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肆杂役开始武道化圣》 第1章 江青河 天刚蒙蒙亮,临安县仍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红叶酒肆后院,劈柴声已清脆地响起。 “咔嚓——” 一根粗壮的圆木,在江青河的铁斧下应声而裂,分成两半整齐的木柴。 他身形瘦削,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的样子。 长期的辛劳与营养不良,导致面色有些蜡黄。 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褐色短打,一条麻布带紧紧束着腰间。 粗糙的手上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痕,踩着的那双草鞋已经磨得露出脚趾。 此时衣物早已被汗水浸得通透,紧贴在他瘦削的身板上。 江青河抹去额头的汗水,将斧头稳稳插在木墩的缝隙里,活动了下酸痛的腰背,看着余下的成捆木柴,内心一叹。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只因前些日子,在网上冲浪时,看到各大论坛疯传蛟龙现世。 恰好那天雷云震震,暴雨连天。江青河向窗外望去,果真发现一条巨龙在云中翻滚。 巨龙扭转过身子,双目释放出两道通天光柱扫视过来,他当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苏醒,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江青河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堆潮湿的稻草上,脑海中记忆碎片纷至沓来。 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与他同名,因劳累过度,夜里便睡在了伙房,谁知这一觉竟然猝死,当即到奈何桥见那孟婆去了。 而恰好他此时穿越过来,占据这副身体。 这些天,江青河从震惊、恐慌到不甘、无奈。 最后,颓然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异世,成为一个酒肆杂役的事实。 前身幼时,被一个江姓老水夫,在临安县外那条青河边上捡到,将其收养,并取名为江青河。 老水夫膝下,还有一孙女江梓玥。 为了将他与妹妹梓玥拉扯到大,每日起早贪黑,维持生计。 后来相依为命的老水夫病逝后,梓玥进县令府当了雇佣丫鬟。 他则孑然一身来到酒肆,做些杂活。 江青河从记忆中得知,这方天地,乃大周王朝所统御。 王朝地域辽阔,广无边际,统辖的七大州疆土如北斗横陈,七州治下的八十一座雄城似星罗棋布。 他所在的临安县,不过是沧州藏锋城辖下,偏僻的一角。 王朝以武立国,武道通神者可飞天遁地,劈山断海,一言定鼎亿万人命运。 每念及此,江青河都神往不已。 可他年满十八,不仅错过习武的最佳年纪,更是一无背景,二无钱财,仍挣扎于这个世道的底层中。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总得努力拼一把,好过这辈子庸庸碌碌,老死在酒肆后院这方寸之地。 “宛平武院...”江青河内心暗忖,“马上便能攒够那二十两入院费了。” 定了定神,他弯腰拾起斧子,正要继续劈柴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酒肆大名鼎鼎的江废柴吗?” 江青河握斧的手微微一顿,视线移至声音传来处。 只见酒肆管事邱三,拖着肥硕的身躯,摇着一把描有俗气金线的折扇,踱着方步晃了过来。 他眯缝着眼,上下打量江青河一番,看到他汗湿的衣衫,嘴角扯出一抹讥诮。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邱三合上扇子,用扇骨轻拍掌心。 “咱们的江废柴居然不偷懒了?劈得这么卖力。” 不等江青河有任何反应,邱三声音陡然拔高了些: “既然如此,明日再给你加上一百颗!不能埋没你这一身天生的神力啊。” 紧随邱三身后的两个店小二,立刻发出刺耳的哄笑。 这两人平日里,便是邱三的忠实狗腿子,以欺压江青河为乐。 其中矮个儿跟班走上前,踢了踢堆得满满当当的木柴,怪声道: “邱哥,后厨的碗碟还在那儿摆成一堆,没找到人去打理。” 另一高个儿跟班心领神会,挤眉弄眼地接上话茬: “嗨!这还用找别人,眼前这不是现成的吗?让咱们的江废柴一并收拾干净!” 邱三闻言,肥胖的脸上,立刻露出深以为然的笑容。 他赞赏地瞥了两个狗腿子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砰砰!” 两声闷响,邱三用硬实的扇骨,如同敲打木桶般,拍在江青河的后脑勺上。 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江青河眼前猛地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后脑勺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一个大包,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听见没?任务给你下达完毕,认真去做!” 邱三凑近,喷出带着葱蒜味的口臭气息,让江青河一阵作呕。 “明日我要是在碗碟上看到一丝油渍,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撂下话后,便带着两个店小二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 江青河心中暗骂,摸了摸脑后隐隐作痛的鼓包,用刀人的目光望着三人逐渐远去。 这管事邱三,因前身身材瘦削,又生性愚笨木讷,常对其刁难羞辱,甚至拳脚相加。 “让我吃好果子?”他眼中带着寒意,将铁斧下立着的柴劈飞,“等着!” ...... 最后一缕夕阳被暮色吞噬后,江青河终于完成了今日所有的活计。 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酒肆后院小门走出。 此时天色已黑得透彻,整条西街寂静得可怕。 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只有零星几盏油灯透过窗纸,投下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画出一个个模糊的光圈。 江青河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穿过西街尽头那个常年积水的小巷。 向北拐过三四个弯,不觉间便来到西北角一处破旧瓦房前。 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前庭院,院中那棵年岁已久的老树,枯得不成样子。 这里,就是他与爷爷、妹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三间低矮的瓦房,一个不足十步见方的小院,承载了他最珍贵的记忆。 恍惚间,他似乎还能看见爷爷坐在树下,为他们讲故事的佝偻身影,听见妹妹银铃般的笑声在院中回荡。 如今,爷爷长眠于青河畔的坟岗,妹妹梓玥在县令府当丫鬟。 按照府中规矩,丫鬟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府,这座小院便只剩他一人独守。 只有在年关这样的重大节日,梓玥才能请得半天假回家。 江青河思绪飘回三个月前,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他省下半日工钱,买了包桂花糕,偷偷去县令府偏院看望妹妹,小丫头欣喜的模样。 “哥,我吃住都在府里,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少女将碎银塞进他手里: “再过几个月,就攒够武院学费啦,到时哥就能成为强大的武者了!” 为了能够让自己去到武院习武,完成梦想,梓玥省吃俭用,靠着在县令府做粗使丫鬟的微薄收入,省下每一枚铜钱。 这些点滴江青河都记在心里,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 第2章 希望 走进昏暗的里屋,他熟练地挪开灶台底部一块松动的砖石,取出藏在里面的粗布钱袋,清点了下里面的积蓄。 “还差最后一两,便够了去宛平武院当武徒的费用!” 收好布袋后,江青河仰面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舒服地叹息一声。 他盯着屋顶那几道蛛网般的裂缝,正出神时,眼前突然一丝光晕浮现,旋即短短几行字铺陈开来: 【境界:淬身(未入门)】 【功法:断柴功(入门-0/1)】 【潜能点:0(根据当日修炼的努力程度结算,当前境界可获取0-1点)】 【寿元:60,当前境界每燃烧1点寿元可获取1个潜能点】 “这...这是?” 江青河猛地弹坐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那些文字,依然清晰地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并不是劳累过后产生的幻象。 “系统!”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着,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此刻,江青河只觉命运转折的曙光就在眼前,所有经历过的苦难和不甘全部都化作期待。 面板简洁明了,江青河研究一番后,很快理解了其运作方式。 他心念一动,选择进行今日结算。 “叮,系统结算中......今日勤修断柴功不辍,潜能点+1。” 没有丝毫犹豫,江青河立即将新得到的一个潜能点加在了断柴功上。 面板上的文字随即发生变化: 【断柴功(小成-0/2)】 瞬间,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江青河只觉得全身毛孔舒张,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能量。 原本还有些酸胀的手臂,开始发烫,变得更加结实。 瘦削的身躯,也微不可查地壮实了几分,皮肤下似有气血奔涌。 “这算是...脱胎换骨?” 江青河握住双拳,仔细感受一番后,发现自己的力气约莫上涨至原先的三倍之多。 他心中震撼不已,这看起来粗浅的断柴功,达到小成,就有如此变化。 对于后续的修炼效果,江青河愈发期待起来。 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关于寿元的描述上,他不禁皱眉。 六十年的寿元,在这个世界并不算长。 按照系统说明,燃烧全部寿元,也只能换取六十个潜能点,相当于两个月的苦修。 “目前来看确实鸡肋...” 江青河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不过既然有当前境界的限定,说明随着境界提升,这个比例可能会改变。” 淬身境应当只是武道起点,后面定然还有诸多境界。 若能达到更高层次,寿元必然随之增长。 届时燃烧寿元换取潜能点的价值,将不可同日而语。 江青河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各种思绪。 “倘若以后学个千八百门功法,全部练至巅峰,岂不是能如传说中的武道圣人那般摘星拿月、劈山断海?” 他无意识地摆弄着从怀中摸出的银色梭形吊坠。 这是前身被捡到时,身上除了襁褓之外的唯一物件。吊坠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 “或许有朝一日,能够追溯到身世来源了...”江青河轻声自语。 虽然作为穿越者,他对前身的身世并无执念。 但若能顺手为之,查明真相,也算是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种告慰。 权当是占了这具身体后,所做的补偿吧。 许久,在困意不断滋生蔓延下,江青河终于沉沉睡了去。 梦中,他看见自己,立于云端。 脚下,是绵延万里的山河。 ...... 翌日,天光未透,夜幕的深蓝还未完全褪去。 大约辰时不到的光景,江青河便已如往常般,在硬板床的冰冷触感和几缕漏进的微风中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屋顶那几道蛛网般的裂缝。 他不由自嘲一笑:“云端,山河...原来只是个梦。” 旋即,江青河从硬板床上翻身而起,动作干净利落,再无前些日子那种疲惫感。 他下意识地,紧握了握双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 并再次静心凝神,感受一番面板的存在后。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力量不是梦,面板也不是梦!” 此时江青河目中精光流转,再无前些日子的萎靡神态。 他走到院角的水缸旁,舀起冰冷的水,抹了把脸。 简单拾掇一番后,便出了门。 清晨的小巷,石板路上残留着夜露,踩上去带着些许的凉意。 此刻空无一人,静得出奇,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就在江青河即将拐入相对开阔些的西街时,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只见巷角的阴影里,三具尸体以怪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像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 最外侧那具尸体脖颈处,被刀划开的狼头刺青格外显眼,獠牙上还沾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 江青河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侧身绕过。 帮派仇杀现场,普通人一旦沾染上身,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临安县,西北区由铁刀帮掌控,西南区则是青狼帮的地盘。 据说从前,两帮一直相安无事。 只是近些时日,似乎是因为西街边缘,几个油水不错的铺面归属问题,双方摩擦不断,火药味十足。 这种帮派间的争斗,对于高高在上的县令府而言。 只要不闹得太大,不波及太多无辜平民,影响官府的‘太平’脸面,他们通常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巴不得两帮互相消耗,彼此削弱。 等到尘埃落定,才会象征性地派出几个捕快,前来打扫战场,算是给一个交待。 至于过程中的黑暗与死亡?县令府的态度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江青河穿过巷口,踏入西街主道。 往日此时,早已人声鼎沸、热气蒸腾的早市,此刻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摊位。 摊贩们裹着单薄的衣衫,叫卖声也失去往日的洪亮,变得有气无力,飘散在空旷冷清的街道上。 红叶酒肆只在晌午时分才开门迎客,江青河的早饭向来是在这西街早市上随意解决的。 他走到一个经常光顾的,卖干粮的老摊前。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汉,此刻正缩着脖子,眼神不时紧张地瞟向巷口方向。 “刘大爷,老样子。” 江青河声音平静,似乎并未受到刚才所见的影响。 “好嘞!” 老汉看到是熟人儿,麻利地扯过两张油纸,包了两个硬邦邦的干饼递过来。 江青河默默摸出两枚铜钱,放在案板上。 随即接过干饼,低下头,大口咬了下去。 方才觉着空了一夜的肠胃有了些许暖意,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熟悉的红叶酒肆招牌,便从薄雾中隐隐显露出来。 江青河熟门熟路地绕到酒肆侧后方的小门,推门进入后院。 他走到角落,弯腰拾起铁斧,熟练地劈起柴来。 开始,新一天的努力! 第3章 过肩摔 “唰——” 手臂挥动,斧头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落在圆木正中央。 “咔嚓!” 一声脆响,圆木应声而裂,干脆利落地分成两半,断口平滑整齐。 力气翻了三倍后,曾经需要耗费大量心神和体力,才能勉强完成的苦累活计。 此刻在江青河手中,变得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 信手拈来,甚至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腰肢拧转,手臂舒展,力量最终凝聚于斧刃。 “唰!咔嚓!” “唰!咔嚓!” “唰!咔嚓!” 劈开的木柴,如同被精确引导般,纷纷滚落到一旁,迅速堆积成一座新的小丘。 效率之高,远超平日数倍! 这惊人的一幕,落入了后院其他劳作的杂役眼中。 “这小子是铁打的吗?一上午都不见他歇息的,昨儿被邱管事逼疯了?” 不远处,两个杂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嘘,小点声!”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杂役看了看四周,眼中带着几分同情。 “你没听邱管事昨天临走前放的话?给他加了一百颗的量!那可是一百颗啊!就他那小身板...今天若是完不成,估摸着又少不得一顿毒打。” 江青河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每一次挥斧的动作之中,沉浸在体内那股奔腾不息的力量循环里。 运转断柴功的心法口诀,每一次斧起劈落,他都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每一寸肌肉不断发出欢愉的震颤,甚至力量都在微不可查地逐渐上涨,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虽然面板上【断柴功(小成-0/2)】的字样暂时没有变化。 但每一斧子下去,他都能感觉到,那进度条似乎在微微向前挪动,从0朝着1的方向靠拢。 “系统...是否还能录入其他技能?” 他一边劈着柴,一边飞快转动着思绪。 挑水?生火?涮碗? 这些在酒肆里日日重复的杂活,他同样干过无数次,熟练得闭着眼都能完成。 可为何面板上至今空空如也,只有这断柴功列在那里? “莫非...断柴功是系统认可的最低限度的功法?而我每日重复的其他杂活,虽然同样耗费体力精力,但本质上只是纯粹的体力劳动,根本不足以被系统识别为功法?” 甚至,江青河有些怀疑,这断柴功就是穿越而来后,开局的金手指。 思忖间,远处传来管事邱三不耐的吆喝声。 “都愣着干什么!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集合!领工钱!” 江青河闻声停手,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气血缓缓压下。 他整了整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的短打衣衫,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后院中央。 那里,杂役们早已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 一个个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盯着邱三手里沉甸甸的钱袋。 邱三解开钱袋口的麻绳,每念一个名字,便从钱袋里排出些铜板,叮叮当当地落在桌上。 一脸享受着支配快感的嘚瑟模样。 “张四,300文钱。” 张四立刻弯腰上前,双手捧过那串铜钱,点头哈腰:“谢邱管事!谢邱管事!” ...... “王六,300文钱。” 王六也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接过。 ...... 杂役们一个个上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生怕惹着这个掌握他们生计的管事。 终于,轮到了排在最后的江青河。 只见邱三嘴角一扯,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 “江——青——河。” 他故意拉长声调。 “这个月偷工减料,扣200文钱。” 说着,随手一抛,将100文钱甩到江青河脚下,啐了一口,冷笑道: “拿好了,废柴!赏你的,省着点花!” 整个后院安静下来,所有杂役的目光都集中在江青河身上。 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明哲保身,是一众杂役生存的本能。 江青河扫过地上散落的铜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看向邱三那张油腻的脸。 “邱管事,这不妥吧,你说我偷工减料,那我倒要问问,我究竟是偷了哪里的工,减了哪里的料?” 江青河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每日最早来的是我,最晚走的也是我,活计做的不比旁人少,你凭什么克扣我的工钱?” 周围杂役们听到江青河此言,顿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生怕被波及到。 他们看向江青河的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的少年,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邱三一愣,脸上的横肉微微抽动。 这小子,平日都是任劳任怨,唯唯诺诺的。 怎的今日突然硬气起来了,竟敢当众顶撞他? 旋即,仿佛觉得在众人前被驳了面儿,邱三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眼中凶光毕露。 “凭什么?就凭你是废柴!” 邱三狞笑一声,踏步上前,伸出粗短的手指向江青河衣领抓去。 “不服气?找打吧你!” 就在对方手指即将碰到衣领的瞬间,江青河骤然动了。 他闪电般探出右手,如铁钳似的扣住邱三的手腕,同时腰部猛地发力,身体顺势一转。 “你——”邱三的怒喝还未出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砰!” 一声闷响震得地面微颤。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身材肥胖的邱三,竟然被瘦削的江青河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 这一摔,力道十足。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后院。 邱三像只被掀翻的乌龟,四肢滑稽地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整个后院顿时鸦雀无声,周围的杂役们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幕。 跟在邱三身后的两个店小二,此时也是一脸震惊,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俩...还,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他啊!” 邱三抬起了头,含糊不清地嘶吼一声。 两个店小二摩拳擦掌,正欲上前时,一道呵斥声传来。 “都给我住手!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众人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掌柜张得庆正陪着一位中年男子往后院走来。 那男子腰胯一柄厚背弯刀,身形精悍干练,一道疤痕斜贯左脸,平添几分凶煞之气。 此时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场景,嘴角微翘,俨然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怎么回事?” 张得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在疤脸男面前丢了脸面,声音里压着一股火。 “掌柜的,邱三无故克扣我今日工钱两百文!”江青河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不卑不亢。 张得庆目光在邱三狼狈的模样与江青河平静的面容间扫过,权衡利弊,生怕惹得贵客不快,便挥手道: “工钱给他结了!” “是,掌柜的。” 邱三狼狈地爬起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周围众人似乎都在暗地里嘲笑自己。 他咬着牙,数出三百文铜钱,拍在江青河摊开的手掌上。 随即凑近,压低声音道: “江废柴,钱...老子给你了。可你得记住,有些钱,有命拿,未必有命花,咱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邱三自觉丢人,无脸呆在这里,转身灰溜溜地离开了人群。 掌柜张得庆立刻换上一副谄笑之色,对着疤脸男连连作揖: “李堂主,让您见笑了,都是些不开眼的杂役,不懂规矩,扰了您的心情...” 疤脸男李牧随意地摆摆手: “你们自家事儿,与我何关,只是提醒掌柜的一句,店里这些日子的好酒,务必备得妥帖,成色要佳。” 他顿了顿,低哼一声,又道: “若是我们屠老大喝不尽兴...后果,你们这小小的酒肆,可担待不起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张得庆连忙作揖,腰弯得更低了。 “这等大事万万耽误不得,一定准备得妥当,包您满意!” 他余光瞥见还愣在原地的杂役们,烦躁地一挥手,不耐道: “杵着干什么?工钱都发完了,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人群顿时散开。 回到柴堆旁,江青河握着手中的三百文钱,暗自盘算着: 距离宛平武院那二十两银子的入门门槛,只差最后一步了! 再熬上些时日,那扇通往武道的大门,就要向他敞开。 第4章 送你上天 一天时间悄然流逝,邱三那厮竟出奇地没来找茬。 许是白天给他打懵了神,猛一下子没缓过劲来。 江青河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最后一件器具,将劈好的柴垛码放整齐,这才拖着轻快了几分的步子,往家中走去。 转过熟悉的巷口,江青河的脚步突然一顿。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隐约看见自家院门敞开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江青河心头猛地一沉。 “莫非是遭了贼?” 灶台底下,可是藏着他和妹妹省吃俭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积攒下的十九两银子。 那是他习武的全部希望! 若被偷了去,数年的心血,他自己的未来,顷刻间都将化为乌有。 江青河强压下内心的焦虑,快步冲向家门。 进到小院,眼前景象,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内屋的门虚掩着,借着月光,能清晰看到里面桌椅翻倒,被褥凌乱,一片狼藉。 “呦呵!我们神威盖世的江废柴,总算回来了啊?” 只见邱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家中唯一一把完好的凳子上,神态嚣张跋扈。 他身旁,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般,杵着那两个常年跟着他欺凌弱小的店小二!三人脸上都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意。 “怎么样,江废柴?累了一天,骨头都散架了吧?” 邱三慢悠悠地站起身,踢开脚边的破陶罐,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眼中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邱哥,我看江废柴累得够呛,咱们兄弟发发善心,给他松松筋骨,解解乏?” 左边的矮个跟班狞笑着,手中握着一把沉重的铁锹,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小弟新学了几手,保管让咱们的江废柴,舒服到登天!” “好主意!”邱三赞许一声: “就你了,上去,好好伺候伺候咱们的江废柴!记住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顿,“动作要大,力道要足!江废柴就喜欢这个劲儿!你只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老子给你顶着!” 说着,他得意洋洋地往怀中摸去,掏出沉甸甸的布袋,在江青河眼前晃了晃。 袋口微敞,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凶狠: “小杂种!敢让老子在掌柜和贵客面前丢那么大的人!这十九两银子,就算你赔我的利息!至于其他的账...” 他凶相毕露,“咱们慢慢算!有的是时间!” 看到自己辛苦积攒的银钱被邱三攥到手里,江青河眼睛瞬间通红,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胸口直冲头顶。 “呜——!” 破空声响起。 邱三旁边的矮个跟班,脸上掠过一丝狞笑,手中的铁锹毫无征兆地高高扬起,朝着江青河的头顶劈砸而下。 这一下若是夯实了,少说也得个重度脑震荡。 江青河瞳孔骤缩,内心发寒。 若是成植物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只能等死。 “想要我的命?!” 千钧一发之际,江青河身体本能地向下一沉一缩,整个人险之又险地朝侧面矮身滑开。 冰冷的铁锹锋刃,几乎擦着他的发梢划过,重重砸在地上。 “废物!还敢躲?!” 邱三见一击落空,恼羞成怒,一脚踹翻了屁股下的凳子。 “都给我上,往死里打,打死算老子的!” 左右两个跟班闻言,两把铁锹一左一右,凶狠地朝着刚刚站稳的江青河拦腰夹击而来。 江青河身体猛地一扑,就地一个翻滚,蹿出门外。 出门口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墙角一块近乎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 没有任何的迟疑,江青河瞬间攥了过来。 断柴功小成后,翻了三倍的肉身力量,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全部爆发! 手臂带动石块,如同强弓射出的铁矢,精准无误地朝着那个矮个儿跟班的面门爆射而去。 “噗——咔嚓!” 一声闷响后,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矮个儿跟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破麻袋一般栽倒在地,手中铁锹哐当掉落在地。 江青河身形没有丝毫停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手一抄,抓起地上的铁锹。 另一个高个儿跟班见到同伙惨状,显然是被惊住了,愣神的一息之间。 江青河反手一记横扫,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他的膝盖侧面。 “啊——我的腿!” 高个儿跟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抱着折断的右腿,滚倒在地。 剧痛淹没了神经,让他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江青河手中铁锹再次扬起,狠狠拍下。 高个儿跟班身体猛地一僵,软软瘫倒,昏死过去。 邱三的脸色变了,眼中闪过一丝见鬼般的惊骇。 他原以为白天江青河的反抗,不过是压抑太久的一次偶然爆发。 自己晚上带着两个跟班儿过来,定能像往常一样,把这个废物收拾得服服帖帖。 后者会像往日一样默默承受,不敢反抗。 邱三做梦也想不到,手到擒来的事儿,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形势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逆转! 那个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废物,此刻凶狠的身手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青河眼中泛着野兽般的凶光,让他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恐惧感。 “你...你别过来!” 邱三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江青河,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他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毫无章法地向江青河捅去。 沉重的铁锹,带着风声砸来。 第一锹,“当啷!”挑飞邱三的匕首。 第二锹,重重捶在他格挡的右臂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邱三右臂顿时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跪倒在地,嚎叫起来。 江青河从地上捡起匕首,看着眼前邱三的面孔。 这些日子,嘲笑、羞辱、打骂他的种种场景涌上心头。 眼下已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局面。 既然到此境地,那便... “噗嗤——” 匕首毫无阻碍地没入邱三的胸膛,他的眼睛瞪得极大。 嘴中鲜血不断往外涌出,喉间发出咯咯声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徒劳地伸出完好的左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旋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江青河拔出匕首,没有停留,走向那两个昏迷的跟班。 月光下,匕刃闪过几道寒芒。 小院重新归于沉寂。 第5章 处理 夜,浓得化不开。 此刻的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江青河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夜风掠过老树枝丫,发出的沙沙声响。 他拖着三具沉重的尸体来到老树下,抄起铁锹。 “嚓,嚓,嚓——” 铁锹凿入泥土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青河机械地重复着挖掘动作,汗水不断顺着下巴滑落。 当土坑深及腰间时,他挨个将三具尸体推了进去。 看着邱三等人扭曲的肢体,交叠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泥土腥气。 江青河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扶着身旁老树吐了出来。 两世为人,终究是第一次杀人,身体会有一些本能的不适感。 夜风吹过,带走了些许燥热。 江青河抹去嘴角的秽物,缓缓抬头,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道,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要么做吃人的狼,要么当待宰的羊。 好好活着,然后,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更大,更强。 邱三那些渣滓,挡了他的活路,是绊脚石,当杀! 念头通达后,江青河心中骤然一松。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双手,转身走进内屋,将灶台底部的粗布钱袋取出。 把方才从三人身上搜刮出来的九两银子,悉数倒入袋中,扎紧袋口,塞进了怀里。 “果然,还是这杀人夺命的横财,来得最快!” 江青河不禁有些感慨。 “一共二十八两银子,已凑足了去宛平武院的费用。” 他按捺住了即刻便去武院的冲动,思前想后,决定在酒肆中再呆上些时日。 过一两日,邱三等人失踪的消息必然会传开。 若他们刚消失,自己这个与之发生过冲突的老实杂役,便立刻辞工离开,未免太过显眼。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反常的举动,都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况且,这些日子刚好可以继续在后院修炼断柴功,精进一番。” 江青河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不知突破至下一境界,又会带来怎样的提升。”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立足的资本。 与邱三等人的那场激烈厮斗,若不是靠着小成断柴功带来的力量增长,这会儿躺在树下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 接下来的两日,江青河如同往常一般,准时在酒肆的后院劈柴。 然而,动作已判若两人。 沉重的铁斧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挥动间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每一斧落下都精准无比,势大力沉。 “咔嚓!” 碗口粗的坚硬圆木,在他手下如同脆弱的枯枝,应声裂开,断口光滑平整。 仅仅几天前,同样的劈柴定额,需要耗费江青河大半天时光。 累得汗流浃背、手臂酸胀,才能勉强完成。 如今,堆积如小山的圆木,他只用了区区个把时辰便清理得一干二净。 完成这一切后,仅是额头微汗,气息平稳,显得游刃有余。 “咕噜噜...” 腹中开始鸣响起来。 “该吃饭了。” 江青河停下动作,随意抹了把脸,朝伙房走去。 刚一踏进伙房的门槛,就听到角落里几个杂役压低嗓门的议论声,他本能地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听说了吗?邱三那瘟神,连着两天不见影了!连他那两条忠心的狗腿子,也一块儿没了踪影!” 说话的是伙房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杂役,平日里也受过邱三欺负,此刻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嘿!真邪门了!你们想想,就在前两天,他不是刚被江小子揍得满地找牙吗?该不会是觉得丢人现眼,没脸待下去,自个儿滚蛋了吧?” 一个年轻些的杂役猜测道。 “非也!非也!” 另一个消息灵通的杂役,立刻压低声音反驳: “我有个亲戚在街上混事儿,亲眼看见的!酒肆打烊那晚,邱三带着他那俩跟班,出门就直奔怡红院那条胡同去了。走路都打晃呢,准是又揣着昧心银子,钻哪个窑姐的被窝里醉生梦死去了!” “呸!活该!” 年长杂役恨恨地啐了一口: “就他那副被酒色掏空的烂身子,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老天开眼,报应不爽,平日里欺压咱们,活该!” 听着这些细碎的议论和嗤笑声,江青河紧绷的心弦悄然放松了一丝。 他不动声色地取了饭食,默默走到角落坐下。 看来,酒肆里无人将邱三的失踪,与他这个老实木讷的杂役联系起来。 他这些年来,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即便是前两日那次冲突,在众人看来也只是一次罕见、被逼急的反抗。 谁能想到? 谁敢相信? 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杂役,竟会在那个月黑风高之夜,一怒暴起,将三条人命尽数收割,并将他们深埋于后院老树之下? 更何况,近日西街帮派间的斗争,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这种乱局之下,区区三两人的消失,就像往湍急的江水中投入几粒石子,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夕阳渐渐沉下,酒肆打烊后,杂役们三三两两走到后院中,准备从小门离去归家。 江青河依旧在后院角落里劈着柴,对往来伙计们的目光视若无睹。 那些好奇、惊异、嘲笑、漠然的眼神,于他而言,不过浮云。 前身在这酒肆中木讷寡言,又因常遭邱三欺侮而无人敢亲近,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立的处境。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断柴功的修炼中。 “呼——嗤——!” 斧刃划破空气的尖啸,越来越急。 “咔嚓!咔嚓!咔嚓——!” 木柴应声而裂的脆响连成一片,几乎没有间断。 面板上的进度,随着每一次挥斧而缓缓上涨。 终于,一个时辰过后,无形的壁垒被冲破。 一缕清凉的气息,又自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 【境界:淬身(未入门)】 【功法:断柴功(大成-0/4)】 【潜能点:3(根据当日修炼的努力程度结算,当前境界可获取0-1点)】 【寿元:60,当前境界每燃烧1点寿元可获取1个潜能点】 三日苦修,终至大成,积累的潜能点也达到了三个。 突破带来的变化,立竿见影。 江青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明显变得壮硕了几分,肌肉线条更为坚硬流畅。 体内奔涌的力量感,比之前小成时又强横了一大截, 他长舒一口气,仔细体味着。 这种蜕变带来的快感,让人沉醉。 江青河目光扫过面板最下方,没有任何变化的【寿元:60】一栏。 想到短期内,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动用燃烧寿元换取潜能点的能力。 他心念微动,遵循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将那行字迹隐去。 随即,他走到后院角落,那个半人高、黝黑沉重的大酒缸旁。 双手十指如钩,稳稳扣住粗糙的缸沿。 “起!” 腰腹发力,手臂肌肉贲张。 那往日需要至少三名杂役合力,方能抬起的两百斤重物, 竟被他仅用三分力气,便轻松托举至半空,稳如磐石,游刃有余。 “身体力量...已经突破六百斤了。” 江青河心中暗自估算。 这般神力若放在前世,足以打破任何人类力量纪录,震惊世界。 但在这片武道昌盛,强者辈出的天地... 或许,不过是刚刚够到入门的边缘罢了。 甚至,距离真正的武者之境,恐怕还有一段距离。 “断柴功从入门到大成,带给我的似乎只有纯粹力量的增长,并未有其他的改变。最重要的是,境界从始至终依然显示着未入门。” 江青河暗自思忖。 “看来这断柴功,并非武道正统...或许,踏入宛平武院的大门后,才能知晓真正的答案吧。” 他摇了摇头,将思绪暂时压下,不再多想。 第6章 风波 第二日,正午。 毒辣的日头当空,炙烤着大地。 酒肆的后院像个蒸笼,干燥的空气中,掺着尘土、汗水和木屑混合的气味。 众杂役刚放下手中活计,正准备走向伙房,歇息片刻,找些吃食。 忽见掌柜张得庆眉头锁着,沉着脸走过来。 “停!手里的活儿先撂下,随我去前堂!”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也没人敢多问一句。 大家默默地排成一行,带着几分忐忑,跟在掌柜身后,沿着回廊向前堂挪去。 江青河隐约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顺手将铁斧靠放在墙根阴影里,迈步跟上,走在了队伍的末尾。 甫一踏入前堂,一股无形的压力便扑面而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柜台旁,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身着一套紧束的黑色劲装,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身躯。 可惜就是脸生得狭长了些,活脱脱像只驴。 他腰间悬挂着一柄弯刀,刀柄末端的铁环上,烙着一个交叉刀斧的徽记。 正是盘踞在临安县西北,铁刀帮的标志。 这驴脸男子身旁,还站着一个体型肥胖的妇人。 穿着俗艳的绸布衣裳,此刻正用手帕半掩着脸,对着男子哭诉,声音尖利: “堂哥!我家那死鬼,不见踪影都好几天了!我寻遍了所有能找的人,却没有一丝消息。” 胖妇死死拽住驴脸男子的衣袖: “我知道...你和我家那死鬼邱三,曾经闹过不愉快,心里存着疙瘩。” 她顿了顿,偷眼觑了下堂哥的脸色,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心里一急,嘴上开始道德绑架起来: “念在我们是堂亲的份上,就帮帮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胖妇说着,作势就要往下跪。 驴脸男子——铁刀帮香主廖虎,显然极不情愿管这档子破事。 就算他发迹之前,与邱三没闹过矛盾,这种泼皮的死活,在他眼中也是不值一提。 但胖妇这般当众哭求,又打着亲情的幌子,让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拒绝。 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厌烦,却又不得不忍耐的复杂神色。 “廖香主!” 张得庆立刻换上殷勤笑脸,小步快走到廖虎面前,微微躬身。 他指着身后排开的杂役们: “您要问话,人都在这儿了。这些都是近日能与邱管事搭上话,或是打过交道的伙计。” 杂役们被驴脸男廖虎阴冷的目光扫过,个个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喘。 江青河心里也是一紧! 听这胖妇言语,邱三这厮的老婆,居然还是铁刀帮香主的堂妹? “不过...看这廖虎的模样,对邱三乃至这所谓的堂妹,都透着嫌弃与不耐,或许事情未必有那般严重。” 江青河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转动,开始回想起那夜击杀邱三时的情形来。 他那西北角的破落小院,三面都是荒废空置的房子,野草丛生,鬼影都没一个。 况且那天已是深夜,西街这边因为帮派打得厉害,白天都行人稀少,晚上更是不会有人出来走动,谁会没事跑出来瞎逛? 院中打斗虽然激烈,但时间不长,又隔着院墙,声音想必并未传出多远。 “万幸,不是在城中心那些拥挤的深宅小巷里动手。否则动静再小,恐怕也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 推演一番后,江青河心下稍安。 他低眉顺眼地站在人群边缘,将自己融入到一群惶恐不安的杂役中。 此时,廖虎冷哼一声: “两日前,酒肆打烊之后,你们当中有谁见过邱三?” 众人闻言,神色更加紧张,彼此交换着眼神,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小声应和: “没...没看见。” “小的当晚收拾完就回家了...” “小人也没见着邱管事...”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杂役向前挪了几步,伸手颤抖着指向江青河。 “大...大人,前些日子邱管事发工钱时,曾与他发生过争执,还动了手。” 江青河闻言,内心暗骂一声晦气。 这狗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廖虎的阴冷目光,凝视了过来。 带着审视、怀疑和一丝冷酷的杀意。 刹那间,江青河脑中数个念头转过。 他抬起头,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惊慌,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与疑惑: “回大人话,那日邱管事一时忙碌,在账目上出了些差错。小人一时心急,与他争辩了几句,言语上确实有些冲撞,不过...” 江青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笃定: “当晚小人负责收拾后院,留到亥时末才离开。离开时,酒肆早已锁门上板。至于邱管事去向,小人确实不知,走后更是再未见过他。” 廖虎听后,还未做出什么反应,其身旁的胖妇便大嚎起来: “就是他!” 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着,就要上前去拽江青河的衣襟。 “堂哥!肯定是他!就是他害了我家那口子!快把他抓起来,抓起来狠狠拷打,往死里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江青河瞳孔微缩,内心暗道:女人的第六感果真可怕……绝不能任由这泼妇近身撕扯,否则场面容易失控。 他侧身一避,闪开小半步,刚好让胖妇扑了个空。 “哎哟——!” 爪子抓空的胖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前冲,顿时失去了平衡。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如同一个巨大的肉球,噗通一声,如狗吃屎般,摔趴在地上。 “噗嗤...” 人群中,似乎有没控制住的,发出了极轻微的笑声,随即又强憋着。 廖虎看着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丑态百出的堂妹,眼中的嫌弃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一张驴脸都有些发红,就算再厌恶邱三一家,这胖妇终究是他堂妹。 看着她当众摔成这般不堪的模样,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 “臭小子,谁让你躲的!” 他目光扫向江青河,眼中露出狠辣之色。 下一刻,廖虎右手猛地向前一探,狠辣地朝着江青河的肩胛骨抓去。 这一抓暗藏劲力不小,寻常人受此一击,怕是得落个筋骨断折的下场,非得卧床调养百余日方能痊愈。 江青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本能作用下,就要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暴露自身的力量。 第7章 平息 “廖虎!”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炸响在酒肆门口。 这声音雄浑无比,震得廖虎右手顿时一滞,悬在半空。 众人一惊,旋即扭头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大步踏了进来。 青年约莫二十有几,身高近六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 他上身只套了件粗布坎肩,裸露的臂膀上肌肉分明,仍有些许汗珠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滚落。 显然是刚练完功夫,浑身散发着烘炉般旺盛的阳刚血气。 青年目光扫过胖妇与廖虎,又瞥了眼江青河及堂内众杂役。 他浓眉一挑,讥讽道: “你们铁刀帮好生威风,竟然连一个半大少年都欺负上了,真是出息!” 廖虎转过头,看到青年面容后,眼中忌惮之色闪过,心中暗道: “赵光义这莽夫,不在武院苦修,跑来这里干什么!” 心中虽骂翻了天,廖虎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不着痕迹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爪。 “哎哟!原来是赵武师大驾光临,误会误会!” 廖虎的声音圆滑起来,驴脸上也堆起了笑: “我这堂妹的丈夫,好几天不见人影,这不是来他做工的酒肆,问问情况,看看大伙儿有没有线索。” “就是寻常问问罢了,怎会和杂役伙计们一般见识,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说笑了!” 他顿了顿,又道:“赵武师,大热天的,不如在这酒肆坐坐?我请客,喝上两杯?” 赵光义抬手,毫不客气地拒绝:“不必了。” 他懒得再搭理廖虎,径直走到柜前,对着掌柜张得庆道: “掌柜的,给我来十斤酱肘子,要现卤切好的,包严实了带走!” “好嘞!赵武师您稍等!” 张得庆赶紧应声,立刻指派一个腿脚快的杂役,飞奔去后厨传话。 此时,酒肆前堂陷入一时的寂静中。 地上的胖妇,多少也看出来,眼前这个赵武师,是她堂哥惹不起的存在。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沉默间隙,另一个站在角落、似乎早就憋不住话的杂役。 大概是觉得赵光义这位看起来正派的武师在场,胆子壮了些,小声插嘴道: “前些日子酒肆打烊后,小的确实瞧见邱管事,他,他往怡红院那边...” 话刚出口,他就瞥见廖虎吃人般的目光,瞪了过来。 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后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恰在此时,伙计跑来,将包好的酱肘子递给了赵光义。 赵光义接过油纸包,听到杂役最后那句怡红院,不由得嗤笑一声,语带调侃: “廖虎,听见没,你兄弟这是乐不思蜀啊!我看你也别在这瞎折腾了,赶紧去那温柔乡附近多找找吧,哈哈哈!” 廖虎被当众奚落,驴脸青一阵白一阵,但又不敢发作。 毕竟面前的赵光义,镇压他,不过反掌之间。 他哼都没敢哼一声,只是阴沉地扫视了一圈众杂役,多看了江青河几眼。 旋即压低了声音对着胖妇说道: “快走,还嫌不够丢人么?!” 说着,转身大步迈出前堂。 胖妇听了方才那杂役的话后,此刻也有些面若死灰。 她撑着肥硕的身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后,失魂落魄地随廖虎离去。 江青河目视着廖虎渐渐走远的身影,内心松了口气。 方才若真暴露出自己非同寻常的力量,势必会引起廖虎的怀疑。 “还是不够强大啊。”江青河心中感慨。 方才那位赵武师,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廖虎噤若寒蝉,何等的威风霸气。 “稳妥发育,迟早有一天,潜龙升渊!”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接下来的几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廖虎再未现身,倒是县令府派来个捕快,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便草草收场。 大概是不太上心,又没找到具体线索,便不了了之了。 酒肆里的氛围明显轻松许多,没了邱三那张丑恶的嘴脸,一块压在众人心中的石头悄然移去。 掌柜张得庆招来了新的管事与店小二,一切仿佛又步入正轨。 江青河悬着的心放下大半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硬的后台,在这乱世中,普通人的性命贱如草芥。 邱三这样的人死去,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便再无痕迹。 几日后,西街的掌控权角逐终于尘埃落定。 坊间传闻,铁刀帮以微弱的优势压倒对手,将这条商街纳入了势力范围。 持续许久的帮派争斗,总算告一段落,商户们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 铁刀帮的胜利,意味着西街的所有商铺,乃至街边小贩的摊位,都要按月缴纳平安钱。 这钱说是保平安,实则就是保护费。 若有不从者,轻则砸店毁货,重则断手断脚。 对绝大多数人来讲,缴钱,好过整日夹在两帮争斗中,一直担惊受怕。 在这乱世之中,小民百姓最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万一哪天受到波及,遭了殃。 小命没了,钱还有何用? 这些天,红叶酒肆热闹起来,客人往来络绎不绝。 后院一角,江青河劈着柴,心却早已不在这方寸之地。 他的思绪,飘飞到西街以南的宛平武院,临安县仅有的两大武院之一。 另一个武院,名为金雷,隐隐凌驾于宛平之上。 只不过其门槛,也是高得令人窒息。 五十两银子!是一个普通三口之家数年省吃俭用,也难以企及的巨款。 买地置业、娶妻生子,人生几件大事所需的积累,也不过如此。 无形中,便将绝大多数怀抱武者梦的平民,隔绝在外。 相比之下,同为武院,宛平便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仅需二十两银子,便可成为其中武徒。 它意味着,一个普通家庭,若肯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 攒上一阵子后,倒也勉强能够凑足这笔改变命运的敲门钱。 在这以武立国、强者为尊的世道里,武道修为的高低,几乎直接划定了一个人的阶层与命运。 对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平民百姓,尤其是像江青河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儿。 读书考科举?那需要几代人的书香底蕴。 经商致富?没有本钱门路和靠山,不过是痴人说梦。 唯有习武! 唯有掌握力量! 才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底层人唯一能改命的途径。 江青河这些年在酒肆做工,见过太多像他这样的穷苦人。 一辈子,挣扎在温饱线上。 最后,不是累死,就是病死。 所以,去武院,才会有希望! 若能在武院中,展现出过人的天赋,那便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从此以后,再不用苦苦挣扎于底层。 即便天赋平平,只是中人之资。咬牙熬过武院半年的基础锤炼期,踏踏实实学好一门功法。 日后的路,也会宽阔许多。 无论是投靠县令府,混个捕快的差事。 抑或是受雇于商队,担任押运护卫。 甚至是加入帮派,做个最普通的打手。 都比在这酒肆后院,劈一辈子的柴,要强上太多太多。 第8章 内斗 江青河这几日,试着旁敲侧击,打听武学秘籍的事情。 但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只得知市面上鲜有流通。 凡公开售卖的,无一不是价格昂贵,令人望而却步。 他现在掌握的,应当只是不入流武学。 虽说能强身健体,增长力气。 但终究是野路子,难登大雅之堂。 更高深的功法,精妙的武技,以及修炼中的心得。 这些,或许唯有进入武院,才有机会获取。 “咔嚓!” 最后一根粗大的圆木,在铁斧下应声裂成两半,规整地滚落到柴垛旁。 江青河缓缓收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心神微凝,唤出简化后的面板。 【境界:淬身(未入门)】 【功法:断柴功(圆满)】 【潜能点:7(每日可得0-1点)】 除开入门至小成的那一次之外,他便再未用过潜能点。 仅靠着自身每日不断劈柴,将断柴功推至圆满。 而这圆满带来的最直观体现,便是他肉身力量的惊人蜕变。 双臂一晃,惊人的一千斤之力! 自从断柴功踏入圆满后,这两日,无论他如何卖力地劈柴,如何竭尽全力运转功法。 面板上结算的结果,一直是0个潜能点。 “功法一旦达到圆满,再运转此法修炼,便无法结算出潜能点了。” 江青河在心中冷静地分析着: “看来,只有去努力修炼当前状态下,可提升的新功法,才能够继续获取潜能点,推动修行。” “境界一直处于未入门,而断柴功又到圆满,实力无法提升...是时候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心中已打定主意。 于是便穿过廊道,大步朝前堂走去。 柜台后,掌柜张得庆正拨弄着算盘,瞥见走来的江青河。 他手上动作未停,只是抬了抬眼皮,鼻音浓重地问道: “江小子,有事?前头忙得很,没事别在这儿杵着。” 江青河在他面前站定,直截了当道: “掌柜的,我要辞工。” “辞工?” 张得庆拨打算盘的手指猛地一顿,他抬起头,露出疑惑之色: “现在正是生意旺的时候,工钱也会多给你一成半成的,这会儿走?你脑子没糊涂吧?” 江青河沉默不语。 张得庆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忽然一笑:“呵,怎么,是找到更好的去处了?” 江青河平静地开口:“我准备去宛平武院。” “武院?”张得庆听后愣了愣神,旋即嗤笑一声: “江小子,不是我打击你,进了那武院,半年学不到东西,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你辛苦这些年,攒些银两不容易,拿着去讨个媳妇儿,才是正道子!别整天做那些个一步登天的大梦!” 江青河没接话,只是静静站着。 张得庆看着油盐不进的江青河,带着几分不耐的语气道: “得!既然你心意已决,今日打烊后,工钱结给你,之后爱去哪儿去哪儿。” “多谢掌柜的。”江青河拱拱手,不再多言。 旋即就要转身离开,完成今日剩下的活儿后,结算走人。 忽的,“哐啷”一声。 酒肆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群身着黑衣、腰佩弯刀的汉子鱼贯而入,足有二十余人。 为首之人,赫然是前些天酒肆发工钱时,掌柜张得庆点头哈腰陪着的那位中年疤脸壮汉,铁刀帮副堂主李牧。 李牧身侧,站着一个江青河熟悉的身影,驴脸廖虎。 只见廖虎那厮扫视一番酒肆内众食客,确认了在场并无那些不能招惹的硬点子后,便喝道: “清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原本热闹的酒肆,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胆小的食客,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连找零都没顾得上。 廖虎目光扫到柜台前,看到转身欲走的江青河时,停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前两天吃的瘪,面色一沉,阴森道: “小子,愣着干什么,快滚去后厨准备酒菜!” 此时,张得庆的身躯灵活闪出柜台,堆笑凑到李牧跟前: “李堂主?先前不是说好...酉时六刻?” 他偷瞄着满地狼藉,想着未结的酒菜钱,心头滴血,却不敢明言。 李牧深深凝视了张得庆一眼,道:“屠老大兴致高,今日要提前到。” “前些日子让你准备的好酒,全都拿上来,莫要出了岔子!” 张得庆不得不赔笑道:“马上!这就去准备,包您满意。” 没过多会儿,一个身材魁梧、长着三角眼的男子,迈着方步踏入。 男子约莫四十出头,一身锦缎黑衣,腰间别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弯刀。 正是铁刀帮堂主,屠百川。 李牧脸色变换,方才严肃阴冷的模样,消失不见。 他眯起了眼,对着男子笑道:“老大!弟兄们恭候多时了!” 屠百川蒲扇般的手掌拍了拍李牧肩膀,声如洪钟: “李牧啊,弟兄们辛苦。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李牧腰身微躬,立刻拍马: “全赖老大神威,拿下西街档口!” “往后西街的赌坊、妓院、酒楼,都得给咱铁刀帮上供!今日又是老大寿辰,兄弟们定要好好庆贺!” 屠百川放声大笑,声震屋梁。 他走到前堂中央的八仙桌主位,大刺刺地坐下。 立刻有小弟上前,恭敬斟酒。 李牧见状,举起酒杯,高声道: “来,弟兄们,敬老大一杯!以后咱们就是您的马前卒,跟着您吃香喝辣!” “敬堂主!”二十多个黑衣汉子齐声喊道。 说罢,李牧一仰头,将杯中酒牛饮而尽。 其他帮众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觥筹交错,吆喝声此起彼伏。 酒过六巡后,堂内铁刀帮众人已醉态尽露。 有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一滩。 有的仰靠在椅背上,竟打起震天的鼾声。 还有两个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唱着下流小调。 主座上,酒量惊人的屠百川,此刻也满面潮红,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眉头一皱,扫视周围东倒西歪的部下,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往日皆是海量。 怎么今晚,几坛下去便成了这般模样? 正疑惑间,一股异常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 眼前景物,骤然模糊、晃动、重影。 屠百川的目光扫过杯中残酒,心头忽地警兆骤起! 这感觉,绝非酒力上头!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剧痛,神智清醒了些。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惊雷炸开! 屠百川蒲扇大的手掌,狂暴地拍击在面前的八仙桌上! 桌面承受不住这沛然劲力,直接从中断裂开来。杯盘碗盏叮当作响,滚落一地。 “呛啷——” 他猛地拔刀站起,厉声喝道: “谁在酒中下了药!” 第9章 脱身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屠百川身侧,原本醉眼惺忪、趴在桌沿似乎人事不省的李牧,突然暴起。 方才还烂醉如泥的颓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细窄的漆黑短剑,直刺屠百川的心脏要害! 时机选得刁钻至极,正是屠百川刚刚爆发怒吼,身形微滞的刹那。 “狗贼,受死吧!” 这一剑快若闪电,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屠百川瞳孔骤然收缩。 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将魁梧的身躯强行向侧方一拧。 噗嗤!刺耳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那柄明显淬了毒的短剑,未能直贯心脏,却沿着他肋间深深刺入,拔出一片血迹。 剧痛,伴随着麻痹感,顺着血脉猛地窜向全身。 “呃啊——!” 屠百川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脚下踉跄,噔噔噔连退数步。 此时,原本喧闹的大堂已是一片死寂。 他手下共五个香主,其中三人此刻仍瘫软在椅中,面色赤红,眼神涣散。显然是中毒已深,人事不省。 而另外一名香主,连同他麾下几名心腹帮众,缓缓站起,脸上再无半分醉意。 他们眼神冷漠,持着手中兵刃,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屠百川困在中央。 屠百川一脸震惊,死死盯着狞笑的李牧,怒吼道: “李牧!” “还有你们!” “竟敢背叛我?!” 李牧狞笑一声,眼中尽是怨毒。 “嘿,屠百川,这么多年来!哥几个鞍前马后,为你出生入死,替你扫平了多少障碍,流了多少血汗?” “你呢?高高在上,把我们当什么?当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油水还少得可怜,老子早就受够了!” 李牧又是三剑连刺,直取屠百川要害。 屠百川此时抽出钢刀,舞出一片光幕,将后续攻势尽数挡下。 “十年前你被仇家追杀时,是我收留你,给了你今天的一切!你的命是我的,便是我的狗!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李牧闻言,顿时状若癫狂:“受死吧!今日只要你死,这堂主之位便属于我!” “受死?好一个叛主的狗东西!” 屠百川怒极反笑,道: “李牧,你这阴险懦弱的狗贼!正面交锋,你连老子一招都接不住!只会背地里使这些阴损招数,也就这点出息!” “呸!” 李牧厉喝一声,再不废话! 他身形扭动,如同鬼魅般欺近,手中淬毒短剑密集刺向屠百川周身要害。 剑招狠辣刁钻,专攻咽喉、双目、心窝等难以防守之处,角度极其阴毒。 同时,另一位香主默契地从右侧悍然突进,手持弯刃,专走下三路,配合着李牧的攻势。 “铛!铛!锵!” 金铁交鸣之声,如同爆豆般在前堂密集炸响。 屠百川强忍着毒素侵蚀带来的阵阵麻痹和眩晕,一柄钢刀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然而,毒药的效力,如同跗骨之蛆。 在激烈的气血催动下,沿着血脉经络疯狂蔓延。 每一次发力,格挡,腾挪闪避,都加速了毒素的流转。 麻痹着肌肉,侵蚀着神经,削弱着他的力量。 十几个回合下来,屠百川原本稳固的步伐,已开始踉跄。 刀幕的严密程度,肉眼可见地下降。 “嗤啦!嗤啦!” 又是两声扎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屠百川闷哼一声,前胸和后背,又添两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与此同时,数名叛变的铁刀帮帮众,扑向了那些中毒已深,意识模糊的同僚。 刀光落下,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前堂已然化作了修罗场。 残肢断臂四处散落,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此时,屠百川心中震怒之余,亦悔恨不已。 恨自己没能提前发现端倪,最后竟着了李牧这厮的道。 放在平时,李牧在他手下,十招都未必能走得完。 下面的香主,更是如同土鸡瓦狗,砍瓜切菜般便可收拾干净。 今日,先是毫无防备之下,被李牧以贴身短剑刺伤,剧毒直接侵入血脉脏腑。 随后又在剧毒发作、实力大损的情况下,被联手围攻,逼得他勉强自保,根本无法施展雷霆手段。 麻痹感从伤口处不断扩散,侵蚀着他的力量、速度,甚至连五感都开始变得迟钝。 屠百川的动作越发滞涩,如同背负千斤重担,变得沉重缓慢。 一个细微的破绽! 李牧眼中凶光大盛,贴着钢刀刀脊逆流而上。 “嗤!嗤!嗤!” 又是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撕裂了屠百川的手臂,肩胛。 鲜血喷涌。 “噗——” 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声,突兀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屠百川挥舞的长刀,骤然停滞在半空。 他猛烈地晃了一下魁梧的身躯,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那柄短剑,此刻深深插入了他的胸口,洞穿心脏。 屠百川眼中带不甘与怨恨,轰然倒下。 ...... 方才江青河从后院提着酒,正打算穿过廊道,送到前堂去。 心里边盘算着今日打烊后结完工钱,走人之事。 骤然听到屠百川拍碎桌案时,那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他在通道口撩开门帘一角后,便看到李牧偷袭屠百川的场景。 江青河见势不妙,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溜回后院。 他本欲直接从小门蹿出,谁知门外此时也传来一些异样的声音。 像刻意放轻的,带着兵器的细微声响。 显然是还有埋伏,外面有人守着,这是要斩尽杀绝。 江青河心思急转间,扫向后院三面高墙。 唯一相对低矮些的,是左侧那道,连接着邻巷,约莫也有个一丈多高。 墙头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碎瓷片。 他深吸口气,猛地发力,几个箭步冲到墙边,恰好那里堆着个半人高的空酒坛子。 江青河右脚猛地踏上酒坛边缘,身体借着冲劲拔起,整个人向上腾跃。 他十指扣住墙头,顿时感到瓷片刺入掌心的剧痛。 下一秒,整个人便如鹞子翻身般掠了过去。 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随即头也不回地钻进小巷深处。 就在江青河翻墙逃离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张得庆带着伙计们慌张冲到后院, 后院的小门被猛地撞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之前消失在前堂的香主廖虎。 廖虎驴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笑容,将众人步步逼退回前堂中。 此时,前堂早已血流成河,李牧站在血泊中央,身后七八个心腹,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张得庆浑身抖如筛糠,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滚落。 “李堂主,您...您这是何意啊?”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李牧看向面色惶恐的张得庆,阴恻一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掌柜的,对不住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话音未落,他手中短剑已经刺入其咽喉。 张得庆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最终瘫软在血泊中。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李牧一声令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又归于寂静。 一炷香后,酒肆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 铁刀帮的人正在挨个补刀,确保没有活口。 廖虎皱着眉头,踢开一具具尸体。 “那小崽子人呢?” 他走到李牧面前低声说道: “头儿!有个杂役不见了。” 李牧眉头一皱,沉声道: “先处理正事。一个小杂役翻不起什么浪,回头你派人解决掉。” “是!” ...... 此时江青河,正在暗巷中狂奔。 他沿着西街一路疾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拐进一条暗巷后,他立即改变方向,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来回穿梭。 穿过三户人家的后院,跳过五道围墙。 江青河终于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便靠在一堵残破的土墙边,大口喘着粗气。 “就差那么一点...” 他喃喃自语,若是当时反应迟些,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自身只是空有蛮力,不会任何武艺,对付普通帮众应当游刃有余。 但遇上李牧之流,恐怕接下一招都费力,反手间便要被镇压。 第10章 入武院 一整晚,江青河都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 黑暗中,稍有个风吹草动,他便从床榻上翻起身,凑近窗棂仔细听一阵。 直到确认只是野猫窜过,或风吹树叶的声音,才稍稍放松。 寅卯之交,天际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江青河便已翻身下床,草草用冷水抹了把脸。 冰凉的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彻底驱散了睡意。 江青河将全身的家当塞入怀中,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往西南方向的宛平武院走去。 路上江青河目光警惕,每经过一个路口都要先观察扫视片刻。 忽的,一阵强烈饥饿感袭来,他的胃部隐隐绞痛,甚至眼前都有些发黑。 断柴功圆满后,他的饭量比起以往又大了一些。 昨日午后就没再进食,又紧张了一整夜,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江青河在转角处一个支起的简易早点摊,买了三张干饼。 粗糙的麦饼入了腹后,他满足地长长舒口气,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再来二十张,包好带走。” 揣着沉甸甸的干粮包袱,江青河继续前行。 又走了约莫数百步,穿过最后一条狭窄的陋巷,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气势恢宏的青砖大院,如磐石般坐落于前方。宽阔的院墙高耸,色泽深沉。 三阶青石台阶上,两扇厚重的大门紧紧闭合。 门楣正中,悬着一块巨大的乌木牌匾,宛平武院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到了!” 江青河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抬手,叩响了期待中的大门。 “咚,咚,咚。” 叩门声在清晨时分格外清晰,惊飞檐下栖息的几只麻雀。 江青河略有些紧张,静静等待着。 片刻后,沉重的吱呀声响起,厚重的门向内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张黝黑瘦削的少年面孔探了出来。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短打,腰间系着条灰布腰带。 他眼神明亮,此刻带着些审视与警惕,打量着江青河。 “你是?” 江青河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过去。 “来学武的。” 少年接过钱袋,熟练地掂量了一下,解开袋口瞥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塞进怀里。 随即脸上警惕的神色褪去大半,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冲江青河招招手: “随我来。” 说着,手臂用力,将大门彻底拉开。 江青河跟着少年跨过门槛,步入院中,登时眼前一亮。 一个巨大的,青石铺就的演武场,占据了庭院的核心。 场地目测至少十丈见方,此刻,场内已有二十余名汉子正在练功。 有的赤膊举着石锁练气力,有的对着木桩练习拳脚,琢磨技艺。 此起彼伏的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混合着汗水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演武场周围,数座宅子错落分布于竹林深处,透着古朴气息。 “赵师兄,来新人了!” 黑瘦少年高声喊道。 武场内,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国字脸青年闻声回头。 江青河定睛一看,发现此人正是前几日在红叶酒肆,那个无意间给他解了围的赵武师。 赵光义大步走来时,江青河甚至能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 “赵师兄,”江青河连忙躬身抱拳,“我是来学武的。” “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青河,赵师兄几日前去酒肆买酱肘子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江青河解释道。 “哦,想起来了。” 赵光义恍然,随即有些讶异的看了后者一眼,略带惋惜地道: “那里的酱肘子不错,就是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江青河默然不语,武院在西街以南,本就相隔不远,看来赵师兄已然是得知昨夜的事情了。 赵光义似是看出江青河心中所想,语气淡然: “交了钱,你便是院内武徒,无人敢在这里面闹事。” 他随即上下打量了江青河一番,看着后者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便对黝黑少年说道: “小黑,带他换身练功服,再找双合脚的靴子,辰时到演武场集合。” “好嘞,赵师兄!” 小黑响亮地应道,顺手将银袋递了过去,便领着江青河穿过演武场,向最近的一座宅子走去。 路上,小黑边走着,边说道: “今早来的武徒之中,有的便住在离红叶酒肆不远之处,据说昨夜一阵鬼哭狼嚎,场面血腥不已。” 随即,他看向一旁的江青河,啧啧称奇: “没想到你竟然是那里的人,真是福大命大。” 江青河拍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昨日我也是恰好轮休,这才躲过一劫。” 随后他忍不住问道:“小黑哥,方才那位赵师兄是?” 小黑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那是五师兄赵光义,平老最小的一位关门弟子。” “平老其他四位关门弟子,也在院中修行吗?” 江青河好奇地追问,他对宛平武院的了解仅限于街谈巷议,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多打听些。 “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如今已与武院渐行渐远了。” 小黑叹了口气: “二师兄刘峰去了藏锋城,在都卫任职。” “三师兄谭勇也已是县令府响当当的总捕头,四师姐张玥,是咱临安县张县令的独女,一般都在自家府内,很少再来这里了。” “只有五师兄平日都在院中修炼,偶尔得闲,便会在演武场,代平老指点下新来的武徒。” 说到这里,小黑压低声音: “五师兄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其实人很好,你跟着他好好学,肯定能有所收获。” 江青河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师兄呢?” 小黑露出复杂的表情,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叫朱宁...已与平老决裂,如今是铁刀帮的帮主。” 江青河听得内心一震,这些关门弟子,来头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只是听小黑的口吻,似乎除了五师兄外,其他几位与平老的关系,都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再往深了想这些,转而问出自己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那究竟如何才能当上平老的关门弟子?” 小黑停下脚步,转过身,同情的眼神看了过来。 “一年之内,初入武道便将第一大境修炼圆满,方能被平老收为弟子。” “青河兄弟,不是我打击你。武院开这么多些年,武徒进进出出的,怕是都快有数百个了,可还未听说有谁能做得到这一点的。” “就算是那几个关门弟子,当年也没有如此快的进境。或许是因为他老人家后来心灰意冷,不愿再收弟子,才设立出如此高的门槛。” 江青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专供武徒们平日歇息之处。 进了屋内,东西两侧各有四个小房间,小黑打开东侧第三间。 “这里便是你们平日换衣和休息的地方。”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一张丈余长的通铺贴墙而设,能够躺下约莫六七个成年汉子。 中间留出三尺宽的过道,对面立着个六斗衣柜,漆色已有些黯淡。 小黑拉开其中一格,露出叠得方正的青色练功服与黑色布鞋。 “喏,这是你的格子。” “换好衣服拾掇利索,就快去演武场吧,不然错过赵师兄的指点,损失可就大咯。” 小黑说罢,便转身离开。 第11章 武道 辰时三刻,日光已颇有暖意,倾泻在武院宽阔的青石演武场上。 二十几名武徒,身着统一的青色练功服,胸口处绣着平字,整齐地站定。 江青河杵在其中,心中期待,望向高台上的五师兄赵光义。 “大家肃静!” 赵光义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原本嘈杂的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 他负手而立,环视众人,缓缓开口: “今日,为诸位讲解武道第一大境,淬身!” “此阶段,主修《铁衣功》,功法入门后,又分为小成、大成、圆满三个阶段。” 赵光义顿了顿,继续道: “小成是为铜皮,皮膜坚韧,寻常棍棒难伤;大成是为铁肉,肌肉凝实,劲贯四肢,气力大涨;皮肉交融,刚柔并济,是为圆满,可空手入白刃。” 说着,赵光义目光转向队列前排,朝一个身高约五尺出头,显得格外敦实强壮的矮壮青年招了招手: “龚师弟,上前来。” “是,五师兄!” 龚杰应声出列,快步走上高台。 只见他肌肉线条饱满,步伐沉稳,显然已有不俗的根基。 赵光义道: “龚杰师弟修炼铁衣功近一年光景,曾在小成铜皮阶段浸润许久,你们仔细瞧他的皮膜。” 江青河闻言,立刻凝神细看。 龚杰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特别的质感,泛着青灰色光泽,隐隐透着一股坚韧之感。 “瞧见了?”赵光义淡淡道: “这便是气血日夜浸润、滋养皮膜的外在显化。” 他走到龚杰身侧,面对学徒: “切记!真正的练皮肉之法,绝非将自己练成一块死硬的石头。精髓在于以自身气血,源源不断地滋养淬炼,使皮膜兼具刚性与韧性。既能硬抗重击,分散力道,又能凭借柔韧弹性卸去冲击,刚柔相济,浑然一体!” 话音未落,赵光义右手手掌随意翻起,掌心微微向内一凹。 对着龚杰右侧肩膀最厚实的部位,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按,随即闪电般收回。 “砰!” 一声沉闷的皮肉拍击声响起。 龚杰魁梧的身躯明显地向左前方一倾,踉跄了半步。 但他下盘极稳,左脚猛地蹬地,瞬间稳住身形,重新站得笔直。 江青河清晰地看到,龚杰被击中的那块皮肉上,泛起一抹深色红印,有些肿胀淤青的趋势。 随后,红印以被击中的点为中心,迅速均匀地向四周扩散开,颜色也随之淡化。 短短三四息之间,那片皮肤便已恢复如常,仿佛从未受过任何击打。 “很好。” 赵光义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微微颔首。 “这便是铜皮有成的表现!” 他面向众人,声音拔高,带着教导的意味: “受击瞬间,皮膜会将集中于一点的冲击力道,瞬间分散传导至全身,共同承担!寻常棍棒钝器击打,最多留下些许红印,转瞬即消,难伤根本。” 紧接着,赵光义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在龚杰裸露的左臂外侧肌肤上,一划而过。 “嗤!”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龚杰手臂上,一道长约寸许的白痕显现。 白痕虽未破皮见血,但烙在皮肤上,久久未褪去颜色。 “我方才仅是以指并剑,若是真正的锋锐刀剑划过龚师弟的皮膜,他自然绝难抵挡。” “淬身第一大关圆满之前,遇刀剑等利物,切记闪避、格挡,而非硬扛。” 江青河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手心。 昨夜翻墙时,被瓷片划破处的血痂,此刻仿佛隐隐作痛。 看来他修至圆满的断柴功,仅是极大提升了力量,但对皮膜的淬炼强化,几近于零。 赵光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 “第一大关圆满之后,常人便可拥有接近千斤的肉身力量,天赋异禀者更甚之。” 旋即话锋一转: “然而空有蛮力,若无精妙技法相辅,十分力打出,能有六七分落到实处伤及对手,已是侥幸。” 赵光义缓缓抬手,掌心朝上,五指自然微张,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凝聚: “我们武院以刚猛雄浑的掌法闻名,今日,便传授你们基本掌法,碎岩掌。” 江青河闻言,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聚精会神地盯着赵光义的一举一动。 “碎岩掌,共分三式。” “第一式:破岩。记住,腕如钢,劲如钻,掌落之处石纹绽!” 赵光义沉声喝道,右足猛然踏前成弓步,右掌自腰侧骤然崩出,小臂如铁锤,掌心裹挟劲风直贯前方。 “第二式:摧嶂。” 他身形陡然下沉,双掌收于胸前,骤然交错推出,掌锋如开山巨斧,劲力节节贯穿。 “腰背如磐,劲透一线,一掌未出一掌继!” “第三式:碎岳。” 话音未落,赵光义拧腰转胯,右臂如斧抡圆,掌锋带着破空声斜劈在身旁的石锁上。 只听‘砰’的一声,一尺见方的石锁应声而裂,碎石四溅。 “身似崩弓掌似雷,这一式要打得干脆利落!” 望着台上碎裂的石锁,江青河心中震撼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远超他凭借蛮力劈柴断木的层次。 赵光义似乎对众人的反应习以为常,他面色平静,从怀中取出两本蓝色封皮的线装册子。 册子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翻阅。 “这是铁衣功与碎岩掌,仅限院内传阅修习。若发现私自抄录或外泄,定不轻饶。”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透明小瓶。 瓶内装着一枚通体黝黑的药丸。 “此乃活血散。” 赵光义将小瓶举起,让学徒们都能看清: “有疏通经络、化瘀散结、助长气血运行之效,每人一月可领一枚。” 他详细说明使用方法: “将药丸置于温水中化开,浸泡全身。药力浸润时长因人而异,直至浸泡之水彻底恢复清澈,方证明药力已被身体完全吸收。” 最后,赵光义挥了挥手,结束今日的讲习: “今日便到此为止,诸位好生练习,若有修炼疑问,可向龚杰师弟请教,半月后,考校你们的进境。” 第12章 修行 武徒们纷纷躬身行礼,嘈杂声渐渐响起,带着兴奋和议论。 江青河此时,终于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赵光义清晰透彻的讲解,为他彻底打开武道修行的大门。 他先前空有一身蛮力,却苦于无人引导。 对武道境界的划分,功法技巧的精要全然不知。 如今,这宛平武院,终于为他指明了方向。 将传到手中的铁衣功与碎岩掌册子研读几遍后,江青河走到演武场一处稍显僻静的角落。 时而尝试运转铁衣功的基础呼吸法门,感受气血的流动,时而模仿着方才赵光义演示的碎岩掌动作,交替着认真练习起来。 日头渐渐升高,临近晌午。 练武是件极其消耗气血的苦事,而江青河昨夜本就未休息好,早上吃的又只是干饼。 没过多会儿,气血便接近枯竭,有了明显的疲惫之感。 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暂时停下动作,走到一旁石墩子,坐下歇息起来。 心念微动,江青河下意识地看向界面。 然而,铁衣功与碎岩掌,均未能显现其上。 “呼...” 他叹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真正的武学,果然精深不少,苦练一上午,连门径都未能跨入。 江青河低头看了看手中血痂,又抬眼看向场中,仍在挥汗如雨,皮膜泛着青灰光泽的龚杰。 “按赵师兄所说,若能将《铁衣功》练至小成铜皮之境...” 他内心暗忖: “粗瓷片等物,或许只会在手中留下一丝白痕而已!” 断柴功虽非正统修炼功法,对皮肉的淬炼没有助力。 但其竟能等同于铁衣功圆满带来的力量提升。 若是自己将铁衣功练至圆满,既有强大的皮膜肉身防御力,又有两门功法带来的力量叠加... 江青河越想越激动,如同打了鸡血般,站起身继续开练起来... 又过不久后。 演武场上的武徒,已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 呼喝声、拳脚破风声渐渐稀疏下来。 偌大的场地显得有些空旷,只剩寥寥三四人,仍在咬牙坚持。 江青河的目光扫过那些离去的身影,大多是步履沉重,面色带着明显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发干,明显是气血消耗过度的迹象。 原因无他。 习武之初,正是打熬皮肉筋骨、开拓气血的关键时刻,消耗巨大。 而一天之中,唯有辰时左右,天地间一缕少阳紫气初升。 人体内气血随之勃发,是锤炼体魄、搬运气血效率最高的黄金时段。 一旦过了这个时辰,效果便会打些折扣。 更为残酷的现实是,来这宛平武院求学的学徒,十有八九,都是出身贫寒的平民子弟。 或是家中变卖了薄田,或是省吃俭用数年,才勉强凑足了入门费用。 那点微薄的家底,在缴纳了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喘不过气的束脩之后,早已掏空。 哪里还有半分余钱,去购买滋补气血、固本培元的昂贵丹药? 因此,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上午这短暂的几个时辰,便是极限。 苦修半日,早已榨干了身体的气血储备,手脚发软,头晕眼花。 再强行练下去,不仅无益,反而容易伤及根本。 武徒们只得带着疲惫和饥饿匆匆离开。 或是找个地方歇息恢复,或是去城中做些零工苦力,赚取微薄的钱粮贴补生计。 武院本身并不提供餐食,那位于竹林后方,供普通武徒夜间歇息的武舍,不过是几间大通铺房舍。 七八条汉子挤在一张大炕上,汗臭、脚臭、鼾声震天。 环境恶劣可想而知,若非实在无处可去,很少有人会选择在此过夜。 江青河望着那些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 他怀中揣着的干饼,便是未来这几天,唯一的能量来源。 只有成为平老的关门弟子,方可免费入住武院的独栋宅子,享受食膳供应。 武院深处,数栋宅子隐于竹林之间。 每栋皆配有一个独立小院,供关门弟子修行。 …… 暮色沉沉,如浓墨般在天际晕染开来。 “呼——哈!” 江青河收势而立,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悠长的浊气喷吐而出。 他的汗水如同溪流,顺着额角、鬓发蜿蜒而下,浸透了练功服,贴在皮肤上冰凉粘腻。 饶是他性格坚韧,此刻也只想瘫倒在地。 近乎一整天的苦修,终于有了回报。 江青河心神沉浸,结算今日挥洒汗水与意志的成果。 “叮,系统结算中......今日勤修铁衣功与碎岩掌不辍,潜能点+1。” 【境界:淬身(入门)】 【功法:铁衣功(入门-0/5),断柴功(圆满)】 【武技:碎岩掌(入门-0/5)】 【潜能点:8(每日可得0-1点)】 看到境界显示入了门,江青河顿时神情一振。 “果然!正统的修行功法才会引导境界提升!而且,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潜能点,刚好有了用处!” 他念头闪过,将潜能点一股脑加在铁衣功上。 【境界:淬身(小成)】 【功法:铁衣功(小成-0/10)】 刹那间,江青河体内的气血狂涌。 一股劲力如洪流般,在皮膜间疯狂冲刷。 仿佛数十根细针,刺入肌肤。 剧痛,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 江青河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强忍着叫出声的冲动,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肉眼可见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数次泛起若隐若现的青灰色光泽,片刻后又重新恢复正常。 这种提升,与当初《断柴功》的突破截然不同。 《断柴功》带来的,是力量的滋生。 而《铁衣功》的跃升,则是针对皮膜防御体系的锻造。 它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可能需要数月水磨工夫方能达成的铜皮效果,压缩到了短短几息之内完成! 千倍万倍的加速,代价便是撕裂般的极致痛楚。 剧痛缓缓退去,留下的是全身皮肤表层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细微刺痛感。 就像刚出炉的铜甲,骤然披挂在未曾适应的身体上。 皮膜在短时间内的剧烈强化,让江青河感到一丝僵硬与不适。 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缓缓站起,抬起手臂,五指用力捏了捏小臂的肌肉。 皮肤表面依旧温热柔软,弹性尚存,但其下蕴含的坚韧质感却不同于从前。 不再是血肉之躯的脆弱触感,更像是在血肉外层,包裹上了一层坚韧的皮革,同时又兼具金属的致密与厚重感。 目光扫过地面,江青河弯腰拣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 他用石片那尖锐的棱角,对着自己另一只手的小臂外侧,用力划下。 若是换做突破之前,甚至是昨夜之前。 这一下足以割开表皮,渗出殷红鲜血。 但现在,石片划过皮肤,只发出了轻微而艰涩的沙沙声响。 手臂上没有传来预期中的刺痛,只有一种类似钝器刮过硬物的摩擦感。 淬身第一步,铜皮境界! 虽无法挡住刀剑等锋利兵器,但一般棍棒之流,当可无惧。 欣喜过后,江青河眉头微蹙,再次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 “这铜皮之境,对皮膜防御的提升,堪称巨大,但力量的增长...”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收缩鼓胀的力量。 “似乎仅提升了不到两百斤?” 看来铜皮主防御,力量并非其强项。 江青河正陷入沉思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浑厚嗓音。 第13章 药浴 “这位兄弟看着面生,是今日才入的武院?” 江青河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五短身材的壮实青年朝自己走来。 正是辰时被赵光义唤上高台,演示铁衣功的那位龚姓武徒,龚杰。 江青河收敛起思绪,抱拳道: “龚师兄,在下江青河,今日初来乍到,技艺粗浅,日后还请龚师兄多多指教。” 龚杰已走到近前,闻言咧嘴一笑: “嗨!青河兄弟客气了,什么师兄师弟的,听着生分。我叫龚杰,也只是比你早来近一年光景罢了。” 他语气随和真诚,毫无架子。 旋即目光在江青河汗湿的练功服上扫过,啧啧称奇: “青河兄弟,你今日才拿到功法,竟能在这儿从早苦练到晚,以往新来的武徒里,可是从来没有能做到这份儿上的。” 江青河谦逊道: “不过是以前干惯粗活,身子还算结实,有些底子罢了。入了武院,更不敢有半分懈怠。” 龚杰点点头,露出钦佩之意: “赵师兄常说,武道修行,天赋固然重要,但心性才是根本。像你这般肯下苦功的,只要路子不走偏,日后成就必然不低!” 他话锋一转,神色认真地提醒道: “不过...兄弟,听哥一句劝,修行之道,讲究个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切莫贪功冒进,强行透支气血!那可是伤及根本的大事。一旦亏损,想再补回来,可就难了。” “多谢龚兄提醒!” 江青河微微颔首,随即露出困惑之色: “不知可有快速补充气血,加快修炼进度的法子?” 龚杰闻言道: “赵师兄今日说的活血散,确实是个好东西。在你淬身这个阶段,浸泡药浴不仅能补充气血,更能让功法运转顺畅,事半功倍。” 他顿了顿: “至于效果更好的,当属熊筋丸!那是取自能够击败易筋强者的妖兽心头肉炼制的,一枚下去,瞬间点燃气血熔炉。” “易筋?” “那是淬身之上的境界。” 龚杰露出一抹向往之色,缓声道: “淬身为武徒,易筋锻骨为武师,炼脏洗髓为大武师!” 忽的,神色黯然下来,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一直在武徒阶段摸爬滚打的人,不知何时才能触及到那种境界。” 江青河见龚杰有些低落,适时转移话题: “龚兄,你方才说的熊筋丸,价钱几何?” 龚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一枚,二十两纹银!” “二十两?!” 江青河心头剧震,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枚丹药的价格,相当于普通三口之家几年的开销。 龚杰看到江青河眼中的震惊之色,慨叹道: “武道修行,本就是烧银子的买卖,你看咱们武院这些武徒,哪个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我家附近的王铁匠,儿子想习武,攒了两年银子,才凑够入门费,结果练了两个月后,气血亏空,虚不受补,不得不放弃。” 他抬手,指了指演武场边缘。 那里有两个刚刚收拾完器具,正拖着疲惫身躯准备离开的年轻武徒。 “左边那个瘦高个,为了能在安仁坊药堂买上活血散,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过了晌午,便跑去码头扛大包,扛到日落西山。右边那个矮壮的,为了凑齐半年的学费和买药钱,把家里祖上传下来的三亩薄田都咬牙卖了...” 龚杰继续道: “这还只是初步的花销,到了易筋境,光丹药每个月就要花上三五十两银子。再往后,锻骨境?没个上百两银子,门槛都摸不着。” 江青河听后,心头沉重。 天赋?毅力? 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天赋可能被埋没,毅力可能被消磨殆尽。 龚杰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哈哈一笑,拍了拍江青河的肩膀: “嗨!不说这些了,日子总得过不是?” 他话题一转,善意提醒道: “对了,我方才看你练那碎岩掌,架势已经摆得有六七分模样了,但发力间转换还不够圆融。明日若是得空,咱俩可以过过手,搭搭架子,或许能帮你找到些感觉。” 江青河眼前一亮,道:“那便多谢龚兄了!” “小事一桩,举手之劳!” 龚杰爽朗大笑,摆了摆手: “天色不早,我就先撤了,明日演武场见!” “龚兄慢走。” 江青河应了一声,目送龚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 演武场,此刻只剩下他一人。 ...... 回到武舍后,江青河推开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木门,一股浓郁的药草混合着陈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为武徒准备的公共药浴室。 室内狭窄,只摆放着几个边缘已被磨得光滑的松木浴桶,刚好能容纳一人浸泡。 江青河从角落的大锅里舀出烧好的热水,注入桶中。 旋即从怀中取出小瓶,倒出发放的唯一一枚活血散。 黝黑的药丸落入温热的水中,发出轻微的“噗”声。 药丸入水即化。 清澈的热水如同被滴入了浓郁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 转眼间,整桶水已化作一片墨绿色。 浓郁的药香顿时充盈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江青河脱掉散发着些许汗臭味儿的练功服,跨入桶中。 瞬间,温暖包裹全身。 紧接着,是一种更为奇异的渗透感! 那墨绿色的药汁,透过周身皮肤表层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源源不断地钻入体内。 它们精准地附着在皮膜之下,肌肉纤维之间。 一边强化着皮膜肌肉的韧性,一边修复着白日高强度修炼所造成的细微损伤。 江青河闭上眼,全身放松,任由药力浸润。 时间缓缓流逝。 渐渐的,那股清凉的渗透感,和修复的细微麻痒感开始减弱、消退。 桶中原本浓郁的墨绿色,色泽越来越淡。 最终变得近乎透明清澈,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草药气息。 药力,已然被身体彻底吸收殆尽。 江青河只觉通体舒泰,白日的疲惫去了大半。 他跨出木桶,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粗布内衫。 心念微动,再次看向那片只有他能感知的界面: 【铁衣功(小成-1/10)】 药浴一次,竟直接提升了一点进度! 相当于省去了他一日苦修结算的潜能点! “好强的药效!” 江青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化为无奈。 “可惜,一个月才能领一枚活血散...” 他感受着药浴后,身体残留的温热活力。 “若每日都能以此药浴辅助修炼...”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安仁坊药堂...” 江青河沉吟片刻,心中有了打算。 第14章 梓玥 前天夜里,红叶酒肆的惨案。 尽管县令府得知消息后便立刻封锁,可依然不知从何处起,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你听说了吗?西街那个红叶酒肆,哎哟喂,那场面,惨不忍睹啊!” “造孽啊!真是造孽!都是些老实巴交讨生活的人,招谁惹谁了?连手无寸铁的人也下得去这般狠手!” 无论是集市上的摊贩,还是巷口闲聊的老汉,都在低声说着这桩骇人听闻的惨案。 临安县,这座偏安一隅的宁静县城。 已经许久,没有沾染过如此浓重的血腥。 平日里,帮派之间为地盘、为生意,明争暗斗确是家常便饭。 但总归遵循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祸不及百姓。 毕竟这些帮派头目心里都清楚,地盘争来争去,最后还得靠这些平头百姓交保护费过日子。 可如今,竟有人坏了规矩,针对平民酒肆进行无差别屠杀。 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街巷间弥漫开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走在街上的人,只觉颈后凉飕飕,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倒霉鬼。 江青河走在去往临安县中心安仁坊的路上,耳边不时传来路人的窃窃私语。 虽已然知晓那晚的结局,但再次听到,内心依然有些震惊,忧虑随之浮起。 自己当夜趁着混乱,翻越后院逃出生天,成为唯一的一条漏网之鱼,侥幸捡回一命。 但铁刀帮那个叛变的李牧,是否会留意漏网之鱼?自己是否一直被惦记着?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 眼下的家,显然已不再安全。 妹妹梓玥在县令府内的深宅大院,有高墙护卫,暂时应当无碍。 可是若让她得知酒肆之事,以她那敏感的性子,怕是要整日担惊受怕,胡思乱想。 “先去一趟县令府,稳住妹妹的心神,再顺路去药堂探探活血散的门路。” 江青河心中盘算着,脚步更快了几分。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青河沿着西街的主道,一路向东。 进了安仁坊后,治安高度立马提升了几个级别。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捕快身影,此刻多了不少。 他们穿着深蓝色制服,挎着制式铁尺。 三三两两地在街面上巡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行人。 走到县城中心,一座气派非凡的朱门府邸远远映入眼帘,正是县令府。 府邸坐北朝南,高墙耸立,飞檐斗拱。 府门两侧,各蹲踞着一尊用整块青石雕刻而成的千斤石狮,怒目圆睁,栩栩如生。 朱漆大门紧闭,门前台阶下,几名身着皮甲的护卫如同门神,面色冷峻,眼神凌厉地扫视着府前空旷的街道。 那肃杀的气场,就差在脑门上刻下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 “好大的排场。” 江青河暗自嘀咕一声,旋即绕过高大的府墙,拐入府邸后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这里是县令府的后门,平日里专供府中下人、采买杂役以及运送米粮炭薪的车马进出。 他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笃,笃,笃。”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小巷中格外清晰。 “谁啊?” 门内很快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带着点不耐烦的女声。 随后,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 一张瘦削、颧骨微凸、眼梢细长透着精明刻薄的脸庞探了出来,正是县令府上掌管一众普通丫鬟仆妇的何嬷嬷。 她的目光在江青河脸上扫过,带着一丝惊愕道: “你不是江梓玥那个,在酒肆打杂的哥哥?你怎么没......” 何嬷嬷的话声止住,但是眼中仍透露出疑惑与惊异之色。 “何嬷嬷。” 江青河微微躬身,脸上适时浮现出惊魂未定的神情,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我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跟掌柜告了假。” 他苦笑一声: “等身子骨稍好些,再去上工时,就瞧见酒肆已被官爷们给封了,我向旁人一打听,才知道事情原委。” 说着,江青河从怀里摸出二百文钱递过去,恳切道: “何嬷嬷,您看我这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心里惦记梓玥那丫头。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见她一面?也好叮嘱几句。” 何嬷嬷不动声色地收下文钱,点点头,满意江青河的懂事。 “嗯...兄妹情深,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侧身让开通道。 “进来吧,脚步轻点,低着头,莫要喧哗,惊扰了主子们午歇!” 随即,她带着江青河,穿过一条堆放着些许杂物,略显狭窄的青石板通道。 来到一处偏院角落,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内,是一间小小的耳房,供丫鬟仆役们平时短暂歇息,等候传唤。 “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不许乱走动!我去前头瞧瞧,若几位主子没什么吩咐,就寻个由头,叫梓玥丫头过来一趟。” 何嬷嬷交代完,瞥了江青河一眼,转身扭着腰走了出去。 “多谢嬷嬷!” 江青河真心实意地道谢,随即在一条冰凉的条凳上坐下,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阵急促而细碎、带着明显慌乱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耳房外的寂静。 “哥!”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身形纤细的少女快步冲进屋内。 少女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简单的发髻,用红绳扎着,随着小跑轻轻晃动。 她脸蛋圆润,皮肤白皙,一双杏眼本应又大又亮,此刻却红肿着,显然是刚刚哭过。 此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一头扎进江青河怀里。 “哥...哥!真的是你!昨天府里都在偷偷传...说西街的酒肆出大事了...死了好多人,” 江梓玥哽咽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江青河心头一酸,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张开双臂抱住妹妹瘦小的身躯。 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发髻安抚着: “傻丫头,哥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你看,胳膊是胳膊,腿儿是腿儿,连根头发丝都没少!传言不要信。哥命硬,老天爷不收!” “噗嗤——” 江梓玥原本的哭腔,被江青河此话逗笑了一瞬。 一时之间,梨花带雨。 好一会儿,她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渐渐止住了眼泪。 江梓玥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颊和眼角,忽的眼睛一亮。 小手飞快地伸向腰间,解开一个用褪色旧布精心缝制的小荷包。 从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钱袋子,双手捧着,献宝似的递到江青河面前。 江梓玥眼睛还泛着红,却已经笑成了月牙: “哥,你看!你看!我又攒了些银钱!喏,都在这儿了!你拿去,应该快够去武院的费用了吧。” 江青河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心里一暖。 他伸出手掌,将妹妹捧着钱袋的小手合拢,轻轻推了回去: “梓玥,哥现在已经是武院武徒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 “什么!真的吗哥?” 江梓玥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的事?” “傻丫头,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青河嘴角微微翘起: “就在前几日入的武院,刚好避开酒肆那档子事。所以说啊,你哥我运气好着呢!” 说着,抬手刮了刮妹妹的瑶鼻。 “记住,别再委屈自己了!” 江青河语气郑重: “等哥在武院学有所成,成了真正的武者,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就一定把你从这府里接出去!” “嗯!”江梓玥重重点头,眼睛里闪着光,鼻子又是一酸。 她仰着小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家哥哥。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兄长,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在酒肆跑堂时,总是微微佝偻着背、眼神躲闪、沉默寡言。 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兄长,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变到如今的沉稳自信,淡定从容,让她心头莫名地安定下来。 “哥...” 江梓玥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迟疑。 “你好像变了。” 江青河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他曲起手指,在妹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小脑袋瓜,瞎想什么呢?再如何变,我也一直都是你哥。” “好了,时候不早,哥该回去了,你在府里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梓玥乖巧地点头,“哥你也要小心。” 第15章 药堂 离开县令府后,江青河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锁定了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打听好去药堂的路后,便沿着街道向南行去。 走在繁华的安仁坊内,江青河不禁感慨万千。 回想起前身这些年的生活轨迹,像是被框死在棋盘上的卒子,活动范围极其有限。 除了往返家与酒肆之间,偶尔去探望妹妹,便从未踏出过西街石坪坊半步。 眼前的安仁坊,作为临安县最大的一个坊市,坐落于正中心地段,热闹非凡。 五丈宽的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排列得规规整整,与石坪坊的杂乱无章成了鲜明对比。 西侧是清一色的绸缎庄、首饰铺等,东侧则是酒楼、风月之地。 街道中央,一队身着深蓝色制服的捕快正在巡逻。 他们腰间的铁尺泛着寒光,锐利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视着往来行人。 这里的治安水平,确实远非其他坊市可比。 难怪连那些帮派混混,到了安仁坊也都收敛行迹,不敢造次。 走过第三个路口,江青河看到了药堂的招牌。 进到铺子内,一股草药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迎面便是一座齐胸高的柏木柜台,柜台后方立着直达屋顶的百子柜。 数百个抽屉上贴着泛黄的标签,工整地写着各种药草名称。 掌柜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小老叟,此时正踮着脚在百子柜前取药。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头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伙子,抓什么药啊?” “老板,活血散怎么卖?” “二两白银一颗。” 江青河心中暗自咋舌,这价格可真是烧钱。 先前他还觉得武院一月发放一次的活血散不够用,如今一算,半年六次的配额折算下来,相当于白送了十二两银子。 这般想来,武院的学费倒是良心得很。 江青河有些肉痛地从怀中掏出八两银子,轻轻排在柜台上。 这些银钱都是他从邱三等人身上搜刮来的,刨去先前交的武院学费,便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 “来四颗。” 老叟熟练地将活血散分装在四个小瓷瓶中,用软木塞封好,全部塞进一个小药包里。 递了过来,顺口叮嘱道: “记住了,根据个人体质情况,每次药浴应间隔些时日进行,若是用得急了,反倒会淤塞气血。” “多谢老板指点。” 江青河感激地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他甫一走出药堂,便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穿着银袍,面容有些阴鸷的少年向这里走来。 少年身姿挺拔,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傲慢与不屑。 其身边跟着一位身着黄衫的清丽少女,面容姣好,看向少年的眼神中满是仰慕。 “秦师兄,这回有了那熊筋丸,相信不出几日,你便能突破圆满之境。” “区区圆满而已,算不得什么。” 秦武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傲色。 “听说城里那些大家族子弟,天赋异禀者,在我这个年纪时,都已是武师了。” 他眼中露出一丝向往。 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从铺子走出来的江青河,瞅见他绣有平字的练功服,顿时哂笑一声: “何时宛平武院的穷鬼门徒,也有银钱来这里买药了?” 江青河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丝疑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并未搭理此人,只是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便继续向前走去。 秦武却横跨一步,挡在江青河面前,双手抱胸,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让开。” 江青河眉头一皱,沉声道。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厉喝传来: “干什么呢?安仁坊内禁止私斗!” 一队巡逻的捕快恰好经过,为首的捕头约莫三十有几,面容一脸刚毅。 此时他手按铁尺,目光锐利地扫视过来。 秦武见状,立即收回手,脸上堆起笑容: “赵捕头误会了,我们只是在闲聊。” 赵捕头冷冷扫视着秦武: “秦武,你在金雷武院里怎么耍威风,我不管,但是在这安仁坊,可不要轻易惹是生非啊。” 秦武点头连应了两声后,随即恶狠狠地瞪江青河一眼,便带着少女进了那药堂内。 江青河能够明显感觉到赵捕头对秦武的厌恶情绪,他抱拳道: “多谢赵捕头。” 赵捕头转过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小兄弟,别和金雷武院里的这帮崽子一般见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便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 他看着江青河的练功服,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 “严格说起来,我算是你,十多年前的师兄。” 说着,赵捕快有些唏嘘: “那时候平老他老人家刚开设武院,我是招收的第一批武徒,怎奈何当时资质愚笨,没能入他老人家的眼,后来当上捕快,经历了几次生死搏杀,才开了武窍。” 他拍拍江青河的肩膀:“好好学,别辜负了这个机会!” 说完,便带着捕快们继续巡逻去了。 江青河目送他们远去,这才转身继续往回走。 暮色渐浓,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点起灯笼,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夹杂着远处安仁坊酒楼的喧闹声。 走出安仁坊,途径红叶酒肆时,江青河脚步微顿。 昔日热闹非凡的酒肆,如今大门紧闭,两道朱红封条交叉贴于门板之上,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目。 江青河怔然,心中泛起一丝恍惚。 前日上午他还与酒肆众杂役一同忙碌,下午刚欲向掌柜辞工。 谁知到了晚上,这些人便全部惨遭屠杀,如今都已化作冰冷的尸体。 以石坪坊鱼龙混杂的现状,这桩血案多半会不了了之。 最终,只是成为县令府卷宗里一页泛黄的纸。 不出半月,等风声过去,自会有新的东家接手这处铺面。 或许会改作绸缎庄,或许会变成当铺。 而曾经热闹的红叶酒肆,终将被人淡忘,化作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当真是残酷又现实的世道。” 江青河轻叹。 第16章 对练 十日后,寅时三刻,东方天际方才泛起鱼肚白。 宛平武院武舍内,东侧第三间屋子,丈余长的通铺上空荡荡的,并无其他武徒,唯有江青河一人盘膝独坐。 晨露的湿气透过窗棂渗入,在他眉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这些天,他每隔两三日便药浴一次,活血散已全部用尽。 此时江青河凝视着眼前浮现的面板。 【境界:淬身(小成)】 【功法:铁衣功(小成-5/10),断柴功(圆满)】 【武技:碎岩掌(入门-2/4)】 【潜能点:14(每日可得0-1点)】 “武道修行,有丹药等外物助力,速度提升了太多。” 沉思片刻,江青河将这些天的努力献给了铁衣功。 【境界:淬身(大成)】 【铁衣功(大成-9/30)】 “轰——”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全身每一寸肌肉上,江青河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这种锤击并非一次性,而是连绵不绝持续了成百上千次。 从皮肤表面至深层肌肉,每一根纤维都在被撕裂,又在功法运转下迅速重组。 数次重塑,肌肉变得更加凝实,密度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江青河握了握拳,他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纤维如千锤百炼的钢丝般绞缠绷紧,皮下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抗击打能力又增强了许多,力量提升幅度也远超过小成,骤增四百,已经达到一千六百斤。” 江青河暗自点头。 起身时,突如其来的蜕变让他一时难以掌控,险些将身下的床榻按碎。 从武舍出来后,江青河一路走到演武场。 此时场中稍显冷清,仅有零星几人在热着身。 大多数武徒夜里都散居在城中各处,他们往往要等到辰时左右才会陆续赶来,练完后便匆匆离去,下午还要去做些别的活计。 有的要去码头扛包,有的要去商铺帮工,还有的得赶回家照看田地。 毕竟相当一部分人,除了练武之外,还需养家糊口,维持生计。 “青河!” 龚杰已然在场中热身完毕,看到江青河,热情地招呼了过来。 前些日子,他知晓江青河突破到淬身小成境界,着实被震撼了一把。 要知道他虽然现在已是大成境界,但毕竟习武接近一年的时间。 当初也是花费数月时间,靠着家里药散不断供应,方才修至小成。 而江青河入院不过十日,竟从毫无基础的状态,直抵小成境界。 这等匪夷所思的天赋,让他羡慕不已。 “阿杰!” 江青河应道,这些日子,与龚杰混得比较熟络,知晓了他是县里永兴镖局的少镖主。 龚杰性格豪爽,虽出身镖局世家,却毫无架子,常与武院弟子切磋交流。 只不过永兴镖局自从他爷爷那一代后,已经有些没落。 如今全靠祖上积攒的名声,勉强维持着。 “练几下子?”龚杰道。 “求之不得!昨夜琢磨掌法时忽有所悟,正想让你指正一下。” 江青河眼中精光一闪,当即拉开架势。 他这些天深有体会:功法修炼靠个人苦修,而武技精进则需实战磨砺。 与人对练吃招,远胜闭门造车,比他自己一个人独自摸索效率要高不少。 更何况龚杰习练碎岩掌近一年,已步入小成之境。 那些实战中积累的独到心得,让江青河获益良多。 正是得益于这些点拨,他的碎岩掌才能在入门后,短短数日接连提升了两个进度点。 “看招!” 龚杰突然暴起发难,右掌如毒龙出洞,腕骨绷如精钢,掌心劲力凝成一点,直击江青河而去! 这一掌看似直来直往,实则暗含三重力道。 若对手格挡,后续劲力便会如钻头般层层递进,直至破防。 江青河不闪不避,左臂横挡,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衣。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江青河借势后撤三步,卸去力道。 旋即右掌以诡异的角度,自肋下骤然穿出,直击龚杰腰眼! “来得好!” 龚杰大笑一声,身形陡然矮了半截,双掌交错如巨斧劈山,赫然是摧嶂式。 “注意我的腰马转换!” 他低喝一声,腰胯猛地一拧,原本平行的双掌骤然交错,劲力螺旋迸发! 江青河瞳孔骤缩,他急忙变招,却仍被余劲扫中肩膀。 半边身子顿时一麻,如遭电击。 他心中暗惊,动作却丝毫不乱。 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游鱼般滑至龚杰侧翼,右掌斜劈而下! 这一掌,如巨斧开岩,势大力沉! 龚杰眼中闪过诧异,仓促间只得一个懒驴打滚狼狈避开,随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 “好!”他眼中战意更盛,“这记碎岳式有点意思!” 他们将力量维持在同一水平,仅用碎岩掌见招拆招。 两道身影在场中飞快交错,掌风呼啸。 江青河越战越勇,招式越发纯熟,甚至能预判龚杰的出招路线。 “砰!” 百招过后,龚杰突然变招,右掌如鬼魅般穿透江青河防御,在他胸口轻轻一按。 蹬蹬蹬!江青河连退数步,胸口气血翻涌,终是败下阵来。 他深呼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内息。 龚杰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 “青河你进步神速!再过去几个月,怕是我都压不住你了!” 【碎岩掌(入门-3/4)】 江青河看着面板又增加了一点进度,暗暗点头。 如此再过几日,不用耗费潜能点,碎岩掌便可自行突破至小成。 不觉间,日头又是将从西边落了下去。 淬身大成后,江青河饭量又增加了些,此刻吃完仅剩的干饼,仍然觉得肚子有些空唠唠。 “真不顶饿啊...” 与龚杰道别后,江青河走出武院,采购了些干饼与肉干。 回来路上,揣着身上仅剩的几百文钱,不禁陷入了沉思: “过些日子,要想办法搞点钱了...” 边想着,边抄着近道走进了条小巷。 即将穿过小巷时,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只见尽头处三名精壮汉子缓步而来,腰间佩刀寒光闪烁。 为首之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铁刀帮香主廖虎。 江青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身后巷口处不知何时又出现三人。 六人前后呈合围之势,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廖虎!” 江青河眼神骤冷,双拳微微握紧。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让各位一直惦记?” “小子,这些日子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 此时廖虎眼神戏谑,像打量到手的猎物般扫视着江青河,看着后者胸口绣有平字的练功服。 “还成了武院的武徒,哪里来的钱去缴那入院费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顿时冷下来,沉声道: “说!邱三失踪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第17章 截杀 江青河眼中寒光闪过,随即嗤笑一声,面带嘲讽: “你堂妹家里的死鬼,他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你多去几趟窑子,兴许能将他翻出来。” 廖虎闻言,额头青筋隐现,脸色更加阴沉: “小杂种,希望一会儿你的骨头,也能像你的嘴一样硬。” “虎哥,跟这小崽子费什么口舌。” 廖虎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恶声道: “就他这细胳膊细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等我一会儿将他骨头捏碎,让他跪着说出来。” 他狞笑一声,猛然抽刀—— “唰!” 寒光乍现,向着江青河下盘砍来。 这一刀又快又狠,刀锋带着呼呼风声,显然是要一击将他腿部切断。 与此同时,江青河身后两人也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同时出手。 刀锋交错,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封死了他的退路。 江青河眼中寒芒暴涨,体内气血骤然沸腾,侧身一闪,避过迎面而来的刀锋。 他本想着再磨练几日,将碎岩掌自行推至小成。 现在看来,形势已经不允许他等待下去了。 江青河心神微动间,便将一个潜能点加了上去: 【碎岩掌(小成-0/10)】。 只一瞬间,武学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每一个招式,每一个技巧都深深烙印进脑海。 下一刻,江青河右掌浑然天成般,在腰间一旋,猛然轰出。 “碎岩掌!” 掌风如雷,杀意凛冽。 那壮汉瞳孔骤缩,只觉一股恐怖劲力扑面而来,犹如一座大山。 还未反应过来,胸口已如遭重锤!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壮汉整个人倒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青砖墙上。 “咳...咳...” 他口鼻中缓缓溢出鲜血,看向江青河的眼中满是惊骇,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乌鲁乌鲁的声音。 廖虎眼见此景,顿时变了脸色。 虽说对方是那一晚行动的漏网之鱼,但说到底只是个酒肆的普通杂役。 本以为反手便可拿捏在股掌之间,折磨一番后打死抛在巷角,谁曾想对方竟然展露出了不俗的功夫。 “你到底是什么人?” 廖虎瞬间收起先前的懒散轻蔑,与手底下几名帮众,将江青河围在中央: “一起上!” “唰!唰!唰!” 点子有些扎手,廖虎当即抽出腰间弯刀,低吼一声,刀锋直取江青河咽喉。 身侧另一人横扫他下盘,直逼要害。 江青河身后三人也同时发难,三把刀从不同方向刺来,形成了一个致命的夹击。 前后围攻之下,江青河神情丝毫不乱。 只见他身形骤然拔地跃起,脚尖在邱三刺来的刀身上猛踏一步。 借力凌空翻跃,瞬间落至三人身后,脱离开包围圈。 衣袂翻飞间,江青河双掌如雷霆般迅速轰出。 “砰!砰!砰!” 三记重掌狠狠印在三人后背,劲力透体而入。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三人鲜血狂喷,如破布袋般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廖虎眼见江青河轻松躲过自己的刀锋,又势如破竹般,将三个接近淬身大成境界的帮众击毙,内心巨震: “这,就算是圆满之境,也难以如此轻松写意。他,怎么可能?” 在武徒淬身阶段,武力并不能拉开十分大的差距。 以他圆满之境,对付这三人。 虽也能够轻松击败,但断然做不到以如此碾压之势一击毙命。 只有成为易筋武师,才能如砍瓜切菜般,做到此般境地。 再次交手几招后,感受到阵阵巨力传来,廖虎只觉握刀的手臂发麻,虎口处已渗出血丝。 江青河招式刚猛凌厉,每一击都如重锤砸落般,震得他手中弯刀嗡嗡颤鸣,险些脱手。 “该死!” 廖虎心中暗骂,已萌生退意。 他猛地后撤半步,左手迅速探向腰间,指间寒光乍现。 两枚淬了毒的飞镖,已夹在指缝。 “嗖!嗖!” 飞镖破空而出,直取江青河咽喉、心口处要害。 趁此间隙,廖虎毫不犹豫,转身便朝巷口狂奔而去。 他身形敏捷,几个纵跃间已蹿出数丈。 江青河身形一晃,飞镖擦身而过,足尖一点,先行逼近那被邱三抛下的铁刀帮众,双掌猛然砸出—— “轰!” 掌劲透体,那人身形猛然一僵,随即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重重砸落在地,气绝身亡。 廖虎余光撇过,内心充满懊悔,他想不通: 一个杂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媲美易筋武师的存在,就算去了武院,这才几天时间? 他后悔自己的轻敌,后悔自己的自大。 甚至于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还要再找此人麻烦! 李牧早已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屠百川的堂主之位。 江青河只是一个酒肆的漏网之鱼而已,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廖虎狂奔着,眼见着拐过前面那条暗巷,便能够回到街中,曙光就在眼前。 他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脚步也更加急促起来。 “噗——” 身后一道巨力打来,廖虎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那股巨力仿佛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无法直起腰来。 他转过身,惊恐地瞪大眼睛,一边吐着血,一边不断地向后挪动,发出嘶哑的声音: “求你...绕我...” “我说你答,否则,死!”江青河冰冷的声音响起。 “好...好!”廖虎拼命地点头,眼神充满恐惧。 “除了你与李牧,还有他人知我踪迹么?” 廖虎拼命地摇头:“没..没了没了!” “李牧什么修为?” “易筋小成。” “嗤——” 话未说完,便被江青河从铁刀帮众手中夺来的弯刀抹过脖颈。 血花溅落,巷中重归寂静。 江青河面无表情,将弯刀抛在一旁。 再一次杀人,他明显熟练了很多。 不再有任何的不适,眼神中只有冷静和坚定。 江青河内心冷静地分析着,这六人只有廖虎是第一境圆满而已。 其他五人虽然身手不错,但最多也就接近淬身大成的水平。 以他远超第一大境圆满的肉身力量,与小成境界的碎岩掌,对上他们,如狼入羊群。 他蹲下身,快速搜查一番六人的尸体,将所得之物一股脑揣进怀里。 尔后扫了眼横七竖八的尸体,转身便消失在幽深的巷弄之中。 ...... 回到武舍,江青河仔细查看起战利品来。 金叶子五枚,纹银二十两,折算下来就是七十两银子的巨款。 “正愁上哪儿弄钱呢,这就有了,真是得来一点不费工夫!” 江青河瞬间被泼天的惊喜淹没。 除了钱财外,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虽然封皮被磨损的不成样子,但提纵术几个大字依稀还能够看得清楚。 “武学!” 江青河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看样子还是门轻身功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攻有碎岩掌,退有了这提纵术,保命能力无疑大大增强了。” “这廖虎,老老实实当李牧的狗不好么,非要自找麻烦,这下彻底安生了。” 江青河内心暗忖,自己如今算是暴露在铁刀帮的眼皮子底下了。 李牧那厮心狠手辣,先前只当他是个小虾米,扑腾不起什么浪花,倒也罢了。 若知晓今日之事是他所为,绝不会善罢甘休。 必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自己,好让屠百川之死的真相永远石沉大海。 这次出手的是香主,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派来更棘手的狠角色? 甚至,李牧亲自出手也未可知。 “这些日子,便在武院内安心修炼一段时间,那厮再胆大包天,也没胆子直接冲入武院找人。” 第18章 惊人 一连三日,江青河都在演武场刻苦修炼,并未再离开武院。 第四日清晨,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凝视着眼前浮现的面板: 【境界:淬身(大成)】 【功法:铁衣功(大成-9/30),断柴功(圆满)】 【武技:碎岩掌(小成-1/10)】 【潜能点:3(每日可得0-1点)】 活血散用尽,江青河明显感觉到修炼速度慢了下来。 在铁衣功大成之后,进度只是微不可查地上涨了几分。 提纵术则有些难以琢磨,江青河总觉得只差临门一脚,仍未能入得了门。 武技碎岩掌,倒是进步颇为可观,向大成之境迈进了十分之一。 需知常人修炼武技,三两年小成,十年大成。 绝大多数人,便止步于此了。 功法的圆满之境,可以靠丹药硬堆上去。 而武学的圆满之境,极强的悟性与坚韧的毅力,缺一不可。 “再有半个多月,铁衣功便能达到圆满,届时若提纵术入了门,将其提升至小成,当可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了,到时看看形势如何,能否再去药堂采购些丹药。” ...... 辰时三刻,赵光义看着台下的众人,洪亮的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 “各位,今日检验你们当前的修行进度。” “老规矩,测试力量!” 说着大手一挥,指向演武场边缘整齐排列的石锁。 石锁大小不一,从数十斤到千斤不等。 二十余名武徒,整齐的排成了一列。 队列最前面的王二,是个瘦高青年,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见他一个箭步,跨至三百斤石锁前,扎稳马步,双手握住横杆,额角青筋暴凸。 “起!” 随着一声大喝,石锁应声而起,稳稳悬于头顶。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王二满脸通红地放下石锁,得意地朝众人拱了拱手:“让各位见笑了!” 第二个上场的便是龚杰,整个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看着这个矮壮汉子缓步走向七百斤的石锁。 “龚兄这次肯定能刷新纪录!” “上个月便听闻他能举起六百多斤了......” 窃窃私语声中,龚杰深吸一口气后突然睁眼,双臂肌肉如虬龙般隆起。 “哈!” 七百斤石锁,被他举重若轻地托起,在空中纹丝不动地停留三息,方才缓缓落地,脸色因为用力过猛略有些发红。 “好!” “龚兄竟已达大成之境!” “龚兄威武!” 喝彩声如雷贯耳。 台上的赵光义看到此,微微颔首,却带有一丝惋惜之色,内心暗叹一声: “是个好苗子,若是放在几年前,兴许就被师父收为弟子,可惜了。” 后面众武徒一个个接连上场测试,但再未有一鸣惊人者。 起先王二的三百斤记录,也仅有寥寥几人勉强持平而已。 演武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平淡。 像是场精彩演出,进入了中场休息一般。 轮到排在末位的江青河时,众人看着这个入院半个月以来,一直沉默寡言,从早到晚总是埋头在演武场的少年。 有的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更多的,则是带着一丝好奇之色。 江青河缓步走向石锁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没有过多的犹豫,径直穿过二百斤、三百斤的石锁。 在五百斤的石锁前,稍稍停顿片刻,继续向前。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藏拙没有任何用处。 只有展露出足够的实力,才能获得武院的重视,或许就此能够见到平老,拜入其门下! “五百斤了啊,还不停下?” “这家伙要干什么,难道失心疯了吗?” “他,他没走火入魔吧?” 无视耳边传来的声音,江青河最终停在了一千斤石锁前。 这个通体黝黑的巨石锁,比他的腰还粗,据说已很久很久,无人能举起。 演武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瞪大眼睛,盯着场中的少年。 龚杰内心也有些震惊,他这些时日是看着江青河从早练到晚,一天未曾间断。 虽知对方进境之快,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但石锁这东西,重量越往上,难度越大。 到了极限,加上个十斤八斤,都会让人崩溃。 而江青河竟然会直接挑战淬身圆满之境,方可勉强举起的一千斤石锁。 台上的赵光义,此时目光也不由微微一凝。 他看到江青河行走间,手背上泛出的淡淡光泽,眼中流露出一抹惊异之色。 “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半月前才刚入院,现在竟然已小成了?” 此刻,整个演武场的气氛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的这个少年。 入院半个月的新人武徒,挑战一千斤石锁,这可能吗? “呼!” 江青河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石锁,缓缓蹲下,双手握住冰冷的横杆,腰腿发力如弓弦满月,猛地一抬! “起!” 随着一声清喝,那多年未被人举起的千斤石锁,竟然缓缓离开地面! 江青河双臂肌肉如钢筋般绞紧。 一寸、两寸......石锁最终稳稳悬于头顶! 举着石锁,江青河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演武场中央缓缓转了一圈。 方才将石锁放回原位,霎时大地为之震颤了一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演武场。 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僵在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台上,赵光义难掩震惊之色: “江青河!铁衣功你已修炼圆满了?” 江青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抱拳道: “赵师兄,我这半月日夜苦练,未有懈怠,侥幸突破至大成,但尚未圆满。” 一旁众武徒眼神复杂地看着江青河,内心已无力吐槽: 你侥幸一下便能够突破大成,那我们苦练这么久,却连小成的门槛都摸不到,一直在入门阶段徘徊,这算什么? 上午的这场修行校验,俨然成了江青河一人的独秀。 他以碾压之势横扫全场,一骑绝尘般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相比之下,龚杰的表现也有些黯然失色了起来。 考校结束后,赵光义又简单讲解了一些修行中的部分细节,便宣布结束。 “江青河,随我来。” 演武场内众武徒,看着被赵光义带往武院深处阁楼的江青河,眼神中有的带着不甘,有的带一丝嫉妒,更多是一片茫然,尚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第19章 初见平老 江青河随着赵光义穿过长廊,一路无言。 他心中隐约猜到此行目的,多半是要面见那位神秘的平老。 不禁对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者,生出几分好奇来。 前些日子与龚杰闲谈得知,平老总是深居简出。 后者来武院接近一年的时间里,见到平老的次数一个手指数得过来。 武院最深处,矗立着唯一一座独栋双层阁楼,楼前栽着几株青松,在风中轻轻摇曳。 “师父。” 赵光义行至门前,轻扣一声。 “光义,进来吧。” 门内传来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明亮,陈设简洁古朴。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黄花梨木案几,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透着一股淡雅之气。 一个留着八字眉,发须皆白,身着藏青色棉布长衫的瘦削老者正半靠在躺椅上。 右手持着一杆紫檀烟枪,此刻正向着空气中悠然吐出一圈圈青烟。 若非知晓其身份,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个街边纳凉的寻常老叟。 平老看到跟在赵光义身后的江青河,眯着的双眼微微抬了抬,露出一抹探寻之色。 赵光义快步走到平老身侧,附在后者耳边低语几句。 平老听后,指间烟枪微微一滞,目光精芒闪烁,扫向江青河。 江青河顿时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 他强自镇定,恭敬地弯身行了一礼: “弟子江青河,拜见平老。” “多大了?” “十八岁。” 平老微微颔首,烟枪在掌心轻轻一转。 “上前来。” 江青河闻言,深吸一口气,缓步行至平老身旁。 “唰!” 平老的身形骤然消失!椅子上只余几缕未散的青烟。 江青河瞳孔猛地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数道劲风,如利刃般袭来,在空中留下残影。 “啪!啪!啪!” 平老的指节快逾疾电,在他周身大穴连点数下。 指尖每一次触及衣衫,江青河都感觉一股奇异的热流钻入体内。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 待江青河眼前残留的虚影散去,呼吸重新顺畅,便见平老已然重新靠倒在躺椅之中,烟枪凑在唇边,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此刻,抬眼看过来,啧啧称奇: “根基倒是打得扎实...” 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随手抛了过来。 江青河慌忙接住,瓶身触手冰凉,两枚火红色丹丸静静躺在其中,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平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子,记住每颗均分成五次服用,每次服用视自身状况,至少需间隔三日以上。” “等你修至圆满之境,再过来这里罢。” 说完,他挥挥手,重新叼起烟枪,吞云吐雾起来,仿佛对江青河失去了兴趣。 “去吧,去吧” 江青河压下翻腾的心绪,恭敬地再行一礼,这才随着赵光义转身离开阁楼。 待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平老喃喃道: “一个月之内第一境大成,便可力举千斤,难道是某种我未看出的特殊体质?或是曾误食过某种灵果。” 旋即摇了摇头,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掠过眼底。 “罢了,是龙是蛇,且再看他些时日。” …… 回来路上,江青河摩挲着手中瓷瓶,满腹疑惑。 初次拜见平老,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甚至没正经说上几句话,便被打发了出来,他不由向赵光义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师兄,这是?” “江师弟,你手中之物,可是熊筋丸啊!” 赵光义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感慨道: “师父他老人家虽然话不多,但对你真是不薄,我们当年可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在淬身阶段,便服用上如此珍贵的丹药。” “好家伙!这不就是阿杰所说的,一枚价值二十两银子的珍贵丹药,平老随手就给了我两枚,相当于四十两白银。” 江青河心头一震,涌起些许暖意。 “江师弟,努力修行吧,莫要辜负你这一身天赋,争取早日到皮肉交融,圆满之境。” 赵光义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眨了眨眼道: “日后师父收你为徒,我便也有个小师弟,从此不用排在末位了,哈哈!” “嗯。” 江青河愣了愣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他没想到看起来沉稳的五师兄,竟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好了,江师弟,我先回去修炼了,那是我的住处。” 赵光义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掩映在翠竹间的精致独立小院。 “若有修行上的疑难,随时可来找我。”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 回到演武场后,众武徒立刻将江青河团团围住。 “江兄,赵师兄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江兄,你方才可是去见平老了?” “六师兄!以后我们就有六师兄了!” 当一个人只比旁人略胜一筹,或许会招致嫉妒仇视。 但若这个人遥遥领先,与众人不在一个层级时,那么便会收获到崇拜与仰视。 看着连龚杰在内的众人热切的目光,江青河不禁暗自感慨。 他随后只是将面见平老,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众人围上来大多都是凑热闹心理,看到正主不愿再多说,便都散开,各自习练去了。 暮色渐沉,演武场上只剩下江青河与龚杰二人。 “嘭!啪!” 两人身影交错,再度交换了几招。 进武院这些日子,龚杰对他多有照拂,耐心喂招,分享心得,两人早已颇为熟稔。 只是如今,两人碎岩掌同处小成之境。 江青河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力量刻意压制在同一水平的对练,对他武技精进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几近于无了。 数十回合过后,两人默契地停手,走到场边石凳坐下歇息。 “青河,恭喜了!” 龚杰内心复杂地望着这个从初入武院,便刻苦修炼,如今已得平老青睐,即将平步青云的少年。 “阿杰,见外什么。” 江青河擦去额间的汗渍,仰头灌了几口水。 他扭头看向龚杰,犹豫片刻后问道: “对了,你在武院时日将满了吧?” 龚杰闻言,叹了口气: “是啊,要离开了...我这点天赋,在普通人堆里或许还算不错,但是入平老门下,还差些。” 顿了顿,低声道: “只能回去镖局,子承父业了。” 说着,龚杰环顾演武场四周,眼中满是不舍之意。 “只是...这一走,日后押镖护货,风餐露宿,怕是再难有时间,回到这里,好好练上一场了。” 江青河沉默着,无言以对。 他深知对方内心的渴望,那份对留在武院,拜入平老门下,继续攀登武道之峰的执着。 龚杰的修炼资质,较之于普通人,自是远远超出。 奈何平老收徒的要求实在苛刻,遂始终未能如愿。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青河只得拍了拍龚杰的肩膀,不再多言。 第20章 金雷生事 一个月后,宛平武院武舍内。 江青河盘膝坐在床榻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最后五分之一颗熊筋丸送入口中。 药丸入腹,立刻化作一股热流涌向四肢。 江青河运转铁衣功心法,感受着奔涌的药力。 他的皮肤表面泛起淡淡的铜色光泽,肌肉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发出极轻微的噼啪声。 随着最后一丝药力被吸收,江青河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一闪即逝,看向眼前浮现的面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境界:淬身(大成)】 【功法:铁衣功(大成-15/30),断柴功(圆满)】 【武技:碎岩掌(小成-3/10),提纵术(入门-0/20)】 【潜能点:33(每日可得0-1点)】 “这熊筋丸之效用,果然非同凡响。” 短短一月,两颗熊筋丸下肚。 不仅气血充盈如沸,就连原本进展缓慢的铁衣功,都硬生生提升了六个点。 若纯靠自身水磨功夫,这六点提升所需的苦熬,恐怕足以耗尽数月寒暑。 “先将铁衣功点到极限,看看那皮肉交融,刚柔并济的圆满之境,究竟有何玄妙!” 江青河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潜能点瞬间消耗。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之感席卷全身! 【铁衣功(圆满)】 “嘶——” 江青河此刻只觉皮与肉之间的界限,正在飞速消融。 原本坚韧如铜皮的皮肤,此刻竟如活物般向内渗透,与肌肉纤维紧密交织。 每一丝筋肉都被皮膜包裹、融合,带有了皮膜的韧性。 二者再无分别——皮即是肉,肉即是皮! 钝器重击,被皮肉自然卸力。 寻常刀剑,亦难伤分毫。 他低头凝视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看似坚硬如铁,触摸时却温润如玉。 更奇妙的是,他能清晰感受到皮肤可以随心意,在刚柔之间转换! “这就是,皮肉交融的圆满之境了吧。” 江青河喃喃自语,缓缓握住双拳。 肌肉纤维如钢丝绞合,气血奔涌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一尊气血熔炉,举手投足间,劲力如潮! 此时他的肉身力量,在两个功法的双重加持下,暴涨了一截。 一千九百斤巨力,已约莫是寻常淬身圆满武者的两倍! 更令他惊喜的是防御能力的蜕变,江青河拿过桌上削刀,在手臂上轻轻一划。 只见皮肤微微下陷,却不见有丝毫伤痕,即便加大了些力度,也只是留下淡淡白痕。 “普通人持刀剑劈砍,怕是难以破防了。” 江青河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面板上剩余的18点潜能值,不由苦笑: “如今自己力量与防御,暂时已提升到当前的极致,本想一鼓作气提升提纵术,看来还需再积蓄两日潜能点。” ...... 收拾一番后,江青河推门而出。 秋日阳光洒在脸上,带着几分暖意。 他舒展着筋骨,向演武场走去,准备试试新获得的力量。 还未到演武场,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便传入耳中。 那声音隐约夹杂着争执与冷笑,与平日练武的呼喝声截然不同。 江青河眉头微皱,加快脚步,绕过几株苍翠的古松,演武场的全貌便映入眼帘。 场中央站着两拨人马,泾渭分明。 一方是熟悉的宛平武院武徒,约莫二十余人。 另一方则穿着绣有金色雷纹的练功服,约十个人,显然是金雷武院的人。 两方对峙,气氛有些紧张。 江青河目光扫过,只见五师兄赵光义抱着双臂站在最前方,此刻面色有些难看,隐含怒意。 他对面站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眼睛虽小,但目露精光,气势有些慑人。 “光义兄,这也是药堂郑老头的意思。” 那青年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颤。 “既然活血散是给门徒所用,那就该由门徒来争个高低。明日晌午,把你们的擂台准备好吧,哈哈哈!” 他粗犷的笑声在演武场上回荡,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嚣张气焰。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金雷武院弟子,也都露出讥诮的笑容。 “或者,” 青年环视一周,目光在宛平武院众人脸上扫过。 “你们干脆把份额让出来得了,省得到时丢了面子。” 这话一出,宛平武院的武徒们顿时怒目而视。 几个年轻气盛的,冲动之下便要上前理论。 赵光义抬手示意众人冷静,他转向青年,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 “何冲,金雷武院若是想争,我们奉陪到底。” 何冲咧嘴一笑: “好!明日午时,不见不散。” 说罢,他大手一挥,带着金雷武院的人马扬长而去。 待金雷武院的人走远,演武场上顿时议论纷纷。 有的人愤慨,更多的人则是一脸担忧。 江青河快步走到龚杰身旁,低声问道: “阿杰,怎么回事?金雷武院的人为何突然上门挑衅?” 龚杰脸上怒意未消,忿忿道: “还不是为了活血散的份额。” 他详细解释一番后,江青河这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药堂作为城中最大的药铺,与两家武院素有合作。 每月都会免费提供一定数量的活血散,供武徒们修炼使用。 往年两家武院都是五五分成,相安无事。 然而最近药堂的药材供应出了问题,活血散的产量大幅减少。 宛平武院近年来门徒流失严重,实力大不如前。 金雷武院便欲趁机发难,想要独占大部分份额。 这是看准了宛平武院如今势弱,想要以比武的方式名正言顺地抢走份额。 若是答应比武,以宛平武院目前武徒的实力,胜算渺茫。 可若是不答应,反倒显得怯懦,日后在金雷武院面前更抬不起头来。 此时,赵光义向二人走来,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 “方才带队那人是金雷武院的何冲,院长金三丘的第三弟子,他们欲要以武徒比武来定活血散份额,三场两胜,胜的一方得七成份额,输的一方只有三成份额。” “明日便由你们两人,与王二上场吧。” 赵光义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别想太多,尽力而为便是。” 说完,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转身离去。 “阿杰,金雷武院那些武徒实力如何?” 江青河低声问道。 龚杰摇了摇头,叹口气: “据说那边出了个天才弟子,名叫秦武,年纪轻轻,近日已踏入圆满之境,风头正劲。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两个在大成阶段沉淀许久的好手。” “秦武?那日去药堂,所碰到的跋扈少年也是此名,应当是同一个人吧。” 江青河怔神间,耳边又传来龚杰的声音。 “青河,走吧!抓紧时间再练练。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局面,确实棘手啊。” 江青河内心想着,武院内除了他与龚杰外,再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之人。 王二虽然身形灵活,反应迅捷。 但毕竟尚在小成阶段,硬实力差距过大。 上台对阵金雷武院那些浸淫大成境已久的好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目前情况看来,恐怕只能寄希望于抽签时,能有些许运气。 龚杰抽到对方三人中最弱的一个,全力以赴,侥幸获胜。 再算上自身拿下的一场,如此方可将金雷武院打败,获得那七成活血散份额。 虽说他即将突破至易筋境,这活血散对他个人的效用会逐渐减弱。 但在这里月余的时间内,他已逐渐对武院产生了归属感,自然是不希望败给那金雷武院。 长期使用活血散,对院内武徒大有裨益。 若这份资源缩水,他们修炼进度必将受到严重影响。 第21章 拳脚之争 太阳悬挂在高空,依然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偶尔卷起一阵风,也是带着灼人的热浪。 演武场中央,以青石线清晰地划出一个三丈见方的巨大区域。 此刻,场地周围人头攒动,气氛凝重。 宛平武院与金雷武院的数十名武徒,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各自占据半圆之势,围拢成了一个大圈。 宛平武徒们,身着青色练功服,神色间带着紧张与期待,目光紧锁场内。 而金雷武院的弟子们,则是一水儿的绣有金色雷纹的玄黑武服,个个神情倨傲,嘴角噙着看好戏般的笑意。 金雷领队之人,仍是昨日那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堆叠,几乎看不出脖颈的何冲。 他的身后,三名出战弟子如标枪般挺立,气势逼人。 为首者便是秦武,虽年仅十五,但身形便已健硕如成年壮汉。 只是面容始终带着一丝阴鸷,扫视宛平武院众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秦武右侧便是金玉琪,金雷武院院长金三丘爱女。 她面容较好,双腿修长,一身玄黑服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引起金雷弟子频频侧目。 最后一位便是李荣喜,是个身材敦实的汉子。 宛平武院这边,则已赵光义为首,身后站着江青河,龚杰,王二。 比试监场的,正是江青河前些日子在药堂所见之人。 那位戴着老花镜,身形瘦小的郑姓小老叟。 此刻,郑老头站在场地中央,老花镜滑落在鼻梁上,一双眼睛透过镜片上方,笑眯眯地打量着两边武院的弟子。 “咳咳,老夫整日呆在药堂那药罐子堆里,闻着药味儿,这把老骨头都快捂得生锈咯!” 他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腿脚。 “如今可算是逮着机会,趁着你们这帮小家伙比武较技的日子,出来透透气,松松骨。” “也顺便见识见识,我们临安县年轻一辈的英杰风采,让老头子我开开眼!” 郑老头清了清嗓: “规则很简单,只准使拳脚,任何兵器、暗器、毒物皆在禁止之列。违者,当场判负!” 他顿了顿,指着地上清晰的三丈见方青石线。 “哪一方身体的任何部位,先触及或越过这条线外,便算作输!倒地不起超过五息,也算输,都听明白了?” “明白!” 两边弟子齐声应道。 郑老头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竹筒,里面插着几根标有数字的竹签。 “好!三局两胜,你们六人来吧,抽签定对手和出场顺序。” 双方抽完后,郑老头收回竹签,高声宣布: “签位已定,第一场,王二对李荣喜。” 王二闻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紧张,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踏入场地中央。 对面的李荣喜,则显得轻松许多。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笑容,活动着粗壮的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响。 “开始!” 郑老头一声令下。 王二低喝一声,试图抢占先机。 他脚下发力前冲,一掌直捣李荣喜中路,端的是一个先发制人。 李荣喜眼中精光一闪,不闪不避,左臂如铁门闩般向外一格。 “砰!” 王二的拳头仿佛砸在坚硬的岩石上,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一晃,后撤开来。 随即他便不再正面对击,而是依靠着灵敏的身形在场中游走起来。 奈何场地空间有限,他又不断后退闪避。 未撑到十招,步伐已然紊乱起来。 李荣喜抓住这瞬间的空挡,右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轰向其胸膛。 王二瞳孔骤缩,后退不及,仓促间只得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格挡。 “咚!” 一声闷响,巨力狠狠撞击在王二手臂上。 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几步,重重摔在青石线外的地面上。 场边瞬间响起金雷弟子们毫不掩饰的哄笑和喝彩声。 反观宛平武院这边,则是一片无声。 众武徒面色难看,却又因技不如人,无可奈何。 郑老头眯着眼,上前查看了一番王二的伤势,又搭了搭他的脉门,遂朝场边挥挥手: “双臂挫伤,内腑略有震荡,不算严重,扶下去吧,细心调养几日当可恢复。” 见王二被搀扶下去后,何冲脸上横肉抖动,故意道: “光义兄,如何?我早就说了嘛,这场比试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赵光义冷哼一声,并未搭话,看着即将开始的第二场,心里面不禁捏了把汗,担忧起来。 金玉琪与龚杰走到场地中央站定后,随着郑老头话音落下。 龚杰便身形暴起,右掌五指并拢,直取金玉琪左肩。 金玉琪反应更快,她腰肢一拧,身形不退反进,如风中摆柳,避开了这刚猛一掌。 与此同时,左腿如弹簧般弹起,脚尖绷直,带着凌厉的风声,击向龚杰肋下空门。 龚杰心头一凛,急忙沉肘格挡。 “啪!” 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龚杰只觉得肘部一阵酸麻。 对方腿上的力道,竟异常凝练,震得他手臂发颤。 金玉琪一击不中,落地瞬间,重心转换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凝滞。 紧接着,她双腿轮转如飞,右腿横扫如鞭,直抽龚杰下盘,左腿紧随其后,直踹其胸腹。 一时间,腿影重重,劲风扑面,将龚杰笼罩在一片凌厉的攻势之下。 龚杰的掌法沉稳厚重,大开大合,每一掌击出都带着沉重的风声,威力不俗。 然而,让他心惊的是,每一次腿掌相交,传递过来的力量都异常凝实。 显然,两人虽都是淬身大成境界。 但金玉琪的进境比他更深入,肌肉爆发力、韧性和对力量的掌控都更胜一筹。 “砰砰砰!” “啪啪啪!” 场中腿影掌风交织碰撞,闷响与脆响不绝于耳。 两人身形快速交错、分开、再碰撞。 数十招过后,龚杰招架之间,竟已开始捉襟见肘。 金玉琪腿风过处,他被迫节节后退,身形在场地边缘游走。 台上,赵光义看得眉头紧皱。 若是这场再败,第三场根本就不用打了,宛平武院将彻底抬不起头。 一旁的何冲,则眯起那两双本就细小的眼睛,看着不断败退的龚杰,又扫了眼一旁脸色有些铁青的赵光义。 虽不再言语什么,但怎么也掩饰不住一脸得意的模样。 又是盏茶功夫过去,龚杰呼吸已愈发紊乱起来,脚步险些踩到场地之外。 金玉琪见状,左腿发力,如钢鞭般横扫而出,直取对方腰部,势要将对方甩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却见龚杰身形陡然一矮,竟如游鱼般,贴着腿风滑开到一侧,躲过了金玉琪的攻势。 其动作流畅诡异,充满了欺骗性,仿佛之前的颓势完全是精心设计的诱饵。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金玉琪猝不及防。 她全力一击落空,力量无处宣泄,身体因为惯性不可避免地向前冲去,中门大开。 滑开身形的龚杰,没有丝毫停顿,右掌早已蓄势待发,拍中金玉琪的背部。 “啊!” 她惊呼一声,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 随后踉踉跄跄地向前猛冲了三四步,已然在青石线外。 “你...你使诈!” 眼见即将得手,却又被如此反转,金玉琪恍然大悟,龚杰是在最后关头佯装落败,趁势反击。 她不禁又羞又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回到金雷武院阵营中。 短暂的寂静后—— “龚兄!好样的!” “龚兄威武!太厉害了!” “干得漂亮!” 本来感到憋屈的宛平武徒,一看龚杰扳回一局,压抑的情绪骤然缓解,顿时暴声喝彩起来。 赵光义此时松口气,面色微微有所缓和。 如此一来,就算最后输掉,也不至于太过难看了。 何冲面色则微微一沉,有些惊异,显然这种情况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当他瞥向秦武时,面色又恢复到老神自在的样子。 第22章 击溃秦武 “最后一局,宛平武院江青河,金雷武院秦武。” 此刻,演武场的气氛,瞬间推向了高潮。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场地中央。 江青河神色平静,步履沉稳,走到场内站定。 秦武则如龙行虎步,飞跨几步踏了进来。 他定睛看向对方,发现正是前些日子在药堂所遇之人。 “嗬!” 秦武嗤笑一声: “我说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原来是你?” 随即阴恻恻道: “上次在药堂,算你走狗屎运,恰好碰上赵捕头那个多管闲事的,让你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他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 “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找揍的,一会儿动起手来,可莫要怪我不知轻重啊!” 江青河眼帘微抬,目光平静地扫过秦武那张写满傲慢的脸,淡淡道: “这里不是唱戏的戏台子,你怎么娘们唧唧的,废话如此多,要打便打,聒噪什么?” “哔——!”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话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拍在秦武脸上。 宛平弟子们先是惊愕,随即便爆发出一阵哄笑。 秦武神情瞬间阴沉如墨,额角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凶光。 “你找死!” 随着一声暴喝,他身形骤然而起,整个人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劲矢,冲向江青河。 人至半途,他的右腿已如战斧般高高扬起。 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无匹的弧线,狠辣无比地朝着江青河的左肩锁骨处猛劈而下! 这一腿,含怒而击。 若是寻常武徒被扫中,必定是筋骨断裂的下场,没个百日静养,怕是都缓不过来。 然而江青河却纹丝不动,就在腿影即将临身的刹那,他右手突然抬起,五指张开,稳稳地接住了这记重腿。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秦武只觉自己的腿像是踢在了一堵铁墙上。 更让他心惊的是,江青河的手掌纹丝不动,甚至连手臂都没有丝毫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 秦武瞳孔骤缩,内心一震。 就算方才有些看轻对方,他这一腿并未使出全力,但也近乎八九百斤的力道。 这力量,足以横扫淬身大成境界的任何武徒。 就算是寻常的淬身圆满,硬接这一下,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 这家伙...他怎么能? 震惊,让秦武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不等他回过神来,江青河五指骤然收紧,将秦武脚踝牢牢扣住。 “不好,大意了!” 秦武心里一紧,鼓足劲力欲要将腿抽出。 却被对方后发先至,手如铁钳一般箍紧,任凭他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你的腿法,声势还行,可惜慢了些。” 江青河淡淡开口,在秦武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他扣住对方脚踝的右手猛地一拧一旋,随即骤然松开。 一股奇异的,带着强烈旋转的巧劲,瞬间作用在秦武身上。 “呃啊!” 秦武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一个被抽射出去的陀螺,身不由己地在空中旋转起来。 “噗通!”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金雷武院的少年天才,淬身圆满的秦武。 被江青河摔飞了出去,跌倒在场地边沿。 场边一阵哗然,谁都没有想到,金雷武院,乃至临安县,赫赫有名的天才。 年仅十五便已淬身圆满,即将踏入武师之境。 甚至未来不会仅止步于一县之地,有一丝希望在藏锋城中崭露头角的秦武。 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吃了大亏。 何冲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眼神惊疑不定。 赵光义则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惊喜,目不转睛地继续向场中看去。 此时,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秦武所有的理智。 他怒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方才不作数,再来!” 此刻秦武的眼睛有些赤红,哪里还有半分天才的从容与骄傲。 从小到大,他得尽追捧与仰视,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竟然被别人,像甩开破布娃娃一般,抛飞出去。 狂怒彻底吞噬了理智,秦武身形再次暴起。 这一次,他将全身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催动到了极致。 双腿连环踢出,化作漫天腿影,每一腿都灌注了他淬身圆满境所能爆发出的极限力量。 江青河从容依旧,双掌翻飞间,将秦武腿法一一化解,并且每一掌都精准地重重拍在秦武膝盖外侧二寸之处。 “啪!” “啪!” “啪!” 清脆的拍击声密集响起。 那个位置,正是膝眼穴附近。 是腿部力量传递的一个关键节点,也是相对脆弱的受力点。 江青河每一次看似轻描淡写的拍击,都蕴含着一股穿透性的劲力。 精准地冲击着秦武腿部肌肉发力的根源,打乱他气血的运行,破坏他力量的传导。 十数招过后,秦武攻势明显慢了下来。 甚至由于膝盖处剧烈的疼痛,使他出招都开始有些失了章法。 “这秦武不愧是金雷武院精心培养出来的天才,在武徒境实属于顶尖的一批了,整体实力比廖虎之流强了不止一筹。” 江青河一边见招拆招,一边暗自分析评估着。 他虽看似游刃有余,但感受着对方每一击都有着近一千四百斤的力道,着实有些惊异。 “在不考虑我修炼断柴功带来的额外力量加成的情况下,单论淬身圆满这个境界的基础力量,他的爆发力竟然比我还高出接近五百斤!” 江青河心底暗叹: “只是因为体质差距,或者说还与金雷武院的功法资源有些关系?” “倘若不是自身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估计要完...” 念头电转间,秦武的攻势已经变得破绽百出。 脚步虚浮,节奏全无,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江青河眼中精光一闪,该结束了。 他轻喝一声,身形陡然加速,直接以蛮横霸道的力量,突破了秦武已经开始凌乱的攻势,右掌拍在其胸口。 “噗!” 秦武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摔出场地之外。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再次跌在地上,显然受伤不轻。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当中! 金雷武院的天才,临安县年轻一代的翘楚,十五岁淬身圆满、半只脚踏入武师之境的秦武。 竟然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 何冲猛地站起身,一脸横肉止不住地抽动,死死盯着站在场中央的江青河。 他顺势而为,志在必得的一场打压,竟然以如此惨败收场。 宛平武院这边,短暂的死寂后,如火山一般爆发开来。 “江师兄!” “江师兄太强了!” “江师兄无敌!” 江青河收掌而立,转向赵光义: “赵师兄,幸不辱命。” “好!好!” 赵光义此刻,只觉有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感,直冲颅顶。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江青河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不过干得属实太漂亮了!” 远处的何冲,脸色铁青,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一语不发,满是横肉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 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激动欢呼的宛平武院众人,目光如同毒蛇般阴冷。 最后,怨毒与不甘的眼神在江青河身上停留许久,才冷哼一声,带着金雷武院武徒离去。 夕阳洒下,将演武场染成一片金色。 宛平武徒们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江青河三人团团围在中心。 兴奋的呼喊,崇拜的目光,实质一般将他们包裹。 江青河站在人群中心,感受着身边的热烈与真诚,一种归属感和成就感,悄然逸散开来。 武院最深处,阁楼二层,一扇木窗开启着。 平老正负手立于窗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欣慰与赞赏。 第23章 拜师 在成功为宛平武院争取到药堂七成的活血散份额后,所有武徒的修炼资源都得到了显著改善。 每月能够免费领取的活血散,从一份提升到了两份,足以支撑他们进行更高强度的修炼。 这实在的好处,让他们对江青河愈发尊重起来。 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尽管很多武徒年纪比江青河大得多,但碰面时,依然热络地以师兄相称。 这一切并未令他有丝毫的懈怠与自满,依旧是那个最早踏入演武场,最晚离开的人。 两日后,武舍内,江青河凝视着面板。 【境界:淬身(圆满)】 【功法:铁衣功(圆满),断柴功(圆满)】 【武技:碎岩掌(小成-3/10),提纵术(入门-0/20)】 【潜能点:20(每日可得0-1点)】 “终于是积攒够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声自语道: “提纵术,提升!” 心念一动间,潜能点瞬间归零,回到原点。 而面板上的文字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焕然一新: 【武技:提纵术(小成-0/50)】 这一次,涌入脑海中的武学碎片,远比之前提升碎岩掌要繁复许多。 江青河感觉大脑有种撕裂般的痛感,持续几息之久,方才平复下来。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暖流自丹田涌出,流向双腿。 尽管已淬身圆满,但江青河感觉自己双腿的肌肉纤维仍在轻微重组,进一步优化。 整个身体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负,变得轻盈如燕。 他忍不住站起身,轻轻一跃,额头险些撞到屋顶。 落下时,足尖触地的感觉也变得格外敏锐,仿佛能清晰感知到地面的每一分起伏。 “这就是轻身功法的玄妙之处吗?品阶比碎岩掌明显高出许多,似乎对肉身都产生了永久增益效果!” 江青河在武舍中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如踏云般轻灵。 他试着快速变向,即使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依然灵活自如,身体的协调性与反应速度都有了显著提升。 “日后无论是追击强敌,还是遇险遁走,把握都将大增!” 江青河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侥幸: “廖虎那厮真是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个古墓还是遗迹里挖出了这一法门。想必是得来后,还没来得及捂热入门,不然那天说不定还真要让他跑掉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裳,推开了武舍的木门,门外阳光正好。 “平老先前说修至圆满便去找他老人家,如今功法皆已修炼到当下极致,是时候了!” 这一次,他独自一人来到武院深处的那栋双层阁楼,叩响了大门。 “进来!” 江青河走了进去,只见留着八字眉,发须皆白,俨然一副小老头模样的平老,仍旧与上次一般,悠然地持着他那杆紫檀烟枪,一阵吞云吐雾。 平老身旁,还侍立着两人。 一位是五师兄赵光义,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江青河。 另一位,则是多日不见的小黑。 他脸上多了些风尘仆仆之色,此刻睁大了眼睛,好奇中又带着一丝探究,上下打量着江青河。 江青河稳步上前,在距离平老五步处站定,深深一揖,恭敬道: “平老,我已至淬身圆满,后续修炼之法,弟子懵懂无知,恳请您老指点迷津!” 平老闻言,眯缝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方才慢悠悠地吐出。 烟雾缭绕中,看向江青河的目光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 “两日前,你收拾了秦武那小崽子,做得好!” 顿了顿,平老面色露出一丝不屑: “金三丘那个老东西,总是吹嘘他是什么临安县十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只差捧上了天,如今被你当众打回原形,徒有其表罢了,哼哼!” 他将烟枪随手搁在案几边缘,自躺椅上缓缓起身。 虽身形瘦小,一股无形的威压却扑面而来,令江青河心头一凛。 “江小子,说来看看,你修行武道,目的是为何?” 听着平老如洪钟一般的声音,江青河微微昂起头,神色炯然。 “弟子学武,其一,为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之中,拥有立足之基,守护我身边在乎之人性命周全,护其一世安稳!” “其二,为穷尽武道之极致。弟子不甘此生只做井底之蛙,想要亲眼去看看,武道巅顶之上,究竟是如何的光景。” 声音不大,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平老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江青河执着的脸庞,目光仿佛要穿透皮囊,直抵他灵魂深处。 半晌后,他微微颔首,旋即又摇了摇头,悠然长叹,声音带着些许苍凉: “老夫...曾识人不明,错付心血,教出过心术不正之徒,每思及此,不免懊悔不已。” 话音落下,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凝结。 江青河眼眸微垂,听闻此言,内心不免有些忐忑。 只见平老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些决断。 “今日,我愿给你一个机会,亦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平老此时神色肃穆,目光如炬。 “江青河!你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江青河心头一震,无半分犹豫,当即跪倒在地,郑重开口道: “弟子愿意!” “好!好!好!” 最后一句好字落下,平老脸上皱纹逐渐舒展开,原本严肃紧绷的面容,此刻也出现了一丝光彩。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平九霄最后的关门弟子!” 他看着江青河的目光,愈发的满意起来,隐隐透着一丝如获瑰宝的重视。 江青河心中激荡不已,俯身叩首:“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恭喜师父得一佳徒!” 一旁赵光义爽朗大笑,上前拍了拍江青河肩膀: “六师弟,以后你就是最小的了,师兄我罩着你,哈哈!” 小黑站在一旁,目光扫视着江青河,先是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青河兄弟,奥不,六师兄!” 接着他又围绕江青河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我替平老去城中办事,来回方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你竟然就淬身圆满了?”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禁打趣道: “六师兄,难道你体内住着什么千年老妖怪不成?不然为何能有如此之快的修炼速度。” 话未说完,赵光义蒲扇大的巴掌便打了过去,笑骂道: “臭小子,怎么说你六师兄呢!” 江青河看着两人没有丝毫架子般的嬉斗场景,内心不由一阵感慨。 这一路走来,几经波折。 虽是最终都化险为夷,可心里始终如一叶浮萍般飘来荡去。 如今拜入平老门下,成为其关门弟子,终于算是能够彻底安定下来,有了更多的底气与倚仗。 第24章 虎形易筋术 此刻,平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声,缓缓响起: “青河,你习武至今,不过接近两月光景。在与同等境界的秦武比试中,几乎能够以碾压之势将其挫败。足见你体质禀赋更在其之上,确实非同凡响。” “这淬身阶段的修炼,于你而言,效果之卓著,远超常人。” 江青河垂手而立,闻言心头微动: “看来师父是将我体内这股源自断柴功的力量增幅,完全归结于天生体质特异了...” “这样也好,断柴功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若真深究起来,反而难以解释。如此误会,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思忖间,江青河说出了存于心中的困惑: “师父,那秦武是何等体质?我与他比试时,察觉到他的力量也远超过一般淬身圆满境界?” 平老道: “那小崽子是天生的铜皮铁肉,是以未修炼时,便近乎常人淬身大成。而他开始修炼时,相当于是第二次淬身,方能达到远超旁人的效果。” 江青河顿时有些好奇: “师父,那在铁衣功圆满的基础之上,另修另一门淬身功法,效果能否叠加?” 平老闻言,摇摇头: “傻小子,两门功法运转路线,淬炼方向,甚至属性不尽相同,极易互相干扰。” 顿了顿又道: “大概率会令皮膜、肌肉承受截然不同的锤炼方式,导致严重的身体损伤。” “唔,师父,我晓得了。” 江青河听后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可他的心里,再找一门淬身功法修炼的念头,却疯狂的滋生开来。 毕竟,有着面板存在,他可以直接利用潜能点,获得成果,无需考虑修炼过程中会导致的种种问题。 “青河,淬身只是起步,早日踏足后面的境界才是你前进的方向,可莫要捡了芝麻而丢掉西瓜!” 平老声音陡然拔高: “吾辈习武,究其根本,便是不断挖掘自身潜力,打破凡躯枷锁,追寻超脱之路的历程!皮、肉、筋、骨、脏、髓的层层熬炼打磨,不过是为你日后攀登更高处,奠定的坚实基础罢了。” 此言一出,江青河心里陡然一惊,震动不已。 炼脏洗髓境的大武师,在他的认知中,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站在临安县的顶端,呼风唤雨,受无数人敬仰。 谁曾想,在师父的口中,此等境界竟然仅仅被称作基础。 这武道之途,究竟有多么浩瀚无垠? 他再一次感受到其深不可测的陌生与宏大。 不待江青河从这震撼中抽离开来,耳边又响起平老那恢复悠然的声音。 “咳咳,罢了罢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于你而言,眼下来说还为时尚早,只会徒增烦恼。” “你如今淬身已达圆满之境,皮肉坚韧,气血充盈,下一步便是易筋!锤炼周身大筋,沟通气血桥梁,使力量通达。今日,便算是为师正式给你上的第一课!” 余音未落,平老原本略有些佝偻的身躯猛然一挺。 一股难以言喻的雄浑气势骤然勃发,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凶虎苏醒了过来。 他原本松弛的皮肤下,条条大筋瞬间绷紧,凸起,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鸣声。 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再垂垂老朽,而像一座随时能爆发毁灭性力量的火山。 “看好了,这便是虎形易筋术!” 平老一声低喝,声音不复苍老,竟隐隐带着一股风雷滚动般的低沉轰鸣。 震得江青河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亦不自主地跟着那韵律跳动。 一旁的赵光义与小黑,早已屏息凝神,目光炯炯。 紧锁住平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玄妙。 没有繁复的花招,没有炫目的技巧。 平老所演示的,是最为古朴、最为本源的基础桩功与拉伸动作。 他动作沉缓,双手如爪托天,背部腰胯大筋如满弓般,蹦蹦作响。 旋即身形猛坠前扑,双臂内扣肩张,筋络贲张如铁索,嗤啦声响起。 动作转换间筋骨噼啪脆响,行至酣畅时,全身大筋共鸣震颤,发出低沉浑厚、如闷雷滚动般的轰隆啸音。 ...... 一套动作演练完毕,平老身形骤然定住。 他气势尽敛,长吐出一口气,凝练如白色气箭射出一尺开外,方才缓缓飘散于空气之中。 “可有所感悟?” 此时他的身躯又变得有些佝偻,恢复到寻常老者模样,目光看向一旁的江青河。 江青河面露神往之色,适时拍马: “弟子只觉方才有一头远古山林之王苏醒,似乎要将全身筋力凝聚在一处,发出撼天震地的雷鸣一击。” 平老有些受用,微微颔首,道: “易筋乃锤炼筋骨本源,沟通气血之桥。筋强一分,则力增一石。” “筋强十分为小成,二十分为大成,三十分则至圆满,一石一百斤,可平添三千斤之力。而以你体质的特殊,当不止于此。” 说着,他从怀中将一本封面写着《虎形易筋术》的小册子递给江青河。 “从今日起,你便以此虎形为基,需日练不辍,直至筋鸣如雷,便可做到为师方才所演练之景。” “是!师父。” 江青河双手接过功法册子,内心炙热,恨不能当下便开始修习。 “青河,记住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平老突然轻咳两声,躺回椅子上,从怀中一阵摸索,朝着江青河抛飞出一物。 “这些拿去,打好根基。后面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你自身去走!” 江青河接住抛飞而来的瓷瓶子一看,赫然是十二枚火红色的熊筋丸。 价值二百四十两银子的东西拿在手里,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旋即腰身一躬,弯了下去。 “多谢师父,弟子谨记教诲!” “好了,小黑,带他找处独栋宅子住下吧!” 平老将烟斗拿了起来,挥挥手。 “我有些累了,你们各自忙去吧!” 三人同时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返回路上,赵光义对着江青河神秘一笑,道: “师弟,努力修炼,待你易筋有成之后,我便带你一同去县外荒林猎妖兽,到时候咱们师兄弟就可并肩作战了!” “妖兽?师兄,这妖兽是如何划分归类的?” 江青河先前对此知之甚少,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好奇。 赵光义点了点头,解释道: “这妖兽等级与武道中五个境界对等,一般划分为一至五阶。” “而二阶妖兽蛮熊,其心头肉正是炼制熊筋丸的主材,也是能够加快你这个阶段修炼的首要之物。” 看着江青河点了点头,赵光义又继续道: “拿到这心头肉之后,便交由县中药堂帮忙炼制。成功后,我们拿走五分,他们留下五分,算作其他辅材费用与人工成本。” “那他们岂不是略过了最凶险的猎妖环节,直接坐等分成?” 江青河内心有些震惊,分成竟然五五开,如此不公。 赵光义无奈一笑: “对,核心炼制丹药的技艺被药堂牢牢把控,或者说是被藏锋城回春阁掌控着,这里仅是它下面县内的一处分堂罢了。 江青河暗暗摇头,心下不禁感慨。 虽然世道不同,但前世今生,从上至下层层剥削的制度内核全然相同。 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他说道: “师兄,那药堂每月为两个武院免费供给的活血散,也算作是一种弥补了?” 赵光义唏嘘道: “呵呵,杯水车薪啊!那活血散仅用一些草药便可调配制成,成本低廉。更何况它仅对淬身有些效果,易筋之后,全然无用咯!” 正说着,三人走到岔路口,赵光义与二人道别后,便回自己宅子的小院中修炼去了。 第25章 武院往事 此时,江青河看着初次来武院,热心给自己介绍院中情况的小黑,捅了捅他的胳膊,道: “小黑,这些日子不见你人影,没想到你竟是去了城里!做什么去了?” 小黑听闻此言,脸上顿时涌起忿忿之色: “前些日子,平老当年留下的暗疾复发,便让我去城里找二师兄,想请他托些关系,看看能否在回春阁寻一味灵药。” “谁曾想,我进了都卫府去找他,板凳还没坐热,便被以公务繁忙为由头,给打发了出来。” “这...” 江青河一时不禁语塞: “难道除了与师父决裂的那位之外,其他三个与师父之间,关系也这般疏离吗?” 小黑低下头,陷入回忆: “那是好些年前了,我也刚被平老收养不久,只记得他老人家带着五个弟子,去了县外荒林,这一走就是月余。” “猎妖?”江青河问道。 “不清楚,或许吧。” 小黑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继续说道: “回来之后,气氛压抑得吓人,他老人家似乎受了严重的伤,大师兄更是当场大闹一场,甩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 江青河想起方才平老为他演武时所逸散出的气势,不禁有些惊异: “师父修为如此高深,何种妖兽能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 “据说是一条变异了的四阶碧血蟒。”小黑语气低沉: “他老人家若不是有着在炼脏大武师中几近无敌的修为,恐怕就不是两败俱伤那么简单了。” “自那以后,二师兄、三师兄与四师姐相继离开武院,渐行渐远。武院再也回不到曾经那种热闹的光景了。” “我本以为他老人家的伤势经过这些年的调养,就算没有痊愈,也应无大碍,谁知前段时间竟然有加重的趋势...” 说着,小黑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不甘与恨意: “可惜我天生筋脉有缺,终生无望踏入易筋,只得在淬身阶段徘徊,无法为他老人家分忧。” 江青河默然,想安慰几句,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易地而处,若自己如小黑般武道断绝,即便倾尽全力也毫无希望。 当真会两眼一黑,天塌地陷。 不多时,小黑将江青河带到一栋独立宅子前,两人在堂屋和小院转了转。 交代完些许注意事项,小黑便告辞离去。 “没想到武院竟有这般往事...” 江青河内心有些感慨,又不禁疑惑起来。 “究竟是何原因,导致师父他老人家与四个弟子之间关系的分崩离析?” 他思索片刻后,摇头失笑,眼下想这些徒劳无益,唯有自身强大,一切难题方能迎刃而解。 到了那番境地,师父所需的灵药,当可轻易要来。 甚至,小黑筋脉缺陷的状况,未必找不到解决之道。 “呼...” 江青河吐出一口体内浊气,沉下心神,开始仔细翻阅那本虎形易筋术。 得益于先前观摩平老亲自演练的感悟,他此刻再看起复杂的口诀与图案,便不觉得那么晦涩难懂了。 “这么大一处私人空间,果真是方便太多。” 在独栋宅子配套的小院中练至傍晚,江青河盘膝坐着歇息了片刻。 结算今日份努力后,目光扫向了面板。 【境界:易筋(入门)】 【功法:虎形易筋术(入门-0/50),铁衣功(圆满),断柴功(圆满)】 【武技:提纵术(小成-0/50),碎岩掌(小成-3/10)】 【潜能点:2(每日可得0-2点)】 【寿元:65,当前境界每燃烧1点寿元可获取5个潜能点】 江青河内心一阵狂喜: “果然如此!境界突破易筋后,各方面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潜能点的获取翻倍,而燃烧寿元更是原先的五倍效果!” 最重要的是,增长的五年寿元,让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长生的大道,铺陈在前方。 似是想起了什么,江青河将怀中那个从被老水夫收养起,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银色梭形吊坠拿出,又仔细端详捯饬起来。 “金、银、铜、铁...都不是。” 吊坠虽看着平平无奇,但材质却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之外。 江青河先是试了试滴血认主的方法,无任何反应后,又用手握住,逐渐使力。 果不其然,以他现今的力量,仍然无法让其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形。 最后只得作罢,将吊坠贴身收好,留待以后再研究。 ...... 临安县西街,曾经的红叶酒肆,此刻已被改造为铁刀帮临时的一座分堂。 “砰——” 正厅内,新晋堂主李牧将全新的杯盏摔个粉碎后,仍沉着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他的眼中怒火燃烧,显然已处在爆发的边缘。 “廖虎这个废物,真是死不足惜啊。” 得知那夜的一条漏网之鱼,竟然摇身一变,短短时间内以强横的姿态崛起。 先是打败金雷武院那个有名的天才,后脚便成了平老的关门弟子。 平老是谁?是他上司的上司,现今铁刀帮帮主,朱宁曾经的师父。 哪怕只曾经是过,哪怕听闻两者关系已彻底决裂的传言,但依然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怒火渐渐平息后,李牧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早知江青河能有如此际遇,当初其从酒肆脱身后,说什么也要第一时间找到,杀掉才是。 现在可倒好,廖虎带人亲自围截,都未能留下江青河,双方彻底不死不休。 “来人!” “堂主,您吩咐。” 几个帮众闻声,立马上前。 “去宛平武院那一带,给我盯好了江青河的行踪,一旦有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 帮众领命退下。 ...... 清晨,武院深处,距离平老所住阁楼不远处,是一个仅供平老及其弟子进食的膳房。 此刻江青河坐在屋内桌旁,咬一口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再喝一口温热的杂粮粥。 浓郁的肉香和米粥的温润,瞬间填满了口腔。 一股暖意仿佛从胃里升腾而起,弥漫至四肢百骸。 “呼...” 江青河喟叹一声,只觉内心被满满的幸福感所充盈。 前些日子,除了干饼,还是干饼。 就算后来添了些肉干,仍有种味同嚼蜡之感,几乎让他以为自己要失去味觉了。 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 第26章 授予心得 正美滋滋地享用着早餐,房门忽地被推开。 只见赵光义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师弟,今儿个又到指点武徒的日子咯。” 赵光义开门见山。 “唔,师兄去演武场授艺,我肯定第一个去捧场!” 江青河嘴里塞着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应着,顺手递了一个过去。 赵光义接过包子,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容: “哈哈,这次不是我,是师弟你亲自上阵授课。” “什么?!” 江青河大吃一惊,一口包子噎在喉咙,差点背过气去。 “也对,你刚入师父门下,先前自然是不知,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赵光义晃了晃脑袋,解释道: “关门弟子中,辈分最小的那个,得定期负责指导院内的武徒修行。” “师兄,可是...我自己都还没有对淬身这一境的要义理解透彻。” 江青河瞬间成了苦瓜脸。 “哎呀,可是什么?师兄我当年也是跟你一样,懵懵懂懂就上了!” 赵光义苦口婆心地开导: “你境界摆在这儿,眼界自然比他们高,硬着头皮上就行!” “再说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笃定: “教人这事儿,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当你站在师父的角度去剖析武道,反观自身,那份感悟和收获,可比自己埋头苦练强多了!” “好...好吧。” 江青河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心里却暗自腹诽: 怪不得有了师弟他如此之开心,这指引武徒的担子终于不用再落到他头上了,这方面的原因必然也是占上不少! 不过,想归想,该承担的责任他绝不会推诿。 既然正式拜入平老门下,得其传法,自然也该担起相应的义务。 一顿饱餐过后,江青河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角,与赵光义招呼一声,便起身离开膳房。 还未走到演武场,便有眼尖的武徒远远瞅了过来,热切的招呼声纷至响起: “江师兄早!” “江师兄这气势较前两日更显锋锐,许是又有精进了!” 周围的武徒们如众星捧月般围拢过来。 人群中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也有二十几岁的青年。 更有甚者年过三十,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他们花费多年积蓄的二十两纹银来到这里,投入无数的时间与汗水。 而半年后,若无力续费,便只能黯然离开。 “大多数人,或许都是为了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武道梦在坚持吧!” 江青河看着眼前一张张或青涩或沧桑,却同样写满渴望的脸庞,心中感慨。 毕竟,搏一搏,即便没有所成,但至少努力过,此生无悔。 可若是从未尝试,或许以后会抱憾终生。 像自己这般际遇,短时间内便跃升为平老关门弟子的。 终究是独一例,无法复刻。 站在演武场的高台上,江青河环顾四周,心下仍有一丝恍惚。 占据这个身体的灵魂,本质上不过是个二十岁的现代宅男而已。 虽说几经劫难与杀戮,将他心性已磨练得极其坚韧。 但论及授艺讲道,指点他人。 江青河本能的感到一丝生涩,有些无从下手,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此刻,小黑与龚杰也在人群之中,两人对上他的目光,默契地挤了挤眼睛,给出个鼓励的讯号。 再往场边一瞥,不知何时,赵光义也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看你怎么发挥’的促狭笑容。 江青河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在瞬间飞速运转,将他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苦练、突破、感悟如走马灯般快速过了一遍。 功法的提升,是力量直接灌注于筋骨血肉,带来的更多是身体本能的掌控,而非清晰可述的经验。 武技则截然不同,每一次境界的跃升,都伴随着大量精妙的记忆碎片融入脑海。 那是关于招式运转、劲力流转、时机把握的深刻体悟。 尤其是碎岩掌,从入门到小成的每一步突破。 其间的每一个细微关窍、每一次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领悟,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底。 单论对这门武技从入门到小成这一阶段的理解深度,他甚至敢说,连传下此技的平老本人,也未必能如他这般细致入微、洞悉本源。 毕竟,平老当年或许是一气呵成,而江青河却是靠着面板,拆解了每一个环节。 他沉稳的声音在演武场上清晰响起: “前段时日,赵师兄已为大家详尽传授了铁衣功的精要,讲解堪称完美,无可指摘。今日,我便与诸位分享一些关于碎岩掌的粗浅心得。” 台下众武徒一听江青河开口,立刻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这些天,江青河勤修不辍,从考校时力举千斤石锁的一鸣惊人,到两院比试中击败天才秦武,为众人争取到更多的活血散份额,早已赢得了他们发自内心的敬重。 但更让他们心痒难耐的,是江青河那近乎妖孽的修炼速度和其中蕴含的经验! 若能窥得一丝半缕,或许对他们来说都是实质性的提升。 “碎岩掌,核心在碎,非蛮力取之。需劲力凝聚,如针透布,如水渗沙。” 话音落下,江青河纵身从高台跃下,轻巧地落在一个习练用的厚重木桩前,缓缓摆开碎岩掌的起手式。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他手掌微抬,五指并非紧绷如铁,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松弛感,唯有手腕与小臂的肌肉线条紧如钢索。 “看仔细了!” 江青河一声低喝,掌心在距离木桩仅寸许之遥时,凝聚的劲力骤然爆发! “噗——” 木桩表面被手掌击中的地方瞬间凹陷,而其他位置则维持原状,毫无变化。 “劲发于根,行于腰腿,贯于肩臂,凝于掌腕。” 江青河收掌而立,清晰地讲解着发力路径。 “劲力需如锥子般,穿透表面,直抵内里。你们许多人发力看似刚猛,实则劲力分散,打在木桩上如锤击鼓,声大却功浅。” 第27章 永兴镖局 他来到在木桩前正在尝试的王二面前。 “你臂力虽已足够,可发力太直太满,少了变化。” “试试,出掌七分力,留三分于腕臂间。触及瞬间再骤然绷紧,想象你的掌不是拍上去,而是深深地钉进去,扎进去。” 王二依言尝试,第一次仍旧轰然作响,木桩剧烈摇晃。 江青河摇头: “急了,慢下来!找准力量凝于一点的感觉。” 第二次,王二初始动作放缓,掌至半途,江青河忽然低喝: “凝腕,透进去!” “啪!” 一声脆响,木桩上留下了王二接近寸许深的掌印,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 “对,就是这种感觉。” 江青河点头,“需凝劲于腕,则透劲于物!” 他穿梭在练习的武徒之间,或精准点出某人的发力时机,或亲手调整某人的腕部姿势,讲解如何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调动最大的核心力量。 江青河的指点一针见血,直指根本,令众人茅塞顿开。 他看着沉浸在修炼中的众人,方才那种无从下手的生涩感渐渐淡去。 甚至于,对碎岩掌的感悟,隐隐又加深一分,这些天停滞的进度,竟然增长了一点。 【武技:碎岩掌(小成-4/10)】 江青河心中豁然开朗,宛如推开了一扇武道认知的新门。 授人以渔,不仅仅是在付出,更是在进行一场对自身武道最深刻的淬炼! 在剖析、传授、引导他人的过程中,那些原本潜藏于本能深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精微奥义,被反复梳理、验证、乃至升华。 这并非简单的经验分享,而是一条以教促学、教学相长,直抵武道更深境界的道路。 这一上午,武院内简直是燃起了一阵修炼狂潮。 武徒们在江青河的指点下,均获益匪浅。 晌午过后,他们气血已然接近枯竭,才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此时赵光义走上前来,啧啧称奇: “师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非但天赋惊人,教学竟还有一手儿,真是让师兄我刮目相看!” 江青河听闻师兄调侃般的夸奖,两手一摊,状作无奈道: “师兄谬赞了,我也只是硬着头皮,乱讲一通罢了!” 赵光义闻言,哈哈一笑,道: “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天赋惊人,又虚怀若谷,不骄不躁,这份心性,更是难得!” 他又如往常般重重拍了拍江青河的肩膀,力道让后者身形微晃。 旋即似是还有些什么别的事,大步走出演武场,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之外。 “每次都要来一下子这个标志性动作,” 江青河揉着有些发麻的肩膀,小声嘀咕: “好在没有发力,不然我这肩膀怕是要废掉。” “青河!发什么呆呢?” 龚杰的声音传来: “练几下子?” “好。” 江青河微微一笑。 两人在场内再次对练起来,十数轮攻防过后,龚杰已是额头见汗,气息微乱。 他猛地收掌后跳,拉开了距离,一声长叹,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青河,我当初就说,再过去几个月,怕是都压不住你了。谁知这才一个多月,就被你赶超,还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抹把汗,眼神里带着为兄弟高兴的坦诚,也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亲眼看着昔日曾并肩修炼,比起自己还略有不如的同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拉开巨大差距。 这滋味儿,实在难以言表。 “咳,阿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是比不完的,徒增烦恼。” 江青河劝诫道: “你该与自身对照,每日精进一分,长久下来,必定所得甚多。” 龚杰仿佛认命一般说道: “好吧,的确不能与你这个妖孽相提并论,不然要被活活比死,那才是真冤。” 江青河见他释然,松了口气,旋即问道: “对了!阿杰,你可知从哪里能弄到淬身功法?” 龚杰闻言,浓眉一挑,露出惊讶之色: “什么?你不是已经准备易筋了吗,为何还要这些?” 江青河沉吟了一下,解释起来: “我先前一心求成,没有认真感悟,现在想静下心沉淀一番。同时也想找个别的淬身功法印证一下,看看不同路子对身体的淬炼有何异同,或许能触类旁通,弥补我之前的疏漏。” “嗯...” 龚杰听完江青河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没再细问,只是犹豫了片刻,旋即,似是做了某种决定,便说道: “青河,今日刚好时间还长,你随我回趟镖局。” 龚杰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 “我将局里镖头所修的磐石诀手抄本拿给你,可别外传,用完了还给我便是。” “好!” 江青河心头一热,郑重地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修炼功法,尤其是能作为一方势力根基的功法,向来是敝帚自珍,绝不外传的。 磐石诀虽非什么绝学,但也是永兴镖局安身立命的基础之一。 永兴镖局,坐落在安仁坊的最南头。 曾经出过大武师,也是临安县内响当当的存在,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之一。 镖局传到后面几代,子孙的资质和气运,似乎一代不如一代。 到龚杰他老爹龚永兴这一辈儿,虽然名字寄寓了重振家业的厚望。 可实力却有些尴尬,只停留在了易筋圆满的境界。 这个境界,若去当个独行侠,走单帮,那绝对是个令人忌惮的好手。 但若要撑起祖上遗留下来的偌大镖局基业,面对各路强梁豪客、复杂诡谲的道上风波。 仅凭易筋圆满的实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了。 缺少顶尖武力的震慑,许多利润丰厚,但风险也高的镖路,永兴镖局便不敢轻易承接。 所以现在,镖局也只是靠着先祖曾经积攒下的那点名望,和老主顾的情谊人脉。 勉强维持着一些相对安稳的短途行镖生意,不温不火地经营着。 距离当年兴盛之状,相去甚远。 武院与镖局本就距离不远,两人沿着主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随后又拐过几个街角,远远便看到了永兴镖局那气派却略显寂寥的大门和高高的院墙。 第28章 龚杰离院 此刻,镖局门前,确实是一副较为冷清的样子,与坊市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龚杰上前几步,叩响了厚重的朱漆大门。 过了片刻。 “谁?” 门内传来一声警惕的询问。 “俊叔,我,阿杰。” 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道缝隙。 一个相貌有着些许俊朗、眼神锐利的中年人探出头来。 他约莫四十上下,身穿利落的褐色劲装,腰间束着牛皮板带,显得精干利落。 此人正是龚杰的亲叔叔,永兴镖局如今的镖头之一,龚俊。 “阿杰啊!” 龚俊看清来人,警惕之色顿消,脸上绽开笑容,拉大了门缝,“今儿个回来这么早?” 他的目光随即敏锐地移向龚杰身后的江青河,带着一丝好奇: “这位是?” “俊叔,他就是江青河!” “什么!你就是那个撂翻了秦武的江青河?” 龚俊瞪大眼,嗓门拔高了几度。 “俊叔,小声点儿!别吓跑人家...” 龚杰有些无语。 龚俊没好气地赏了龚杰一个板栗,佯怒道: “胡说八道,青河小兄弟是我三言两语能吓跑的吗?” 旋即扭头对着江青河笑眯眯道: “青河啊,以后多来这儿转转,咱镖局里的家伙事儿,论齐全和结实,可一点不比你们武院差,你尽管用,甭客气!” 江青河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只得点头一阵嗯嗯嗯,好好好,旋即便随着龚杰走进了略显空旷的镖局大院。 穿过前厅,龚杰边走边低声对江青河解释: “青河,俊叔是我亲叔儿,局里的老镖头,一把年纪了,性子却跟个少年似的,你别见怪。” 江青河闻言失笑,由衷道: “哈哈,人老心不老,这样看着朝气蓬勃的,多好!” 两人说笑着,穿过一道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约莫十几丈见方的开阔场地展现在眼前,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场边摆放着石锁、木桩、兵器架等物。 看着比武院内演武场还要大上一圈的镖局操练场,江青河有些吃惊。 “够气派不?” 龚杰环视着场地,语气带着自豪。 他目光扫过场内零星训练的十几个人影时,又不禁感慨一声: “地儿够大,可惜人不多了。” 江青河安慰道: “等你一路披荆斩棘,勇猛精进,他日成就大武师之境,重振永兴雄风,这里必然人声鼎沸起来!” 龚杰闻言,精神一振,重重地点头,眼中燃起斗志: “青河,你懂我,你的吉言借来,定当是管用的!” ...... 傍晚时分,叔侄二人盛情挽留之下,江青河自然不好一再推辞,便留宿在镖局。 龚杰的老爹龚永兴,以及镖局里另外两位经验丰富的镖头,恰巧都带队外出走一趟重要的远镖了,归期未定。 因此,晚餐便只有江青河与龚杰、龚俊叔侄三人。 三人一同在镖局膳房里,一个布置简单却干净整洁的小包厢。 厨子手艺很扎实,标准的四菜一汤很快上桌: 一尾鲜美的清蒸淮白鱼,一份油亮酥烂的炖肘子,一盘麻辣鲜香的夫妻肺片,一碟清爽的鼎湖上素,外加一钵酸香开胃的酸萝卜老鸭汤。 桌角还温着一壶自酿的烧刀子。 两世为人,江青河确确实实是头一次沾酒。 在龚俊和龚杰的目光下,他端起碗,先是抿了一口。 一股强烈的辛辣感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呛得他忍不住咳嗽,引来龚杰一阵嘲笑。 “青河,酒该这样喝,才痛快的!” 江青河有些微醺地看着龚俊叔侄二人将剩下的烈酒牛饮而尽,神色一如往常,丝毫不见醉态,内心不禁暗道: “看来,当下的武道境界与酒量还并未有直接关系。或许,到了炼脏境界,能将酒气逼出,当可千杯不倒...” “嗯,待我成为炼脏大武师,再来将这二人拿下!” ...... 翌日早上,江青河从镖局内一间厢房醒来,简单拾掇好后,来到了前堂中, 前堂里,一张方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早点。 热腾腾的白粥,几碟咸菜,还有一屉刚出笼的肉包子。 桌前只坐着龚杰一人,正捧着碗大口喝粥。 “俊叔呢?” 江青河走过去坐下,拿起一个包子问道。 龚杰放下碗,抹了抹嘴: “他一早出门了,也没说干什么去。不管他,我们先吃便是,给他留点就行。” 两人风卷残云般用完早膳,龚杰放下碗筷,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他探手入怀,摸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本用蓝布包裹着的小册子。 解开蓝布,露出一本封面略微泛黄,纸张粗糙的手抄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磐石诀。 “青河,拿去,这是手抄本,等你印证完再拿回来不迟。” “阿杰,谢了。” 江青河并未再多说些什么,他已把龚杰当做兄弟。 兄弟之间,自然是无需多言,一切皆在心里。 江青河将《磐石诀》小心贴身收好,旋即起身道: “走吧,一块回院里去。” 然而,龚杰却并未动作。 他依旧坐在凳子上,神色有些怅然: “青河,我在武院已待满一年了。” “今后,我便会一直留在这里了。我得开始跟着我爹,还有俊叔,正式学习走镖的规矩,为出任务走镖做准备。” “阿杰...” 江青河内心暗叹,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龚杰最初去武院,本就是存着拜平老为师,学得高深武艺以重振家业的目的。 可现在已经呆了一年,还是没能成为关门弟子。 再续银钱强留,去当那铁打的流水线武徒,意义不大。 毕竟他本就是永兴镖局的少镖头,虽说镖局没落了。 但至少这里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有祖辈留下的根基,还有一些资源可以任他使用,让他更快地熟悉和接手家族事业。 在武院看不到明确的上升通道,回归家族,扛起责任,是更现实的选择。 “青河,没有关系,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此时龚杰释然地笑了笑,有种卸下包袱的感觉: “能认识你,一起练功打架,值了!现在回来,不过是换条路,继续往前走罢了。” “阿杰,一心向武,不管是在哪里,都会有所成的。” “嗯!” 龚杰眼神坚定起来。 第29章 印证,暴增 与龚杰道别,走出镖局大门后,江青河并未直接往武院回返,而是略一思索,朝着正北方向走去。 现今,他已不再担心李牧那厮狗急跳墙,白日袭杀。 自提纵术小成之后,江青河的速度与身法几乎是原先的两倍之多。 这等恐怖的提升,极大地增强了他的保命与逃脱能力。 这些日子来,据他所了解到的,在这临安县内,身法类武技相较于攻伐类武技更为稀少,同时习练起来,突破难度极大。 常人习练攻伐类武技,便已耗费绝大多数精力与时间,鲜有人会在身法上有所成就。 他此时对上李牧,武力不相伯仲,或许仅差一线。 可若是想退走,那是轻而易举,从容不迫。 药堂位于镖局正北方,约莫一炷香的脚程。 如今江青河既要验证另修磐石诀的可行性,又要为后续易筋的境界做打算。 丹药这等辅助之物,必不可少。 他手里还有着先前击杀廖虎等人后,所搜到的五枚金叶子及二十两纹银。 留着暂时也没别的用处,索性一并换成丹药,余钱再购置些其他日用物。 “不知道这七十两银子所购置的丹药能用多久,能否撑到这个月末...” 江青河颇为感慨,曾几何时,七十两纹银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巨款。 毕竟普通人娶妻生子后,花销骤增。 每月月俸一到手,或许就会花光见底,余钱难存。 而现在,这笔巨款,只是他一个月的开销,甚至还不够... 很快,江青河便看到了熟悉的门铺。 走进铺子内,在柜台后方的,并不是先前的郑老叟。 而是一个小药童,正低着头不知道忙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后,旋即立刻抬头向来者望去。 “客官,需要点什么?” “三颗熊筋丸。” “一共六十两银子。” 江青河拿过丹药,离开了药堂。 他脚步不停,又来到集市上,手工艺人摆的摊子前。 购得一件不起眼的灰布斗篷,和一张造型古朴的傩戏面具。 将所有东西全部塞入包裹装好后,这才踏上了返回武院之路。 出了安仁坊管辖范围,江青河目光若有若无的斜瞟向远处的几人。 尽管那几人身着普通樵夫装扮,融入到人流当中,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江青河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直到最终进了武院的大门后,这感觉才彻底消散。 “铁刀帮李牧,真是阴魂不散啊。” ...... 随着时间推移,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 江青河的日子,可以说是过的两点一线,在他的小院与膳房之间徘徊。 吃完便练,练累了便吃。 先前龚杰在时,他偶尔还会去演武场与其互相印证一番。 现在也只是每过半月,指点武徒时才会现身,其他时间便都是独自勤修苦练。 江青河发现,他的身体最具有天赋的一点,便是耐药性。 与他人相比起来,堪称恐怖。 淬身阶段时,他每隔上三两日便用活血散药浴一次。 而普通武徒使用一次后,至少需十几日,待身体吸收完毕,方可再用。 到了易筋境界,则更甚之。 师兄赵光义,现在虽然初入锻骨,可其在易筋境界时,每隔八九日方才服用一次熊筋丸。 而他,这短短一个月内,便耗尽了十颗。 不过带来的效果,十分可观地展现在了当前的面板上。 【境界:易筋(入门)】 【功法:虎形易筋术(入门-15/50),磐石诀(入门-0/2),铁衣功(圆满),断柴功(圆满)】 【武技:提纵术(小成-3/50),碎岩掌(小成-5/10)】 【潜能点:62(每日可得0-2点)】 平老曾说,淬身圆满后,皮肉已固化适应了主修功法的气血路线。 若强行再修另一门淬身法,引入全新的,截然不同的运转路线。 九成九会与原功法剧烈冲突,导致皮肉撕裂,身体受损。 因此,这段时间江青河只是将磐石诀入了门,便不再去修炼运转。 现在,他便是要验证自己先前所想。 升满功法,直接获取最终效果,规避掉运转过程之中可能产生的负面效果。 江青河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面板,心神转动之间,潜能点加了上去。 【功法:磐石诀(小成-0/5)】 他一声闷哼,旋即感受到一股全新涌动着的力量。 如同大地脉动,温和地冲刷,强化着他的皮膜。 片刻后... 一炷香后... 半晌后... 过了许久,全然没有平老说的那种相冲,以及撕毁感出现。 感受着愈发坚韧的皮膜,以及新增的力量,江青河内心狂喜。 “继续提升!” 【功法:磐石诀(大成-0/15)】 “哔——” 那股沉稳的力量骤然暴涨,仿佛江河奔涌。 皮肉再次被锤炼,发出嗡鸣。 防御,力量感,又飙升了一个台阶。 “再来!” 【功法:磐石诀(圆满)】 “轰——” 仿佛体内有巨石炸裂,江青河浑身肌肉贲张,皮肤瞬间涨红如血,一股雄浑力量感充斥全身。 他面色涨红,不断地开合着双拳,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果然可行!” 江青河冥冥感觉到,身体的这副皮肉,已经提升到了一个极致的境地。 磐石诀为他带来了额外六百斤的力量,让他在单纯淬身圆满境便拥有了一千五百斤之力。 秦武那等天生的铜皮铁肉体质,淬炼后的效果,亦不及此。 加上断柴功,以及这一个月修行虎形易筋术的增幅。 两千八百斤的巨力! 普通的易筋大成武师,力量也就在三千斤左右。 而他,已逼近这个门槛。 “仅仅消耗了22个潜能点。” 江青河核算后,心中畅快无比。 看来再次提升一门新的淬身法,所需的潜能值,仅是最初的二分之一。 “还剩下40点,那么,虎形易筋术,碎岩掌,提升吧!” “咚——” 瞬间,一股霸道的气血洪流,自他四肢百骸深处轰然爆发,在筋络之间奔涌着爆炸性的力量。 每一寸筋都被这股洪流重新淬炼、拉伸、夯实,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脆响。 江青河皮肤表面更是微微泛红,汗水蒸腾如雾。 与此同时,无数碎岩掌武学碎片全部融入江青河脑海之中,仿佛他在一个封闭空间中习练成百上千次一番。 江青河缓缓睁开眼,五指微张,轻轻一按身旁青石。 不见如何用力,石面却已无声无息地凹陷了下去。 过了片刻后,青石面出现裂纹,开始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原来如此!碎岩掌大成,劲力不仅可彻底穿透进去,且能弥久不散。” 他眼中精芒闪烁,“并且,我的掌心丝毫感受不到反震之力。” 刚柔并济,透而不散。相比于碎岩掌小成境界,强了太多! “不过...师父曾说筋强十分为易筋小成,我似乎只增强了约莫九分。” 感受着身体大筋的韧度,以及虎形易筋术小成后带来的九百斤力量,江青河摇头苦笑。 “看来,待易筋圆满后,也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去寻另一门功法试试了。” “不过,就算如此...” 江青河看向了更新后的面板: 【境界:易筋(小成)】 【功法:虎形易筋术(小成-0/80),磐石诀(圆满),铁衣功(圆满),断柴功(圆满)】 【武技:提纵术(小成-3/50),碎岩掌(大成-0/30)】 【潜能点:0(每日可得0-2点)】 他暗自思量道: “以我现今三千四百斤的肉身力量,大成碎岩掌,还有提纵术傍身,易筋小成,反掌之间便可镇压;易筋大成武师,势均力敌,甚至能击败之。” “若碰上那易筋圆满,纵然不敌,亦能全身而退。” “是时候了...” 第30章 夜袭李牧 当天晚上,不同于以往的皓月当空。 是个月黑风高的夜。 浓厚的乌云压着天穹,几乎没有一丝光散露出来。 子时过后,万物沉寂。 武院高耸的青砖院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砖石缝隙间,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包裹在灰色粗布下的手。 紧接着,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狸猫般轻捷地翻越而出,稳稳落在墙外的地面上。 江青河全身笼罩在灰布斗篷下,脸上覆盖着狰狞的傩戏面具,青面獠牙,怒目圆睁。 他身影一晃,隐没于夜色之中。 自从上次采购丹药,回院途中感知到被跟踪后,他便暗中查探过几次。 听闻红叶酒肆已被彻底改造,成为铁刀帮临时分堂,李牧暂时驻扎在这里。 他夜里悄摸打探过几次,轻工提纵术运转之下,轻易避开武院外铁刀帮的眼线。 夜晚隐没于分堂屋顶之上,李牧都未能察觉到。 江青河发现这个分堂里面,目前人数不多,仅有李牧本人,与七八个帮众。 李牧这种小人,就像一条毒蛇,藏在暗处,不断积蓄毒液。 他能够隐忍如此之久,一朝伏杀屠百川,足见其阴险狠辣。 对付这类人,唯有一途: 先下手为强。 否则让其寻到合适的时机,便会发出致命一击,防不胜防。 江青河思绪飞掠,脚下动作却丝毫不慢。 他如同夜色中的一缕疾风,快速穿梭于纵横交错的街巷之间。 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向前跨越近两丈之远,落地无声。 强劲的腿力在提纵术的作用下,被完美地转化为风一般的速度。 不多时,便已行至西街,远处的红叶酒肆,在墨色中隐约可见其轮廓。 只不过早已被改建得面目全非,若不是仍地处原位置,江青河几乎难以辨认出来。 他并未在西街的主干道继续前行,而是找到一个小巷口,转入其中。 一番七拐八绕,悄无声息地摸近了酒肆后院小门。 “嗖!嗖!” 随手抄起两颗约莫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 江青河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用力掷出,石块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去。 此时两个守在后门的铁刀帮帮众,怀中抱着弯刀,正倚在门柱上,昏昏欲睡。 乍一听到破空之音,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石子便已至跟前,狠狠砸在头上。 “噗!噗!” 低沉的闷响声中,两人浑身剧震。 连哼都未哼出一声,眼神瞬间涣散,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殷红粘稠的血液,从他们头颅下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蜿蜒、扩散。 江青河绕过两具尸体,潜入门内。 原先的酒肆后院,已被改造为小型的训练场。 曾经他劈柴的角落,正竖着一排兵器架与几个大石墩子。 目光扫过这一切,江青河的心底,只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感慨之声。 旋即,他足尖点地,迅速穿过后院,隐入连接主建筑的回廊阴影之中。 自提纵术修至小成后,他的步伐轻盈至几乎悄无声息,无人可察。 屏住呼吸,将心跳与气息压制到最低点,江青河摸到靠东侧的最大一间屋外。 窗纸是新糊的,透出屋内一点微弱的烛光。 他无声地贴伏上去,面具下的眼睛凑近窗棂间的缝隙,视线向内窥探。 里屋的床榻上,隐约可见一个身着劲装的精悍身影,正是李牧。 他正和衣而卧,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轰——” 江青河体内奔腾的气血,刹那间被调动到极致。 他足底劲力爆发,脚下地板似是承受不住这股巨力,发出咔的一声轻微裂响。 下一瞬,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撞断窗棂。 “咔嚓!哗啦——!” 木屑纷飞中,如同扑食的猛虎,带着一股狂风,悍然跃入屋内。 双掌齐出,直取床上之人。 掌风呼啸间,压灭了床头的烛火,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几乎在同一瞬间,床上的李牧猛然睁眼。 多年在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在睡梦中都保持着高度警觉,身体对危险的感知甚至超越了意识, 视线之中,是一个披斗篷,带着傩戏面具的人。 “谁?” 李牧的厉喝声,带着一丝惊怒。 回应他的,是一双掀起刺耳破空尖啸的铁掌。 掌风如刀,已然及体! 仓促之余,李牧反手抄起枕边那柄时刻不离身的弯刀,横挡在身前。 “铛!” 刀身剧烈震颤,巨力顺着臂骨传来,李牧只觉虎口炸裂般剧痛。 木质床榻瞬间四分五裂,他连人带刀落入床底。 “易筋大成!” 李牧心头骇然。 虽然对方先发制人,他猝不及防,力有未逮。 但一个照面之下,一掌便几乎将他手中的刀,拍到险些脱手。 这霸道绝伦的掌力,至少是易筋大成高手无疑。 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气直冲口腔。 李牧强压翻腾的气血,借着刚才格挡的反震之力滚到墙角,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形。 他的眼中凶光爆射,生的欲望压倒恐惧,手中弯刀借着起身之势,划出一道狠厉的寒光,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劈向那面具人的脖颈。 这一刀,凝聚了他毕生所学,又快又狠,刁钻至极! 李牧的刀光刚起,江青河的第二掌已然如影随形,后发先至! 这一掌角度刁钻,掌缘如刀,直切李牧持刀的手腕。 “噗!” 劲力相交,反震之力让李牧胸腔内气血如沸。 他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李牧目眦欲裂,怒吼一声: “碎岩掌?你是宛平武院的人!” 显然,已认出刚猛霸道的掌法路数。 但他话音未落,江青河第三掌的沉重风压已然罩下。 “咔嚓——” 一声脆响,李牧右小臂以诡异的角度猛地弯折。 钻心的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手一软,弯刀当啷落地。 李牧看向眼前,笼罩在灰布斗篷内的身影。 尽管面容他已无法辨认,但这一米七的身形高度。 与他印象中所知晓,出身于宛平武院的易筋大成境武师,无一人吻合。 究竟是谁? 江青河?李牧脑中灵光一闪。 “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此短时间内,从一个普通杂役,摇身一变,拥有如此武力,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牧脑中正宕机时。 江青河第四掌巨力接踵而至,直取其胸口,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李牧拼尽全力,才勉强来得及将身体向侧面一拧。 “砰!” 沉重的掌力未能完全避开,结实地印在了他的右肩上。 这股沛然巨力,将他如破麻布袋般狠狠砸飞出去。 轰隆一声,狠狠地撞在后墙上。 李牧的身体贴着墙壁,无力地滑落下来,匍匐在地。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李牧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他嘴唇哆嗦着,身体挣扎着,手指抠抓着地面,想要爬起身来。 江青河第五掌落下,阴影笼罩。 掌风波动,隐约将傩戏面具掀起了一丝缝隙。 趴在地上,仰着头的李牧。 从这个角度,透过缝隙,借着昏暗的光,隐约看到了一个年轻面孔。 似乎与记忆中某个场景里的身影,重合了。 “嘭!” 掌劲重重砸在了他勉强弓起来的后背上,喀拉一声,脊柱断开。 “果然...是你,我...好恨!” 李牧瞳孔骤然扩散,放大,眼中最后的光熄灭。 他整个人彻底扑倒,四肢本能地扭曲挣扎几下后,彻底没了声息。 听到声响而来的其他五六名帮众,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全部栽倒在地,成为江青河手下的尸体。 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第31章 落幕 “呼...” 江青河长长吁了口气,迅速地将一众人身上的钱物尽数掏出。 又在李牧房内查找一番,将全部所得之物,包括李牧那把厚背弯刀,都裹进了一个从床下找到的结实包袱皮里,紧紧卷好,系在身后。 尔后随手摸出尸体身上的一个火折子,将其丢在一堆被拢在一起的布幔与木屑上。 旋即,转身离开,再次隐没于夜色之中。 身后,火舌瞬间膨胀,迅速蔓延。 不久后,冲天的火光,渐渐吞噬了这座铁刀帮临时成立的分堂。 吞噬了曾经的红叶酒肆,将夜空染成血色。 此间事,终已了。 悬在江青河心中的这根刺,算是彻底拔了出来。 对李牧这条毒蛇的忌惮,随着这冲天烈焰,全部焚毁。 ...... 焚尽一切的大火,接近黎明时分,才彻底熄灭。 曾经的红叶酒肆,如今的铁刀帮临时分堂,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 残烟带着刺鼻的糊味,以及若有若无的皮肉焦臭,融入灰蒙蒙的晨霭。 现场已被初步封锁,几个值守的县令府捕快,脸色不太好看,眼神中混杂着疲惫,以及对刺鼻气味的厌恶。 显然,纵使见惯了市井纠纷,眼前这片景象,依然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赵捕头站在废墟边缘,他一手按着腰间的铁尺,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目光在废墟中来回扫视,陷入了沉思。 “头儿!” 脚步声传来,一个捕快快步走到他身边,面色凝重: “尸体已经全部找到,清点完毕。” 赵捕头微微侧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院小门外倒着的两具,被人用石子,以极强的力道,精准击中头部要穴,瞬间毙命。” “按手法与痕迹来看,出手之人,至少是易筋大成境界的高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主屋那边,墙角一具,应当就是李牧本人了。过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六具,应当是其余帮众。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炭化掉了,无法判断死因。” 赵捕头沉默地听着,心头一股困惑之意,挥之不去。 他本以为铁刀帮与青狼帮,对于石坪坊西街之争已落下帷幕。 谁成想,先是铁刀帮前任堂主屠百川,在庆贺自己生辰的当口,连同整个红叶酒肆的掌柜伙计,被人屠了个干净。 紧接着,才坐上堂主之位没几天的李牧,连同他的核心班底,又在新立的临时分堂里被一锅端掉,死无全尸! 可惜,现场被焚烧的过于彻底。 除了那两颗嵌在后院守卫颅骨里的石子,几乎没留下任何指向性的线索。 没有独特的兵器痕迹,没有特殊的暗器,没有残留的布片...... 甚至最关键的行凶者武功路数,也被这把大火抹去了痕迹。 “青狼帮下的黑手?” 这个念头本能地跳入赵捕头的脑海。 同行是冤家,争夺地盘,黑吃黑,动机最直接。 但下一刻,他就摇了摇头,将这个看似合理的推测从脑中驱散。 临安县的地下世界,格局分明。 除了核心的安仁坊由县令府直接掌控,相对清明。 外围的地盘,几乎被三大帮派瓜分殆尽。 西北大片区域,是铁刀帮的势力范围。 西南一带,则由青狼帮盘踞。 而势力最为庞大、地盘也最广袤的,是占据了几乎整个东部的血鹰帮。 一直以来,铁刀帮与青狼帮虽然小摩擦不断,但整体上,是联合在一起,与血鹰分庭抗礼,维持着一种平衡。 平日里,两帮之间偶尔发生械斗,死伤几个底层的帮众,甚至某个无足轻重的香主,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堂主级别的人物被杀?那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这无异于直接宣战,意味着撕破脸皮,要大动干戈! 虽说屠百川和李牧之流,在铁刀帮几位堂主中,实力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 但两帮若如此自相残杀,疯狂内耗,最终的赢家只会是盘踞在东边,一直虎视眈眈的血鹰帮。 赵捕头转而想到血鹰帮这个庞然大物,但很快,他也否定了这个猜测。 据可靠线报,血鹰帮那位年事已高的帮主,近年来修为似乎遇到了难以逾越的瓶颈。 眼看寿元和潜能都将耗尽,如今正倾尽全帮之力,到处搜罗传说中的奇珍异宝或功法秘录,试图寻求那虚无缥缈的破境契机,应当无闲心来挑起这等事端。 究竟是谁?是否同一个人所为? 临安县这块地面上,达到易筋大成境界以上的武师,那都是有数的。 每一个都是有名有姓,根脚清楚的存在。 这些人的武功路数,行事风格,赵捕头心里大致都有本账。 他一个个在心中推演,比对。 其动机,行踪,武功特点,都与此事对不上号。 赵捕头不禁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或许...是从外县流窜进来的亡命之徒?” 他暗自思忖,偶尔冒出几个不知根底、却实力强横的高手,倒也不稀奇。 但这些人犯案,要么为财,要么为名,要么是嗜杀成性的疯子。 为财,李牧这个新任堂主和小分堂,能有多少油水? 为名,更不可能,凶手为了掩盖细节,纵火彻底焚烧现场,几乎没有一丝痕迹。 至于嗜杀成性的疯子,行事往往癫狂混乱,不会如此精准高效,也不会刻意掩盖。 “难道与屠百川李牧,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私仇,而伺机报复。” 赵捕头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个人。 近些日子,号称临安县第一天才的秦武,被宛平武院江青河击败。 后者展露出来的天赋被平老看中,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赵捕头听闻后,出于职业习惯和些许好奇,随手调查了下此人。 发现江青河竟是当初红叶酒肆被屠戮时,遗漏掉的一个杂役。 只是,即使他进入武院后,就算一路高歌,勇猛精进。 这短短时日内,难道能横跨至易筋大成? 不可能!城内大族子弟都不曾有过的事,怎么可能出现在临安县。 赵捕头掐灭了这种想法。 他思索片刻后,仍旧没理出什么头绪。 旋即转过身,声音恢复了捕头应有的干练与威严,吩咐手下: “行了,都别愣着!把现场再仔细清理一遍,任何可疑的碎片,残留物都给我收集好带回去,动作麻利点!” 吩咐完毕,赵捕头转身,迈步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些被拦在封锁线之外,指指点点,面带惊恐或好奇的百姓。 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漠然。 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仅仅只限于好奇罢了。 江湖仇杀、帮派倾轧,只要这把火没烧到安仁坊内那些商铺,富户以及官绅的府邸。 只要没有闹到当街屠杀无辜平民百姓,严重动摇官府威信,引发民怨沸腾的地步。 那就,由着他们斗去吧! 铁刀帮也好,青狼帮、血鹰帮也罢,这些盘踞在临安县的黑影。 彼此撕咬,互相削弱,自生自灭。 他,乃至整个县令府,乐见其成。 他的职责,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出来收拾一下过于难看的残局。 维持住表面上的秩序与稳定,仅此而已。 第32章 解契 宛平武院,当事人江青河盘膝而坐于屋内,正沉浸在清点战利品的喜悦之中。 金叶子二十枚,纹银四十两,合计二百四十两白银。 这笔财富,对于几个月前还在酒肆里,为几文铜板奔忙的他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 “帮派中人,油水果然丰厚。” 江青河拂过银钱,颇为感慨:“有了这些,暂时不用再为丹药发愁了。” 随即,他拿起另外两册秘籍,册名赫然写着《撼风刀法》与《烈猿拨筋术》。 “易筋术!” 江青河眼底精光一闪,内心狂喜: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压下心头的火热,他又拿起《撼风刀法》,快速翻阅了几页。 此刀法招式大开大合,势沉力猛,讲究以力破巧,刀锋过处,如狂风席卷。 “这刀法,倒是可以练练,必要时能够遮掩身份。” 他目前唯一的攻伐技能,便是碎岩掌。 其掌力刚猛,且印痕独特,若是高手来辨别,极易被认出。 是以袭杀李牧后,为防被发现蛛丝马迹,便纵火将现场焚烧。 江青河目光落在拿回来的这柄厚背弯刀上,伸手取过,端详起来。 李牧这佩刀虽是凡铁所铸,但看质地,比起寻常帮众的兵刃,明显好上一些。 “这刀,配那《撼风刀法》,倒也相得益彰。” 将刀与秘籍仔细收好,连同银钱一起藏入床板下,江青河起身从屋内走出。 一股裹挟着雪沫的寒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与清新。 小院里面,雪花飞舞,将地面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 江青河站在屋檐下,望着漫天的飞雪,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修行无岁月,来武院至今,已有近三个月的光景。 不知不觉间,已从深秋入了冬。 这段时间,从任人驱使,朝不保夕的酒肆杂役,一跃成为武院平老的关门弟子。 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拥有了改变自身与妹妹命运的力量。 “年关已近...” 江青河喃喃道: “该将梓玥那丫头带出来了。” 他迈步走出武院外,朝着安仁坊的方向行去。 ...... 县令府后门,江青河停在黑漆木门前。 抬手,不轻不重地在门板上叩击了两下。 “笃,笃。” 他静立等候,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片刻后,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门栓抽动的声响。 大门打开,露出了何嬷嬷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看清来人后,原本带着几分刻薄和疏离的脸上,登时挤出了笑容。 “哎呀!是江小...青河来啦!快先进来,这大雪天的,冻煞个人。” 何嬷嬷一边侧身让开通道,一边连声道: “来找梓玥吧?我这便唤她过来。” 她引着江青河走进后门,来到那间专供丫鬟们歇脚的小耳房,挪了把凳子让他坐下,又递了杯水过来。 态度较之上次江青河还是杂役身份,来探望妹妹时,简直天壤之别。 那时,她虽不至刁难,却也多是公事公办的冷淡。 如今她小道消息灵通,得知对方先是败天才秦武,后被武院平老收为关门弟子,在这县里,无异于鲤鱼跃了龙门,身份截然不同。 江青河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微微颔首道: “有劳何嬷嬷了。” 何嬷嬷笑着脸,连连摆手,随后,步伐麻利地朝丫鬟们居住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帘被一只小手掀开,一个穿着半旧青色夹袄丫鬟服的身影出现。 “哥!” 带着喜悦颤音的呼唤响起,江梓玥站在门口,小脸一如三个月前那般清瘦,显得下巴尖尖的。 那双眼睛在看到江青河的瞬间,闪现出明亮的光彩。 “梓玥,” 江青河心头一暖,起身大步迎上前去,柔声道: “哥来接你了,我们走!” 江梓玥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快步走进来,抓住江青河的衣袖。 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盼着这一天,但又怕哥哥在武院太辛苦,不敢奢望这么快。 前些日子她浣衣时,曾听旁人议论,宛平武院出了个奇才,名叫江青河,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 当时她听到后,内心砰砰直跳,激动又忐忑。 但内心始终有些不敢相信是哥哥,生怕是跟谁撞了名字。 武院是何等地方,哥哥初去乍到,定是千难万难。 可如今,哥哥真的来了,站在她的面前,兑现了前些日子,说要带她离开的承诺。 “嗯!” 江梓玥用力的点点头,抓着哥哥衣袖的手更紧了些。 “傻丫头,” 江青河看着妹妹泛着红的眼眶,心中酸涩,抬手轻轻拂去她睫毛上沾染的一小片雪沫: “哥说过会来接你,就一定会来。” 旋即,他目光转向一旁的何嬷嬷,眼神恢复了平静。 “何嬷嬷,烦请把梓玥的雇佣契约文书取来。今日,我便带她离开。” 何嬷嬷似是早已料到此言,连忙应道: “哎,好!好!青河如今在武院前程远大,梓玥跟着你,那是享福去喽!老婆子这就去拿!” 说着,转身离开。 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江青河拉着妹妹在凳子上坐下,低声问道: “梓玥,告诉哥,这里可曾有人欺负过你?” 江梓玥依在哥哥身边,感受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小声回答道: “哥,我没事,这里就是管得严,规矩多,有时累些,其他没有什么。” 江青河心中酸涩,握住妹妹的手: “以后不会了。” 很快,何嬷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捧着一个薄薄的蓝色封套,边缘已磨损得起了毛边。 双手将封套递给江青河: “这便是文书了,青河你检查一番。” 江青河接过封套,抽出里面那张泛黄的纸。 上面清晰地写着雇佣年限,工钱,违约条款,以及一个歪歪扭扭的指印。 他目光扫过,确认无误,便从怀中取出提前解约的银钱,递给了何嬷嬷。 后者接过银钱,那双细长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 江青河旋即将那份契约丢入一旁火盆中,燃成灰烬。 从此往后,妹妹与县令府再无任何关系。 “哥,我的东西...” 江梓玥在一旁小声道。 “去拿吧,哥在这里等你。” 江青河点头。 江梓玥像只轻快的小鹿,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小屋。 片刻后,抱着一个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蓝布包袱跑了回来,小脸儿上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之色。 “何嬷嬷,告辞了。” 江青河不再多言,牵起妹妹的手,向外走去。 “哎,慢走,慢走!梓玥啊,以后过上好日子,得空...也回来看看!” 何嬷嬷送到后门口,嘴里仍说着客套话。 江梓玥没有回应,紧抱着她的包袱,随着哥哥迈出县令府。 双脚踩在府外街道上松软的积雪时,一种这些年来从未再有过的松弛感,蔓延开来。 “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侧过头,仰着小脸,看向一旁仿佛长高了些的哥哥,声音里满是憧憬。 江青河握着妹妹有些回暖的小手,声音沉稳: “梓玥,哥在武院有住处了,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嗯!” 江梓玥嘴角微微扬起,用力地点点头。 冬日夕阳的余晖,洒在路上,将兄妹俩的身影逐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