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帝尊》 第一章 丹帝重生 “我还没死！” 杨尘的意识从黑暗中挣脱。 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头痛欲裂的感觉，提醒着他重获新生。 “瑶池宗？” “三万年后！” 他挣扎起身，手中一个巴掌大的丹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看着这形制古朴的灵宝丹炉，杨尘狂喜。 “造化乾坤炉！” “你竟伴我重生！” 三万年前，他被世人称为丹道帝尊。 是玄天界中最顶尖的药师。 他以丹道登帝境，是这玄天界中万古第一人。 后整合人族，直面对头明枪暗箭，都以绝对实力横扫。 以无上帝威，天下臣服，创人族盛世。 对手尽数蛰伏，不敢造次。 直到，通天路开。 外族涌入玄天界，开启百族大战。 只为争夺通天路名额，以求前往上界，寻长生之法。 他以一己之力，保九位故人踏过通天路。 当初逃走那些蛰伏起的人族高手们纷纷现身。 他们先以联手之名，一致对外，辅助杨尘。 就在他要踏过通天路时，掩护的众人突然偷袭，将其重创。 面对数百外族高手围攻，重伤的杨尘连斩百位外族，最终战到力竭，命陨通天路。 通天路关，外族并未离去，反而占据玄天界。 人族修士界，苟延残喘。 之后便是玄天界最耻辱的三万年。 如今玄天界九州十二域，沦陷八成。 早已不复当年盛况。 无数传承断绝，修士界凋零破败。 而当年那些害他的混蛋，如今竟都成了人族中，权柄滔天的豪门巨擘。 何等讽刺。 “三万年了，你们几个倒是活的滋润！” “不急，咱们一个个清算。” “至于外族……也该滚出去了……” 手中的造化乾坤炉是他生前至宝，也是他的本命灵宝。 可以加速丹药成丹的速度，炼制丹药，能够节省百倍时间。 他迫不及待的完成认主，然后用丹炉上残存的灵力，修复身上的伤势。 这具肉身跟他同名同姓，是瑶池宗药庐的杂役。 在这瑶池宗后山的绝壁采药时，不小心跌落山崖。 瑶池宗只收女弟子，唯有药庐内，会招一些懂得药理的男杂役。 在这玄天界，药师地位极高，对修士来说也极为重要。 不过这三万年间，人族药师没剩下多少。 丹方更是被外族掠夺走绝大部分。 整个人族九州，愣是已经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丹道宗师。 他从储物的纳袋中找出三种草药，各自揪下来一点，一口吞下。 看似随意，其实是按照完美的比例搭配。 如果不是这一身伤势，他将这些草药炼制成疗伤的丹药，效果会更好。 伤势稳定后，他观察着周围。 远处山顶的建筑群，吸引着他的目光。 “程曦留下的瑶池宗，竟然如此破旧！” 瑶池宗当年可是这玄天界九大宗门之一。 杨尘脑海中回忆着当年那个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这三万年后，她在上界过的如何，有没有得到长生之法…… 从记忆中，杨尘已经知晓，当年他故人所留的这九大宗门，三万年中处处被打压。 他们传承已断，当年的宗门功法更是十不存一，只流传下来一些残卷。 几乎都已经沦落为一方小宗门。 傍晚，日落西山。 杨尘已经恢复行动能力。 玄天界实力为尊。 修士分位炼体境，炼气境，先天境，紫府境，夺命境等几大境界。 每个境界分位九个小境界。 他内视感受自身境界，只有炼体境第三重，怪不得一个悬崖都能要了他的命。 正打算离开，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有一群修士正靠近这边。 杨尘起身，躲在旁边的树后看看情况。 他刚刚重生，修为太低，不得不谨慎一点。 很快，十几道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当中。 这些家伙中，大部分修士只有部分人族特征，牛头人身，人首蛇身，非我族类。 杨尘很清楚，这些家伙都是外族。 这些外族后方，竟用铁链捆着一个十六七的女孩。 女孩此时十分狼狈，白色的武服已经脏兮兮，显然经历过一场大战。 不过那白色武服，已经让杨尘看出了她的身份，正是瑶池宗的弟子。 这群外族修士，大多都达到了先天境。 他们气息外放，眼中尽是张狂之色，显然心情不错。 “前面就是瑶池宗，这个美妞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要不是老大吩咐不让我们动她，这么美的人族小妞，我可不舍得送回去。” 另一个外族修士拍了下他的后背。 “你懂什么，现在只是施压而已，老大是要完全收服瑶池宗。” “等瑶池宗臣服老大之后，瑶池宗那些小妞，还不是任咱挑选？” 这话引起那些外族修士一阵哄笑。 那被抓住的女孩，满脸愤怒，却无法挣脱。 树后的杨尘听到这些话，眼神闪过杀意。 他最痛恨这些外族，如果修为足够，他早就出去，抹杀这几些家伙。 瑶池宗是他故人留下的道统，如今竟被外族欺凌。 “一帮先天境的垃圾，也敢来这造次，看来人族修士界，真的不行了。” 他眼神闪烁。 “不过，程曦那丫头的人，就是我的人……” “动我的人，就去死吧……” 他神识投入纳袋，里面有不少草药。 虽然品质不高，但杨尘很快就挑选出几种。 “曼陀罗，紫纹草，四叶花再搭配炼魂草，对付先天境修士，足够了。” 他精准的分别取下一小段。 掌心一番，那造化乾坤炉出现在手中。 他操控着丹炉将材料收入其中，随后以灵力为火，融合这些材料。 “迷魂丹！” “常人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炼制成功，不过对我的造化乾坤炉来说，片刻已经足够。” 很快，丹炉便被开启，一枚白色的丹药呈现在其中。 直接被杨尘取出，然后收起丹炉。 他朝着那群外族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尽管修为不高，但手握丹药，他却毫无忌惮。 那队伍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很快就已经出现在杨尘眼中。 外族先天五感极强，还很远，他们就已经察觉到后面有人跟上来。 为首的外族回身看向杨尘。 “炼体境？” “垃圾……” 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直接吩咐身边的修士。 “你去宰了他！” 后者点点头，然后先天境的气息直接压向杨尘。 那受伤的瑶池宗女孩，回身看到杨尘，眼神一跳。 显然认出了杨尘的来历。 她朝这边大喊道：“快跑……去告诉师尊……” 可杨尘却不为所动，神色平静的继续走向众人。 他手中的迷魂丹被他的灵力瞬间溶解。 化作无色无味的气息，围绕在他周身三米，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 这便是他的成名药法之一。 原本那外族还以为杨尘会跑，正盘算着围猎杨尘，戏耍一番，再宰了他。 没想到杨尘却眼神冷漠，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在挑衅，一时间怒火中烧。 他牛首人身，直接冲到杨尘面前，巨大的双角泛着寒光，要将杨尘直接刺穿。 在场所有外族都带着笑意，仿佛已经看到那人族炼体境垃圾的凄惨下场。 可就在那牛头人冲到杨尘面前两米时。 突然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地上。 没了动静…… 第二章 保守秘密 被俘的瑶池宗弟子叫林婉儿。 她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未响起。 林婉儿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外族修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怎么回事？” “是中毒吗？” 混乱的议论声中，为首的那名外族修士脸色阴沉下来。 “一起上！撕了他！” 他当是这人族小子用了什么诡异的旁门左道。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招都是徒劳。 十余名先天境修士同时爆发气势，狂暴的灵力波动汇聚在一起。 形成一股骇人的威压，朝着杨尘席卷而去。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在她看来，这个药庐的杂役死定了！ 可杨尘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古井般平静。 就在外族修士们冲到他周身三米范围的瞬间，异变陡生！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蛇首人身修士，眼中凶光毕露。 手中的弯刀已经扬起，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却猛地一滞。 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就劈向了身边的狼头人。 刀爪相击，火星四溅。 “你疯了！”狼头人怒骂。 “死！” 蛇首修士双眼赤红，完全听不进任何话。 这诡异的一幕只是个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踏入那片无形区域的外族修士。 都像是集体失心疯了一般。 各种饱含杀意的怒吼此起彼伏，场面瞬间失控。 十余名先天境高手，竟在这片小小的山谷中捉对厮杀起来。 刀光剑影，灵力激荡，一时间血肉横飞。 林婉儿彻底看傻了。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到，杨尘正迈着悠闲的步子，闲庭信步般地穿过战场。 他走得很慢，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这还是那个在药庐里有些木讷的杂役吗？ 终于，战场上的声音渐渐稀疏。 最后一个站着的，是那个为首的外族修士。 他浑身浴血，身上插着三四把同伴的兵器，气息已经萎靡到了极点。 他眼中赤红的血丝缓缓褪去，一丝清明恢复过来。 “幻……幻觉……” 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随即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个身影。 “是你……是你搞的鬼！” 杨尘终于停下脚步，第一次正眼看他，嘴角上扬，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并未回应。 那为首的外族修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疯了一般冲向杨尘。 然而，他的脚步刚刚迈出，身体便猛地一僵。 还没靠近，就再次脚软，栽倒下去。 杨尘手中出现一把采药用的柴刀，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了解了它的性命。 他从始至终，都干脆果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山谷中，风声呼啸，血腥味弥漫。 杨尘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一旁已经彻底石化的林婉儿身上。 他走到她面前，柴刀附着一层灵力，将捆住她的铁链，直接斩断，干脆利落。 “你……你究竟是谁？” 林婉儿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眼前这个少年的身影，让她感觉到无比陌生。 山谷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吹得林婉儿有些发冷。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少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他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送死的普通杂役。 可现在，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先天境外族，已经变成了满地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他，身上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我叫杨尘，我在药庐打杂，见过你。” 林婉儿闻言，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药庐哪有杂役能让十几个先天境高手自相残杀？ 哪个药庐杂役有这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但她确实在药庐见过杨尘。 毕竟瑶池宗就那么几个男人，再加上杨尘面容清秀，让她印象深刻。 林婉儿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在试探。 “你刚才用的，是丹药？” “还是某种秘术？” 她很确定，杨尘自始至终没有展现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那种诡异的场面，更像是传说中那些丹道大师才能掌握的药法。 可丹道大师，别说如今破败的瑶池宗。 就是放眼整个人族九州，都已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杨尘看着她警惕又好奇的眼神，心中了然。 自己的表现确实超出了一个杂役应有的范畴。 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还不宜暴露太多。 沉吟片刻，假装带着几分后怕，叹了口气。 “林师姐，此事说来话长，也纯属侥幸。” 他指了指不远处自己之前坠落的悬崖。 “师姐可知，我前几日采药时，失足从那上面摔了下去。” 林婉儿点了点头，这件事她有所耳闻。 宗门里还以为他已经摔死了，没想到他不仅活着，还…… “我命大，没摔死，反而掉进了一个被藤蔓遮蔽的山洞里。” 杨尘的语气变得有些唏嘘，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 “那山洞中，有一具前辈高人的坐化遗骸。” “前辈遗骸？” 林婉儿惊呼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在这传承断绝的时代，任何与前辈高人有关的遗迹，都可能意味着一场天大的机缘。 “不错。” 杨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在那前辈身边，找到了一个储物纳袋。” “袋子里没有功法，也没有法宝，只有……几瓶丹药。” 他顿了顿，看着林婉儿，神色平静。 “我身上的伤，就是靠其中一瓶疗伤丹药才恢复的。” “而刚才对付那些外族的，是我从纳袋里找到的另一种丹药，似乎叫……迷魂丹。” 杨尘将早已编好的说辞缓缓道出。 这个借口半真半假，合情合理。 坠崖奇遇，虽然有些老套。 但既能完美解释他为何能拿出如此霸道的丹药，又将一切归功于一个已经死去的前辈。 这不会暴露他自身太多秘密。 “原来是这样……” 林婉儿喃喃自语，脸上的警惕之色果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羡慕。 这种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秀眉微皱。 “那种丹药如此厉害，想必极为珍贵。” “你……就这么用掉了？” “不用掉，难道留着我们俩一起给他们陪葬吗？” 杨尘半开玩笑地反问了一句。 探后他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那瓶迷魂丹里就三颗，刚才为了布那个局，我捏碎了两颗，现在只剩最后一颗了。” “真是可惜，用一颗少一颗。” 林婉儿被他那句‘陪葬’噎了一下，随即脸颊微微一红。 的确，若不是他出手，自己的下场不堪设想。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杨尘郑重地行了一礼。 “不管怎么说，今日多谢杨师弟救命之恩，林婉儿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 杨尘坦然受了这一礼，随即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 “林师姐，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保密？” “对。” 杨尘的目光变得深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只是一个炼体境的小人物，身上却有前辈高人留下的神异丹药。”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恐怕……” 林婉儿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杨尘的顾虑。 一个毫无背景的杂役，身怀重宝。 这消息一旦泄露，别说宗门外的人，就是宗门内部，恐怕都会有人心生歹念。 到时候，杨尘非但保不住丹药，连性命都难保。 “我明白。”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杨师弟放心，今天的事，你救了我，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就说……就说是我们运气好，那些外族内讧，自相残杀而死！” 这个理由虽然蹩脚，但尸体都在这里，死无对证，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多谢师姐。” 杨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知道，这个秘密，暂时是保住了。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他和林婉儿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信任。 一个共享的秘密，往往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快的途径。 第三章 破败宗门 看着杨尘那云淡风轻的笑容。 林婉儿心中那份好奇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烈。 即便是一场奇遇，可他面对十几个先天境高手时的那份从容。 那份对人心的精准算计，也绝不是一个普通杂役得到几颗丹药就能拥有的。 这个杨师弟，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说的要多得多。 她没有再追问，聪明的她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返回宗门吧。” 林婉儿收拾好心情，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 “这里血腥味太重，恐怕会引来妖兽。” “好。”杨尘点头同意。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山顶的瑶池宗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婉儿偶尔会偷偷瞥一眼身旁的少年，心中充满了各种猜测。 而杨尘，则眺望着远处那片熟悉的轮廓，心中五味杂陈。 瑶池宗，三万年了，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 越是靠近山顶，杨尘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记忆中，瑶池宗仙雾缭绕，灵气氤氲。 山门前更是有九十九级白玉阶梯，两侧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仙鹤灵鹿徜徉其间，一派仙家盛景。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几乎不敢相认。 山门倒是还在，但早已不复当年的气派。 原本光洁如镜的牌匾上，‘瑶池宗’三个字布满了裂纹，积着厚厚的灰尘。 山门两侧的镇宗石狮，其中一只的脑袋不翼而飞，断口处长满了青苔。 通往宗门内部的石阶坑坑洼洼，许多地方都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精纯的灵气，而是一种衰败，萧索的气息。 “我们……到了。” 林婉儿的声音有些低落，似乎也为宗门的现状感到难堪。 杨尘默然不语，跟在她身后，踏入了山门。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队巡逻的宗门弟子。 果不其然，如他记忆中那般，瑶池宗除了药庐，清一色全是女弟子。 只是这些弟子的精神面貌，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她们大多神色匆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身上的宗门服饰虽然干净，但看得出已经洗得发白，显然穿了很久。 当她们看到林婉儿身边的杨尘时，都投来了好奇而审视的目光。 “婉儿师姐，你回来了！” “这位是……”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弟子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这是药庐的杨尘师弟，刚才在山下遇到了些麻烦，是他帮了我。” 林婉儿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并不想多谈。 那女弟子闻言，对杨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眼神中的疑惑并未减少。 一个药庐的男杂役，能帮上先天境的内门弟子什么忙？ 没有理会这些目光，杨尘的注意力全在宗门的环境上。 他看到，演武场上，只有寥寥几个弟子在修炼。 她们施展的功法，在他看来简直错漏百出，威力大打折扣。 很显然，瑶池宗的核心传承已经残缺不全。 他看到，灵药园中，许多珍贵的灵药都已经枯萎。 只剩下一些最普通，最容易成活的草药还在勉强生长。 这说明宗门的聚灵阵法早已失效，无法维持灵药生长所需的灵气浓度。 物是人非，满目疮痍。 杨尘心中那份属于丹帝的骄傲，此刻化为了深深的刺痛。 这可是程曦那丫头的心血啊！ 当年那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哭着喊着要学炼丹，却没什么天赋。 最后被他劝去修剑道的小丫头，创立的宗门，如今竟衰败至此！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三万年来，瑶池宗是如何在那些混蛋联手打压下，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我们宗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杨尘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林婉儿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神情真诚，不似打探，便叹了口气。 她压低声音：“何止是最近，一直都很难。” “自从三百年前，宗主为了抵御黑角族入侵而身受重伤，闭关后，宗门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黑角族？” 杨尘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刚才那些外族，头上大多都有角。 “嗯，就是盘踞在我们云梦泽北域的一个强大外族。” 林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们一直对我们瑶池宗虎视眈眈，想要吞并我们的地盘和……和我们宗门的弟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屈辱。 杨尘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想起了在山谷中，那些外族修士污秽的言语。 “宗主闭关，那现在宗门由谁主事？” “是刘长老。” 提到这个名字，林婉儿的语气明显变得复杂起来。 有不忿，也有无奈。 “宗主闭关后，宗门大权就落在了她手上。” “这位刘长老，似乎没有守住宗门基业。” 杨尘的评价很直接。 林婉儿苦笑一声。 “何止是没守住，刘长老……她主张……妥协。” 杨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妥协？” “是的。” 林婉儿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不可闻。 “黑角族步步紧逼，宗门资源日益匮乏，人心惶惶。” “刘长老认为，我们瑶池宗已经没有能力再与黑角族对抗下去。” “与其被他们灭门，不如……选择臣服，依附于黑角族，以换取宗门的延续。” “放屁！” 杨尘几乎是下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婉儿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愕然地看着他。 杨尘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收敛了情绪。 但眼神中的寒意却未消散分毫。 向外族妥协？ 这是人族修士能干出来的事？ 当年的血海深仇，三万年的屈辱，就这么忘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刘长老，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坏。 甚至，她很可能早就和那什么黑角族暗中勾结，沆瀣一气！ “这种事，宗门里难道就没人反对吗？”杨尘追问。 “当然有！” 林婉儿立刻说道，“以李长老为首的几位长老和我们大部分弟子都坚决反对！” “我们瑶池宗的先辈，都是为人族死战的英雄！” “我们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向外族低头！可是……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可是，刘长老掌控着宗门绝大部分资源。” “而且她实力高强，反对的声音，根本动摇不了她。” “最近，黑角族又派人前来施压，指名要我们交出宗门的核心功法《瑶池仙典》残卷。” “还要……还要我们每年向他们进贡一批资质好的弟子。” “刘长老，已经动心了。” 林婉儿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绝望。 “我这次下山，就是去给我师父，也就是李长老，寻找一味疗伤的药草。” “没想到半路被黑角族的人截住……” “他们抓我，就是为了向师父她们施压，逼她们同意刘长老的决定。” 听到这里，杨尘终于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瑶池宗的内忧外患，已然到了悬崖边缘。 一个主张投降的长老大权在握，一个虎视眈眈的外族步步紧逼。 而坚守底线的一方，却势单力薄，连主事者都身负重伤。 难怪，程曦的道统会衰败至此。 杨尘站在一座假山旁，目光越过凋敝的庭院，望向瑶池宗深处那座被云雾封锁的主峰。 那里，是宗主闭关的地方。 他的心中，一股压抑了三万年的怒火，与此刻的痛心交织在一起，缓缓燃烧。 “放心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什么？”林婉儿没听清。 杨尘转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说，瑶池宗，亡不了……” “有我在，谁也别想染指瑶池宗！” “我来帮你……” 第四章 故土凋零 杨尘说得虽然平淡。 却让林婉儿愣在原地。 她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少年人的轻狂。 只有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的沉静。 这是一种让她感到心安的力量。 “杨师弟……” 林婉儿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还是别开玩笑了，我们回去吧。” 演武场上。 偌大的白玉广场上，地砖碎裂，裂缝中顽强地钻出了一丛丛的野草。 十几个弟子正在捉对修炼。 “瑶池剑典的传承，也残缺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套剑法，还是当年程曦那丫头缠着他，让他帮忙修改才得以大成的。 如今看来，后人连最基础的法门都未能领悟。 “是刘长老。” 林婉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刘长老说，瑶池剑典杀伐气太重，不适合如今的宗门。” “她从外面换来了一套春风化雨决，让弟子们改修。” “说是能调养身心，更符合女子修行。” “春风化雨决？” 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套功法他知道。 不过是三流宗门用来给女弟子固本培元，讨好权贵的双修炉鼎功法罢了。 虽不邪恶，但上限极低。 修炼到极致也不过先天境，而且会让修炼者气息变得温顺，毫无战意。 用这种功法取代以杀伐凌厉著称的瑶池剑典？ 这个刘梓瑶，不是蠢，是其心可诛！ 她这是要从根子上，磨灭掉瑶池宗弟子的反抗之心。 穿过演武场，遥遥能望见一座被丹霞之气笼罩的山谷，那里是药庐所在。 与宗门其他地方的萧条不同。 药庐周围的草木明显要茂盛许多，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的药香。 “宗门上下，恐怕也就药庐还算有点当年的样子了。” 杨尘心中暗道。 丹道一途，终究是他的根基。 即便瑶池宗的丹道传承也已残缺。 但只要有丹炉，有药材，他就有办法让这里恢复生机。 “婉儿师姐，你回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 她看到林婉儿，先是松了口气。 随即目光落在杨尘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这位是？”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警惕。 “李师姐，这是药庐的杨尘师弟。” 林婉儿介绍随后简单说了山下经过。 “我这次下山……” “药庐的杂役？” 李师姐直接打断了林婉儿的话，上下打量着杨尘，眼神愈发不善。 “婉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若是被刘长老的人看到，又不知要如何编排我们！” 她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个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对着杨尘指指点点。 “李琦！你胡说什么！” 林婉儿顿时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 “是杨师弟救了我，若不是他，我早就被黑角族的人抓住，用来威胁宗门了！” “他救了你？” 李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就凭他？一个炼体境的杂役？” “婉儿，你莫不是被黑角族吓傻了，编出这种鬼话来骗我？” 杨尘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叫李琦的女子。 他能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性格急躁，护友心切。 加上对宗门现状的焦虑，才让她口不择言。 林婉儿正要争辩，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行十余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紫色宫装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中年美妇。 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 那美妇脸上带着一丝雍容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长老！” 李琦脸色一变，急忙拉了林婉儿一把。 压低声音道：“快，让她看到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又要小题大做了！” 然而，已经晚了。 那中年美妇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瞬间就锁定了人群中唯一的男性杨尘。 她脚步一顿，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玩味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婉儿回来了。” 刘梓瑶的声音柔媚入骨，却让林婉儿和李琦齐齐打了个寒颤。 “婉儿，你不是下山去为你师父寻药了吗？” “怎么，药没寻到，倒是寻了个俊俏的郎君回来？” 刘梓瑶掩嘴轻笑，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在杨尘身上刮过。 “我们瑶池宗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连男人都能随便带进内门了？” 她身后的几个弟子也跟着掩嘴偷笑，看向林婉儿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物是人非，故土凋零。 杨尘心中那份对程曦道统衰败的痛心。 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女人的惺惺作态，彻底点燃，化作了一股冰冷的怒意。 瑶池宗的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烂。 刘梓瑶的话音一落。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婉儿和杨尘身上。 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畏惧。 刘长老在宗门内积威已久，无人敢触其锋芒。 李琦脸色发白，将林婉儿护在身后，硬着头皮解释。 “刘长老，您误会了。” “婉儿师妹在山下遭遇黑角族伏击，是这位杨师弟出手相救，她才得以脱险。” “哦？出手相救？” 刘梓瑶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杨尘，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 “一个药庐的炼体境杂役，救了我们先天境的内门高徒？” “李琦，你这故事编得，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刘梓瑶的脑子了。” 她身旁一个长着丹凤眼的弟子立刻附和起来。 “就是！谁不知道黑角族个个凶残，一队人马至少十几个先天境。” “他一个人？怕不是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你们！”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颠倒黑白。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视着刘梓瑶。 “刘长老，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黑角族十三名先天境修士，尽数伏诛于山谷之中，尸骨还在，此事绝无半句虚言！” 第五章 长老刁难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十三个先天境都死了？” “就凭他？” 弟子们议论纷纷，看向杨尘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一个炼体境的小子，杀了十三个先天境？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刘梓瑶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死死盯着林婉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林婉儿，你好大的胆子！” “为了包庇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竟敢编造这等谎言，扰乱宗门人心！”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你说你杀了黑角族的人？” “好，好得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为宗门招来灭顶之灾！” 刘梓瑶猛地一甩袖，义正辞严地环视众人，声色俱厉。 “诸位弟子都听着！” “黑角族势大，远非我瑶池宗能敌！” “我为了宗门传承，忍辱负重，与他们周旋，好不容易才换来一丝喘息之机。” “可林婉儿，她为了一己私欲，竟勾结外人，残杀黑角族使者。” “这是要将我们整个瑶池宗，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 不明真相的弟子顿时被煽动起来，看向林婉儿和杨尘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愤怒。 “原来是她杀了黑角族的人，这下完了！” “黑角族肯定会来报复的，我们都得死！” “都怪她，还有那个男的，是扫把星！” 林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冲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她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刘梓瑶精心煽动的情绪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李琦也是又惊又怒。 “刘梓瑶，你血口喷人！” “明明是黑角族先动的手，他们想抓婉儿去威胁我师父！” “威胁李长老？” 刘梓瑶冷笑一声。 “李长老冥顽不灵，处处与我作对，破坏宗门和平大计。” “黑角族对她有所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林婉儿身为她的弟子，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犯下如此大错！” “来人！” 她身后几名心腹弟子立刻应声出列。 “在！” “将这个勾结外人，残害黑角族使者，意图颠覆我瑶池宗的叛徒林婉儿，给我拿下！” 刘梓瑶手指林婉儿，厉声喝道，“还有她身边那个奸细，一并拿下！” “我要将他们二人，亲自交给黑角族，以平息他们的怒火，换我宗门平安！” “你敢！” 李琦勃然大怒，瞬间拔剑，护在林婉儿身前。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尘，忽然笑了一声。 笑声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这沸腾的油锅里。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齐刷刷地看向他。 只见杨尘慢悠悠地从林婉儿身后走了出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脸平静地看着刘梓瑶，平静地开口。 “那个……这位长老，我有点没听懂。”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婉儿，满脸困惑。 “我们被人打劫，拼死反抗，保住了性命，怎么就成了叛徒和奸细了？” “反而那些打劫的强盗，成了你的朋友？” 他眨了眨眼，表情纯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按照您的说法，以后我们瑶池宗的弟子在外面被欺负了……” “是不是都得洗干净脖子，主动伸过去让人家砍，才算是为宗门好啊？” “噗嗤——” 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话虽然朴素，但道理却再明白不过。 一时间，许多弟子脸上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是啊，被人欺负了还不能还手，这是什么道理？ 刘梓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杂役，竟敢当众顶撞她。 而且三言两语就瓦解了她刚刚营造出的气氛。 “放肆！” 她怒喝道：“你一个杂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掌嘴！” 她身边一名弟子闻言，立刻狞笑着走向杨尘，抬手就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林婉儿和李琦大惊失色。 想要阻止，却被刘梓瑶的另外几名心腹拦住。 那弟子修为在炼气境七重，对付一个炼体境，自是手到擒来。 她仿佛已经看到杨尘被自己一巴掌扇得满地找牙的场景。 然而，她的巴掌刚刚扬起，杨尘却忽然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格挡。 只是以一种快到极致，却又显得十分随意的动作，伸出两根手指。 轻轻在那弟子的手腕上一搭。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名弟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她的整条手臂，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垂了下去。 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瑶池宗的宁静。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没看清杨尘是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只是那么轻轻一搭，一个炼气境七重的内门弟子，就废了一只手？ 杨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松开手指，还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唉，这位师姐，我都说了我只是个杂役，手脚笨。” “你非要我动手，这下可好，伤着你了吧？医药费我可赔不起啊。” 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差点让刘梓瑶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死死地盯着杨尘，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和杀意。 这小子，绝不是普通的杂役，他隐藏了实力！ “你……你到底是谁？” 刘梓瑶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内部矛盾，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化。 杨尘这看似平常的回应，却等于给了她这个刘长老一个响亮的耳光。 就在刘梓瑶准备不顾一切，亲自出手拿下杨尘时。 一个虚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主峰传来。 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都住手。” “传林婉儿，及她身旁之人……入殿见我。” 是宗主！ 宗主出关了！ 宗主的声音虽然虚弱。 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刘梓瑶脸上的杀意瞬间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忌惮。 她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常年闭关的宗主。 第六章 宗主召见 刘梓瑶怨毒地瞪了杨尘一眼。 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但并未走远，显然是打算一同前往主殿，看宗主如何发落。 林婉儿和李琦则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宗主出关，事情有了转机。 惊的是，宗主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显然伤势非但没好，反而可能更加沉重了。 “杨师弟，我们……” 林婉儿看向杨尘，眼神复杂。 “走吧。” 杨尘神色平静，仿佛对即将面见一宗之主毫无波澜。 他扶起被吓得腿软的林婉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瑶池宗最深处，那座云雾缭绕的主峰走去。 瑶池主峰，是宗门禁地。 灵气最为浓郁，亦是历代宗主的清修之所。 踏上通往主殿的白玉阶梯。 杨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灵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和药石都难以化解的毒息。 “看来，程曦的这个后人，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杨尘心中了然。 主殿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还有一丝淡淡的，如同腐朽木头般的腥甜气息。 大殿正中，一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盘膝而坐，背对着他们。 她身形单薄，一头青丝间夹杂着缕缕银发，即便只是一个背影。 也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衰败。 “弟子林婉儿，拜见宗主！” 林婉儿恭敬地跪下行礼。 杨尘只是微微躬身，算是见礼。 他乃丹道帝尊，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世间，还没人受得起他一跪。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杨尘的目光微微一凝。 眼前的女子，面容憔悴，唇无血色，眼窝深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 若不是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属于程曦的英气轮廓。 杨尘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瑶池宗的宗主，程月华。 她的气息虚浮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你就是杨尘？” 程月华的目光越过林婉儿，落在杨尘身上。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力量，想要将杨尘看透。 “是。”杨尘不卑不亢地回应。 此时，刘梓瑶也带着几名长老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山羊胡的老头，胸前佩戴着丹炉徽记，显然是宗门的药师。 “宗主！” 刘梓瑶一进来，便抢先开口，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婉儿勾结此人，在山下无故斩杀黑角族十三名使者，为我宗门惹下滔天大祸！” “此子来历不明，心狠手辣，定是其他宗门派来的。” “意图挑起我宗与黑角族争端，好坐收渔翁之利的奸细啊！” 山羊胡药师也附和道：“宗主，此子心性叵测，绝不可留！” 程月华没有理会她们。 一双黯淡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杨尘的脸。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 明明修为低微，却给她一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程月华开口问道，声音依旧虚弱。 “是也不是。” 杨尘回答得言简意赅。 “如何说？” “人是我杀的，但不是无故。” 杨尘平静地陈述。 “他们欲对林师姐行不轨之事，出言不逊，辱及瑶池宗。” “我身为宗门的人，出手清理败类，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梓瑶和那名药师，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至于说我是奸细，更是无稽之谈。” “我若真是奸细，此刻应该像某些人一样，劝说宗主您放弃抵抗，向外族摇尾乞怜。” “而不是站在这里，替宗门清理垃圾。” “你！” 刘梓瑶气得浑身发抖，却被程月华一个眼神制止了。 程月华深深地看了杨尘一眼，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丝黑色的血迹，从她的嘴角溢出。 “宗主！” 山羊胡药师连忙上前，取出一枚丹药。 “快，服下这枚固元清血丹，可以暂时压制您体内的伤势。” 程月华正要接过，杨尘却突然开口了。 “不想死得更快，这丹药，最好别吃。” 一语惊人，石破天惊！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大胆！” 山羊胡药师勃然大怒，指着杨尘的鼻子。 “黄口小儿，你懂什么！” “老夫乃是宗门首席药师，这固元清血丹，是我耗费无数心血，为宗主量身炼制。” “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刘梓瑶也找到了发难的借口。 她厉声道：“宗主您看到了！” “此子狼子野心，不但想害死您，还想污蔑王药师，动摇我宗门根基！” “请宗主立刻下令，将此獠就地正法！” 程月华的动作停住了，她没有动怒，只是用那双探寻的眼睛看着杨尘。 “你说说看，为何不能吃？” 杨尘迎着她的目光，神情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宗主您所中的，并非寻常火毒，而是一种名为蚀骨阴火的罕见奇毒。” “此毒阴损至极，平日潜藏于骨髓之中，缓慢侵蚀生机。” “一旦以阳刚火性的灵药去强行压制，非但不能驱除，反而会阴阳相激，加速毒素的爆发。” 他看了一眼山羊胡药师手中的那枚丹药，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枚所谓的固元清血丹，主药是赤阳花和百年火灵芝，皆是至阳之物。” “宗主您这三百年来，想必没少服用这类丹药吧？” “您是不是感觉，每次服药后，表面上伤势有所缓解，但要不了多久，便会变本加厉地反噬？”“而且每次发作，都比上一次更加痛苦，身体也愈发虚弱？” 杨尘每说一句，程月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而那山羊胡药师的脸色，则从愤怒变成了震惊。 因为杨尘所说的症状，与宗主这三百年来的情况，分毫不差！ 甚至连她丹方中的主药，都被一口道破！ “这……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王药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蚀骨阴火，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杨尘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面露惊骇之色的程月华，缓缓说出了最后一记重锤。 “你开的这丹方，非但无益，反而在过去的数百年里，一步步将宗主推向死亡深渊。” “继续服用，不出三月，宗主必然灵脉尽断，神仙难救……” 第七章 黄大师 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杨尘此言，字字如针，句句诛心。 尤其是程月华，她那双黯淡的眸子中，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体内的状况，她自己最清楚。 杨尘所言，句句属实，分毫不差。 三百年来，她暗中寻遍名医，求过无数丹药。 却无一人能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一语道破她病症的根源。 “你……你……” 黄大师指着杨尘，你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一派胡言！宗主所中乃是当年与黑角族老祖大战时留下的火毒，此事宗门人尽皆知！” “老夫以至阳之物为其驱除寒毒，乃是丹道正理，何错之有？” 杨尘闻言，饶有兴致。 “火毒？” “蚀骨阴火，名字里带个火字，便是火毒了？” 他瞥了黄大师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启蒙的药童。 “连毒性的阴阳属性都分不清，你也配称？” “瑶池宗的丹房，就是交给你这种庸医掌管的？” 这番话，比直接打他一巴掌还狠。 这不仅是在否定他的丹药，更是在全盘否定他身为首席药师的资格！ “竖子！你敢辱我！” 黄大师气得浑身发抖，一股属于紫府境修士的气势轰然爆发，直冲杨尘而去。 他身为瑶池宗首席药师，地位尊崇。 平日里就算是宗主也要礼敬三分，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尤其还是被一个平日随意差遣的杂役当众骂庸医！ 然而，那足以压垮寻常炼气境修士的气势。 在冲到杨尘面前三尺时，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尘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黄大师，眼神古井无波。 这一幕，让原本想开口呵斥的刘梓瑶都愣住了。 她看得分明，黄大师并未留手，可那小子竟丝毫不受影响？ 黄大师自己也是心头一震。 但他此刻怒火攻心，早已顾不上这些细节。 他只知道，今天若不能将这个小子的气焰打压下去，他黄某人名誉尽毁于此。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黄大师怒极反笑，他收回气势，眼神阴鸷地盯着杨尘。 “你说老夫是庸医，说老夫不懂丹道……” “那你倒是说说，宗主这蚀骨阴火，该如何解？” 他这是要将难题抛回给杨尘。 他自己研究了数百年都束手无策的奇毒，他就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解法？” 杨尘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 “为何要告诉你？” “你……” 黄大师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出内伤。 “你没那个资格知道。” “放肆！” 刘梓瑶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她厉声喝道，“杨尘！你休得在此妖言惑众！” “黄大师乃我宗丹道支柱，为宗主呕心沥血数百年，劳苦功高，岂容你这般污蔑！” 她转向主座上的程月华，躬身道：“宗主，此子巧言令色，颠倒黑白，其心可诛！” “他先是污蔑黄大师，下一步恐怕就是要图谋我宗门丹房重地！” “请宗主明察，切莫被此等奸邪小人蒙骗！” 程月华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杨尘，目光中的审视。 她摆了摆手，制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刘梓瑶。 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黄大师，他的话，你认为如何？” 黄大师脸色一僵，他知道，宗主这是在给他机会，也是在考验他。 他若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那他这个首席药师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惊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事到如今，唯有证明自己，才能洗刷今日之辱！ “宗主！” 黄大师对着程月华重重一拜，随即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刺杨尘。 “老夫钻研丹道五百年，自信在整个云梦泽，也无人能出我右！” “今日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羞辱，若不辨个分明，老夫有何面目再掌管瑶池丹房！” 他声若洪钟，在大殿内回响。 “小子，你敢不敢与老夫，当着宗主和众位长老的面，公开比试一场丹道之术！”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林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向杨尘。 黄大师成名已久，丹道高深。 杨尘就算得了奇遇，可毕竟年轻，如何能是这种老怪物的对手？ 刘梓瑶的眼中则闪过一抹狂喜。 她正愁没机会弄死这小子，没想到他自己蠢到去触怒黄大师。 跟黄大师比炼丹？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比试？” 杨尘终于正眼看了黄大师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表情。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错！” 黄大师见他意动，以为他怕了，气焰更加嚣张。 “就以这瑶池宗药庐的掌控权为赌注！” “你若赢了，老夫这首席药师的位置，连同整个药庐，都归你管，我本人以后任你差遣。” “你若输了……” 他眼中杀机一闪。 “便滚出瑶池宗，自愿前往黑角族谢罪！” 这赌注，不可谓不狠。 赢了，一步登天。 输了，万劫不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尘身上，想看他如何选择。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只要不傻，就绝无可能答应。 然而，杨尘却像是没听见后半句一样，反而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就这？”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失望。 “我还以为多大事。” “行吧，既然你这么想把药庐送给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殿内神情各异的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黄大师那张错愕的脸上，懒洋洋地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可以开始。” “比什么，你定。” 简单两句话，轻飘飘地从杨尘口中说出。 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黄大师的脸上。 那份从容，显然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哪里是应战，分明是在蔑视。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梓瑶脸上的喜色僵住了，她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杨尘。 第八章 补全残方 林婉儿捂住了嘴。 美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知道杨尘得到了传承，但没想到他敢狂到这个地步！ 就连主座上的程月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好……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黄大师被气得须发皆张，不怒反笑。 “这是你自找的！休怪老夫以大欺小！” 他原本还想设置一些规则，找些借口，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可被杨尘这么一激，所有的算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既然你急着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老夫也不为难你，咱们就比试补全丹方，再行炼制。” 补全丹方？ 听到这四个字，殿内几个略懂丹道的长老都微微蹙眉。 这可比单纯的炼丹要难上百倍。 炼丹考验的是手法和火候，而补全丹方，考验的是丹师真正的底蕴学识和悟性。 “我瑶池宗，有一张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疗伤圣药残方，名为冰心玉露丹。” 黄大师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相传，此丹若是完整炼成，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哪怕修士元神受损，亦可修复，乃是真正的疗伤圣丹！” “只可惜，这张丹方在数千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损毁，残缺了近三成。” “数千年来，我瑶池宗历代丹师，穷尽心血，都未能将其补全。”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众人投来的敬畏目光。 “老夫不才，接任首席丹师之位后，耗费了整整八十年心血，日夜钻研。” “终于从残方中，推演出了几味替代药材，勉强能炼制出此丹。”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通体碧绿，却光泽略显暗淡的丹药。 “此丹，我称之为次品冰心丹。” “虽药效不及原丹方十分之一，但对寻常伤势，也算颇有神效。” 他将丹药呈给程月华，言语间满是邀功的意味。 “宗主这三百年来，缓解伤势所用的，便有此丹。” 程月华看着那枚熟悉的丹药，眼神复杂。 而杨尘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冰心玉露丹？ 这名字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熟悉。 这不是三万年前，他嫌程曦那丫头修炼太拼，老是受伤。 便随手给她创造出来的一种疗伤丹药吗？ 主药是冰魄玄晶和九叶琼华，辅以十八种灵草炼制而成。 药性温和，最适合刚刚筑基的弟子疗伤固本。 怎么到了三万年后，就成了什么上古疗伤圣丹了？ 还残缺了数千年无人能补全？ 眼前这个老家伙，花了八十年，就弄出这么个色泽晦暗，杂质遍布的次品？ 这哪里是药效不及万一，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一炉炼废了的药渣！ 程月华吃了三百年这种东西，没被直接毒死，也算是她修为深厚了。 杨尘心中腹诽，脸上却不动声色。 黄大师并不知道杨尘心中所想，他见所有人都被自己的话镇住，心中的得意。 他从储物戒指中，郑重地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轴，缓缓展开。 “今日的比试内容，便是它！” 他将卷轴展示给众人看。 “你我二人，便以这冰心玉露丹的残方为题。” “谁能将其补全，并成功炼制出成丹，谁便是胜者！”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用这张残方比试？” “这根本就不是比试，这是单方面的碾压！” “黄大师已经能炼出次品，说明他对丹方的理解远超常人。” “那小子才多大？怕是连丹方都看不懂吧？” “完了完了，这杂役死定了，愚不可及！” 弟子们议论纷纷，看向杨尘的目光。 无一人看好。 刘梓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仿佛已经看到杨尘下场。 林婉儿和李琦的心，则彻底沉入了谷底。 这个题目，对杨尘来说太不利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子，怎么了？怕了？” “若是现在跪下给老夫磕三个响头，承认自己有眼无珠。” “老夫或许可以大发慈悲，只废你修为，留你一条小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尘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而杨尘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张兽皮卷轴。 上面用古老的符文记录着丹方，确实残缺了几个关键部分。 尤其是对主药的描述，更是模糊不清，只剩下极寒之晶和九叶之华等字眼。 难怪后人无法补全。 没有他这个创始人的亲身指点。 光凭这几个字，猜一万年也猜不出是冰魄玄晶和九叶琼华。 杨尘的目光从卷轴上一扫而过，随即抬起头，看向一脸胜券在握的黄大师。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黄大师感到极其不舒服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对着那卷轴，轻轻摇了摇。 “黄大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黄大师一愣。 杨尘叹了口气，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就这种级别的丹方，也值得你耗费八十年心血？” “而且，你确定你推演出的那几味替代药材，是对的？”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 “方向都错了，炼出来的自然是毒药。” “也亏得宗主体质不凡，换做旁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你血口喷人！” 黄大师被杨尘这番话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杨尘却不再理他，直接对上首的程月华一拱手。 “宗主，比试可以开始了，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程月华问道：“什么请求？” 杨尘微微一笑。 “我希望能借宗门的丹房一用。”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炼丹总得需要丹炉和药材，不是吗？” 程月华点点头：“当然可以。” …… 丹房位于主殿后方的一处偏殿。 这里是瑶池宗丹药产出的核心之地。 殿内，整齐地排列着十余尊大小不一的丹炉。 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火灵之气。 黄大师作为首席丹师，自然是这里的常客。 他一踏入丹房，便如同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 第九章 破炉炼神丹 黄大师走到丹房正中。 那尊最高大，最华丽的丹炉前，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色。 “此乃紫金八卦炉，乃是宗门品阶最高的丹炉，乃是一件玄阶上品灵宝。” 玄天界常见灵宝大致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分为上中下三品。 如今人族修士界凋零，地阶灵宝都很难寻。 黄大师抚摸着温润的炉身，眼神睥睨地看着杨尘。 “小子，老夫今日便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真正的炼丹术！” 说罢，他双掌一拍炉身，口中念念有词。 “地火，起！” 一声低喝，丹房地面上铭刻的阵纹瞬间亮起。 一道赤红色的火舌从地底的火脉中被引出，呼啸着钻入紫金八卦炉的炉底。 熊熊烈焰升腾，将整个丹房都映照得一片火红。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围观的弟子们纷纷后退。 声势浩大，气派非凡！ “不愧是黄大师，光是这手引动地火的功夫，就不是我等所能企及的！” “是啊，你看那火焰，精纯无比。” “这紫金八卦炉在黄大师手中，当真是如虎添翼！”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刘梓瑶站在一旁，嘴角噙着冷笑，看向杨尘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在她看来，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悬念。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尘身上。 黄大师已经占据了最好的丹炉，引来了最强的地火。 而杨尘，这个挑战者，又该如何应对？ 只见杨尘根本没有去看黄大师那边的表演。 他只是背着手，在丹房里不紧不慢地溜达起来，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路过一尊尊光洁如新的丹炉，连看都没看一眼。 最后，竟在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那里，孤零零地摆着一尊小小的，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的丹炉。 那丹炉通体黝黑，样式古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最致命的是，它的炉身上，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裂纹。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这分明就是一个被淘汰了不知多少年的废品！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杨尘伸出手，随意地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然后像是拎一个破罐子一样，将它拎了过来，随手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他要用这个破炉子炼丹？” “他疯了吧！这炉子还能用吗？” “怕不是火一点着，当场就炸了！” “我看他就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故意在这里哗众取宠，羞辱宗门！” 嘲笑声，质疑声，此起彼伏。 黄大师更是放声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小子，你是在演戏吗？” “用一个废炉炼丹，你是想笑死老夫，好直接赢得比试吗？” 面对满场的嘲讽和黄大师的狂笑，杨尘充耳不闻。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破旧丹炉，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追忆。 别人不认得，他却认得。 这并非什么废品。 而是当年程曦那丫头第一次尝试炼器时，模仿他的造化乾坤炉炼制出的第一个作品。 虽然因为技艺不精，材料不足，导致品阶不高，还留下了许多瑕疵。 但其核心材质，却是他当年赠予的一块混沌玄铁，有着很高的成长可能。 三万年过去，它蒙尘于此，灵性几乎散尽，炉身也因无人温养而开裂。 “委屈你了。” 杨尘心中轻叹一声。 “今日，便让你重见天日。” 他没有像黄大师那样引动地火。 因为这尊丹炉的脆弱炉身，根本承受不住地火的狂暴。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 指尖之上，一缕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这火苗很小，很微弱。 与黄大师那边熊熊燃烧的地火相比，简直就像是萤火与皓月争辉，显得无比可笑。 “噗，这是什么火？” “灵力催动的凡火吗？连柴火都不如吧？” “完了，我看不下去了，这简直是在侮辱丹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儿戏的时候。 那缕微弱的金色火苗，轻飘飘地落入了破旧丹炉的炉底。 没有爆响，没有热浪。 火苗入炉，悄无声息。 紧接着，炼制开始了。 全场只有那程月华眼神一跳，眼里尽是惊讶。 先不说杨尘如此境界，就能凝聚真火，那金色的火苗，竟跟祖上传说如此相似。 黄大师那边，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投放药材。 他手法娴熟，每一次投放都引来一阵赞叹。 药材入炉，浓郁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而杨尘这边，动作却简单得有些过分。 他看也不看，随手从药材架上抓取药材，甚至连分量都不称。 就那么一把一把地往破炉子里扔。 那动作，不像是炼丹，倒像是在喂猪。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有长老看得捶胸顿足。 就在众人以为杨尘已经彻底放弃治疗的时候，异变陡生！ “嗡——” 那尊破旧的丹炉，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整个炉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炉身上那些细密的裂纹，在颤抖中，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丹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好！要炸炉了！” “快退！都快退开！”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连刘梓瑶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一丝惊恐。 黄大师见状，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快意。 “哼，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尊破炉即将四分五裂，化为一地碎片的瞬间。 杨尘动了。 他缓缓伸出左手，不急不缓地，轻轻按在了剧烈震动的炉盖之上。 “安分点。”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安抚一个调皮的孩子。 一个柔和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悄然涌入丹炉之中。 那缕微弱的金色火苗，是他凝聚的凡火，单说品质，远高于寻常地火。 在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后，瞬间光芒大盛！ 奇迹，发生了。 剧烈的震动，戛然而止。 那清脆的碎裂声，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如同金属熔解再重塑的‘滋滋’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丹炉上那些狰狞的裂纹，竟然开始缓缓愈合！ 不仅如此，炉身表面那些陈年的锈迹和污垢。 也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消融。 露出了其下暗金色的，闪烁着玄奥纹路的本体。 一股比黄大师那边浓郁了百倍千倍的奇异丹香，毫无征兆地从炉盖的缝隙中逸散而出！ 这股香气，不同于任何药香。 它清新空灵，沁入心脾。 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神清气爽。 “这……这是什么香味？” “天啊，我的灵力……我的灵力好像自己运转起来了！” 满场皆惊！ 黄大师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杨尘身前那尊正在发生蜕变的丹炉。 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他炼制的次品冰心丹，也即将成丹。 可那药香，与这股奇异的丹香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与日月的差距！ 不，连萤火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腐草之光！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一个杂役，一个破炉，一缕凡火，怎么可能炼制出如此异象的丹药？ 就在他心神巨震之时。 杨尘身前的丹炉，已经彻底蜕变完成。 它不再是那个破旧的废品，而是一尊通体暗金，宝光流转。 散发着古老而苍茫气息的宝炉！ “嗡——” 一声的凤鸣，自炉内响起。 第十章 丹成惊四座 那一声清越的凤鸣，并非幻觉。 它自炉内而起，穿透了暗金色的炉身，回荡在丹房的每一个角落。 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威严，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颤。 黄大师那边震天动地的地火声势。 与这声凤鸣相比，顿时显得粗鄙不堪。 如同乡野村夫的叫骂对上了仙宫梵音。 满场嘲讽，早已消失无踪。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杨尘身前那尊脱胎换骨的宝炉。 炉身上，暗金色的光华流转不息。 那些曾经狰狞的裂纹，如今化作了玄奥古朴的纹路，浑然天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自宝炉之上弥漫开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炉子？” 有长老声音发颤，他活了上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 “修复……不，这是……进化！” “他在炼丹的同时，修复并提升了丹炉的品阶！” 另一位懂些炼器的长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杨尘，喉咙干涩。 刘梓瑶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凝重。 她死死地盯着杨尘，心中翻江倒海。 她宁愿相信这是什么障眼法，也不愿接受眼前这颠覆常理的一幕。 而黄大师，他脸上的惊骇已经转为了一片狰狞。 他不能接受！ 他绝不接受自己五百年的丹道修为，会被一个杂役用一个破炉子比下去！ “装神弄鬼！” 黄大师怒吼一声，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将所有心神重新灌注于自己的紫金八卦炉中。 “给我凝！” 他双手掐诀，一道道灵力打入炉身。 炉底的地火被催发到了极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紫金八卦炉剧烈地震动起来，浓郁的药香夹杂着一股焦躁的火气喷薄而出。 他要抢在杨尘之前，强行凝丹！ 只要他的丹药先一步炼成。 就算品质不如对方，他也能用欲速则不达的借口来挽回一丝颜面。 然而，他错估了两件事。 第一，他错估了自己那张残方推演出的丹药，其本身有多么不稳定。 第二，他错估了杨尘的丹道，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就在黄大师拼尽全力催动地火之时。 杨尘那边，却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掐任何繁复的法诀，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尊暗金宝炉，凌空轻轻一点。 “收。” 一个简单的字，从他口中吐出。 炉底那缕微弱的金色火苗，仿佛得到了指令的士兵。 瞬间敛去了所有光芒，悄然熄灭。 而炉内那一声凤鸣，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嗡——” 一道璀璨的碧绿色霞光，冲破炉盖的束缚。 将整个丹房的穹顶都映照成了一片翡翠之色。 那股清新空灵的丹香，瞬间浓郁了百倍！ 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修为高低，只是闻了一口，都感觉四肢百骸一阵舒适。 “天啊！这是丹气冲霄！” “我……我感觉要突破了！” “神丹！这绝对是神丹啊！” 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弟子们看向杨尘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嘲笑，变成狂热。 这惊天动地的异象，成了压垮黄大师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可能！” 他看着杨尘那边冲天的霞光，听着耳边弟子们狂热的惊呼，心神彻底失守。 “噗！” 一口心血喷出，他打入紫金八卦炉的灵力瞬间紊乱。 而这，也引爆了炉内早已达到极限的狂暴能量。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丹房内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只见那尊华丽的紫金八卦炉炉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如同蛛网般，裂痕疯狂蔓延！ “不好！要炸炉了！” 程月华身边的长老脸色大变。 猛地挥袖，布下一道灵力护盾，护住了宗主和周围的弟子。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紫金八卦炉，这件玄阶上品的灵宝，在一瞬间四分五裂！ 狂暴的气浪夹杂着黑色的浓烟和烧焦的药渣，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黄大师首当其冲，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狠狠地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他浑身焦黑，衣衫破碎，挣扎了两下，便喷出一大口黑血，昏死过去。 丹毁，人伤！ 一代丹道大师，以一种最狼狈，最耻辱的方式，惨败收场。 整个丹房，一片狼藉。 唯有一处，安然无恙。 杨尘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连衣角都未曾被气浪吹动分毫。 他身前那尊暗金宝炉，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将所有的混乱都隔绝在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昏死过去的黄大师身上，转移到了杨尘这里。 现场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杨尘伸出手，轻轻推开了炉盖。 没有霞光，没有异象。 一切的华彩，似乎都在刚才那一刻尽数收敛。 一枚通体碧绿，圆润饱满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炉底。 它看起来就像一块最顶级的翡翠，晶莹剔透，光华内敛。 一缕缕如同云雾般的流光，在丹药内部缓缓流淌，变幻不定。 仿佛其中蕴藏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丹蕴流光……” 一位长老失神地喃喃自语。 但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最让在场几位丹道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是。 在那枚丹药碧绿的表面上，赫然有着三道天然形成，宛如龙蛇游走的金色纹路！ 那纹路古朴玄奥，充满了道韵，仿佛是天地法则的具象化！ “丹……丹纹？” “是传说中的丹纹！我不是在做梦吧！” “三道丹纹……天啊！” “完美品质……这是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完美品质丹药！” 如果说之前的丹气冲霄只是让众人震撼。 那么此刻丹纹的出现，则是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寻常丹药分位天地玄黄四阶。 每阶分位九品，这丹药最多算得上玄阶三品，只不过经过杨尘炼制，品质异常完美！ 而丹纹，正是完美品质丹药的唯一标志！ 一道丹纹，便可称完美。 两道丹纹，举世罕见。 三道丹纹……那是丹道神话！ 刘梓瑶呆立当场，娇躯微颤。 她看着那枚丹药，又看了看云淡风轻的杨尘，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婉儿和李琦激动得满脸通红，她们看着杨尘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 高位之上，一直强撑着身体的程月华，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她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急，身形一阵摇晃。 她死死地盯着那枚三纹神丹。 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那是绝境之中，看到希望的火焰！ 杨尘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枚完美的冰心玉露丹从炉中取出。 拿到眼前端详了片刻，似乎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被长老扶起悠悠转醒，正满脸不甘地看着他的黄大师身上。 杨尘随手将丹药抛了抛，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 “我说过，方向都错了。” “毒药，炼得再精美，也终究是毒药。” “而丹药，哪怕用破炉子炼，它依然是丹药。” “现在，你可服气？” 一句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黄大师的心口。 “噗！” 黄大师再次喷出一口血箭，双眼一翻，这次是彻底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掌控药庐 黄大师的二次昏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 整个丹房，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目光灼灼地汇聚在杨尘身上。 震撼，敬畏，狂热……种种情绪交织，最终化作了对神迹的仰望。 “我……我瑶池宗，竟出了这等丹道天才！” “此乃我瑶池宗幸事，人族幸事！” 一位白发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在颤抖。 “何止是天才，这等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怕是上古丹神转世，也不过如此吧！” 刘梓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嗫嚅着。 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在三纹神丹这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精心构筑的计谋，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程月华在一名长老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主座。 她本就虚弱，此刻情绪激动，更是脚步虚浮。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走到杨尘面前，没有去看那枚能救自己性命的神丹，而是深深地看着杨尘。 “比试结果，已然分晓。”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带着一宗之主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自今日起，杨尘，便是我瑶池宗新任首席丹师，掌管宗门药庐一切事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刘梓瑶和其余长老。 “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这句话，与其说是宣布结果，不如说是在敲打某些人。 刘梓瑶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不甘与怨毒。 躬身道：“宗主英明。” 其余人等，更是齐齐躬身。 “我等，谨遵宗主法旨！” 杨尘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他将手中的冰心玉露丹递到程月华面前。 “宗主，丹药直接服下就好。” 程月华看着那枚流光溢彩的神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对着杨尘，郑重地说道。 “宗门药庐，以及我这条性命，便托付于你了。” 这番举动，再次让众人心中一震。 宗主竟对一个药庐的年轻杂役如此。 这无疑是将杨尘的地位，拔高到了极高的位置！ 杨尘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知道，这是程月华在为他铺路，为他彻底掌控药庐，树立绝对的权威。 “宗主言重了。” 他淡淡说道：“我也算半个瑶池宗弟子，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程月华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甘美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她那三百年来如同被阴火灼烧的经脉，仿佛被久旱的甘霖滋润，剧痛瞬间消减大半。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生命力，开始修复她受损的灵脉。 程月华苍白的面容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抹健康的红晕。 她闭上眼，细细体味着久违的舒畅感，再次睁开时，眼中的光彩又盛了几分。 “好，好丹！” 她由衷地赞叹道。 “仅仅一枚，便胜过我过去百年服用的所有丹药总和！” 她看向杨尘，目光愈发柔和。 “此丹可暂缓宗主伤势，但要根治蚀骨阴火，还需一份详细的疗程，以及数种珍惜药材。” 杨尘适时开口。 “需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程月华语气果决。 “整个瑶池宗的资源，任你调动。” “好。” 杨尘点了点头，心中已有计较。 …… 交接仪式进行得很快。 黄大师被两名弟子像拖死狗一样抬走。 他留在药庐的亲信，也被尽数遣散。 当杨尘手持代表首席丹师身份的青木令牌，再次踏入药庐时。 这里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那些曾经对他爱答不理，甚至冷眼相待的药庐管事和弟子。 此刻全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看向杨尘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恭迎杨……杨首席！” 一个之前对杨尘呼来喝去，让他去干最脏最累活计的管事。 此刻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想要讨好，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杨尘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径直走进了药庐的核心区域，丹方阁与药材库。 他前世身为丹帝，什么样的宝库没见过。 瑶池宗这小小的药材库，在他眼中自然不算什么。 但对于如今只有炼体境的他而言，这里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库。 “雪魄晶，九叶琼华，年份虽然差了点，但堪用。” “紫云参，三百年份，勉强合格。” “天心藤……没了？” 杨尘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为程月华制定的疗伤方案中，天心藤是极为关键的一味辅药。 用于调和阴阳，引导药力直达骨髓。 “回……回禀首席。” 先前那个管事见状，连忙凑上前来。 小心翼翼地说道：“天心藤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用尽了，此物生长条件苛刻，我们宗门……” “已经很久没有补充到了。” 杨尘心中了然，看来要根治程月华的伤，还需要费些手脚。 他不再多想，先从库中取出一大批药材。 一部分是为程月华准备后续的药浴和丹药，另一部分，则是为他自己。 他如今的修为实在太低，炼体境三重。 在这风雨飘摇的瑶池宗，连自保都成问题。 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 回到丹房，杨尘没有选择任何一尊完好的丹炉。 而是走到了角落，将那尊被他修复并提升了品阶的暗金宝炉重新唤出。 此炉经他之手重塑，又吸收了冰心玉露丹的丹气，灵性大增。 已然从一件残次品，蜕变成了玄阶中品，且潜力巨大。 他将其重新命名为“小造化炉”。 自己正好可以用他来掩人耳目，毕竟这炉子跟自己的造化乾坤炉十分相似。 这一次，他要炼制的是一种名为“龙虎锻体丹”的丹药。 此丹方同样是他前世所创，专门用于炼体境修士打熬筋骨，提升气血，效果霸道无匹。 有了充足的药材，配合自己造化乾坤炉，炼制过程更是得心应手。 他甚至没有引动任何火焰，只是将神识沉入炉中。 以神念为火，直接开始炼化药材。 这是比真火炼丹更高一个层次的神炼之法，对神魂力量要求极高。 半个时辰后，炉盖开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只有九枚通体赤红，散发着灼热气息。 仿佛蕴含着一头蛟龙猛虎之力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 每一枚，都带着一道清晰的丹纹！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再次惊掉下巴。 传说中的完美品质丹药，在这个少年手中，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一炼就是一整炉，而且耗费的时间极短，品质又高的离谱！ 杨尘取出一枚龙虎锻体丹服下。 丹药入腹，一股狂暴的能量瞬间炸开。 如同火山喷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换做任何一个炼体境修士，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力量撑爆经脉。 但杨尘神色不变，引导着这股药力。 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膜。 他的肉身强度，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提升着。 炼体境四重！ 炼体境五重！ 炼体境六重！ …… 仅仅一夜之间，他便连破六重，直接达到了炼体境九重巅峰！ 距离炼气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杨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点实力，还是太弱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北方。 黑角族盘踞的方向。 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黄大师倒台，刘梓瑶失势。 瑶池宗内部的投降派暂时被压了下去。 但外部的威胁，却会因此变得更加猛烈。 斩杀了黑角族十三名修士，又拒绝了他们之前的提议。 以那些外族的行事风格，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得做些准备了。” 杨尘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希望别来得太快，多给我一点时间。” 第十二章 最后通牒 杨尘的预感没有错。 报复，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在他掌控药庐的第三天清晨。 瑶池宗的护山大阵，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呜——” 一声凄厉刺耳的破空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道通体漆黑的巨箭，裹挟着滔天的魔气，从北方天际呼啸而来。 它以一种强大的姿态。 狠狠地撞在了瑶池宗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护山光幕之上。 “轰！” 光幕剧烈地向内凹陷。 荡起一圈圈涟漪，颜色瞬间黯淡了大半。 而那支黑箭，在耗尽了动能后，并未消散。 而是‘嘭’的一声炸开，化作一片翻滚的黑雾。 黑雾之中，一个充满了暴戾与威严的声音。 如同滚滚惊雷，传遍了瑶池宗的每一个角落。 “瑶池宗的贱人听着！” “三日之内，交出杀害我族勇士的凶手。” “并由你宗宗主程月华，亲自滚到我黑角城叩首请罪，献上宗门，向我族宣誓臣服！” “三日为限，若是不从……” 那声音顿了顿，语气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我族大军，将踏平瑶池，让尔等山门，鸡犬不留！” 声音落下，黑雾翻滚着，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狰狞的牛头图腾。 久久不散，像是一只嘲弄的眼睛，俯瞰着下方惶恐的宗门。 最后通牒！ 这是黑角族族长亲自下达的最后通牒！ 整个瑶池宗，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随即，便是冲天的恐慌。 刚刚因为杨尘的出现而燃起一丝希望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威压，让她们连站立都感到困难。 “完了……这下全完了！” “黑角族的大军……我们怎么可能挡得住！” “都怪那个杨尘，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惹来这种灭顶之灾！”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埋怨和指责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主殿之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长老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惊惧。 “宗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位长老声音颤抖地问道。 刘梓瑶站在殿中，脸上虽然也带着惊慌。 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 她就知道会这样！ 她上前一步，对着主座上的程月华，悲声泣道。 “宗主！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为了宗门数千年的传承，为了满山的弟子，我们只能牺牲一人，保全大家了！” “请宗主下令，将那杨尘绑了，交给黑角族，平息他们的怒火吧！” “否则，三日之后，我瑶池宗必将血流成河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立刻引来了几位长老的附和。 “刘长老所言极是！” “宗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牺牲他一个，换宗门平安，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林婉儿和李琦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无耻！” 李琦怒斥道：“杨师弟是为了救师妹才出手。”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不想着如何御敌，却只想着把功臣推出去送死！” “瑶池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放肆！” 刘梓瑶厉声喝道：“李琦，你这是要为了一个药庐外人，将整个宗门都拖入火坑吗？” “你居心何在！” 大殿之内，瞬间吵成了一片。 “够了！” 一声清冷的低喝，打断了所有的争吵。 是程月华。 她缓缓从主座上站起，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但经过杨尘这两日的调理，她的气息已经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她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那目光虽然平静，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 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我还没死，瑶池宗，就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刘梓瑶被她看得心中一突。 但想到三日后的大军，胆气又壮了起来。 她冷笑一声：“宗主，我们敬您是宗主。” “但您如今重伤在身，修为十不存一，拿什么去抵挡黑角族的大军？” “难道要凭您一句话，就让黑角族退兵吗？” “三百年前，您能击退黑角族老祖，我们佩服。” “可现在，您……”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已经不行了。 程月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她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说道：“刘梓瑶，你可知，我如今是何境界？” “您自然是紫府境巅峰。” 刘梓瑶想也不想地答道，这是宗门人尽皆知的事情。 程月华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下一刻，一股远超紫府境的，浩瀚磅礴，仿佛能引动天地之威的恐怖气息。 从她那单薄的身体中，一闪而逝。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刘梓瑶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骇然。 殿内所有长老，都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身上，呼吸困难，脸色惨白！ 这股气息…… 是夺命境！ 是渡过了天劫的夺命境修士，才能拥有的势气！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做不了假！ “你……你……” 刘梓瑶指着程月华，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你竟然……已经渡过了天劫？” “三百年前，与黑角族老祖一战前，我便已渡劫成功。” 程月华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落寞。 “那一战，我虽胜了，却也被他以性命为代价，种下了这蚀骨阴火。” “此毒非寻常之毒，乃是道伤。” “它无时无刻不在侵蚀我的道基，压制我的修为。” “三百年来，我的实力，确实十不存一。” 真相大白！ 殿内众人，无不骇然。 他们现在才明白，为何宗主会衰败至此。 也终于明白，为何黑角族三百年来只是步步蚕食，而不敢直接大军压境。 因为他们也在忌惮！ 忌惮一个虽然重伤，但随时可能恢复的夺命境大能！ 程月华的目光重新落在刘梓瑶身上，变得无比冰冷。 “若非如此，区区黑角族，我弹指可灭。” “我瑶池宗的弟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跪着生。” “将同门推出去换取苟活，更是奇耻大辱！” “谁再言投降，言交出杨尘者，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杀气凛然，掷地有声。 刘梓瑶和她身后的几位长老，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齐齐跪倒在地，不敢再言语半句。 宗主的威严，在这一刻，重新树立。 但，威严并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 一位长老颤声问道：“可是宗主，三日之期……您的伤……” 程月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啊，她虽然是夺命境，可道伤未愈，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强行一战，或许能拉上几个垫背的，但瑶池宗，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绝望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仿佛局外人一般的杨尘，忽然动了。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杨尘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头望向殿外那片翻滚的黑云。 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所有人说。 “三日么……时间是有点紧。”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主座上的程月华，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不过，也够了。” “你们派人告诉黑角族，我三天后，自会前去。” 第十三章 一力承担 杨尘那句云淡风轻的话。 像一块巨石砸入死水潭，在大殿中激起千层浪。 “什么？” “他要去？他一个人去？” “疯了！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短暂的死寂过后，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长老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杨尘。 就连一向沉稳的李琦都变了脸色，急忙上前一步。 “杨尘，你莫要冲动，黑角族凶残成性，你此去……” “是啊，杨首席！” 另一位长老也焦急地劝道：“您是我宗丹道的希望，万万不可冒险！”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大可以先退守山门，再图后计！” 刘梓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但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挤出几分悲戚与不忍。 她假惺惺地开口：“杨首席，你可真是我瑶池宗的救星，深明大义。” 她显然是最开心的那个。 巴不得杨尘赶紧去。 去了，瑶池宗的危机或许能解。 死了，她心头的一根刺也就拔掉了，一箭双雕。 林婉儿的心揪成了一团，她快步走到杨尘身边。 用力拉住他的衣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杨师弟，不要去，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面对众人的反应，杨尘却异常平静。 他甚至还有心情对林婉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主座之上的程月华身上。 “宗主，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了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若不去，三日之后，黑角族大军压境，瑶池宗又拿什么抵挡？” “用弟子们的性命去填吗？” 这句话，问得所有主张固守的长老都哑口无言。 是啊，拿什么抵挡？ 瑶池宗如今的实力，他们比谁都清楚。 护山大阵早已是强弩之末，宗主重伤在身，门下弟子青黄不接。 所谓的固守，不过是等死罢了。 程月华的目光锐利如刀，她死死地盯着杨尘。 似乎想从他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逞强。 但她失败了。 杨尘的眼神，深邃得像一片古老的星空。 平静、自信，甚至带着一丝游刃有余。 这个发现让程月华的心猛地一跳。 “不行。” 她最终还是摇了头，声音虽虚弱，却斩钉截铁。 “本座说过，我瑶池宗的弟子，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被推出去换取苟活。” “你是本座亲封的首席丹师，你的安危，便是宗门的安危。本座绝不同意！” 她身为一宗之主，哪怕宗门已到绝境，也绝无可能牺牲门人来保全自己。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瑶池宗最后的傲骨。 “宗主说得对！” “我等誓与宗门共存亡！” 程月华的话，再次点燃了殿内众人的血性，一时间群情激愤。 杨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点头。 程曦的后人，总算没丢了她的风骨。 瑶池宗的根，也还没烂透。 他没有再与众人争辩，只是对着程月华深深一揖。 “宗主爱护之心，杨尘心领。” “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说完，他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迈开步子，径直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那背影挺拔如松，没有半分犹豫与迟疑。 “拦住他！” 程月华急道。 几位长老立刻就要上前。 可就在此时，一道只有程月华能听到的声音，如同一道细微的电流，在她脑海响起。 “宗主不必担忧，区区几个紫府境的蛮夷，我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是杨尘的传音！ 程月华的动作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传音！ 这是需要极为强大的神魂力量才能施展的手段。 至少紫府境修士才能做到如此，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波动！ 而杨尘，一个明面上只有炼体境的小子，竟然…… 她还没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杨尘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掀起了惊涛骇浪。 “宗主的道伤，并非无解。” “待我处理完黑角族的麻烦，自会为您根治。” “还请宗主在此之前，稳住宗门人心，约束门下弟子，切勿派人外出，以免徒增伤亡。” “一切，交给我。” 最后四个字，平静，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自信。 仿佛在他口中，那足以覆灭瑶池宗的滔天大祸，不过是一件随手可以解决的微末小事。 程月华呆立当场，脑中一片轰鸣。 她看着杨尘即将消失在殿门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个能轻易施展传音入密，能一语道破她道伤根源，并扬言可以根治的神秘少年…… 他的话，或许……真的可以相信！ “宗主？” “宗主您怎么了？” 身旁的长老见她神情变幻，迟迟没有下令，不由得焦急催促。 程月华猛地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殿外，杨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绝望与挣扎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她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属于一宗之主的沉稳。 “不必追了，让他去吧。” “什么？” 满殿哗然。 刘梓瑶脸上的假笑都僵住了。 她无法理解，为何宗主前一刻还坚决反对，下一刻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宗主，这……这万万不可啊！” 程月华没有解释，她只是缓缓坐回主座。 那双黯淡的眸子重新扫视众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威严。 “本座自有决断。” “从即刻起，封锁山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三日之内，静待消息。” 她不再给任何人质疑的机会，直接下达了命令。 刘梓瑶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却又不敢违抗宗主的命令。 只能憋屈地领命。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程月华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感受着体内依旧肆虐的蚀骨阴火。 目光却投向了殿外那片阴沉的天空。 “杨尘……” 她喃喃自语，心中一遍遍回味着那几句传音。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不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十四章 乾坤炉显威 整个瑶池宗，都因为杨尘的一个决定，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与焦灼之中。 而始作俑者，已经回到了药庐。 他推开丹房的大门，又重重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三个紫府境，一群先天境……” 杨尘走到药材架前，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药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得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了。” 药庐之内，与外界的惶恐不安截然不同。 这里安静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杨尘关上丹房大门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人前需要刻意收敛锋芒的少年。 而是变回了那个曾经俯瞰万界，执掌丹道的帝尊。 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 扫过一排排药材架，脑中已经开始飞速地运转。 “黑角族最强的，不过三个紫府境。” 这是他从林婉儿口中，以及刚刚在主殿观察刘梓瑶等人的反应中推断出来的。 若是有夺命境大能，黑角族根本不必等到今日。 而刘梓瑶之流，也断不敢如此嚣张。 对付三个紫府境，方法有很多。 最直接的，便是炼制出能毒杀紫府境修士的剧毒。 前世他所创的‘紫府绝命丹’，一粒便可让紫府境修士在三个呼吸内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但炼制紫府绝命丹的主药，需要幽冥鬼藤和断魂花。 以如今瑶池宗这破败的药庐储备，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那就换个思路。” 杨尘并不气馁。 身为丹帝，他的手段库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子。 杀人，何须用最烈的毒？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些被随意堆放在角落，落满灰尘的药材上。 那些是宗门丹师们认为药性驳杂，处理麻烦。 甚至干脆就是毒草，而被弃之不用的废料。 “黑煞根，蕴含微量土煞之毒，常人触之肌肤溃烂……” “但若是与穿心莲的汁液中和，便可化为一种侵蚀灵力护盾的奇效之物。” “鬼面菇，能致幻，但幻象杂乱无章，难以控制……” “可若是配上三钱清神草，便能精准地勾起修士心中最恐惧的景象。” “还有这……七日断肠草，名字倒是挺厉害。” “可惜药性太慢，而且极易被察觉，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但如果将它的毒素提炼出来，与凝霜花的花粉混合。” “就能变成一种无色无味，却能让修士在不知不觉中灵力运转迟滞的慢性毒。” 一样样在旁人看来是垃圾，是废物的药材。 在杨尘眼中，却全都变成了可以随意组合搭配的致命武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杀鸡焉用宰牛刀，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丹道。” 他没有去动用丹房里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丹炉。 心念一动，一尊巴掌大小，流转着混沌气息的古朴丹炉，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正是他的本命至宝，造化乾坤炉！ “老伙计，三万年了，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杨尘屈指一弹，造化乾坤炉迎风而长。 瞬间化作一人多高，稳稳地落在丹房中央。 一股古老而苍茫的气息轰然散开，整个丹房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他不再犹豫，双手齐动，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开始疯狂地抓取药材。 一株株，一捧捧，无论是珍稀的灵药，还是角落里的毒草。 都被他毫不心疼地，一股脑地扔进了造化乾坤炉中。 若是黄大师在此，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当场心疼得昏死过去。 这哪里是炼丹，分明就是在毁药！ 然而，杨尘的神情却无比专注。 他没有引动任何火焰，只是将磅礴的神识沉入炉中。 “嗡——” 造化乾坤炉的炉身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骤然亮起，发出一声震慑神魂的嗡鸣。 炉内，一个由神念构成的金色漩涡凭空出现，疯狂旋转。 那些被投入其中的药材，无论药性多么顽固。 在接触到金色漩涡的瞬间，便被分解，提纯，融合…… 炼制速度提升百倍的恐怖效果，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寻常丹师需要数日，乃至数月才能完成的提纯步骤。 在造化乾坤炉内，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一团团颜色各异，精纯到了极点的药液，在炉中飞速成型。 杨尘神色不变，双手依旧没有停下。 更多的药材被投入其中。 他的目的，不是炼制单一的丹药。 而是大量毒丹。 一个时辰后。 “凝！” 杨尘低喝一声，神念猛地一收。 炉内的金色漩涡瞬间消失。 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如同炒豆子般的密集声响。 下一刻，炉盖开启。 没有冲天的霞光，没有惊世的异象。 只有无数拇指大小的，颜色各异的药丸。 如同下雨一般，从炉口倾泻而出！ 红的、绿的、黑的、紫的…… 这些药丸落漂浮在半空，并未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还有数百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瓶。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至炉口。 从炉中又飞出一枚枚丹药，精准无比地灌入每一个玉瓶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仅仅一个时辰，药庐内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材料，便被他消耗了近三成。 而他得到的，是堆积如山的，用途各异的作品。 有触之即爆，威力堪比紫府境修士全力一击的烈火丹。 有无色无味，随风飘散，能让修士陷入深度幻觉的迷神丹。 有见血封喉，侵蚀经脉，专门破防的化灵丹。 还有…… 杨尘看着眼前这琳琅满目的丹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拿起一瓶刚刚炼制出的丹药，注入自己的灵力后，直接化作粉末，调配成深绿色药液。 随后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腐骨追魂露，三万年没闻到这味道了。” 他随手将瓶子塞好，目光望向窗外北方，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原定计划是第三天前往黑角族。 但杨尘，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等待的人。 “今晚，月色不错。” 他自言自语道：“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他将炼制好的各种丹药，或是化作药液，或是化作药粉。 然后分门别类地装好。 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丹房之中。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屋淡淡的，混杂着花草与剧毒的奇异香气。 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 夜，深沉如墨。 瑶池宗山门之外，十里开外的一处平原上，灯火通明，喧嚣震天。 这里，是黑角族的临时聚集地。 数千名黑角族战士在此安营扎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营盘。 如同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对远处的瑶池宗虎视眈眈。 营地中央，最大的一座帐篷内，酒肉飘香。 几名气息强大的黑角族头领，正围着篝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哈哈哈，痛快！” “再有两日，我们就能踏平那瑶池宗，把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全都抓回来当奴隶！” 一个长着两只硕大牛角，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 将一整只烤羊腿撕下，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此人正是黑角族三大紫府境高手之一，狂牛。 “狂牛，族长的命令你忘了？不可大意。”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容阴鸷，身材瘦长的蛇首人。 他是另一位紫府境，阴蛇。 “大意？哈哈哈，阴蛇，你太多虑了！” 狂牛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个连宗主都半死不活，护山大阵都快碎了的破落宗门，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就是！” 旁边一个狼头人身的头领附和。 “三百年前，要不是那程月华拼了老命，瑶池宗早就姓黑角了！” “现在她不过是个废人，我们三大紫府亲至，还有数千勇士，灭她瑶池，易如反掌！” 他们这次大军压境，并非真的要立刻攻山。 正如那被杨尘所杀的修士所言，他们是在施压。 他们要的是降服，是彻底磨掉瑶池宗的锐气。 让她们从精神上就彻底崩溃，最终主动开门投降，献上一切。 这比强攻下来，更能满足他们病态的征服欲。 “听说那瑶池宗还真派人传话了。” “说三日后，那个杀了我们勇士的小子，会自己滚过来请罪？” 一个头领带着嘲弄的笑意问道。 “哼，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碎罢了。” 阴蛇冷笑道：“等他来了，我要亲手将他的皮剥下来，做成酒囊！” “哈哈哈……” 帐篷内，充满了快活而残忍的笑声。 他们没有一个人将瑶池宗的最后通牒放在眼里，只当成是对方最后的垂死挣扎。 在他们看来，他们已经赢了。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们纵情享乐之时。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们营地的外围。 杨尘如同黑夜中的一片落叶，无声无息。 他没有深入营地，只是在外围，借助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他的手中，不时地出现一个个小小的玉瓶。 他时而将瓶中的无色粉末，对着上风口轻轻一扬。 那些粉末便瞬间融入夜风，飘向灯火通明的营地。 时而，他走到营地取水的小溪上游，将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入水中。 那液体入水即化，没有引起一丝涟漪。 时而，他会将一些看起来像泥土颗粒的药丸，随意地埋入营地周围的草丛与泥土之中。 他的动作很轻，很随意，就像一个夜游的旅人。 在不经意间，留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痕迹。 但这些痕迹，却是致命的。 他正在布阵。 一个用丹药为基础的阵法，名为万毒灭生大阵！ 这个阵法，不需要阵旗，不需要灵石，更不需要复杂的阵纹。 它的阵基，是风，是水，是空气，是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壤。 它的力量源泉，是杨尘在药庐中炼制出的，那足以让任何丹师都为之疯狂的无数种毒药！ 但想要布置这阵法，需要对丹道有着极高的理解。 而且不同的人们，施展起来，威力也完全不同。 “迷神散入风，可乱其心神。” “化灵液入水，可滞其灵力。” “百步倒地丸入土，可蚀其根基。” 一种种毒药，通过不同的媒介。 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缓缓地渗透进黑角族的营地之中。 这些毒药，单独使用，或许对紫府境修士威胁不大。 但是，当数十种，数百种不同药性的毒素，以一种玄奥的顺序和比例。 层层叠加，相互催化之后…… 其产生的效果，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它将产生质变！ 一个时辰后，杨尘已经绕着巨大的营地走了一整圈。 他将最后一颗黑色的药丸，按入了一棵大树的根部。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 如同一个刚刚完成了作品的家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悄然退后，寻了一处视野绝佳的山坡，隐匿在黑暗之中。 在高处，静静地观察着下方的营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连东风都不需要。 他布下的，是一个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自我发酵，自我催化的活阵。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毒素慢慢渗透，等待药力彻底爆发。 营地内，狂牛还在与同伴吹嘘着攻破瑶池宗后要如何享乐。 忽然，他打了个喷嚏。 “阿嚏！” “怎么了狂牛？着凉了？”阴蛇嘲笑道。 “放屁！老子身强体壮，怎么可能着凉！” 狂牛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 “怪了，怎么感觉鼻子有点痒……” 他没有在意，端起酒碗，继续豪饮。 与此同时，营地各处。 一个正在巡逻的狼头人士兵，忽然感觉喉咙干渴。 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的唾沫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铁锈味。 一个正在擦拭兵器的蛇人战士，感觉手臂上奇痒无比。 他挠了挠，却发现皮肤下似乎有无数小虫子在爬，越挠越痒。 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异常，开始在营地中此起彼伏地出现。 但这些粗心大意的外族战士，没有一个人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他们依旧在狂欢，在做着踏平瑶池宗的美梦。 山坡上，杨尘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而平静。 他知道，大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他轻轻抬起手，对着远方的营地，脸上流露出一股玩味的神情。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开始了。” 这夜，注定不会平静。 第十六章 兵不血刃 夜风，依旧带着几分凉意。 拂过山岗，吹动着杨尘的衣角。 他如同一尊雕塑，静立于黑暗的山坡之上。 深邃的目光穿透夜色，平静地注视着山下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 那里，正从一场喧嚣的狂欢，无声无息地滑向一场人间炼狱。 万毒灭生大阵，已经彻底启动。 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杀阵，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灵气风暴。 它的力量，源于那些被杨尘精心炼制。 又以一种玄奥方式布置下去的毒。 它们无色，无味，无形，如同死神的呼吸，悄然笼罩了整个营盘。 最先出现异状的，是那些负责外围警戒的黑角族哨兵。 一个狼头人身的战士正靠着一棵大树打盹，忽然感觉脸上奇痒无比。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他猛地惊醒，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那股痒意却愈发深入骨髓，他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脸皮，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没过多久，他便将自己抓得血肉模糊。 最后在极致的痛苦与癫狂中，一头撞死在身旁坚硬的岩石上，就这么死了。 另一个正在溪边取水的蛇人战士，突然丢掉了手中的水囊，直勾勾地盯着清澈的溪水。 在他的眼中，溪水早已变成了一条翻滚着无数毒蛇的血河。 那些毒蛇正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张开腥臭的嘴巴。 “滚开！都给我滚开！” 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拔出腰间的弯刀，对着血河疯狂劈砍。 然而，他身边的同伴，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一条最为巨大的血色蟒蛇。 “去死！”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转身一刀，便将毫无防备的同伴拦腰斩断。 鲜血流了一地，浓郁的血腥味，成了这场混乱的催化剂。 这样的场景，在营地的各个角落，开始如同瘟疫般飞速上演。 迷魂丹的药力发作了。 它不会直接杀死修士，却能无限放大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暴虐与杀意。 同时让他们产生最恐惧的幻觉。 在药力的影响下，昔日的袍泽，此刻都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杀！” “你敢偷袭我！” “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营地彻底炸了锅。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无数黑角族战士如同疯了一般，毫无理智地攻击着身边一切会动的生物。 他们甚至分不清敌我，往往上一刻还在联手对付别人，下一刻就互相捅了刀子。 篝火被踢翻，帐篷被撕裂，到处都是火焰与鲜血。 而另一些战士，则遭遇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个刚刚还在酒桌上吹嘘自己勇武的牛头人头领，正准备起身去参与混战。 却忽然感觉双腿一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他引以为傲的，那足以开山裂石的肉身力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怎么回事？我的力气……”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已经陷入癫狂的同伴，举着巨斧向他走来。 脸上带着狰狞的狂笑。 “不……” 他想求饶，想躲闪，却连挪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 “噗嗤！” 巨斧落下，脸上还残留着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软筋丹的药力，通过水源的途径，早已侵入他们的四肢百骸。 这种毒素不会立刻发作，却会在他们催动气血与灵力时，瞬间生效。 使其肌肉萎缩，经脉迟滞，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除了狂暴的，和瘫软的，还有第三种。 他们没有攻击同伴，也没有倒地不起，而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幻觉中。 有的战士原地转圈，一边转一边傻笑，仿佛在与心爱的情人共舞。 有的则对着空气拳打脚踢，嘴里念念有词。 似乎正与一位绝世强者切磋武艺。 还有的干脆躺在地上，手舞足蹈。 嘴里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如同梦魇了一般。 致幻丹的药力随风而散，无孔不入。 勾起的是他们心中最光怪陆离的梦境。 整个黑角族的营地。 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地狱绘卷。 狂暴，瘫软，迷幻，三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在外族战士身上同时上演。 构成了一场荒诞而血腥的屠杀。 杨尘盯着营地，他没有亲手杀一人，但这数千黑角族战士，却因他而死。 他平静地看着山下的一切，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三万年的尸山血海都闯过来了。 眼前这点小场面，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外族三万年也该还还债了。 瑶池宗的方向，静悄悄的。 护山大阵的光芒依旧黯淡，仿佛风中残烛。 宗门内的弟子们，恐怕还在为三日后的最后通牒而惶恐不安，彻夜难眠。 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那足以覆灭宗门的滔天大祸，此刻正在以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瓦解消散。 杨尘没有着急离开。 他知道，这事还没有完全结束。 营地深处，那座最大的帐篷周围。 有三股强大的气息，虽然在混乱中显得有些微弱，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那是属于紫府境修士的气息。 “万毒灭生大阵，对付先天境的杂鱼足够了。” 杨尘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想毒杀紫府境，还差了点火候。” 紫府境修士，开辟紫府，灵力生生不息。 神魂更是强大无比，对毒素的抗性远非先天境可比。 普通的毒阵，只能对他们造成一些麻烦，却不足以致命。 但杨尘，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为那三个家伙，另外准备了一份真正的大礼。 他盘膝而坐，耐心地等待着那三条大鱼，自己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今夜，他要做的，是斩草除根。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的咆哮，如同惊雷般在混乱的营地中央炸响。 音波如实质的涟漪般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那些陷入癫狂的黑角族战士竟被震得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就连山坡上的杨尘，都感到耳膜微微一震。 三道雄浑而狼狈的身影，从那座最大的帐篷中冲天而起。 第十七章 化神涎 三道身影悬浮在半空之中。 正是黑角族此次领军的三位紫府境强者。 狂牛，阴蛇，以及另一位沉默寡言，身形如铁塔般的熊人。 此刻，这三位强者的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狂牛的一只牛角被硬生生掰断，鲜血淋漓。 他浑身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阴蛇的蛇瞳中布满了血丝，半边身子都被烧得焦黑。 似乎是在抵御毒素时，被同伴的火焰神通所伤。 最惨的是那个熊人，他的一条手臂不翼而飞，断口处血肉模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们凭借强大的紫府境修为，终究还是强行冲破了毒阵的封锁。 虽然个个身负重伤。 但紫府境的生命力何其顽强，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便能将体内的毒素暂时压制下去。 然而，当他们看清下方营地的惨状时，刚刚压下去的伤势，差点被气得再度爆发。 “啊啊啊！！” 狂牛仰天怒吼，声震四野。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充满了疯狂的杀意。 目之所及，皆是炼狱。 曾经的数千勇士，此刻变成了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 还有一部分此时仿佛化身自相残杀的疯子。 整个营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冲天的血腥味和焦臭味，让他几欲作呕。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阴蛇的声音嘶哑而怨毒，他冰冷的蛇瞳扫视着四周。 强大的神识毫无保留地铺展开来，试图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始作俑者。 “不管你是谁，我阴蛇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神魂永世受烈焰灼烧之苦！” 熊人没有说话，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暴戾气息，比任何言语都更加骇人。 三位紫府境强者的怒火，让整片天地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们如同三尊受伤的凶兽，盘踞在营地上空，疯狂地探查着一切可疑的角落。 山坡上，杨尘依旧静静地盘坐着。 他利用丹药收敛了全身气息，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并没有现身的意思，他不是白痴，不会以卵击石。 因为他知道，这三个家伙虽然身受重创。 但紫府境的临死反扑，依旧不容小觑。 他从不是一个喜欢用蛮力去硬碰硬的人。 身为丹帝，他有更优雅，也更致命的手段。 “找到了！” 阴蛇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了溪流的上游，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药力波动。 “是下毒！有人在我们的水源和空气里下了毒！” 狂牛也反应了过来，他愤怒地咆哮着。 “肯定是瑶池宗那帮贱人干的！” “找到他，杀了他！” 三位紫府境强者没有丝毫犹豫。 化作三道流光，循着那丝微弱的线索，向着那边飞去，可惜根本没人在那。 他们三个眼神疯狂，要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那个让大军覆灭的罪魁祸首。 看着那三道身影，杨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双手缓缓掐出一个玄奥的法印。 “万毒为引，化神为涎，起！” 随着他法印的变化，整个山谷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那些被他事先埋入泥土中，沉入溪水里，散入空气中的…… 足足数十种不同属性的剧毒，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 它们不再是单独的毒素，而是化作了无数肉眼难辨的符文。 在地下，在空中，飞速地交织，融合。 构建成一个全新的，更加恐怖的阵法。 而那三位紫府境强者，正好一头扎进了这个刚刚成型的阵法核心之中。 “不好！有埋伏！” 阴蛇第一个察觉到不对。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水。 一股让他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裹。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试图停下身形的瞬间。 一缕缕看似美轮美奂的七彩烟霞，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脚下的地面，从周围的空气中升腾而起。 这烟霞是如此的美丽，流光溢彩。 仿佛是仙界的琼浆玉液，带着一股奇异的芬芳。 然而，在这极致的美丽之下，隐藏的却是足以让夺命境修士都为之陨落的剧毒。 这，便是杨尘为他们准备的真正杀招，化神涎！ 此毒，乃是他前世所得的一种秘药。 这丹药由九十九种世间奇毒组合在一起，其毒性之霸道，早已超脱了寻常毒药的范畴。 只不过是今天用的是简化版，毕竟时间紧迫。 而且配合这万毒大阵，对付紫府境修士，已经足够。 以造化乾坤炉浓缩提炼，再以阵法催发，使其相互融合，产生质变。 “这是什么鬼东西！” 狂牛惊骇地发现。 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灵力，在这七彩烟霞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瞬间就被侵蚀，洞穿。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美丽的烟霞沾染在他身上，他的血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 滋滋作响，冒出阵阵黑烟。 阴蛇和熊人同样没能幸免。 他们疯狂地催动灵力，施展出各种神通，试图抵挡这无孔不入的毒雾。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化神涎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杨尘的阵法牵引下，如影随形，将他们死死包裹。 他们的灵力在飞速流逝，他们的血肉在不断腐烂。 他们的紫府在剧烈震颤，他们的神魂，仿佛都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不……我不想死……” 实力最弱的熊人最先支撑不住。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从半空中直挺挺地跌落下去，砸在地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已然没了生息。 紧接着是狂牛，他最后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也步了熊人的后尘。 唯有最狡猾的阴蛇，在最后关头，竟不惜燃烧神魂，从口中喷出一颗流光溢彩的蛇丹。 试图引爆蛇丹，炸开一条生路。 可惜终归没能遁走，步了前面两个家伙的后尘。 如同一条死蛇般，从空中坠落。 三位不可一世的紫府境强者。 在化神涎的面前，连十个呼吸都没能撑过，便尽数陨落。 杨尘这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紧不慢地向着山下走去。 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战果，顺便打扫一下战场，收缴战利品。 走到那熊人和狂牛的尸体旁，收走他们的纳袋。 当他走到阴蛇的尸体旁时，眉头却微微一皱。 阴蛇的尸体保存得相对完好一些。 在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朴的黑色袋子。 杨尘伸手将其摘下，神识探入其中。 袋子里并没有什么天材地宝，只有几块令牌和一枚玉简。 杨尘的注意力，瞬间被那枚玉简吸引了。 他将神识沉入玉简之中，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一股压抑了三万年的滔天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玉简中记录的，并非什么功法秘籍，而是一门气息独特的护身法门。 而这股气息，杨尘至死都不会忘记！ 这是三万年前，通天路上，一个对他出手的人族高手。 他身上所修炼的，正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护身功法！ 南天剑宗的宗主，程浩天！ “程浩天……” 杨尘死死地攥着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看来打压我挚友后人，你也插了一手……” 如果只是为了争夺通天路名额，杨尘而已并不会如此生气。 毕竟修士实力为尊，成王败寇。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程浩天恐怕早就与外族沆瀣一气，成了人族的叛徒！ 而这黑角族，很可能就是程浩天在背后扶持的。 用来蚕食其他宗门，尤其是他故人道统的一颗棋子！ 杨尘缓缓抬起头，望向北方，那里是南天剑宗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深邃如狱，冰冷刺骨。 “三万年了，这笔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他将玉简和袋子收起，然后将三具尸体收入纳袋。 转身，向着瑶池宗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小事。 第十八章 宗门震惊 翌日，清晨。 天光刚刚破晓，瑶池宗主殿之内，气氛却已是剑拔弩张。 刘梓瑶一大早就带着几名心腹长老，堵在了大殿门口。 神情倨傲，言语间已经急不可耐。 “宗主，三日之期已到，您还在犹豫什么？” 她看着主座上气息依旧虚弱的程月华。 语气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恭敬，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难道您真的要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杂役，搭上我们整个瑶池宗数千年的基业吗？” 她身后的一位长老也跟着附和。 “是啊宗主，黑角族的大军就在山外等着。” “我们再不拿出诚意，他们一旦攻山，后果不堪设想啊！” “请宗主立刻下令，让那杨尘自缚双手，由我亲自将他押送到黑角族营地。” “平息他们的怒火！” 刘梓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是我们瑶池宗唯一的生路！” 程月华端坐在主座上，脸色苍白。 她紧闭着双眼，没有理会刘梓瑶的叫嚣。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昨日杨尘离开时，那道清晰无比的传音。 “宗主！” 见程月华迟迟不语，刘梓瑶的耐心终于耗尽。 她上前一步，冷笑道：“您若是不忍下令，那休怪弟子为了宗门，自行决断了！” “来人，去药庐把那个叫杨尘的小子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报——” 一声呼喊，从殿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一名负责守山门的内门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 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刘梓瑶被打断了话，心中不悦，厉声呵斥。 那弟子却没有理她，而是噗通一声跪倒在程月华面前，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宗……宗主！出……出大事了！” “说。” 程月华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宗之主的沉稳。 “山……山门外……” 那弟子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山门外，被人丢了三具尸体！” “什么？” 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刘梓皱眉：“三具尸体就让你吓成这样？” “想必是黑角族给我们的警告吧，看来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宗主，您看……” 那弟子猛地摇头，声音带上了哭腔。 “不是……不是的！” “那三具尸体……是……是紫府境！” “是黑角族那三位紫府境头领的尸体！”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整个大殿中轰然炸响。 刘梓瑶脸上的嗤笑瞬间凝固，她眼珠子瞪得滚圆。 她失声叫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黑角族那三位紫府境强者，是压在整个瑶池宗头顶的三座大山。 是她刘梓瑶选择妥协投降的最大原因。 他们……死了？ “千真万确！” 那弟子急得快要哭出来。 “李长老已经亲自去查验过了，就是他们三个，死状……死状凄惨无比。” “仿佛是被什么剧毒给活活融化了一样！” 大殿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程月华的身体猛地一颤，扶着座椅扶手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名弟子，追问道：“黑角族的大营呢？” 那弟子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比刚才更加浓郁的恐惧。 “一个时辰前，李长老派了一名胆大的弟子，悄悄前往十里外的黑角族聚集地查探……” 她顿了顿，声音艰涩地说道：“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 “整个营地，数千名黑角族战士，全军覆没，鸡犬不留！” “没有一个活口，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流成河，如同……如同地狱一般！” “什么！” 如果说三位紫府境的死是惊雷。 那全军覆没的消息，就是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天倾！ 刘梓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谁干的？”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其余的长老们，也都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骇然。 一夜之间，覆灭了拥有三位紫府境，数千精锐战士的黑角族大军？ 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是哪位隐世的人族大能路过此地，顺手为之？ 程月华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急促。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如电，再次问向那名弟子。 “杨尘呢？那个叫杨尘的首席丹师，现在何处？” “回宗主。” 那弟子连忙回答。 “弟子刚才路过药庐，听里面的师妹说，杨首席一直在丹房闭关，从未外出，任何人也不见。” “闭关？” “从未外出？”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唯独程月华，她缓缓地靠回椅背。 那双黯淡了三百年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是了，一定是他！ 那个看似平凡，却能一眼看穿她道伤根源的少年！ 他竟然真的有手段，灭掉了困扰瑶池宗数百年的心腹大患！ 这究竟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程月华的内心复杂，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对杨尘的身份，无尽想象。 她忽然觉得，瑶池宗的未来，或许真的有救了。 不，不仅仅是有救。 有此人在，瑶池宗或许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就在她心潮澎湃之际，那位去查验尸体的李长老，神色凝重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她先是对着程月华行了一礼，随即沉声说道：“宗主，事情的经过，想必您已经知晓。” “但我还有一事禀报。” “黑角族此次压境，他们的族长，那位已经踏入夺命境门槛的老怪物，并未随军前来。” 此言一出，大殿内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气氛，瞬间又被一股寒意所取代。 程月华的目光也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是啊，死的只是先头部队。 当黑角族族长得知全军覆没的消息后。 接下来瑶池宗要面对的，恐怕将是一位夺命境大能，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报复！ 这，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程月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望向了药庐的方向。 “杨尘……” 她心中喃喃自语。 第十九章 余波未平 黑角族全军覆没的消息，如同一场席卷云梦泽的滔天飓风。 最先得知消息的，并非惶恐不安的瑶池宗。 而是千里之外，一座建立在巨大骸骨之上的黑沉巨城，黑角城。 城主府深处，一位头生独角，身披黑色重甲，气息如渊似狱的男人。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简。 他周身的空气，在刹那间凝固，随即化作狂暴的气流。 将整座大殿的梁柱都震出道道裂痕。 “全……军……覆……没？”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沙哑，却蕴含着足以让山河变色的恐怖怒意。 他便是黑角族族长，踏入夺命境已有百年的强者，黑角王。 殿下跪着的身影瑟瑟发抖，头颅死死地贴在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狂牛、阴蛇、暴熊，三位紫府，连同三千精锐，一夜之间，尽数……陨落。” “连……连尸骨都未曾寻回一具。” “瑶池宗！” 黑角王的独角之上，黑色的雷光噼啪作响。 他缓缓起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天地的心跳之上。 “一个连宗主都半死不活的破落宗门，是谁给了她们的胆子！” 他想不通，也无需再想。 自己的得力干将魂灯已经熄灭，确确实实是在瑶池宗的地界彻底断绝。 这就够了。 “传我王令！” 黑角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瞬间传遍了整座黑角城。 “明日随我……踏平瑶池！” …… 与此同时，瑶池宗内。 短暂的狂喜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沉，更加刺骨的恐惧。 “黑角族全军覆没了！我们得救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邪不胜正！” “那些外族，终于遭了天谴！” 起初，弟子们相拥而泣，欢呼雀跃。 仿佛已经看到了宗门重现辉煌的曙光。 她们尽情地宣泄着压抑了数日，乃至数年的恐惧。 然而，当李长老带回那个致命的消息后，所有的欢呼都戛然而止。 “死的，只是黑角族的先头部队。” “他们的族长，那位夺命境的黑角王，并未随军。” 夺命境！ 这三个字，像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轰然压在了每一个瑶池宗弟子的心头。 刚刚还洋溢着喜悦的空气，瞬间被冰封，气氛比之前更加死寂。 如果说紫府境是高高在上的山峰，那夺命境，便是笼罩一切的天穹！ 那是完全不同生命层次的存在！ 杀了人家三千精锐，还搭上了三位紫府境头领。 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一位夺命境强者不计任何代价的疯狂报复。 这已经不是灭顶之灾了，这是连灰都不会剩下的天罚。 狂喜之后的骤冷，如同被人从天堂一脚踹进了最深的地狱。 这种落差带来的绝望感，比一开始就身处绝境，更加令人窒息。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弟子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她们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住处，将门窗紧闭。 整个瑶池宗，再次被一片死寂所笼罩。 主殿之内，刘梓瑶瘫坐在地，脸色煞白。 但她煞白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眼中闪烁着怨毒与不甘。 她失势了。 在得知黑角族大军覆没的那一刻，她这个主张投降的识时务者，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围的长老和弟子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现在，宗门即将面临更大的危机，这反而让她看到了一丝翻盘的希望。 “一定是那个杨尘！” 她身旁的一位心腹长老咬牙切齿。 “他精通丹道，肯定会炼制毒药。” “若没有那种手段，怎会毒翻一个大营，惹出这等滔天大祸！” “现在好了，把夺命境的老怪物给招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 “对！此事必须由他一人承担！” 另一人附和道：“宗主现在肯定也在头疼。” “我们若是能将那杨尘绑了，主动送到黑角王面前，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梓瑶的眼神亮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只要能把杨尘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顶罪，她不但能洗刷自己之前的污点。 还能以拯救宗门的功臣身份，重新夺回话语权。 “可是……宗主那边……” “宗主？” 刘梓瑶冷笑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眼中恢复了几分算计。 “宗主又能如何？” “面对一位夺命境的怒火，她也只能妥协！” “我们这是在帮她下定决心！” 她压低声音，对几位心腹道：“你们几个，去把风声放出去。” “就说，此事皆是杨尘一人所为，与我瑶池宗无关。” “他必须站出来，平息黑角王的怒火。” “这是为了宗门大义，为了几百同门的性命！” “再去找几个机灵的弟子，在山下不经意地散播这个消息，最好能让黑角族得到这个消息。” “我就不信，在那位夺命境的压力下，程月华还能护住那个小子！” 一场针对杨尘的阴谋，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药庐，却是一片宁静。 杨尘依旧在丹房内，不紧不慢地处理着药材。 仿佛外界的风暴，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当然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宗门内的情况，根本瞒不过他敏锐的神识。 他也知道，程月华一定会来找他。 或者说，他一直在等她。 果不其然，一道神念波动，小心翼翼地探入药庐。 最后停留在了丹房之外，并未深入。 是程月华。 她没有亲自前来，显然是顾及身份，也怕被人察觉。 杨尘嘴角微微上扬，连头都未抬。 只是一道细若游丝的传音，精准地送入了对方的脑海。 “宗主不必着急，外族不过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遥远的主峰禁地内，盘膝而坐的程月华娇躯猛地一颤，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而且这传音……比之前更加凝练。 跳梁小丑？ 他竟称一位夺命境强者为跳梁小丑？ 这究竟是何等的底气！ 程月华激荡的心绪，竟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强行安抚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慌乱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期待。 “宗门人心浮动，还请杨药师……施以援手。” 第二十章 灵力化针 程月华尝试着以神念回应。 杨尘淡淡回了四个字。 “小事一桩。” 半个时辰后，药庐的大门打开。 数百个玉瓶被送了出来，由林婉儿亲自带队，分发给每一位宗门弟子。 玉瓶里装的，是杨尘利用药庐的材料，用这大半天时间炼制的清心静神丹。 此丹并非什么灵丹妙药，不能提升修为，也不能疗伤。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安抚神魂，驱散心魔。 让人在巨大的压力下，也能保持心境的平和。 当那些惶恐不安的弟子们服下丹药，感受到一股清凉之意洗涤神魂。 心中的恐惧竟真的被抚平了许多。 不过谁都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夜色如水，月华如霜。 瑶池宗主峰后山，一处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幽静宫殿前。 程月华屏退了所有人，只身带着杨尘，站在这片宗门禁地的入口。 这里是瑶池心宫，历代宗主的闭关之所，非宗主本人，任何人不得踏入。 “你确定……要在这里？” 程月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将一个男子带入自己最私密的闭关之地，这在瑶池宗数千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若非杨尘之前展现出的神鬼莫测，她绝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不过杨尘对这里却非常熟悉，这里的阵法都是他当年亲手布置的。 可惜如今阵法上很多材料已经失去灵力，瑶池宗的人，也没能力修复。 “疗伤而已，在哪都一样。这里清净，没人打扰，挺好的。” 杨尘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并不在意这里。 他打量着眼前的宫殿。 殿门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阵法符文，灵光流转。 程月华不再多言，玉指轻点，一道玄奥的法诀打出，沉重的殿门在一阵轰鸣中缓缓开启。 一股比外界浓郁了十倍不止的精纯灵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莲香，扑面而来。 殿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一方白玉蒲团，便再无他物。 唯有中央处，是一口氤氲着七彩霞光的寒玉池。 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寒意。 这便是瑶池宗的根基之一，瑶池。 “坐下吧。” 杨尘走到寒玉池边，示意程月华在池边的蒲团上坐好。 程月华依言坐下，心中却有些忐忑。 她看着杨尘，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或者，需要服用什么丹药？” 她以为，杨尘会像之前的黄大师一样，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让她先行服下。 然而，杨尘却摇了摇头，双手空空。 “不必，任何丹药，于你现在的状况而言，都是杯水车薪，甚至是有害无益。” 他走到程月华身后，目光落在她那窈窕的背影上，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如程月华心头一震。 “宗主，你这道伤的根源蚀骨阴火，此火并非外力所致。” “而是三百年前那一战，你强行突破夺命境，引动天劫……” “却又被黑角族老祖以性命为咒，将一丝天劫之火的阴属之力，强行锁在了你的道基之内。” “它早已与你的灵脉、骨髓，乃至神魂融为一体。” “寻常丹药，根本无法触及其根本。” “强行以阳刚之物压制，只会火上浇油，加速它的恶化。” “黄大师让你服了三百年至阳丹药，没把你直接送走，已经是你命大了。” 程月华娇躯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这些隐秘，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任何人提起。 连她自己，也只是隐约有所猜测，却远不如杨尘这般一语道破，清晰透彻。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那……可有解法？”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三百年的折磨，三百年的绝望，她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有。” 杨尘的回答干脆利落。 “但过程会很痛苦，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而且需要分三次进行，今日，是第一次。” “我准备好了。” 程月华闭上双眼，语气恢复了属于夺命境强者的决然。 别说痛苦，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宗门的未来，她也敢闯。 “很好。” 杨尘点了点头，随即说出了一句让她愕然的话。 “请宗主……褪去衣物。” “什么？” 程月华猛地睁开眼，即便是以她的心境，脸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红晕。 杨尘的神情却无比坦然，眼神清澈如镜，没有半分杂念，仿佛一个面对病人的医者。 “蚀骨阴火遍布你周身经脉，我需要针灸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方能引动其流向。” “我现在修为太低，神目未开，不敢大意，更何况医者面前，无分男女。” 程月华看着他那不含一丝一毫欲望的眼神，心中那点羞赧迅速褪去。 在能救自己性命的神医面前，这些俗世的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再犹豫，贝齿轻咬下唇，缓缓解开了腰间的束带。 素白的宫装如流水般滑落，露出了其下令人惊心动魄的曲线。 肌肤胜雪，身段婀娜，每一寸都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造物。 即便被道伤折磨了三百年，也难掩其绝代风华。 然而，在这完美无瑕的雪白肌肤之下。 却能看到一丝丝肉眼难辨的黑色细线，如蛛网般蔓延，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杨尘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阖。 下一刻，程月华便看到了此生最为震撼的一幕。 只见杨尘伸出右手，掌心之中，金色的灵力喷薄而出。 这些灵力并未散去。 而是在他掌心上方，以一种超乎想象的精妙控制力，飞速地凝聚，压缩塑形！ 一根，十根，百根，千根…… 刹那之间，数以万计细如牛毛，却闪烁着璀璨金芒的灵力神针。 凭空出现在他掌上，如同一片倒悬的金色森林。 散发着锋锐无匹，却又充满生机的奇异气息。 “这……这是……” 程月华彻底失声，眼中充满了骇然。 灵力化形！ 不，这比寻常的灵力化形要精妙！ 将灵力凝聚成如此细微，数量如此庞大。 且每一根都蕴含着不同力道的针，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神魂力量和控制力？ 别说夺命境，就算是传说中更高层次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 第二十一章 夺命之怒 “此法名为乾坤逆转针，是我独创的针法。” 杨尘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一丝追忆。 “能逆转阴阳，拨乱反正，宗主，忍住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那数万根金色神针轻轻一挥。 “去！” 那灵力所化的金针，一根接着一根在她身上消失。 程月华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全身猛地一麻。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同时爆发！ 每一根针，都精准无比地刺入穴位深处。 有的如烈火灼烧，有的如寒冰侵骨，有的如电击雷噬，有的如万蚁噬心…… “呃啊——” 饶是程月华身为夺命境强者的意志，也在这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娇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金针刺入体内后，化作一股股奇异的能量。 开始牵引着那些盘踞在她经脉骨髓中的黑色阴火！ 这是一个正邪交锋的战场，而她的身体，就是战场本身！ 程月华死死咬住牙关，任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神魂，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撑下去！ 杨尘站在她身后，神情专注到了极点，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操控这乾坤逆转针，对他如今这具炼体境的身体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荷。 但他眼神依旧坚定。 翌日，清晨。 瑶池心宫之内，杨尘缓缓收回了手。 那漫天的金色神针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空中。 他脸色有些苍白，灵力与神魂的消耗巨大，但眼神却依旧明亮。 再看蒲团上的程月华，她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香汗淋漓。 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她的气息依旧虚弱。 但那双紧闭的美眸深处，盘踞了三百年的死寂之气，却明显消散了一丝。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整个人的状态焕然一新。 “感觉如何？” 杨尘递过去一件外袍。 程月华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汗珠。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内视己身。 惊喜之色，瞬间涌上她那张苍白却依旧绝美的脸庞。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蚀骨阴火，虽然依旧存在。 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梳理了一遍。 而被阴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脉，此刻正被一股温润的金色能量缓缓修复着。 那种深入骨髓的灼痛感，更是减弱了七成以上！ 这是三百年来，她感觉最轻松的一刻！ “我……我感觉好多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看向杨尘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期盼和敬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毫无保留的感激。 “这只是第一次，将阴火梳理归拢。” “后面两次，才是真正凶险的祛除与炼化。” 杨尘提醒道：“你先调息稳固一番，我去为你准备后续的药浴。” 他说罢，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程月华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背影，张了张嘴。 她想说声谢谢，却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过苍白。 最终，她只是闭上眼，开始全力运转功法，稳固这来之不易的成果。 然而，就在杨尘推开瑶池心宫大门的那一瞬，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瑶池宗山门外的方向，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与此同时，整个瑶池宗的天，黑了。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源自更高层次力量的法则扭曲。 一股超越了紫府境，充满了暴戾与无尽杀意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穹顶，轰然压下！ “嗡——” 瑶池宗的护山大阵，在这股威压下连一息都未能支撑。 光幕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便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崩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族人！” 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自山门外响起。 音波如海啸，席卷了整座瑶池山脉。 山石滚落，古木摧折。 无数修为低微的瑶池宗弟子，在这声咆哮之下，当场被震得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瑶池宗山门之外，天穹之上。 黑角王的身影，如同一尊从地狱中走出的魔神，静静悬浮。 他身披布满骨刺的狰狞重甲。 头顶的独角上缠绕着毁灭性的黑色雷霆。 一双血色的眸子，冷酷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宗门。 他只是站在那里，夺命境强者的气势，仿佛将整片天地都化作了他的领域！ 他感受着山下那片焦黑的土地上。 那些还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他族人的血气，他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 “程！月！华！” 他再次开口，这一次，声音直接在瑶池宗主殿上空炸响。 “滚出来受死！” 主殿内，刚刚从那声咆哮中缓过神来的刘梓瑶等人，齐齐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个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这就是夺命境的威压吗？ 仅仅是一声怒吼，就让她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之前还想着将杨尘推出去顶罪？ 现在看来，那是何等可笑！ 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人家根本不在乎谁是凶手，人家要的，是整个瑶池宗的覆灭！ “交出凶手，再由你亲自叩首请罪，献上宗门，为我族奴！” 黑角王冰冷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中，磅礴的灵力汇聚。 竟在虚空中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手，朝着瑶池宗的主峰，缓缓压下。 灵力化形！ 这是夺命境的标志性神通！ 那巨手尚未落下，恐怖的威压已经让整座主峰开始剧烈晃动。 无数宫殿楼阁的瓦片簌簌坠落，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末日降临！ 极致的恐惧与绝望，笼罩了每一个瑶池宗弟子的心头。 瑶池心宫门口，刚刚走出来的杨尘，看到这一幕，不得不返回其中。 他直接找到程月华，丝毫没有任何慌乱。 而宗主此时已经换上武服，提剑准备出去应战，她不可能看着那黑角王毁了瑶池宗。 第二十二章 乾坤逆转 程月华已经换上一身利落的银白武服。 长发高束，手持一柄三尺青锋，眉宇间尽是决然。 三百年的病痛折磨，并未消磨掉她身为夺命境强者的傲骨。 宗门有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宗主，你现在出去，与送死无异。” 杨尘拦在了她身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那又如何？” 程月华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我乃瑶池宗主，岂能眼看宗门基业毁于一旦，门下弟子惨遭屠戮？” “便是战死，也绝不苟活！” 她周身灵力涌动，试图绕开杨尘。 但那股蚀骨阴火立刻让她娇躯一颤，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黑血。 杨尘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体内的道伤，早已与你的道基融为一体。” “强行催动灵力，只会加速它的爆发。” “别说斩杀那头黑角畜生，你怕是连他三招都接不下。” 程月华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何尝不知自己的状况。 可如今，除了拼死一搏，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杨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地开口。 程月华猛地抬头，黯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一丝光亮，死死地盯着他。 “我的乾坤逆转针，不只能为你疗伤，还有其他一套用法。” 杨尘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既能梳理，引导，如春风化雨。” “又能是激发潜能，如雷霆万钧。” “我会用一种更粗暴的手段，强行刺激你周身三百六十五处死穴，逆转你的经络气血。” “将你体内所有的生命潜能，连同那蚀骨阴火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尽数压榨出来。” “你的战力，会在一炷香之内，暴增数倍，甚至会超过你全盛时期。” “足以让你暂时压制伤势，斩杀外面那头夺命境的畜生。” 杨尘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程月华脑中炸响。 强行刺激死穴，逆转经络？ 压榨生命潜能？ 这哪里是什么疗伤之法，这分明就是自残，是饮鸩止渴的邪道！ 她身为夺命境强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当成柴火，在瞬间燃烧殆尽，换取刹那的璀璨。 她回过神，根本没有考虑，直接开口。 “那还等什么，马上给我施针！” 杨尘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讳。 “你先别着急，压榨潜能有很大的副作用。” “轻则修为尽废，道基彻底崩毁，沦为废人，重则当场爆体而亡，神魂俱灭。” 殿内陷入了死寂。 程月华的脸上血色尽褪，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是恐惧，是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她不怕死，但她怕这种毫无希望，甚至会让自己死得更凄惨的死法。 可她看着殿外那缓缓压下的巨手，听着护山大阵濒临破碎的哀鸣。 感受着弟子们那绝望的、无助的气息…… 她心中那份属于宗主的责任，最终还是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抬起头，看向杨尘。 眼前的少年，神情依旧平静。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催促，只有一种纯粹的陈述。 仿佛他只是在提供一个选择，而做出选择的，是她自己。 程月华想起了他之前展现出的种种神迹。 灵力化针，一语道破她道伤的根源，那枚让她暂时压制住伤势的三纹神丹…… 这一切，都证明着眼前这个少年的不凡。 绝望的深渊里，似乎真的透进了一缕微光。 或许……他真的可以相信？ 这是她唯一的生机，也是宗门唯一的生机。 赌了！ 程月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惊疑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然。 她缓缓点头，一字一顿：“我，信你。” 见她如此，杨尘反倒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 “宗主放心，我说过，你的道伤，我能治。” 他平静地接着说：“这后遗症虽然凶险，但在我眼里，也并非无解。” “我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调理之法，你只需安心斩敌，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完全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自信。 程月华怔住了，她没想到，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竟然连后路都为自己想好了。 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及她多想，杨尘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坐下，凝神，抱元守一。” 程月华依言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这一次，杨尘没有让她褪去衣物。 他可是丹帝，昨晚看了一夜，对方的周身穴位他已经非常了解。 他只是并指如剑，双目微阖，整个人的气势在瞬间变得锋锐无匹。 “乾坤逆转，阴阳倒悬，神针为令，潜龙出渊！” “去！” 一声低喝，他掌心之中，金色的灵力再次喷薄而出。 数以万计的金色神针凭空浮现。 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细如牛毛，而是根根都带着一股狂暴蛮横的气息。 仿佛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没有丝毫迟滞，那数万根金针化作一片金色的暴雨，在一瞬间，便尽数没入了程月华的体内！ “啊——”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程月华还是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如果说第一次施针是万蚁噬心，那这一次，就是被万千道雷霆同时劈入身体！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就将她的理智淹没。 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但与纯粹的痛苦不同。 这一次，伴随着剧痛的，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正在从她身体的最深处被强行唤醒！ 她能感觉到，自己沉寂了三百年的道基正在疯狂震颤。 那些盘踞在骨髓中的蚀骨阴火，此刻仿佛成了燃料，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点燃。 不断化作了她自身的力量！ 灵力在失控，气血在逆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又在悲鸣。 程月华痛到极致，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死死咬住牙关，任凭鲜血从唇角溢出，也未再发出一声。 为了宗门，为了那些视她为唯一的希望的弟子们，她必须撑下去！ 瑶池主峰之上，那只黑色巨手已经近在咫尺，恐怖的威压让整座山峰都在哀鸣。 第二十三章 凤影出渊 “轰隆隆——” 瑶池宗主峰剧烈地晃动着，无数宫殿楼阁的瓦片簌簌坠落。 巨大的裂痕在山体上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黑角王凝聚的那只遮天巨手，已经压到了主峰上空不足百米的地方。 那恐怖的威压，让护山大阵残存的光芒明灭不定。 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宗主……宗主为何还不出来……” “我们……都要死了吗？” 无数瑶池宗弟子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们仰望着那缓缓压下的末日景象，连逃跑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刘梓瑶躲在人群中，浑身抖如筛糠。 她怨毒地看了一眼主峰之巅的瑶池心宫，心中不住地咒骂。 “程月华！你这个废物！”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出来投降，是想拉着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就在这绝望与怨毒交织的时刻，就在那黑色巨手即将触碰到主峰之巅的瞬间。 “轰！”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山体崩塌，而是来自瑶池心宫！ 那扇紧闭的沉重大门轰然向两侧洞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道身披银白武服的窈窕身影，手持三尺青锋，一步步从殿内走出。 是宗主！ “宗主出来了！” “宗主！” 绝望中的弟子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爆发出阵阵惊呼。 然而，当她们看清程月华此刻的状态时。 心中的那点希望，又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朵即将凋零的雪莲。 但她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 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光芒，亮如寒星，仿佛能刺破苍穹！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身上的气息。 一股如渊似海，狂暴绝伦的恐怖气息，以她为中心，如海啸般席卷而出！ 这股气息之强，竟硬生生地将黑角王那笼罩天地的威压顶了回去。 在主峰之巅，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 可这股气息，却又极不稳定。 时而如火山喷发，强大到让天地为之变色。 时而又如风中残烛，虚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 锋芒毕露，却又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嗯？” 天穹之上，黑角王那双血色的眸子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诧之色。 他愣住了。 一个被蚀骨阴火折磨了三百年，半死不活的程月华，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息？ 这股气息……感觉比三百年前，她全盛之时，还要强盛几分！ 不对劲！ 黑角王心中警铃大作。 他能感觉到程月华此刻的状态非常诡异，像是燃烧了什么东西换来的力量。 但他征战一生，对自己夺命境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况且，三千族人惨死，三位紫府大将陨落，这滔天的仇恨早已冲昏了他的头脑。 “装神弄鬼！” 黑角王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盛怒之下，他已不愿深究。 他猛地一握拳，那只缓缓压下的黑色巨手，速度骤然加快。 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砸下！ 他要将程月华，连同整座瑶池主峰，一并碾为齑粉！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程月华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没有闪避，更没有防守。 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只见她足尖轻点，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冲天而起。 宛如一头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凤凰，发出了三百年来的第一声清鸣！ “斩！” 一个清冷决然的字，自她口中吐出。 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欢快的剑吟，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银色剑虹，逆势而上。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惨烈与决然，悍然斩向那只黑色巨手！ 剑光如龙，扶摇直上！ 巨手如山，镇压而下！ 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中，剑与手，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轰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那只由磅礴灵力凝聚而成的黑色巨手，竟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那道银色的剑虹势如破竹，将其彻底撕裂。 随后余势不减，直冲云霄之上的黑角王而去！ “什么？” 黑角王瞳孔骤缩，他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全力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破开！ 他来不及多想，头顶独角之上，毁灭性的黑色雷霆噼啪作响。 凝聚成一面雷盾，挡在身前。 “铛！” 剑尖点在雷盾之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黑角王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传来。 竟被这一剑震得在空中倒退了数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握着独角的手臂微微发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而程月华一剑逼退黑角王，却并未停歇。 她身影一闪，如魅影般欺身而上，手中长剑挽起万千剑花。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法则之力，凌厉无匹，笼罩了黑角王周身所有要害。 “疯子！” 黑角王又惊又怒，他身披的狰狞重甲爆发出乌光，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他放弃了所有花哨的神通，将夺命境强者的肉身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可怕威力。 他与程月华展开了最凶险的近身搏杀！ 一时间，瑶池宗上空，天穹泣血，法则崩碎。 剑气纵横激荡，雷霆咆哮不休。 一道银色的凤影，与一尊黑色的魔神，在云端之上，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夺命之战！ 下方的瑶池宗弟子们，已经看得痴了，傻了。 她们仰望着那道在天空中浴血奋战，爆发出超乎想象力量的银色身影。 心中那早已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被点燃。 原来，她们的宗主，一直都是她们最坚实的依靠！ 只是，没人注意到。 每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之后，程月华那本就苍白的脸色，都会再白上一分。 她握剑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第二十四章 血战 天穹之上，战况已然进入白热化。 程月华此刻的状态，只能用神勇二字来形容。 她手中的长剑，仿佛化作了审判世间一切罪恶的神器。 剑光所至，空间崩塌，法则退避。 每一剑都快准狠到了极致。 完全不像是一个被道伤折磨了三百年的病人，反而像是一尊为战而生的女武神。 她的剑法，大开大合，却又暗藏精妙变化，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 “叮叮当当！” 密集的碰撞声如同暴雨般响起。 黑角王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憋屈。 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力量，在那柄看似纤细的长剑面前，竟占不到丝毫便宜。 他狰狞的重甲之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甚至有几剑，已经破开了他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了血口。 他被完全压制了！ 自踏入夺命境以来，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被一个他眼中的将死之人，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疯婆子！你给我去死！” 黑角王怒吼连连，独角之上雷光大盛。 化作一道道粗壮的黑色雷龙，咆哮着扑向程月华。 程月华眼神冰冷，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挽，一道更加璀璨的剑幕凭空出现。 如同一面银色的天壁，将所有雷龙尽数挡下，并将其绞得粉碎。 然而，就在绞碎雷龙的瞬间，她持剑的右手，却微不可察地一僵。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从她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同时爆发！ 乾坤逆转针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 强行压榨生命潜能，固然能换来短暂的无敌战力。 但每一次催动这股力量，对她身体的负荷都是难以想象的。 她的经脉在哀鸣，她的骨骼在呻吟，她的神魂仿佛被置于烈火之上炙烤。 豆大的冷汗从她额头渗出。 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额角青筋暴起。 每一次挥剑，都像是在透支着她本就不多的生命。 这瞬间的僵硬，虽然极其短暂，却没能逃过黑角王那双血色的眸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一丝狞笑，缓缓攀上他那张狰狞的脸庞。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 程月华的力量虽然强横得不可思议，但并非没有代价！ 她的气息极不稳定，每一次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后，都会有一个短暂的虚弱期！ 这个发现，让黑角王瞬间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他不再与程月华硬碰硬，战术陡然一变。 原本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瞬间化作了密不透风的防守。 他将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催动重甲和护身雷盾上。 任凭程月华的剑光如何凌厉，他都只守不攻，如同一个缩进龟壳里的乌龟。 他要拖！ 他要用自己远比对方深厚的底蕴，活活拖垮这个燃烧生命来战斗的疯女人！ “哈哈哈！程月华，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黑角王发出了得意的狂笑。 “等你油尽灯枯，本王会将你宗门上下所有女弟子，都变成我族人的玩物！” “我要让你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恶毒的言语，如同利刃，刺向程月华的心神。 程月华明知是计，心中却依旧怒火中烧。 她剑招变得更加凌厉，试图尽快破开对方的防御。 然而，一个一心防守的夺命境强者，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战局，瞬间陷入了胶着。 瑶池心宫门口，杨尘的脸色依旧平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月华此刻的状态。 她体内的气息，狂暴混乱，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爆炸。 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但他没有动，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冷静地观察着天空中的战局。 他在等，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他的左手背在身后，无人看见。 那尊巴掌大小，流转着混沌气息的造化乾坤炉，正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炉身之上，符文流转，一缕缕微弱的金色火焰在炉内跳动。 几株他先前从药庐中顺手拿走的，看似不起眼的药草。 此时正在炉中被飞速地炼化，提纯，融合。 他正在炼制一枚丹药。 一枚专门为黑角王准备的丹药。 以他如今的修为，加上手头材料有限。 这临时炼制的丹药，自然不可能对夺命境的黑角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杨尘要的，也并非是伤害。 他要的，只是影响！ 哪怕只能影响黑角王一瞬间的灵力运转。 哪怕只能让他出现一个呼吸的破绽，就足够了！ 他相信，以程月华此刻的状态，只要给她一个机会。 她绝对能将手中那柄利剑，送进敌人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天空中的战况，正如黑角王所预料的那般，开始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倾斜。 程月华的攻击频率越来越慢，剑光也变得不再那么凝实。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握剑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反观黑角王，虽然被动挨打，狼狈不堪，但气息却依旧悠长。 他脸上的狞笑越来越盛，看向程月华的眼神，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就是现在！” 就在程月华一剑斩出，新力未生，旧力已尽。 被黑角王抓住机会，一拳轰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的瞬间。 杨尘眼中精光一闪！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屈指一弹。 一枚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甚至连一丝药香都没有的丹药。 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向天空。 它没有攻向黑角王，而是融入了他护身雷盾之外，那片由他自身法则之力构成的领域之中。 杨尘的声音随后在程月华脑海中响起。 “抓住机会！” 丹药入内，无声无息地化开，如同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澈的湖泊。 正在得意狂笑，准备乘胜追击，给程月华最后一击的黑角王，身形猛地一滞。 他突然感觉，自己领域内的灵力，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虽然只有一刹那，甚至不足以被称之为破绽。 但对于两个生死相搏的顶尖强者而言，一刹那，便足以决定生死！ 程月华虽然身受重创，但她的战斗本能仍在。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人剑合一。 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凄美长虹，刺向了黑角王那因灵力紊乱，短暂出现破绽的胸口。 第二十五章 致命一击 程月华的战斗本能，早已融入她的骨血神魂。 杨尘那声提醒传入脑海的瞬间，她甚至没有丝毫的思考。 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那因重创而涣散的灵力，在这一刹那被她重新凝聚于丹田，而后尽数灌入手中长剑！ “嗡——” 剑身发出一声高亢的尖鸣。 璀璨的银光自剑身爆发，竟将她苍白的面容映照得有了一丝神圣的光辉。 “凤凰……涅槃！” 她口中吐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燃尽一切的决然。 人与剑，在这一刻，再无分别。 一道比先前任何一剑都要璀璨，都要凝实的剑光。 化作一只浴火重生的银色凤凰，拖着华丽而凄美的光焰，撕裂了长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黑角王刚刚从那短暂的灵力凝滞中挣脱。 他甚至没来得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股足以让他神魂冻结的致命危机，已经迎面扑来。 他看到了那只凤凰。 在那双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无尽的死亡。 “不——” 他发出一声惊骇到极致的咆哮。 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催动全身妖力。 头顶那根完好的独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黑色雷霆。 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无比的雷盾。 同时，他身上的狰狞重甲亦是乌光大盛，符文流转，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他将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用在了防御之上。 然而，没用。 在程月华这燃烧了自己最后一丝灵力的绝杀一击面前。 他仓促施展的防御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噗嗤！” 一声轻响。 那面足以抵挡山岳崩塌的雷盾。 在触碰到银色凤凰的瞬间，便如梦幻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紧接着，凤凰的利爪，撕裂了重甲的护体乌光。 最后，那凝聚了程月华所有力量与意志的剑尖。 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黑角王那坚逾金铁的护心镜，深深地没入了他的心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黑角王庞大的身躯僵在半空。 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柄贯穿而入的长剑。 柄之上，还握着一只纤细却稳定得可怕的手。 “为……为什么……”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带着破碎的内脏。 他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明明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 为何……为何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还有刚才那股影响他的气息，又究竟从何而来？ 程月华没有回答他，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剑光散去，凤凰的虚影消散。 “咔嚓——” 一声脆响，黑角王头顶那根象征着他力量与荣耀的独角，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随即寸寸崩裂，化作齑粉。 他周身缠绕的黑色雷霆，也如同失去了源头的溪流，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甘心……” 他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怒吼，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 那如同山岳般庞大的身躯，终于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支撑。 从高空之中，轰然坠落！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黑角王的身躯重重地砸在瑶池宗山门前那片焦黑的土地上。 大地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仿佛在为一尊王者的陨落而哀鸣。 无数烟尘与碎石被高高掀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尊纵横云梦泽数百年的夺命境王者，就此陨落！ 天空，恢复了清明。 瑶池宗上下，所有弟子都呆呆地望着那烟尘弥漫之处，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那个如同末日魔神般，带给她们无尽绝望与恐惧的黑角王，就这么……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宗主威武！宗主威武！” “呜呜呜……我们得救了……”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狂喜的浪潮。 震天的欢呼声，哭喊声，响彻了整座瑶池宗。 许多弟子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相拥而泣。 然而，天空中的程月华，却再也听不到这些欢呼了。 斩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后，她体内被强行激发的力量，如同退潮般。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紧随而来的，是比之前猛烈百倍的恐怖反噬。 蚀骨阴火，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恶鬼，在她体内疯狂肆虐。 她的经脉寸寸断裂，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投入了熔炉，神魂像是要被撕成碎片。 “噗——” 她娇躯剧烈一颤，一口黑色的逆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银白武服。 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娇躯无力地从空中坠落。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未能及时反应过来之时。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瑶池心宫门口闪身而出。 是杨尘。 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便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几个起落。 稳稳地将程月华坠落的娇躯接在了怀中。 入手处，一片滚烫，那是蚀骨阴火爆发的征兆。 同时，她的身体又冰冷得可怕，生机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流逝。 杨尘眉头微皱，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抱着程月华，身形一闪，便返回了瑶池心宫之内。 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那方白玉蒲团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走出心宫。 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显然，炼制那枚扭转战局的丹药，并以药法精准投送，对他如今的修为而言，消耗同样巨大。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在下方欢呼的人群中扫过。 瞬间便找到了正扶着一个昏倒同门的林婉儿。 “林婉儿。” 杨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林婉儿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到了站在心宫门口的杨尘。 “将那黑角王的尸体，带上来，送到心宫里来。” 杨尘的命令简单直接。 “啊？” 林婉儿一愣，有些不解。 “快去。” 杨尘没有解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林婉儿不敢多问，立刻应声。 然后招呼了几个胆大的内门弟子，向着山门外那巨大的烟尘坑洞飞去。 黑角王已死。 那些随他而来的黑角族残余，在失去了王者的威压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军。 根本无需杨尘操心，那些劫后余生，士气高涨的瑶池宗弟子们，便如同下山的猛虎。 在长老们的带领下将这些残兵败将或斩杀，或驱逐，清理得干干净净。 整个瑶池宗，沉浸在一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之中。 第二十六章 斗转星移 瑶池心宫之内，气氛凝重如水。 林婉儿带着小心翼翼地将黑角王那庞大而残破的尸身搬了进来。 安放在大殿的另一侧。 这具尸体即便已经死去，依旧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凶戾之气。 让靠近的几个弟子都感到心神不宁。 她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投向另一边。 白玉蒲团上，程月华静静地躺着，人事不省。 她的状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糟糕。 一张本就苍白的俏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死灰之气。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色细线，在她肌肤之下如毒蛇般游走。 所过之处，生机尽数被吞噬。 她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又冰冷如霜。 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宗主她……” 一位年长的李长老，满眼焦急地看向杨尘，声音都在颤抖。 王者陨落的喜悦早已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 她们都看得出来，宗主这是燃烧了生命本源，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命悬一线。 杨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程月华的手腕上。 一股微弱的灵力探入其中，仔细地探查着她体内的情况。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眉头紧锁。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 乾坤逆转针的反噬，加上蚀骨阴火的全面爆发。 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几乎已经将她的道基彻底摧毁。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早已是神魂俱灭，死的不能再死了。 “还有救吗？” 林婉儿紧张地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若是在一炷香之前，或许还有些麻烦。” 杨尘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那具黑角王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但现在，正好。” 正好？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人都快不行了，怎么还正好？ 杨尘没有解释，他只是对众人吩咐道：“你们都退到殿外去。”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心宫半步，违令者，后果自负。”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长老等人虽然心中疑惑。 但见识过杨尘种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后，早已不敢将他当做一个寻常杂役看待。 她们对视一眼，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带着满心的担忧与不解，退出了瑶池心宫。 并合上了沉重的大门。 殿内，只剩下了杨尘，昏迷的程月华，以及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尘走到黑角王的尸身旁，端详了片刻。 “夺命境的肉身，法则虽然已经溃散，但其经脉骨骼，却是蚀骨阴火的绝佳容器。” 他喃喃自语：“程月华的道伤，因你而起，今日，便也由你来终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也算是一场因果循环。” 这蚀骨阴火，乃是黑角族老祖以性命为咒，引动天劫阴属之力而成。 其根源，与黑角王这一脉的血脉之力同出一源。 因此，黑角王这具刚刚死去，生机未散的肉身，便是引走这股阴火的最佳载体。 杨尘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走到程月华与黑角王尸体中间的位置，盘膝而坐。 “斗转星移，逆乱乾坤，阴阳为引，生死互换！” 他双手缓缓抬起，十指变幻。 结出一个个玄奥而复杂的手印。 随着他法印的变动，整个瑶池心宫内的灵气都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一股无形的立场，以杨尘为中心，向着两侧扩散开来。 他的左手，对着程月华，掌心之中，一缕柔和的金色灵力缓缓涌出。 如同一条金色的丝线，轻轻地连接在了程月华的眉心。 他的右手，则对着黑角王的尸体，掌心之中，一股深邃的黑色吸力凭空产生。 仿佛一个微型的黑洞，遥遥锁定了黑角王的心口。 “起！” 杨尘一声低喝，双目骤然睁开，眼中精光爆射。 他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通过双手构建的桥梁，形成了一个玄妙的循环。 只见程月华的身上，那些在她肌肤下四处游走的黑色细线，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它们开始变得狂躁不安，疯狂地向着她的眉心汇聚而去。 “呃……” 即便是身处昏迷之中，程月华依旧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个过程，无异于将已经与血肉神魂融为一体的剧毒，强行从体内剥离，其痛苦可想而知。 杨尘见状，左手金光大盛，一股纯粹的生命能量注入程月华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让她不至于在这剥离的过程中直接崩溃。 杨尘面色苍白，这等手段，对修为要求极高，他现在太弱了。 急忙找出一枚丹药服下，用药法激发，尽可能恢复气海的消耗。 黑色的阴火，在杨尘的强力牵引下，终于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 从程月华的眉心被缓缓地抽离出来。 这股黑气充满了阴毒，怨恨，暴戾的气息，一离开程月华的身体。 便化作一个狰狞的牛首虚影，张牙舞爪地就想向杨尘扑来。 “哼，还敢放肆？” 杨尘冷哼一声，右手掌心的吸力骤然增强了十倍！ 那牛首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扯了过去。 它疯狂挣扎，却根本无法抗衡杨尘那融合了丹帝神魂之力的操控。 最终，这股代表着道伤根源的蚀骨阴火，被杨尘硬生生地，尽数灌入了黑角王的尸体之中！ “滋滋滋——” 一阵如同烙铁烫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黑角王那本已冰冷的尸体，在被阴火灌入的瞬间，竟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皮肤迅速变黑，腐烂，冒出一股股腥臭的黑烟。 仿佛正在承受着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折磨。 而另一边，被抽离了阴火的程月华，情况则截然相反。 她身上的死灰之气迅速褪去，皮肤重新恢复了莹白的光泽。 虽然气息依旧虚弱，脸色也依旧苍白，但那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却已然消失不见。 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 道伤的根源，被彻底拔除了！ “呼……” 杨尘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如纸。 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整个后背都已被汗水浸湿。 施展这等逆天改命的秘法，对他如今这具炼体境的身体而言，负荷实在太大了。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和神魂，几乎被抽空了九成。 但他看着气息已经平稳下来的程月华，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最凶险的一步，已经完成。 程月华虽然依旧虚弱，道基受损严重。 但只要没有了蚀骨阴火的侵扰，剩下的调理，对他这位丹帝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假以时日，让她恢复到夺命境的修为，甚至更进一步，都并非不可能。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程月华身边。 从纳袋中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三纹养神丹，轻轻放入她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滋养着她几近干涸的神魂。 做完这一切，杨尘再也支撑不住，身形一晃，靠着一根殿柱缓缓坐倒在地。 开始闭目调息，恢复着巨大的消耗。 殿外，焦急等待的林婉儿和李长老等人，只感觉心宫内的那股恐怖威压和凶戾之气，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宁静。 她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惊疑。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七章 震动云梦泽 瑶池宗山门前，一尊夺命境王者陨落。 这个消息，仿佛长了翅膀的飓风。 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云梦泽。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各方势力，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开什么玩笑？ 黑角王是谁？ 那是踏入夺命境近百年的老牌强者，凶名赫赫，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瑶池宗又是什么情况？ 一个宗主常年闭关，半死不活，连护山大阵都摇摇欲坠的破落宗门。 瑶池宗能反杀黑角王？ 这比听到母猪会上树还要离谱。 然而，当越来越多确切的消息，从悄悄前往瑶池宗附近探查的探子口中传回时。 整个云梦泽彻底失声了。 消息是真的！ 黑角王的尸体，被瑶池宗弟子从山门前的巨坑中拖了出来，就摆在山门之内。 不仅如此，随他出征的三千黑角族精锐，同样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跑掉！ 这一下，整个云梦泽彻底炸开了锅。 那些与黑角族暗中有过来往，甚至接受过黑角族资助，帮忙打压其他宗门的势力。 此刻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连夜派出使者，赶往黑角城询问情况。 还有一部分势力，带着贺礼，派人前往瑶池宗，求见宗主，商讨要事。 他们很好奇，瑶池宗内就近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些曾经被黑角族欺压，敢怒不敢言的人族宗门，则是个个扬眉吐气，奔走相告。 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了。 更多的势力，则是陷入了深深的忌惮之中。 瑶池宗，究竟隐藏了什么底牌？ 是那位传说中重伤垂死三百年的宗主程月华，伤势痊愈，并且修为大进了？ 还是说，瑶池宗请动了什么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作为外援？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瑶池宗这三个字，在沉寂了数百年后。 再一次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成为了整个云梦泽的焦点。 无数双眼睛聚焦在了这座风雨飘摇了数百年的宗门之上。 而此时的黑角城内，也已经乱了套，黑角族只有一位夺命境，四位紫府境的高手。 之前折损三位紫府境修士，如今黑角王陨落，整个城内，只剩下一位紫府境高手坐镇。 气势跌落谷底。 这些年他们都干了什么，他们最清楚，接下来很可能要面对更多麻烦。 他们必须尽早做准备应对才行，那紫府境高手召集管事，让他们尽快安抚手下。 直言黑角族不会倒，不日就会有他族强者支援，依旧是这云梦泽的霸主。 …… 与外界的波涛汹涌相比，此刻的瑶池宗内部，却是一片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暗流涌动。 胜利的狂欢过后，是深深的担忧。 弟子们自发地清理着战场，修补着残破的宗门建筑。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们时不时地望向主峰之巅那座紧闭的瑶池心宫，心中默默祈祷。 宗主斩杀黑角王，固然让她们扬眉吐气。 但宗主最后力竭坠落的那一幕，也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宗主，是她们最后的依靠。 若是宗主出了什么意外，那瑶池宗的天，就真的塌了。 而此刻，宗门内最绝望的，莫过于刘梓瑶。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关于黑角王陨落的各种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她精心算计的一切，她主张的投降策略，她描绘的依附于黑角族的美好未来…… 在黑角王尸体砸入地面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不甘。 她想不通，那个病入膏肓的程月华，为何能爆发出那般恐怖的战力。 她完了。 她知道，等宗主伤愈出关，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她这个主张投降，动摇宗门军心的人。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股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最后，显得有些狰狞。 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传讯玉简。 这是她早年与黑角族一位高层暗中联络时，对方所赠。 她死死地攥着玉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她将一道神念注入玉简之中。 飞快地将今日瑶池山门前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尤其着重强调了程月华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她还暗示，这少年身上，可能怀有某种能让修士战力暴增的惊天秘密。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玉简。 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瑶池宗的护山大阵，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这道讯息会传给谁。 但她知道，外族可绝不止角王族有强者。 黑角王背后，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她不想经营多年，就这样彻底失势，更何况程月华重伤，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与刘梓瑶的阴暗与疯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杨尘此刻在宗门内如日中天的地位。 经此一役，再也无人敢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药庐杂役。 力挽狂澜，救宗主于危难，助宗主斩杀强敌。 这桩桩件件，都带着神话般的色彩。 这个以药庐杂役身份进入宗门，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 在所有人的心中，已经被彻底神化。 他的地位，甚至隐隐已经超越了那些宗门长老。 对于这一切，杨尘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只是待在瑶池心宫里，一边恢复着自己消耗巨大的灵力。 一边照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程月华。 他知道，黑角王的死，并非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云梦泽的上空，悄然酝酿。 外族势力强盛，人族又有叛徒，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结束。 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之前，让瑶池宗，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了程月华那张渐渐恢复血色的恬静睡颜上。 这位瑶池宗主，是他故人之后，资质天赋都不差，是一把生锈的宝剑。 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把剑，重新打磨到足以傲视天下的程度。 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罢了。 第二十八章 雷霆手段 瑶池心宫之内，静谧无声。 经过杨尘以斗转星移秘法拔除道伤根源。 又辅以三纹养神丹的温养，昏迷了整整一日的程月华，眼睫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双眼，起初还有些迷茫。 但很快，一抹前所未有的清明之色涌上眼底。 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娇躯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折磨了她三百年的蚀骨阴火，竟然消失了！ 虽然经脉依旧脆弱，道基也损伤严重。 但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神魂的剧痛，已经荡然无存。 身体虽然虚弱，却像卸下了一座沉重了三百年的大山，无比轻松。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功劳。 “杨尘……” 她轻声呼唤，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殿内空无一人，但她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百骸依旧酸软无力。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林婉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宗主，您醒了！” 见到程月华睁开眼，林婉儿惊喜交加。 连忙放下手中的灵粥，快步上前搀扶。 “杨尘呢？” 程月华扶着她的手，缓缓坐起，开口便问。 “杨师弟他……” 林婉儿迟疑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他为您疗伤之后，消耗巨大，便回药庐调息去了。” “只是……宗主，外面出事了。” 程月华眉头微皱：“讲。” 林婉儿不敢隐瞒，将这两日宗门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尤其是刘梓瑶，在得知黑角王陨落，宗主重伤昏迷之后。 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她不敢直接质疑宗主斩杀黑角王之功，便将矛头完全对准了杨尘。 她四处散播谣言，说杨尘来历不明，定是魔道奸细。 给宗主喂了什么邪门的丹药，才让宗主短暂爆发，后患无穷。 如今宗主昏迷不醒，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甚至煽动了一批平日里与她交好，或是对宗门现状不满的弟子。 围在药庐之外，叫嚣着要清君侧，将杨尘这个祸害交出去。 给云梦泽各方势力一个交代。 她打的算盘很精明。 无论程月华是死是活，她都能借此机会，将杨尘这个变数彻底铲除。 顺便打压李琦等反对派，重新将宗门大权牢牢抓在手中。 听着林婉儿的叙述，程月华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眸子里，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 “好，好一个刘梓瑶，好一个清君侧！” 她气极反笑，虚弱的身体里，却迸发出一股属于夺命境王者的凛然威压。 “扶我起来，传我宗主令，召集所有长老和弟子，于主殿之前集合！” “可是宗主，您的身体……” “无妨！” 程月华的声音斩钉截铁。 “再不去清理这些蛀虫，我瑶池宗的根，就真的要被烂穿了！” …… 瑶池宗，主殿广场。 数以百计的弟子与数十位长老齐聚于此，气氛压抑而诡异。 刘梓瑶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她身后，跟着数十名不明真相，被她煽动起来的弟子。 她们个个义愤填膺，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李琦长老则带着另一批弟子，与她们遥遥对峙，怒目而视，场面剑拔弩张。 “李琦，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刘梓瑶看着她，冷笑道：“那杨尘来历不明，手段邪恶，害得宗主至今昏迷不醒。” “你护着他，是何居心？” “你血口喷人！” 李琦气得浑身发抖。 “杨药师为宗门力挽狂澜，你却在此颠倒黑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哈哈哈，力挽狂澜？” 刘梓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不过是歪门邪道的催命符罢了！” “今日，我便要为宗门清理门户，谁敢阻拦，便是与我瑶池宗为敌！” 说罢，她便要下令，让身后的弟子去冲击药庐。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从主殿的方向传来。 “你要清谁的门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主殿大门缓缓开启。 程月华在林婉儿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出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步伐也有些虚浮。 但那双眼睛，却如两柄出鞘的利剑，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弟子，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宗……宗主？” 刘梓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她怎么醒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油尽灯枯。 “见到本座，为何不跪？” 程月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刘梓瑶心中一颤，虽然万般不愿，却还是只能屈膝跪下。 “弟子刘梓瑶，拜见宗主。” 她身后的那些弟子们，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呼啦啦跪倒一片。 程月华没有理她，只是走到了广场中央，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开口。 “黑角王来犯，宗门危在旦夕，是谁助我强提修为？” 不等众人回答，她自问自答：“是杨尘！” “本座力竭之时，是谁，炼制神丹，助我斩杀强敌？” “是杨尘！” “本座道伤爆发，命悬一线，又是谁，以通天彻地之能，为我拔除病根，逆天改命？” “还是杨尘！” 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句句反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些被刘梓瑶煽动的弟子，此刻早已面无人色，羞愧地低下了头。 “于宗门，他有再造之恩！” “于我，他有救命之恩！” 程月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刘梓瑶身上，变得无比冰冷。 “而你，刘梓瑶，身为宗门长老，不思如何同仇敌忾，反而临阵倒戈，动摇军心。” “如今宗门大劫刚过，你又在此搬弄是非，污蔑功臣，煽动弟子，意图何在？” “我……” 刘梓瑶汗如雨下，大脑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本座在闭关，便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月华冷笑一声。 “你与黑角族的那些龌龊勾当，你真当能瞒天过海？” 此言一出，刘梓瑶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来人！” 程月华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属于一宗之主的冷酷与决断。 “长老刘梓瑶，祸乱宗门，勾结外敌，罪不容诛！” “即刻起，废除其长老之位，打入寒冰水牢，永世不得而出！” “其党羽从犯，一律废除修为，逐出宗门！”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面无表情地架起瘫软如泥的刘梓瑶，拖了下去。 她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能喊出，便被堵住了嘴。 一场声势浩大的清君侧闹剧，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雷霆之势，瞬间落幕。 处理完刘梓瑶，程月华的目光又落在了人群中那个一脸呆滞的老头身上。 “黄立。” 黄大师，也就是黄立，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下。 “宗……宗主，老朽知错了！” 程月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黄立不是坏，只是菜，还有些倚老卖老。 这三百年来，若非他那些至阳丹药，自己的伤势或许也不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但若非这些丹药，她也撑不到今天。 程月华淡淡地说道：“从今日起，你便在药庐辅佐杨尘，听他差遣。” “何时他认为你真正懂了什么是丹道，何时再来见我。” “啊？” 黄立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这……这是免去了责罚？ 只是辅佐杨尘？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他甚至觉得，能跟在杨尘身边学习，比当这个首席药师还要荣幸！ “多谢宗主！多谢宗主！” 他连连叩首，激动得老泪纵横。 第二十九章 掌控丹房 广场上，瑶池宗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刘梓瑶等跳梁小丑被彻底清除，大快人心。 而宗主这番铁血手腕，也让她们重新看到了宗门崛起的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药庐的方向。 那个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却搅动了整个宗门风云的少年。 此刻在她们心中，已经变得无比神秘和高大。 而此时的药庐之内，杨尘正通过神识，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对刘梓瑶等人的下场，没有丝毫怜悯。 这种内奸，若不彻底清除，只会成为日后更大的祸患。 程月华的决断，让他颇为满意。 看来，程曦的这个后人，还没蠢到家。 他收回神识，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那尊暗金色的小造化炉。 内部的清洗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真正的重建了。 而这一切的根基，都将从这座小小的药庐开始。 随着刘梓瑶一派被雷霆清洗，黄立被降职。 整个瑶池宗药庐，名正言顺地彻底落入了杨尘的掌控之中。 当他手持宗主亲赐的青木令牌，再次踏入药庐时。 迎接他的，是所有药庐弟子和管事敬畏到极点的目光。 再无人敢有丝毫怠慢，更无人敢阳奉阴违。 “所有管事，半个时辰后，丹方阁议事。” “其余人等，将药材库所有库存，分门别类，清点造册，送到我这里来。” 杨尘的命令简单直接，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众人领命，立刻忙碌起来，整个药庐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 杨尘没有立刻去处理那些琐事，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药材库。 当他看到库房内的景象时。 即便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眉头还是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 破败！ 比他想象中还要破败！ 偌大的库房，十几个巨大的药材架，倒有七八个是空空如也。 剩下的架子上，摆放的也大多是一些寻常的百年份草药，年份和品相都只能算勉强合格。 记忆中，程曦创立瑶池宗时，他曾亲自指点，在这里布置了一座顶级的青木长生阵。 用以培育各种珍稀灵药。 按理说，三万年下来，就算无人打理，也该是遍地万年灵药才对。 可如今，别说万年灵药，就连一株像样的千年份药材都找不到。 “天心藤，没了……” “龙血芝，没了，九窍玲珑参，连根都刨了……” 杨尘一路看过去，心中愈发沉重。 很显然，这三万年来，瑶池宗的丹道传承已经凋零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们非但没能培育出新的灵药，反而将老本都吃得干干净净。 到了近几百年，更是连维护阵法的能力都失去了，任由那些天材地宝枯死。 “一群败家玩意儿。” 杨尘心中冷哼一声。 他走到库房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废料。 大多是些毒草或者药性驳杂，难以处理的材料。 黄立那种水平的丹师，自然视之为垃圾。 但在杨尘眼中，这些所谓的废料，经过巧妙的搭配与炼制，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黑煞根，鬼面菇，七日断肠草……呵，东西虽然垃圾了点，但总算还有些能用的。” 清点完药材库，他又来到了丹房。 十几尊丹炉，大多锈迹斑斑，灵性全无。 最好的那尊紫金八卦炉，已经被黄立自己给炼炸了。 剩下的，也多是些黄阶的残次品，连引动地火都费劲。 “从零开始，也好。” 杨尘没有气馁，反而激起了一股豪情。 前世他登临丹道帝尊，俯瞰万界。 如今重生归来，从这片废墟之上，亲手重建一个丹道圣地，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半个时辰后，丹方阁。 杨尘坐在主位，下方是几个战战兢兢的药庐管事，以及被特许旁听的黄立。 “册子都看过了，烂得一塌糊涂。” 杨尘将手中的库存名录随手丢在桌上，开门见山。 几个管事吓得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 “从今天起，药庐所有事务，由我一人决断。” 杨尘的目光扫过众人。 “我的规矩，只有三条。” “第一，所有药材，无论品阶，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取用，违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第二，所有丹方，重新整理归档。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全部停炼，我会给你们新的丹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杨尘的目光落在黄立身上。 “忘了你们以前学的所有东西，从今天起，由我来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炼丹。” 黄立闻言，非但没有感到羞辱。 反而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站起身，对着杨尘深深一揖。 “请杨药师指教！老朽……不，弟子黄立，愿为首席牵马坠蹬，死而后已！” 他这番姿态，让旁边几个管事看得目瞪口呆。 杨尘没理会他的表忠心，直接开始了第一堂课。 他没有拿出任何惊世骇俗的丹方，而是从最基础的药理辨析开始。 “黄立，我问你，清心草与凝神花，药性有何异同？” 这个问题，在任何一个丹徒看来，都简单得可笑。 黄立不假思索地回答：“回首席，清心草性寒，主静心凝神。” “凝神花性温，主安魂养神。二者常用于炼制静神类丹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 这是丹道典籍里最基础的记载，他倒背如流。 然而，杨尘却摇了摇头。 “错，大错特错。” “什么？” 黄立愣住了。 “清心草性非寒，乃是凉。” “其根部三寸，藏有一丝至阳之气，这才是它静心效果的根源。” “而凝神花，看似性温，其花蕊之中，却含有一缕极阴之气，这才是它安魂的根本。” 杨尘随手拿起两株药草，以灵力包裹。 精准地将其中的那一丝异种气息剥离出来，展示给众人看。 “你们以前炼制的静神丹，之所以效果平平，还要靠数量堆砌。” “就是因为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将这两种药性中最关键的部分，当成杂质一同炼化，白白浪费了九成药力。” “这种手法，不是炼丹，是煮粥。” 一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黄立和几位管事的脑中炸响。 他们呆呆地看着杨尘手中那两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气息，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原来……原来丹道，还可以是这样的？ 第三十章 瑶池新生，人心凝聚 仅仅是一个最基础的药理，便蕴含着如此深奥的玄机。 药庐众人引以为傲了数百年的丹道知识，在杨尘面前，简直如同儿戏。 黄立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想象过的丹道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杨尘行了弟子大礼。 “弟子愚钝，谢首席授业解惑！” 在传授丹道的同时，杨尘也开始了对药庐的全面改造。 他调集了宗门内所有能用的资源，让弟子们将药庐内外彻底清理了一遍。 然后，他亲自出手，以一种众人完全看不懂的玄奥手法，开始修复那些破损的丹炉。 他甚至从黑角王的尸骨上，敲下几块最坚硬的骨头。 碾成粉末，混入材料之中，大大增强了丹炉的耐火性和灵力传导性。 短短三天时间。 几尊原本濒临报废的丹炉，在他手中脱胎换骨，品阶竟隐隐有了提升的迹象。 接着，他又重新布置了药庐的聚灵阵法。 他没有用什么珍稀材料，只是将一些普通的灵石和废弃的阵盘。 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阵法启动的瞬间，方圆数里之内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 疯狂地向着药庐汇聚而来。 整个药庐的灵气浓度，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提升了十倍不止！ 那些原本枯黄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 做完这一切，杨尘才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关上丹房大门，祭出小造化炉，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材投入其中。 他要为自己，炼制突破炼气境所需的丹药。 在为宗门忙碌的同时，他自身的修行也从未落下。 之前炼制的龙虎锻体丹，早已将他的肉身打磨到了炼体境九重的巅峰。 气血之雄浑，远超同阶修士百倍。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这最后临门一脚的丹药了。 他知道，瑶池宗只是他的起点，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想要为故人复仇，想要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蛋拉下神坛，他需要更强的力量。 炉火升腾，映照着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是重活一世的平静。 杨尘对瑶池宗的改造，并未止步于药庐。 当药庐重新焕发生机，丹药开始源源不断地产出后。 他的目光，投向了整个宗门。 一日，他将残缺的瑶池剑典补齐。 然后他将这本兽皮古籍，郑重地交到了程月华的手中。 “宗主，我在整理药庐时，偶然发现了这个，似乎是……我们宗门失传的功法原本。” 程月华接过古籍，当她看清封面上那《瑶池剑典》四个古朴的篆字时，呼吸猛地一滞。 这并非她们如今修炼的残本。 而是一部完整无缺，甚至比宗门记载中更加精妙深奥的完整剑典！ 她翻开书页，只看了几眼，便被其中记载的玄妙剑招和心法口诀深深吸引。 这才是瑶池宗真正的根基！ 这才是足以让瑶池宗傲立于世的无上剑道！ “这……这真是天佑我瑶池！” 程月华激动得眼眶泛红，她看着杨尘，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真是偶然发现的。 但也不敢相信，这本剑典，会出自杨尘的手笔。 这个少年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宗主，此剑典威力巨大，若是一下子全部传授，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窥探。” 杨尘适时地提醒道：“不如先挑选其中几式威力巨大，又易于速成的剑招，传授给弟子们。” “先提升宗门整体的实力。” “你说的对。” 程月华深以为然，她看着杨尘，眼神愈发柔和。 “杨尘，你为宗门做得太多了。” “分内之事。” 杨尘的回答依旧简单。 很快，在程月华的安排下，改良后的瑶池剑典基础篇，被传授给了所有内门弟子。 一时间，整个瑶池宗的演武场上，剑气纵横，锐气逼人。 弟子们惊喜地发现，新的剑法不仅威力比之前大了数倍。 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灵力运转更加流畅。 许多困扰她们许久的瓶颈，竟在修炼新剑法的过程中，迎刃而解。 曾经那种死气沉沉，人人自危的氛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高涨的修炼热情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除了功法，杨尘还将目光投向了宗门残破的护山大阵。 他找到李琦长老，以需要研究古阵法为由，索要了护山大阵的阵图。 当他拿到那张早已残缺不全的阵图时，便立刻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护山大阵，不仅是灵石耗尽，年久失修那么简单。 其核心的几个阵基，早已被人为地破坏，或是替换成了错误的材料。 这是一种极为阴险的手法，从外部看，大阵似乎还能勉强运转。 但实际上，其防御力连全盛时期的半成都不到。 一旦遭遇强敌，便会一触即溃。 “刘梓瑶……” 杨尘眼中寒芒一闪。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她这个曾经的代宗主，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为了逼迫宗门投降，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阵法，必须重修。” 杨尘将此事告知了程月华。 程月华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对刘梓瑶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她立刻下令，调集宗门所有资源，全力配合杨尘修复大阵。 李琦长老和林婉儿，自然而然地成了杨尘最得力的助手。 李琦负责调度人手和资源，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杨尘可以心无旁骛地专注于阵法本身。 而林婉儿，则成了杨尘身边唯一的学徒。 她跟在杨尘身边，看他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用最普通的材料，勾勒出最玄奥的阵纹。 听他讲解那些闻所未闻的阵法至理。 她的阵法知识和丹道一样，在杨尘的指点下，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少女看向杨尘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感激和好奇，渐渐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倾慕。 杨尘对此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他活了三万年，心如磐石，早已不会轻易为情所动。 他只是将林婉儿当成一个资质不错的后辈来培养。 在为宗门奔波忙碌的同时，杨尘自身的修为，也终于水到渠成。 这一夜，月华如水。 杨尘在自己的丹房内，服下了最后一枚自己炼制的破境丹。 丹药入腹，磅礴的药力与他体内早已达到极限的雄浑气血轰然相撞。 炼体境的桎梏，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如纸糊的一般，瞬间被冲破。 天地间的灵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在他的丹田之中，第一缕真真正正属于他自己的灵力，缓缓诞生。 练气境，成！ 虽然只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 但对杨尘而言，却意义非凡。 这代表着，他终于重新踏上了仙途，拥有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真正资本。 他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灵力，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而就在他突破的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黑角城，一处阴暗的密室之中。 那枚被刘梓瑶捏碎的黑色传讯玉简，其残留的一丝空间波动。 最终汇入了一座正在运转的祭坛之中。 祭坛前，一个笼罩在黑袍之中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黑角王死了？” “瑶池宗……有点意思。” 他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低笑，身影缓缓消失在黑暗里。 第三十一章 重塑道基 瑶池心宫之内，灵气氤氲。 杨尘突破炼气境后，并未急于稳固自身，而是第一时间再次来到了这里。 程月华的状况，是他眼下最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经过一日的调养，程月华的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依旧如影随形。 她盘坐在寒玉池边的蒲团上。 见杨尘进来，那双沉寂了三百年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光亮。 “感觉如何？” 杨尘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好多了，那蚀骨阴火的灼痛感，几乎已经感觉不到。” 程月华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分生气。 “只是……丹田气海依旧空空如也，灵力难以凝聚。” “那是自然。” 杨尘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静地审视着她。 “蚀骨阴火虽已拔除，但它在你体内肆虐了三百年。” “你的道基早已如同被蛀空的朽木，千疮百孔。” “如今没了阴火支撑，反而更显败絮其中。” 程月华闻言，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道基被毁，这对于任何一个修士而言，都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想重踏仙途，寻常的疗伤丹药已是无用。” “唯一的办法，便是重塑道基。” 杨尘的话锋一转，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会为你洗髓伐脉，剔除你体内残留的阴火余毒，重铸你的经脉骨骼。” “之后再以秘法，为你再造道基。” 重塑道基！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程月华的心湖中炸响。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自古以来，道基一毁，仙路便绝，这是修真界的铁律。 重塑道基，这等逆天改命的手段。 她只在最古老的宗门典籍中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被列为神话传说。 可眼前这个少年，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这……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她声音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杨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的自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他从纳袋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桶。 桶内是墨绿色的粘稠药液，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香，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腥气。 “褪去衣物，入此桶中。”杨尘吩咐道。 有过一次经验，程月华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她对杨尘，已经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素手解开衣带，银白的武服滑落。 那具曾被阴火折磨得布满黑色细纹的玲珑娇躯，如今虽然依旧苍白。 但却已恢复了玉石般的光洁。 她迈入玉桶，墨绿色的药液瞬间将她包裹，一股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感觉传遍全身。 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遭火噬。 杨尘不理会她的反应，走到她身后，并指如剑。 指尖萦绕着一缕新生的，却精纯得可怕的金色灵力。 “凝神，抱元守一。” 话音未落，他指尖已然点在了程月华的后心要穴之上。 一股霸道而精纯的灵力，携带着药液的磅礴药力，如同一条苏醒的蛟龙，悍然冲入了她的经脉之中！ “呃！” 程月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种痛苦，比之前拔除阴火时更加直接，更加猛烈。 仿佛有无数把小刀，正在她的经脉中疯狂地刮削，要将她每一寸血肉都重新分离。 杨尘神情专注，手指稳如磐石。 他的灵力精准地冲刷着程月华体内每一处细微的角落。 那些潜藏在骨髓深处，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的阴火余毒，在这股霸道的力量面前，被强行剥离碾碎，直到净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月华的皮肤表面，开始渗出一层层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污泥。 那是她体内三百年来积攒的所有杂质毒素。 这个过程，对双方都是巨大的考验。 程月华承受着肉体与神魂的双重煎熬。 而杨尘，以区区炼气境的修为，施展这等玄奥的洗髓伐脉之法。 灵力的消耗同样是海量的。 若非他神魂是丹帝之境，对灵力的操控入微。 换做任何一个炼气境修士，怕是早已变成人干。 就在药力与灵力即将深入程月华神魂本源之时，杨尘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程月华的身体深处。 在那被阴火灼烧得几近枯竭的血脉本源里。 竟然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古老而高贵得让他都为之心惊的气息。 那气息炽热，尊贵，带着一种涅槃重生，向死而生的不朽意蕴。 “这是……凤凰血脉？” 杨尘心中一动，瞬间了然。 三万年前，他曾指点过程曦，助她觉醒了先祖遗传下来的一丝稀薄凤血。 没想到三万年过去，程曦的后人血脉未断。 虽然已经稀薄到了极致，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但它确实存在！ 这个发现，对杨尘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本，他只是出于故人之情，才决定出手救治程月华。 可现在，这一丝凤凰血脉的存在，让程月华的未来成就变得更高。 拥有凤凰血脉的修士，其潜力之大，远非常人能比。 只要能将其血脉之力重新激活，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看来之前小看你了。”杨尘心中暗道。 他不再犹豫，神念微动，操控着灵力与药力，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丝脆弱的血脉本源。 转而更加猛烈地淬炼起她的肉身。 既然有如此好的底子，那便不能浪费。 他要将她的肉身打造成最完美的宝器，为日后觉醒血脉，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完成整个疗程时，却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瑶池心宫，作为宗门灵气最汇聚之地，此刻的灵气供应，竟然出现了断层！ 不止如此，之前准备的丹药，药效也几乎消失殆尽。 “嗯？” 杨尘神识扫出，瞬间覆盖了整座主峰。 下一刻，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瑶池心宫地底的聚灵阵法，早已年久失修。 阵纹磨损严重，好几个关键的阵眼灵石都已耗尽了灵力，变成了灰白的石头。 整个阵法空有其表，汇聚灵气的效率，连全盛时期的半成都不到。 之前的疗伤，消耗还不算太大，尚能勉强支撑。 可如今要进行更深层次的重塑道基，强化血脉，这点灵气，无异于杯水车薪。 “还真是败家。” 杨尘心中暗骂一句。 他当机立断，缓缓收回了灵力，暂停了疗程。 程月华从极致的痛苦中脱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脱胎换骨，宛若新生的感觉，让她沉醉。 第三十二章 资源困境 程月华满脸疑惑。 “怎么停下了？” “灵气不够。” 杨尘指了指脚下。 “心宫的聚灵阵法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再继续下去，只会损伤你的根基。” “而且帮你疗伤和淬体的药效，也没剩多少了。” 他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宗门其他改造暂且搁置，我先去想办法把这阵法修好，升级一番。” “你先在此地调息，适应一下新的身体。” 说罢，他便转身向殿外走去，留下程月华一人，呆呆地坐在药桶之中。 感受着体内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力量，心中对那个少年的身影，愈发感到深不可测。 这个少年，不仅丹道通神，竟然连阵法也…… 她不敢再想下去，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的迷雾，太过浓厚，也太过令人着迷。 她从三百年的绝望中，第一次看到了重生的曙光。 而这道光，正是那个少年带来的。 可他又是什么身份？ 他才多大？ 哪来的这些手段！ 杨尘修复阵法的想法很好。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走出瑶池心宫，直接找到了负责宗门庶务的李琦长老。 林婉儿也跟在她身边。 “我要修复并升级心宫的聚灵大阵，另外，宗主的疗伤也需要大量天材地宝。” 杨尘没有废话，将一张刚刚用神念刻录在玉简上的清单递了过去。 “这是所需材料，你们清点一下宗门库存，尽快凑齐给我。” 李琦长老恭敬地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林婉儿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然而，仅仅是片刻之后，两人的脸色就同时变了。 李琦长老的眉头紧锁，而林婉儿的脸上，则写满了震惊与为难。 “杨……杨药师。” 李琦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这……这清单上的东西……” 玉简上罗列的材料，密密麻麻，不下百种。 不仅有为程月华修复道基，强化肉身所需的各种珍稀灵药。 如九窍玲珑参，龙血芝，天心藤等。 无一不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 更有修复和升级聚灵阵法所需的空青石、星辰砂、秘银等大量珍稀矿物。 甚至，连宗门护山大阵和药园改造所需的基础材料。 杨尘也一并列了上去，显然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程月华从药桶中起身，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宫装，也走了出来。 她接过玉简，只看了一眼，那张刚刚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便再次凝重了起来。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与酸楚。 “杨尘，让你见笑了。” “不瞒你说，以瑶池宗如今的库存，别说凑齐，恐怕连这张清单上十分之一的材料都拿不出来。” “怎么会？” 杨尘眉头一皱。 他记得，当年瑶池宗虽比不上那些顶级大宗，但也算家底丰厚，不至于沦落至此。 程月华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哀与不甘。 将瑶池宗这三百年来的困境娓娓道来。 “自我三百年前重伤闭关，宗门便一日不如一日。” “我们瑶池宗赖以生存的几处大型灵石矿脉，以及最重要的灵药才地，大多位于云梦泽外围。” “以前有我坐镇，那些宵小之辈尚不敢放肆。” “可自我倒下之后，盘踞在北域的黑角族便开始步步蚕食，不断挑起争端。” “宗门弟子折损严重，实力大减。” “最终……那些资源产地，几乎都被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一些势力所掌控。”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刘梓瑶之流主张投降派的怒。 若非内部有人里应外合，不断动摇军心，瑶池宗何至于败得如此之快。 “如今，我们想要获取灵药，只有三条路可走。” 程月华伸出三根苍白的手指。 “其一，便是去云梦泽深处的那些险地绝域中采集。” “但云梦泽内危机四伏，强大妖兽横行，更有许多天然的绝杀险境。” “以我们宗门现在的实力，派弟子进去，与送死无异。” “其二，便是与那些外族交易。” “但他们早已串通一气，将价格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灵石去购买。”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时常以次充好，甚至用毒药假冒灵药卖给我们，宗门内不少弟子都因此遭了殃。” “其三，与人族其他宗门交易，呵呵……” 程月华的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墙倒众人推，我们势弱，他们同样坐地起价。” “瑶池宗早已拿不出能让他们心动的筹码了。” 一番话说完，大殿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琦长老和林婉儿都低下了头，脸上满是屈辱与无力。 这便是如今的瑶夕池宗，一个空有其名，却被贫困与衰败压得喘不过气的破落宗门。 杨尘静静地听完，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冰冷刺骨的寒芒。 “外族……”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宣判。 他没有去安慰众人，因为空洞的言语毫无意义。 他只是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程月华三人同时一愣。 “宗门药园里，不是还有一座废弃的青木长生阵么？” 杨尘的目光转向药园的方向。 “我先去把它改造一番，提升药园的灵气浓度，让那些低阶灵药能够加速生长，解燃眉之急。” “至于那些高级药材和矿石……” 他转过头，看向云梦泽深处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亲自出山，去走一趟。” “不行！” 程月华想也不想地立刻反对。 “万万不可！” 她急切地说道：“你现在明面上只有炼气境的修为。” “云梦泽外围，那些外族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视我瑶池宗弟子为猎物。” “黑角族虽然群龙无首，但他族上面还有更强的族群存在，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整旗鼓。” “你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李琦和林婉儿也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杨尘却自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 仿佛根本没将那些所谓的险地和外族放在眼里。 “宗主放心。” 他看着程月华，眼神平静而坚定。 “区区云梦泽，还困不住我。” “至于那些跳梁小丑，他们若是不来招惹我也就罢了。” “若是敢挡我的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却让程月华三人心中齐齐一寒。 她们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站在眼前是一方巨擘。 第三十三章 青木长生阵 说干就干，杨尘从不是拖泥带水之人。 在安抚了程月华等人后，他便带着黄立与林婉儿，径直来到了瑶池宗的药园。 黄立如今对杨尘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像个最虔诚的学徒，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随时准备聆听教诲。 然而，当三人踏入药园的瞬间。 饶是杨尘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眉头还是不受控制地紧紧皱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记忆中，这里曾是他亲手布下青木长生阵，郁郁葱葱，奇花异草遍地的灵药圣地。 可现在，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土地龟裂板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白色。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药香，而是一股灵气枯竭后的腐朽气息。 曾经那些珍稀的灵根，如今只剩下几截干枯的木桩。 只有在最边缘的角落里，还零零星星地生长着几株最普通，生命力最顽强的百年份草药。 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枯死。 “这……这……” 黄立看着眼前的景象，老脸涨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掌管药庐数百年，这药园衰败至此，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阵法核心被移到了何处？” 杨尘没有理会他的羞愧，直接问道。 “在……在那边。” 黄立连忙回神，指着药园深处的一座不起眼的石台。 杨尘走上前去，只见石台之上，铭刻着繁复的阵纹。 但此刻大半都已磨损得模糊不清。 最关键的几个阵眼凹槽里，空空如也，显然是作为能源核心的灵石早已耗尽。 更让杨尘眼神一冷的是，他发现其中几个次级阵眼，竟然被人用劣质的灵石替换了。 这种做法，阴险至极。 它不会让阵法立刻崩溃，却会像慢性毒药一样，不断汲取阵法残存的灵性，加速其彻底报废。 “看来又是叛徒的手笔。” 杨尘心中冷哼，对那个女人再无半点怜悯。 “杨药师，修复此阵，需要何种材料？” “老朽……弟子这就去库房取来！”黄立急于表现，连忙询问。 在他想来，修复这等级别的上古大阵，所需的材料必然是天文数字。 然而，杨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和林婉儿都愣在了原地。 “不用去库房。” 杨尘摆了摆手，指着满地狼藉的药园，下达了一连串让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黄立，你去，把药园里所有枯死的灵草残渣，全都收集起来，碾成粉末。” “林婉儿，你把那些废弃的阵盘碎片，还有角落里那些被当成垃圾丢掉的低阶灵石，都给我找来。” “啊？” 两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枯草残渣和废弃材料修复上古大阵？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杨尘瞥了他们一眼。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不不不！弟子这就去！” 黄立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丝毫质疑。 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林婉儿，立刻开始在如同垃圾场般的药园里翻找起来。 很快，一堆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毫无用处的废料，被堆放在了石台之前。 在黄立和林婉儿不解的目光中，杨尘走了上去。 他没有用法器，也没有用符笔，而是伸出右手，并指如剑。 以一种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玄奥手法，开始在石台上勾勒全新的阵纹。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慢相宜，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阵纹，在他指尖之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开始与天地间的某种规则产生共鸣。 接着，他抓起一把枯草粉末，随手一扬，那些粉末竟精准无比地融入了新的阵纹之中。 让其黯淡的阵纹光芒微微一亮。 他又拿起几块废弃的阵盘碎片，以灵力碾碎，化作流光，嵌入几个关键的节点。 最让黄立和林婉儿目瞪口呆的是，杨尘竟又从纳袋中，取出了几块从黑角王的黑角上敲下来的最坚硬的角。 他屈指一弹，一缕金色火焰凭空出现，将那几块角，煅烧成一捧晶莹的白色粉末。 “去！” 他将骨粉混入那些劣质的灵石粉末中。 以一种奇异的比例调和，然后重新填入了几个主阵眼之中。 黑角王乃是夺命境的炼体强者。 其骨骼中蕴含的能量和法则碎片，对如今的杨尘来说，是绝佳的灵力绝佳材料。 做完这一切，杨尘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对着焕然一新的阵台，猛地一掌拍下！ “青木长生，枯荣轮转，给我起！”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自阵台之下轰然响起！ 刹那间，风云变色！ 方圆数里之内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霸道无比的牵引。 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一般，疯狂地向着药园汇聚而来！ 整个药园的灵气浓度，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飙升。 提升了数倍不止！ 浓郁的灵气化作了白色的灵雾，将整个药园笼罩，宛如仙境。 而就在这浓郁的灵雾之中，奇迹正在上演！ 那些原本龟裂板结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湿润，松软。 重新焕发出肥沃的生机。 那些枯黄的杂草，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之泉，迅速变得翠绿，甚至节节拔高！ 最惊人的是，那些被认为已经彻底枯死的灵根枯木。 竟然在灵雾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颤巍巍地，冒出了一点点鲜嫩的新芽！ 黄立和林婉儿已经彻底呆滞了。 他们张大着嘴巴，看着眼前这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般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哪里是修复阵法？ 这分明是创世神迹！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灵雾中央，衣袂飘飘，神情淡然的少年背影。 眼神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敬畏，还有难以置信。 药园的改造，为瑶池宗的未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但杨尘心中清楚，这些低阶灵药的复苏，只是杯水车薪。 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这还是黑角王的犄角发挥了大作用。 那些真正能扭转乾坤的高级药材，其生长周期动辄以百年、千年计算。 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宗门外的远方。 看来，还是得出去一趟。 第三十四章 提议 打定主意。 他不再耽搁，转身便向主峰的瑶池心宫走去。 彼时，程月华正在殿内调息。 经过杨尘的初步治疗，她气色好了许多。 但那份源自道基的虚弱，依旧如影随形。 她正尝试着凝聚灵力，却发现丹田气海如同一个破了洞的口袋。 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积蓄。 殿门被推开，杨尘的身影走了进来。 “感觉如何？” 杨尘开口，一如既往的直接。 “好多了，只是这道基……” 程月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话语中难掩失落。 “不急，你的伤，不是什么问题。” “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还有些宝物。” 程月华一怔。 “什么地方？” “瑶池宗，忘尘崖。” 杨尘缓缓吐出四个字。 这四个字一出口，程月华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一丝丝戒备的复杂神情。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 她声音微颤，看向杨尘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忘尘崖，是瑶池宗的禁地，更是宗门典籍中一处语焉不详的所在。 传说那里曾是创派祖师程曦的私人清修之地。 但随着年代变迁，早已荒废，被重重迷雾和残破的阵法封锁。 别说寻常弟子。 就连她这个宗主，也只在继位时，从上一代宗主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从未涉足过。 而杨尘，一个入门不足半月的药庐杂役，竟能一口道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杨尘没有正面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但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需要一步步地，让她们习惯自己的无所不知。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那忘尘崖深处，有一座小型的半独立秘境。” “曾是程曦祖师当年亲手开辟，用来培育奇花异草的试验药田。” “什么？” 程月华彻底惊住了。 这个秘闻，连宗门的典籍中都从未有过片纸只字的记载！ 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杨尘仿佛没看到她脸上的惊骇，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处秘境的核心，是一座引动地脉灵气的小型灵眼。” “三万年来，虽然外围阵法失修，与主峰的灵脉连接几近断绝。” “但秘境内自成循环，想必还残存着一些当年遗留下来的灵根。” “或许……还有祖师当年随手存放的宝物。” 这一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程月华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被遗忘了三万年的祖师药圃！ 里面甚至可能有上古宝物！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云梦泽都为之疯狂。 程月华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 “你的意思是……你想亲自去探查？” 她声音干涩地问道。 “不错。” 杨尘点头。 “一来，为你寻找根治道伤的药引。” “二来，也看看能否找到一些高阶灵材，以解宗门燃眉之急。” “修复护山大阵和聚灵阵，都需要海量的资源，光靠那几块黑角王的骨头，撑不了多久。” “不行！” 程月华想也不想，立刻反对，态度坚决得不留一丝余地。 “绝对不行！” 她豁然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气息一阵虚浮，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忘尘崖是禁地，情况不明，危机四伏。” “你现在是我瑶池宗唯一的希望，我绝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不容置疑。 “你需要什么，列出清单，我派宗门长老前去便是。” “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们也定会为你取来。” 杨尘看着她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暖意。 程曦的这个后人，虽然实力差了点。 但这护短的性子，倒是一脉相承。 “宗主，你觉得除了我，瑶池宗还有谁能进得去那地方？” 杨尘一句话，就将程月华堵了回去。 是啊，那可是创派祖师亲手布下的地方。 即便阵法残破，也绝非寻常修士能够破解。 派人去，与送死何异？ 杨尘继续加码。 “而且，此行我并非一人，我打算带上林婉儿。” “带上婉儿？”程月华更是不解。 “她于阵法一道颇有天赋，只是缺少名师指点，走了不少弯路。” “此行正好可以让她跟在我身边，学一些真正的阵道之术和药理知识。” 杨尘说得云淡风轻。 “瑶池宗的未来，终究需要你们自己人撑起来。” 这番话，说得程月华哑口无言。 她看着杨尘，忽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而是一位高瞻远瞩，为宗门未来殚精竭虑的宗师。 可理智告诉她，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宗主！杨首席！” “你们说什么好事呢？带上老朽一个啊！” 只见黄立不知何时凑到了殿外，正伸长了脖子偷听。 被发现后，他也不尴尬。 反而一脸谄媚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盘刚洗好的灵果。 “首席要去探险？好事啊！” 黄立将果盘往桌上一放，拍着胸脯道：“上刀山下火海，我愿为首席开路！” “谁敢动首席一根汗毛，先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踩过去！” 他这番忠心耿耿的表态，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让程月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杨尘瞥了这老头一眼。 这家伙，自从见识了自己的炼丹术，被宗主原谅之后。 这家伙就彻底化身成了最狂热的跟屁虫，甩都甩不掉。 “宗主。” 杨尘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他看着程月华，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你们的创派祖师吧？” 他缓缓伸出手，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金色灵力，在他指尖凝聚成一个玄奥的符文。 那符文的样式，与瑶池宗主殿牌匾上，那个由程曦亲手刻下的‘瑶’字。 其核心的法则纹路，竟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瑶池心印？” 程月华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骇然。 瑶池心印，是历代宗主口口相传，用以开启宗门最核心禁制的秘法印记。 乃是创派祖师程曦以自身精血和神魂烙印而成，绝无仿冒的可能。 可这等绝密，杨尘又是如何知晓，并且能够模拟出来的？ “我说了，我有我的办法。” 杨尘散去指尖的印记，语气平静。 “现在，你还觉得，我会死在你们祖师爷的地盘里吗？” 程月华呆呆地看着他，良久，才颓然坐下。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了。 难道他得到了老祖的传承？ 可即便她那前往上界的老祖，对丹道也没太强的手段。 这个少年身上笼罩的迷雾，太过浓厚，也太过令人疑惑了。 “你……要去多久？”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妥协。 “快则三五日，慢则十天半月。” 杨尘答道：“在我回来之前，封锁山门，约束弟子，切勿与外界起任何冲突。” “我会留下一批丹药，足够你们应付日常所需。” “好……” 程月华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切……小心。”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个神秘的少年。 因为，除了相信他，瑶池宗已别无选择。 第三十五章 秘境入口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宗门的巡逻弟子。 几个起落间，便已远离了灯火通明的宗门核心区域，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正是杨尘与林婉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尘最终还是拒绝了黄立那鞍前马后的请求。 只带着林婉儿二人轻装上路。 “杨师弟，我们真的不用跟李长老她们说一声吗？” 林婉儿跟在杨尘身后，小声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 她虽然对杨尘充满了信心。 但此行毕竟是去传说中的禁地，不告而别，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说了，她们只会更担心，徒增烦恼罢了。” 杨尘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很轻。 “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在最省力的节点上。 身形飘忽，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林婉儿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穿过一片枯败的树林，来到了一处断崖之前。 断崖之下，云雾翻滚，深不见底。 这里便是瑶池宗弟子口中的禁地，忘尘崖。 崖边常年笼罩着一种奇特的瘴气。 不仅能隔绝神识探查，还带有腐蚀灵力的效果，寻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 “就是这里了。” 杨尘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着眼前的悬崖峭壁。 林婉儿站在他身边，紧张地四下打量。 她自小便在瑶池宗长大，却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荒凉而危险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师弟，那……那秘境的入口在何处？” 杨尘的回答让林婉儿吃了一惊。 “就在我们脚下。” 只见杨尘走到悬崖边缘，对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屈指一弹。 一道微弱的灵力射入云雾之中，如同石子投入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浓厚得化不开的云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散去。 露出了悬崖峭壁中间，一个毫不起眼的平台。 平台之上，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幕，如同水波般轻轻晃动，上面布满了繁复而古老的阵法符文。 “这……这就是入口？” 林婉儿美眸圆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刚才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悬崖峭壁之上，还隐藏着如此玄机。 “这只是最外围的幻阵和瘴气阵，用来迷惑人的。” 杨尘淡淡地解释道：“真正的考验，是这道光幕。” 两人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那个平台上。 近距离观察，林婉儿才发现这道光幕上的阵法有多么复杂。 那些符文如同活物一般，时刻都在流动变幻，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即便时隔三万年，阵法的威力已经衰减了九成九。 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依旧让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好……好厉害的阵法！” 林婉儿由衷地赞叹道，随即又犯了难。 “这阵法看起来完好无损，我们要如何进去？” “强行破阵吗？” 在她看来，这等级别的上古阵法，就算残破，也不是她们两个能撼动的。 “强行破阵？” 杨尘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 “亏你想得出来。” “这阵法与此地的地脉相连，强行攻击，只会引动地脉反噬。” “到时候别说进秘境，我们俩都得被这忘尘崖给活埋了。” 林婉儿俏脸一红，知道自己又说了外行话。 杨尘走到光幕前，伸出手，轻轻地在光幕上拂过，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套九宫幻神阵，乃是上古有名的防御大阵，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看似完美无缺，但任何阵法，只要是人布下的，就必然有破绽。”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左下角一个毫不起眼的符文节点上。 “你看这里。” 林婉儿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那个符文节点看起来与其他节点并无二致。 “阵法之道，讲究阴阳平衡，五行流转。” “此阵以地脉火属灵气为基，却又引动崖顶的水之气来中和，形成水火既济之势。” “但布阵之人，似乎是刻意，也或许是无奈，在阵眼的选择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瑕疵。” 杨尘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位学识渊博的宗师，在为弟子授业解惑。 “这个节点，便是整个大阵水火二气交汇最薄弱之处，也是唯一的生门所在。” 林婉儿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她只知道，这些理论，是她翻遍了宗门所有阵法典籍都从未见过的。 “那……那我们该如何做？”她虚心求教。 杨尘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而是伸出右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灵力。 他没有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 只是以一种极其巧妙的频率，对着那个生门节点，轻轻地点了三下。 三下点完，整个光幕上的符文流转，猛地一滞。 紧接着，杨尘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掐出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对着光幕中央，猛地一拍。 “开。” 他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那坚不可摧，守护了秘境三万年的上古大阵。 竟如同温顺的绵羊一般，从中间无声无息地向两侧裂开。 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微光的漩涡通道。 整个过程，杨尘所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 他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林婉儿已经彻底呆滞了。 她张着小嘴，怔怔地看着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就开了？ 一个连她看都看不懂的上古大阵。 在他手中，竟如同孩童的玩具一般，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破解了？ 如果说之前杨尘展现出的丹道造诣让她感到震撼， 那么此刻，他所展露出的阵法修为，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这个少年，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还愣着做什么，想在这里过夜吗？” 杨尘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啊？” “哦……来了！” 林婉儿一个激灵，连忙回神，脸颊微红地跟了上去。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里的阵法，杨尘再清楚不过，毕竟当年他还帮了不少忙。 就在两人踏入漩涡通道的瞬间，一股比外界浓郁了数十倍。 却又带着一丝古老蛮荒气息的灵气，扑面而来。 林婉儿只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能量。 但杨尘的眉头，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 这秘境里的灵气，有些不对劲。 除了浓郁，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奇异的能量。 看来这三万年的无人看管，让这里发生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三十六章 灵药园残 穿过那道扭曲的光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预想中的仙家福地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满了岁月沧桑感的巨大山谷。 山谷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幕，将整个空间与外界隔绝。 光幕之下，是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药园。 只是，这片曾经的灵药圣地，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大片大片的药田早已干涸龟裂，曾经精心布置的引水渠也已坍塌。 无数珍稀的灵根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虽然浓郁，却带着一股野蛮生长的混乱。 “好……好可惜啊……” 林婉儿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作为一名未来的药师，她能想象出这片药园全盛时期是何等的壮观。 万千灵药摇曳生姿，异香扑鼻，那该是何等盛景。 可如今，却只剩下这一片残垣断壁。 “没什么好可惜的。” 杨尘的声音却很平静。 “万物有枯荣，大道有轮转。” “三万年过去，能剩下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荒废的园地，很快便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抹抹顽强的绿色。 “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带着林婉儿，绕过那些枯死的药田，来到了一片靠近山壁的区域。 这里的地势较低，又有一条从山壁上渗透下来的细小泉水滋养。 竟奇迹般地保留下了一小片生机。 十几块丈许见方的药田里。 虽然也夹杂着许多杂草，但依旧能看到几株灵光闪烁的药草，在努力地生长着。 “这是……凝露草，竟然有五百年的年份了！” 林婉儿惊喜地指着一株叶片上挂着晶莹露珠的小草，发出一声低呼。 凝露草是炼制多种疗伤丹药的基础材料，年份越高，药效越好。 在如今的瑶池宗药库里，百年份的都已是稀罕物，五百年份的，她只在典籍上见过图画。 “还有那个，是……赤炎花？” 她又看到了旁边一株通体火红，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花朵。 “不，那不是赤炎花。” 杨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纠正了她的错误。 “啊？可它和图谱上的赤炎花一模一样啊。”林婉儿有些不解。 “形似而神非。” 杨尘走到那株花前，指着花蕊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黑斑。 “你仔细看，这株花的灵气波动，是不是比寻常的火属性灵药多了一丝阴寒之气？” 林婉儿凝神感应，果然发现，这株花在灼热的灵力之外，还潜藏着一股极细微的阴冷气息。 若非杨尘提醒，她根本无法察觉。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说的，此地灵气发生了异变。” 杨尘解释道：“这片秘境失去了外界阵法的梳理。” “地脉灵气与虚空中的混乱能量相互渗透，导致这里的草木都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 “这株花，原本确实是赤炎花。” “但在这三万年里，它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吸收了一丝地脉阴煞之气，导致药性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现在叫它阴火花更合适。” “若是还按照赤炎花的用法去炼丹，不仅炼不出丹药，反而会炸炉。” 一番话，听得林婉儿有些发蒙。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药理知识，在这里，竟是如此的浅薄和危险。 “那……那这些变异的灵药，还有用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有用。” 杨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庸医来说，它们是剧毒。” “但对我而言，它们是比原版更有趣的材料。” “用好了，能炼制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丹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示范，教林婉儿如何辨识这些变异灵药的特性。 以及如何用最稳妥的手法将其采摘下来，封存药性。 林婉儿学得极为认真，她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杨尘传授的知识。 她发现，杨尘所讲的每一句话，都直指丹道本源。 都是她在任何典籍上都学不到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采摘了满满一储物袋的低阶变异灵药。 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年份足够，种类繁多，足以解宗门一时的燃眉之急。 “我们再往深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更高阶的灵药。” 杨尘看了一眼山谷深处，那里被更浓郁的雾气笼罩，显得神秘莫测。 “好。” 林婉儿此刻对杨尘已是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然而，两人刚刚踏入那片雾气笼罩的区域，杨尘的脚步，忽然一顿。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林婉儿心中一紧，立刻握住了腰间的长剑，警惕地环视四周。 “沙沙……” 一阵轻微的，如同树叶摩擦的声响，从旁边的及膝高的草丛中传来。 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草丛中激射而出，直扑林婉儿的咽喉！ “小心！” 林婉儿反应也是极快。 常年修炼的瑶池剑典让她本能地侧身躲避。 同时手中长剑一挽，一道凌厉的剑光便向那黑影削去。 “叮！” 一声脆响，林婉儿只感觉自己的长剑仿佛砍在了一块坚韧的牛皮上。 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得她虎口发麻，连退数步。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那偷袭者的模样。 那是一只体型只有家猫大小。 通体覆盖着青色藤蔓般奇异纹路的怪猫。 它的眼睛，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绿光。 一对耳朵尖长，四肢矫健。 最诡异的是，它的尾巴，竟是三条如同活物般扭动着的墨绿色藤鞭！ “这是什么妖兽？” 林婉儿惊呼出声，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生物。 “藤猫。” 杨尘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里的土著，小心它的藤鞭，能吸人灵力。” 话音未落。 那藤猫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 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下一刻，它鬼魅般地出现在林婉儿的左侧。 三条藤鞭如同三条毒蛇，带着破空之声，从三个刁钻的角度抽向林婉儿。 林婉儿大惊失色，连忙挥剑抵挡，剑光舞成一团银色的光幕，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叮叮当当！” 密集的碰撞声响起。 那藤猫的攻击速度快得惊人，藤鞭更是坚韧无比。 一时间竟将林婉儿压制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林婉儿越打越是心惊。 “这东西……好快的速度！” 第三十七章 丹阵结合 藤猫的速度快得惊人。 三条墨绿色的藤鞭舞动起来，竟隐隐封锁了林婉儿所有闪避的空间。 她虽是先天境，但实战经验毕竟尚浅。 被这变异灵兽诡异的攻击方式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依靠瑶池剑典的精妙守势苦苦支撑。 “叮叮当当！” 清脆的交击声连绵不绝，林婉儿的剑光越来越乱。 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藤鞭不仅坚韧，每一次碰撞，都有一股细微的阴寒灵力顺着剑身传来。 让她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灵力会被耗尽的！” 林婉儿心中焦急，却找不到任何反击的空隙。 就在这时，更多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的草丛中响起。 雾气翻涌间，一双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一只，两只，五只…… 转眼之间，竟有七八只体型各异，但同样诡异的藤猫，呈半圆形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每一只藤猫的眼中，都充满了嗜血的贪婪。 林婉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只她都应付得如此狼狈，如今被这么多藤猫围攻，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下意识地向杨尘靠了靠，握着剑的手因为紧张而指节发白。 “杨师弟，你快走！我来拖住它们！” 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 然而，杨尘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也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阵仗吓到。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扫过周围躁动不安的藤猫。 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形和草木，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为什么要走？” 他语气轻松地反问。 “送上门来的材料，不要白不要。” “材料？” 林婉儿一愣，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 杨尘没有过多解释，他身形一晃，竟主动脱离了林婉儿的保护圈。 以一种奇异的步法在草丛间快速穿梭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藤猫的扑击范围。 那些藤猫似乎将他当成了更弱小的猎物，纷纷发出尖利的嘶鸣，分出三只向他扑去。 林婉儿见状大惊，正要挥剑去救。 却见杨尘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过来。 只见杨尘一边闪避，一边从腰间的储物袋中飞快地抓出几株刚刚采摘的变异灵药。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先是抓起一把泛着幽光的鬼面菇，以灵力将其震成粉末，对着上风口轻轻一扬。 那无色无味的孢子粉末，瞬间融入了山谷的雾气之中。 几只正要扑向他的藤猫吸入粉末，身形猛地一顿，绿色的瞳孔中竟出现了一丝迷茫。 它们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彼此。 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仿佛身边的同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接着，杨尘又取出一株通体火红的阴火花，正是他之前指点过林婉儿的那种变异灵药。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灵力一吐，便将那阴火花精准地弹射到两只藤猫中间的草地上。 “噗！” 阴火花落地，没有燃起火焰，反而爆开一团冰冷的白色寒雾。 那两只藤猫被寒雾笼罩，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僵硬，身上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它们愤怒地嘶叫着，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大不如前。 做完这些，杨尘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他围绕着战圈，时而将一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狼腥草插在某块岩石的缝隙里。 时而又将一种名为刺骨藤的汁液涂抹在几棵大树的树干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看似随意，却又仿佛暗含着某种玄奥的规律。 他就像一个从容的棋手，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不紧不慢地落下自己的棋子。 林婉儿已经完全看呆了。 她手中的剑都忘了挥动，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在兽群中穿梭的少年背影。 她这才明白，杨尘口中的材料是什么意思。 他竟然……在用那些变异的灵药，当场布置一个阵法！ 一个以天地为盘，以草木为棋的药阵！ 这种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她从未想过，药师的战斗方式，可以是这样的。 这比任何精妙的剑法，都要来得震撼，来得匪夷所思。 就在林婉儿失神之际，那边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吸入了鬼面菇粉末的藤猫，彻底陷入了癫狂的幻觉之中。 它们不再攻击杨尘和林婉儿，反而将身边所有的活物都当成了敌人，疯狂地厮杀起来。 “喵呜！” 一只藤猫的藤鞭，狠狠地抽在了另一只藤猫的背上，带起一串血珠。 被攻击的藤猫吃痛，立刻发狂反扑。 两只灵兽瞬间缠斗在一起，撕咬得血肉模糊。 而那些被狼腥草气味吸引过去的藤猫，则一头撞进了杨尘布置的陷阱里。 它们沾染了刺骨藤的汁液，身上传来钻心般的刺痛，行动力大受影响。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七八只凶残狡猾的藤猫。 此刻竟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自相残杀，互相牵制，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围。 最初攻击林婉儿的那只藤猫。 眼看局势不对，绿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狡黠。 它虚晃一招，逼退林婉儿，竟扭头就想逃跑。 “想走？” 杨尘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它身后响起。 那藤猫大惊，三条藤鞭本能地向后横扫而出。 然而，杨尘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一分为三，瞬间出现在它的三个方向。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身法，只是炼气境修士都能掌握的粗浅幻术。 但在此时，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藤猫的攻击落空，出现了刹那的僵直。 而杨尘等的，就是这一刹那。 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截尖锐的兽骨。 那是之前采药时顺手捡的。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尽数灌注于兽骨之上，狠狠地刺入了藤猫的后颈！ “噗嗤！” 兽骨没柄而入，精准地切断了它的中枢神经。 那藤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庞大的身躯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只是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生息。 一击毙命！ 第三十八章 意外发现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解决了领头的一只，剩下的藤猫更是不堪一击。 它们在毒素和幻觉的影响下，早已是强弩之末。 杨尘与回过神来的林婉儿联手，不消片刻，便将所有藤猫尽数斩杀。 山谷中，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浓郁的血腥味。 林婉儿手持长剑，站在一地尸体中央，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着那个正不紧不慢地从一只藤猫尸体上拔出兽骨。 还在嫌弃地擦拭着上面血迹的少年，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智取胜过蛮力。 杨尘用一场堪称艺术的战斗，为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战斗可以如此优雅，如此充满智慧。 原来丹道和阵道，竟然可以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些藤猫的藤鞭能吸收灵力，它们的皮毛对阴寒属性的灵力有极佳的传导性，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 杨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点评起战利品。 “还有它们的毒囊，里面的毒素经过提炼，可以用来炼制一种麻痹神经的奇药。” 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开始解剖藤猫的尸体，将有用的部分分门别类地收好。 林婉儿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走上前去，学着杨尘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处理起另一具尸体。 “杨师弟，这个……该怎么弄？”她虚心地请教。 杨尘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开始耐心地指点起来。 他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她或许会成为瑶池宗，一个厉害的家伙。 解决了藤猫的围攻。 两人继续向着秘境深处进发。 有了前车之鉴，林婉儿变得格外小心，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反倒是杨尘，依旧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 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秘境探险，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穿过那片笼罩着诡异雾气的区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股比外界浓郁了数倍的精纯灵气扑面而来，让林婉儿精神为之一振。 她惊喜地发现，她们来到了一处灵气汇聚之地。 这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小型盆地。 盆地的中央，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泉眼，正汩汩地向外冒着氤氲的灵气。 显然，这里便是杨尘之前所说的，秘境中那座小型灵眼的所在。 泉眼周围，是一片保存得相当完整的药田。 虽然也有些杂草丛生。 但大部分的灵药都还在顽强地生长着，在灵气的滋养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天呐！是七星草！” “还有……那是紫猴花！” 林婉儿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美眸中异彩连连。 药田里生长着的，赫然有好几株都是如今瑶池宗内急需，甚至已经绝迹的珍稀灵药。 这些灵药，大多都能帮宗主疗伤。 “太好了！有了这些，宗门的燃眉之急就能解了！” 林婉儿激动得俏脸泛红，立刻就要上前采摘。 “别急。” 杨尘伸手拦住了她。 他指着其中一株长着七片星形叶子的七星草。 “你看这些灵药的年份。” 林婉儿凝神看去，这才发现，这些灵药虽然品相极佳，但年份普遍不高。 大多都只有三五百年的样子，距离真正成熟，还差着不少火候。 “这里灵气虽然浓郁，但毕竟只是一处小型灵眼，又无人打理，三万年来，这些灵根恐怕已经枯荣了好几代了。” 杨尘接着解释道：“能留下这些幼苗，已经算是侥幸。” 林婉儿闻言，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但依旧难掩喜悦。 “年份不高也没关系，至少我们有种子了！” “只要带回宗门，有杨师弟你在，一定能将它们培育起来的！” 在她心里，杨尘的丹道造诣，太过神奇。 毕竟连宗主三百年越来越重的伤势，都能治疗，堪称神迹。 杨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却没有停留在这些药田上。 他的神识缓缓扫过整个盆地，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带着林婉儿，绕过药田，来到了盆地一侧靠近山壁的地方。 这里长满了半人高的灌木和藤蔓，看起来毫不起眼。 “杨师弟，这里有什么吗？”林婉儿有些不解。 杨尘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一处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山壁前。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那些藤蔓。 藤蔓之后，露出的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被人为地用巨石挡了起来。 还在外面种上了藤蔓作为伪装，若非仔细探查，根本无法发现。 “这里……有个山洞？” 林婉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杨尘上前，单手按在那块堵住洞口的巨石上。 炼气境的灵力运转，只听轰隆一声闷响。 那重达千斤的巨石便被他硬生生地推开了。 一股混合着尘土与淡淡药香的古老气息，从洞窟内扑面而来。 洞窟并不大，只有十余丈见方。 看起来像是一个临时开辟的避难所。 洞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 但墙壁上，却留下了许多被烟火熏黑的痕迹。 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瓦罐和一只已经彻底报废的丹炉残骸。 “这里……好像有人居住过，而且还是个炼丹师。” 林婉儿看着洞内的景象，满脸好奇。 杨尘的目光，却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了石桌上。 石桌上，除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还散落着几片破碎的，不知是用何种兽皮制成的书页。 书页已经泛黄卷曲，上面的字迹也大多模糊不清。 杨尘缓缓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当看清那残缺书页上，那熟悉的，娟秀中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字迹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字迹……是程曦的！ 他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三万年的岁月，仿佛在这一刻被拉近。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扎着双马尾，一脸不服输地嚷嚷着杨大哥你再教我一遍的小丫头。 此刻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将那几片手札碎片拾了起来。 林婉儿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这好像是……炼器手札？” 第三十九章 故人遗留 林婉儿仔细辨认着上面残存的几个字眼。 依旧有些不确定。 手札上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器物图样，旁边还有一些关于材料融合，火力控制的心得。 “……以地心火煅烧三日，其质不变，坚逾金刚……” “……若辅以寒月泉水淬炼，或可中和其烈性，但两者灵力冲突，极易炸炉，已失败三次……” 这些残缺的字句，在林婉儿看来深奥无比。 但在杨尘眼中，却让他瞬间回忆起当年教导程曦炼器的点点滴滴。 这丫头，果然还是没听他的话，偷偷跑来这里研究炼器了。 这个洞窟，恐怕就是她当年的秘密实验室。 而这本手札，便是他当年指点她时，她记录的炼器入门手札。 只是没想到，三万年后，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杨师弟，你怎么了？” 林婉儿察觉到杨尘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是怀念，又似是伤感。 “没什么。” 杨尘迅速收敛了心神，将手札碎片小心地收入怀中。 “只是觉得，能在这里看到上古前辈的遗物，有些感慨罢了。”他随口找了个理由。 他知道，这个洞窟的发现，意味着这处秘境的价值，远不止那片药田那么简单。 程曦当年为何会躲在这里秘密研究炼器？ 她想要炼制的，又是什么东西？ 洞窟之内，光线昏暗。 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微光，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 杨尘将那几片珍贵的手札碎片妥善收好，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未能平复。 故人的笔迹，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了三万年的记忆之门。 他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女，就是在这简陋的洞窟里。 她对着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又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她那不服输的眼神，那被炉火熏得灰头土脸却依旧亮晶晶的脸庞。 此刻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杨师弟，你在想什么？” 林婉儿的声音将他从追忆中拉了回来。 她能感觉到，自从发现了这些手札碎片，杨尘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 身上笼罩着一种淡淡的，让她感到陌生的落寞。 杨尘转过身，看着她那双清澈而好奇的眸子，心中微微一动。 他将那份属于丹帝的悠远思绪压下，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在想，这位前辈的炼器之术，倒是颇有独到之处。” 他指了指墙角那尊已经彻底报废的丹炉残骸，话锋一转，开始了他即兴的教学。 “你看这丹炉的碎片，其断口处，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结晶状，这说明当时炉内的温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林婉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那些碎片边缘，有着细微的，不规则的暗红色晶体。 “这……这能说明什么？”她虚心求教。 “这说明，这位前辈当时想要炼化的，是一种极其耐高温的材料。” “而且，她试图用一种极为霸道的火焰去强行熔炼它。” 杨尘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位学识渊博的宗师，在为弟子授业解惑。 “再看那边墙壁上的灼痕。” 他又指向另一处。 “你看，这里的痕迹中心发黑，边缘却泛着淡淡的青色。” “寻常地火，绝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这说明，这位前辈在控火之时，还尝试着加入了某种蕴含风属性的材料，试图借助风势来提升火焰的温度。” 一番话，听得林婉儿云里雾里，却又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她缓缓打开。 她从未想过，从这些看似普通的痕迹中，竟然能解读出如此多的信息。 “炼器与炼丹，看似不同，但实则殊途同归。” 杨尘的声音在安静的洞窟中回响。 “这也是天地万物运转的法则。” “不懂材料之理，便无法知晓其特性。” “不懂火焰之理，便无法掌控其温度，使之相生相融，而非相克相斥。”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不知名的矿石，又从纳袋里取出一株阴火花。 “譬如这块矿石，其性至阳至刚，而这株阴火花，药性至阴至寒。” “若是寻常丹师，绝不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但你若知晓阴阳互根，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道理。” “便可以尝试，以阴火花的寒性为引，激发这矿石内潜藏的阳刚之力，再以矿石的阳刚之气，去中和阴火花的暴烈阴毒，使其药性变得温润平和。” 他没有实际操作，只是用最浅显的语言，讲述着最高深的丹道理论。 这些理论，林婉儿在任何一本宗门典籍中都从未见过。 它们直指丹道本源，仿佛为她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让她过去许多想不通，弄不明的关窍，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怔怔地看着杨尘，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丹道！ 她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她对丹道的理解，在杨尘这短短几句话的点拨下，直接跨越了一个巨大的台阶。 “我……我好像明白了……” 林婉儿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顿悟的光芒。 杨尘看着她茅塞顿开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的天赋确实不错，一点就透，是个可造之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又落回了手中的那几片手札碎片上。 其中一片最小的，几乎被他忽略的碎片上，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星辰铁，坚不可摧，以南明离火煅烧七日夜，竟无丝毫软化迹象。” “师尊所言果然不虚，此物非凡火可炼。” “若能寻得天外陨火，或可一试……可惜，终究是痴心妄想……” 星辰铁！ 杨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当年程曦那丫头，确实对他提过这种矿石。 星辰铁，乃是天外陨石的核心。 蕴含着一丝星辰本源之力，坚硬无比，是炼制道器的绝佳材料。 但此物水火不侵，寻常火焰根本无法将其炼化。 “她对这星辰铁如此执着，难道这秘境之中，还有更多的星辰铁矿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杨尘心中浮现。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处秘境的真正价值，恐怕要远远超出那一片药田。 甚至超出整个瑶池宗的想象。 他将一小块矿石残渣不动声色地收入纳袋，准备日后仔细研究。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杨尘看了一眼天色。 “我们采些药，也该回去了。” “是，师弟。” 林婉儿恭敬地应道。 两人走出洞府，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药田中的灵药。 林婉儿发现，经过杨尘刚才的一番指点，她再看这些灵药时，眼光已经完全不同。 一扇全新的丹道大门，正在她面前，缓缓开启。 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看似平凡，却身藏无尽秘密的少年。 第四十章 瑶池曙光 瑶池心宫之内，气氛庄重。 瑶池宗山门。 当杨尘与林婉儿的身影再次出现时。 早已经等待多时的长老，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秘境之行，平安归来！ 大殿当中。 程月华端坐于主座，李长老与几位宗门核心长老分列两侧，神情皆带着几分急切与期盼。 她们已经从长老那得知了二人归来的消息，但具体情况，还需当面听取。 “宗主！李长老！” 林婉儿一踏入大殿，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她几乎是小跑着上前，将储物袋中采摘的灵药一股脑儿地取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众人面前。 “弟子幸不辱命，寻到了凝露草，紫猴花……还有许多宗门急需的药材！” 看着那些闪烁着灵光，年份虽然不高却生机盎然的珍稀灵药。 在场的长老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好！好啊！” 李长老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有了这些，宗门的燃眉之急，可解一半了！” 程月华的目光扫过那些灵药，原本沉寂的眼眸中也泛起一丝波澜。 她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林婉儿，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虚弱。 “婉儿，辛苦了。此行可还顺利？” 这一问，仿佛打开了林婉儿的话匣子。 “顺利！简直是太顺利了！” 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宗主您是没看到，那秘境入口的上古大阵，弟子连门道都看不出来，杨师弟他……” “他就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随手点了三下，那大阵就自己开了！” “什么？” 一位长老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可是创派祖师留下的阵法。 即便残破，也绝非等闲，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破解了？ 林婉儿没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还有里面那些变异的藤猫！” “足足七八只，每一只都堪比先天境后期。” “弟子差点就回不来了，结果杨师弟他，根本没怎么动手。” “只是用些花花草草，就布下了一个药阵，让那些藤猫自相残杀，最后被我们逐个击破，赢得轻轻松松！” 她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模仿杨尘当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引得几位年轻些的长老忍俊不禁。 大殿内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弟子以前总觉得丹道只能救人，从未想过，还能如此杀人于无形！” “杨师弟还指点了弟子许多丹道上的诀窍，弟子感觉……感觉比过去十年学到的东西还要多！” 林婉儿的讲述充满了少女的崇拜与兴奋。 她将杨尘的种种神奇之处，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让一旁始终沉默的杨尘，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程月华的目光，早已从那些灵药上移开，落在了杨尘身上。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杨尘有多厉害，宗门内，她最最为清楚。 待林婉儿说完，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杨尘身上。 杨尘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仿佛林婉儿口中那个神乎其神的少年并非自己。 “婉儿所言，有些夸大了。” 他先是谦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而凝练。 “不过，此行确实有几个关键发现，需向宗主和各位长老禀报。”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凝神倾听的力量。 “其一，那处秘境的隐秘性极高，入口有上古幻阵与瘴气阵双重遮蔽，非特定法门不能开启。” “三万年来无人发现，意味着其内部资源保存得相当完好，也杜绝了外人觊觎的可能。” “其二，秘境核心有一座小型灵眼，虽无人打理，但灵气浓度依旧是主峰的三倍以上。” “若是能加以修复和改造，完全可以成为我瑶池宗最顶级的修炼圣地与灵药培育基地。” 杨尘的每一句话，都直指核心，字字珠玑。 他没有描述过程的惊险，只陈述结果的价值。 将一幅充满希望的蓝图，缓缓铺陈在众人面前。 李长老等人听得连连点头，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这哪里是什么机缘，这分明是瑶池宗复兴的根基啊！ “最重要的一点。” 杨尘的语气微微加重，从怀中取出了那几片泛黄的兽皮手札。 “弟子在一处被废弃的洞窟中，发现了这个。” 程月华的目光猛地一凝。 “这是……祖师的手札？”她声音微颤。 “是，准确的说，是程曦祖师早年间的炼器手札残片。” 杨尘将手札呈上。 “我从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三个字。 “星辰铁。” “祖师手札中提及，她曾试图炼化一种名为星辰铁的天外奇矿，但因凡火难融而失败。” “字里行间，对此物极为看重。” “弟子斗胆猜测，那处秘境之中，很可能蕴藏着这等矿物。” 杨尘的语气平静。 但他说出的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程月华和众位长老的心湖之中。 灵眼，药园，上古阵法。 这些已经足够惊人。 如今，又多了一个连创派祖师都心心念念的星辰铁！ 那处秘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程月华接过那几片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手札，指尖微微颤抖。 她看着杨尘，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她本以为，杨尘只是丹道上有些奇遇。 可现在看来，他所知晓的，所掌握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少年。 甚至超出了瑶池宗数千年积累的范畴。 他究竟是谁？ 为何会对宗门的秘闻了如指掌？ 为何能轻易破解祖师留下的阵法？ 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瑶池宗生死存亡的关头？ 无数的疑问在程月华心中盘旋。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那双沉寂了三百年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火焰。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长老。 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宗之主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宗主令，即刻召开宗门紧急会议。” “所有长老，一刻钟内，必须到场！” 第四十一章 秘境价值 瑶池宗主殿，气氛肃穆。 往日里略显空旷的大殿，此刻座无虚席。 所有在宗门内的长老，无论是在闭关的，还是在养伤的，尽数到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惊疑交织的神色。 秘境的消息，已经在高层之间传开，如同一场剧烈的地震，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程月华端坐于主位，李长老则将秘境的情况，以及杨尘的发现，原原本本地向众人复述了一遍。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佑我瑶池！这真是天佑我瑶池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 “有此秘境，我宗何愁不能复兴！” “三倍于主峰的灵气浓度，还有失传的上古灵药……若能善加利用，不出百年，我宗实力必将恢复到全盛时期！” 大部分长老都面露狂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瑶池宗被压抑了太久，这突如其来的天大机缘，让她们看到了冲破黑暗的曙光。 然而，有光明的地方，自然也有阴影。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畅想着美好未来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宗主，各位同门，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说话的是一位姓钱的长老，此人平日里便以谨小慎微著称，是宗门内典型的保守派。 刘梓瑶虽已被清除，但她那套委曲求全的理论，在宗门内依旧不乏市场。 钱长老清了清嗓子，一脸忧心忡忡。 “那秘秘境，毕竟荒废了三万年，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万一……万一里面盘踞着什么我们无法应对的恐怖妖兽，或是残留着什么上古的致命禁制。” “贸然开发，岂不是将我宗门置于险地？”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火热的心头。 立刻便有另一位长老附和道：“钱长老所言极是！” “此事仅凭林婉儿和……和一个男人的一面之词，其真实性尚且存疑。” “我们就如此兴师动众，怕是有些草率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言下之意，竟是在怀疑杨尘和林婉儿捏造事实。 林婉儿气得俏脸通红，正要起身辩解，却被李长老用眼神制止了。 李长老踏前一步，朗声道：“钱长老，孙长老，你们的顾虑我明白。” “但莫要忘了，那手札可是祖师真迹，灵药也在此处，做不得假！” “如今我宗门内忧外患，黑角王虽死，但黑角族背后的势力岂会善罢甘休？” “云梦泽其他外族也对我宗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难。” “我们若再固步自封，畏首畏尾，那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毙！” “李长老此言差矣！” 钱长老立刻反驳。 “正因我宗如今风雨飘摇，才更应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开发秘境，需要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我们哪有这个家底？” “再者，此事若是被外族知晓，他们岂会坐视我们壮大？” “届时引来围攻，我瑶池宗，可还有三百年前的底气去抵挡？” 一番话，说得殿内刚刚升起的激昂气氛，又冷却了几分。 不少长老都陷入了沉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钱长老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 瑶池宗，确实已经输不起了。 眼看大殿内的风向又要被这群胆小怕事之辈带偏，一直静立于角落的杨尘，终于动了。 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个引发了所有风波的少年身上。 杨尘没有看那些争论不休的长老，而是对着主座上的程月华，微微躬身。 随即开口，声音清朗，回荡在整个大殿。 “各位长老的顾虑，杨尘都听到了。” “总结起来，无非是两点，一是风险，二是外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钱长老等人，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洞察人心的锐利。 “我们先说风险。敢问钱长老，如今我瑶池宗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钱长老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自然是……是秘境中的未知危险。” “错。” 杨尘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最大的风险，是我们的弱小。” “是宗主道伤未愈，是宗门资源枯竭，是人心浮动，是连护山大阵都难以维持的窘迫！” “一个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宗门，谈何规避风险？” “因为我们本身，就站在悬崖边上，任何一阵微风，都可能让我们粉身碎骨！”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让那些主张保守的长老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杨尘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再说外敌。” “钱长老以为我们不去动那秘境，外族就会放过我们？” “天真！” “黑角王为何敢大军压境？” “一块肥肉放在饿狼面前，指望它发善心，可能吗？” “我们越是表现得软弱可欺，他们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今日要功法，明日要弟子，后日，就是要我们整个瑶池宗的基业！”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而这秘境，恰恰是我们破局的希望！” “它不是什么未知的风险，而是程曦祖师留给我们这些后人的自保之地！” “是我们在外敌环伺之下，能够喘息，能够重新积蓄力量的战略要地！” “至于开发秘境的风险……” 杨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有我在，可以将一切风险，降到最低。” “入口的阵法，我可以修复并掌控。” “内部的环境，我可以探查并清理。” “甚至，我可以保证，在一个月内，让宗门的灵药产出，翻上三倍！” “一个月，三倍！” 这个承诺，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届时，瑶池宗进可借秘境资源图谋发展，退可凭秘境天险固守待援。” “我们便不再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是有了与外族掰手腕的资本！” “到那时，我们担心的，就不再是外族会不会打过来。” “而是他们，还敢不敢打过来！”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殿内，鸦雀无声。 钱长老等人张口结舌，面色涨红，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第四十二章 闭关炼丹 杨尘的分析，从宗门存亡的战略高度，将所有的顾虑与担忧，批驳得体无完肤。 更将一个充满希望与曙光的未来，清晰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许久，程月华缓缓开口，打破了寂静。 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杨尘所言，便是本座之意。”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开发秘境，势在必行！” “此事，由杨尘全权负责，李长老从旁协助。” “宗门上下，一切资源，优先供应！” “谁若再有异议，搬弄是非，动摇军心者……”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凌厉。 “按门规处置，绝不姑息！” 一言既出，再无人敢有二话。 瑶池宗的曙光，在这一刻，终于刺破了三百年的阴霾。 宗门大会一锤定音。 整个瑶池宗都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 开发秘境的计划被列为最高等级的宗门要务。 弟子们脸上的惶恐与不安，被一种久违的振奋与期待所取代。 然而，杨尘却并没有急于立刻带人进入秘境。 他很清楚，饭要一口一口吃。 秘境的开发非一日之功。 而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也更能立竿见影地提振士气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为程月华进行第二次治疗。 “宗主的伤势恢复，是稳定人心的关键。” 瑶池心宫内，杨尘对程月华开口。 “宗主修为恢复一分，宗门的底气便足一分，那些宵小之辈的异议之声，自然也就会小一分。” 程月华与李长老深以为然。 “只是，这次在秘境药园中采得的灵药虽然珍稀，但年份尚浅，药力恐怕……” 李长老有些担忧。 “无妨。” 杨尘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年份不足，手法来补。” “虽然不足以炼制根治道伤的神丹，但炼制两种辅助丹药，恢复部分修为，已是绰绰有余。”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了药庐的专属丹房，宣布闭关炼丹。 丹房大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林婉儿站在门外，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她很想亲眼看看，这位神秘的杨师弟，究竟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 但她也知道，炼丹师炼丹，最忌打扰。 只能按捺住性子，与几位弟子一同守在门外，为杨尘护法。 她们并不知道，丹房之内，正上演着一幕足以颠覆任何丹师认知观的奇景。 杨尘并没有急于生火。 而是先将采来的十几种灵药，以及从宗门库房中挑选的数十种辅药，一一摆放在面前。 他双目微阖，磅礴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涌出。 化作无数看不见的触手，将每一株药材都包裹起来。 寻常丹师炼丹前温养药材，需小心翼翼，一株一株地进行，生怕损伤了药性。 而杨尘，却是一心多用！ 数十种药材，在他神念的操控下，同时悬浮于半空。 有的被温润的木属灵气包裹，激发其生机。 有的被锐利的金属灵气切割，剔除其杂质。 有的则被冰冷的寒气笼罩，中和其烈性…… 每一株药材的特性，每一种灵气的配比，都被他拿捏得妙到毫巅，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看起来不像是炼丹，更像是一场优雅的舞蹈。 光是这手温养药材的功夫。 若是让外界那些所谓的丹道大师看到，怕是会惊得当场跪下，高呼神人。 做完这一切，杨尘才祭出了那尊造化乾坤炉。 他没有引动地火，心念一动。 一缕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金色火焰，自他指尖升腾，悄然钻入炉底。 “嗡——” 造化乾坤炉的炉身之上，玄奥的符文流转，发出一声震慑神魂的低鸣。 杨尘双手齐动。 数十种温养完毕的药材，按照一种匪夷所思的顺序，被他分毫不差地投入炉中。 炉内，金色的神念漩涡疯狂旋转，将所有药材的药力在瞬间提纯融合。 其效率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就在炼制其中一枚专门用于淬炼程月华血脉的涅槃丹时，杨尘的眉头忽然微微一挑。 为了确保丹药与程月华的身体完美契合，他在炼丹时，加入了一滴程月华的精血作为药引。 此刻，在他的神识感知中，那一滴精血在经过丹炉的提纯与激发后。 其最本源的深处，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古老高贵到让他都为之动容的气息。 那气息炽热而尊贵，带着一种向死而生，涅槃不朽的独特意蕴。 “凤凰血脉，果然神奇……” 杨尘心中一动，瞬间了然。 三万年岁月流转，沧海桑田，程曦的后人，将这丝神血传承了下来。 虽然已经稀薄到了极致，若非借助造化乾坤炉这等神物进行提纯，确实很难呈现出来。 但它，确实存在！ 拥有凤凰血脉的修士，其潜力之大，远非常人能比。 只要能将这丝血脉之力重新激活。 别说恢复到夺命境，就算是冲击更高的境界，也并非痴心妄想。 “之后还是要想办法激发她的凤血。” “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底子。” 他当即调整了丹方，神念微动，又从纳袋中取出了几块黑角王的骨头。 以神火煅烧成最精纯的能量，小心翼翼地融入到丹药之中。 以这夺命境强者的气血精华，为程月华日后觉醒血脉，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 仅仅一天之后。 在林婉儿等人焦急而又充满期待的等待中。 那扇紧闭了一天的丹房大门，缓缓开启。 杨尘略带一丝疲惫的身影，从门内走出。 他的手中，托着两个玉瓶。 一个玉瓶中，盛放着一枚赤红如火，仿佛有凤影流转的涅槃丹。 另一个玉瓶里，则是一枚通体雪白，散发着森森寒气，是彻底拔除阴火的冰魄清心丹。 两枚丹药，皆是三道丹纹，完美品质！ “杨师弟，你……你炼好了？” 林婉儿迎上前，看着那两枚神异非凡的丹药，美眸中异彩连连。 “当然。”杨尘微微一笑。 “走吧，该去看看我们的宗主了。” 他知道，当这一次疗伤之后。 整个瑶池宗，都将迎来一场真正的新生。 第四十三章 再次疗伤 瑶池心宫之内，气氛依旧压抑。 程月华盘坐在寒玉池边，强行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蚀骨阴火。 经过杨尘上次的初步治疗，她的状况虽然有所好转。 但道伤的根源未除，依旧是饮鸩止渴。 当杨尘和林婉儿身影出现在殿门时，她那双沉寂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宗主，丹已炼成。” 杨尘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他将两个玉瓶放在程月华面前。 “此为涅槃丹，可激发你血脉深处的生机，淬炼你的道基。” 他指着那个赤红色的玉瓶。 “此为冰魄清心丹，用以彻底拔除你体内的阴火余毒。” 他又指向那个雪白的玉瓶。 程月华的目光落在两枚丹药上。 即便是隔着玉瓶，她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药力。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杨尘，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杨尘知道她的意思，平静地说道：“疗伤过程，会比上次痛苦百倍。” “宗主需要做的，便是守住本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抵抗我的灵力引导。” “好。” 程月华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字，掷地有声。 三百年的折磨她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痛苦是她承受不了的？ 只要能有一线希望，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师姐，你到门外帮我们护法，任何人不得靠近。”杨尘吩咐道。 “是！” 林婉儿郑重点头，退到殿门之外，神情肃穆地守住。 殿内，只剩下杨尘与程月华二人。 “宗主，请先服下这枚涅槃丹。” 程月华依言，将那枚赤红如火的丹药倒出，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 丹药入喉，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反而化作一股无比温润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 但紧接着，一股霸道无匹的药力轰然炸开，仿佛在她体内引爆了一座火山！ “呃！” 程月华闷哼一声，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经脉、骨骼、乃至气海。 都在这股霸道的力量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碾碎！ 那种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道伤发作，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从内部彻底摧毁。 “凝神，抱元守一！” 杨尘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同一道清泉，让她在无边痛楚中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就在程月华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力量撑爆的瞬间，杨尘动了。 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缕新生的，却精纯得可怕的金色灵力。 一步踏出，已至程月华身后，手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她后心的要穴之上。 “现在，才是开始。” 杨尘神情专注，磅礴的神识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程月华的全身。 在她体内，涅槃丹的药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冲刷着她那早已破败不堪的道基。 那些被蚀骨阴火侵蚀了三百年的经脉，脆弱得如同朽木。 在这股力量面前，寸寸断裂。 那片干涸死寂的气海，更是被搅得天翻地覆。 寻常疗伤，是修复。 而杨尘此刻在做的，是摧毁！ 大破，方能大立！ “碎！” 杨尘心中低喝一声，神念催动。 引导着涅槃丹的药力，将程月华体内那些早已坏死的，被阴火毒素污染的经脉组织，彻彻底底摧毁！ 这个过程，对程月华而言，无异于千刀万剐。 但她死死咬住牙关，任凭冷汗浸透了衣衫，也未再发出一声痛哼。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 在极致的破坏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正在从她血脉的最深处，被强行唤醒！ 那些被碾碎的经脉血肉，并未消散。 而是在那股新生的力量和涅槃丹药力的包裹下，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再生！ 新生的经脉，比之前更加坚韧，更加宽阔，充满了莹润的光泽。 干涸的气海之中，仿佛开辟出了一口全新的泉眼。 一缕缕精纯的灵力，开始缓缓诞生，汇聚。 “就是现在！” 杨尘眼中精光一闪。 他心念一动，那枚一直悬浮在一旁的冰魄清心丹，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飞入程月华口中。 如果说涅槃丹是烈火，是新生。 那么冰魄清心丹，便是寒冰，是净化。 冰冷的药力瞬间席卷全身。 将那些在涅槃丹的冲击下，被从经脉骨髓中逼出来的黑色阴火余毒，尽数包裹，冻结，然后……净化！ “滋滋滋——” 程月华的体表，冒出一缕缕带着腥臭味的黑烟，那是被彻底拔除的阴火剧毒。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让她的神魂都在战栗。 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枷锁，正在被一层层地打开。 她能重新凝聚灵力了！ 她能重新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了！ 炼气境……先天境…… 她的境界，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恢复！ 气海内的灵力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 一股强大的气势，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散发而出。 杨尘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以他如今的修为，同时操控两种玄阶丹药的药力，进行这等精细入微的手术，对他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荷。 但他眼神依旧平静，手指稳如磐石。 他的神识，在引导药力的同时，也分出了一缕，小心翼翼地探入了程月华血脉的最深处。 在那里，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微弱却无比高贵的气息。 涅槃丹的药力，似乎也激活了它一丝。 那股气息虽然依旧沉睡，却比之前活跃了许多。 如同一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凤凰血脉，虽然稀薄，但根基尚在。” 杨尘心中了然。 “此次疗伤，也算为她日后觉醒凤血，打下了一个好底子。” 他心中已有计较，今日的重塑道基，只是第一步。 “轰！” 就在此时，程月华的体内传来一声轰鸣。 一股远超先天境的强大威压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瑶池心宫！ 她那干涸的气海，此刻已经化作了一片浩瀚的紫色府邸，灵力如海，烟波浩渺！ 紫府境！ 在杨尘的帮助下，程月华的修为，终于重回紫府之境！ “呼……” 程月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里，不再是三百年的死寂，而是如同星辰般璀璨，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喜悦与震撼。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充满底气，不再跟之前那般。 然而，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继续冲击更高境界时。 却感觉体内的药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丹药用光了。” 第四十四章 强化经络 杨尘收回手指，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他看着程月华，脸色平静。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的道基刚刚重塑，还需要时间稳固。” “欲速则不达。” 程月华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灵力，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淡然的少年。 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多谢。” 这一声谢，重如泰山。 治疗结束。 瑶池心宫内弥漫的磅礴药力与灵气威压缓缓散去。 程月华静静地盘坐在蒲团之上，感受着体内久违的的力量。 心中激荡的情绪久久未能平复。 紫府境，她的修为终于回来了一部分！ 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少年所赐。 她的目光落在杨尘身上，只见他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虚浮。 显然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治疗，对他而言消耗巨大。 程月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一丝歉疚。 “你……没事吧？” 她开口问道，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关切。 “无妨，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晚便好。” 杨尘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平静。 这种程度的透支，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前世为了钻研丹道，他有过连续数月不眠不休，耗尽神魂炼制神丹的经历。 眼前这点消耗，不过是毛毛雨。 更何况，这种极限透支的状态，对他如今这具孱弱的肉身而言，非但没有坏处。 反而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寻常修士畏之如虎的经脉空虚，气海枯竭。 在他这位丹帝眼中，却是淬炼根基，破而后立的最佳时机。 程月华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力量回归的畅快，忽然想起了什么。 “杨尘，如今我修为恢复部分，或许可以再次尝试开启老祖留下的那处秘境了。” “我想去先看看情况，那里面灵气充裕，或许有能助你我恢复，也搞清楚矿脉是否存在。” 她很清楚，虽然自己重回紫府。 但宗门积弱已久，资源枯竭，单靠她一人，依旧是独木难支。 而那处被遗忘了三万年的秘境，是她们眼下唯一的希望。 “宗主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杨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你我都需要时间恢复。” “你先稳固境界，我也要调息一番。” “待明日天亮，我们再动身不迟。” 程月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她知道杨尘说得对，自己刚刚重塑道基，确实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沉淀。 “好，那你快去休息吧。” 她催促道，生怕他累坏了身子。 杨尘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瑶池心宫。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程月华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感激，有敬畏，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好奇。 这个少年，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而杨尘，并没有真的去休息。 他回到药庐那间属于自己的丹房，关上门，立刻盘膝而坐。 他没有运功恢复灵力。 反而从纳袋中又取出了几枚刚刚顺手炼制的，专门用于淬体的玄阶丹药。 “寻常修士透支之后，需静养恢复，唯恐伤及根基。” “但他们却不知，人体如宝藏，经脉似河道。” “平日里灵力充盈，河道看似宽阔，实则早已定型，难以拓展。” 杨尘心中自语，神情专注。 “唯有在这等干涸枯竭，河床裸露之际，才是动用外力，拓宽河道，深挖河床的最佳时机！” 他将一枚龙虎锻体丹吞入腹中，磅礴的药力瞬间炸开。 若是换做平时，这股狂暴的药力会被他气海中的灵力中和，温润地滋养肉身。 但此刻，他体内空空如也。 这股药力便在他那干涸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早已惊骇欲绝，全力压制。 杨尘却反其道而行之。 他非但不压制。 反而以自己强大的神魂之力，主动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药力，去冲击那些早已定型的经脉壁垒！ “嗡嗡嗡——” 他的身体内部，发出了如同江河奔腾般的轰鸣。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他紧守心神，脸上古井无波。 他那堪比丹帝的神魂，如同最坚固的堤坝，牢牢地掌控着药力的走向。 让它在破坏的同时，又蕴含着一丝再造的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量的控制，要求都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稍有不慎，便是经脉尽断，彻底沦为废人的下场。 但对杨尘而言，这不过是一场精准的淬炼过程。 他拿自己为丹，让自己肉身不断变得更强。 一夜无话。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进丹房时。 杨尘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的疲惫之色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他非但没有因为昨夜的透支而变得虚弱，整个人的气息反而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深沉。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比之前拓宽了至少三成，气海的深度也增加了一分。 这具肉身的根基，正在被他一点点地，从内到外地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改造。 “还是太慢了。” 杨尘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这具身体的底子太差，想要真正恢复前世万分之一的实力，都任重道远。” 他心中思忖着。 瑶池宗虽然暂时安全，但终究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避风港。 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黑角族背后若真有南天剑宗的影子，那他面对的敌人，将远超想象。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然后去外面历练，寻找真正的天材地宝和机缘。” 他心中打定主意。 他早晚都要离开，去清算那些三万年前的旧账。 整理了一下思绪，杨尘推开丹房大门，迎着朝阳，径直向瑶池心宫走去。 当他再次见到程月华时，这位重回紫府的宗主也已经调息完毕。 整个人容光焕发，气势与昨日判若两人。 她看到杨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恢复得好快。” 她能感觉到，杨尘的状态比昨天离开时还要好。 杨尘笑了笑，没有解释。 “宗主，我们该出发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第四十五章 丹帝之名 忘尘崖下，云雾翻滚。 杨尘与程月华的身影，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杨尘更是轻车熟路。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信步走到那被幻阵笼罩的悬崖边缘，屈指一弹。 一道比上次更加凝练的灵力精准地射入云雾的某个节点。 “嗡——” 整片云海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块被拉开的巨大幕布，温顺地向两侧散去。 露出了中间那座悬浮的平台。 程月华跟在杨尘身后，看着他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心中的波澜愈发汹涌。 她是一宗之主，之前更是夺命境强者，眼界与感知跟那林婉儿完全不同。 她能清晰地看到，杨尘那一指弹出的，不仅仅是灵力。 其中还蕴含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玄之又玄的法则之力。 正是这丝法则之力，如同钥匙一般，瞬间便解开了那上古幻阵的核心。 两人落在平台上，面对那道流光溢彩的九宫幻神阵。 杨尘依旧没有停顿，双手随意地在身前掐了几个看似简单，却又暗合天地至理的法印。 对着光幕的生门，轻轻一按。 “开。” 那道足以抵挡夺命境修士狂轰滥滥的上古大阵。 再次如温顺的绵羊般，无声无息地向两侧裂开，露出了后方那深邃的漩涡通道。 整个过程，从破开幻阵到开启主阵，前后不过十个呼吸。 杨尘的表情从容不迫，没有半分勉强，仿佛只是推开了自家院门。 那份淡然，那份写意，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更不像是一个只有炼气境修为的修士。 他就像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程月华跟在他身后，踏入漩涡通道。 当两人再次出现在那片充满了岁月沧桑感的秘境山谷时，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杨尘。” 她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杨尘转过身，看着她。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宗主有何吩咐？”他明知故问。 程月华没有理会他的装傻。 一双恢复了神采的凤眸，此刻锐利如剑，直直地刺向他。 “你，究竟是谁？” 她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 “我不相信，一个能在药庐屈居数年的杂役，会拥有你这般通天彻地的手段。” 程月华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谷中回响，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警惕。 “破解上古阵法，如探囊取物。” “炼制三纹神丹，视若等闲。” “为我重塑道基，更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 她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气势也随之攀升。 “你对瑶池宗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这个宗主。” “你对我道伤的根源，比我自己还要清楚。” “你的丹道，你的阵道，你的医术……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超出了这片天地的认知范畴。” “你有多么强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程月华的目光灼灼。 “所以，别再用什么奇遇来搪塞我。” “今天，在这里，我需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她必须搞清楚。 杨尘的出现，对瑶池宗而言，究竟是天赐的救星。 还是一个包藏祸心的，比黑角族更加可怕的深渊？ 她绝不希望，瑶池宗刚刚逃出虎穴，便又进了狼窝。 杨尘静静地听着她的质问，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甚至有些欣慰，程曦的这个后人，总算还有些脑子，没有被一时的恩惠冲昏头脑。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给出一个足以让她信服的解释。 那么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便会立刻崩塌。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山谷中的气氛，在这一刻凝重到了极点。 许久，杨尘缓缓抬起头，迎上程月华的目光，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仿佛蕴含着三万年的岁月沧桑。 “宗主，你可曾听过，远古丹道帝尊，杨尘的名号？”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程月华的心神猛地一震。 丹道帝尊！ 这个名号，她只在宗门最古老，最残破的典籍中看到过寥寥数语的记载。 那是三万年前，人族最辉煌的时代，一位以丹道证道，横压万古的无上存在！ 传说他以一己之力，庇护人族，甚至亲手送了数位人族天骄踏上通天路。 其中，似乎就包括瑶池宗的创派祖师，程曦！ 只是，那位丹帝，不是早在三万年前的百族大战中，为了守护人族，力竭陨落了吗？ 程月华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看着杨尘。 一个荒诞到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你……”她声音颤抖。 杨尘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换了一种更让她能够接受的说法。 “我并非那位帝尊。” 他定了定神，才接着平静地说道：“但我得到了他完整的传承。”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与敬仰。 “数月前，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了一处尘封了三万年的坐化之地。” “那里，便是丹帝杨尘的残魂最终消散之处。” “我继承了他所有的丹道与神通。” “同时，也接下了他最后的遗命。” 杨尘的目光变得无比郑重，他看着程月华，一字一句地说道。 “帝尊有令，让我前来守护瑶池宗。” “因为，瑶池宗的创派祖师程曦，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故人之后。”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故人的道统，就此断绝，被宵小之辈欺辱。” 这番话，真假参半，却又天衣无缝。 它完美地解释了杨尘为何拥有如此逆天的手段。 为何对瑶池宗的秘闻了如指掌，又为何会恰好出现在瑶池宗最危难的关头。 一个得到了上古丹帝完整传承，并奉命前来守护宗门的传人。 这个身份，比任何解释都更具说服力，也更能让人接受。 程月华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她怔怔地看着杨尘，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她失败了。 杨尘的眼神，坦然，真诚，甚至带着一丝背负使命的沉重。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叫杨尘，原来连名字，都与那位传说中的帝尊一样。 这是天意吗？ 程月华心中的所有警惕怀疑还有不安，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无边的震撼与狂喜。 她得到的，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而是一位肩负着先祖遗命的守护神！ 瑶池宗，真的要崛起了！ 第四十六章 信任 丹帝传人。 这四个字，如同蕴含着无上伟力的神谕。 在程月华的脑海中反复轰鸣。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能一眼看穿自己道伤的根源，那连宗门典籍都语焉不详的蚀骨阴火。 更能轻易破解创派祖师留下的上古大阵，如入无人之境。 还能炼制出那等逆天改命，甚至引来丹纹的三纹神丹。 也解释了，他为何会出现在瑶池宗，这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又为何会在宗门最危难的关头，挺身而出。 一切的谜团，都有了答案。 杨尘静静地看着她。 换做其他人，哪怕是与他关系亲近的林婉儿，他也不可能透露关于丹帝的任何事。 这个秘密太过重大，一旦泄露，足以引来整个玄天界的疯狂。 但他选择了程月华。 因为她是程曦的后人，是他在这三万年后的世间，为数不多能产生一丝情感联系的纽带。 更因为，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程月华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三百年的折磨，没有磨灭她的傲骨。 宗门倾颓的压力，没有压垮她的脊梁。 她比程曦更多了一份岁月沉淀出的坚毅与果决。 也可能是这三百年的绝境，将她历练得更加刚强。 这是一个合格的决策者，一个能撑起瑶池宗未来的宗主。 杨尘需要一个能绝对信任他，并能动用整个宗门力量来配合他计划的人。 程月华，是唯一的人选。 当然，信任是相互的。 如果程月华在得知这个真相后，流露出哪怕一丝的贪婪与歹意。 他会立刻转身离开，甚至不惜亲手帮故人清理门户。 但现在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 程月华的激动，是纯粹的，是发自内心的。 是为了宗门能够重获新生而感到的狂喜。 “杨……杨首席。” 程月华强行平复下激荡的心绪，她对杨尘的称呼，在不经意间已经带上了发自肺腑的敬意。 甚至不敢再直呼其名。 “此事……此事太过重大，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点，眼睛猛地一亮。 快步走到杨尘面前，激动地说道：“对了！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姓唐。” “我们年少时便相识，情同姐妹，我们两家更是从古至今的至交……” “她若是知道，当年那位大人的传承出世，必定会欣喜若狂！” “她家学渊源，实力不差，若能得她相助，我们瑶池宗复兴之事，必将如虎添翼！” 程月华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刻就修书一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与自己的闺中密友分享。 “我这就派人，不，我亲自去一趟，将她请来，与你相见！”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便被杨尘平静的声音打断了。 “青云宫，唐家，对吗？” 程月华脸上的激动与兴奋，在这一瞬间，如同被冰封的浪潮，彻底凝固。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双凤眸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尘，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你怎么知道？” 她声音干涩，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青云宫！ 唐家！ 这是她那位好友的出身，是云梦泽之外，另一个大域的势力！ 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她自己和宗门内极少数几位心腹长老，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可杨尘，竟然一口道破！ 这仿佛未卜先知！ 真的是丹帝传承能够解释的吗？ 杨尘看着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宗主，我既然得了帝尊传承，知道一些上古秘闻，又有何奇怪？” 他随口给出了一个合理解释。 不过却拒绝了她的想法。 “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杨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丹帝传人现世的消息，一旦泄露……” “引来的未必是朋友，很可能是敌人，你能确定青云宫内情况如何？” “我现在修为太弱。” “如今的瑶池宗极其被动，弱到连一丝风浪都经不起。” “任何一点关于我传承的消息，都可能为宗门招来灭顶之灾。” 杨尘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程月华激动的心彻底浇醒。 是啊，她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的瑶池宗，根本没有守护这个秘密的实力。 “我……我明白了。” 程月华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中一阵后怕。 她对着杨尘，深深一揖。 “多谢提醒，是我大意了。” 杨尘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没有告诉程月华，青云宫的创派祖师，是他当年送往上界的另一位故友。 一个比程曦更加惊才绝艳的剑道天才。 他更没有告诉她，自己之所以拒绝，并非信不过那位唐家后人。 而是因为，他现在还不想与那些故人的道统产生过多的交集。 三万年前的旧账，他会一笔一笔地清算。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时间，需要积蓄足够的力量。 瑶池宗，只是他的第一步。 “宗主明白就好。” 杨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语气轻松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幽默。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您这刚看到点希望，就想着一步登天，可不是一宗之主该有的稳重。” 程月华被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说得老脸一红。 心中那份因震惊而产生的距离感，反倒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杨尘，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神秘得可怕，却也并非那么难以接近。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你见笑了，主要是这三百年来，被压抑得太久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三百年的郁结之气一并吐出。 随即，她眼中的神采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杨首席，从今日起，瑶池宗上下，包括我本人在内，一切听你调遣。” “你需要什么，想做什么，只需一句话。” “我程月华，必将倾尽所有，为你铺平道路！”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信任，终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杨尘平静道：“第三人在场，你就还当我是药庐首席便是。” “我的秘密，希望你能守住，未经过我的允许，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第四十七章 计划 程月华的心绪，如翻涌的云海。 在丹帝传人这四个字的震撼下，久久才寻回一丝平静。 她看向杨尘的眼神，已然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宗主对弟子的审视，也不是对强者的依赖。 而是一种近乎平等的，甚至带着几分请教意味的郑重。 “杨首席……” 她下意识地改了称呼，觉得唯有如此，才能表达心中那份翻涌的敬意。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三百年的煎熬与绝望，让她在看到曙光的一瞬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杨尘对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点头。 能屈能伸，知人善用，程曦的这个后人，心性确实不错。 “宗主不必心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既然来了，瑶池宗的麻烦，便不再是麻烦。”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山谷深处，那里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处峭壁。 “我们先去老祖闭关之处，那里才是关键。” “好。”程月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允。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程月华身为紫府境修士，即便道伤未愈，步履依旧轻盈。 她刻意落后杨尘半步，以示尊重。 山谷幽静，只有两人细微的脚步声和偶尔掠过的风声。 “杨首席，这处秘境……” 程月华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对宗门未来的期盼，主动开口。 “宗主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这处秘境，真的能成为我宗的退路吗？” 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瑶池宗如今风雨飘摇，最缺的便是一个能休养生息的安稳之地。 “退路？” 杨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宗主未免太小看程曦……祖师的手笔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秘境，与其说是退路，不如称之为一座……攻守兼备的堡垒。” 堡垒？ 程月华心中一震，这个词汇带来的冲击力，远比退路要大得多。 “入口处的九宫幻神阵，宗主已经见识过了。” 杨尘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那只是它最基础的迷踪和防御功能，而且因为年久失修，威力早已十不存一。” “此阵真正的核心，在于‘逆转’二字。” “逆转？”程月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眼中满是疑惑。 “不错。” 杨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顺则为守，可将一切攻击挪移转化，固若金汤。” “逆则为攻，能引动地脉之力，化作九宫神雷，轰杀来犯之敌。” “当年程曦布下此阵，便是为了以防万一。” 程月华彻底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杨尘的侧脸，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能引动地脉之力，化为神雷攻杀敌人的上古大阵？ 这……这哪里是什么护山大阵，这分明是一件毁天灭地的利器！ 若是能将其修复，瑶池宗何惧那黑角族？ 何惧那云梦泽宵小？ “只可惜，逆转阵眼早已破损，其中的核心灵物也已遗失，想要修复，并非易事。” 杨尘的话，又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程月华刚刚燃起的激动火焰，顿时矮了半截。 苦笑道：“是我……是我太心急了。” “不过……” 杨尘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轻松起来。 “虽然无法立刻修复其攻击能力，但强化它的防御，再做些改造，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下，仿佛在勾勒着无形的阵纹。 “我可以改造入口，使其与特定的信物绑定。” “日后，只有手持我炼制的令牌，才能自由出入。” “如此一来，此地便可成为瑶池宗最隐秘的核心之地。” “宗门弟子可在此地安心修炼，灵药也可在此培育，再也不必担心外界的骚扰。” “至于入口的防御。” 杨尘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我只需稍加修复，再以几件灵物作为新的阵眼。” “别说是夺命境，就算是超越夺命境的存在亲至，想在短时间内强行破开，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阵法本身的反震之力，足以让任何试图强闯的人，都喝上一壶。” 程月华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绝对安全，绝对隐秘，灵气充裕，还能抵御超阶强者的避世之所！ 杨尘为她描绘的这幅蓝图，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击在她心中最渴望，最柔软的地方。 这三百年来，她做梦都想为宗门寻得这样一处净土。 可现实却是，宗门的地盘被不断蚕食，弟子们连安心修炼都成了一种奢望。 而现在，希望就在眼前。 “杨首席……” 程月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 “我瑶池宗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为你凑齐！” 她攥紧了拳头，那双沉寂了三百年的凤眸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与野心。 她仿佛已经看到，瑶池宗的弟子们在这片秘境中修为突飞猛进，宗门实力日益强盛。 终重返巅峰，傲立于云梦泽之巅的景象。 杨尘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笑。 这丫头的性子，倒是和程曦有几分相似，都是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 “材料的事不急，我们得先进去看看，里面还剩下些什么。” 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 “最关键的是，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杨尘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这里除了是药园，很可能还是一处矿脉的入口。” “矿脉真的存在？”程月华再次被震惊。 “嗯。” 杨尘点了点头. “若真是一条星辰铁矿脉，那瑶池宗才算是有了真正崛起的根基。”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那处熟悉的，被藤蔓覆盖的洞口前。 洞口依旧幽深。 静静地蛰伏在山壁之下，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 有了杨尘之前的解释，程月华再看这个洞口时，心情已然截然不同。 这里不再是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禁地，而是承载着整个宗门未来的希望之地 第四十八章 开诚布公 杨尘没有急着进去，只是站在洞口，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你自己转转吧，说不定你身为后人，会有其他发现的。” 他的眼神很奇特，不像是在观察，更像是在……聆听。 程月华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神念波动。 以杨尘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探查着山体内部的每一寸结构。 这种神念的运用方式，她前所未见。 精妙，内敛，却又带着一种洞察本源的穿透力。 片刻后，杨尘眉头微挑，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率先迈步，走入了黑暗的洞窟。 程月华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倾斜的通道向地底深处走去。 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 “杨首席，你刚才说，这里可能是一处矿脉？” 行进间，程月华还是忍不住问。 “你是如何得知的？” “猜的。” 杨尘的回答简单直接。 程月华被噎了一下，随即苦笑。 她知道，这或许又是牵扯到丹帝传承的秘密，对方不想多说，她也不便追问。 只是她心中愈发好奇，那位三万年前的丹道帝尊，究竟是何等通天彻地的人物？ 连这种深埋于地底的秘闻都能知晓。 通道并不算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溶洞的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灵气的浓度比之外面山谷，又浓郁了数倍。 溶洞的中央，有一个数丈方圆的水潭，潭水清澈，却散发着惊人的灵气波动。 显然，这便是维系着整片秘境的灵眼所在。 而在溶洞的岩壁之上，星星点点地生长着一些奇异的植物，大都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 显然是适应了此地特殊环境的变异灵植。 程月华环顾四周，心中震撼。 光是此地的灵气浓度，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宗门眼红。 若能在此修炼，弟子们的进境必定一日千里。 然而，杨尘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些东西上。 他一进入溶洞，便径直走向了其中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岩壁。 他伸出手，在那冰冷的岩壁上轻轻敲击着，侧耳倾听着回音。 时而又用指尖捻起一点石粉，放在鼻尖轻嗅，甚至伸出舌尖尝了尝味道。 那副专注而投入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矿工。 程月华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哭笑不得。 堂堂丹帝传人，这反差实在太大。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嘶吼，毫无征兆地从那灵眼水潭中响起！ “哗啦！” 水花四溅，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潭中爆射而出，直扑正在专心的杨尘后心！ “小心！” 程月华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屈指一弹。 一道凌厉的剑气便破空而去，后发先至，斩向那道黑影。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程月华的剑气竟被那黑影硬生生地弹开了。 直到这时，两人才看清那偷袭者的模样。 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黑色鳞甲，头生独角，形似蛟龙的怪鱼。 它体长不过三丈，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异常凶悍，赫然已经达到了紫府境初期！ “是守护灵眼的地脉玄蛟！” 程月华认出了这妖兽的来历，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这种妖兽，与地脉灵眼伴生，天生便能操控土石之力，肉身坚逾金铁，极难对付。 更重要的是，它久居灵眼，一身灵力精纯无比，寻常的紫府境修士，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地脉玄蛟一击不成，似乎被激怒了。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一扭。 布满狰狞倒刺的尾巴，如同钢鞭一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横扫而来。 程月华正欲全力出手，却见杨尘连头都没回，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吵死了。” 他随手从岩壁上掰下一块人头大小，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矿石。 看也不看，反手就朝那地脉玄蛟甩了过去。 这一下，看似轻飘飘的，毫无力道。 程月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程度的攻击，怕是连给那玄蛟挠痒痒都不够。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那地脉玄蛟面对飞来的矿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将其一口吞下。 可就在矿石即将入口的瞬间。 那看似普通的石头，竟毫无征兆地，‘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灰白色的粉末！ 粉末瞬间将玄蛟的脑袋笼罩。 “吼……呃……” 地脉玄蛟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剧烈地抽搐起来。 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最后‘噗通’一声，又掉回了水潭里。 水潭中，它还在不断地翻滚挣扎，但动作却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无力。 最后，竟肚皮朝上，翻着白眼，就那么漂浮在了水面上。 一招……秒杀？ 程月华彻底石化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块被杨尘掰下来的岩壁缺口。 又看了看水潭里那条已经口吐白沫的紫府境妖兽，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星辰铁矿的伴生矿，名为醉龙石。” 杨尘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解释。 “此石看似普通，实则蕴含一种奇特的石煞之气，对血脉越是强大的妖兽，效果越是立竿见影。” “其粉末能麻痹妖兽神魂，让其瞬间陷入类似醉酒的昏迷状态，对人无用。”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程月华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幽默。 “宗主，这可是大补之物，回头让弟子们捞上来，剥皮抽筋，它的血肉可是能炼制淬体灵丹的。” 程月华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一次又一次地刷新。 用矿石当暗器，一招制服一头紫府境妖兽。 这种闻所未闻的战斗方式，怕是说出去都无人会信。 这个少年，究竟还藏着多少匪夷所思的手段？ 第四十九章 惊人发现 杨尘却不再理会她的震惊，也懒得去管那条已经翻了肚皮的玄蛟。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那面岩壁之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杨尘伸出手指。 在那片被他掰掉一块醉龙石的岩壁上，轻轻拂过。 指尖所触，并非冰冷的岩石，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能量膜。 这层薄膜极其隐晦，与岩壁的气息完美地融为一体。 若非他刚才出手时，神念顺势探入，也几乎无法察觉。 “有禁制。”杨尘心中了然。 他看向程月华，问道：“宗主可知，程曦祖师除了剑道，还擅长什么？” 程月华一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宗门典籍中似乎有零星记载，说祖师……好像对阵法禁制之术，也颇有研究。” “何止是颇有研究。”杨尘心中暗笑。 当年程曦那丫头，在阵法上的天赋，可比她在丹道上高多了。 这丫头最喜欢做的，就是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禁制来藏她的宝贝，然后一脸得意地等着自己去找。 眼前的禁制，手法相当高明。 它没有强大的防御力，唯一的功效，便是遮蔽。 将岩壁后真正的气息，彻底掩盖起来，使其看起来与周围的山石毫无二致。 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是夺命境强者亲至，用神识反复扫荡，也只会认为这是一面普通的岩壁。 可惜，她这点手段，在杨尘这位师尊面前，就如同孩童的把戏。 一眼便被看穿了其所有的关窍与破绽。 杨尘没有浪费时间，他甚至没有动用灵力。 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层能量薄膜上，以一种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玄奥规律的顺序。 他不紧不慢地点了七下。 每一下，都精准地点在禁制能量流转最薄弱的节点上。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是某个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那层覆盖在岩壁上的能量膜，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就在禁制被破解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的灵气，杂着几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 猛地从岩壁后方渗透而出！ 其中一股气息，厚重，沉凝，带着一丝来自域外的星辰之力。 正是杨尘一直在寻找的星辰铁！ 而且，这股气息之磅礴，远超他的想象。 这绝非几块矿石那么简单，这背后，极有可能是一条星辰铁的矿脉！ 光是这一条矿脉的价值，就足以让任何一个顶尖宗门眼红，甚至不惜为此发动灭门之战。 但，更让杨尘心头一震的，是另一股气息。 那是一股无比精纯，无比浩瀚，充满了生命与灵气的能量波动。 是灵石！ 而且是品质极高的灵石！ 他甚至能从中分辨出下品、中品，乃至……上品灵石的气息！ “这丫头……” 杨尘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他终于明白，程曦当年为何要费尽心思，在这里布下如此隐秘的禁制了。 星辰铁矿脉，固然珍贵。 但对于一个宗门的整体发展而言，它的作用更多是体现在顶尖战力与装备上。 而一条高品质的灵石矿脉，其意义则完全不同！ 灵石，是修士修炼的根本。 是阵法运转的能源，是丹药炼制的辅材，是整个修真界流通的硬通货！ 拥有一条灵石矿脉，就等于拥有了源源不断的造血能力。 它可以支撑起一个宗门从弟子修炼，到长老供奉，再到对外交易等方方面面的庞大开销。 甚至，一条高品质的灵石矿脉，其产生的灵气能潜移默化地改善一方水土，影响宗门的气运！ 让宗门人才辈出，天才涌现！ 这才是真正的，能让一个宗门从衰败走向辉煌的根基所在！ “发了……这次是真的发了……” 就连杨尘这位曾经的丹帝，在确认了这一事实后，心中也忍不住涌起一阵狂喜。 他原本以为，瑶池宗的重建之路，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可现在，有了这条灵石矿脉，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修复护山大阵的灵石有了！ 弟子们修炼所需的资源有了！ 购买各种天材地宝的资本也有了！ 程月华虽然不像杨尘那般，能清晰地分辨出各种能量气息。 但禁制破碎后，那股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精纯灵气，也让她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呆呆地看着那面岩壁，感受着体内道伤都在这股灵气的冲刷下，变得舒缓了几分。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杨首席……这……这里面是……” “是你们瑶池宗，三万年来最大的宝藏。” 杨尘转过头，看着她那副呆萌的模样，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宗主，瑶池宗可能是这云梦泽最富的宗门了。” “啊？” 程月华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杨尘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他不再卖关子，走到岩壁前，深吸一口气，将炼力量凝聚于拳锋之上，猛地一拳轰出！ “轰！” 岩壁应声而碎，碎石飞溅。 一个深邃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矿洞，终于呈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洞壁之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晶莹剔透的石头。 它们大的如人头，小的如鸽卵，在穹顶晶石的光芒照耀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从矿洞深处汹涌而出，甚至在洞口凝聚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灵雾。 而在这些灵石的旁边，还伴生着一些呈现出暗金色，表面有着星辰般光点的奇异矿石。 正是星辰铁。 程月华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话般的景象，彻底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她张着嘴，一双凤眸瞪得滚圆，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她知道，从今天起，瑶池宗的命运，将彻底改写。 而带来这一切的，正是她身旁这个看似平凡，却神秘得如同神明一般的少年。 虽然对方给出传承于丹帝的理由，但这份心性，实在让她难以想象。 第五十章 感知矿脉 矿洞之内，五光十色，灵气如潮。 程月华怔怔地立在洞口。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那具玲珑有致的躯壳还立在原地。 她的凤眸圆睁，倒映着洞壁上那些密密麻麻，闪烁着梦幻光彩的晶石。 瞳孔深处掀起的，是足以颠覆她三百年来所有认知的震撼。 灵石！ 漫山遍野，无穷无尽的灵石！ 下品的，中品的。 甚至在那矿洞深处，还隐隐透出几缕让她神魂都为之悸动的，属于上品灵石的璀璨霞光。 是足以让任何一个顶尖宗门都为之疯狂，不惜掀起灭门之战的财富！ 更何况，还伴生着那些呈现出暗金色，表面如同镶嵌了无数星辰的奇异矿石。 那是极高品质的炼器材料，星辰铁！ “老祖……”程月华的红唇微张，喉咙干涩。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洞内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冲散。 “您……究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怎样的根基……”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三百年来所承受的苦难，所坚守的宗门，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坐拥金山而不自知，说的便是她，便是整个瑶池宗。 “宗主，回神了。” 一个平静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她从巨大的震撼中拉了回来。 程月华浑身一颤，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杨尘。 少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眼前这足以让整个云梦泽都为之震动的巨大财富，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好看些的石头。 他正饶有兴致地从洞壁上抠下一块拳头大小的中品灵石，放在手里掂了掂，又随手抛了抛。 这份从容，这份淡定，让程月华刚刚还如火山喷发般激荡的心绪，竟莫名地平复了些许。 是啊，她差点忘了。 没有身旁这个少年，别说找到这条矿脉，她连这秘境的门都摸不到。 没有他，自己此刻恐怕还在瑶池心宫里，被那蚀骨阴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首席。” 程月华强行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对着杨尘，深深一揖。 “此番大恩，瑶池宗上下，永世不忘。” 杨尘侧身避开了她的大礼，随手将那块中品灵石塞回她手里。 他笑道：“宗主客气了，我也是瑶池宗的首席丹师，拿宗门的俸禄，自然要为宗门办事。”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让程月华的心中流过一股暖意。 她握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灵石，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精纯灵气，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只是……” 她的眉头很快又紧锁起来，喜悦被更深沉的忧虑所取代。 “如此巨大的矿脉，我们……我们守得住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如今的瑶池宗，就像一个抱着金元宝过闹市的三岁孩童。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杨尘赞许地点了点头，程曦的这个后人，总算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双眼，磅礴的神识如无形的潮水，顺着矿洞向深处蔓延而去。 程月华能感觉到，精妙的神念波动以杨尘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股神念凝练如丝，却又带着一种洞察本源的穿透力，无声无息地探查着矿脉的每一寸角落。 片刻之后，杨尘睁开了眼，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惊讶。 “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我的神识探不到头，这条灵石矿脉的延伸范围，恐怕覆盖了这秘境下方至少七成的区域。”“其储量之恐怖，足以支撑一个顶尖宗门挥霍千年。”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程月华心跳都漏了半拍的话。 “而且，我感知到了极品灵石的气息。” 极品灵石！ 程月华彻底失语了。 那已经是传说中的东西，一枚便足以换取一件地阶灵宝。 是无数夺命境强者都梦寐以求的修炼至宝。 “至于这星辰铁……” 杨尘的目光落在那些暗金色的矿石上。 “它们与灵石矿脉伴生，数量同样惊人。” “若是全部开采出来，足以将瑶池宗上下所有弟子的法剑都换地阶品质。” “甚至还能武装出一支由上百件天阶灵宝组成的精锐队伍。” 这世界灵宝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分为九品，天阶之上还有传说中的品质，极其稀有。 杨尘描绘的这幅蓝图，太过宏伟，也太过诱人。 让程月华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瑶池宗弟子人手一柄灵剑，身披宝甲。 在她的带领下，重返巅峰，横扫云梦泽的景象。 但理智，很快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可是，杨首席，我们现在……” “宗主想说的，我明白。” 杨尘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这条矿脉的消息，在宗门彻底准备好之前，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都不行。” “我明白！” 程月华重重点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此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开采之事，我会亲自挑选宗门内最忠心，最值得信任的弟子，秘密进行。” “嗯。” 杨尘赞许道：“忠诚很重要，但嘴巴严实更重要。” “最好是挑选那些在宗门内亲族关系简单，性格内敛的弟子。” “人不在多，贵在可靠。” 他的提议细致入微，考虑周全，让程月华心中愈发叹服。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反倒像个需要被指点的后辈。 “宗门之内，如今人心浮动，派系林立。” “刘梓瑶虽被清洗，但难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刘梓瑶。” 杨尘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矿脉的消息一旦泄露，都不用等外族动手，宗门内部自己恐怕就要先乱起来。” “届时，内忧外患一同爆发，还没做好万全准备的瑶池宗，很难抵挡得住各方势力的联合压制。” 程月华听得心中发寒，她知道杨尘说的都是事实。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问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虽然有些办法可以应对。” 杨尘眼中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自信。 “但终究修为太差，很多手段施展不出来。” “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他看向程月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需要用这条矿脉的资源，以最快的速度，将宗门的实力提升起来。” “无论是弟子的修为，还是护山大阵的强度，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做的，只有两个字。” “隐忍。” “我明白了。” 程月华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与忧虑缓缓褪去，重新被坚定所取代。 她看着眼前这片闪烁着无尽希望的矿洞。 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神秘莫测，却总能带给她安心感的少年。 她知道，瑶池宗的命运，已经与他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这场豪赌，她必须赢。 第五十一章 布置阵法 “老祖当年布下的禁制，神鬼莫测，三万年都无人能发现。” “杨首席，你……你能将其恢复吗？” 短暂的计议之后，程月华问出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 在她看来，只要能将那层无形的禁制重新笼罩在这里，那便是最稳妥的办法。 然而，杨尘却摇了摇头。 “宗主，禁制不同于阵法。” “禁制更像是一把锁，一旦被人用钥匙，或是暴力打开，锁芯的结构便被破坏了，无法复原。” 他解释道，“程曦祖师当年布下的这道藏天禁制，手法极其高明。” “乃是以自身的一缕神魂本源为引，与此地的地脉气息完美融合而成。” “我能找到它的钥匙，是因为我恰好了解这种手法的关窍。” “但想要重新铸造一把一模一样的锁，除非是程曦祖师亲至，否则无人能够办到。” 听到这话，程月华脸上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那双好看的凤眉也随之皱起，带着几分郁闷和懊恼。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让他那么轻易地破解。 杨尘看着她那副患得患失，如同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般的模样，心中不禁莞尔。 程曦的这个后人，某些时候的性子，倒是和她老祖宗有几分神似。 “宗主也不必郁闷。”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我虽然不能恢复禁制，但在这里布置一个效果类似的隐匿阵法，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效果类似？” 程月华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嗯。” 杨尘点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可以布置一座须弥芥子阵，此阵能将这片空间藏于虚空之中。” “从外面看，这里依旧是那面平平无奇的岩壁。” “就算是夺命境强者用神识反复扫荡，也只会认为这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而且，我还会在这阵法中融入信物识别之法。” 他补充道：“日后，只有手持我特制的令牌，才能感应到入口的存在，并安然进入。” “没有令牌者，就算到此，也找不到矿洞的半点踪迹。” “这……这岂不是比老祖的禁制还要高明？” 程月华听得瞠目结舌。 “各有所长吧。” 杨尘谦虚了一句，但眼中的自信却毫不掩饰。 “藏天禁止的优点在于浑然天成，几乎不消耗任何能量，只要地脉不枯，便能永世长存。” “而我这须弥芥子阵，运转起来则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 他说着，看了一眼满洞的灵石，然后摊了摊手，露出了一个略带几分笑容。 “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最不缺的，就是灵石了。” 程月华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守着一座巨大的灵石矿脉，还担心消耗？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她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那……就有劳杨首席了。”她对着杨尘，再次郑重行礼。 “宗主稍待。” 杨尘也不再废话，说干就干。 他走到矿洞深处，目光扫过洞壁，最终停留在一片上品灵石的区域。 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的灵力，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那坚硬的晶体上轻轻一划。 “咔嚓。” 一块人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云雾流转的上品灵石，被他精准地切割了下来。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能量外泄，切口平滑如镜。 光是这一手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就看得程月华眼皮直跳。 杨尘拿着这块上品灵石，又随手在旁边抠了几块中品灵石，便回到了矿洞入口处。 他没有急于布阵，而是先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将那几块中品灵石放在身前，双手虚按其上，开始恢复刚才探查矿脉时消耗的神识与灵力。 程月华见状，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为他护法。 同时，她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明明只有炼气境的修为。 可无论是神识的强度，还是灵力的精纯度，都远远超出了她对这个境界的认知。 尤其是他身上那股渊渟岳峙，仿佛历经了万古沧桑的沉稳气质。 更是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丹帝传承……真的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吗？ 她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心安。 一炷香后，杨尘睁开了双眼，眼中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整个人神采奕奕。 “要开始了，宗主，你且看好。” 他提醒了一句，随即站起身，真正的表演，此刻才拉开序幕。 只见杨尘以那块上品灵石为核心，将其稳稳地嵌入入口正上方的一处凹陷中。 随即，他并指如剑，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开始在入口周围的岩壁上刻画起来。 他的手指所过之处，留下的并非普通的刻痕，而是一道道闪烁着微光的，玄奥无比的阵纹。 那些阵纹，十分复杂。 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时而如龙蛇游走，时而如星辰轨迹。 程月华自问在阵法一道上也算略有涉猎。 可此刻看着杨尘的动作，却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全看不懂！ 别说看懂，她甚至连那些阵纹最基础的构成原理都无法理解。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阵纹的不断增多，一股古老的气息，开始在这片小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敬畏。 杨尘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迟疑和停顿。 仿佛这套复杂到极致的阵法，早已在他心中推演了千百遍，此刻不过是信手拈来。 他时而引动上品灵石的能量，将其化作金色的丝线，融入阵纹之中，作为能量传导的主脉。 时而又将那些中品灵石打碎，化作漫天星点，嵌入阵法的各个节点，作为能量储备。 整个过程，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程月华看得如痴如醉，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杨尘得到的，绝非寻常的传承。 这等阵道造诣，这等古韵盎然的手法。 在如今这个人族传承断绝，丹道、阵道、器道都已沦为旁门左道的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 这少年，绝不可能是无师自通！ 她心中那份关于杨尘来历的猜测，愈发清晰，也愈发让她感到震撼。 终于，在最后一笔阵纹落下之后，杨尘收回了手指。 整个入口处的岩壁，此刻已经被一张巨大而繁复的阵图所覆盖。 阵图之上，光华流转，与顶端那枚上品灵石的气息交相辉映，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阵基已成。” 杨尘拍了拍手，转头对程月华微微一笑。 “接下来，便是画龙点睛之笔了。” 第五十二章 令牌 “宗主，可否借三块灵玉一用？” 杨尘开口，打破了程月华的沉思。 “灵玉？” 程月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连忙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三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温润气息的上品灵玉。 这还是她早年游历时所得，一直珍藏着，不曾动用。 “够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杨尘接过灵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足够了。” 只见他左手托着三块灵玉。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一缕金色的灵力吞吐不定。 他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以灵力为刀，开始在那坚硬的灵玉上飞速地雕琢起来。 玉屑纷飞，如同下了一场小雪。 在程月华惊讶的目光中，那三块不规则的灵玉。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塑造成了三枚巴掌大小，样式古朴，边缘还带着祥云纹路的令牌。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个呼吸。 做完这一切，杨尘的动作并未停下。 他以指为笔，引动着那缕金色的灵力，在三枚令牌的表面，刻画起与岩壁上几乎一模一样，但却微缩了无数倍的复杂阵纹。 他的神情专注到了极点，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显然，这在微小的令牌上刻画如此繁复的阵法，对他如今的修为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荷。 程月华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的半点声响会打扰到他。 她能感觉到，随着杨尘的刻画，那三枚令牌的气息，开始与整个矿洞入口的阵法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它们仿佛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而是变成了整个大阵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同三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终于，在最后一笔落下之后，杨尘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三枚令牌同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表面光华大放。 令牌上的阵纹与岩壁上的阵图交相辉映，仿佛夜空中的星辰与银河彼此呼应，绚烂夺目。 “成了。” 杨尘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将其中一枚令牌递给程月华，另外两枚则自己收了起来。 “宗主，你且退后。” 程月华依言，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向后退了数十步。 只见杨尘手持一枚令牌，走到那布满阵纹的岩壁前，口中轻喝一声。 “启！” 他手中的令牌光芒大盛，与岩壁上的阵图轰然共鸣。 下一刻，令程月华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覆盖了整个入口的巨大阵图，如同被投入水中的画卷。 光芒迅速变得黯淡扭曲，最后彻底融入了岩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面刻满了阵纹的岩壁，也恢复了它原本平平无奇的模样。 看起来，就跟矿洞里其他任何一处山壁，都没有任何区别。 若非亲眼所见。 谁能想到，这面普通的岩壁之后，竟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云梦泽格局的巨大宝藏？ “这……这就好了？”程月华有些难以置信。 “好了。” 杨尘笑着点头，随即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他拿着令牌，竟直接朝着那面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岩壁，一步迈了过去。 程月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未出现。 杨尘的身体在接触到岩壁的瞬间，竟如同穿过一层水幕般，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其中，消失不见。 几息之后，他又从岩壁中走了出来，毫发无损。 “宗主，可以亲自试试。” 他将手中的令牌抛给了程月华。 程月华接过令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气息和与自己神魂隐隐的联系。 心中的惊喜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学着杨尘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拿着令牌，一步步走向岩壁。 当她的身体触碰到岩壁时，一种奇妙的感觉传来。 没有坚硬的触感，反而像穿过了一层温润的水波。 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变幻，下一刻，她便已经站在了矿洞之内。 而从矿洞内向外看，那入口依旧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切。 她又尝试着走了出去，同样畅通无阻。 “太神奇了！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程月华抚摸着手中的令牌，爱不释手。 有了此阵和此令牌，这处矿脉的安全，便有了最大的保障。 “这只是小道尔。” 杨尘摆了摆手，随即神色一正。 “宗主，这须弥芥子阵虽然隐秘，但每次开启关闭，终究会有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若是有精通空间阵法的大能恰好路过，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 “所以，我们还需要另一重保险。” “另一重保险？” “不错。”杨尘点头。 “就是我们进入这片秘境时，外面忘尘崖的那个九宫幻神阵。” “我打算对那个阵法也进行一番改造，同样炼制出一批可以随意出入的令牌。” “如此一来，这片秘境本身，就成了我们的第一道防线。” “就算真有人侥幸发现了矿脉入口的波动，他也得先有本事进入这片秘境才行。” 程月华闻言，深以为然，眼中异彩连连。 杨尘的思路，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简直是将安全措施做到了极致。 “只是……” 杨尘话锋一转，露出一丝无奈。 “想要炼制足以让整个宗门数千弟子人手一枚，还能有所备份的令牌，需要海量的灵玉。” “宗门如今的库存，恐怕……” 程月华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瑶池宗穷得叮当响，哪来那么多灵玉。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杨尘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宗主，你看这样如何。” 他指了指洞壁上那些闪烁着星辰光点的星辰铁。 “我带一些星辰铁外出，去云梦泽最大的坊市看看，找那些大商会想些办法，看能不能交换一批灵玉回来。” “你亲自去？” 程月华想也不想，立刻反对。 “不行！太危险了！” “宗主放心。” 杨尘自信一笑。 “我以前不过是瑶池宗的一个杂役，在外面是无名小卒，没人认识我，也没人会在意我。” “独自一人行动，目标最小，反而最安全。” 他顿了顿，随后带着笑意。 “总不能让您这位一宗之主，亲自跑一趟吧。” 程月华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她看着杨尘那张年轻却写满了自信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少年，不仅一次次地拯救宗门于危难，更是在为宗门的未来，殚精竭虑地谋划着一切。 “一切……小心。” 良久，她才从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她能做的，唯有信任。 第五十三章 亲力亲为 矿洞之内，星辰铁那暗金色的光点与灵石的霞光交相辉映。 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修士都为之疯狂的画卷。 杨尘并没有被这无尽的财富冲昏头脑。 他只是走到洞壁前，以指为刀，精准地在那坚硬的矿脉上轻轻一划。 灵力过处，两块人头大小，品相上乘的星辰铁便应声而落。 被他稳稳接住，随手收入了纳袋之中。 “就……就拿这两块？”程月华看得一愣。 守着一座宝山，就取这么点？ 这定力，未免也太吓人了。 “太多现世，拿出去就不值钱了。” 杨尘拍了拍手，神色平静。 “这两块，一块用来交换资源，足够了。” “另一块，我留着另有用处。” 他没有说的是，另一块是准备用来修复那尊小造化炉的。 此炉虽是仿品。 但核心材质不凡，若以星辰铁的本源之力重新祭炼一番，品阶必能再上一个台阶。 将来留给瑶池宗，也能省去他们不少麻烦。 程月华看着他，心中那份将他当成晚辈看待的念头，早已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眼前这少年，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将他当成同辈，甚至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宗门支柱来看待，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再四处看看。”杨尘开口，打破了她的思绪。 二人并肩，向着秘境深处走去。 这片秘境，杨尘当年曾陪着程曦来过不知多少次。 哪里有灵眼，哪里适合种药，哪里藏着那丫头偷偷酿的果酒，他都一清二楚。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片被废弃的药园前。 看着眼前这片杂草丛生，灵气紊乱的药田，杨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宗主，你看这里。” 他指着药园的中心。 “此地曾是一处顶级的灵药培育基地，下方有一条小型的木属灵脉分支，最适合培育各种奇花异草。” 程月华凝神感应，果然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一丝微弱却极富生机的灵气波动。 只是这股灵气无人梳理，早已变得混乱不堪，甚至有些地方还滋生出了煞气。 “可惜，荒废太久，阵法失效，灵脉也几近枯竭了。”程月华叹了口气。 “枯竭倒不至于，只是陷入了沉睡。” 杨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想让它复苏，对我而言，不难。” 他看向程月华，提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的意见。 “瑶池宗如今资源匮乏，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 “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条矿脉的灵石，去外界的坊市换取一些珍稀的灵药种子，或是与其他人族宗门进行交易。” “将那些外界难以培育的灵药，移植到此地来。” “我再出手，重新布置聚灵阵和青木长生阵，改善此地的环境。” “不出几十年，这里就能成为瑶池宗一个源源不断的资源宝库，其价值，绝不亚于那条灵石矿脉！” 杨尘的话，为程月华描绘出了一幅无比诱人的蓝图。 她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外界千金难求的灵药，在这里茁壮成长。 瑶池宗的丹药，将不再受制于人，甚至可以反过来对外出售，赚取海量的修炼资源。 这才是真正的，可持续的宗门发展之道！ “只是……” 程月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布置那等上古大阵，想必消耗巨大，而且……” “宗主是担心我另有所图？” 杨尘看穿了她的心思，却不以为意，反而半开玩笑地说道：“宗主莫非忘了，你我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瑶池宗这艘船若是沉了，我这个首席丹师，也得跟着喝水不是？” 一句玩笑话，瞬间化解了程月华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和尴尬。 她看着杨尘那张年轻却写满了自信的脸。 心中那点防备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信任。 她忽然发现，与这个少年相处，其实很轻松。 他从不拐弯抹角，行事干练果决，目的明确。 这种亲力亲为，将一切都摊在明面上让你看的态度，远比那些口蜜腹剑之辈，更值得信赖。 “好！” 程月华重重点头，那双沉寂了三百年的凤眸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与野心的火焰。 “一切，就按你说的办！” 商议好一切，两人不再逗留。 利用令牌，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禁制，返回了瑶池宗。 一回到瑶池心宫，程月华立刻传令，召集了宗门内最忠心，最值得信任的几位长老。 当她们看到程月华拿出的那块闪烁着星辰光点的矿石。 又听闻了那足以颠覆整个云梦泽格局的巨大发现后。 所有人的反应，都和程月华最初时一模一样，呆立当场，如遭雷击。 短暂的震撼过后，便是无与伦比的狂喜与激动。 “天佑我瑶池！天佑我瑶池啊！” 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激动得老泪纵横。 压抑了数百年的阴霾，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照进了万丈光芒。 杨尘没有参与她们的庆祝，他只是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宗主，事不宜迟。” “你立刻派人，筛选最可靠的弟子，秘密进入矿脉，开采灵石。” “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我则即刻出发，前往云梦泽最大的坊市云梦城，用这块星辰铁，为宗门换取第一批启动资源。”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让刚刚还激动不已的众位长老迅速冷静下来。 “一来，购买布阵所需的各种材料，彻底加固宗门防御，并改造药园。” “二来，为你寻觅几味关键的药引，助你尽快恢复战力。” “只有你这位宗主重新站起来，瑶池宗才算有了真正的定海神针。” “三来，我也会借此机会，为宗门换取一批高阶功法和法宝，全面提升弟子的实力。” 杨尘的计划，层层递进，环环相扣，考虑得无比周全。 程月华和几位长老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杨尘的佩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切，就拜托杨首席了。” 程月华对着杨尘，深深一揖。 她知道，瑶池宗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与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这场豪赌，只能赢，不能输！ 杨尘坦然受了这一礼，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信任。 “宗主放心，在我回来之前，封锁山门，约束弟子，切勿与外界起任何冲突。” “若有不开眼的家伙前来挑衅，不必理会，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交代完最后一句话，杨尘不再停留，转身便向着山下走去。 他的背影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无比坚定。 程月华看着他消失在山路尽头的身影，攥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知道，一场席卷整个瑶池宗，乃至整个云梦泽的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而执棋者，正是那个看似平凡的少年。 第五十四章 暂离 晨曦微露，雾气尚未散尽。 杨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瑶池宗的山门之外。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将修为收敛到极致。 看上去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采药少年。 纳袋中，除了那块准备用于交易的星辰铁，还有他连夜炼制的一批丹药。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山门，心中并无多少离愁别绪。 瑶池宗，只是他重回这个世界的第一站，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他此行外出，不仅仅是为了瑶池宗的崛起，更是为了他自己。 三万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各方势力的版图，人族与外族的格局，天地灵气的变化…… 这一切，他都需要重新去适应，去了解。 瑶池宗的资源，他不会染指分毫。 那是程曦留给后人的根基，他只会帮她们守住，并发扬光大。 但他自己，同样需要海量的资源。 他要重修武道，要弥补前世的遗憾。 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恢复帝尊之威。 更是要将那些高高在上，害他陨落的混蛋，一个个亲手拉下神坛！ 而想要做到这一切，资源，是必不可少的基础。 好在，这个时代，对他这位丹帝而言，获取资源并非难事。 人族丹道凋零，传承断绝。 那些曾经烂大街的丹方，如今都成了稀世奇珍。 那些他随手就能炼制的丹药，在这里，更是足以引起无数强者争抢的至宝。 这就意味着，丹药的价值，被无限放大了。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点石成金。 将各种材料，变成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灵丹。 “资源，从来不是问题。” 杨尘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问题是，得先有命去享用这些资源。” 他迈开脚步，顺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下走去。 刚刚走出宗门笼罩的范围，他的脚步便微不可察地一顿。 一缕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如同附骨之疽，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股气息很驳杂，带着一种野蛮的血腥味，不似人族。 “这么快就来了么？”杨尘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对方似乎只是在盯梢，并没有立刻现身的意思，显然是在试探，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杨尘也懒得理会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正事要紧。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直接一头扎进了路旁那片广袤无垠的原始山林之中。 这片山林，名为落云山脉，横跨数千里，乃是云梦泽有名的险地之一。 其中妖兽横行，毒虫遍地，更有许多天然的瘴气与绝地，寻常修士绝不敢轻易深入。 但在杨尘眼中，这里却是一座天然的药材宝库。 他此行的第一个小目标，便是在前往云梦城的路上，顺手采集一批炼丹材料，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进入林中，空气顿时变得潮湿而清新，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 杨尘深吸一口气，只凭空气中的草木气息，便能大致判断出这附近生长着哪些种类的药草。 他神识扫过，方圆数里之内的地形地貌，便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向阳的山坡，土质干燥，必有火阳草。” “背阴的洼地，湿气重，多生阴骨藤。” “那边的溪流转弯处，水流湍急，冲刷着一种黑色的岩石，水边定有洗骨花……” 他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猎人。 对这片山林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在此地生活了数百年的妖兽。 他脚步不停，身形在林间穿梭。 看似随意，却总能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那些足以让寻常丹师欣喜若狂的灵药。 遇到一株三百年份的火阳草，他随手摘下，收入纳袋。 路过一片石壁，看到上面攀附着几根不起眼的藤蔓。 他停下脚步，用柴刀撬开石缝，从中挖出一块拳头大小，形似人骨的白色根茎。 “阴骨藤，不错，炼制淬骨丹的主药之一。” 他甚至在一处被毒瘴笼罩的沼泽边，发现了一株千年份的七彩毒菇。 这等剧毒之物，在旁人眼中是催命的符咒。 但在他手中，却是炼制化神涎这等奇毒的绝佳材料。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采集，处理，封存药性，一气呵成。 短短半日功夫，他的纳袋之中，便已经装满了各种品阶不一，年份十足的灵药和毒草。 其价值，若是拿到外界，足以让不少修士为之眼红。 而那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始终如影随形。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一直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离去。 “看来，不解决掉这些苍蝇，后面的路，怕是走不安生。” 杨尘心中盘算着，脚下的步子却故意放慢了几分。 装出一副体力不支，四处寻找歇脚之地的模样。 他要给那些暗中的家伙，创造一个自以为是的，最好的动手机会。 就在他假装精疲力尽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准备拿出干粮和水稍作休息时。 林间的阴影里，终于有了动静。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传来，呈合围之势，缓缓向他靠近。 杨尘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鱼儿，终于上钩了。 然而，从阴影中走出的，却并非他预想中的那些外族。 而是三个同样穿着粗布麻衣，背着药篓，一副采药人打扮的人族修士。 林间光影斑驳，三个不速之客从树影中走出，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壮汉。 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左边跟着一个身形瘦小，贼眉鼠眼的男子。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精明。 右边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背着一把古朴的长剑，气息在三人之中最为凝练。 这三人的修为都不算高，壮汉和瘦子都是炼气境后期。 唯有那背剑青年，隐隐达到了先天境的门槛。 “这位小兄弟，一个人来这落云山脉采药啊？” “胆子可真不小。” 为首的壮汉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自来熟地打着招呼。 第五十五章 拉拢 杨尘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警惕和茫然。 像一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年。 “你们是？” “哈哈，别怕，我们也是进山采药的散修，看你一个人，怕你遇到危险，过来打个招呼。” 壮汉拍了拍胸脯，一副豪爽仗义的模样。 “我叫石猛，这是我兄弟侯三，那位是陈楠兄。” 瘦子侯三也挤出一个笑脸，凑上前来。 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杨尘腰间的纳袋，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小兄弟可是采到了什么宝贝？” 杨尘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纳袋往身后藏了藏。 “没……没什么，就是些不值钱的草药。” 他这副模样，落在三人眼中，更像是坐实了肥羊这个身份。 “小兄弟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石猛见状，连忙摆手，笑容愈发和善。 “这落云山脉最近不太平，听说那些外族经常在附近出没，杀人夺宝，无恶不作。” “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是啊是啊。” 侯三也连声附和。 “我们哥仨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小兄弟要是不嫌弃，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杨尘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中跟明镜似的。 这套路，他三万年前就见得多了。 先是假意示好，降低你的警惕心。 然后把你骗到他们的地盘，到时候是杀是剐，就由不得你了。 不过，他倒是对这几人背后的目的，产生了一丝兴趣。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临时的散修团伙，倒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这……方便吗？” 杨尘脸上露出几分意动，又带着些许犹豫。 “方便！当然方便！” 石猛见他上钩，心中大喜，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 “人多力量大嘛！正好我们也要去前面的黑石坊市出货，小兄弟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去那里卖个好价钱！” 黑石坊市？ 杨尘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似乎是这云梦泽周边最大的一处散修交易集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 倒是个打探消息，顺便处理掉手上一些烫手材料的好地方。 “那就……多谢几位大哥了。” 杨尘地站起身，对着三人拱了拱手。 “哈哈，好说好说，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嘛！” 就这样，杨尘顺理成章地加入了这支看起来和善的采药小队。 一路上，石猛和侯三都在有意无意地套他的话。 “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这身采药的本事可不赖啊，师承何处啊？” “我看你身手也不错，之前那些外族人的气息，可不是一般人能躲开的。” 杨尘则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只说自己得了某位不知名散修前辈的传承，学了些皮毛。 侥幸采到几株灵药，对其余一概不知。 这番说辞，听得石猛和侯三将信将疑，但眼中的贪婪之色却愈发浓郁。 一个走了狗屎运，得了传承的小子，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唯有那个叫陈楠的背剑青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杨尘，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杨尘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愈发觉得有趣。 他一边与石猛侯三虚与委蛇，一边也没闲着。 他的目光看似在欣赏沿途的风景，实则是在飞速地扫视着周围的草木。 以他的丹道造诣，这片广袤的山林在他眼中，就是一本摊开的百科全书。 哪里地气汇聚，必有灵根。 哪里阴煞凝结，定生毒物。 他甚至不需要用神识去刻意探查。 只凭草木的生长形态，山石的颜色纹理，便能精准地判断出天材地宝的藏身之处。 “咦，那是什么？” 走着走着，侯三忽然指着前方一处峭壁的缝隙，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那石缝之中，顽强地生长着一株通体血红，形如龙须的奇特植物。 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是血龙须！至少有五百年份了！” 石猛也激动地叫了起来。 “发了发了！这株血龙须，拿到坊市里，至少能卖两千玄天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他们立刻就要上前采摘。 “站住。”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那个一直沉默的陈楠。 他拦住了两人，目光凝重地看着那株血龙须周围的石壁。 “你们没看到吗？” “这周围的石头，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黑色，而且寸草不生。” 石猛和侯三这才注意到，那片峭壁确实有些诡异。 “这说明，此物有伴生妖兽守护，而且是剧毒之物。”陈楠沉声道。 两人脸上的喜色顿时被忌惮所取代。 杨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笑。 这陈楠倒还有几分眼力，可惜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其二。 那峭壁发黑，寸草不生，并非因为有什么伴生妖兽。 而是因为那株血龙须的根茎，已经深入岩层，汲取了一丝地脉深处的玄阴铁煞。 此煞气对活物而言是剧毒，但对血龙须这种至阳之物来说，却是最佳的养料。 阴阳交汇之下，才让这株血龙须的药性产生了变异，变得更加霸道。 若是寻常人冒然采摘，沾染上一丝铁煞，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化为一滩脓血。 就在石猛三人为如何采摘这株带刺的玫瑰而发愁时，杨尘却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小兄弟，你干什么？” “很危险！”石猛连忙出声提醒。 杨尘却仿佛没听见，他走到峭壁前，并没有直接去碰那血龙须。 而是在周围随手拔了几根最普通的狗尾巴草，又从地上捻起一点泥土。 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将狗尾巴草的汁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搓成一个泥团。 然后，他将泥团，不偏不倚地，按在了血龙须根部的石壁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发黑的石壁，在接触到泥团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煞气，也被泥团尽数吸收。 做完这一切。 杨尘才像拔一根萝卜一样，轻轻松松地将那株五百年份的变异血龙须，完整地从石缝中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石猛三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原理？” 侯三结结巴巴地问道。 “哦，以土克水，以草木中和其煞气，很简单的道理啊。” 杨尘一脸平静地解释道，随手将那株价值不菲的血龙须抛给了石猛。 “这东西是你们先发现的，归你们了。” 他这番举动，更是让石猛三人愣在了原地。 他们看着手中那株梦寐以求的灵药，又看了看杨尘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翻江倒海。 这个小子……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尤其是陈楠，他看向杨尘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