅“轰”一声热闹起来。 “刚刚黄伊伊说的是真的？” “真不是个东西！媳妇的忌日和孩子的生辰都能弄错！” “我看他就是做戏，根本不是真心疼爱孩子的！” 黄崇仁慌了，“爹只是平时太忙了，我记错了……对！我记错了！” 伊伊点点头：“那我姑且原谅你吧。可还有一件事，我出生的时候左臂有个莲花胎记，姨娘说我生来不祥，是妖怪托生，当时你怎么不帮我说句好话？” “那是……那是我管教不严，爹以后一定注意！” 黄伊伊还是摇头：“又错了，我的胎记不是莲花，是一朵祥云。” 这下子黄崇仁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能忍受自己被一个小孩儿捏着鼻子走，于是想要回击。 “伊伊啊，你以前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说谎话给爹爹下套呢？一定是霍家教唆的是不是？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你的胎记不在左边，其实在右边？” “爹刚刚只是太紧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记？你右手有祥云图案，是你娘生给我的宝贝，乖，跟爹爹走吧！” 黄伊伊这次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默默卷起左手的袖子，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露出手臂内侧的胎记。 “爹，你又错了，真的是在左边。” 黄伊伊抽抽鼻子：“你记不得娘的忌日，也记不得我的生辰，更不知道关于我身上的一切，现在你还敢说你是个好父亲吗？” 黄伊伊小脸上全是失落。 她抬头看了一圈众人：“叔叔婶婶们，伊伊真的是大雪天被黄家丢下，被霍家救回去的，伊伊也真的想留在霍家，因为只有在这里，才有人爱我关心我。” 伊伊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求求你们，不要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夺走伊伊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人，好不好？” 伊伊这一哭，简直是绝杀。 别说霍家人了，几个官太太眼眶发红，死死盯着黄崇仁，甚至恨不得上来撕了黄崇仁这厮！ 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不珍惜，现在摆明了想污蔑霍家！ 绝不能让黄崇仁得逞！ 一个脾气火爆的副官上前一脚踢翻了黄崇仁：“妈XX个巴子的！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欺负！老子打死你个畜牲！” “当我们是傻子吗？信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还是信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们心里都有数！” “就是就是！还想用舆论压人？我看这几个记者也是你弄来的吧？” “查！查清楚！黄家倒了，黄家以前的下人不都还在吗？找出来问问，这畜生以前指不定还虐待过这孩子！” …… 一时间群情激愤，黄崇仁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那几个记者傻了眼，其中一个稍有良心的，红着眼从怀里掏出几个大洋，狠狠砸在黄崇仁脸上。 “你这单生意我不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我不做了！” 这下好了，黄崇仁的目的彻底暴露了！ 眼看着已经无力回天，黄崇仁看向角落里的阮凝语。 “阮大小姐！这事情可是你跟我说能成的，现在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唰一下，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阮凝语！ 第25章 干爹威武霸气！ “怎么回事？这个阮凝语不是说是霍家的亲戚吗？” “我好像记得，当年督军定军北城，城中商贾名流都捐钱捐物，半道杀出个什么姓阮的亲戚来，临终托孤，似乎就是这个阮凝语？”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勾结黄老爷害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黄崇仁被那个副官狠狠踢了一脚，当兵的一脚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嘴边溢出鲜血，五脏六腑都在疼。 但他不敢停下，手脚并用爬到阮凝语身边紧紧抓着她的裙摆。 “你说啊！你当初说好的，你在霍家地位非凡，很快就能取代霍夫人成为正房太太，让我不要害怕，你给我撑腰，现在怎么出事了就不吭声了？！” 这下子，在场的女眷们都炸了锅了！ “好啊！原来是个狐狸精！” “真不要脸！当初督军收留她，她就是这么报恩的？想破坏督军的家庭？” “对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心肠得坏成什么样啊！” …… 阮凝语面对众人的指责，脸色苍白，而后狠狠推开黄崇仁：“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污蔑！都是污蔑！再说了黄伊伊只是个养女，我跟她过不去干什么？” 说罢，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向霍夫人。 “表嫂，我知道我来北城你不高兴了，因为我以前跟督军有过婚约，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把督军当哥哥，表嫂要是看不惯我，我走就是了，何必让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阮凝语穷途末路，竟是开始胡乱攀咬霍夫人了！ 霍庭渊脸色难看至极，浑身散发着冷气，扬手便是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了阮凝语脸上！ 阮凝语不可置信地望着霍庭渊：“表哥，你打我？！” “一个耳光，是我念在亲戚间最后的情分，单是你污蔑攀咬我妻子，就够你死一百次！” 霍庭渊真的生气了。 他今天本不想发火，怕吓到两个孩子，但架不住这阮凝语自己找死！ 人皆有逆鳞，霍庭渊的逆鳞就是家人。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母亲。 阮凝语对黄伊伊谋害在前，对霍夫人污蔑在后，他再忍下去，他霍庭渊枉为男人！ “既然你要翻旧账，那今天就一次性翻清楚！” “不论是今日之事，还是你爹临终托孤，还有更早之前的婚约……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当着北城诸位的面，都说清楚。” “来人！把人带上来！” 阮凝语被霍庭渊那一巴掌都打蒙了，等回过神来，就看到厨房的火夫被两个士兵押着上来了。 这下，阮凝语脸白得跟死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火夫指着阮凝语：“督军！就是她！就是她！她一开始找我打听小姐的事情，我没能经受住诱惑，收了她的钱，说了小姐的事，后来她又拿了一百大洋给我和我的几个兄弟，让我们今天把黄老爷带进来，都是她干的啊！” “你胡说……” 火夫恶狠狠看着她：“你也别狡辩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的心眼多，我都留着证据呢！” 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手帕。 “看！这是那天晚上你给我定金的时候，用来包着大洋的帕子！上面还有你的名字！” “还有我那几个兄弟，那天带你出城跟黄崇仁见面，我们可是都在的！都是人证！” 这下，都不用霍庭渊发话，众人已经看得清楚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人证物证俱在，这个丧良心的女人，想破坏人家家庭，还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阮凝语辩无可辩，跟烂泥一样软倒在地，然后伸手去拉霍庭渊的裤腿。 霍庭渊一脚踢开，阮凝语扑到了霍老太太脚边。 阮凝语犹如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死死抓着霍老太太的裙子：“老太太，姨妈，我可是您亲侄女儿，你得救救我啊！我爹死前将我托孤给霍家，您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啊！” 霍老太太一抬眼，立刻有懂事的丫鬟拖着阮凝语退开几步。 老太太看向霍庭渊：“庭渊，当年的事情也不用再瞒着了，省的我霍家好心，供着这么个白眼狼，还要被人说道。” “是。” 霍庭渊抬手，贴身副官拿来一份东西。 “诸位，当年我与阮凝语的婚约，全因阮家悔婚。阮老爷秘密加入保皇党，与霍某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觉得皇室才是正统，我等为百姓起事的军阀都是乱臣贼子，怕被牵连，这才悔婚。” “这是阮老爷与保皇党的通信，还有当初写信告知我婚约作罢的书信。” 另外，霍庭渊又拿出一份名单。 “这份名单，相信大家都不陌生。这是霍某定军北城时，城中名流商贾捐赠的名单。” “当初阮老爷找到我，说是散尽家财只求给阮凝语留条活路，但他的钱财早已挥霍一空，仅剩六百二十块大洋，这是当初登记的数字。上面有阮老爷的签字。” “那六百多大洋，霍家心疼阮凝语丧父，已经全数归还，这笔钱当初是计入军政府财政的，霍某后来自掏腰包补上了这个数字，都有记录。” “另外。.” 霍庭渊上下打量阮凝语：‘阮小姐在我霍家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吃穿用度都是依照老太太的用度准备的。’ 霍庭渊将账单扔到她脸上：“这些钱，阮小姐准备怎么还？” 阮凝语能说什么？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还有那份账单，阮凝语抖着手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竟然花了霍家一万多大洋！ 她怎么还？拿什么还？ 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下好了，所有事情真相大白，宾客们也都对阮凝语嗤之以鼻。 “怎么会有这种人！真是不要脸！” “就是，听说她家还是前朝的官宦之家呢，就教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就是可怜了小伊伊，被亲生父亲抛弃，又差点被害，真可怜啊！” “哎？小伊伊呢？” 小伊伊此刻正站在人群的角落里。 她刚刚本来特别难过的。 虽然她心里知道黄老爷不喜欢她，但真的面对这个明明是亲生父亲，却处处想害她的男人，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心了。 可这会儿好了，黄伊伊根本没功夫难过了。 她双手捧着小脸，仰头望着霍庭渊，眼里亮晶晶的全是崇拜。 “干爹！好帅！北城第一帅！” 第26章 爽！绿茶落荒而逃！ 小霍烨看着黄伊伊崇拜的眼神，心里又一次酸溜溜的。 “之前不还说我最帅吗？” 黄伊伊拍拍霍烨的肩膀：“哥哥也帅，但是不一样的帅啦！” “帅还有区别？” 黄伊伊点头啊点头：“当然有了！” “干爹是霸气威武的帅！哥哥是奶气的帅！” 奶气？ 霍烨小脸一黑。 妹妹这是觉得他还不够成熟懂事吗？ 两个小孩儿的童言童语，惹得周围的人都会心一笑。 阮凝语看气氛松快不少，小心翼翼讨价还价。 “表哥，表嫂，……真要做的那么绝吗？我们好歹是亲戚……” 霍夫人当着这么多人面，忍了又忍，才保持住了基本的涵养：“亲戚？亲戚就是对我干女儿心怀不轨？亲戚就是污蔑我？亲戚就是在我家白吃白喝？来人！拿纸笔来，让阮小姐写个欠条，有钱了赶紧还上！” 霍庭渊凑近霍夫人一些，低声道：“夫人，实在忍不住，也是可以翻个白眼的。” 霍夫人嗔怪地看了霍庭渊一眼：“这是什么场合？胡闹！” 周围的官太太们都劝她：“霍夫人您就是太有涵养了，这小婊X才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就是！换不出钱来？那让她把自己卖了啊！不是上赶着给人小做的吗？把自己插根草去大街上卖给谁家做姨太太去！” “得了吧，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值几个钱？谁买她啊！” 周围的言语像一把把刀子，割得阮凝语自尊落了一地。 她狼狈地写下欠条，几乎是逃一样朝门外跑去。 只要出了这道门，这样的目光就不会跟着她了！ 然而，等阮凝语跑到门口，才发现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刚刚的一切，前来吃流水席的北城百姓看了个一清二楚！ “出来了出来了，让我看看那个狐狸精长什么样……” 阮凝语再也忍不住，捂住脸惊呼一声，疯了一样撞开人群跑了出去。 这北城，她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望着她狼狈的背影，管家霍诚冷哼一声。 “诸位刚刚可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她要是说霍家不好，诸位可千万别信！” 百姓们纷纷仗义执言：“哪儿能啊！霍督军我的人品我们都知道！” “就是就是！今天也没有冤枉她，我们都看得真真的，人证物证都有，她休想抹黑霍家！” “是啊！霍督军是我北城的守护神，谁想污蔑霍督军，我第一个不同意！” 外头声音闹得大了些，霍庭渊牵着黄伊伊往外走：“大家都是来看你的，也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这次黄伊伊胆子大了很多，跟大家说话的时候也不结巴了，小脸上全是笑容和自信。 霍夫人在不远处看着，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庭渊，你和娘做得对，这件事是不应该瞒着伊伊私下处置，这次让她把胆子练出来了，你瞧瞧，多大方开朗。” 管家霍诚最有感触：“是啊，眼瞧着小姐从当初小心翼翼的样子，变成今天这自信开朗的模样，小孩子还是得多历练多见世面才好。” 北城百姓都对黄伊伊十分喜爱，也看到了人群后的霍庭渊。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督军，您之前说的明年税收会降，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北城本来就是按照政府的税收在缴纳了，这……难不成比政府定的还低？” 如今华国内忧外患，百姓流离失所，虽有临时政府，但各地军阀林立，但临时政府没什么话语权。 这些军阀们手里有刀有枪，占据一方地盘，是不怎么听临时政府调遣的。 就单说税收这一项，各省的税收几乎从不上交，都是各自截留，用于养兵。 而临时政府下发的税收标准，也没几个省份是按照要求收的。 地方上养兵可是个烧钱的事情，那些个军阀十有八。九都会在临时政府颁布的税收标准上，再加各种各样的税收，百姓苦不堪言。 唯有北城，霍庭渊都是按照临时政府下发的文件收取税收，已经是最低的。 而如今，霍庭渊竟然说还要降？那岂不是要比临时政府颁布的还要低了？ 霍庭渊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托福，今年年末北城军政府有一笔额外收益，等统计筹划之后，再给各位确切消息。” “只是那笔钱款也不算巨额，具体降多少，降多久，要看政府财政情况。” 霍庭渊话音刚落，立马有人响应。 “够了！够了！哪怕只降几个铜板，家里的孩子也能买颗糖甜甜嘴，督军大恩，我等记在心里！” “是啊！降一点是一点，都是好事，好事啊……” 在众人的感激之声中，霍庭渊带着黄伊伊重回了宴会大厅。 伊伊又玩闹了一会儿，被几个夫人抓着送了一堆的小玩意儿之后，就有些困了。 “哥哥，困……” 霍烨仰头看霍庭渊，霍庭渊点点头：“你先带妹妹去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酒会虽然是以黄伊伊的名义办的，但很多人际交往的东西，还需要花费些时间。 黄伊伊困极了，洗漱完眼睛都快闭上了。 但她还惦记着今天的收获：“哥哥……记得帮我把这些礼物放进我的宝箱里……” 说完，倒头就睡。 霍烨无奈地帮妹妹处理好了今天的“战利品”，把阮凝语那张欠条也放进去了。 霍庭渊吩咐的，说是给她的补偿。 “妹妹，真好，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霍烨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黄伊伊的小脸：“睡吧，哥哥也喜欢你，哥哥会一辈子保护你……” 霍烨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帮她掖了掖被角，也回去自己房间睡了。 今日霍家这个酒会办的可谓是一举两得。 把两个心怀不轨的人收拾了，又名利双收，结束时霍庭渊和霍夫人都心里一松。 “终于把伊伊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就是我们霍家的小闺女了。” “是啊，早点休息吧。” …… 与霍家不同的是，阮凝语就倒霉了。 最冷的那几天已经过去了，但是夜里温度还是很低。 她一路跑出了好几条街，只穿着一件小洋装，冷得浑身发抖。 正这时，巷子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一步一步逼近。 “阮小姐？我等你好久了……” 第27章 小锦鲤也有烦恼 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阮凝语吓得想要大叫。 那男人上前一步，一把捂住阮凝语的嘴。 “唔唔唔！”她眼里全是惊恐，一个劲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今晚月亮很圆，月光下，因为惊恐和之前的眼泪，阮凝语的脸上纵横斑驳，白白红红的，还有露出来的伤，十分滑稽。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阮小姐别怕，我没那个意思。” 他又不是不挑食，什么人都愿意下手！ 男人轻轻松开手，阮凝语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霍家……” “得了吧！”男人打断她：“谁不知道你被霍家赶出来了？要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 “你究竟想干什么？！” “哼哼……”男人哼笑着，上下打量阮凝语，只见她脸上全是没消下去的伤痕，身上也是。 “你在霍家没少受伤，没少倒霉吧？” 阮凝语更加惊讶了：“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 男人搓搓手：“好说，我家梁督军想见见阮小姐。阮小姐还不知道吧？霍家那个小丫头可不是普通人，亏你在霍家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跟你说，那丫头邪性得很！她啊……” 各地军阀之间并非铁通一块，哪怕霍庭渊上下管理足够严格，也难免有各方的探子混入其中。 之前几个督军在霍家吃了暗亏，越想越不对劲。 尤其是梁督军，总是觉得自己落入了霍庭渊的圈套。 不过他一开始没往黄伊伊身上想，以为那个小丫头只是配合霍庭渊，是霍庭渊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勾引他们上头赌博，又出了老千，才让他们输了那么多钱。 梁督军便动用了自己在霍家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探子，想找到霍庭渊出老千的证据。 结果探子查着查着，才发现不对劲起来。 从霍家发现煤矿，到霍庭渊醒来，再到后面的豪赌，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阮凝语的倒霉，那条似乎听得懂人话的小蛇…… 黄伊伊身上有太多诡异的巧合，简直让人不得不往科学无法解释的方向去想…… 那男人说完了一切，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斗不过霍夫人了，还那么倒霉了吧？那个小女娃身上说道可多得很！” 而阮凝语，经过他的提醒，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好啊……我就说我怎么那么倒霉，果然是那个小畜牲在搞鬼！” 她甚至觉得有些恐惧，黄伊伊真的是人吗…… 这样想着，她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只觉得北城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着恐怖和诡异。 “我跟你走！你们梁督军有什么办法吗？” 男人嘿嘿一笑：“当然是有的，我们梁督军请了一位高人，但是需要阮小姐配合……” …… 第二天一早，黄伊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仰天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 吓得照顾她的丫头连忙去请胡大夫。 霍家人也被惊动了，都来围着她看。 胡大夫把脉之后说没事，霍家人这才松了口气。 黄伊伊揉揉鼻子。 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看见大家因为自己几个喷嚏就那么紧张，黄伊伊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应该没事吧？ 反正胡大夫说她是小锦鲤，不怕不怕！ 黄伊伊这样安慰自己，早上起来之后就照常开始上课了。 霍烨今天学堂也要上课，所以这次没有霍烨陪同，好在霍老太太讲的知识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深入简出，引人入胜，小伊伊听得如痴如醉。 很快一上午过去了，到了午饭时间。 下人们端着饭菜进来了，黄伊伊随意朝饭厅那边扫了一眼，看到一个瓜子脸的姐姐端着一盘松鼠桂鱼，突然脆生生道：“玲儿姐姐，小心门槛……” 话没说完，那丫头因为黄伊伊的提醒，脚步顿了一下，被后面没注意的丫头撞了上去，连人带菜摔了一大跤！ 黄伊伊被吓了一跳，张大嘴巴看着门口。 她明明提醒姐姐了，怎么姐姐反而摔倒了？ 管家霍诚皱眉走过去，“怎么这么不小小心？” 那个叫玲儿的丫头有点委屈：“我走的好好的，小姐一叫我，我就停下了，被后头的红儿姐姐撞了一下……” 她说完，似乎是怕黄伊伊自责，赶忙道：“小姐别害怕，家里的这些路我们闭着眼睛都能走呢，您不用提醒我们。” 黄伊伊小眉头皱了起来。 是这样吗？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人在意。 下午的时候，霍老太太不打算给伊伊讲课了，于是在花园里喝下午茶。 伊伊午睡醒了之后，打着哈欠去找霍老太太玩，结果走过来之后，突然爬到老太太怀里，用手要去摸老太太的脑袋。 一旁的丫头连忙拦着：“哎！小姐！别，不礼貌……” 黄伊伊没能摸到霍老太太的发顶，于是歪着头，有点不高兴。 “那……那好吧，我就是看到奶奶头上有点黑黑的东西……” 那丫头笑着道：“小姐不用亲自来，我帮老太太瞧瞧？” 半晌道：“小姐眼神真好，老太太头上落了一小片落叶，拿下来，你瞧？” 黄伊伊望着她手里暗褐色的落叶，想说不是这个，但看霍老太太开始闭目养神了，便什么都没说。 晚上霍烨回来了，发现黄伊伊没有如往常一样来等他，而是在和花花聊天。 “花花说什么了？”霍烨在黄伊伊身旁坐下。 自从家里有了伊伊，霍夫人就在卧室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这会儿伊伊正趴在上面和花花对视。 黄伊伊歪着头，“这样啊……没关系，说不定坏人走了呢？” 黄伊伊和霍烨道：“之前花花说家附近有奇怪的人，现在不见了。” 霍烨点点头：“没关系，霍家附近经常会有探子，他们进不来的，别怕。” 两个小孩儿聊了一会儿天，霍烨渐渐发现，黄伊伊好像不怎么开心。 “伊伊，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黄伊伊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霍烨。 霍烨望着黄伊伊的眼睛：“连我都不可以说吗？” 黄伊伊最后还是把今早的事情说了。 “我当时觉得玲儿姐姐可能会摔跤，所以提醒了她一下，可没想到玲儿姐姐反倒是因为我的提醒，停了一下，才摔倒的。” 黄伊伊话刚说完，就见胡大夫提着药箱从房间门口走去。 黄伊伊更难过了：“你看，一定是玲儿姐姐摔得很厉害，胡大夫去给她治伤了……” 霍烨想了想，叫住了胡大夫：“胡大夫，你去给玲儿看病吗？很严重吗？” 胡大夫脚步一顿：“不是啊，不是给玲儿看伤。” 黄伊伊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应该不是很严重，否则玲儿姐姐该怪我了……” 胡大夫赶紧道：“不是这样的！可能是诚伯忘记告诉你了，玲儿还想谢谢你呢。” “今天她摔了一跤，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有大事，倒是诚伯觉得饭厅门口的门槛设计的不好，这下人抬着菜进进出出吗，的确容易摔跤，就想把门槛拆了。” “结果诚伯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饭厅的门槛松动了，要不是你提醒，玲儿万一脚碰到了，不仅要摔倒，说不定还要被那门槛害得更惨，玲儿想谢谢你来着。” 胡大夫摸着黄伊伊的脑袋安慰她：“你可是小锦鲤，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就自责啊，大家都喜欢你，玲儿还怕你伤心，准备给你绣个小手帕呢。” 黄伊伊眨眨眼睛：“真么？” “当然是真的！” 黄伊伊这下开心了：“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我害玲儿姐姐受伤了。” 紧接着，黄伊伊又问胡大夫：“那您提着医药箱是要去干什么？” 胡大夫笑容淡了些：“是老太太生病了……” 第28章 霍老太太突发恶疾 黄伊伊非常喜欢霍老太太，听这个还得了，立马紧张地站起来了：“奶奶怎么了？” 霍烨也很担心：“奶奶身体不好么？” 胡大夫想了想，索性朝两个小孩儿招招手：“你们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霍老太太的情况还挺严重的。 霍烨和黄伊伊到的时候，老太太躺在床上，面容憔悴，额头上覆着一块湿手帕。 霍夫人看到两小孩，一愣：“娘说别告诉他们……” 胡大夫摆摆手：“两个小孩担心的很，没事，让他们看看。” “奶奶！” 黄伊伊冲向床边：“奶奶你怎么了？” 霍老太太听到黄伊伊的声音，费劲地睁开眼：“咳咳，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要告诉他们吗？奶奶没事，就是发烧了。” 伺候的丫头十分自责：“下午起风了，我应该早点带着老太太回来的，都是因为在院子里吹了风……” 胡大夫给霍老太太把脉，渐渐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霍夫人十分紧张。 胡大夫沉吟片刻：“老太太这脉象很奇怪啊……虽然是风寒的症状，但脉象又不是风寒。这样的话，我反而不好抓药了。” “怎么会这样？”霍烨担忧道：“奶奶以前身体一直很好的……” 霍老太太生病的事情，也惊动了霍庭渊，今天早早的就回来了。 一家人围着霍老太太嘘寒问暖，霍烨陪着坐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黄伊伊一个人在床尾站着发呆。 霍烨走过去牵她的手：“怎么了伊伊？担心奶奶吗？放心，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黄伊伊摇摇头，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烨拉着她走到走廊里，认真地道：“伊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我是你最信任的哥哥对不对？” 伊伊点头。 “那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可以替你保密。” 黄伊伊想到什么，脸一下子白了：“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这样的……” 霍烨更着急了：“伊伊，到底怎么了？” 黄伊伊被他问了几次之后，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一定是伊伊看错了，奶奶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这下子霍家都被惊动了，霍家夫妇不用说，连忙跑了出来，连重病的霍老太太都着急了，要出去看伊伊，生生被丫头按住了。 黄伊伊哭得伤心欲绝，比当时发现亲生父亲不爱她还要凄惨。 霍烨急得团团转，霍庭渊更是冷声道：“是谁？是谁欺负了你？干爹帮你毙了他！” 说着，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配枪。 霍夫人连忙拉着丈夫：“小孩子哭起来停不住的，你等伊伊不哭了好好问，这个样子要吓唬谁呢？” 黄伊伊哭了好一会儿，哭得霍烨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黄伊伊看大家都关心自己，又有了说出来的勇气。 “我下午的时候，在奶奶头上看到了黑气……” 这话一说出来，霍夫人一下子就站不住了，连霍庭渊也脸色发白，霍烨更是一脸的绝望。 原因无他，上次黄伊伊看到有人冒黑气，就是那个马明知马督军。 伊伊看到宴请的名单上，马明知的名字冒黑气，结果第二天马明知就死在了大火里。 今天她又看到霍老太太头上冒黑气，那岂不是…… 想到这种可能，连霍烨都想哭了。 霍家人关心则乱，只有胡大夫暂时还能稳住。 “别急，老太太这病虽然来得蹊跷，但症状只是风寒的症状，不是急症，我能施针稳住，还有时间再想想办法。” 霍夫人声音带着哭腔：“可您已经是这华国数一数二的神医，您都没有办法，还有谁能有办法啊……” …… 之后几天，胡大夫强行用针术护住了霍老太太的心脉，但霍老太太的状况还是一天一天不好起来。 霍家陷入一片愁容惨淡，而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地方，却是喜气洋洋。 “成了成了！今天传回来的消息，那老太太病倒了！胡神医也拿她没办法！” 说话的，正是那天那个带走阮凝语的人。 而屋子里，梁督军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个满脸邪气的老道士。 阮凝语坐在另一边，听到传回来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报复后的快意。 她那天受尽屈辱，只不过想让老太太帮她说句话，没想到那老太婆跟她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旧情都不念，竟然翻脸不认人！ 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面了！ 梁督军哈哈大笑，看向阮凝语：“怎么样？我就说杨道长有本事吧？” 杨道长谦逊道：“哪里哪里，还是阮小姐提供了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我才有机会下手。” 梁督军看向阮凝语：“你真的不知道霍庭渊的八字？” 阮凝语也郁闷：“这霍老太太把儿子护的很好，据说霍庭渊出生那天，只有一个她陪嫁的嬷嬷帮她接生，具体霍庭渊的出生时间，只知道个大概，没人知道具体的。” 梁督军又问：“那小丫头片子的八字你总知道吧？那个黄崇仁没说？” 提起那个人阮凝语就来气：“可别说了，他连孩子的生日都记不得，哪里知道具体的生辰八字，再说他现在重新被关进大牢里去了，我没办法跟他联系。” 梁督军眼珠一转：“那就先这样吧，听说霍庭渊很孝顺，等那老太婆只剩一口气了，我再跟他好好做个交易……” 第29章 小锦鲤霸气反杀 时间一天天过去，霍老太太醒的时间少，睡的时间多，整个人苍老虚弱极了。 胡大夫急得起了一嘴燎泡，也没空给自己抓服药，天天一睁眼就是翻医书。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啊……” 胡大夫自认行医多年，几乎没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倒他，可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风寒拿捏住了—— 是的，直到现在，十多天过去了，霍老太太还是风寒症状。 咳嗽，流涕，低烧，身体慢慢虚弱，又不致命。 但胡大夫不敢耽搁，老人家风寒不要紧，他怕的是长期以往引发的其他并发症。 胡大夫开始怀疑，霍老太太或许并不是得病。 黄伊伊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胡大夫，有没有可能，奶奶她不是生病了？” 黄伊伊跟在胡大夫屁股后面，跟小尾巴一样。 “不是生病？”胡大夫蹲下，看着伊伊：“你觉得霍老太太是别的原因导致现在这种症状吗？” 胡大夫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有黄伊伊这个小锦鲤在，发生点别的事情未尝不可。 可问题是，他只擅长医术，黄伊伊又那么小，他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 之前他也让黄伊伊陪着霍老太太睡过一夜，症状是有些改善，但治标不治本。 “伊伊啊伊伊，你有办法帮帮老太太吗？” 说完，胡大夫自己先一阵苦笑。 这么小个孩子，她能明白什么呢？没帮倒忙已经是很乖的了。 其实胡大夫，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 数百里外，梁督军府。 梁督军近日心情不错，听说霍庭渊因为老母亲生病，军营家里两头跑，很是狼狈。 “大师啊，怎么样，差不多了吧？我看那小女娃也不过如此，这么久，不也没能救回霍老太太么？咱们干脆直接给霍庭渊发个电报，让他过来我驻地给我磕头认错，再送上二十万大洋，就放过那老婆子，如何？” 老道士摸着胡须，倒三角眼里闪过一抹狡猾的暗光。 “督军可以试试，就算霍庭渊不来，也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梁督军大手一挥：“来人！发电报，老子我好好跟姓霍的叙叙旧！” 阮凝语拿着梁督军给的钱出去挥霍购物，回来的时候听说梁督军要发电报给霍庭渊谈条件，连忙过来掺一脚。 “加一条！可以治好那老太婆，但必须拿黄伊伊来换！” 似乎怕梁督军不同意，阮凝语解释道：“既然她这么厉害，还能带给人好运，督军有了她，以后岂不是所向睥睨？若有危险的事情，直接拿黄伊伊去试就好了，多好的工具啊！” 梁督军嘿嘿一笑，大手按在阮凝语肩膀上：“阮小姐挺聪明啊，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说着，手一路从肩膀慢慢往下滑，马上就要扶到阮凝语腰上去了。 阮凝语只觉得一阵恶寒，却不敢推开他，只敢往后退了一步：“督军，正事要紧。” 梁督军收回了大手。 阮凝语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虽然容貌比不上霍夫人端庄大气，但也有几分姿色。 梁督军贪婪的目光在她身子上流连，心说这个小美人儿迟早是他的！ 想罢，开始命人给霍庭渊发电报。 …… 霍家，霍老太太已经昏迷两天了。 胡大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牵着伊伊走到老太太身前：“伊伊，你真没办法了？” 伊伊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霍老太太，十分为难：“不可以啊，姐姐说不礼貌……” 霍烨这几天因为霍老太太生病，跟学堂请了假。 他更了解黄伊伊，听到这话，就知道伊伊这只小锦鲤可能会有办法。霍烨抓住伊伊的小手：“伊伊，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就遵从本心，跟着直觉走。” 黄伊伊脑袋都成了浆糊：“本心是什么？直觉又是什么？” 小霍烨第一次急得抓耳挠腮的，最后一拍巴掌：“就是像那个你提醒玲儿姐姐一样！当你看到奶奶头上有黑气的时候，你想做什么？现在没人会说你，你大胆去做吧！” 黄伊伊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霍老太太，似懂非懂：“那好吧，伊伊可以试试……” 伊伊还没开始尝试，管家霍诚拿着一张电报匆匆赶来。 “梁督军发给督军的电报！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正巧霍庭渊也回来了，父子二人盯着电报，浑身阴云笼罩。 电报里，梁督军竟然要让霍庭渊单刀赴会去给他磕头认错，还要献上大洋二十万，否则就让老太太永远睁不开眼！ 霍烨也是愤怒的，这人居然还敢打伊伊的主意！ 言明去的时候，必须把黄伊伊也送过去！ 小伊伊也是愤怒的，因为梁督军直接承认了霍老太太的病是他在搞鬼！ 还没等父子俩拍案而起，小伊伊刺啦一声撕掉了管家手里的电报，“欺人太甚！” 说完，啪一声把变成两截的电报拍在床头柜上，转身撅起屁股往霍老太太身上爬。 “妹妹你干什么呢？”霍烨连忙伸手虚虚地在后面护着。 黄伊伊扭头：“哥哥，我知道你说的遵从本心，跟着直觉走是什么意思了！我现在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应该这样——” 伊伊扬起小手，眯起眼睛，朝着霍老太太头顶正中的一团黑气狠狠一拍！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虚空里，那团黑气犹如见了太阳的鬼魅，瞬间消失无踪！ 几乎是同一时刻，和梁督军正在下棋的老道士身体一僵。 “不好！” 他在虚空中捏起法诀，没等动作，一缕金光从窗外飞驰而来，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胸口。 老道士双眼圆瞪，双唇大张，僵硬片刻后，“哇”一声，吐出一大滩血来！ 梁督军大惊，“大师你怎么样？！” 老道士又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脸色惨白不似活人。 “是反噬……我被反噬了……我给霍老太太下的咒……失效了……” 说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梁督军哐当一声吓得坐在了地上：“竟然真的有这种事……” 他乱世发家，见惯了各路牛鬼蛇神，一开始只觉得老道士是用什么办法给霍家老太太下了毒，霍家那个小女娃，应该也只是八字好，运气好，更加玄乎的东西，梁督军其实是不怎么信的。 可他刚刚眼睁睁看着这老道士被反噬，完全被吓破了胆！ 若真有这种玄而又玄东西存在，可以百里之外取人性命，那那个小女娃会不会把自己也恨上了，一起报复了？！ 又高又胖的梁督军，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往外爬：“来人！来人！保护本帅！” …… 第30章 老太太病愈，霍督军反击 不提梁督军如何吓破了胆，霍家这边早已转危为安。 就在黄伊伊朝着霍老太太头顶“狠狠”拍了一下之后，老太太竟然睁开了眼，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胡大夫立马上前号脉，而后长长舒了口气：“脉象平稳下来了！” 伺候的丫头上前取下湿手帕，用手背一摸，也是惊喜：“督军！老太太退烧了！” 霍庭渊看向丫头：“今日之事，要保密！” 那小丫头赶忙点头：“我的命都是霍家给的，督军放心！而且我伺候老太太这段时间，老太太从没拿我当下人看，我感激着呢！” 小丫头面露惭愧：“督军，你罚我吧，那天老太太在院子里，小姐爬上来想碰老太太的脑袋，是我拦下了，还说小姐不礼貌，我真是……” 小丫头一脸悔恨，黄伊伊赶忙安慰：“姐姐别自责，你跟玲儿姐姐一样，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霍老太太费劲地抬手，抚摸黄伊伊的小脸：“伊伊，奶奶的宝贝，奶奶真是要谢谢你。” 黄伊伊依偎在霍老太太怀里：“奶奶，今晚我陪你睡，明天你就能好起来啦！” 当天晚上，黄伊伊抱着最喜欢的布娃娃，跟霍老太太睡了一晚，第二天，霍老太太果然已经能起身下地了。 她毕竟年纪大了，没有当初霍庭渊恢复的那么快，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胡大夫说没有大碍了，调养半个月就能好。 霍老太太以前就很喜欢黄伊伊，现在更是拿她当宝贝一样宠着，连霍烨这个亲孙子都得靠边站。 小伊伊经历了玲儿和霍老太太的事情，对自己神奇的能力也有了了解。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了，只要我的心是好的，就一定能保护大家！” 看着这么个奶娃娃声音稚嫩，却眼神坚定地说要保护全家人，霍家人又是感动，又是开心，被小伊伊萌得心肝发颤。 “我们也会好好保护伊伊的！”霍烨拍着小胸脯：“父亲说过，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以后谁也别想打咱家人的主意！” 霍家夫妇看着儿子，心中也是欣慰。 他们的儿子从小听话，但总觉得少年老成，少了些人情味，现在有了伊伊，改变了不少。 伊伊因为霍烨更加聪明勇敢，霍烨也因为伊伊更加有了担当。 霍夫人一手搂着一个，一边亲了一口：“娘真为你们感到骄傲。” 霍庭渊一向冷峻的脸上，也多了些温情。 “剩下的就交给干爹，大人的事情有大人的解决方法，你们不必操心。” 霍庭渊眯起眼睛，那封电报可还在他手里呢，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霍庭渊加班加点，去处理这件事了。 第二天一早，北城和梁督军所在的城市，各大报纸都出现了这样一篇新闻—— 新闻的头版头条，照片用的是梁督军发来的那封电报，霍庭渊怒斥梁督军以卑鄙手段对自己的母亲下手，残害七旬老人只为私利，可悲可耻，以小见大，可见其人品如何。 他在报纸上要求梁督军必须亲自前往北城，向自己的母亲磕头认错，同时登报道歉，否则一定要追究到底！ 这年头，百姓思想已经开明许多，管理一方城池，是很需要名声和威望的，梁督军做出这事情来，不仅是他治下的百姓觉得丢人，连军中都有不满之声。 他们参军打仗，推翻封建，驱逐外敌，为的就是国家安稳和谐，好不容易安定了几年，梁督军挑事也就罢了，还是用这种下作手段，简直是耻辱！ 梁督军为了报纸上的新闻焦头烂额，奈何电报是自己发的，证据确凿，他除了认错根本没有办法！ 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份新闻出来的第三天，他治下的军政府突然透露出一条消息，他所在的驻地来年春天税收还要往上涨！ 这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一时间群情激愤，百姓罢工游街，要求换个督军。 与此同时，霍庭渊展开怀柔政策，登报招工，言明北城有煤矿，开春就开采，工钱丰厚，待遇优渥，最主要的是，北城明年税收将比临时政府发布的还要低！ 这可不得了了，百姓本来就对梁督军不满，有了霍庭渊做对比，梁督军直接成了十恶不赦的军痞军霸，出门时乘坐的汽车都被人丢烂菜叶子！ 霍烨关注着这几天的报纸，当看到黑白照片上梁督军狼狈地捂着脑袋，被百姓用烂菜叶子砸得抱头鼠窜之时，忍不住叫来黄伊伊，跟她分享这个令人痛快的新闻。 “妹妹！快来，梁督军的新闻！” 黄伊伊还有很多字不认识，霍烨就一句一句读给她听，每有艰涩难懂之词，霍烨便停下耐心解释。 书房里茶香袅袅，两个小孩儿一问一答，无比温馨。 “哥哥，为什么干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登报了几篇新闻，这个坏蛋督军就这么惨呀？” 霍烨微微一笑：“对敌之术，并非只有刀枪火炮，政治一途，也是绝佳的手段。如今国家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父亲是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但这并不代表收拾不了他。” “你看，父亲不费一兵一卒，他已经快被人赶下督军之位了。” 黄伊伊无法完全理解霍烨话里的意思，但她准确地提取到了这段话的重点：“哥哥，干爹好厉害！” 霍烨暗自握拳。 总有一日，他也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霍夫人本来要给两个小孩儿送吃的，见到这一幕，又默默关上了书房的门，不再打扰。 霍夫人身后，霍庭渊手中拿着一封电报。 “查到了，姓梁的结识了一个老道，估计是给娘下了咒术之类的。” 霍夫人微微皱眉：“那道士能有这么厉害？百里之外就能害到人，若是如此，那督军你岂不是危险？” 霍庭渊冷笑：“娘这次是被白眼狼害了。有人给了那道士娘的生辰八字。” 霍夫人一滞：“是阮凝语？” 霍庭渊狭长眸子闪过一抹决绝：“这个人，留不得了。” 第31章 老道士倒大霉 到底是亲戚一场，一开始霍庭渊并未想过要取阮凝语的命。 甚至在认亲宴当晚，她能顺利离开北城，都是霍庭渊的默许。 霍庭渊想着这姑娘在整个北城都没了颜面，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许是个好主意。 但他没有想到，这人天生反骨，上赶着找死，离开北城竟然和梁督军搅和在了一起，而且明知道他跟姓梁的有过节，还把老太太的生辰八字给了出去！ 之后几天，梁督军也开始反击，在报纸上刊登了几篇为自己洗白的文章，只是收效甚微。 梁督军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人人喊打，过得苦不堪言，有了和霍庭渊讲和的念头。 他也不想这么快服软的，但是…… 那日老道士突然口吐黑血，遭到反噬，然后就不行了。 梁督军中医西医给他找了好几个，结果每一次治疗的过程都十分诡异。 先看的是中医，中医要扎针，好端端的银针不知道怎么的，拔出来的时候，断了好几根在老道士的皮肉里！ 那些陷入肉里的银针怎么都拔不出来，最后是划开皮肤切了肉才找到； 后来，梁督军又带他去看了西医。 经过西医一番诊断，说老道士内脏受损，要开腹做手术。 结果手术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落了一卷纱布在他肚子里！ 当时无人发现，直到手术结束当晚他情况急剧直下，主治医生又一次开腹，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卷纱布！ 两次诊治，不仅没有把老道士的病治好，反而折腾的他奄奄一息。 眼看着老道士被折腾的只剩一口气了，梁督军不服软都不行。 “怎么样，道长如何了？” 梁家一处小房子里，住着那位梁督军高价请来的道士。 伺候的下人叹了口气：“哎，怕是不行了。就这几天的事了，又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是直摇头。” 梁督军进去看了一眼，被老道士的惨状吓得后背生寒。 霍庭渊有高人指点，他真的惹不起！ 就这样，当天晚上，霍庭渊收到了梁督军的求和电报。 电报上，梁督军说不日将抵达北城，向老太太亲自请罪，事后登报道歉，另有赔偿款3万大洋，作为老太太的医疗补偿。 收到电报时，一家人都在，黄伊伊听完电报内容，高兴得直拍小手。 “干爹真厉害！坏人认输啦！” 霍烨也佩服霍庭渊的手段：“爹，你怎么做到的？他竟然这么快就服软，还自愿赔偿医疗补偿。” 霍庭渊起身，从书房拿出一份密报给霍烨看。 上面记录了老道士几次诡异的就诊过程。 “这三万大洋是他的买命钱，他怕死着呢。” 霍烨的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黄伊伊。 此时的黄伊伊，正拿着一块糕点，亲自喂给霍老太太吃，老太太满面笑容，慈祥和蔼。 “妹妹真是不得了，隔着这么远，得罪了妹妹，竟然也能倒霉成这样……” 霍庭渊打断他：“错了。” “老道士被反噬之后，剩下的事情都跟你妹妹无关。” 霍烨惊讶了：“难道……是父亲你找人做的？” 霍庭渊点点头：“既然他迷信这个，那就一次把他收拾服了。” “烨儿，你记住，轻易不出手，出手必直击要害，打得对方知道怕，甚至心生恐惧，不敢再犯，方为对敌时的上上之策。” 霍烨若有所思：“多谢父亲，烨儿明白了。那阮凝语，是不是就是反面例子？” 霍庭渊原本要去书房回电报，闻言动作一顿：“你父亲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受世俗道德约束。” 言下之意，之前放过阮凝语一回，是他手下留情。 霍庭渊又道：“但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我会接受姓梁的的条件，但要加一条，这世上，绝不能再有阮凝语这个人。” “不是让他将阮凝语送回来您亲自处置？” “借他人之手，保霍家名声。” 霍庭渊说完，上楼去回电报了。 霍烨望着父亲挺拔的背影，还在回味刚刚父子两人之间的对话。 突然手背被人拍了拍，一回头，是笑眯眯的黄伊伊。 “哥哥，我今天学了词，你猜猜叫什么？” “叫什么？” “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哥哥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霍烨哭笑不得：“伊伊，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这是说人越老越有经验，父亲哪里老了？父亲要是听到你用这个形容他，说不定得伤心了。” 伊伊立马捂住嘴巴：“不说不说了！那伊伊换个形容！唔……黄口小儿，你……” 霍烨一脸天都塌了的表情，“伊伊！谁教你说这种粗话了？！” 霍烨觉得事情很严重，他的小伊伊正是成长的关键时期，一切不好的言行都不能出现在霍府！ 于是霍府上上下下都在查，到底是谁教黄伊伊说了这种粗话。 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 霍烨拖着疲惫的小身躯，路过黄伊伊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黄伊伊在跟花花说话。 “我们一定要保密呀！要是哥哥知道是你出去玩的时候学了粗话，回来教我说的，那哥哥要把你剥皮炖蛇羹啦……” 霍烨眉头一跳：“伊伊！花花！好啊……” 黄伊伊一蹦老高：“嗷嗷嗷干爹救命！干娘救命！奶奶救命啊！哥哥要黑化啦！” …… 梁督军收到霍庭渊的电报，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这几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生怕眼一闭就飞来横祸把自己小命弄没了。 霍庭渊提的条件他都能接受，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娘儿们，他还没能弄上手，就得把人杀了。 想到这里，梁督军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邪性。 霍庭渊要那小娘儿们死，可没说他在杀人之前不能做点什么吧？ “来人！叫阮小姐来我房里一趟！我有要事要和她商议！” 梁督军想的好，在杀阮凝语之前可以先让自己爽爽，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阮凝语以为他说的地方，是书房。 于是等梁督军发现阮凝语迟迟不来，情况不对的时候，阮凝语早就带着那张霍庭渊发来的电报跑了！ “该死！” 他都将电报藏得那么好了，阮凝语是怎么发现的？！ 副官急了：“督军，怎么办？那这可是霍庭渊要的人！他好不容易愿意松口了，要是知道人跑了……” “你给老子闭嘴！老子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梁督军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中懊恼不已。 都说色字头上三把刀，他怎么就在关键时刻犯了糊涂呢？ 现在好了，人跑了，他怎么跟霍庭渊交代？！ 不过，等等…… 梁督军突然一把抓住副官的衣领：“这样，你去牢里找个女囚，打扮一下穿上阮凝语的衣服，一把火烧了就算了事了！” “阮凝语知道霍庭渊想要她的命，谅她也不敢再露面了，先糊弄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是！” 第32章 霍督军收服死敌 这次的确是梁督军疏忽了。 这段时间他担心受怕，阮凝语也一样心惊胆战。 霍庭渊绝对已经猜到是她透露了霍老太太的生辰八字了！ 只是她心里仍旧存有一丝奢望，所以早早的就复制了一把梁督军锁电报那个抽屉的钥匙。 她每日都会想办法溜进去看一眼，她想知道霍庭渊准备怎么处置她。 她以为霍庭渊会让姓梁的把自己交出来，等回了北城，再惩罚她。 到时候她求求情，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往后的日子再难，在北城那地界，也没人敢动她。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霍庭渊竟然会如此狠心，竟然直接让姓梁的杀了她！ …… 此时城郊。 阮凝语不敢租马车，更没钱租汽车，好在她从前家境殷实，父亲也教过她骑马，她花大价钱买了一匹马，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驾！驾！” 快点，再快一点！ 阮凝语成功出了梁督军的地界，她回头看向城内…… 霍庭渊，姓梁的，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的！ 霍家大宅。 黄伊伊正在和霍烨一起看画报。 这个画报是霍夫人建议他们看的，是国内难得的科学画报，上面有很多有用的科学小知识，还有一些名人小故事，偶尔会刊登一些国外的科技成果，算是一本老少皆宜的画报。 这会儿霍烨正在指着一个试管和烧杯的画面，跟他解释水的成分。 突然，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黄伊伊抬起了头。 “跑掉啦！”伊伊突然说道。 霍烨合上画报：“谁跑掉了？花花吗？花花不是去帮厨房捉老鼠了吗？” 伊伊摇摇头：“不是哦，阮姨姨跑掉了。” 霍烨瞬间站了起来：“她逃了？不行，我要赶紧去告诉父亲，让父亲去抓人！” 黄伊伊又是摇头：“来不及了，你们找不到她的，而且也不用找了。” 黄伊伊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像个小大人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干爹不杀她，她也活不久啦！” 霍烨愕然。 他最后还是把事情跟霍庭渊简单说了一下。 “既然伊伊说不用杀，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书房里，黄伊伊看着画报在发呆。 刚刚还有一件事，黄伊伊没说。 她感觉到，在阮凝语死之前，还会对她做不好的事。 但这件事，在不幸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幸运。 哥哥和胡大夫都说，让她遇到事情跟着直觉走，这次，黄伊伊直觉这件事是她应该经历的，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又是一个星期之后，梁督军亲自来北城负荆请罪。 他将三万大洋装在大箱子里，放在霍家大宅门口，亲自向霍庭渊道歉。 等到老太太出来了，梁督军看她仪态端庄，不怒自威，有那么点儿贵族老祖宗的派头，心里那点儿坎也没了。 他还正值壮年，给这样的一位老人家磕个头，不算丢人。 于是干脆利落地哐哐磕了三个响头，亲自给老太太道了歉。 霍庭渊邀他进家门，商议开春煤矿开采之事。 霍庭渊需要人手和机器开采煤矿，新闻上那些斥责梁督军的文章可以撤下，但招工的不行，他正需要人手。 另外，霍庭渊知道姓梁的跟租界里几个地位很高的洋人有交情，想让他牵头购买采矿机器。 梁督军大.大咧咧坐在霍庭渊书房的紫檀木椅上：“你还敢跟洋人做生意？就不怕我跟马明知一样骗你？” 霍庭渊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若可以，霍某也想用华国机器，可惜国家贫弱，重工业技术全部被掌握在洋人手里，哪怕要承担风险，霍某也必须和他们交易。” “不过。.”霍庭渊话音一顿：“现在不是有梁督军帮忙吗？” 梁督军总觉得，此刻的霍庭渊虽然依旧不苟言笑，但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狐狸，又狡猾，又凶狠。 “你，你想干什么？我也最多帮你牵个头，洋人要是存心坑你，我还能左右人家的想法？” 霍庭渊勾起唇角：“只要梁督军多多帮霍某上心，将合同和机器把关好，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梁督军后背发毛：“你究竟想干什么？” 霍庭渊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霍某与洋人签订合同，购买机器的钱不是问题，但需要梁督军做洋人的担保人，若是机器出了问题，你得担责。” 梁督军立马不干了：“这不可能！” 霍庭渊也不恼：“哦？那梁督军的意思，就是要跟霍某继续斗下去了？那霍某也愿意奉陪到底，之前是文斗，不痛不痒，如今试试武斗如何？我北城的军马，也好久没有拉出去练练了……” 梁督军都快想骂娘了！ 霍庭渊这不是诚心的吗？ 且不说国内好不容易的和平，一旦动武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就说兵马，他现在在自己的驻地名声全无，还谈什么兵马？ 都不说打不打得过了，他如今怕是指挥不动那群老兵痞子了！ “霍庭渊！你故意的！” “梁督军冷静下来想想，之所以造成今日这番局面，究竟是因为霍某的几篇文章，几个新闻，还是因为有人趁乱在内部搅混水，才会让梁督军声望全无？” “梁督军替霍某与洋人周旋的这段日子，不妨就住在北城，好好看看是谁在后面搅混水。” “等机器买好了，梁督军再回去逐个击破也不迟。” 梁督军沉默良久，朝着霍庭渊拱手：“霍督军，梁某服了！” 第33章 小呆子？是小天才！ 梁督军这次是真的被霍庭渊的气度和手段折服了。 他自愿留在北城，帮霍家和洋人谈采矿机器的生意。 当晚，梁督军在霍家吃晚饭。 饭菜丰盛，笑泯恩仇，本该其乐融融，可坏就坏在，这座位安排的不太好，将黄伊伊安排在了梁督军对面。 梁督军长得又高又壮，早几年没发福的时候，怎么样也算个威武将军，可现在，对面那白面馒头一样的小女孩每看他一眼，他就抖上一抖。 黄伊伊歪着头，十分不解：“干爹，这个伯伯是不是冷呀？怎么一直抖啊抖的……” 霍烨忍笑：“梁督军他……有些怕你。” 黄伊伊一脸的迷茫：“啊？为什么要怕伊伊？伊伊只有上次跟伯伯赌钱的时候见过面，其他时候都没见过的呀！” 梁督军给她陪笑脸：“伊伊呀，伯伯真的知道错了，你收拾了那个老道士，就不能再收拾伯伯我了啊！” 黄伊伊更加迷茫了。 什么道士？ 收拾谁了？ 她不是只拍散了奶奶头上的黑气吗？ 眼看这个小呆子要穿帮了，霍烨连忙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菜塞到她嘴里：“伊伊，吃菜，吃菜。” 黄伊伊的小脑袋，只能同时处理一件事，吃的开心了，就把刚刚的话题忘记了。 但她吃完了嘴里的东西，还是继续盯着梁督军看，看得梁督军一百好几十斤的身板，一个劲儿发颤。 “我的小祖宗，小神仙，你想干什么就干吧！给我个痛快！你要收拾我也认了！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霍夫人憋笑憋得辛苦极了，拍拍黄伊伊肩膀：“伊伊，想说什么就直说。” 黄伊伊点点头：“那伯伯，我说了，你可不要不高兴啊……” 梁督军只想求个痛快，忙道：“小神仙直说就行！” “伊伊是想说，伯伯命里没有偏财，逢赌必输，所以以后不要再赌钱啦！” 梁督军松了口气：“就这个？伯伯知道了，就算你不提醒，伯伯也不会再赌了，伯伯上次跟你干爹赌钱，把身家都快赔进去了……” 黄伊伊又道：“还有一件事！伯伯，以后看到漂亮姐姐和漂亮姨姨，要远着点呀，因为……因为……那个什么……刀刀刀……” 霍烨替她补充：“色字头上一把刀！” 黄伊伊拍手！ “对！就是这个！伯伯要是不不注意一点，很容易翻车喏。” 黄伊伊说者无心，梁督军却是冷汗直流。 色字头上一把刀？ 黄伊伊什么意思？ 难道霍家已经知道他办事不利，让阮凝语跑了的事情了？ 他僵硬地转头，却见霍庭渊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梁督军索性一咬牙，直接摊牌了。 “既然已经达成合作，梁某也不瞒着了，那个阮凝语，因为梁某一时起了色心，没把人看住，她跑了！” “不过你放心，梁某一定想办法把人抓回来！” 霍庭渊摇摇头：“不用了，早在阮凝语逃跑当日，伊伊就告诉我了。剩下的事，霍家自己处理，清理门户。” 梁督军猛地偏头，看向黄伊伊。 怎么可能？ 难道这真的是位小神仙？！ 想到自己曾经还险些想对这小神仙下手，梁督军简直悔不当初！ “小神仙，你说的这两条我都记下了，日后绝对小心再小心，多谢小神仙指点！” 黄伊伊这会儿已经吃饱了，爬下椅子噔噔蹬走到梁督军跟前，朝他一伸小手：“可不兴只口头感谢，拿来！” 梁督军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出门带了几条大黄鱼……” 这也太神了！ 黄伊伊没说话，只是执着地伸着小手。 梁督军赶忙将怀里的八条金灿灿的大黄鱼都“孝敬”给了黄伊伊。 黄伊伊拿一条就拿不动了，示意霍烨：“哥哥，拿上，咱们走！” 直到两个小孩儿提前离席，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梁督军才拍着胸脯呼出口气来。 “乖乖，这也太神了……” “妹妹，你也太神了！” 刚到二楼走廊，霍烨迫不及待发出了跟梁督军一样的感慨。 黄伊伊捂着嘴直乐：“我诈他呢！我就是看到他胸前鼓鼓的，觉得说不定里面有宝贝呢？” 黄伊伊摸着大黄鱼，笑眯眯：“干爹不是也这么诈梁伯伯的吗？那天你问干爹什么事情是不是我做的，干爹说是他安排的。” “是不是干爹让梁伯伯以为是我出手了？” “我今天就是学着干爹诈诈他，没想到得手了呢！这些捐给难民营，希望大家能坚持到开春吧……” 黄伊伊还在小声嘀咕，霍烨却是神色复杂。 谁说他妹妹不聪明？ 谁说他妹妹是小呆子？ 伊伊简直是天才好不好！ …… 当夜，梁督军走后，霍夫人便问起跟洋人购买机器的事情。 “虽说他答应作保，但万一……” 不怪霍夫人这么警惕，实在是纺织厂的事情，把霍夫人弄怕了。 霍庭渊笑笑，把爱妻搂在怀里。 “放心吧，我已经提前问过伊伊了，伊伊说这件事没问题，会顺顺利利的。” 霍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霍庭渊略有不满：“怎么，不相信我能说服姓梁的，更相信伊伊的判断？夫人，为夫吃醋了……” 霍夫人一扭头：“小孩儿的醋也要吃，快睡觉！” “对了，过几天我娘家的姐姐想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霍庭渊挑眉：“之前阮凝语的事传到你家人耳里去了？大姐要来拿我是问了？” 霍夫人笑得狡黠：“你知道就好。主要还是来散散心，大姐跟姐夫结婚那么多年，一直没孩子，家里婆婆催得紧，让她过来松快几天吧。” “行，都听夫人的。” …… 第二天一早，霍庭渊很早就出门了。 他和梁督军约好今天去租界谈购买采矿机器的事情。 霍夫人招呼着家里的下人打扫卫生。 之前阮凝语住过的房间已经被清空了，里面的东西霍夫人看着晦气，该卖的卖，该丢的丢，得来的钱都以黄伊伊的名义，和那八条大黄鱼一起捐到了难民营。 另外，她娘家大姐要来，得整理出客房来。 黄伊伊早上跟霍老太太上完了课，见霍夫人还在忙，便过来帮忙。 “干娘，咱家又要来客人呀？” 黄伊伊撅着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霍夫人知道伊伊是怕再来一个阮凝语那样的，于是捏捏她的小脸逗她玩。 “万一再来一个不省心的，你帮不帮干娘？” “帮！”黄伊伊握住小拳头，朝着虚空狠狠一挥：“对干娘不好的统统打出去！” 霍夫人乐不可支。 “放心吧，这次来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姨妈，你会喜欢的。” 第34章 恶婆婆来袭！ 霍夫人娘家一共三个兄妹，一兄，一姐，还有最小的霍夫人。 霍夫人娘家姐姐的来的那日，是个晴天的傍晚。 院子里的雪都已经化完了，早春的花儿都抽出了枝丫，黄伊伊撅着小屁股，和花花一起在花园里观察一个蚂蚁窝。 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而后是好闻的香味。 黄伊伊抬头，正看到一个和霍夫人七分像的美姨姨正含笑看着自己。 管家霍诚就站在一旁，介绍道：“小姐，这是夫人娘家的姐姐，您该喊姨妈。” 孙清雅伸出手：“你好呀伊伊，我是孙清雅。你可以叫我孙姨妈，或者清雅姨妈。” 伊伊觉得很新奇，从来没有大人跟她握手，或者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 大人们总是只问她名字，告诉她怎么称呼，这还是头一次。 于是伊伊也非常郑重地介绍自己：“你好清雅姨姨，我叫黄伊伊，你可以叫我伊伊。” 孙清雅抬手揉揉她的脑袋：“真是个乖孩子。” 管家带着她去收拾行李，和霍夫人打招呼去了，霍烨正好放学回来，黄伊伊惊奇地跟他分享刚刚的事情。 “不奇怪，姨妈去国外留过学，国外讲究平等教育，和孩子平等对话。” 黄伊伊似懂非懂，但她对这个清雅姨妈的印象非常好，她身上有一种和霍夫人一样的温柔和善的气质。 霍夫人帮着姐姐放好了行李，姐妹俩说起体几话来。 “我真是担心你，那个阮凝语，真不是个东西，还好督军是个拎得清的，真要让这么人进门做姨太太，家都要折腾散了。” “姐姐放心，督军对我很好，他说过不会纳妾的。” 说到这个，孙清雅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还是你好，有个儿子傍身，如今又多了个可爱的小闺女，以后怎么样都有个依仗。” 霍夫人心疼姐姐，握住她的手：“你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吗？” 孙清雅笑容勉强：“还没动静。我这次来，一是看看你，二是听说督军府来了个神医，想让他帮着看看，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霍夫人知道，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孙清雅是不会开这个口的，当即十分心疼姐姐。 “看，让胡大夫好好给你看看。” “你就安心呆在督军府，是不是姐夫和你婆婆又为难你了？否则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过来。” 孙清雅被妹妹看穿，唇间全是苦涩：“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之前他还护着我，这几年我肚子没动静，他在外面讨生活，婆婆为难我，我也不清楚他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看不见……” 霍夫人气得拍桌：“当初嫁给他们赵家本来就是他家高攀，爹娘是想着他也算半个进步人士，跟你有话聊，也没有那些封建的想法，哪知他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孙清雅用帕子捂住脸：“我只求这次能治好身子怀上个一儿半女，这么多年，我算是看透了，男人靠不住，还是得有个孩子才行……” …… 黄伊伊和霍烨在花园玩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管家来叫他们吃晚饭，回了宅子才知道，胡大夫正在给孙清雅诊脉，耽误了时间。 “夫人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前那些汤药不要再喝了，是药三分毒，不如放宽心思，顺其自然。” 黄伊伊走过去，趴到霍夫人腿上看着孙清雅的小腹，半晌，突然道：“姨父不来，姨妈怎么生小宝宝呀？” 一众大人一愣，而后闹了个大红脸。 霍夫人捏黄伊伊的小脸：“这你又是从哪儿学的？你才多大，不许把这些挂在嘴边。” 黄伊伊委屈极了，揉着脸蛋，道：“伊伊是说，看病不能只让姨姨看呀，既然姨姨没问题，那肯定是姨父有问题，伊伊说错了吗？” 这下好了，大人们闹了笑话。 人小孩儿心思单纯，是他们想法龌龊了。 胡大夫顺着黄伊伊的话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夫人尴尬，没有说，若可以，把您丈夫也请过来，夫妻两人一起治，是最好的。” 孙清雅有些为难：“这……” 她那个婆婆最要面子，又心疼儿子，觉得儿子没问题，都是儿媳妇儿不能生。 现在要把他们叫过来，岂不是说丈夫有问题吗？ 霍夫人看出她的为难，帮着拍板做了决定：“让他来，他之前跟你一起出国留学，学的不是什么机械相关吗？就说督军开春采矿要人才，我让督军命令他来！” “会不会为难督军？明明是家事……” 霍夫人拍拍她肩膀安慰：“你是我孙清含的姐姐，我决不让你受委屈！” 而且，既然伊伊都开口了，霍夫人估计，问题十有八。九在男方身上！ 晚上，霍夫人跟霍庭渊说了情况，霍庭渊答应下来：“不能让大姐受委屈，这事你办的对。” 霍夫人满意了：“谢谢你，庭渊。” 霍庭渊搂住妻子：“光嘴上说说怎么行？” 霍庭渊凑近，低声道：“烨儿都六岁了，夫人，我瞧那臭小子是不可能安安分分做伊伊的哥哥了，这乖巧的小女儿说不定得变儿媳妇。” “辛苦夫人，再给我生个可爱的女儿吧……” …… 霍家夫妻恩恩爱爱，黄伊伊今晚却睡得晚。 晚上清雅姨妈给她说了国外好多有趣的事情，她听得津津有味，兴奋过头了，有点睡不着。 霍烨陪着她看连环画。 看着看着，黄伊伊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妹妹？笑什么呢？” 黄伊伊捂着嘴巴：“家里又要有好玩的事情了。” 霍烨对她这样偶尔神神叨叨的样子已经免疫了。 “你先告诉哥哥，这次你不会有危险吧？” 黄伊伊摇头：“不会，全家都会好好的哦！” 霍烨点头，那他就放心了。 看刚刚黄伊伊那个蔫儿坏的小模样，这次倒霉的一定是别人。 却说孙清雅的丈夫赵鸿祯接到了消息，说霍庭渊邀他去北城工作，十分激动。 “娘，好事啊，我所学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赵老太太一脸的不屑：“我儿天生大才，是他霍家有眼光。娘还不乐意呢，我儿怎么能去别人手底下受委屈？我早就说了，让你媳妇儿从娘家拿钱给你做生意是最好的，自己当老板不受气，现在算怎么回事儿……” 赵鸿祯脸色涨红：“娘！这话以后别再说了！哪有找媳妇娘家要钱的道理！” 赵老太太还不乐意了：“嘿！那当初他霍庭渊起事的时候，孙家给了多少钱？到了你这儿怎么就厚此薄彼了？” “那是岳父资助军队的！怎么能一样？” 国家贫弱，外敌虎视眈眈，关键时刻，赵鸿桢只恨自己是个读书人，百无一用是书生！ “怎么不一样？都是他孙家的女婿！哼，我看就是你岳父看不起你，还有你那个媳妇儿，读过几年书就看不起我这个老太婆……” 这下赵鸿祯是真生气了，“娘，清雅还不够孝顺吗？她这次为什么去北城投奔妹妹，您心里清楚！督军既然看得起我，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立马北上。” 赵老太太眼珠一转，心说她不在，媳妇不知道还要给儿子吹什么耳旁风，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当即做了决定。 “儿子你等等，娘跟你一块儿去！” 第35章 马屁拍错了 赵老太要跟着赵鸿桢北上，赵鸿桢自然不会同意。 “娘，我是去工作的，清雅是去散心的，您跟着去干什么？” 赵老太来了脾气：“你是我儿子！我养你不就是为了老了有个依靠？你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 “娘！你别闹了！” 眼看儿子真的有点生气了，赵老太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她知道这个儿子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于是开始卖惨，“好，你去吧，你就让娘一个老婆子自己留在家里吧！你妹妹出嫁的早，又嫁的远，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好了，儿子也要走了……” 她说着说着，开始抹起眼泪来。 赵鸿桢一根筋，最受不了这个，终于是松了口。 “行，但我要先跟霍家说一声，还有，既然你也要去，那就要好好备一份厚礼，到时候上门不能失了礼数。” “哎！哎！娘知道！” …… 却说霍家这头，孙清雅自从得了丈夫的消息，说婆婆也要来，就十分不安。 “清含，要不我还是跟鸿桢说一声，让婆婆别来了……” 霍夫人有不一样的看法：“为什么？她想来就让她来呀！” “可是我那个婆婆为人……你是知道的，我怕闹出笑话。” 孙清雅这么说，霍夫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你让她来，你在赵家受了委屈，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让她收敛收敛脾气。再说，咱家还有个老夫人在呢，她想拿乔，也得看老夫人同不同意。” 孙清雅又道：“那我给鸿桢去个消息，老夫人在，礼得备得厚厚的，免得失了礼数……” 说着，就要起身。 霍夫人一把按住姐姐：“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受委屈了，这些年她被你伺候惯了，家里家外什么都是你操心，她还仗着自己是长辈给你脸色。” “你听我的，什么都别管了，你就撒开手，让赵鸿桢看看没了你，他那个老娘是个什么东西。” 霍夫人打定主意要帮姐姐，晚上吃饭的时候，当着霍老太太的面儿说了赵鸿桢母子要来的事儿。 霍老太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儿媳妇的用意。 “行啊，让她来，都是老姐妹，正好和我说说话。” 又宽慰孙清雅：“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姐妹两个感情好，我把你当自己孩子看，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孙清雅感激不已：“谢谢老太太……” 饭桌上的黄伊伊突然叹了口气。 众人见她小孩儿一个，老气横秋地学着大人叹气，都觉得有趣。 “怎么小伊伊，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黄伊伊望着霍夫人，道：“伊伊突然想起来，奶奶来之前干娘也是这样，又愁又紧张的，伊伊还以为是干娘害怕婆婆呢。” “没想到，干娘是怕干爹被那个坏姨姨抢走。” 霍夫人羞恼：“伊伊，这事儿怎么还提……” 霍庭渊揶揄地看向霍夫人：“夫人原来这么在乎我的吗？” 霍夫人一把推开丈夫：“你也跟着胡闹，大姐还在呢，你别说这些，羞死人了……” 说闹间，黄伊伊已经走到了孙清雅跟前。 她拉着孙清雅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道：“清雅姨妈，你不用羡慕干娘，这次姨父来了，伊伊一定要好好教教他怎么疼你。” 她人小鬼大的样子，又惹得孙清雅一阵笑。 她隐约知道些黄伊伊身上的事儿，霍夫人没多说，只说伊伊是与众不同的，是个天生的好运福娃，是只小锦鲤。 孙清雅心念一动，逗她玩：“姨妈现在更想要个小娃娃。伊伊，你说姨妈以后会有小娃娃吗？” 黄伊伊肯定地点头：“当然有！还不止一个！可可爱啦！” 就是那个姨父，要因为姨妈的小娃娃吃大苦头咯！ 黄伊伊在心里默默道。 …… 几天后，赵鸿桢带着赵老太来了。 他们到霍家的时候是晌午，赵老太一下车，发现没人来迎接，心里有些不高兴。 “你那个媳妇儿，看来是傍上霍夫人这个靠山了，根本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赵鸿桢头疼不已：“娘，你任性也要分个场合！现在是咱们来拜访霍家，是你儿子我求霍督军给我一个工作机会，你要是再这样，就回去吧！” 赵老太被儿子训了一顿，不说话了，但心里却是想着，待会儿要给媳妇儿立立威才行。 赵鸿桢去门口，跟守门的下人说了来意，对方很快把门打开了。 “赵先生见谅，今儿小少爷放假，夫人她们陪着两个小孩儿玩儿呢，您跟我进去就行。” 赵鸿桢带着赵老太往里走，见到霍家人之前，最后确认了一遍，礼物有没有备好。 赵老太不耐烦了：“早就备好了！进去吧！” 客厅里，两个小娃娃在比赛解九连环，三个女人都帮着伊伊“作弊”，霍烨也纵着，装作没看见。 “伊伊，加油呀！马上就能解开了！” “夫人，赵先生和赵老太太来了。” 霍夫人收敛了笑容，又示意孙清雅坐下，不用着急去迎接：“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赵老太进来之后，连看都没看一眼孙清雅，直奔霍老夫人而去。 “老姐姐，今儿终于是见着真佛了。” 她语气热络，态度还有些谄媚，上去就是一通吹捧，搞得赵鸿桢脸上有点挂不住。 “娘，你别顾着聊天，不是还给霍老夫人和孩子们准备了礼物吗？” 赵老太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赵家虽然出身不如霍家，但赵老太是长辈，不必给小辈准备礼物，只消给霍老夫人备一样厚礼，再给霍烨和黄伊伊这两个小家伙准备点用心的礼物就好。 他们拿着大包小包，放在上面的是一个小盒子。 这是准备给霍烨的礼物。 “小少爷，这个是老妇我从寺庙里求来的，开过光的平安福，玉是好玉，主持亲自开光，祝小少爷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赵老太是真喜欢霍烨，因为他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大孙子。 看霍烨收下礼物给她道谢，她忙道：“哎哎！不客气！哎呀小少爷真是一表人才，要是我们赵家也能有个这样的小孙子就好咯，可惜啊……” 赵老太正想挖苦几句孙清雅，却听到黄伊伊脆生生道：“赵奶奶，那伊伊的礼物呢？” 赵老太动作一僵。 赵鸿桢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不好。 他早就听说霍督军收养了一个干女儿，疼爱异常，准备礼物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一定要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不能厚此薄彼，看来他娘压根儿没听进去！ 赵老太僵了一会儿，忙从礼物里拿出了一盒糕点：“有的有的！好吃的云片糕！奶奶拿给你！” 黄伊伊不懂礼物的贵重与否，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收下了，小声嘀咕：“也行吧，下午肚子饿了正好拿来吃……” 赵老太满心不屑。 她就是故意没准备的。 她想着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要什么礼物，她能收明白吗？别浪费好东西了！ 这会儿一看，一盒云片糕就打发了，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霍夫人现在很不开心。 因为有人轻视了她的宝贝。 她望着赵老太，凉凉道：“陈记云片糕啊……” “是啊是啊，陈记的，可出名呢，分店都开到北城来了！” 她原是想表示自己没敷衍，却听霍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也知道这玩意儿北城也有啊。还这么大老远的带过来，真是有心啊。” 赵老太的笑容挂不住了，忙给自己找补：“那怎么一样呢？那边是老字号！小姐不喜欢？我改日再准备点厚礼……” 话没说完，却听霍烨也十分不高兴道：“云片糕里面有核桃仁，伊伊不能吃，会过敏。” “哎哟这我也不知道啊！” 赵老太这下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在霍家有几分薄面，想着赶紧把重礼拿出来转移一下众人的注意力。 “我给老夫人也准备了礼物，您瞧瞧可还喜欢。” 她从一个长盒子里小心翼翼抬出一匹暗红色的织锦缎。 “这可是好东西，给老太太做身衣裳正好。” 她只顾着献宝，根本没发现当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在场的大人脸色全都变了。 第36章 姨父，你还没断奶啊？ 霍夫人望着那匹织锦缎，简直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 一旁孙清雅按住她，示意一旁还坐着赵鸿桢。 霍夫人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有当场发火。 赵老太还以为自己的礼物太贵重，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有点洋洋得意。 “这可是江南的织锦缎呢，我瞧着这工艺，是前朝贡品的工艺，现在这年月，都没人会做了，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霍夫人冷笑一声：“这布料我瞧着好眼熟啊。” 霍老夫人也点头：“我瞧着也眼熟，清含啊，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刚做了一身旗袍，跟这个料子一样的。” “是啊娘，您还特意送我一套红宝石的首饰，说那样的好东西才配得上这料子。” 霍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话里有话：“就是这颜色红了点……瞧着不像我这个年纪的人穿的，倒是想年轻女子穿的。” 赵老太忙道：“红点儿好啊！显年轻，正好你们婆媳都穿一样的料子，走出去人家也知道霍家婆媳和睦不是？” 赵老太越发觉得自己这礼物送的好，转头想找儿子邀功，却见赵鸿桢脸色黑如锅底。 “儿啊，你怎么这副样子……” 赵鸿桢咬着牙：“娘，你不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吗？” 赵老太一愣：“怎么你也这么说？我家里的东西，当然眼熟了……” “你家里的？”霍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爹娘给我们两姐妹做嫁妆的贡品织锦缎，成了你赵家的东西！” 霍老太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向赵鸿桢：“鸿桢啊，要是家里实在困难，可以找庭渊周转一下，犯不着把自己媳妇的嫁妆都拿出来当礼物送人情，尤其送的还是还是自己的连襟，说出去叫人家笑话。” 赵鸿桢再也忍不住了：“娘！你糊涂了！我不是拿了钱给你置办礼物了吗？你动清雅的嫁妆干什么？！” 赵老太也是傻了眼了。 赵家也不穷，她原本是要在库房里选几样的，可是左看一件右看一件，送哪件都心疼，路过儿子房里的时候，正好想起他们房里还压了几匹布料，一翻之下找到了这一匹。 她哪儿知道这是孙清雅的嫁妆！ 她甚至还觉得孙清雅浪费她赵家的钱，偷偷买这么好的东西。 她拿来送礼可是理直气壮，要是孙清雅敢说她，她就要骂孙清雅不会过日子了！ 她哪儿想到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闹笑话了！ “哎！娘真不知道啊！这真是……” 赵老太这里谁都不敢得罪，于是只能拿孙清雅这个软柿子捏。 “儿啊，我这不是想着送点好的吗？家里是你媳妇管钱，娘来不及找你拿钱，顺手就……” 霍夫人眯起眼睛：“老太太，你话可得说清楚了！我妹妹是管钱，还是管账？！” “你什么意思？你赵家的钱不在你赵家，难不成都在我妹妹身上？她一走，你赵家就成穷光蛋了？” “我告诉你，我霍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们赵家要是养不起她，我孙清含养姐姐一辈子！” “还有，她平日管账也只是记录开支用度，计划家中财产，开源节流，现在还反成了你的借口了？” 霍夫人平时很少这么咄咄逼人，实在是这老太婆太气人！ 赵老太辩无可辩，只能寻求儿子的帮助，哪知儿子看着她的目光，全是失望。 从前妻子在家，对内孝敬婆母，管理家业，对外迎来送往，助他交际，事事安排妥帖，从不出错； 如今换了自己的亲娘，尽给自己拖后腿不说，还把笑话都闹到别人家里来了！ “清雅，从前你跟我说你在家中诸多为难之事，我还不信，我总想着娘疼我，你是我夫人，娘能把你为难到哪儿去？如今一看，我真是……” 正这时，小伊伊还不忘补上一刀。 她听了半天，虽然有点复杂，但她也听明白了。 她跑到孙清雅身旁，靠着她一脸的心疼。 “清雅姨妈，你好惨喏。” “奶奶对干娘这么好，赵奶奶不送你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拿你的嫁妆呢？” “伊伊现在也在攒宝贝，干娘说那些东西以后都可以当我的陪嫁，还说谁敢打女孩子的嫁妆的主意，都是不讲究，不要脸的！” 见孙清雅沉默着不说话，黄伊伊又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清雅姨妈，你是不是跟伊伊一样，胆子小呀？你别怕，你要坚强起来，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干娘和奶奶都是这么教我的，很有用哦！” 小孩儿天真，说出的话不用考虑太多，更加不用给人留面子，于是这些话就像一个巴掌，扇得赵鸿桢脸上火辣辣的疼。 赵鸿十分悔恨。 凡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同样是娘家的嫁妆，同样的一匹布料，别人家的婆母送一整套的宝石，只为了给儿媳妇的嫁妆作配； 他娘却不问自取，把儿媳妇的东西拿来做人情！ 丢人！丢人啊！ 霍夫人看他已有悔改之意，点到为止，也没有再把事情闹得更僵。 说白了，姐姐以后还要跟这个人过日子的。 “好了。我也就是说说，不过姐夫，有些事你真得上点心，这也就是在自家出了这种笑话，要是在外头，那赵家真是丢人丢的面子里子都不剩了。” 赵鸿桢一脸的懊丧：“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清雅。” 孙清雅听到这话，脸上神色复杂。 她心心念念想让丈夫给她撑腰，真听到想听的话了，心里却没有多开心。 或许伊伊说得对，她不应该寄希望于别人，应该自己坚强起来。 眼看把人挤兑的差不多了，霍老夫人站起身来：“清含，你去叫胡大夫来，给鸿桢看看，别是鸿桢的问题，还怪清雅生不出孩子。” 霍老夫人突然来这么一出，把霍夫人都给惊着了。 这是完全不给赵鸿桢母子面子啊！ 可转念一想，由霍老夫人提出这个建议，的确比他们小辈提出来要好。 起码赵鸿桢只会觉得是霍老夫人作为长辈，好心关心他们小俩口没个孩子，而不会觉得是妻子和娘家姐妹看不起自己。 “好，多谢老夫人关心，我也早有这个打算，只是之前我娘总说……” “嗨呀！”黄伊伊一个小孩子都听不下去了：“你娘说，你娘说……姨父你还没断奶呀！姨妈才是你媳妇，你生孩子的事情不问媳妇，反倒问你娘呀？” 霍烨都已经麻木了。 他发现黄伊伊正处于什么都学的年纪，他已经习惯了黄伊伊口中偶尔讲出这种不怎么中听，但的确是大实话的发言。 只是小霍烨心情有点沉重：“娘，这次不知道又是谁教伊伊的，这次我一定彻查上下，绝不股息！” 他只顾着下决心，丝毫没注意霍夫人和孙清雅脸上的尴尬。 这次，罪魁祸首是她们…… 昨晚孙清雅跟霍夫人埋怨，说赵鸿桢太听他娘的话了。 霍夫人一时生气，有点口不择言，说了句“他还没断奶吗？生孩子的事情不和媳妇商量，和做娘的商量什么？孩子是能从他娘肚子里跑出来还是怎么的？” 就几句抱怨的话，哪知道被黄伊伊学去了。 霍夫人轻咳一声：“你姨妈姨父的大事要紧，这些以后再说，快去叫胡大夫来。” 不一会儿，胡大夫提着药箱子来了。 赵老太还有点不太情愿。 “我儿子身强力壮能有什么问题？下不出蛋来怪公鸡……” “啊？姨父是只鸡啊？”黄伊伊瞪大眼睛。 赵老太要被气死了：“你个女娃娃知道什么？我看就是你们给自家人找场子，折腾我儿子！” 赵老太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刚刚都撕破脸了，她还装啥？ 霍老夫人眉头一皱：“庭渊结婚头半年，清含肚子里没动静，我照样找人给他们夫妻调理身子，就你家儿子金贵？” 霍老夫人气势不俗，赵老太不敢说话了。 重要的是，她也不敢说自己儿子比霍督军还金贵啊！ 那头，胡大夫已经把完脉了，脸色很是不好。 “赵先生，恐怕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第37章 把儿子当倭寇整 胡大夫这么说，赵老太立马不干了：“你是哪里来的庸医？你别胡说八道！” “赵老太太！注意你的言辞！”霍老夫人厉声喝道：“这是胡献仙胡神医！是华国最好的中医，也是把我儿从阎王殿里救出来的恩人！” 赵老太哪里见过这样有气势的老夫人，被吓得不敢说话。 又听到对方的名号，一下子慌了，赶忙拉住胡大夫：“真的是我儿子的问题？胡大夫您大人有大量！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求您救救我儿子，我赵家不能绝后啊！” 胡大夫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手从赵老太手里抽出来：“既然是霍家的亲戚，老夫自然会尽力，只是赵先生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赵老太一时间又是心疼儿子，又是害怕赵家真绝了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霍夫人凉凉道：“姐，你听到没？这不能生的黑锅你背了三年，如今怎么的？我早就叫你不用照顾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他们未必会领情，要是你能狠下心让姐夫去看病，说不定孩子现在都满地爬了。” 赵鸿桢被霍夫人挤兑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想到这三年冤枉了妻子，对赵老太的怨恨更加深了。 “娘！若是当初听我和清雅的，早治疗，你早就抱上孙子了！” 赵老太后悔的直捶大腿：“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可怜的儿啊，以后治病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娘不走了！娘要留下来照顾你！” 霍夫人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刚皱眉想说话，被一只小手按住了。 黄伊伊凑到霍夫人耳边，轻声道：“干娘，让她留下吧。” 霍夫人眼珠一转，用帕子压住嘴角：“伊伊又预感到什么了？” 黄伊伊又是那副笑眯眯但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霍夫人竟然觉得自己从这么个小孩儿身上看到了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霍夫人连忙摇头，再一看，黄伊伊又变成了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是她看错了吧？ 那么乖的孩子，她刚刚怎么会觉得小伊伊蔫儿坏蔫儿坏的？ 肯定是她的错觉！ 霍夫人松了口：“留下也行，我去安排房间。” 孙清雅关心丈夫，忙问胡大夫该怎么治疗，胡大夫沉吟片刻，道：“这种病其实中西结合更好，我在北城西医院认识一位洋大夫，你拿着我的介绍信，先去做个检查。” 胡大夫解释道：“中医只能诊脉，西医有些器械却可以直接检查病灶，赵先生是留过洋的，应该比我清楚。” 赵鸿桢连连点头：“多谢，我们明日就去。” 就这样，孙清雅一家在霍家安顿下来。 只是刚收拾好房间，赵老太又要作妖。 “清雅啊，你跟霍夫人说说，厨房能不能借我用一用？我去给鸿桢炖点补肾的药膳。” 孙清雅皱眉：“娘！有正经大夫治疗，您还掺和什么？” 她也是气赵老太以前护短，导致他们结婚三年还没孩子，语气没有平时那么恭敬。 赵老太一下就炸了：“哎哟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来了娘家有靠山了，敢跟婆婆叫板了？哎哟我这是什么命啊……” 两人在二楼的走廊上争吵，孙清雅只觉得丢人至极。 正巧黄伊伊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小跑到孙清雅面前，抱着她的腿仰头看她：“清雅姨妈，赵奶奶要做就让她做嘛。” “可是……” “姨妈，听伊伊的。” 霍烨走上前来：“听伊伊的没错！” 孙清雅想到伊伊说她最后会有孩子，于是也不管了：“随便你，厨房在后面，你自己去吧。” 却说赵老太得了允许，匆匆离开霍家去了药房抓药。 她今天看出来儿子对自己有怨言了，一心想要修复和儿子的关系，捡着名贵的补药弄了一大堆，回来煲汤。 她前脚刚走，后脚胡大夫也给赵鸿桢包了药丸：“今天先吃这个，吃三颗，这是温补的药丸，可别吃多了，我晚上要去出诊，明天你拿回诊断书我再替你施针。” 赵鸿桢接过药丸，想着晚上吃过晚饭就吃。 晚饭后，赵老夫人端上煲好的汤，也没说里面有什么，只说是辛苦煲的，一定要赵鸿桢喝完。 赵鸿桢闻着味道怪怪的：“娘，这是什么？胡大夫给我开了温补的药了，不用喝汤……” “哎呀你就喝吧！娘还能害你不成？喝完了正好吃药，娘去给你拿！” “只拿三颗……” “知道了！” 赵老太回到赵鸿桢夫妻的房间，找到了那包药，一看三颗花生米大小的药丸，心说这胡大夫真是小气。 寻常大夫开药一次一大包也不一定见效呢，这么点儿吃了有什么用？ 她灵机一动，抓了一把放热水里化开了，让赵鸿桢喝了。 俩小孩儿吃完饭在对面的玩具间玩玩具，霍烨目睹了一切。 “妹妹，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姨父啊？” 黄伊伊摇头：“才不要！他对姨妈不好，干爹不是教了吗？对付敌人的时候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要一击即中！” “咱们得让姨父知道谁才是真正对的人！” 霍烨有些不忍。 他今天看到赵老太抓药材的单子了，那里面什么都有，姨父喝了一大碗，又被喂那么多补药…… “伊伊，我刚刚跟你说过，姨父喝的汤里有药了。” 伊伊点头：“嗯，伊伊知道。” “刚刚赵奶奶又抓了一大把，那个只能吃三颗的。” 伊伊歪头：“那咋啦？” 霍烨捂住脸：“虽然爹爹说了对付敌人的方法，可是伊伊，姨父不是敌人，你这是把他当小倭寇整啊。.” 伊伊拍拍霍烨的肩膀：“那没有的，要是倭寇，就该直接拉给干爹枪毙啦，没有忏悔的机会的。姨父好歹还有机会忏悔呢。” 霍烨：“……” 伊伊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当夜，果然出了事。 但霍烨知道，这种事小孩子不好管的，于是没去看。 不仅没去看，还守在伊伊房门外也不让她。 霍家的深夜，一片大乱。 孙清雅急得跺脚：“胡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胡大夫惊讶异常：“哎呀你们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赵老太太目光躲闪：“没什么……就一点补品。” “什么补品？！” “狗鞭鹿鞭羊鞭牛鞭什么的……” “还有呢？！” “还有一把你开的药丸……” 胡大夫差点以为听错了：“你说多少？！” “一……一把……” 胡大夫气得说出了和霍烨一模一样的话：“给牛配种都不需要一把，你这是把自己儿子当倭寇整呢？！” 黄伊伊听着外头一阵大乱，都快急死了：“哎呀哥哥你让伊伊出去！伊伊想看热闹……不是，伊伊想去关心一下姨父！” 霍烨不为所动。 黄伊伊急得直卖萌：“哥哥你看着我，伊伊真的好想去看喏……” 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霍烨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不行……” 外面的争吵声终于把霍庭渊和霍夫人也弄醒了。 外头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怎么了这是？” “娘给鸿桢吃了……下不去了……” 霍烨眼中的动摇瞬间不见，态度十分坚决。 “妹妹，不许去，睡觉！” 第38章 双胞胎 黄伊伊最后还是没能看到这个热闹。 赵鸿桢的情况最后也被胡大夫控制住了。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黄伊伊就看到赵鸿桢一脸憔悴，眼眶里全是红血丝。 赵老太还在阴阳怪气，没等霍夫人出声，赵鸿桢先吼道：“够了！不许再说了！” “哎你怎么吼我……” 赵鸿桢盯着赵老太：“娘，你要是再这样，今天我就送你回家去！还有，以后对清雅好一点，不许再欺负她！” “待会儿我跟清雅去西医院，你别跟着去了。” 众人快快吃了早餐，赵鸿桢和孙清雅去了西医院。 下午霍烨陪着黄伊伊玩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伊伊，你不是说姨妈能怀上孩子吗？姨父再被整几次，会不会影响姨妈的孩子呀？” 黄伊伊望着天上的云彩，捧着小脸：“姨妈能不能生孩子已经跟姨父没关系啦。” 霍烨一惊：“那……那……伊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当然知道呀！姨妈能不能生孩子跟姨父真的没关系啦！” 霍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姨妈有了别的男人。 可这是不可能的。 虽说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但离婚这种事，稍微有点底蕴的家庭都是不允许的。 不说别的，或许姨妈自己那一关她自己就过不去。 可是伊伊的话从来都很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霍烨知道，问伊伊她可能也说不明白，只能等着看接下来怎么发展。 当天下午，赵鸿桢和孙清雅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赵鸿桢垂头丧气，偶尔与妻子视线交汇，又很快羞愧地离开。 霍夫人担心不已，但有些事不方便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只能让霍烨先带着黄伊伊离开。 黄伊伊这次倒是很听话，乖乖地就跟着上楼了。 “伊伊今天不看热闹了？” “不看了，伊伊只是想让姨父受到教训，真心悔过，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霍烨惊奇：“你怎么知道？” 黄伊伊脱口而出：“我能看到呀！” 说到一半，她又捂住了嘴。 她最近发现自己身上又有了变化，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说。 胡伯伯说的那个厉害师兄，到底什么时候来呢…… 楼下。 没了孩子，几个大人便将话敞开了说。 胡大夫看着洋大夫的诊断，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昨天我就有预感了，才让你们去做这个检查，现在一看，果然是……” 赵老太快急死了：“胡大夫，你倒是直说呀！什么病啊！” 胡大夫看了一眼赵鸿桢，见他面露难难堪，轻声道：“弱精症。” 赵老太太傻了：“弱……弱精症是什么？” “就是精子活跃度很低，大部分是死的，很难让女人怀孕，而且这个病很难治，疗程很长，还不一定能治好，能不能怀孕，全看天意，得了这种病的人，很多人一辈子都难有个孩子。” 赵老太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赵鸿桢望着这样的母亲，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埋怨。 “洋大夫说，这个病年纪越大越难治疗，如果早两三年去治，我还没过25岁，机会大很多，现在……” 赵鸿桢捂住脸，一脸颓丧：“现在真是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出现奇迹了。” 赵鸿桢留学回国，与孙清雅相识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孙清雅比他足足小了五岁。 如今三年过去，他已经二十八岁，错过了洋大夫说的最佳治疗年龄。 赵鸿桢十分懊悔，沉默半晌后，他看向孙清雅。 “清雅，是我对不起你，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我去西医院，那大夫要脱衣检查，还要上手检查，问我行房时候的私密问题，还要取精子化验，我只是经历了一回，就觉得难以接受，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而你过去三年，被我娘逼着吃了多少药，还有那什么助孕婆子，天天问你房事，问你月事，婆家亲戚来了，还要拿这种事挖苦你……我真不敢想你这三年是怎么过的……” 说到这里，赵鸿桢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好的妻子，我竟然让你受了整整三年的委屈，为我背了整整三年的黑锅！” 赵鸿桢红着眼眶：“清雅，我这辈子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你……” 赵鸿桢一咬牙：“你还年轻，实在不行，你就改嫁吧！我绝不拦着你寻找自己的幸福！” “就这两句，还算人话。” 霍庭渊今日没去忙公事，在家里休息，刚刚一直没出声，听到这里，才淡淡开口：“你能看得开，放他走，还算个男人。” 赵老太一听儿子这么说，着急不已：“哎呀这怎么行！你让她改嫁，以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人家岂不是知道是你不行了？这种丑事怎么能传出去？” “不能传我的丑事，所以就要把清雅一辈子留在家里替我背负这些流言蜚语吗？！” 赵鸿桢猛拍桌子，一下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娘，我别逼我不认你！” “等我回去我就告诉亲戚邻居，是我赵鸿桢生不了孩子，跟清雅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老太被儿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直红着眼眶的孙清雅，握住了丈夫的手。 “鸿桢，有你这番话，我孙清雅就没选错人。” “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吗？一生一世一双人。” “或许没孩子就是我的命吧，你对我好，我就认命。” 赵鸿桢猛地抬头，用手捂住眼睛：“清雅……清雅……是我害了你啊……” “姨妈别哭啦，你哭的话，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伤心的，” 楼梯上传来黄伊伊清脆的声音。 孙清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伊！你说什么？！” “伊伊说姨妈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孙清雅脑子完全乱掉了，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可是……可是刚来霍家的时候胡大夫给我诊脉，明明说没有的……” 黄伊伊已经走下来了，走到孙清雅身边，抬手摸摸她的肚子：“因为宝宝很顽皮，那天在跟胡伯伯躲猫猫哦。” 胡夫人沉吟片刻，问道：：“最后一次行房是什么时候？” 孙清雅喃喃道：“是来霍家前半个月，那时候妹妹跟我说家里来了个小锦鲤小福星，让我过来沾沾福气，我当时行房之后就跟鸿桢说，希望小锦鲤保佑我快快怀上孩子……” “当时鸿桢还问我谁是小锦鲤……” 胡大夫点头：“那就对了。不足月的孩子就算是我也会失手把脉把不出来，伊伊说得对，胎儿有时候也会跟大夫玩躲猫猫。” 说完，胡大夫搭上孙清雅的手，眉毛一下子挑起：“是怀了，隐隐还有点双胞胎的脉象。” 孙清雅喜极而泣：“是！是！伊伊当时跟我说，我会有不止一个宝宝！” 胡大夫也点头，“如果是伊伊说的，那应该错不了。” 期待了三年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一时间怀孕的欣喜，三年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孙清雅抱住伊伊，放声大哭。 “伊伊……谢谢你……谢谢你……姨妈终于如愿了……” 第39章 小锦鲤又立大功 黄伊伊伸出小手，轻轻拍着孙清雅的背，小声安慰着她。 这个女人无端受了三年的委屈，终于在今天把心中的情绪都哭了出来。 哄到后面，黄伊伊手都酸了，用眼神向霍烨求助：“哥哥，大人们也这么爱哭吗？伊伊手好酸哦……” 孙清雅抹干眼泪，在黄伊伊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姨妈不哭了，辛苦我们小福星了。” 孙清雅如愿以偿，本该是皆大欢喜，奈何赵老太坚持要留下来照顾儿媳妇儿。 霍夫人是个小辈，不好拒绝，黄伊伊看出干娘的为难，便看向赵鸿桢那边。 “姨父，你说过的，不会再让姨妈受委屈的。” 赵鸿桢现在也想开了。 他看得出他娘是想要挽回和他的关系，也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但有几分是对妻子怀孕的关心，那就不好说了。 “娘，你不用说了，我跟清雅在这里什么都好，督军也给我下了聘用文书，开春我们就要留在北城了，你回去吧。” “鸿桢啊，娘真的知道错了，让我留下照顾清雅吧，外人哪有自家人照顾得好？” 这次赵鸿桢态度坚决。 “不必，这里哪里有外人？这是清雅的亲妹妹，肯定上心，霍家这么多下人，再说还有我。” “娘，我已经托人买好了火车票，今晚你就走吧！” 赵老太最后还是被赵鸿桢连夜送走了。 看着那对母子拿着行礼出门，霍夫人也松了口气：“我真怕姐夫这次又心软……” “不会的干娘，伊伊说啦，姨父这次真的悔过了，伊伊都看到了！” 霍夫人没注意到黄伊伊话里的不同寻常，只有霍烨看着黄伊伊若有所思。 上次伊伊也说“看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总觉得不是单纯的用眼睛看。 夫妻俩最后在霍家安顿起来。 一开始，赵鸿桢是想带着孙清雅在北城置办一个住处的，但是霍夫人不同意。 “且不说你现在经常要跟在督军身边考察矿藏的事，就说姐姐，这才头一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不要搬来搬去折腾她了。” 就这样，夫妻俩最后还是在霍家住下了，只等开春孙清雅肚子里的孩子过了头三个月，再搬出去。 家里又多了两个人，一下子热闹起来。 黄伊伊每天都有人陪着她玩，多了两个人宠着伊伊，她每天都好开心好忙碌—— 毕竟大人多，伊伊可只有一个，有时候想带她玩，还得排队呢！ 后面大半个月，霍庭渊都在和赵鸿桢商量开春采矿的事情。 赵鸿桢虽然家事上糊涂，但专业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见他那每天在霍家书房废寝忘食的模样，霍夫人总算信了之前姐姐说他有时候注意不到家里的小事，不是推脱。 “姐夫这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样子可真是……” 孙清雅牵着黄伊伊的小手，笑道：“替督军办事，他不敢不尽心。倒是我最近听说，和洋人的生意不顺利，是怎么回事？” 霍夫人叹了口气：“洋人把技术瞒得很紧，庭渊和梁督军试探了几次口风，要么不愿意卖，要么就是开价太高……” “说到底，心里不甘心着呢，要不是咱家出了个小锦鲤，之前就被他们得逞了，这煤矿就得白给他们，现在见我们自己人要采矿了，故意卡着机器不松口。” 孙清雅秀眉轻轻蹙起：“这可怎么办呢？” 伊伊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听出了点门道。 “干娘，姨妈，什么意思呀？怎么还有人放着钱不要呢？伊伊第一次看到有人出钱买东西还不愿意卖的呢。” 霍夫人蹲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因为他们想要更多钱呀。” “那不是哥哥说的什么……什么扰乱市场吗？” 霍夫人惊讶：“哟，伊伊连这个都知道呀？真棒！” 伊伊害羞地扭啊扭：“听哥哥说的。” 最近霍庭渊发现有粮食商在北城哄抬物价，跟霍烨说过这个事情，黄伊伊听见了。 “要我说，他们要是不愿意卖，那就换个人买呗！又不是只有一家有！” 霍夫人又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在就是摆明了几家联合欺负咱们华国啊……” 眼看干娘和姨妈都愁眉不展的，小伊伊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感觉。 当天晚上，霍庭渊回到家，难得地露出几分疲惫。 今天他们又去和洋人谈了一次，价格已经高出市场50%，对方还是不愿意松口。 黄伊伊轻手轻脚走到霍庭渊身边，替他揉揉太阳穴，她总看到干娘这么做。 “伊伊？怎么了？” 黄伊伊爬到霍庭渊腿上：“干爹，你最近太累了，你去放松一下吧！” 霍庭渊揉揉她的脑袋：“乖，干爹现在没这个心思……” 黄伊伊却很坚持：“干爹听我的！必须放松一下！去陪干娘逛逛街呀，参加一下舞会呀什么的……” 看黄伊伊这么认真，霍庭渊突然心中一动。 说不定这小锦鲤真有办法呢？ 第二天，霍庭渊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霍夫人出去逛街买衣服，晚上准备带霍夫人去参加北城商会举办的酒会。 黄伊伊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去当电灯泡，甚至还不许休息的霍烨去。 “你不要跟着去啦，让干娘和干爹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霍烨发现黄伊伊的词汇越发丰富了。 “二人世界”？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当天晚上，霍庭渊和霍夫人深夜才回来。 而黄伊伊和霍烨两个小孩儿，正在摸黑干坏事。 “哥哥，干娘不许太晚吃东西，说容易积食，我偷偷吃是不是不太好呀……” 霍烨挠挠头：“那怎么办？你总不能饿着睡觉。” 原来，黄伊伊晚饭没好好吃，睡到半夜肚子饿了。 她不愿意麻烦别人，就想着起来找点什么小零嘴。 结果把霍烨弄醒了。 俩小孩儿找到了一袋麻薯，正准备吃呢，霍家夫妇回来了。 正厅的灯一下子被打开了，黄伊伊唰一下站起来了：“干娘我肚子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我马上去睡觉！” 霍夫人一愣，然后笑着捏她小脸：“饿了呀？怕什么，干娘又不会说你。” “干娘不仅不说你，还要多谢你呀伊伊，你又帮了霍家一个大忙了！” ”这次，别说是霍家，整个北城百姓都得感谢你！ 第40章 走了杯绿茶，又来朵莲花 黄伊伊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我有这么厉害么？” “怎么没有？采矿机器的事情，多亏你让庭渊今天带我出门，现在已经解决了！” 原来，今天下午霍家夫妇去逛街，路上恰巧遇到了北城总商会白会长的夫人。 当时这位白夫人被丈夫生意上的对手掳走，想要借此威胁，那么巧开的车子和霍家的车子擦碰了一下。 霍家就这么阴差阳错救了会长夫人。 将白夫人送到白家之后，白会长感激得差点给霍庭渊跪下。 又听霍庭渊说想买采矿机器，便说他有办法。 这位白会长不仅是北城商会的会长，在整个华国也相当有名，手上掌握着几个港口的生意，和几个外国豪商关系相当好。 “霍督军大恩大德，白某没齿难忘，督军有困难，白某自当尽力。” 说来也巧，当晚的舞会就是白家主办的，席间白会长介绍了一位外国豪商给霍庭渊认识。 “霍先生，我的国家当然是不允许私自出口采矿机器的，但我想，我能在一些国外矿主那里收购一些他们不要的”废铁”，就是不知道这些“废铁”，霍先生愿不愿意购买，并且负责船运的费用呢？当然，海关您不用担心，我们有自己的人脉。” 就这样，因为采矿机器是二手的，霍庭渊甚至只花了原本预计的七成费用，这还是包含了运输费用和中间打点的费用！ 现在，唯一的困难就是，那些机器为了通过海关，要被拆分成零件，需要赵鸿桢来组装。 孙清雅半夜正好起来上厕所，看到正厅灯火通明，下来查看，听到消息高兴不已。 两个女人哪里还舍得让小福星吃什么麻薯，大半夜的两人亲自下厨，给伊伊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宵夜！ 黄伊伊好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呀！干娘和姨妈的手艺，真是比饭店的还要厉害一百倍！” 下面动静太大，把赵鸿桢也弄醒了。 得知机器购买的问题解决了，他根本睡不着了，一蹦老高。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我还有几个归国的同学，都是同一专业的，我立刻邀请他们一同来北城！” 他说着，便直奔书房去给同学打电话。 黄伊伊望着他的背影，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 大人们都在说采矿的事情，没人注意到黄伊伊的异样。 只有霍烨捕捉到了。 “怎么了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吗？” 黄伊伊想了想，小声问霍烨：“这个机器，对干爹来说很重要么？” 霍烨一愣，老实回答道：“很重要。北城冬天很冷，但是北城附近没有煤矿，普通人家都是烧柴，或者木炭，煤炭只能从其他地方买，加上运输等各种费用，价格居高不下。” “若北城有了自己的煤矿，不仅能解决北城百姓冬天的供暖问题，还能往外卖，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黄伊伊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见黄伊伊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霍烨便没有再问。 总之，伊伊是不会害霍家的。 晚上，黄伊伊吃了东西，有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怎么办呢？ 那个人对干爹来说好像很重要，但是对干娘很不友好呀…… 而且比好不容易赶走的阮凝语，还要难对付呢……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 赵鸿桢邀请的几个同学陆陆续续到了北城。 他们都是出国留学归来的，都是学的机械相关的专业，不仅可以组装，以后使用的时候万一遇到故障，也可以随时检修。 北城现在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霍庭渊对一切人才都是来者不拒。 直到这天，赵鸿桢神神秘秘地说，她们专业最厉害的学姐也要来了。 听说这位学姐，是那一批留学的华人中唯一的一位女性，还选择非常难学的机械专业，毕业时以专业第一，全科优秀的成绩，被国外的教授邀请留校，但她拒绝了。 “她本来已经接受了临时政府的聘书，准备赴京工作了，是我硬把人叫来了北城。” 赵鸿桢有那么点邀功的意思。 黄伊伊在一旁听着，突然小声道：“是冲着谁来的还不一定呢……” 但她声音太小了，没人听见。 几天后，这位神秘的女士，终于抵达北城，赵鸿桢亲自去迎接。 她说要上门拜访霍督军，霍夫人不想怠慢人才，早早地准备着。 下午两点，赵鸿桢带着一个身穿西式西装裙套装的女人来了。 她身材高挑，长相端庄英气，穿着一双西式小高跟鞋，走路声音踢踢踏踏的，一路吸引了无数下人的目光。 等到了待客的正厅，没等赵鸿桢介绍，她竟然绕过赵鸿桢，径直走到了霍庭渊身边，抬手照着霍庭渊肩头就是一拳—— “好久不见了！庭渊！” 霍庭渊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而后突然就笑了。 “我要早知道是你，还让你嫂子准备什么，直接提溜你去上班得了。” 两人看起来十分熟稔，和霍庭渊打过招呼，她又给了霍老夫人一个轻轻的拥抱：“伯母，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我娘总是念叨你，等我在北城安顿下来，就接她过来看您。” 趁着这个功夫，霍庭渊向众人解释道：“她是庄英，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发小，后来她出国留学了，没想到竟然和鸿桢认识。” 庄英走到霍夫人跟前，笑着道：“这就是嫂子吧？嫂子好！你长得可真好看，像山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又回头朝着霍庭渊揶揄道：“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嫂子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两家都准备送孩子出去留学，本来都已经决定好了，他突然要去从军。” 说罢转头看向霍庭渊：“怎么样，这么多年你处处跟我争高低，这回算我赢了吧？这回可是你求着我这个技术人才来北城的。” 庄英性格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开朗大方，不拘小节，有些男孩子气，大家都对她印象还不错，甚至连霍夫人都觉得，丈夫的这个朋友，实在是一位很杰出的女性。 唯独她与霍庭渊之间，似乎有种老朋友般旁人难以插入的氛围。 霍夫人疑心是自己太敏感了。 都是伊伊天天说她吃丈夫的醋，这搞得她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然而，当她拿出了给大家带的礼物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出国一趟，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国内很多东西还是太落后了，庭渊，任重而道远啊……” 她身后的仆从，送上礼物。 她给霍老太太带了国外高档的保养品和急救药物，说国外急救药这方面比国内做的好，嘱咐霍老夫人收好，用来应急； 她给霍烨带了国外的儿童科学书刊，告诉她国外的科技发展是多么迅猛，国内却还内忧外患，摸着他的头让霍烨以后加努力，振兴华国； 她得知黄伊伊正在启蒙，给她带了一只进口的钢笔，告诉她字如其人，要好好练习术法…… 唯独给霍夫人的，送的却是一套宫廷流出来的笔墨纸砚。 “路上听鸿桢说，大嫂是名家出身，今天见到一看，不怕嫂子笑话，第一眼差点以为回到了早些年还没国破的时候，嫂子这温婉娴静的仪态，我带的这套笔墨纸砚正好，可以让嫂子在家写字画画打发时间，也算它们的福气了。” 她这话带着恭维，讲得也都是赞美之词，可霍夫人心里却不大开心。 其他人的礼物，不说别的，都有寓意华国向前迈进的意思，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变了。 若不是她态度诚恳，霍夫人甚至怀疑她在讽刺自己是个封建女人，只适合用这些封建东西。 其他人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唯有黄伊伊在心里默默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怎么办呢？ 黄伊伊眉头蹙乱起来。 这个真是比之前那个厉害多了呀！ 第41章 段位超高 黄伊伊看其他人都没察觉异样，她估计干娘心里不好受。 干娘是非常识大体的性格，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还是在这种场合下，就算干娘觉得不舒服，也是不会说的。 怎么办呢？ 她的干娘，只能她来守护了！ 黄伊伊拿着钢笔，蹭到了霍夫人怀里。 “干娘，伊伊能不能跟你换一换礼物呀？” 霍夫人这会儿已经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听到黄伊伊这么说，回过神来：“怎么要跟干娘换呢？” “唔……奶奶说再过段时间我要开始学写字了，奶奶让我从毛笔开始学，先不学钢笔。” “奶奶说钢笔虽然方便，但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很重要，说要取什么什么，不能一刀切。” 霍烨补充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对！”黄伊伊一拍小手：“奶奶说做人不能忘本哦！” “所以干娘能不能把这套笔墨纸砚跟我换换？” 霍夫人看着小小的黄伊伊，费劲地说出这么多道理来，或许只是为了保护她，一颗心感动的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她不知道黄伊伊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这个小家伙的举动，无疑是在替她撑腰。 霍夫人把黄伊伊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这算什么，干娘那里有更好的东西，到时候干娘给你，这套干娘就留着吧，毕竟是庄小姐费尽心思替我选的礼物，不好转送他人。” 霍夫人特意加重了“费尽心思”几个字。 庄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霍夫人的话里有话，起码面儿上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嫂子，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套礼物，我好开心。” 霍夫人也笑了，笑得温婉：“妹妹这礼物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我当然得好好留着。” 黄伊伊看着从容不迫的庄英，再一次感慨，不好办啊不好办，这个段位真的好高喏…… 送完礼物，庄英又把目光转向了霍庭渊。 “你怎么不问问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霍庭渊喝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记得准备你嫂子的就行。” 庄英轻哼一声：“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这次我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先想想怎么谢我吧！” 说完，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来一个封死的文件袋。 “这些年在国外收集的消息，洋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外头乱得很，这些对你都有用。” 霍庭渊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华国在外留学生本来就很受歧视，庄英弄到的东西估计很难，恐怕是花了大功夫，冒了很大的险的。 “倒是我小看你了……” 庄英有些得意：“真以为我出国只是为了学机械？你霍庭渊乱世起事，造福百姓，我怎么能落后？” 此时霍庭渊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牛皮纸袋上，因而错过了霍夫人眼中的一抹失落。 无论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但这一刻，霍庭渊和庄英看起来，更像一对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佳偶，他们都在为了这个国家而努力，可她呢…… 庄英将牛皮纸袋交给霍庭渊，一旁的诚伯下意识要接过去，下一秒，庄英却收回了手。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自己处理。” 霍庭渊点点头，接下了东西。 在庄英露出一抹笑容之时，霍庭渊竟转手将东西放到了霍夫人手中：“劳烦夫人帮我放到保险柜里，我晚上来看。” 霍夫人点点头：“好。” 说罢，牵着伊伊，在庄英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上楼去了。 身后，传来霍庭渊淡淡的声音：“你说得对，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机密文件，当然要交给我最信任的人。” 楼梯上，黄伊伊看到霍夫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等上了二楼，黄伊伊轻轻扯了一下霍夫人的衣摆：“干娘，这会儿没人看得见了，你想笑就笑吧。” 霍夫人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了出来。 “真是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督军说什么呢……” 黄伊伊望着霍夫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很受用的表情，小声道：“大人真别扭啊……” 霍夫人蹲下身子，“督军拎得清就行，她现在对督军有用，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黄伊伊点点头：“我还怕干娘被欺负呢，但我的担心好像多余了，干爹很护着干娘呢……” 庄英只是过来拜访，给霍庭渊送文件，顺便确定了一下以后的工作内容，就离开了，连晚饭都没留下来吃。 但她带来的文件，霍庭渊很感兴趣，在楼上研究到了深夜。 黄伊伊准备睡觉了，看到书房的灯还没熄灭，想了想，对同样准备进房间的霍烨道：“哥哥，你要保护好干娘哦。” 霍烨一愣：“你是觉得庄姨姨对父亲……” 黄伊伊点点头：“哎，干爹太受欢迎，也是一件麻烦事啊……” 之后几天，因为那份文件至关重要，庄英又来了几次。 两人在书房聊天，霍庭渊总会带上霍夫人。 黄伊伊对霍庭渊十分满意。 看来干爹心里跟明镜似的呢！ 因为霍庭渊比较忙，霍夫人这段时间又要陪同，而孙清雅怀着孕，黄伊伊不想麻烦她，都是在一个人玩儿，十分期待霍烨放假。 马上又到了第二天休息的日子，黄伊伊左盼右盼才盼回来回家的霍烨，却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少年。 黄伊伊记得这个人。 “哎？小唐哥哥？你怎么跟着哥哥一起来啦？快进来！” 这个小少年，正是之前在学校门口看到过黄伊伊，被黄伊伊萌得不要不要的唐和韵。 看到可爱的黄伊伊，唐和韵强打起几分精神：“是你啊伊伊，哥哥这段时间想来跟霍烨住几天。” 霍烨拍拍唐和韵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 “伊伊，我们先进去吧。” 唐和韵还是很有礼貌地，先去拜访了大人，才跟着霍烨和黄伊伊上了楼。 “吃晚饭还要一会儿，咱们先去楼上玩一会儿。” 上了楼，黄伊伊发现小唐哥哥玩游戏也不专心，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唐和韵哭丧着一张脸：“怎么办啊伊伊，我爹要和我娘离婚！” 离婚这个词语，对黄伊伊来说还是很陌生的。 霍烨跟她解释道：“就是他爹因为各种原因要跟他娘分开了，以后都不在一起住了……” “行了，霍烨，你不用替我爹说好话，就是我爹变心了，不想要我娘了！” 唐和韵一张小脸上全是愤怒，还有几分迷茫。 他跟黄伊伊说了家里的事。 原来，前段日子唐和韵爹爹旧伤复发，无法参加军队的训练了。 他是霍庭渊手底下的老兵，之前立过很多战功，而且还上过学，霍庭渊不忍自己的老部下因为身体问题只能遣返回家，于是介绍他去军政府做文职工作。 唐和韵的爹文化水平很不错，又有霍庭渊推荐，最后定下的职位不低，军政府怕他太辛苦对身上的病不好，还给他配了一个小秘书。 坏就坏在了这个小秘书身上。 这个小秘书，是个靠自己的学识应聘进来的年轻女孩，算是个时下流行的“进步人士”。 也不知道她跟唐和韵的爹说了什么，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总之才短短一个月，唐和韵突然就要和妻子离婚。 “爹说他跟那个阿姨才是真爱，跟我娘是盲婚哑嫁，是包办婚姻，他要反对封建，反对包办婚姻，要追寻爱情，要婚姻自由。” “然后就要跟我娘离婚，还说他尊重我娘，说现在男女平等，愿意分一半家产给我娘，还说什么希望我娘也遇到自己的真爱。” “我娘就是个乡下姑娘，当初嫁给我爹，一门心思此后他，给他生儿育女，她哪里知道什么平等，什么自由，她只知道丈夫外面有了人了，不要自己了。” “所以啊，我家现在是每天吵得昏天地暗，我实在受不了，才想来霍家躲躲清净。” 黄伊伊听不懂什么爱情，什么包办，什么自由，但她知道小唐哥哥的爹爹是不对的！ “走！”黄伊伊一把抓住唐和韵的手：“我带你去找干爹评理去！” 第42章 可惜双标 霍烨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的手分开：“评理就评理，这么点路还牵什么手。” 唐和韵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娘不让我说，娘都不让我跟霍烨说，怕督军知道了对我爹仕途不好……” 黄伊伊哼了一声：“伊伊不知道仕途是什么，但你爹都这样了，你娘还护着他，更加说明他不对了！” 霍烨也道：“这件事或许只有父亲能管，还是告诉他吧，你也不想你爹和你娘分开吧？” 唐和韵害怕了：“不！我不要爹娘分开！我们去和督军说！” 霍庭渊这会儿正在书房，巧的是庄英也在，还有霍夫人。 三个小孩儿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霍庭渊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庄英看了霍庭渊一眼，笑道：“你会连部下的家里事都要管吧？那你这每天操心的事情也太多了。” 霍夫人不大赞同：“这个人是庭渊的老部下，又是被庭渊举荐去的军政府，现在出了这种事，处理不好别人要说庭渊举荐的人人品有问题的。” 庄英的笑容淡了下来：“嫂子，这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上升到人品问题呢？国外离婚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国内封建，盲婚哑嫁，他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只是打破封建，追求爱情而已。” “而且他愿意在家产上让步，对女方已经算很大方了，现在很多男人随便找个理由休妻，一分钱都不给，女方照样得乖乖任命，依我看，这位唐先生不仅人品不差，甚至算得上是一位绅士。” 没等霍夫人反驳，伊伊突然道：“干娘，我觉得庄阿姨说的这些好奇怪啊……” 霍夫人冷笑一声：“当然奇怪，因为她完全是站在这个无情男人的角度在说话。” “男人抛妻弃子是追求爱情，到了女人这边，就变成了劝对方见好就收，这算什么道理？” 霍夫人不喜欢这个庄英，但碍于她对丈夫还有用，所以她很客气。 但现在涉及到是非观的问题，她不想再忍了。 “嫂子，我并非这个意思，但若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了，这样拖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霍夫人真是气笑了。 霍烨和唐和韵都早熟，她不用避讳什么，她捂住了伊伊的耳朵。 “没有感情洞房花烛夜怎么破了人家女孩子的身？没有感情唐和韵是怎么来的？” “如今变心了，一句盲婚哑嫁打破封建，一句追求自由追求爱情，就能随意毁掉一个女人的一生？” “当初成亲的时候要是不喜欢，还成什么亲？成亲之时对着亲人妻子一生一世的诺言，都是放屁不成？” “他姓唐的若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是被迫的，这么多年没碰过妻子，那我敬他是条汉子，现在孩子都生出来了，不管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了他人品有问题，是个负心汉的事实！” “今日他能不顾诺言，辜负发妻，明日他就能违背初心，背叛督军，背叛北城！” “好！夫人说得对！” 门外突然传到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 管家霍诚打开门，有些尴尬道，“唐营长和唐夫人来了，我这还没来得及通报……” 三个孩子齐刷刷往门口看去，三道目光看向唐营长，都带着谴责。 被三个小娃娃这么看，唐营长脸色涨红。 “督军……真是抱歉，家里事还让您和嫂子操心了……” 唐夫人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姓唐的，你口口声声说对我不是爱情，那我问你，唐和韵怎么来的？好，没爱情是吧，那这个孩子也不算爱情的结晶了，而是你人生的污点。” “我同意离婚，但我要把孩子带走！” 唐营长下意识道：“那怎么可能？这是唐家的骨肉，哪有跟你一个外人的道理？自古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霍夫人也是听得来气：“规矩？现在你说规矩了？不把规矩当封建了？我算是看清了，对你有利的你就说是打破封建，对你不好的你就要遵循旧例，是非黑白没有王法，全凭你一张嘴！” 唐夫人也道：“夫人，你是知道我的，我脾气不坏，我还特意去问了那个女子，愿不愿意嫁到我家做姨太太，结果她把我一顿好骂，说我侮辱她的人格。” “我就想不通了，她勾引别人丈夫的时候，还有人格这种东西吗？” “好了。” 霍庭渊沉声打断：“明日我会让军政府辞退那个女人。” 唐营长大惊：“督军……” “连起码的道德都没有，打着自由的名号破坏别人家庭，军政府不需要这样的人。” “还有你。” 霍庭渊看向唐营长：“要么回去好好过日子，要么将家产留给儿子，儿子给你妻子带走，你自己净身出户！” 眼看唐营长还想说什么，霍庭渊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黄伊伊拉了拉霍庭渊的衣摆：“干爹，光是辞退还不够哦，要把人抓起来！” 庄英皱眉看向黄伊伊：“嫂子，这孩子你怎么教的，怎么年纪小小心这么坏，得理不饶人。” 霍夫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伊伊不好，立马维护：“伊伊这么说自有她的道理，她说了督军也不一定照做，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小孩子？” 霍庭渊也看了庄英一眼，语气不复平日的客气：“这些事跟你没关系，我劝你也不要管。” 庄英脸色一白：“庭渊，只是因为我刚刚替这位唐营长说过几句话，你就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吗……” 庄英不知道黄伊伊的神奇之处，更不明白此刻霍庭渊根本不想跟她废话了，他想知道那个小秘书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猫腻，还是有什么隐情。 否则伊伊是不会让他抓人的。 “诚伯，送客。” 诚伯犹豫：“督军，您是说送唐营长和唐夫人……” 霍庭渊抬眼看他：“我说送客，这里谁是客人谁是家人，你不知道吗？” 庄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用，我自己走！既然你这个态度，想来是觉得我为唐营长说话，我的人品也有问题了。” “你们都高尚，，北城这地方，我不配呆！” 说完，转身就走。 庄英走了，霍夫人有点儿后悔。 “庭渊，这么厉害一个人才呢，我刚刚是不是……” “华国不缺她这个人才，若是品德有问题，不如趁早让她另谋高就。” “她去国外是学了很多东西，但她不该忘本。”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霍庭渊将黄伊伊拉过来坐到怀里：“重点是，伊伊为什么让我抓那个小秘书。” 黄伊伊玩着手指头，瞧了霍庭渊一眼：“干爹笨笨。” 霍庭渊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笨。 “你瞧唐叔叔，又不英俊，年纪又大，我看他也会花言巧语，像个傻大个，我听小唐哥哥说那个小阿姨很年轻很漂亮，有有学问，为什么看上他呀？” 黄伊伊这么一说，霍庭渊想起一件事来。 这个小秘书，当初是主动要求去照顾唐营长的，说她仰慕真正战场上下来的英雄。 若说军政府里，比唐营长厉害的人有很多。 但若说对他军中一些机密的了解，整个军政府，恐怕只有唐营长最清楚。 霍庭渊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是干爹大意了。伊伊说的很对，这个人身上，恐怕有很大的问题。” 霍庭渊将伊伊举高：“好孩子，要不是你，干爹可能会放跑一个刺探情报的奸细！这回伊伊又立大功了！” 第43章 原来是只小狐狸 霍庭渊连夜控制了唐营长身边的小秘书，当天晚上连夜突击审讯，第二天一早，就把审问出来的东西放在了霍庭渊面前。 霍庭渊只看了一眼，就让诚伯立马把唐营长叫过来。 不到半小时，唐营长来了，还有唐夫人也一起来了。 霍庭渊将东西直接丢到了唐营长脸上：“你自己看。” 唐营长本来一脸不解，看到后面，神色越来越沉重，最后一咬牙，狠狠摔了东西。 “督军！是我眼瞎！我差点酿成大祸！” 霍夫人正巧带着黄伊伊来给霍庭渊送茶，听到这动静，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审问出结果了？怎么样？又是哪位督军的探子？” 唐营长面露羞愧：“嫂子……这次真是我错了，不是其他地方督军的探子，是东倭的间谍！” 唐营长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会犯下这种错！” 唐夫人虽然没读过书，但也知道民族大义，一把拉住丈夫还想给自己一耳光的手，着急道：“要打待会儿出了门你想怎么扇自己都行！你倒是先告诉督军，你有没有泄露什么军中机密出去啊！” 唐营长抹了把脸：“没有。虽然我挺喜欢她的，但军中的事情我一点都没透露。” 唐夫人连忙拍胸口：“还好，还好，你要是透露出什么出去，那就你真就是北城罪人了！” 霍庭渊冷冷看了唐营长一眼：“听听你媳妇说的话，这才叫人话，这才叫真正的为国为民，她或许思想并未解放，但她知道是非大义，有这样的媳妇，你还想如何？” 唐营长简直后悔的想撞墙：“媳妇，我真错了！” 唐夫人气得用手点他额头：“当时我就跟你说了，你个大老粗，又不英俊又没钱，人家看上你什么？别是另有所图！当时你还不信，说我质疑你的爱情，现在你看看，狗屁的爱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混蛋玩意儿！” 唐营长被骂得头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和下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小伊伊说话损得很，“唐叔叔，还离婚吗？还追求真爱，反对封建吗？” 唐营长捂住了脸。 这小娃娃，生的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一样可爱，嘴巴怎么那么厉害啊！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黄伊伊又成了小功臣。 这次，她不仅识破了间谍，还挽回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唐夫人是老式女人，气过了也就算了，倒是唐营长，这回是指天发誓，绝不辜负贤妻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唐和韵，她拉着黄伊伊的两只小手，疯狂拉着她转圈圈。 “伊伊太厉害了！伊伊你是哥哥的小英雄！” 黄伊伊被转的脑袋晕晕，但是心情特好，咯咯直笑。 小孩子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喜爱，于是在唐和韵朝着黄伊伊吹了一大通彩虹屁之后，他终于说出了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对于一个女生最高的赞美—— “伊伊你太好了！小唐哥哥以后要娶你做老婆！” 旁边霍烨脸黑如锅底，一把打掉唐和韵的手，将晕乎乎的小锦鲤护在自己怀里。 “你想得美！做梦！梦里都梦不到这么好的事！” “嘿！你这人，你难道不想我以后跟着伊伊叫你哥哥……” 霍烨脸更黑了：“一点都不想，赶紧跟着你爹娘回家吧，再见！” 说完，拉着伊伊回了房间，啪唧一下关上了门。 唐和韵挠挠头：“霍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啊……” 不过很快，唐和韵也没工夫感慨这些了。 爹娘和好了，他要跟着回家去咯！ 军政府出了一个间谍的事，霍庭渊没有瞒着大家，反而是展开了内部自查，将各个岗位的人员都梳理了一遍。 霍庭渊这样大张旗鼓，庄英也得到了消息。 庄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就亲自登门向霍夫人和黄伊伊道歉了。 “对不起嫂子，之前是我的目光太狭隘了，和嫂子起了冲突，是我不对，请嫂子原谅我的冒失。” 又对霍庭渊道：“煤矿对北城发展至关重要，我那天说得都是气话，你不要介怀，我还是会在北城矿场工作的。” 为了向霍庭渊道歉，庄英还特意利用自己的人脉，请到了一位建筑老专家。 “北城有了煤矿，等于解决了能源和燃料的问题，这对北城轻工业发展大有好处。” “我特意与杨老聊了聊，杨老提出可以在矿厂周围建立北城轻工业厂区，基本的计划他都已经做好了，你可以看看。” “庭渊，无论我与你思想上有怎样的差异，我是真心希望北城能好起来。” 她姿态放的很低，态度又十分诚恳，霍庭渊也确实有建造轻工业厂区的想法，于是接过了那份计划书。 “以后还是多谈公事，少聊私事吧。” 庄英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好。” 最后，她又看向霍夫人怀里的小伊伊。 “伊伊，阿姨也跟你道歉，之前阿姨口不择言，以不好的心思揣测了你的想法，对不起。” 黄伊伊很懂礼貌：“没关系哦姨姨，如果你能对北城有用，这些事情都是无伤大雅的啦。” 霍烨惊讶：“伊伊你又学会一个成语了？真棒！” 伊伊害羞地玩手指：“是哦，奶奶今早也夸我呢。” 庄英摸摸她的头：“伊伊，你是女孩子，虽然传统婚嫁习俗有它的可取之处，但姨姨更希望你以后能追求正真自由的爱情，追求人人平等的爱情。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黄依依歪头看着庄英。 她觉得这个姨姨讲话真的好矛盾。 “姨姨，你说的人人平等，是不是说每个人生来一样的意思？” 庄英点点头：“是啊。” 黄伊伊伸手，指着每次都跟着庄英来霍家，帮她端茶倒水的仆从：“那姨姨你跟他一样吗？既然一样，为什么是他伺候你呢？我知道你肯定有给他发月钱啦，但我听干娘说，这种以前就在家里的，叫家生子，卖身契都在你手上呢！” “姨姨你说要解放，要自由，怎么不先解放你身边的人呀？” 黄姨姨几句话，问得庄英真是哑口无言。 霍夫人嘴角挑起，把黄伊伊抱回怀中：“庄小姐，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没人指望庄英真的能回答问题，也没人想听她的答案。 当她哑口无言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霍庭渊轻咳一声：“好了，不是说少聊私事吗？庄小姐，杨老，到我书房详谈吧。” 几个大人走了，霍夫人带着黄伊伊和霍烨去吃点心。 霍夫人望着正在吃点心的黄伊伊，难得做出了一个与她平日优雅气质不符的动作。 她一手支着下巴，歪着身子，盯着两个小孩儿不说话。 黄伊伊抬起头来：“干娘，看什么呢？” 霍夫人笑道：“看你啊。” “干娘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以为你是个害羞怯懦的小兔子，没想到当你把耳朵立起来，把大尾巴放出来，原来是个伶牙俐齿的小狐狸！” 黄伊伊歪头看她：“那小狐狸可爱吗？” 霍夫人伸手，掐了一把她肉嘟嘟的小脸：“可爱啊！可爱极了！可稀罕死干娘了！” 说完，又朝着霍烨勾勾手指。 霍烨走近了，被霍夫人一把揪住耳朵。 她凑近霍烨耳边，低声道：“臭小子，可得把伊伊看好了，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哼哼……为娘第一个饶不了你，家法伺候！” 霍烨揉揉耳朵：“知道了，娘。” 就算他娘不说，他也知道，伊伊是他的宝贝，谁也别想抢走！ 之后的日子匆匆而过。 庄英自那天被黄伊伊问的哑口无言之后，话少了很多。 霍夫人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对霍庭渊仍然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但她已经渐渐不在乎了。 丈夫忠诚于她，就像忠诚于百姓，忠诚于国家，永不背叛。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段时间雪不再下了，晴天也越来越多。 转眼间，到了过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