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宠妃,就是了不起!》 第1章 再拜王妃 天还没亮的时候,祝善德就被侍女宝珠给唤醒了。 “宫人,今天是拜佛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晚起了,先起了吧。” 祝善德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天色。“这才卯时不到吧,好宝珠,再让我睡会。” 她睡眼朦胧,眼含春波。“巳时才开祭,你也太急了点。” 整整还有四个小时呢,也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 想当年她再卷,也没有提前四个小时上班的道理。 宝珠一对上祝善德的眼神就被她给晃花了眼,这位主的颜色实在是太艳了。 她深吸了口气,一边轻柔的给祝善德梳洗,一边哄道:“时间是还早,可今日是大日子,宫人您也得盛装一下。等到用完早食,还得去正院给王妃请安。请过安,才要到佛堂去礼佛,这时间可耽误不起啊!” 她手上忙个不停,带着两个小丫头给祝善德妥当的温了脸,又扶着她坐起来用玉兰香汤漱口。 苦口婆心的道:“更何况今日王爷也会过佛堂,您可还没见过王爷,收拾得妥当一些,说不得......” 听到这里,祝善德睁眼瞧了瞧宝珠,轻柔的捏了一下她的脸。“好宝珠,你这是急了啊!” 宝珠轻柔的放下帕子,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能不急呢。 她服侍的这位主子哪里都好,颜色身段自不用说,难得的是眉目间婉转多情,看人一眼都让人酥软。 还会些诗词歌赋,德言容功,哪方面都挑不出短板。 可唯独一样,心气实在是太低了点。 自打进了王府小院,整日里只问早午晚三膳,连王爷是胖是瘦都没打听过一句。 进来三月,硬是连王爷面都没捞着见一次。 同期进府的其余三位宫人连王爷的尺寸都打量清楚,鞋袜都缝制上了,这位还在问下午加餐吃什么。 实在是,让人发愁啊! 再这么下去,她们这西风堂可就真得是喝西风了。 想到这里,宝珠连忙又给祝善德说了好些鼓劲的话。 祝善德也不说话,随她。 只是在装扮太艳的时候,让宝珠取下了几只绒花。 她本就生得艳丽,再繁琐就显得俗气了,倒不如干干净净,不用太出风头。 随手从盘子里捡了一只银簪,祝善德斜斜簪在如鸦一般的乌发上,左右侧头看了一下,满意站起身来。 “这样就极好,走吧,先用早食。” 一听主子开口就是早食,宝珠心内又叹了口气。 估计在这位心里,王爷还真没早食重要。 祝善德走到外间的时候,小丫头们刚好将早食摆好。 三碟小菜一碗汤,另外还有一份小点心。 虽然不算多,但是作为早食,祝善德已经很满意了。 比起在宫里的时候,王府的日子已经算得上是神仙日子。 虽然还不能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但是作为一个还没定名分的宫人,早食就能享受到三点一汤,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好处了。 起码这就表明王府的规矩很严明,哪怕是她一个还没承宠的宫人,该有的份例也都有,并没有人在里面侵吞。 慢悠悠的享受完早食,再一次香汤漱口后,祝善德就带着宝珠前往王妃正房庆琉院了。 除了进王府那天来拜见过王妃,这还是她第二次进庆琉院。 虽然庆琉院的嬷嬷说是王妃体谅她们舟车劳顿,不用再去请安。不过祝善德心里琢磨着是她们连位份都没定下来,在王府里就是小虾米一般的角色,还不值得王妃每天来敷衍见面。 她到的时辰很早,才刚到辰时,可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廊下也坐了几个。 跟她同期进来的三个宫人更是已经盛装以待,早早在院子里找了地方等待王妃接见了。 看到祝善德进来,各人眼色自有不同。有人眼含讥讽,也有人不屑一顾,更有人直接闭上了双目,侧身而坐,像是不屑与之为伍。 看到众人脸色,宝珠心里又是一沉,祝宫人进来的时候是风声不好,但她没想到会不好到这样。 竟是到了这般地步吗?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祝善德柔柔笑了笑,自己在廊下捡了个最远的末座位子坐了下来。 脸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正房里,眼观八方的刘嬷嬷已经将院子里的事情尽收眼底,低声同王妃说起了话来。 王妃见怪不怪,随手点了只簪子,略带疲惫道:“也怪不得她们,毕竟是母妃不同意进府的人,皇后娘娘硬要赐,还是以容色为由,她进来了总得受点话语的。” 刘嬷嬷见王妃如此说,考虑了一下,试探道:“您看奴婢要不要.....,” 对上王妃讶异的眼神,刘嬷嬷压低了声音。“这位祝宫人颜色实在是生得太好了些。” 就今日这般素淡的打扮,在一堆美人里都如此出挑,假以时日,只怕真的是不得了。 王妃打断了刘嬷嬷的话,脸色变得严肃了些。 “嬷嬷,这种话日后不可再说。” 她声音肃傲,“王爷委以重任,将王府交托给我照料,不管是这府里的大小事务,还是妾室们的一应照料,从来没有多问过一句。” “这是王爷的信重,更加是我的责任,万万不能有它想。” “日后你要是再有这种念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嬷嬷脸色惨白,连忙跪到了地上,磕头道:“是,都是奴婢心窄了,说错了话。求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日后万万不敢再有此念头了。” 看刘嬷嬷受了教训,王妃又摆摆手将她叫起来。 “起来吧,其实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不过你也太多心了些。” 她侧过身,看着摇篮里的幼儿,疲惫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微笑。 “我有世子,如今阿宝又过了百日,又有什么发愁的呢。” 有两子傍身,又手握大权,王爷信重,她在王府的地位稳如磐石,进新人这事与她已经没有多大干系了。 该着急的,是那两位侧妃与其他夫人了。 第2章 初见王爷 一草一木都有特殊位置,将院子装点得错落有致,又将风向引开。 哪怕是坐在廊下这等吹风的地方,祝善德也不觉得冷。 她拢了拢手里的小暖炉,一边看着庆琉院取经,一边想着要将西风堂再怎么收拾一番。 在富丽堂皇上肯定是没戏,但是在温馨上下下功夫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那院子她还得常住,装饰得符合心意住起来才舒服。 等了两刻钟后,院子里慢慢的热闹起来了。 几位明显位份高的女子带着一群侍女走了进来,原本等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 祝善德跟在后面照猫画虎了两下,尽量不引人注意。 但她不引人注意,关注她的却不少。 一位头上插了百宝东珠串红宝石福字簪的女人才一站定就柔柔和和的开口笑道:“新进来的几位妹妹我都认识了,倒是祝宫人是哪位?还不来拜见我们柳侧妃娘娘。” 听到被点了名,祝善德扬扬眉,微看了宝珠一眼,大方上前拜见了。 宝珠连忙碎步上前,小声跟在后面提醒。“说话的是上官夫人,她前面的就是柳侧妃娘娘。” 她这一提醒,祝善德心里也就有数了。 进来这些时日,虽然她没打听过王爷的消息,但是王府里女人们的消息却是没在耳边断过的。 就算她不主动打听,丫头们随口一两句,也够她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王妃跟王爷年纪相仿,出身河北士族清家,如今的内阁相爷清施照是其伯父。 十六岁上下即由皇帝陛下亲自赐婚,婚后夫妻和睦,早早生下长子越岫,定为世子。去年又生下了排行第三的阿宝,地位稳固。 两位侧妃,一位是早年服侍王爷的宫人,生王爷第二子越岚,后被请封为赵侧妃。 而另一位则是王爷的亲表妹柳氏,出身将府柳家,入府即为侧妃,风头无两,王爷一向盛宠。只是子嗣不佳,至今未有所出。 在三妃之下,则是四夫人,如今人员已满。 分别是上官氏,钱氏,云氏,边氏四位。 一正两侧四夫人是王府的正常配置,再往下就是她们这些无名无分的宫人了。 迎面一照眼,祝善德已经从几人的站次看出了从属关系。 随即低下头,稳稳当当的给各人行了礼,问了安。 看到祝善德礼仪没有一丝错处,站在最前面的柳侧妃丹凤眼斜斜飞了她一眼。“规矩倒是不错,不愧是皇后娘娘特意培养的。” 祝善德面色不变的接下了柳侧妃这夹带刺意的话语,“谢侧妃娘娘赞赏。” 自从得知被皇后强行分到三王爷府邸,祝善德就知道前路会不好走。 这点事情都是毛毛雨了,她早有心理准备,无所谓。 看祝善德面色不变,柳侧妃冷哼了一声,原本不屑一顾的眼神倒是盯到了祝善德脸上。 越盯脸色越阴沉。 她是知道这个祝氏是因为颜色出头才被皇后送过来的,但没想到,会好到这地步。 简直就是个祸水。 正要说什么,正房里刘嬷嬷走了出来。 “劳众位主子久等,王妃梳洗好了。” 眼看刘嬷嬷出来了,柳侧妃咽下了话语,只是凉凉的看了祝善德一眼。 在正房里祝善德站在最后面,陪着前面的人行礼,一套流程走下来,都没开口的机会,她很满意。 等王妃带着她们去拜佛她就更开心了。 佛堂讲究庄重,连高声都不许,众人都是低声默默念经,无人敢在这里找茬。 祝善德不熟经书,摆出个样子,嘴里随便念叨了几句就开始神游了。 等到神思回归,三王爷越衡已经到了。 因为站的地方离得远,在门外边祝善德只能大致看个轮廓,连五官样子都没看清楚。 不过从轮廓上看,这位三王爷,她以后的饭票老板身材很是不错。 高大挺拔不说,举止还带着肃然之风,算得上一等一的了。 比起她在宫里见过的太子跟五王爷的饭桶身材,这实在是好太多。 起码,她能睡得下去。 拜佛的时间不长,等到王爷王妃上完香,烧完经书,刘嬷嬷就让她们这些新进的下位宫人先走了。 宝珠看着留在里面的人,带着点艳羡。 “等下还有宴会呢,听说王爷这次带回了两只熊,献了一只进宫,还有一只留咱们王府了。” 祝善德戴上兜帽,随口道:“无妨,现在是冬日,菜可不好吃。冷不说,还全是油。熊掌来了,也就这样。” 宴会上的菜都是大厨房做的,如今用的油脂大多是猪油。 天气一冷,猪油就会凝固,盘子里的菜白毛毛的一片,再好的食材看着都没有胃口。 还不如回了西风堂,拿小炉子暖暖的炖上一盅,哪怕不是什么稀罕食材,起码吃着胃不难受。 听着祝善德的话,宝珠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吃的问题,这是面子啊。 不过......宝珠叹了口气,她这主子可能是真的不懂吧。 宝珠的想法祝善德并非一无所知,她也想力争上游。 只是她开局太烂,是老板对家举荐过来的,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比起奋斗,还是先保命吧。 太过奋斗向上了,真让王爷以为她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是真的惨。 现在先慢慢过日子,等自己身上皇后的底色洗干净了一点,再去说其他的。 再说,王府女眷现在一个空位都没有,四夫人都站得满满的。 她一个宫人努力向上,能努力到哪里去啊。 而且作为王府里的侍寝宫人,她的份例是按照宫里走的,到了少得可怜的地步。 攒了三月,都没攒出半锭银子来。 可别努力三年半,归来工资两毛五,那就是人间惨事了。 回到西风堂里,得知祝宫人还是没有见着王爷的面,其余小丫头们也都有点丧气。 不过在祝善德叫她们过来缝窗布后又打起了精神。 祝宫人虽然针线活功底不顶尖,但是眼光很好,稍微一指点,做出来的成品完全不一样。 她们这些小丫头都靠活计傍身,有人指导,都争着去做了。 第3章 要侍寝了 虽然没有什么名贵家具与布料,但是看起来也是各色齐全。 楼台高阔,院落转角,处处都花费着巧思。 她在宫里制造局待过,动手能力很强,有什么地方坏了需要修缮的,要点便宜材料,不需要劳动外面的人,自己就带着小丫头们做了。 就连年久失修的屏风都被拆卸下来,一扇一扇的重新打磨,放在院子里通风。 宝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又不好老在祝善德面前说,只得自己一边默默着急,一边带着小丫头们尽量哄祝善德开心。 等到屏风被修缮好的时候,春日已经过去,夏日快到了。 西风堂还是没有等来王爷的踏足。 整整半年时光,王府里无人提起过一句西风堂,就像是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一般。 西风堂里的小丫头们都走了两三个,但凡有点门路的都走了。 下面人急得都上了脸色,祝善德却还是从从容容的。 打发宝珠去要点去领糊窗子的纱来,“蚊虫越来越多,别说院子里,屋子里都是。你去回禀赵嬷嬷一声,不拘哪里的纱,随便淘换点使吧!” 宝珠点点头,去找了王府内院管织造的赵嬷嬷,但这回却连旧纱都没要回来。 再回来时她神情有些低声道:“回禀主子,最近用纱的地方多,赵嬷嬷说支应不过来,我们这边还得等等。” 祝善德原本不在意,只是一听声音不对,就抬起了宝珠的下颚,仔细打量了两眼。 “怎么了?受委屈了?” 她眉眼微微一皱,“有人动你了?” 眼看祝善德要检查伤口,宝珠连忙摇摇头。“不是,宫人没有。” 她心里是有些难受,但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宫人。 刚刚去拿纱的时候看到了其他宫人也过去了,穿的那么鲜亮,再一想宫人连一些旧纱都要不到,心里就难受的很。 确定宝珠没事,祝善德心下松了口气,揉揉她的头。 “别替我难受了,没事。” 她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祝善德正想再宽慰宝珠几句,就听到院门处传来了声响。 她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青色万字缎的男子走了进来。 个子挺高,面容温和,带着几分书卷气,身后还带着两个小太监。 他一进来就给祝善德行了个礼,“祝宫人大喜,晚上王爷过来用膳。” 祝善德心底一沉,面上却笑着谢过了他的道喜,又问他名字,让宝珠去拿红包来。 青衣男子微垂着背,腰却不塌,束手回话。“不值得宫人询问,小的裕福。” 祝善德一听就明白了,这位也是宫里出来的,还是裕字辈。“原来是裕公公,这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您拿着。” 她将红包塞到裕福手里,“没什么好东西,还请您不要嫌弃。” 裕福收了红包,也不嫌弃,随手插到了囊袋里面。 他温和的道:“今晚是宫人第一次伺候王爷,虽说规矩都是熟悉的,但是王爷有些忌讳,小的还得跟您讲一讲。” 等到繁琐的规矩讲完,裕福又唤了四个专门负责洗漱上妆的婆子进来伺候祝善德,连带着晚膳座位陪侍都一并安排了。 其余的祝善德都没意见,只是在裕福安排晚膳的时候加了一句话。 “现今小鱼正是肥嫩的时候,劳烦裕公公加一道虾米炒小鱼干吧。” 裕福替王爷主子点菜这事做了多年,早已经得心应手,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后院女人要求加菜的。 他原本想拒绝,但一对上祝善德殷殷期盼的眼眸,沉吟了一下,最后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加菜了。 眼看裕福同意了,祝善德神情不变,手心的冷汗却消散了点。 既然答应了,那就还好,今日应该还能活着。 宝珠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 等到婆子们给祝善德洗漱完,她这才借着穿衣服捞到机会低声跟祝善德道:“我的好宫人,您刚刚可吓死我了。” 她指了指外面,“那可是裕公公啊,整个王府的下人里面,除了王爷大伴付公公,就是这位裕公公的话最好使了。” “您怎么就......” 怎么就敢跟他要吃的呢! 这在王府里,听都没听过啊! 一想想等下王爷还要过来,宝珠脑门子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等下王爷过来,您可千万记得那是王爷,不是其他人啊!” 再嘴馋,可千万别跟王爷要吃的,那也太丢份了。 祝善德看着宝珠焦急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我还没馋到那份上。” 宝珠一脸的不信,眼睛里写满了您就是那么馋。 看她这样子,祝善德笑了笑,等到梳好头后也没让专门负责换洗的婆子们过来帮忙化妆,自己淡淡扫了几笔眉毛,将红唇稍微点红一点就放了下来。 王爷到的突然,跟她原本预计的有差入,不过也不算是大事。 这位裕公公刚刚既然接下了她的点菜试探,就代表王爷一时半会还不会发作她。 看着铜镜里模模糊糊的人影,祝善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只要王爷不发作了她,能安安稳稳的在后院里活下来拿一份工资,她就很开心了。 夏日天黑的晚。 酉时三刻越衡过来的时候,天光还是大亮。 落日照在西风堂的廊道里,光影变化。 伴随着廊下风铃里传来的阵阵微香,自有一股令人神清的意味。 他原本肃然的步伐也慢了一瞬,扫了一眼这小小的院子。虽然小,却规整的很,连廊上处处都花了心思,遮住了日光。 “打理得不错。” 他身后的大伴太监付德早在越衡中午点名了祝善德后,将她目前的情况给摸了一遍。 “听下面人说祝宫人很擅长料理院子,许多地方都是自己修造的,花费不大,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平日里也很少出院子,规矩齐全的很。” 西风堂并不大,越衡三两步就走到了正屋前。 祝善德早已经携着西风堂的人并裕福他们,迎候在了大门口。 看到越衡到来,立刻盈盈下拜,给他见礼。 越衡并没有在意,经过时随口叫了一声起。 等到祝善德给他上了一盏温茶,觉得茶温刚刚好合适,这才看向了她。 上下打量一眼,眼里没有波动,语气淡淡。 “茶不错。” 第4章 伺候老板 她接过越衡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放在茶盘上。 “谢谢爷赞赏,原来爷也喜欢喝温茶,那可真好。” 三王爷这几年久经沙扬,战事频繁,不比在京里养尊处优,只怕在外面已经习惯温水甚至冷茶了。 所以她才赌了一把。 还好没踩雷。 祝善德将茶盘上的点心往前挪了一点,眨着黑水晶一般的眼眸看向越衡,继续小小的试探。 “爷您要尝尝点心吗?这是妾自己做的,用刚刚下来的梨花腌渍的,就腌了几天,不腻人,饭前吃刚刚好。” 说完,她用帕子托了一块递到了越衡面前。 越衡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主动的女人,一时间都有些怔住了。 旁边站着的裕福眉头动了动。 比起其他第一次伺候王爷束手束脚的内眷来说,这位祝宫人确实胆子大了点。 难怪刚才请他叫侍膳太监尝了屋里的东西。 宝珠在门边上更是站都站不稳,她腿软的不行。 眼睛里都要冒出哀怨来。 矜持啊,矜持!我的主子娘娘! 把你的矜持拿出来啊! 刚刚裕公公还说王爷不怎么吃甜,您怎么转头就喂上了。 宝珠的心声祝善德一点都没听见,她还是眼巴巴的看着越衡。 眼看越衡不动,她还示意的看了一下手心的点心,带着点小小的不舍。 语气有些低落。 “真的很好吃,妾做了许久才成功,最后一笼就这么几块。” 梨花已经没有了,再做就要等明年了。 祝善德的眼神太好懂,越衡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意思。不自觉间,已经将点心送入了嘴中。 意外的,不是他讨厌的味道。 微甜不腻,甚至有一丝清苦,融合起来很不错。 眼看越衡吃了糕点居然没发作祝善德,还开始闭目养神。 大太监付德思量了一下,跟裕福对了个眼色。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这西风堂虽然如今收拾得不错,但是地方还是小了点,站多了人,显得憋闷。 宝珠没想到一个照面她们西风堂的人就被拉了出来,还被赶到了外面廊下,顿时有点急了。 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裕福,行了个礼。 “裕公公,我家宫人她...她还不太懂服侍王爷。我们这全都出来了,她一个人......” 说实话,她是真担心她家主子惹恼了王爷。 站着的裕福还没说话,原本坐在廊下喝茶的大太监付德倒是笑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宝珠几眼,“有意思,你倒是一心为主。” 付德揭开了茶盏,撇了点茶沫子,淡淡喝了口茶。“不过,宝珠姑娘你得记住,你的主子可是王爷。” 这丫头不过伺候了祝善德半年,这就实心为祝善德打算了,居然连主子爷的规矩都忘了。 付德放下了茶杯,“春熙堂就不用送了,裕福,拉下去,五个嘴巴。” 西风堂的人脸色一下子都变了,惊愕的看向宝珠。 宝珠却不敢多说话,哆嗦了一下,脑子立刻清醒了过来,任由小太监们拉下去打了五个嘴巴。 等到打完,她上前跪地给付德行了礼。“谢公公指教,都是奴婢的不是。” 都怪她刚刚脑子发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宫人招祸。 看宝珠脸上没有怨恨的神色,付德嘴角轻轻浮起一个笑容。“行,还算是懂事,下去吧。” 屋外的事情祝善德还不知道,眼看王爷闭着眼睛不说话,她就自己找事干。 虽然不知道王爷今日来是要做什么,但既然没有发作了她,还容忍了她的小小试探。 那就代表今日应该不会太危险,还有机会。 在等了王爷一阵没有吩咐后,祝善德就静静的坐在一边的小几上开始做女红了。 德言容功,不管三王爷喜欢哪一款女人,做女红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封窗的纱暂时淘换不到,她就将之前的破旧纱帐拿了出来, 准备改缝一下,一样可以用。 正剪得开心,就看到纱帐被人拉了起来。 越衡皱眉看着手里有些破洞的纱帐,“这是什么?” 祝善德见他问话,连忙将剪刀先收好,再站起身规矩回话。“回爷的话,这是去年的旧纱帐,妾看没大用了,打算拿来糊窗子。” 越衡眼神更奇异了,“糊窗子用这个?” 祝善德看了看他手里的纱帐,解释道:“有些洞不碍事的,等下拿线勾一下就好了,还能勾出很好看的图案来。” 怕越衡不信,她展开旁边的幔布,上面绣着点点花瓣,一打开就像是下了一扬花雨一般。 “您看,这构图不错吧!” 看着略带着一点骄傲的祝善德,越衡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语的情绪。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的女人这么节俭的,也太过丢人了些。 将手里的纱帐扔下,越衡挤出一句。“胡闹。” 祝善德眨巴着眼睛,看越衡有点动气,立刻认怂。“是,不敢了。” 她是要讨老板欢心的,不是讨老板没趣的。 老板觉得这不对,那就肯定不对。 看祝善德变得跟兔子一样畏缩,越衡眉头皱了起来,原本打算斥责的话也没出口,只是让付德进来摆饭。 小膳房的饭菜早就已经做好,已经等在了西风堂门口。 付德一叫,立刻如流水一般的摆到了西风堂的正屋里。 一张八仙桌摆不下,还加了一张小圆桌。 原本有点萎靡的祝善德耳朵立刻竖起来了一点,再看到菜式后,眼里就渐渐有了光亮。 王爷的膳食就是好,八热八凉不说,汤都有三道,点心饽饽更是有不少花样。 最重要的是还有她一直想吃的虾米炒小鱼干。 如今夏日刚到,小鱼仔正是肥嫩的时候。大火稍微一煸,就被油脂就炸得微脆。 再配上鲜嫩饱满的虾米,搭上辣椒的辛辣,祝善德觉得自己能吃两碗饭了。 流连忘返的眼神在小鱼仔上梭巡了一会,等到试膳太监尝过菜后,祝善德就给越衡开始献殷勤了。 老板得先伺候好,这是她的第一要务。 装了小半碗荷叶小饼汤,祝善德柔柔的递到越衡面前。 “爷,如今夏日热了,这汤正好清凉,您试试。” 等到越衡喝了汤,她又搭配着用公筷给越衡夹了几道菜,尽量做到爽口又不腻味。 越衡原本有点苦夏,对吃饭并无什么期待,但被祝善德这么一搭配,倒是来了点胃口。 摆摆手,让她也跟着吃。 祝善德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在越衡吃完后捞点赏菜,没想到能同桌吃。 她立刻笑吟吟的谢过了越衡,也不客气,自己搬着矮几就坐在了下首,开吃了起来。 第5章 勾引成功 初夏的小鱼仔正是肥嫩的时候,圆鼓鼓的一条,稍微腌渍一下,经过油脂炸香后外酥里嫩。 手指肚长的小虾,还带着子,壳已经被炸酥了,里面的虾肉十分清甜。 配上辣椒,味道真是好极了。 祝善德一口一个,吃的无比满足。托王爷的福,她可算是吃到一个时令菜了。 接连吃了两碗饭,祝善德才放下了碗筷。 看着还剩一小半的小鱼干,微微叹息了一声,“晚膳得节制点。” 目前她的目标还是以色侍人,肉多了可不好减。 付德在一边伺候,听了这话都不禁嘴角抽抽。 这节制了都得吃两碗,不节制得咋样啊? 不过...... 他轻微的瞥了一眼王爷的碗,今日说不定还来祝宫人这里来对了。 原本王爷苦夏不怎么用晚膳的,今天已经用了一碗多了,有祝宫人陪着用膳,倒是比平日进的香。 用完膳,就是洗漱时间,人都退下去了,只在外间留了两个掌灯送水的。 祝善德沉吟了一下,在卧室屏风后就换下了原本素淡的衣服,换上了特意做的轻纱鹅黄抹胸裙,外面轻轻搭了一条白绸披帛。没有用首饰,只在耳上戴了两个长长的金流苏耳环。 素淡里又带着一点欲望,欲拒还迎的。 如今她还摸不清三王爷的口味,只能试探着来了。 解散了头发,祝善德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的出身没法避免,皇后对三王爷的恶意也几乎是明晃晃的。 这件事,王府的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这些日子她只能龟缩在西风堂里,一步都不能出。 而就这西风堂里,也只怕探子比下人还多。 普通的宅斗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对如今的她来说,唯一能翻盘的就是偷家了,只有把王府里最大的BOSS偷到手了,这事才能翻篇。 今晚上要是不能把王爷给留下来,那她这一天的特意试探可就全都没意义了。 只有留下了人,她的危机才算是解除了一半。 时间已经是初夏,但因为有花窗,房间里仍旧有点小风。 祝善德压住皮肤上的战栗感,走出屏风,微微侧身低头,柔柔的去外间请越衡就寝。 角度是她精心测算过的,就连烛火都是她特意摆放的,可以保证从越衡的角度看过来时,是她最美的时候。 越衡原本在看书,见她过来,随手放下书本,打量起了眼前的女人。 光影变化之中,就算是见惯美人的他也得承认,祝善德的颜色十分之好。 虽然打扮并不繁复,甚至有些素净,但在这素净之下却自有一种逼人心魄的美。 昳丽到了极致。 多一分则轻浮,少一分则失味。 一瞬间,他倒是起了摘花的心思。 越衡招手让祝善德上前,他抬起她的下颚,沉沉的眼睛像是要看到祝善德的灵魂里。 看着祝善德眼睛里的战栗,越衡轻轻的抚摸祝善德雪白的脖颈,声音有些暗哑。“会伺候吗?” 祝善德黑水晶一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怯,随即又轻轻的抬眼看向越衡。 很快,屋子里的红烛被熄灭,人影交缠消失在了窗际。 一个时辰后。 廊下守夜的小太监跟在裕福身后嘀嘀咕咕,“裕哥哥,爷是不是安歇了?不回书房了?小的给全哥哥他们送个信?” 裕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听着若有若无的吱呀声。“去吧,让全忠他们警醒点,明天早点起来伺候。” 小太监立刻打了个千,“是,不过......” 他咂咂嘴,“这祝宫人还蛮有手段呢!” 王爷之前可没打算安歇,还让书房备着宵食呢,这位的出身可是个忌讳。 裕福拢了拢袖子,靠着墙准备打盹。“多嘴,这也是你能说的。” 小太监嬉皮笑脸的打打嘴,“是,是小的多嘴了,奴这就去传话。” 看着小太监猴一般的出去,裕福摇摇头。 还是主子心太慈了,不让他下狠手管教,新来的这一批崽子没几个像样的。 他眼眸低垂了下来,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朦了一觉。 小兔崽子还不懂,对男人而言,美,已经胜过其余很多了。 而这位祝宫人在极美之余,还带着那么点有趣,就更难得了。 也难怪主子爷会改了之前的心思。 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裕福已经在小太监的协助下,将自己打理清爽,去叫越衡起了。 “爷,寅时两刻了。” 越衡很快清醒过来,感受到了身边稍微高一点的温度,触手生温。 他闭上了眼睛一瞬间,想将祝善德直接推开,可脑子里却出现了昨晚上带着泪痕的眼睛。 手顿了一下,力道便卸了下来。 轻了两分将祝善德挪开,越衡起了身。 稍微洗漱后,带人去了前院书房。 到书房的时候,付德已经带着全忠他们预备好了早食,见到越衡进院,连忙迎了上去。 越衡一边用早食,一边交代了几样事务,最后让付德去开书房内库,取几套首饰赏给祝善德。 昨晚上就没见她戴过一件正经首饰,想来也是没有 ,毕竟是宫女出身,底子有些薄。 他想了想,“再去拿些裸纱,多拿几样,一并送去。” 付德昨晚服侍完晚膳就因为有事就先回了书房,只知道王爷昨晚安歇在了西风堂,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让王爷这么赏赐。 只得拉过小太监盘问起来。 小太监们也说不上来,就跟平常一样,王爷安歇,叫了两次水,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付德咂咂嘴,眉头扬了一下。 这位祝宫人出身有忌讳,性子也有点莽撞大胆,看着也不像是对王爷胃口的,居然还能让爷叫两次水。 厉害啊! 前院外书房的库房里也有首饰,是备着王爷赏人的,付德自己就能拿钥匙开了。 他先捡了首饰,又让小太监消了库存后,往后院赶去。 拿布料的大库在后院,想开还得先叫正房的赵嬷嬷拿钥匙才行。 等到将赵嬷嬷叫过来开了大库,后院里消息灵通点的也都知道了。 付德对纱也不懂,叫了小太监零零总总的收拾了二十匹出来,各色样式跟颜色都有。 赵嬷嬷苦着脸,“我的付爷爷,各处主子娘娘夏日做衣裳用纱多,一下拿这么多,老奴可怎么支应啊?” 付德一甩拂尘,斜着眼睛看她。“支应不上来就赶紧上报王妃采买,这是王爷的差事,你耽误一个看看。” 赵嬷嬷讪笑着缩缩手,“老奴就这么一说,这么一说。” 将东西都归置齐整,给王爷过目后,付德又带着人开了侧门往西风堂去了。 他到的时候,祝善德刚刚好也起了身。 看到付德,立刻迎上前问好。 付德看她第一次侍寝就得了赏,脸上也挂了一分薄笑。“哪里劳动宫人亲自来迎,小的给您贺喜来了。” 他一挥拂尘,下面的小太监就将屋子里炕上,桌上到处摆的满满的。 尤其是还亲自托着一盘首饰,珍重的放在祝善德的梳妆台上。 “宫人,这可是王爷亲自过目的赏赐,您的福气可真大啊!” 祝善德连忙上前谢恩,看着那些闪烁着珠光宝气的首饰,她语气诚恳又热烈的向付德表达了自己对王爷的感恩之情,拜托他千万传达到。 此时此地,她是真的很爱很爱王爷啊! 涨工资是暂时没希望了,但是这补贴真的很豪横啊! 第6章 老板真好 付德前脚离开大库,后脚刘嬷嬷就得到了消息,连拿了哪些纱都一清二楚。有几匹,可大有来头。 趁着王妃洗漱的功夫,她仔细在旁边回了话。 先把洗漱婆子带着喜帕过来的事回了,再说赏赐的事。 “不光那些纱,下面的丫头说进西风堂的时候付德公公还亲自托了一盘子东西,奴琢磨着应该是王爷私库那边的东西。只是书房的人嘴严,奴也不好去打听是什么。” 她还是心有不满,“这位祝宫人本事还真不小,以往王爷可从来没这么打赏过初承恩的。” 就算是柳侧妃当初进府,王爷也只是在王妃的赏赐之上添了套玉饰。 王妃打了个哈欠,面色淡然,没将刘嬷嬷说的话放在心上。 哪个王府里不是宠妾一大串的? 别说王府了,就是她娘家,说是诗书传家的清贵大族,她爹宠爱的妾室都没少过。 作为正妻,只要手握中馈大权,有几个小妾算什么。 何况这祝宫人身份低微,出身又有妨碍,与她计较都算是有损身份。 “打听这个做什么,她伺候的好,王爷赏她是应该的。” “她出身低,不比其他人身家丰厚,有点打赏日子才能过。” “王爷规矩严,你可千万别去碰书房那边的人,听清楚了?” 刘嬷嬷还有心想说什么,看王妃脸色严厉了一点,连忙道:“是,您一早吩咐过,奴都记着呢!可一点都没跟书房的人联系过。” 看刘嬷嬷听懂了话,王妃放了一分心,想了想,招手让大丫头青瓷过来。 “祝宫人第一次承恩,你去我私库里拿两匹五福段锦的布料,再拿对白玉绞丝纹镯赏她。” “告诉她今天累了,不用过来谢恩。” “再让洗漱婆子带着喜帕去归档,记上日子。” 青瓷点头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刘嬷嬷有点不解,小心的给她温脸。她伺候王妃从小长大,手上力气轻柔。 “娘娘,这打赏是应该的,怎么不让她过来谢恩呢?就算不谢恩,初承恩,也是该来给娘娘请安的。” 王妃温完了脸,示意另外一个大丫头青玉给她画眉,“有什么好谢恩的,她那个出身,越没牵扯越好。” “再说前儿个可是柳老将军的寿宴,王爷没去柳妃那去了她那里,柳妃现下只怕想生吃了她。她来了两人一遇上,难免又是一桩官司,吵得我头疼,还是消停点吧。” 刘嬷嬷给王妃上妆,“娘娘就是心善,您这是护着祝宫人呢,就盼着祝宫人知道您的好,以后可千万别给您添堵。” 西风堂里,祝善德还不知道她这第一次承恩就闹出了风波,只当赏赐是王爷的平常规矩。 拿红包送走了付德,祝善德顾不上用早食,先让宝珠叫了热水。 等到将自己泡在了温水里,她才缓过了一口气。 昨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她都没顾得上清理。 宝珠原本在给祝善德清洗,但在看到肩膀处的青紫后,手却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再往下一看,更加是一片青紫。 原本为宫人高兴的心都淡了,鼻子立刻酸了起来,这都是遭了什么罪啊。 祝善德看她眼眶红红的,拍拍她的手。 “不算什么,是我自己不禁碰,以前随便撞一下都得好久才散,等下你给我揉点油就行。” 王爷没什么特殊癖好,只是手劲大了点,还能忍受。 这也怪她,为了留下人,可没少撩拨。 想到这里,她不禁点点宝珠的鼻子。 笑眯眯的道:“你不是一早盼着这天吗?高兴点,这是好事。” 起码,从昨晚的表现来看,王爷还算是满意她的。 命,是先保住了。 一个安分但又有点蠢有点莽撞的笨蛋美人,应该不会给王爷带来什么过分的警惕心了。 以后她只要能把这人设给维持下去,过个一两年,王府里应该也就不会再这么提防她了。 看着祝善德高兴的趴在浴桶上,开心的摆着水的样子,宝珠心里更加酸酸涩涩的。 但也不好表现出来,擦了把眼睛,高高兴兴的道:“是啊,这是该高兴的事。您可不知道,昨晚上王爷留宿,今早大厨房那边就多供给了两道点心呢!” 虽说王爷治家严明,并不曾出现什么苛扣份例的事情。 但是下面的人终究是跟红顶白的,细微的操作空间可大了去了。 以往拿早食都是小太监定好的,并不能自己挑选。 今早过去拿早食,不光小太监让她可以点菜了,还多送了两道点心,说是孝敬祝宫人的。 想到这里宝珠不禁摇摇头,“他们这风可真是今天往哪吹,人就往哪倒。” 祝善德笑眯眯的不以为意,这种事在宫里的时候她见得多了。 下面的人不知道哪片云会下雨,只能这片看着要下了,就赶紧供一下。 可要是王爷长久不来,这种好事也会很快消失。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洗漱完了。 祝善德正要起身,却发觉了不对劲。 拉过宝珠的脸一抹,就发现了一层厚厚的粉,下面是带点青紫的颜色。 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宝珠连忙摇头,“没什么,宫人,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怕吓到您,就上了点粉。” 祝善德盯着她的眼睛,淡淡的道:“别拿这些话糊弄我,磕的还是扇的,我看得出来。” 宝珠咬了下唇,心里忐忑了一下,可又不敢再说谎,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事情就是这样,是奴自己不当心,说错了话。”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您别嫌弃我嘴上没把门的,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她害怕祝宫人觉得她不够机灵,给祝宫人丢人了。 祝善德心里叹了口气,这什么世道。 宝珠一个挨了打的,居然还要怕被她嫌弃。 祝善德让小丫头拿药过来,给宝珠仔仔细细上了药。“我不嫌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宝珠原本担心了一上午,现在得了祝善德的话,总算是放下了心,连忙开开心心的伺候祝善德起身。 换上家常的小袖衣,祝善德让宝珠摆上了早食。 今早的早食多了两道点心,是玉露团跟糖酪樱桃。 祝善德不禁挑挑眉,“这是大厨房谁送的,可真是有心了。” 樱桃是时令物,现在才刚刚结果,很多都还没成熟,在这个季节可算是相当珍惜了。 宝珠想了想,“是小夏子。” 祝善德吃了一个糖酪樱桃,酸甜度刚刚好。虽然樱桃还比较酸,但是糖酪完美的中和了它的酸度。 吃到口中,口舌生津,回味悠长。 她吃了几个,“得好好谢谢王大师傅了,这可不是小夏子的手艺。” 小夏子做点平常点心还行,能把酸甜度掌握到这个地步,他手上还没这个功力。 这府里,她吃着也就王大师傅到位了。 一说到谢,宝珠就有点发愁。“昨天到今天连着打发了好几个人,现下钱箱子里可没钱了。” 王爷来是好事,但是荷包有点难以承受了。 祝宫人才刚刚承宠,之前的份例都是宫人的,就比她们多了那么几百钱,根本攒不起来。 东打赏一下,西打赏一下,马上就见底了。 祝善德也知道自己的经济状况,说是薄有家底都是虚的,根本就是一贫如洗。 穷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她想了想,钱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变出来了。 王府管得不比宫里松,别说弄点东西出去变卖,就是连二门的边都摸不到。 只能想点其他办法了。 用过了早食,祝善德就开始检查王爷给的打赏。 越衡给的打赏不少,那些首饰在托盘里相互映照 ,一片珠宝光气熠熠生辉。 祝善德拿起仔细看了看,除了一套蓝宝石的头面,还有一套珍珠的,其余就是一些金饰跟钗簪,并不成套。 不过虽然不成套,工艺却很不错,做的十分精致,打了标记。应该都是内造的上等品,不少上面的宝石都有鸽子蛋大小。 就算是在制造局见过不少好东西的祝善德也得称赞一句好。 她轻轻的弹着一只万字福纹金绞丝东珠簪子上的流苏,心里想着她这位王爷日子看起来是过得不错的,倒是跟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将军王有些出入。 起码出手是真大方。 人也不暴虐,又没有怪癖,应该是好伺候了。 第7章 风波刚起 祝善德叹了口气,看着托盘里的珠宝有些发愁起来。 这些倒是值钱,但她是应该是不能拿来换钱的。这些在府里边都是有记档,少一个她都不好说。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带着个人归属印记的,未免被有心人利用,还得严加看管才是。 亲自给它们造了档,祝善德让宝珠在梳妆台旁边放了个一人高的柜子。 正忙着,小丫头们就通报青瓷来了。 听说青瓷是王妃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祝善德连忙让宝珠去迎了她进来。 青瓷面容严肃,走路四平八稳,身姿傲然。 进了门微微一行礼就直起了身,指着身后小丫鬟拿着的布料跟镯子淡淡道:“这是娘娘赏赐给祝宫人的,听闻祝宫人昨晚辛苦,娘娘体恤,特让奴婢来告知,不用去谢恩了。” 虽然听闻不用谢恩,但祝善德还是恭敬的冲着正院方向福身行礼。 “不能去拜见王妃娘娘,还请青瓷姑娘将妾的感激之情带到。” “蒙娘娘厚爱,特赐此厚礼,妾感激不尽。” 青瓷不愿多待,见事情办妥,应付了一句就带着小丫鬟们走了。 刚刚出院门,小丫鬟白羽就哼了一声。 压低了声音道:“青瓷姐,这祝宫人好没规矩,我们过来赏东西,她连点打赏都没有。” 亏得她还特意抢了这桩差事。 青瓷白了她一眼,冷嗤一声。“你还想要打赏,她拿什么打赏你?谁不知道她进来的时候就一身换洗的。” 白羽嘟了嘟嘴,“也是,这位祝宫人就算真打赏了,我也不敢要,指不定,比我的东西还差呢!” 两人随即回去复命。 听闻祝善德还特意行了礼,王妃抱着阿宝点点头,一边逗他,一边淡淡笑道:“行,是个懂事的。” 青瓷上前帮忙拿拨浪鼓,凑笑道:“可不是嘛,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都熟得很。” 正院里众人都忙着逗笑阿宝,一片祥和,位于南边的博德院却一地狼藉。 一早起来还没洗漱好就听到了越衡打赏祝善德的消息,柳凤然气的直接掀翻了刻着多子多福字样的铜盆。 她一双凤眼凌厉的盯着手下的太监裕喜,原本明艳的五官布满怒气。“你不是说昨儿个王爷是要来我这里吗?” “怎么就去了那贱人处?” 裕喜一脑门子的汗,心里也是愁的很。前天是柳老将军寿宴,一般第二天王爷都会过来博德院的,谁知道这次居然没来呢! 他打着自己嘴巴,“我的娘娘,都怪小的这张臭嘴,您消消气。就那么一个生丫头片子,王爷就是去看看,您别放心上。” 柳凤然深吸了口气,闭了一瞬间眼睛,手里握着的犀角梳几乎要压出血来。 “我能不放在心上吗?王爷可是第一次这么踩我的面子。” 她一把将梳子扔在地上,“还有那小贱人,居然真敢这么踩着我上位,她可是真有胆!” 因为心情太过激荡,柳凤然一时间都觉得呼吸喘了起来。 旁侧的人看她动了大怒,连忙都跪了下来,请她平复一下。 大丫鬟红叶急急忙忙翻箱去找药丸,看着气的几乎要喘不上气的主子,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拿药喂水,“我的好娘娘,您一个千金贵体跟一个贱人生什么气啊!” “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值得您来动气?” 红叶一边喂了药,一边安抚柳凤然。“王爷是个长情的人,虽然下面的夫人宫人不少,可哪个不是新鲜个三两天就不怎么召见的了?新进来的那些,如今哪个翻得起水花?他放在心里的,还是您啊!” 她苦口婆心,“您想想看,这几年,只有您才是久宠不衰啊。跟您作对的,王爷宠过哪个?” 柳凤然吃了药,心跳得平稳了一点,声调降了下来,手却仍紧紧攥着红叶胳膊,几乎要掐破她的皮。“放在心里有什么用,不还是为了那么个贱人踩我的面子。” 一时间,柳凤然眼泪都流了下来。 “纵使是家里什么事办的不如意了,王爷也总要告诉我,不能就这么冷着我啊!” 她虽然生性高傲,却不蠢。 昨天听到王爷没来博德院却让裕福去了西风堂,就知道肯定是家里有什么事让越衡不高兴了。 她有心想去书房跟王爷说说,可是在王府后院想去前院,除了王妃,又有谁能做得到呢! 一想到这处,柳凤然就更恨了。“当初但凡家里不要犹豫,我就是王爷正妃了,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红叶一一听这话,脸色勃然大变,连忙去捂柳凤然的嘴巴,压低了声音。“我的好娘娘,您这话可不能说啊!” 柳凤然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冷冷的瞪着周边的人。“你们都是我的人,就该知道说错了话是什么下扬!今日这话,都给我嚼碎了咽下去,敢在外面说漏一句,我剥了你们的皮!” 裕喜带着人连忙跪下表忠心,“娘娘哪里话,我们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就是进了春熙堂,也绝不会背叛娘娘一分。” 柳凤然摆摆手,让他们起来。“行了,我就这么一说。” 时间快到了,她得去正院了,柳凤然让红叶给她上妆。 红叶有点犹豫,“娘娘,您刚刚心情这么激荡,要不奴还是去正院告个假,我们招个府医来看看吧?” 柳凤然冷冷的盯着铜镜里的脸,明艳的五官自有一股动人气质。“不,其他什么时候都能告假,就今天不行。” 这王府里,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多着呢!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丢份。 “你们也是,都好好的给我装扮起来。” 众人连忙应是。 装扮好了,柳凤然上了软轿,一路无话,只是在到了正院门口捏了一下扶她下轿的裕喜,对他使了个眼色。 裕喜随她目光看去,是上官夫人,当即微微点头,让柳凤然放心。 柳凤然这才扶了扶凤簪,面色傲然的进了庆琉院。 第8章 府里规矩 去庆琉院的路可不短,现在太阳也大,她这地位又没办法乘轿,一来一回就是一身的汗,不用去,实在是太好了。 八宝柜子摆好后,她将首饰一一陈设了上去,将这些珍宝首饰作为展示品展示了出来。 遇上耳环这种不好摆放的,还做了个精巧的小架子挂了上去。 “档做好了,宝珠你管着,以后隔三差五的你点一点数。” “要是再有首饰进来,也都一样陈设。” 宝珠看着一下子变得珠光宝气的八宝柜,用力的点点头。“宫人您放心,我一定管的妥妥当当的。” 她围着柜子看了两圈,很是佩服。“宫人您这法子可真好,一目了然的。不像以前收东西,多了少了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现在就是少一样,都打眼得很。” 祝善德笑了笑,看着柜子上的一串金绞丝掐蓝宝圆坠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灿烂的光芒。 “毕竟这都是王爷的心意,摆出来时时看着,好提醒我不忘王爷的恩德。” 这可都是她的工资啊! 王爷既然这么大方,那她的情绪价值就得给到位了,感恩套餐必须安排上。 收拾完了珠宝首饰,祝善德看着屋子里摆满的绢纱开始询问起了宝珠。 “王爷送过来的这些纱,我要是打赏出去,合不合适?” 王爷一下子就送了二十匹过来,她根本用不完。 这东西不像是首饰这么珍贵,又易坏,要是王爷府里没有忌讳,像是宫里一般,倒是可以用来打赏一下。 宝珠看着桌子上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绢纱,心里有点肉疼,这还是宫人第一次得到的赏赐呢。 不过她也不太懂这些,只能道:“要不奴婢叫小全子过来看看?他负责洒扫,跟外面的人见识的多。” 在伺候祝善德之前,宝珠只是个二等丫头,学完规矩就被指派来了,还真不知道王爷给的赏赐能不能自行处理。 祝善德点点头,“行,叫他进来回话。” 小全子原本在门口扫洒,听到祝善德叫他进去回话,立刻扔了东西就去找水擦脸。 他一身埋汰,到处都是污渍,可不好这么见祝宫人。 眼看他还要窜回去换套衣裳,宝珠将他拎了回来。“行了,行了,你埋汰点祝宫人又不在乎,赶紧的,可别让宫人等久了。” 小全子苦着脸,拉着自己脏了的衣裳。“可这也太埋汰了。” 等到两人进来的时候,祝善德已经将送来的二十匹绢纱分好了类。 付德公公送来的绢纱很不错,里面有几匹是很珍贵的品种,光泽丰润,色彩复杂。虽然是纱,质地却与绸缎相仿。 有一匹紫色的上面甚至还织有牡丹的暗纹,随着光线的变化,会呈现出不同的光泽与图案。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这是江宁那边织造局上贡的顶尖轻纱淀紫螺纹纱。 一匹可值百金。 不光是色彩图案,上身非常丝滑,凉爽宜人,夏日拿来做外袍,再合适不过。 想了想,她将这三匹单独留了下来。 其余光泽不够丰润,但是网眼较大的拿来糊窗子,比较通风。 色泽艳丽的网眼细密的拿来做绢花。 色泽单调些,但是丝滑润泽不刮人的可以拿来做衣裳。 宝珠进来看祝善德在分拣,就带着小全子静静的等了一会。看祝善德停下了手,这才轻声上前回话。 祝善德招招手,让小全子站近了一点。 “我这院子平日里就你一个人打扫,可我早晨起来从来没见过落叶,想是你一直在勤勉洒扫,辛苦你了。” 小全子还是第一次离祝善德这么近,听她夸奖,脸色通红,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不值当宫人夸奖,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祝善德让他起来,“虽然是应当,但能做的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她让小全子上前看了一下绢纱,“这些东西按王府规矩一般是怎么处置的?” 小全子来之前就听宝珠说了个来回,当即打千道:“回宫人,一般王爷赏赐下来的这些布匹小件王妃或是众位夫人都是自行处置的。有自用的,也有赏人的。” 他细细道:“上次王爷赏了王妃三匹朱砂红,王妃还送了两匹给她妹子做添妆,想来布匹并无太多忌讳。” 祝善德听了沉吟了一会,看来王府的规矩跟宫里还是大差不差的。 赏赐到了手里,像是布料吃食这些可以自行分配。 祝善德指了指桌子上分拣出来可做衣裳的绢纱,“既然这样,宝珠你就先挑三匹用,这些时日都辛苦你了。” 她对自己的钱箱子有数,这两天打赏的人多,根本不够用,宝珠十有八九连自己的体己都掏了出来。 宝珠愣了一下,“宫人,这……” 她很快回过神,“奴婢辛苦本就是应该的,不值当宫人的赏。” 祝善德挥挥手,“别跟我说这个,我心里都有数。” 她打断宝珠的话,“你先选三匹,你选了后面的人才好选。你三匹,后面的小丫头们三人分一匹,至于小全子就单拿一匹。” 这些时日院子里的人来来去去,小丫头们都走了不少。 要说尽心尽力的,也就宝珠跟小全子了。 小全子没想到自己有份赏赐,当即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立刻捅捅宝珠,让她跟着谢恩。 宝珠有心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带着小全子谢了恩。 分好了绢纱,宝珠又让小全子带人去糊窗子。 自从祝宫人到了西风堂,她们就再没叫过外面的人修缮。 一般的活计都是自己做了。 糊窗子小全子也是熟手,三两下就调好了浆糊。 眼看宝珠还是闷闷不乐的,怪声道:“哎我说你拿了主子的赏怎么还这么副脸色,这要在宫里,嬷嬷早扇人了。” 宝珠翻了个白眼,靠在墙上。“你懂什么?” 小全子一边下手稳稳的刷浆糊,一边道:“有什么发愁的你说出来才好办啊。” 现在祝宫人眼看就扒上王爷了,他是真心想助把力,图个前程。 第9章 制作油膏 小全子咂咂嘴,“咱们这祝宫人都缺钱到这份上,还那么舍得打赏咱们啊?” 一匹上好的绢纱可也价值不菲。 换成他手里没钱可不敢这么散财。 他眼珠一转,“那现在宫人怎么打赏人啊,总不能也跟赏咱们一样吧?” 宝珠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宫人准备做药膏呢,眼看着快盛夏了,正是用蚊虫药膏的时候。拿来打赏,又实用又体面。只是......” 只是这种打赏一时好,却不是长久之道。 小全子明白宝珠言下之意,想了想,悄声道:“宫人这次赏的绢纱不是普通货,外面一匹难求。我原本就想把我这一匹拿去换钱,你看要不要多捎带点?” 宝珠低头想了一下,“我那里有三匹,你也拿去卖了吧!” 小全子有点讶异,“你不拿宫人的?” 宝珠翻了个白眼,“我是丫鬟,拿点赏赐变卖是应当的,宫人的拿去变卖传了出去像什么样子?还要不要体面了?” “这要传出去,宫人都不用做人了。” 流言蜚语最伤人,如今宫人身上已经是满身的官司,哪里还能再添。 小全子没想到宝珠居然这么忠心,面上笑嘻嘻的抽了自己嘴巴一下。“还得是宝珠姐姐想的周到。” 心里却颇有点不以为然。 因为一时还没轮到他休假,这四匹绢纱就暂时留在了他屋里。 为了安全,小全子还特意上了把锁。 王爷来了一次,西风堂里的气氛也好了许多,原本一些做事懒散的都充满了劲,个个见了祝善德都是笑开了花一般。 祝善德以往觉得府里规矩好,虽然她无宠,但是丫鬟们都是规规矩矩的。 可如今看来,有宠无宠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起码以前就没对她这么热情过。 她一说要做防蚊虫用的油膏,下面的人就争先恐后的来了,一个小小的廊下倒是挤满了人。 油膏的制作并不难,配方也不是很贵。只是繁琐,又得动火,府里的丫头们一般都不能自己动手,免得犯了忌讳。 眼看人手够,祝善德就让她们在院子里架起了大锅,打算一次就熬够能用三月的。 先将之前收集晒干的薄荷叶,桉树叶,艾草在文火上稍微煎一下,慢慢的烘干。 文武火交替,一刻钟后就慢慢出了颜色。 等到烘焙好了,祝善德让小全子拿磨子将草药磨五道,磨成细细的粉后,浸到山茶油里。 隔水蒸制一个时辰,熄火后再放置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天,药油的颜色就呈现出来了,带着一股薄荷的香味,稍微闻一下都觉得人爽利了些。 宝珠抹了一点在手背上,闻了闻,惊喜的道:“宫人,这味道还真好闻,醒神又不刺鼻,可比上次阿香她们用的樟木药好闻多了。” 小全子也稀罕的试了试,高兴的道:“可不,宫人可真是巧手。有了这个,晚上小的们就不怕蚊虫了。” 如今他们太监住的都是西北角的倒座房,屋子又矮又小又背阴,还靠近水源,蚊虫多得不得了。 每晚睡觉都被咬醒三四回,实在是苦不堪言,要是这药膏有用,说不得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听到小全子说的话,祝善德心里也是微微一动。 宫里的时候太监们住的就不好,这王府就算是比宫里好,只怕也好的有限。 她想了想,招手让小全子过来。 “我这里的纱还不少,你拿两匹去找人换些旧纱来。让小丫头们简单做个纱帐,不论是太监还是丫鬟,一人一个,这样晚上睡觉也就不怕了。” 自从到了王府,她的屋子都有专人值守,晚上睡觉也有人放帐,倒是忘记这夏日最头疼的事情了。 小全子原本只是随口一句,却没想到祝善德还要给他们做纱帐,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祝宫人过的日子他们这些底下的人都心里有数,要说好,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这才刚刚得了赏,心里却还记挂着他们。 小全子头往下低了低,高声给祝善德行了礼。“奴才替下面的人给祝宫人谢恩了。” 祝善德倒是被他这大声吓了一跳,笑着让宝珠去拉他。“行了,这值什么事。别这么大声,怪吓人的。” 小全子嘿嘿笑了两声,站了起来。“哪里不值什么事,您心里有小的们,才会时时都想着小的们,小的实在是感恩。” 这府里的女人多了去了,脾气各异。得宠的还好,失宠无宠的可没一个脾气好的。 虽然不能无故虐打下人,但是冷脸撒气,细碎折磨的可不少。 像祝宫人这样无宠这么久,还这么好性子,记挂着下面人的,他还真是从没见过。 一激动,他又感恩了一大篇。 祝善德听得直摇头,让他不要再贫嘴,赶紧动手干活。 浸了一晚上的药油药性已成,祝善德带着他们又融化了一些蜂蜡跟香料,将药油凝固成膏。 也就成了往年祝善德每到夏日要用的防虫药膏了。 抹在身上清爽又防虫,味道又不刺鼻。 被蚊虫咬了,也能抹一点,有祛毒的作用。 她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因为自身比较吸引蚊虫,全靠了这药膏,才能熬过夏天。 等到温度降下来,凝固好了。宝珠拿起一点,在手上擦了擦,仔细一闻。“宫人,您这做得太好了吧,比昨天的味道又舒服了好多。” 她吸了吸鼻子,“昨天闻还有点冲人,今天柔和了好多。” 以往的防虫药膏,都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们就算有,也不敢擦多得,怕冒犯了主子。 不像祝善德做的,味道闻起来舒服又醒神,没有怪味。 她十分惊喜,“这要是拿来打赏,可比那些银子都要实惠了。” 眼看成了型,祝善德丢开了手,让她们装盒子里。“能用就好。” 这次她是特意做了三个味道的。 一个加了桃花粉,中和了薄荷桉树的冲味,味道带了一点点甜,适合给姑娘们用。 一个香橼的,可以拿来打赏太监。 再有一个是柏木的,味道清淡,带着一丝淡淡的寒雪气味,加了一点点沉香,闻起来十分的清新,她打算送给王爷。 祝善德让宝珠带人将防虫药膏都分类收藏了起来,“这些膏还得再沉淀几日,到时候会更好用。那些桃花跟香橼的你随便处理,柏木的留着,我有用。” 第10章 王爷再来 西风堂还是没有等来越衡的踏足。 西风堂里原本高昂的士气又一下子跌落下去了。 原本满是憧憬的宝珠,现下又焦急了起来,一边给祝善德收油膏一边算着日子。 祝善德看着她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禁捏捏她圆滚滚的包子脸。 “我的好宝珠,算什么呢?晚膳可还得一时辰呢。” 宝珠听着祝善德三句不离吃,有点恨铁不成钢。“天菩萨,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啊,这马上就到您的小日子了。” 祝善德原本还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小日子? 再一看看着宝珠通红的脸颊,立马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怕三王爷过来撞上她的小日子,没法伺候啊! 宝珠看祝善德明白了,脸颊更加爆红,咬牙道:“奴婢知道不该说这话,可宫人,咱们可就全靠王爷了。” 祝善德笑的忍不住,“我的好宝珠,这事你就别急了,我心里有数呢。” 宝珠叹了口气,“您上次也说有数,可咱们西风堂可是冷了大半年呢。” 府里也不是没有不受宠的宫人,有几个都已经发配到别院去了。她是真不想祝宫人也走上这条路,那真的是没一点出路。 祝善德笑而不语,捏捏宝珠的脸就让她干活去了。 自己望着天,继续自在的品茶。 王爷若是再晚几日来,确实会撞上她的小日子。 不过这样更好。 男人这种东西呢,吃太饱可是不行的。 不出祝善德的所料,这几日越衡都没有踏足西风堂,等裕福再来传话的时候,已经过去十日了。 真就撞上了祝善德不方便。 在裕福的皱眉里,宝珠红着脸,嗫嚅的将祝善德小日子结束的时间告诉了裕福。 裕福给祝善德行了个礼,“既然祝宫人不方便,奴才就先告退了。” 眼看裕福出了门,宝珠有点急,小声问祝善德。 “宫人,您怎么让把日子往后挪了三天啊?” 一般再过一天,祝宫人也就干净了,可以伺候了。 祝善德随口哄她,“我肚子还疼着呢,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疼得特别厉害,估摸着得延迟几天。宝珠,你再去给我熬点红汤。” 听祝善德说疼,宝珠也顾不上日子了,连忙去熬汤。 祝善德看着手上的绞丝金镯,慢慢的转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鱼要是不咬钩呢,就得想办法让他咬。 可要真咬了呢,就得把钩挪一挪,再钓一钓了。 五日过后,裕福再次踏足了西风堂,只是这次没有带嬷嬷们。 提前将王爷要用的东西预备了一下,裕福就让下面的小太监去王爷自用的小膳房传菜单了。 祝善德有点心痒痒,一边听,一边往他那边挪。 听闻今天大厨房可是进了不少新鲜东西,小膳房应该也有不少吧! 裕福眼角余光扫到,嘴角抽抽了一下,这祝宫人真是...... “晚膳祝宫人是有指教?” 祝善德没想到被发现,尴尬的抹了下袖子。“没,没指教......” 顿了顿,她还是有点心痒痒。 “不过我听说大厨房那边到了些藕尖,要是拿泡的白椒拌一拌,酸酸辣辣的,想必味道一定很好。” 裕福挥挥手,让小太监加上了菜。 “事情都已经办完了,祝宫人,小的先告退了。” 祝善德连忙回礼,“辛苦公公了,宝珠,替我送送公公。” 宝珠小心翼翼的送走了裕福,回来擦着头上的冷汗。 “我的好宫人,您不是答应不点菜了吗?” 祝善德讪讪的喝了口茶,“没忍住,没忍住,我的错,下次不这么干了。” 这不能怪她啊! 都怪藕尖长得太诱人了,这种热天一个劲的勾引她。 宝珠长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怕祝善德在王爷那里留个贪吃的形象。 她手上稳稳的给祝善德温茶,“裕公公他们都是王爷的贴心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只怕王爷都知道。” 祝善德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知道就知道嘛,事无不可对人言。就一盘菜,王爷不会跟我们计较的。哎......” 她想了想,“你再让大厨房晚上送点绿豆汤来,要把豆子磨碎了煮的,加点山楂,少放糖。” 宝珠梗了一下,“您......还想着吃呢。” 祝善德奇异的道:“不想吃想什么?” 她太理直气壮,宝珠有点虚了。“王爷晚上要来,您,您不该想想怎么伺候王爷吗?” 祝善德捂着扇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想啊,怎么不想。只是这东西啊,白天可不好想。” 越衡白天的爱好她没摸清楚,但晚上的爱好她可摸清了。 这位爷嘴上讲的是规矩,身子倒是蛮诚实,一撩拨就奋起了。 只要稍微主动一点,这位爷就把持不住。 而且身材好,那八块腹肌长得很对她的胃口啊。 一想到这里,祝善德就不禁微微咬了咬嘴唇,舌尖点了点,今晚上要不要再主动一点呢! 她琢磨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先端着点。 这位爷年幼时长于宫廷之中,享尽富贵。长大后却又进入军中,一路行伍,风餐露宿。 他的胃口不同一般,骨肉皮缺一不可。太端不行,太浪也不行,得找个合适的点。 许是知道越衡晚上要来的缘故,越衡进西风堂的时候,大厨房的绿豆汤也紧赶慢赶的送了过来。 宝珠打赏了来送绿豆汤的小夏子,将绿豆汤端了进去。 祝善德亲手拿煮过的白棉布过滤了一下,留下了一壶清亮暗绿的清爽汤汁。 她先让侍膳太监尝了尝,再给越衡倒了一小碗。 眼波流转,期盼的看着越衡,“王爷您尝尝,我特意让他们拿冰捂过的,凉爽得很,您去去热气。” 越衡从来不都喜欢连汤带渣的东西,绿豆汤粥这些是从来不碰的。 只是今天祝善德的眼神太祈求,进上的这一碗里又看着干净,他就勉强接过喝了一口。 一喝之下倒是有一种不同的滋味。 清爽可口,又带着冰意,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像是滋润了一般,比温茶还解渴。 他喝完了一碗,“你这绿豆汤不错。” 旁边伺候的付德跟裕福看着都不禁对了一个眼神,这位爷以往可是从来不喝这种东西,今天这是转性了? 第11章 接待老板 她直视着越衡的眼睛,眼里像是含着无尽的情意,眼波流转。“您喜欢那可真是太好了,妾可是特意备着的。” 她那种直白的欢喜很流于表面,一点都没有遮掩。在越衡见过的女人里,算得上是言行轻浮了。 世家大族养育女儿讲究内敛含蓄,德言容功,以端庄为要。 就算是宫里给他调教的出身低的宫人,也讲究慎言慎行,以默言为行,从不会在他面前多嘴。 像祝善德这样的...... 想到此处,越衡打量了一眼祝善德。 “今日倒是像点样子了。” 祝善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敛了敛衣袖,直接倚靠在越衡膝盖处,偏头让越衡再看了看她头上的蓝宝石缠丝凤钗。 她说的甜丝丝的,“是呀,多亏了王爷送了好多首饰过来,个个都那么好看,妾真的好开心。” 祝善德仰起头,眨巴着眼睛嘟嘟囔囔的跟越衡说话,眼里的欣喜怎么也掩藏不住。 一直夸越衡送的首饰品味很好,做工精致,配衣服出来很好看。 说到兴头处甚至还扯着越衡的手,给他指首饰上哪个地方做的特别好。 付德越听心里是越提气,脑门子上冷汗都快流了下来,这祝宫人话实在是太多了点。 主子爷一贯可是爱静的,别说一个小小宫人,就算是柳侧妃跟王妃也不会在主子爷面前这么无礼啊! 他抹了一下手心的汗,是真怕主子爷受不住这聒噪,一个恼了连带他们都得吃挂落。 但是提心吊胆了许久,付德也没听到主子爷发怒的声音。 再悄悄一抬头看,发现主子爷虽然面无表情,但也就那么由着祝宫人聒噪了。 看到这样,付德也不禁冲着裕福扬了扬眉。 等到叫膳的时候,低声问了句。“这祝宫人是怎么回事?你没让教导嬷嬷教明白点?” 主子爷侍寝的规矩,按道理教导嬷嬷都会说明白的,这王府里这么多女人,还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裕福眼神闪了闪,“怎么可能不教,都是教过了的。只是这位......” 毕竟还不知道这位祝宫人以后前程,裕福沉吟了一下,换了种说辞。“这位可能是天生爱说话。” 第一次见面就敢要加菜的,他也是头次见。 付德看着他嗤笑了一声,甩了下拂尘。“算了吧,这哪里是爱说话,这是蠢过了头,不知道轻重了。” 他不屑的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就这种,不出一个月就得打发到别院去。” 裕福回头看了一眼,嘴里随口应付了一句。“那可不,还是您看得准。” 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心里却琢磨着,一个月吗? 他笑了笑,只怕未必了。 说话的时间容易过,祝善德感觉自己给的情绪价值还没到位,小膳房就把晚上的膳食送来了。 借着伺候王爷的名义,她眼睛滴溜溜的扫视了一圈,顿时脸色就有点萎靡了。 可能是暑夏的缘故,小膳房送来的菜色都是清淡为主,中规中矩的炖菜,蒸菜居多。 小炒也只有两道小青菜。 直到祝善德看着自己点的泡椒藕尖,脸色才振奋了点。 没事,还有个能吃的,不亏。 她热情的请越衡落座,这次也不用越衡示意了,自己就搬了个小矮凳坐了下来。 付德看得又是眼前一黑,正要出声提醒,越衡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祝善德注意力全在藕尖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付德的黑脸。 给越衡盛了汤,伺候他用了几筷子,她的筷子就自动的冲着泡椒藕尖去了。 藕尖一入口,祝善德就幸福的闭上了眼。 小膳房的师傅手艺好啊! 泡椒调的恰到好处,既酸又辣,味道醒人。 配上藕尖的清脆,一口下去那叫一个爽利。 就着这藕尖,祝善德连吃了一大碗饭。 胃里填实在了才想起今天自己对大老板好像有些忽略了,连忙又换了筷子给越衡加菜。 她夹了一筷子藕尖放在盘子里,“王爷您尝尝,今天这藕尖味道是真不错。” 越衡原本夏日不怎么用辛辣之物,但看祝善德用的那么香,也就跟着吃了一口。 一入口,越衡眉头就皱了起来。 确实是爽口,开胃的很,只是有点过辣了。 越衡一皱眉头,祝善德立刻递了碗清汤上去。“王爷是不是有点辣了?” 她看了眼菜色就知道越衡只怕是不怎么吃辣的。 只是她是个爱辣的,少不得委屈一下王爷培养一下了。 不然这吃不到一起去,以后可不好培养感情。 作为一个想力争上游的好下属,适当的向上pua是很有必要的。 祝善德转头就跟裕福说,“裕公公劳累您,再让膳房送碗微辣的吧。” 这次不说付德,就连裕福都有些吃惊了。 一般主子爷遇到不喜的菜色,都是直接撤的,以后都不会再上,这哪里有过再重新做的? 他看向越衡刚要说话,就看到主子爷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叫菜。 裕福立马闭上了嘴,麻利的去小膳房传菜了。 小膳房的大师傅陈师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重做的事情,他心里也想打听一下,但手上不敢耽误,立刻就重新做了一盘让裕福端了上去。 新做的藕尖只有一点微微辣,但是酸度调的好,借着这股酸意,越衡晚膳也用了一碗半的饭。 后面为了养生,再用了一碗汤就停了下来。 再看祝善德,筷子还在往藕尖里夹,直到两盘都收了尾,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筷子,饭碗都换过了三回还没往下放。 越衡看她脸上写满了不舍,他一边喝茶消食一边道:“这么喜欢?” 难得听到老板问话,祝善德立刻放下饭碗打起了精神回话。 “是呀,这可是时令鲜菜,难得的很。” 越衡放下茶杯,“不过是藕尖而已,你以往没吃过?” 藕尖这种鲜物虽然难得,但也不贵,靠近水乡或是家里有莲池的人家都能吃上。 第12章 挣命活命 为了防止进上不足,宫里采购的大多是常见的东西。 什么鲥鱼,刀鱼,藕尖,荔枝,鲜桂圆之类的时令食物都是非常稀罕的。 随即她又高兴的抬起了头,“不过如今好了,托王爷的福,妾可吃到了不少好东西呢。” 越衡怔了一下,倒是想起了去年裕福回的话。 罪臣之女,自小没入宫廷......原来也是宫里长大的。 想到此处,越衡原本想教导祝善德一番惜福养生的话也没说了,只淡淡道:“你倒不是托了我的福,是托了出宫的福。” “若如今我们都还在宫里,你吃的怕还是以前那些花样。” 宫里六司八局各有各的规矩,虽然说体面,但其实一点不实惠。 不管盛夏还是冬日,进上的东西就那么些花样。 虽然鸡鸭鱼羊这些不缺,但素菜却实在少得很。白菜一年到头能吃小半年,想吃点鲜口的时令菜根本不可能。 偶尔吃上一回,教养嬷嬷还要跟在后面说惜身养身那一套,恨不得一只鸭腿分成十八顿吃,实在憋屈。 消食过后,祝善德伺候越衡去写字,自己则去了耳房洗漱。 洗完后将头发微微一擦,也没让宝珠帮她烘干束发,直接披散在了身后。 宝珠有点迟疑,“宫人,会不会不合规矩?” 披头散发有点太不得体了。 祝善德笑了笑,“这有什么,现在是侍寝,又不是出去外面转悠,难不成教导嬷嬷还能到我房里来教导我不成?” 她拿起一只长长的红宝石流苏鎏金耳环扣在了耳朵上,侧面对着鎏银镜照了照,心下很是满意。 红到极致的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跟洁白的肌肤相映衬,自有一番味道。 她也不戴另外一只了,决定等下侧脸见越衡,这角度最美。 宝珠眼看祝善德不光是散发,连耳铛都只戴一只,嘴巴张了又合,不知道说什么好。 祝善德看她这样,忍不住点点她的脸。 笑着道:“你呀别怕,主子爷是个好人,不会在乎这些小节的。” 有些规矩是要命的,该守就得守。 可有些规矩,那就是拿来打破的,没必要遵守,特别是房里这点事。 打扮妥当了,祝善德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齐胸襦裙,挽着她这些日子制作的银纱披肩。 临出门时将外面的带子松松散散的系着,争取一拉就掉。 祝善德出来的时候,越衡刚刚下笔在吸墨。 一抬头,就看到了灯光下的祝善德。 莫名的,指尖微微一晃,一点墨汁滴落在了宣纸上。 他不用低头看,就知道写好的字已经毁了。 昏黄的灯光摇晃着,一点点打在祝善德玉一般的肌肤上,像是一片云般轻柔。 乌发幽幽,彷佛触手生温。 丝丝的香气伴随着水汽,卷成梦幻的影像,他像是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暧昧的气息。 越衡淡淡的放下了手里的笔,招手让祝善德上前。 祝善德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书桌前。 她白玉一般的肌肤,映照着红宝石幽暗却又浓烈的光芒,像是一扬昳丽至极的梦。 越衡抬手掐住了祝善德的下颚,将她脸抬了起来。 他幽深到彷佛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的盯着祝善德,手指在她优美的脖颈上滑过。 最后停在了她的咽喉处摩挲。 这一瞬间,祝善德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 那是她在宫廷生活十五年里磨炼出来的直觉,曾经无数次救过她的命。 她感受到了杀意。 是她哪里触怒到越衡了吗? 还是她有了值得被忌讳的地方? 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却看到越衡放下了手,淡淡的道:“安置吧!” 说完他就进了内室洗漱。 看着越衡的背影,祝善德的心回落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股杀意消失了。 她伸手轻轻的扶住了书桌,脸上不敢露出一丝恐慌,周边可都是伺候的人。 沉淀了一息,祝善德收拾好了情绪又带着笑容进去了内室。 既然越衡没下手,那她就还能活。 只要还能活着,她就要争,至少这条命她必须得争回来。 她还有事要做,那人还高高在上,她不能就这么没了。 等到祝善德进了内室,付德就在越衡的摆手示意下带着所有伺候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他在廊下微微站了站,就让裕福等在这里。 “我先回书房安置一下,以防爷要回去。” 裕福束手应了,心里却想着刚刚主子爷的脸色,只怕这晚又不会回去了。 不出裕福所料,过了两时辰,寝室里的灯光才彻底熄了下去,没了声息。 只是他们始终都没听到越衡叫人用水的声音。 裕福跟宝珠对了个眼色,最后还是不敢冒昧进去,只得在廊下候着,让小太监灵醒点,别错过爷叫水的声音。 乌木床上,祝善德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今天这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死里折腾她,根本没给她一点休息的时间。 这男人的体力真的是绝了,发起狠来她如今这身子骨是真招架不住,还是得再多练练。 本来三回后他还想叫人进来伺候洗漱,可祝善德动弹不了,又不想太监们进来,就随手拿床边的布巾给他擦了擦。 抱住越衡的手臂撒娇,嘴里嘟嘟囔囔的。“爷......好累了,别叫他们进来折腾了,我们睡吧!” 她也没穿衣服,两人肌肤相贴,热热的气息打在越衡肩膀上。 他凝息了一瞬,嗯了一声。 得知没人进来,祝善德立刻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寅时一刻,越衡就醒了过来,裕福已经带着伺候洗漱的人悄悄站在了外面。 越衡原本想直接叫他们进来伺候,看着祝善德光滑的肩膀,又止住了声音,自己披了件衣走到了外室才让他们伺候洗漱。 裕福看到越衡自己走了出来,心里轻轻打了个突。 这可不得了。 主子爷起来非但没让祝宫人伺候,居然还怕吵到人。 这......这可真是......。 第13章 失宠内情 她刚刚挣扎着醒来,人还晕乎乎的。 不过好在还记得正事,让宝珠将她做的柏木味道的防蚊药膏拿了过来。 “王爷,如今盛夏蚊虫烦扰,这是妾特意给您做的防蚊药膏,您随身带着,就能预防蚊虫叮咬了。” “这药膏性气温和,拿来擦拭也是很不错的。” 看祝善德强撑着精神的样子,越衡偏头示意付德接了下来,随即就出了西风堂。 宝珠等到一行人都出了堂门,这才站起身来,轻轻的舒了口气,伺候祝善德回了内室补眠。 王爷来虽然是好事,但是这时时冷面的样子也实在让他们心惊胆战。 想到这里,她不禁道:“宫人,还是您胆子大啊!” 这两次侍寝,她就没见过祝宫人胆怯过一回,还每每都胆大得让她心惊。 祝善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倒在床上。 男人这种玩意是极其双标的,他们可能在外面是喜欢谨言慎行端庄有礼的女人。 但在屋子里,尤其是床上可不是同一套标准。 太有距离只会把男人推远,小心侍奉是营造不了亲密无私的氛围感的,该上就得上。 回书房的路上,越衡就吩咐付德去开库找一些绫罗绸缎。 “让她穿的鲜亮些。” 虽然昨夜她外面的披肩料子不错,但是里面的襦裙随手一捏就知道已经老旧了。 颜色暗淡不说,料子也粗糙的很,像是宫里积攒许久的陈旧布料。 付德心内一惊,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连忙回是,带着小太监就脚不沾地的先去开库了。 好在他吸取上次拿纱的教训,如今在书房的私库里也特意留存了不少的好料子,这下不用去内院库房折腾了。 刚捡好了料子,又听到小太监来报。 “刚刚王爷让小膳房以后有鲜货都给祝宫人送一份。” 付德听了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来报的小太监德江是他干儿子,见他皱眉,悄声道:“干爹,您是不是觉得不妥啊?” 他指指正东方向,“那位祝宫人毕竟是坤宁宫指派的,您说王爷这样,是不是......” 付德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抽了德江一巴掌,瞪着他道:“没规矩的东西,这话是你能说的?王爷想宠谁就宠谁,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在外面敢乱嚼舌头一句,我扒了你的皮!” “听到了没!” 德江被打傻了眼,捂着腮帮子点头哈腰。“是是是,儿子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德江的傻样,付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去西风堂送赏了。 这次他听闻祝善德还在补眠,也没让宝珠去叫人起来。 甩甩拂尘,淡淡道:“你先点了数目,回头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就行。” 宝珠原本也不想托大,只是实在叫不起祝善德,只得自己先唯唯诺诺的接了赏赐。 又拿了几块香橼味的防虫药膏求付德收下。 付德也看不上这点东西,偏头示意德江接了,就昂着头回去内书房伺候了。 出院子门的时候,他不屑的嗤了一声。 他说不用起来接赏,这祝宫人就真敢躺着,也真的是蠢过头了。 就这种骄狂做派,王爷最多新鲜几回。以后,可有这祝宫人好受的。 内书房里越衡稍微用了些早食就准备去宗人府理事了。 临出门前裕福已经从良医正处回来了,捧着祝善德送的防蚊药前来回话。 “回王爷的话,简大人已经验查过了,是防蚊药膏,并无不妥。王爷,要带上吗?” 越衡随意扫了一眼,“带上。” 裕福躬身应是,交给了今日随侍的小太监。 等到越衡走了,裕福身后小太监有点不解。“哥哥,您这是帮祝宫人?” 回话的时候特意提一句要不要带上,那就是在给祝宫人面子了。 裕福闻言掸掸袖子,转身拍拍小太监的脸。 “你这是什么话,不过是随口一句的是而已,哪里到帮不帮的。” “咱们内书房的人只有一个主子,也只能帮一个人,那就是咱们的主子爷。” “主子爷想什么,咱们不光得做到,还得提前想到。” 起码...... 裕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起码王爷也不是不想带。 他回头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 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只是不知道,其余人又会怎么样呢? 书房私库跟小膳房都是属于前院,后院各处都探听不到消息,也不敢探听。 但是付德亲自带人送了那么多料子过去,一路上是瞒不了人的。 消息很快就被有心人送到了各处。 庆琉院对这消息不置可否,博德院却再一次翻了天。 柳凤然闻听消息,一把将桌上的花瓶扫了下去,差点折断了自己留的长长的凤甲。 “拢共就伺候了这么两回,回回都这么厚赏,王爷这是真找了个心肝啊!” 王爷心大,又从军多年,一般都不会看重女人这些头面衣裳的。 想当年她入府,出格的赏赐也就那么两三回,过后都是随着王妃指派了。 除了生日节气,王爷哪里这么时时赏赐过。 她气的肝疼,紧紧盯着红叶。“不是说大半个月没去,王爷都腻了她吗?” 红叶面带难色,那时候她也是说着哄主子吃药的,如今世事变幻,她也只能道:“想是王爷新鲜劲还没过,您别放心上,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您看下面那些夫人宫人,谁进来也都有三天好日子的,这过后王爷不还是常来您这吗?” “您再安心等几天,很快王爷又会时时回来了。” 柳凤然长长的指甲划在紫檀木几上,眼里满是阴沉。“你之前也这么说,可你看看,这大半个月王爷就来了两回不说,一次留宿都没有!” 这两回还是来看望她的病情的,稍微问几句就走人了,就连膳食都没有一起用过。 想到这里,柳凤然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油锅里煎。 她心内凄苦,不禁道:“我不是让你们回去探听了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王爷怎么就这样了?” 柳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王爷迁怒了她。 她要是不弄个清楚,真的是寝食难安。 第14章 俗气挺好 裕喜斟酌了一下,跪下来悄声道:“大爷曾嘱咐奴才,让娘娘在王爷面前帮忙转圜一些,是上次的宗室学院案。” 柳凤然久在后院,基本不知道前朝的消息,闻言身体向前倾了倾。“可是有什么不妥?” 裕喜顿了顿,“原本这案件是由秦姑爷主导的,王爷之前找大爷搭了线,让保一保赵安郡王,将他摘干净。如今…” 他眼神闪了闪,“如今郡王已经大理寺监狱了。” 柳凤然顿时身子像是泄了口气一般,一下子软了下来。 许久后,她才声音嘶哑的道:“跟阿爷有关对吧。” 看着裕喜跟红叶连忙要辩驳的神情,她冷笑一声。“你们也不用瞒着我,我都清楚。” 前朝大事她不懂也看不明白,但唯独知道一条。 不管是朝政还是家事,她家老爷子一贯就是不粘手不站队。 太子跟三王爷,一个是未来主君,一个是自家外孙,他是想两不得罪。 所以当初没有答应姑母,让她成为三王妃。 现如今也不会答应王爷,保住赵安郡王。 或者说老爷子曾经答应过,但是赵安郡王的事情牵扯太大了,太子那边一施加压力,她爷爷就转了方向了。 柳凤然脸色煞白,“他们怎么就那么狠心,郡王可是跟王爷从小一块长大的,那么多年的情分。” 红叶看着不妥,连忙要安慰,却被柳凤然制止了。 “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静静” 她得想想以后了。 王爷以往待她再好,她心里明白有一半也是因着亲戚情分的缘故。 如今隔着个柳家作梗,也难怪这情分冷淡了。 等到内室里的人都退了下去,柳凤然脸上的泪滚滚而下。 当初年少时她见不得王妃跟王爷恩爱,念着自己差点成了王妃,在朝奉殿求了皇上,愿自请为妾,嫁给越衡。 那时候姑母就摸着她的头,说她命苦。 她那时候不懂,觉得能嫁给表哥就是世上最好的事情了。 到如今,才明白姑母的意思。 柳家,柳家…… 西风堂里,直到日上三竿,祝善德才从床上勉强爬了起来。 光是洗漱进到浴桶里面,浑身都感觉到了不适。 不要腰肢酸软了,下腹也有些胀痛。 将自己沉入到水下浸泡了一会,祝善德叹了口气,决定将锻炼提上日程,不能再像之前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不然照三王爷这么折腾下去的劲,她是要吃不消的。 还是得早日把身子骨练得更有韧性一点。 洗漱干净,又让宝珠给推了油,祝善德才觉得身体活泛了过来,肚子也觉得饿了,让人摆午食。 小全子早从大膳房拎了饭菜回来,就在耳房炉子上温着。 宝珠出门一叫,他就立刻呈了上去。 祝善德看了看菜色,一个红椒鳝丝,一个温香豆腐,一样高汤小青菜,居然还有一个鲜蘑炒肉。 四个都不是易得的菜。 祝善德举筷夹了块鲜蘑,“今天大膳房这是怎么了,居然上了鲜蘑,哪里来的?” 蘑菇下山就容易腐烂,这年头又没有什么养殖技术,送到王府殊为难得。 算得上是山珍了。 小全子满脸红光,“这是王爷自己的庄子上进奉的,说是庄子里的姑娘半夜上山采摘,管事的凌晨就送进城了。” 他声音里带着喜意,“一早王大师傅就细细料理了,知道您喜欢,都没让小夏子插手,管早的做好了就等着咱们去提呢!” 大厨房的菜可不是这么好拿的,王大师傅能这么下功夫,可不容易。 就是送到正院的饭菜,也未必样样都是让王大师傅亲自动手的了。 祝善德尝了鲜蘑,味道非常鲜美。 虽然炒制的是五花肉,但是味道里却没有一点腥味,应该是加了高汤料理的,配佐的还应该有鸡肉糜。 几种味道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冲突,反而将鲜蘑的香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着滑嫩鲜香的蘑菇,没多大功夫,祝善德就下去了一碗饭。 鲜蘑好吃,鳝丝也很下饭。 去掉内脏,炸得脆脆的鳝丝,配上孜然辣椒,祝善德能一口一大条。 最后再来点高汤小青菜,祝善德吃的满足极了。 到撑不下去才放下了碗。 今天大膳房这手艺是真对她胃口。 宝珠实在怕她吃坏,连忙找了消食丸子给她含着。 祝善德一边含着一边站起来溜达,“王大师傅这真的是有心了,小全子,打赏......” 钱这东西她是没有的,但...... 小全子也知道祝宫人的难处,道:“王大师傅也不是为了宫人的打赏,是为了昨天的绿豆汤。” “王爷喝着好,让他们夏日给内书房常备上呢。” 小全子目光闪了闪,“王爷一贯只用小膳房的菜色,如今大膳房好不容易摸到了边,王大师傅还不知道怎么感激您呢!” 投桃报李,也就有了今天这桌菜。 原来是这样...,祝善德思索了一下。“本来不是为了大膳房才叫的绿豆汤,王大师傅他感激是他的事,我打赏是我的事。” 别人卖了好,也没坏处,她就接着吧! 祝善德想了想,“我记得去年冬日里做过烫伤膏,王大师傅他们离火近,应该用得上,你送两盒过去,小夏子也送一盒。” 小全子笑容满面,“还是宫人考虑得周到,这东西拿去打赏厨房实在是高明。” 祝善德让他别贫嘴了,下去办事。 打发走了小全子,祝善德在屋子里开始转悠消食。 其实说来说去,拿来打赏的还是银子最好最实在,是每个人都喜欢的东西。 只是如今她囊中羞涩,下面的人也只能闭着眼睛夸她高明了。 “宝珠,早上付德公公送来的赏赐在哪里?” 祈求菩萨,一定要有点真金白银。 宝珠连忙让小丫头们将赏赐的绫罗绸缎摆开,“宫人,王爷那边赏了十八匹布料,其中杭州制造局晋上的贡缎有八匹,江苏制造局晋上的景江白罗有两匹,还有海棠红福字纹织缎三匹.......” 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屋子。 祝善德摸了下贡缎柔软的表面,心里就有了数。 王爷这是看她穿的寒酸了,给她装点门面呢,这多多少少的,已经够她一年四季使了。 贴心是贴心,只是...... 祝善德叹了口气,她的王爷就不能俗气点实在点吗? 都想到她没衣裳穿了,这还想不到她没银子花吗? 她不禁喃喃自语,“看来下次只能直接要了......” 反正她现在就一个笨蛋美人人设,要点钱算什么,俗气就俗气吧,实在最重要。 大不了以后多在三王爷面前看点书,再刷刷知书达礼的人设,给王爷一个新鲜感也不错。 第15章 端午节气 不是冲王爷要什么吧?不要啊! 祝善德抹了抹衣袖,当做无事发生,风平浪静的道:“没要什么,我夸王爷送来的料子好看呢!” 她又摸了摸织锦提花的缎子,“这么复杂的图案织出来还能这么轻薄,江宁那边的绣娘可真是不得了。” 宝珠将信将疑,又只能随着祝善德说话。“可不是,这图案也喜庆,马上就到端午了,府里又要摆宴席,这次说不得您得去呢。要是拿这料子做了衣裳,倒是应景。” 祝善德也觉得可以,“我把版打出来,你带着她们做一做,就不用送到绣房了。” 她想了想,“多做几套,这些轻薄的料子正好现在穿。那些厚一点的,就先收着,等天快凉了再说。” 得了赏,就该在王爷面前多穿几回,露露脸,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的赏赐。 宝珠点头应是,立刻带着小丫头们开始整理了起来。 日子很快过去,等到祝善德的几套衣服做好,三王爷已经来了七八回。 几乎隔个一两日就会驾临一次。 每次祝善德都是伺候他吃吃喝喝,聊聊天,再一起在被窝里消消食。 看起来像是十分俗气的策略,但祝善德已经观察到事情在向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比起刚到西风堂时的肃穆冷硬,如今的越衡在西风堂已经舒展了许多。 虽然还是时时冷面,但明显的肩颈背都放松了下来,周身的氛围也不再那么冷硬。 按照自己观察到的细节,以及跟裕福拐弯抹角打听到的信息。如今的西风堂已经被祝善德布置成了自己跟越衡都能自在休息的地方。 左手间被当做书房的内室,都是祝善德特意按照越衡的身高跟习惯调整过的。 与一般书房只有一张书桌不同,祝善德在内室平行布置了一高一矮两张书桌。 内侧靠窗向外大书桌的高度被祝善德加高了许多,保证越衡站着写字的时候能伸直腰背,让其不酸痛。装了玻璃的大窗明亮又洁净,写累了还能远眺一下院里的景色。 为了这一景,祝善德还特意移植了一颗芭蕉在取景的地方。 每当下雨的时候,祝善德总能看到越衡站在大书桌前静静地看着雨打芭蕉。 应当是喜欢的。 外侧向里的小书桌则是按照他坐下的身高调整了一下,保证坐着的时候腰背能舒展起来。 桌面上则都打理得清清爽爽,一点东西都不留。 在越衡顺手的右手边,摆了一个小书架,将两张书桌链接了起来。 祝善德观察到越衡在内室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就将笔墨纸砚,他喜欢的文玩,爱看的书,放在了小书架上两边刚刚好的位置,随手就能拿到。 就连椅子都细细的调整了高度,还布置了软软的坐垫跟腰垫,保证了坐下后腰背的舒适度。 因为她这房子小,一般的罗汉床摆不开。就在另外一侧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摇椅,旁边放了一个小边几,上面放着一个小铜盘。 没有用香,而是在上面摆了点当日的新鲜水果,取个清新的果香味道。 虽则器具简单,但祝善德布置得巧妙,不少地方都花了巧思,看起来十分有意境。 一整套改造下来,大概花了三天的时间。 要不是找不到弹簧跟高软度海绵,祝善德是真想给越衡见识一下沙发的妙处。 不过虽然没有沙发,但经过这一番布置,书房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舒适的地方。 越衡如今过来也不再正襟危坐了,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小书房里。 祝善德这边忙忙碌碌准备迎端午,内书房付德他们日子则很不好过。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王爷在书房里时时都会皱眉。 有时下面的人明明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准备的东西,也会被王爷斥责一番。 弄得书房里人人自危,就怕被王爷踢出去打板子。 裕福琢磨了半晌,委婉跟付德提了提王爷在西风堂的事情。 “我看王爷在西风堂住挺可心的,要不,我们也仿照着西风堂那边,给王爷再布置一张高桌怎么样?” 付德心下不屑,张嘴便道:“祝宫人没规矩,你也没规矩了?你也不看看她那书房有多不成体统。” 付德如今对祝善德意见是大大的。 自从王爷进了西风堂,就不怎么用人内室伺候的,有时候连裁纸磨墨都自己来了。 他们这些跟着的,都只能在廊下吹风,付德心里早不得劲了。 他斜睨着裕福,“主子爷不说,那是给她点体面,你可别跟着凑热闹,坏了祖宗规矩,你就等死吧!” “咱们内书房的书桌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皇爷赏赐,主子爷用了这么多年,哪能说改就改。” “再说了这些日子主子爷也是为了郡王的事情烦心,才心情不好,等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裕福被他急赤白脸的说了一顿,心下觉得不是如此,但面上也只得跟着道:“是,还是付德公公考虑得周到,是小的逾越了。” 付德看他还算顺从,冷哼一声走了。 临近端午节,祝善德让小丫头们编了不少五毒的挂件。 大一点的放在架子上当摆设,小一点的则挂在了廊下,门上,院子里到处都充斥着端午节的气息。 裕福进来的时候,眼前都晃了一下,院子大门的门环上都被编上了绳环,点缀着几只怪模怪样的小蜘蛛。 小小的黑色身子,大大的白白眼睛,还是对眼,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却别有一种精致淘气。 他也不禁摇摇头。 要说布置院子的花样,还真是祝宫人这里最多。 隔三差五的过来,都有新花样,院子里是时看时新,就没个腻烦的时候。 如今他来西风堂是常客了,小全子也不畏缩了。一见就亲热的迎了上来,点头哈腰的请他进去。 裕福拿了些东西过来,“王爷说就放在这儿。” 祝善德打眼一看,是一些笔墨纸砚的东西,还有十几本书,两本画册。 她心下明白肯定是越衡嫌弃她这里的东西不行了,笑着应是,还帮忙整理了一下。 “裕公公,您看要不要造个册?” 这次拿来的宣纸是澄心纸,轻薄又白,印透的笔迹刚刚好。 祝善德这些日子也在练字,看了这纸,也有点心喜。 要是不造册,她隔三差五的说不定能昧几张用用,就当是保管费了。 裕福微微垂头,恭敬的道:“宫人客气了,不用造册。王爷说了,拿过来您也可以尽管使。” “笔墨纸砚这些,您要是用完了,让小全子说一声,小的来补上。” 祝善德顿时明白裕福意思了,这是补贴她啊,眼睛笑得弯弯的,眼里都是欣喜的光芒。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还请裕公公替我多谢王爷。王爷厚赐,妾实在难以为报。” 她端出一个小花盆,里面挤挤的插着十几个五毒小玩偶,个个都是小小的,十分的萌。 “还请公公将这个带给王爷,妾祝王爷端午安康。” 第16章 丑萌花盆 这些时日她见不到人,只能遥送点礼物来刷刷好感度了。 裕福也没二话,接了祝善德的花盆就回内书房回话了。 越衡刚刚从宗人府回来,正在换衣洗漱。 得知裕福回来,让他上前回话。“怎么样?” 越衡问得简单,裕福却不敢回答简单,详详细细的将西风堂的现状以及祝善德的心情说了一遍。 连门环上的小蜘蛛都没落下。 越衡洗漱好了,大马金刀的坐在罗汉床上。“送来的什么东西。” 裕福连忙弯腰将那花盆呈了上去。 越衡皱眉看了几眼,手指撩拨其中看起来最丑的一只蝎子,那蝎子居然还长着一张大嘴,正怪怪的张开。 看着就感觉奇奇怪怪的。 “她就让你送这个?” 端午节一般的内院女人送的都是小衣鞋子这些,再不济的也是打个络子,编点驱毒的图案。 这么直白白的送几只不知哪里编的怪东西,倒真让他开了眼了。 裕福偷偷窥了一下王爷的脸色,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试探道:“我问了小全子,说是祝宫人亲手做的,是为了祝您端午安康。” 听闻是祝善德亲手做的,越衡皱了皱眉。 这女人,就爱做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 他摆摆手,有些嫌弃。“先拿下去。” 付德在旁边看着,暗暗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祝宫人也该踢到铁板了。 王爷都皱眉了,这肯定是不喜了。 啧,他倒要看看这祝宫人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他抬起头,正想示意下面的小太监随便找个地方收了,又听到王爷吩咐。 “算了,百宝架上看看,还有地方没,随便找个地儿摆上去。” 他顿了顿,“摆得远点,碍眼睛。” 听了这话,付德心里刚刚起来的冷笑就落了下去,直接哽住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喜还是喜啊? 平常这碍眼睛的东西不都是直接扔库里的吗? 怎么今天就得摆了,还得摆远点? 不过虽然摸不懂王爷的心思,但付德还是不敢拿王爷的话打折听,立刻在百宝架的角落里收拾出一个地方,将花盆安了上去。 越衡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还是觉得奇奇怪怪的,但看久了,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些顺眼了。 到了申时三刻,眼看越衡还在翻书,付德上前悄声道:“爷,申时三刻了。” 越衡一时没回过神,“三刻了?” 他站起身来,“行,去西风堂。” 付德在旁边就打了个磕巴,“啊?”但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是。” 越衡看他应对不对,自己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今天是要去正院的。 一时间,他脸色肃穆了起来。 这才多少时日,他居然就把西风堂当成习惯了吗? 看王爷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付德他们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付德更是心内后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主子说什么就该是什么,他啊什么啊! 他正要跪下来请罪,越衡已经提脚出了门。“去正院。” 庆琉院里早得了消息,来往的人脸上都是喜意洋洋,门口扫洒的人更加卖力,争取一片落叶都不掉在地上。 正房内室,刘嬷嬷正在带着人给王妃清苑之点妆。 没有选择清苑之一贯爱的正红,给扫了点桃红口脂在唇上。 看着装扮后颜色一新的清苑之,刘嬷嬷脸上都笑开了花。 “王妃日后该多多如此装扮才是,您看看,多好看啊!以往您总怕压不住人,打扮得都是规规矩矩的,压了年岁了。” 她一边轻柔的给清苑之插首饰一边道:“只是有一事,您怪罪老奴,奴也要说,您今晚可千万别......” 后面的话她有点不好说出口。 自从阿宝百日后,王爷就来过夜过好几次,嘘寒问暖,送了不少珍宝玩物过来。 对阿宝更是喜爱不已,睡前还会带着阿宝认字。 但王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是让通房侍女来陪侍,就是招了其他夫人过来作陪。 渐渐地,不是大日子,王爷也就慢慢不再来了。 清夫人听到这事,急的不得了,一直让她赶紧的多劝劝王妃,千万别跟王爷生疏了。 清苑之哪里不知道刘嬷嬷的意思,只是她实在是有点累了。 阿宝性子娇气,难带得很,又不爱乳娘,天天痴缠着她。 她一边要应对这不满一岁的奶娃娃,一边要管理王府的中馈,外面还得交际,宫里还得应酬,实在是分身乏术。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刘嬷嬷已经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低声道:“奴知道娘娘是累的,人乏了,难以应承王爷。但夫人说的对啊,您虽是正妻,又有两子傍身,可这宠爱也是极其重要的。” “远的不说,您就看看二王妃。” 刘嬷嬷更加压低了声音,“那位县主出身何其好啊,昭阳长公主的心肝宝贝,又生了世子。可如今您看看,还不是被一个歌姬压到了头上?” “那歌姬无儿无女,可光凭着宠爱,就能把二王妃给压成咳血之症了。如今宫里是知道了,下旨申斥,可又有什么用?那歌姬不过是安分了一个月,如今又抖起来了。” “您前阵子去赴宴,不还是差点让这歌姬给招待了吗?” 堂堂王妃之尊,让一个歌姬出面招待,简直是昏聩至极。 为了这事,王爷还动了怒,亲自参了二王爷一本。如今朝上,还为了这事争吵呢! 清苑之听着刘嬷嬷的话,手紧紧的握住了玉梳。 二王妃生病的时候,她也去探望过,也见识过那歌姬的骄狂。只是...... “王爷重规矩,必不至于此。” 刘嬷嬷说的口干舌燥,“我的好王妃,王爷肯定不会昏庸,可道理是没错的啊!有宠,怎么都比无宠好。” 清苑之也知道刘嬷嬷说的在理,只是她心里实在是有一事无法言说。 阿宝是难产,生下来后,下面总是刺痛不已。 王府里的医正诊过,太医看过,外面的女医也试过。 都说她已经调理好了,并无大碍。 可清苑之有时不知为何,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撕裂的痛,密密麻麻的,细细碎碎的折磨她,让她难以忍受。 女医说是癔症。 可这话一出来,就被陪同看诊的清夫人给斥责了。 清夫人当时勃然大怒,差点没直接将女医给杖死。 清苑之现在还清晰的记得清夫人当时发怒的话语,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是的,她是清家的王妃,是清家的骄傲,是绝对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的。 很快,清苑之就收拾好了心情,抬眉站起了身,穿好衣裳准备迎接越衡。 越衡在院子里就遇到了阿宝,将他抱在怀里到了正厅。 迎面就看到装扮一新的清苑之,他打量了一下。 “今日气色倒是好多了。”他看了下清苑之发间,“这五毒金丝钗看着花样不错,配你。” 清苑之连忙行礼,接过阿宝。“多谢王爷,是您上次赏的,付德他们说是江南那边来的新花样。” 京城花样看江南,这边出彩的东西,一般都是江南那边送来的。 第17章 越走越远 “既然你喜欢,以后多派管事往江南那边采购些。” 清苑之让奶娘将阿宝带了下去,亲自给越衡斟茶。“多谢王爷,只是不必了。妾身东西都是足够的,再没什么短缺。”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将我们这些内眷都叫到宫里,说是要整治内库,改一改奢靡风气。” “妾身看着,仿佛是皇爷的意思,正想着咱们府里是不是也该......” 越衡端茶的手顿了顿,随后慢慢喝了口茶。“随你。” 他思绪一时间飘远了点,如果是那女人,他说要买东西,大概已经在欣喜的谢恩了。 还会眨巴着眼睛,说一些腻歪的话。 也许还会痴缠着他,问问何时派管事过去,她想要些什么...... 察觉到想远了,越衡皱了皱眉。 清苑之正说着府里的琐事,看到越衡皱眉,心下一跳。“王爷,是不是妾身说错话了?” 越衡已经收回了思绪,放下了茶碗。 “没有,你继续说。” 清苑之觑了觑越衡的脸色,继续说了起来。 府里管事都很得力,宫里外面的事也有回事处跟王府佐官帮着料理,并无太难的事情,没多久清苑之就将要说的事都说完了。 越衡听着点点头。 两人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清苑之想起清夫人的嘱咐,想多说点话,但不知为何,越想说就越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阿宝之前,王爷并不常在府里,多在边塞。书信来往说的大多都是王府琐事,宫里之事。 生了阿宝之后,聊的大多也是孩子。 只是后来她推拒多了,王爷不再多来,就连孩子的事好像也慢慢拿不起说了。 不过好在阿宝吵闹,没多久就大声哭闹了起来。 越衡听到声音,让刘嬷嬷将阿宝抱了进来。 有了孩子,屋子里一下子就有了活气。 越衡拿着小玉器逗阿宝玩,阿宝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却嘎嘎笑了起来。 他性子娇,却一逗就笑,很得人喜爱。 看着两父子玩了起来,清苑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刚刚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快晚膳时间就到了,大膳房小膳房的菜都送了过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两桌子。 跟宫里类似,大抵都是炖菜蒸菜,油炸煎烤类因为夏日热气, 上的并不多。 越衡在上手落座,看清苑之站在一旁伺候,便示意她落座。 清苑之给越衡盛了碗燕窝羹,“妾身先伺候王爷。” 她将燕窝羹放下,柔声道:“这是今年刚刚晋上的血燕,上次四八妾身去宫里,娘娘赏赐的,对补血气很有作用。” “娘娘让多多炖点给王爷尝尝。” 她一般常说的娘娘是越衡生母,位居朝奉殿的贵妃娘娘。 越衡原本并不想用燕窝羹,看清苑之提到了贵妃,便浅用了两口。 “我是男子,不用补气血。倒是你,生了阿宝汤药没断过,这血燕你用了吧!” 清苑之心内感激越衡记得她的病,“妾身日常都有用燕窝的,血燕难得,还是留给王爷的好。” 越衡看她推拒,眉间微微皱了皱,还想说什么,看清苑之小心谨慎伺候的样子又停了下来。 越衡夹了些燌羊肉用了,就觉得已经有些饱腹。 又用了些丝鹅粉汤,龙须菜,西梁米粥,便放下了筷子。 看越衡不用了,清苑之也连忙放下了筷子。 越衡见她还没用什么,摆摆手,让她继续自己用,自己逗阿宝玩去了。 清苑之担心怠慢,微微用了几口,便让刘嬷嬷带人收了桌子。 越衡看她用的时间这么短,不禁有点讶异。 “你用够了?” 清苑之笑着道:“承蒙王爷关心,已经饱了,妾身晚上用的不多。” 听清苑之这么说,越衡没再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哪怕再说,清苑之也只会诚惶诚恐的感激他体贴,却不会再去用晚食。 越衡想起刚刚成婚时在宫里两人半夜起来吃面条的时候。 那时候年岁小,大抵在长身体,饿了怎么也睡不着,两人躺在床上肚子一个比一个叫的响。 清苑之还会在床上一本正经的请罪,他则摆摆手。 晚上不好惊动御膳房,直接让付德他们在耳房茶室煮了碗面条,拌了些肉酱,肚子填实在了才睡过去。 如今想来,已经过去许久了。 越衡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看越衡不说话,清苑之不知为何心里忐忑起来。一直回想自己的言行,查看有无什么错漏。 过了会,越衡再逗阿宝玩了玩,便起了身。 “前头书房还有事,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阿宝。” 清苑之连越衡洗漱的用具都摆放好了,现在听闻越衡要走,手上立刻顿了一下。 周遭原本的热闹像是一下子被暂停了下来,屋子里一时静寂可闻。 清苑之还想挽留两句,可看到越衡已经提脚出了门口,只得恭送他。 一路将越衡送出了院门,这才折返回来。 原本站的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空了大半,夜间的凉风吹过来,清苑之身上也是一凉。 莫名的觉得屋子里好像一下子差了人气。 她慢慢的坐了下来。 其实在她心底最深处,刚刚也是盼望着越衡会走的。 可不知为何,人真的走了,她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刘嬷嬷一脸的欲言又止,看清苑之人也是怔怔的,只得先让奶娘将阿宝带了下去。 她打了热水,给清苑之温脸。 “娘娘别放在心上,这些时日赵安郡王下狱,王爷事情多也是正常的。” “您看今日王爷对您多体贴啊,又让买首饰,还让您用血燕。看您没用晚食,还去带了阿宝,就为了让您安心吃一口。” 她给清苑之解散头发,一点点的梳开。 “大抵刚刚是真有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清苑之接过了刘嬷嬷的梳子,“我知道,没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你去把阿宝带过来,今晚上我陪他睡。” 刘嬷嬷脸上有点犹豫,“还是让奶娘陪着睡吧,这以后睡惯了,王爷过来也会吵闹的。” 清苑之心下不高兴,将玉梳放在了梳妆台上。“嬷嬷,你今日话太多了!” 刘嬷嬷心里一惊,明白自己是顶撞了王妃,连忙福身道:“是,奴这就去抱阿宝。” 梳洗好后,清苑之抱着阿宝躺在了床上,闻着孩子身上奶奶的香气。 她心一下子定了下来,不再惶恐了。 刘嬷嬷看不出来,但她心里知道,王爷生气了。 如果是早年,她还能摸到五六分王爷为什么生气。 但如今时日久了,王爷威严日盛,她就再也猜不到他为什么生气了。 清苑之躺在床上,手上一拍一拍的安抚着阿宝。 他是为了什么生气呢? 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 最后只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好有世子,有阿宝。 总是有指望的。 第18章 失宠危机 等到进了书他就静静地站在了书桌前练字,面上毫无表情。 伺候的人个个都屏声静气,不敢做声。 主子爷这一看就是心气不顺了。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越衡连写了三篇大字,才放下了笔。 看着宣纸上的字,他脸色漠然,招手让裕福处理了。 裕福连忙点了火盆,将越衡写的字拿到外面烧了干净。 越衡看着外面的烟气,让付德安排洗漱。 洗到一半,又让付德将百宝架上的五毒娃娃花盆给拿下去。 付德接到这命令,就将那怪模怪样的五毒娃娃给拿了下来。 只是这次他学乖了,留了个心眼。主子爷没说怎么处理,只让拿下去。他让下面的小太监找了个不怎么用的库房给收了起来,也没直接扔掉。 他琢磨着等哪天祝善德被打发到了别院再把这些破烂给一起扔了。 裕福本想提醒一声,见他让人收了起来也就没做声了。 看不到那怪模怪样的丑东西,越衡觉得心气顺了一点。 西风堂里宝珠还在等正院的通知,她已经给祝善德准备好了参加宴会的服饰珠宝,就等着正院那边来人通知了。 但是怎么等也等不到消息。 到了正日子前天,小全子才得到消息,正院那边没有排祝宫人的坐席。 宝珠听闻这消息,脸色一下子白了,心下抱着一点希望。“几位宫人都不去吗?” 小全子压低了声音,“没有,都去了,就我们家宫人......” 宝珠脸色更加白了,“这是怎么了?” 明明......明明一切都很好啊! 王爷来的那么频繁不说,各种赏赐都是头一份的,就连大膳房如今对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把她们宫人给落下了。 小全子也有点遗憾,“谁说不是呢,咱们宫人这也不知道是犯了哪路神仙。” 这种事情瞒不住,宝珠虽然心里忐忑,还是去禀报了祝善德。 祝善德听闻了这消息,心里也是一沉,但面上却还笑意吟吟的。 “那刚好大家一起包粽子吧,我好久没包过了,是不是得先泡点叶子。” 她声音温温和和的,却带着一种力量感。 “等到粽子包好了,咱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煮一锅,再去大膳房那边拿点肉烤一烤,这吃起来可是味道好得很。” “大家忙了大半个月了, 刚好一起歇一歇,乐一乐。” 祝善德温和从容,像是这个坏消息一点也不坏一样,宝珠跟小全子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宝珠吸了口气,“就是,宫人上次不是说苏子叶拿来包烤肉很好吃吗?刚好现在苏子叶都大了 ,小的们也能跟着吃一顿了。” 两人也怕祝善德多想,就热热闹闹的商量起来了。 祝善德微笑着看他们商量,思绪却跑到了其他地方。 上次越衡来的时候,还说她新做的衣裳别有一番味道,她当时说是为了端午节宴会所制的,他也没有一点异样。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她应该都是可以参加的。 那么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又不行了呢! 祝善德一边轻轻的摇着羽扇,一边想着事情。 现在也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但只要她还活着,那这一切都不算是大事。 大膳房里小夏子对着宝珠送来的清单有点烫手,拿去找了王大师傅。 “师傅,西风堂说是明天要这些东西。” 王大师傅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包粽子烤肉,倒是好兴致。” 小夏子眉头微微皱着,“我看也像,只是今天都忙成这样了,明天肯定更忙,哪里还有人手。” 他们大膳房是最早知道祝宫人不参加端午宴席的,小夏子还跟人琢磨是不是这祝宫人是不是失宠了。 毕竟新进的这一批宫人里可就只落了这一个。 王大师傅冷哼一声,拍了小夏子脑袋一下。 “你这跟红顶白的也太快了点!” 小夏子也不害臊,笑嘻嘻的说道:“还是师傅了解我!” 王大师傅哼笑一声,“你个猴崽子啊。” 他摇了摇头,指了个小太监去准备西风堂要的食材。 在小夏子不解的目光里,他道。“今儿爷爷有兴致,就再教你一个乖!哪片云会下雨是瞧不准的,但有些人,可千万别不放心上。她们呀,是在哪里都会下雨的。” 看小夏子丈二脑袋摸不着头脑,王大师傅又去架油锅了! 这些小年轻个个都只看眼前这点事,只想着走捷径。可想当年在宫里,那些事儿才叫事呢! 大膳房送来的食材很齐全,宝珠跟小全子清点了一回,都放心了一点。 宝珠叹了口气,“我之前还怕不能参加宴会的消息出去,大膳房的人也会跟着落井下石,不给东西呢,现在倒是我心眼窄了点。” 小全子将木炭码到廊下,“不是姐姐你心眼窄,这王府里谁不是这样?这回他们这么爽快,倒是出人意料了。” 虽然王爷规矩严,府里不会出现苛待主子的事情。 但好一点跟差一点都是规矩,谁能较这个真。 得宠的待遇好点,说话好使都是常规操作。 两人将东西料理好了就去回禀了祝善德,祝善德出来看了看,发现肉都是片好了,还都拌了调料的。 她也没想到大膳房会这么体贴,“王大师傅这是连我要吃什么味道都猜到了。” 孜然,麻辣,还有一个薄荷酸汁的。 重口的,清爽的都有,吃起来还能搭配着点。 她想了想,“既然肉这些都拌好了,不用再料理。今晚咱们就包粽子,这样明天就能直接吃了。” 听到要包粽子,小丫头们都立刻围了过来。 拌料的,拿柴的,打水的,没多久就预备齐全了。 祝善德还让宝珠挑了不同颜色的丝线,这样吃的时候就能知道是谁包的了。 小丫头们兴奋不已,个个都叽叽喳喳的,讨论不同的包法。 宝珠原本满怀心事,结果小丫头们一包出来,她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无他,包的太丑了, 有些甚至都是漏了,散了的,许多都不成样子。 祝善德看一个笑一个,“行,就这么着吧!” 宝珠看不过眼,拆散了重新包过,还劝祝善德也包几个。“宫人,咱们到时候托裕公公给王爷送点,也是您的一点心意。” 祝善德笑眯眯的看着,不动手,嘴上捡漂亮的话说。“不用,这东西不好消化,王爷最近也不能吃多的。” 看着宝珠眼里的光一下子低落,祝善德还是笑笑没说话。 争宠这种事,也不是送点吃吃喝喝就行的。 喜欢你的时候,你送棵草都是心意。 不中意的时候,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都是垃圾。 重要的不是这些细节功夫,而是节奏。 祝善德转悠着手上的掐金缠丝手镯,再等半月,如果再没有消息,就得制造点事故主动去探探底了。 第19章 端午宴会 因为天热,宴席摆在了花厅里,花厅顶上有百年大树遮荫。四面摆了冰山,向阳的一面垂了竹帘,带着几分阴凉之意。 柳凤然坐在左侧下首第一位,不错眼的看着上首的越衡。 看着越衡喝了王妃清苑之敬的酒,眼里都是阴霾。 她落座了这许久,都还没来得及跟越衡说上两句话。 上官夫人坐在她下手,扫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给柳凤然倒了杯冰湃过的梅子清酒。 慢慢劝解。 “王妃娘娘是皇爷指婚,又生育了世子,王爷再怎么样都会对她多几分尊重的。” “这个,咱们是比不上的。” 眼看柳凤然眼风凌厉,她温和的道:“可除了这一点,在王爷心里,您未必比王妃轻。” 她指了指面前的清酒,“宴席摆的是梨花白,还是王爷说您最近心悸未愈,特意调换了的。吩咐的时候,可是当着王妃的面。” “您想想,这份用心,除了对您,王爷还对谁如此体贴过?” 柳凤然心里一阵甜又一阵苦,手指搅着手帕,背挺得笔直。嘴上道:“你也是尽拿好话哄我,你看看王爷最近对西风堂那小贱人,那才叫好呢!” 大半个月,王爷就住在西风堂了,其余人的屋子是一个没去。 付德裕福隔三岔五的送赏赐,一送就是一连串的托盘,谁都知道是好东西。 想到这里,她眼神不禁凌厉了起来。 “不是早叫你收拾她了?” 上官夫人手上一滞,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很快收拾了脸色道:“我倒是有个想头,但王爷经常在,这不是不方便嘛!不过......” 她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跟柳凤然道:“昨儿个正院的小丫头跟我说了,王妃原本是想将西风堂那人请来的,是王爷发话,不许她参加端午宴席。” 看到柳凤然眼神遽然一亮,上官夫人慢慢道:“依我看,只怕西风堂要失宠了。王爷可是从不管这些琐事的,能干预,就说明对这人已经是厌恶了。” 柳凤然搅帕子的手松了松,“要如此,就最好了。” 她斜睨上官夫人一眼,“不过你确定是真的?” 上官夫人连忙道:“千真万确,不信您让裕喜去打听打听,正院的人都知道。王爷说这话的时候,可没避人。” 柳凤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高傲的道:“看来是王爷看清了那贱人的本性,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了。” 她看了上官夫人一眼,“你别不信,娘娘之前也见过她,还说她这人狐媚惑主呢!知道她要来咱们府上,可是愁了好一阵,差点去求了皇爷罢免。” 不过后来得知王爷并没有宠幸,也就没再提了。 可如今王爷连着宠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娘娘知不知道。现如今这小贱人又失宠了,好像又不好再去娘娘面前说。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保险,看向上官夫人。“既然这小贱人如今失宠了,那你就赶紧动手吧!” 她放下帕子,喝了口梅子清酒,看着上官夫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懂我意思。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上官夫人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都有点维持不住了,可看着柳凤然的脸色,又不敢不应是。 她家里是依附柳家的,自己待字闺中的时候也都是给柳凤然凑趣的。 进了府,就只能跟着同进退,以柳凤然为主了。 心内叹了口气,上官夫人 面上还是只得向柳凤然保证,半个月内一定收拾了祝善德。 得了保证,柳凤然心情好多了。 她眼睛从主席转移,看向了内扬的歌舞。“你爹这次考核不错,想来很快就能晋升到显武将军了。” 上官夫人握杯的手紧了紧,面上感激道:“这肯定是柳将军提携,多谢将军,多谢娘娘,我们上官家感恩涕零,日后一定......” 听着上官夫人感激的话语,柳凤然傲然的看向了主宴席上的越衡。 在这府里,敢夺她宠的,她还没见过。 既然祝善德那小贱人敢踩着她上位,就拿命来还吧! 中午府里摆过了宴席,稍微收拾了一下,下午越衡又带着一正两侧妃进了宫,准备去参加晚上的宫宴。 四夫人站在门口,恭送了他们,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上官晚住的是梅宫小筑,原本是博德院附属的一个小花园。 她刚入府的时候还只是宫人 ,就被分到了博德院里跟柳凤然同住。 后来升到了夫人,才有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怕柳凤然觉得她心大,才请示了王妃,将梅宫小筑分给了她,至今博德院还有一扇小门可以直通梅宫小筑。 梅心扶着上官晚刚刚进了梅宫小筑的园门,上官晚就让梅心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了一番。 梅心心下一跳,惊慌的看向上官晚。 “夫人,这行吗?” 她有点犹豫,“以往帮侧妃办事可没惊动家里,如今这样,会不会连累家里......” 她是上官家的家生子,跟着上官夫人入的府。上官家有一个不好,她家里也得跟着倒霉。 一听到上官夫人的嘱咐,心下就开始担心了。 上官晚苦笑一声,她也是没办法了。 祝善德这人跟其余女人都不一样,不管是无宠还是有宠,都不愿意出风头。 跟缩头乌龟一样,只缩在西风堂里,轻易不肯出来一步。 平常别说出来逛逛了,就连给王妃请安都只有逢大节才去。 跟王府里所有人都没有来往,就像是不需要一点消遣一般。 平常女人爱的打马吊,抹牌九,听戏,赏百乐这些是碰都不碰。 她就算有百般手段,面对乌龟壳一般的西风堂也实在是没有下手的余地。 如果找上门去,又太显眼了。 日后事情成功,也难免遭到王爷的怀疑。 想到王爷,上官晚嘴里一阵苦涩。 她自认容貌心智手段都不差,刚入府时王爷对她也是不错的。 虽然没有越过两位侧妃,但也颇有宠爱,还曾经带着她去过边境巡军。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宠的呢? 是她听从柳凤然的吩咐,给赵侧妃使绊子的时候,还是为了阻止边氏跟随巡边,听从柳凤然吩咐让边氏腹泻不已的时候呢? 时候久远,上官晚已经记不清当时的细节了。 她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小心翼翼,没有让人抓住一点把柄。 但,王爷还是怀疑上了她。 她手下的人都被拿去春熙堂过了审。 不过好在当时她没有过底下人的手,自己亲自办了,才没有露出马脚。 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从那以后,她还是慢慢失去了王爷的宠爱,就连手下的人都被换了一批。 梅心,还是她苦苦求了柳凤然才保下来的。 上官晚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只有她屋子里亮着那么两三盏灯,多黑啊,黑的人心里有点了冷。 她嗓音有点嘶哑,“去办吧,给家里好好说一说。显武将军的事,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举了。” “家里要愿意,就办。不愿意,就算了。” 她已经失去了王爷的宠爱,在这王府里,只能依附柳凤然了。 让家里办的事有风险,但也不至于那么大。一个小太监,还是随便收拾得起的。 只要下手的人手脚利落一点,不会有任何线索留下。 第20章 城门失火 这么长的日子,王爷一直都没有来,就连小丫头们如今也都风声鹤唳的,整个西风堂气氛都很紧张又低迷。 原本还抱着三分侥幸的宝珠也知道事情怕是不好了,愁的连着三晚都没睡着。 她眼下挂着老大的两个黑青,看着仍旧精神奕奕的小全子有点不太顺眼。 “你穿这么鲜亮要干什么去?” 小全子笑嘻嘻的,“我来跟宫人说一声,今日我休沐,打算上街逛逛,看看宫人有没有需要带的。” 说完他又冲宝珠挤挤眼睛,“还有咱俩的那些东西,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宝珠沉默了一下,心下算了算。 “我那里还有宫人赏赐的一些玩意,你也都拿去当了吧!” 王爷后续又赏赐了好几次,有一些无关紧要又量大的,宫人都给西风堂的人分了分。 小全子上下看了宝珠几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心实,叹了口气道:“如今宫人眼见就要那什么了,你是不是多留点?” 怎么也得留点傍身的东西。 宝珠瞪了小全子一眼,冷冷道:“就是宫人如今冷落了,才要多换点钱!我们做奴婢的,就是要为了主子考虑,你......” 小全子被她数落了一通,感觉耳朵都在嗡嗡响,连忙求饶。“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先去跟宫人回话,好吗?” 看着小全子遛进屋子里,宝珠呸了一声。“小兔崽子!” 祝善德原本正在屋子里拿炭笔画画,听到小全子的禀告,笑道:“没什么要带的,你今日休沐,出去好好玩吧!” 小全子行了礼,就拿了东西往侧门出府去了。 他目的明确,很快就到了宣记当铺,将包裹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他带了四匹绢纱,两匹锦缎,还有一些宝盒罐子之类的玩意。 绢纱都是软烟罗,质地轻柔,颜色鲜亮,锦缎是宝相花纹,花样精美,有一匹还是织金的。 当铺的供奉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进上的,再一看小全子的喉结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八成是宫里或者王侯府里流出来的。 他稍微摸了下底,得知是主子赏赐的,就爽快的给了价格。 还让小全子以后有好东西都能送来,价格好商量。 小全子看供奉没压价,也笑嘻嘻的应承了下来。 “难怪其他人都说大供奉您这里公道,确实不错,以后我也把我兄弟带过来。” 得了银子,小全子又去西直门口吃了碗馄饨,再去市扬买了些用的东西,逛了逛,才心满意足的回府。 却不想回府的时候出了岔子,被侧门的护卫拦了下来。 总管门房的是付恒,跟付德同一批伺候三王爷的太监。 只是为人没有付德圆滑,至今都只能管着门房,看个门子。 他手里捏着茶盖,轻轻的吹着浮沫,眼角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小全子。 “说吧 ,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小全子心里有点发紧,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回爷爷的话,是主子赏赐的东西,小的拿去变卖了些。” 奴才有了赏赐,换成钱财攒着,都是惯例,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没有隐瞒。 付恒看了旁边桌子上的东西一眼,耷拉的眼皮里露出一丝精光。 “那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听闻这话,小全子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起来,仔细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确实都是今日买的,只得紧了紧声音,不敢再嬉笑。 “是,都是小的今日买的。” 付恒将一个小盒子的盖子掀了开来,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一两个稍微圆滚滚的就滑落下了桌面,掉到小全子眼前。 “这,也是你买的?” 小全子见过不少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掉落下来的是鹿茸。还有一个更小一点的圆乎乎的黑丸子,他认不出来,但能闻到一股血气。 他顿时感觉喉咙收紧,咽了咽唾沫,脑子里搅成了一团。 心下明白,他这是遭人设计了。 但是冲他,还是祝宫人? 脑子里转了不到一响,小全子就确定这是冲祝宫人来的 ,只是城门失火,他这只池鱼遭殃了。 他哑着嗓子,“爷爷求禀,这些东西小的别说买了,见都没见过。” “小的今日出府只去了宣记当铺当东西,又去了西直门那边的市扬买了些鞋子鞋垫,小衣,还有打理头发的梳子头油,其余的东西,一丝一毫都没买,还请爷爷明察秋毫。” 听了小全子的话,付恒冷笑一声。“到我这里的,个个都这么说。” 他耷拉的眼皮夹了一下,挥挥手。 “行了,把东西封起来,送到春熙堂去。” 听到春熙堂三个字,小全子身上的冷汗全都发出来了,那地方可是王府的刑堂。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堵了嘴,拉去了春熙堂。 西风堂里,小全子到了时间没有回来,宝珠有点疑惑,跟祝善德禀告了一声。 祝善德知道王府的规矩跟宫里类似,太监也好,宫女也好,出去都是有时限的,一般不可能超过时限不回来。 她皱了皱眉头,“去问问门房,看看人有没有回来。” 要是没回府,大概率是出了意外了。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就听说有些太监出宫,要是漏了财物,会被拆白帮盯上,杀人越货也是有的。 门房属于前院,宝珠去的时候中门已经落锁,根本通不过去,还被看管中门的婆子叱骂了一通。 她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先折返回去。 “宫人,现在怎么办?” 祝善德沉默了一下,“先等等,明早你再去看看。” 她思量了一下,翻了翻这些日子越衡送来的赏赐,找了一盒药用百香丸,还有一把象牙折扇。 “要是问不到消息,你把这些送给裕福公公,托他找找人。” 宝珠也明白事情严重,将东西收在袋子里。“奴婢明儿早早起来 ,中门开了就去问问。” 看她收好了东西,祝善德脸色凝重,皱眉看向了已经落日的天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氛。 她有了一丝危机感。 这丝危机感在夜晚裕福来提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因为心里有事,祝善德这晚并没睡好。 虽然裕福不打算惊动人,但宝珠从她房里被带出去出去,她还是知道的。 贴身女侍被带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 祝善德心下思量了一下,披衣走了出来。 看到祝善德出来,裕福停了下脚步,跟祝善德问安。 祝善德没有受他的礼,而是直接拿着宝珠收好的袋子塞到裕福手里,不许他推回来。 她看了看宝珠,又看了看裕福,蹲下给裕福行了大礼。 “裕公公,我不知道宝珠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想为难您。只想请您看在她刚刚才十六岁的份上,让人手轻一点。别,别伤过了。” 第21章 主仆情深 他虚扶了祝善德一把。 “祝宫人这是怎么说的?只是叫宝珠姑娘过去问个话,很快就回来 ,您放心。” 裕福越客气,祝善德心里越凝重,不敢有一丝怠慢。 她亲自送了裕福她们出院门,又在门口张望了许久都没有关门。 裕福让人提搂着宝珠往春熙堂走,看她频频回头看,温和道:“你们主仆感情倒是不错。” 一个受过宠的女眷为了侍女能给他一个阉人行礼,也算是折腰了。 听到裕福的话,宝珠原本还在流泪的眼睛一下子警惕起来,不敢再回头看西风堂,哆哆嗦嗦却又坚定的回答。 “奴婢......奴婢只忠于王爷。” 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绝对不能给宫人添麻烦。 裕福笑了笑,甩着手上的拂尘。 “感情倒确实不错。” 西风堂里,祝善德躺在床上仔细思量。 她纤细莹白的手指绕着头发,脑子里却不断地复盘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后只能确定一件事。 小全子出事了,可能是出府的时候,也可能是回府的时候。 而这件事,很可能还跟宝珠有关。 但宝珠的情况可能又不太严重,所以裕福还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提示。 小全子严重,宝珠不严重,太监出府......财物......宝珠最近的焦虑,空空的钱箱子....... 很多线头一下子被连到了一起,祝善德估摸出了一个大致轮廓。 按照惯例,小全子可能会把得到的赏赐拿去变卖。 宝珠忧心她没有了钱,可能也拿了其他东西托他去卖。 如果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按照宝珠的性格会先请示她,所以大概率是宝珠自己的东西。 宝珠问题不大,那就是小全子。 要么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去卖,要么就是他买了或者夹带了不对的东西回来。 小全子......会是哪一种呢? 祝善德想着从她住进西风堂开始小全子的所作所为。 刚开始的默默无闻,但又勤勤恳恳,后来的崭露头角,机灵懂事。不光是府里的事情心里有数,就连王妃赏赐娘家人都知道送了什么,偶尔间各院之间的消息也都能说出来......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差点笑出了声。 现在还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在陷害小全子,但是最好是没有。 如果有,那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祝善德不再忧心,捞着凉爽的夏被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因为宝珠不在,进房伺候的是小丫头兰草跟兰心。 两人战战兢兢的端着水盆过来唤祝善德起床。 宝珠连夜被带走,她们都害怕极了,就怕一个不好,也得被拉去春熙堂。 那地方就是好人进去,也得倒着出来的。 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祝善德安抚的笑了笑,她们毛躁的地方也没指责。 温和的指导两人该如何做。 渐渐的,两人都平静了下来。 因着祝善德一如既往的平和,西风堂里原本的惊慌失措被压了下去,众人行事都还带着章法。 裕福带宝珠回来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做炭笔。 她去年制作的炭笔已经用完了。 炭笔对材质要求较高,普通的木炭太脆弱,还得是合适的柳树枝经过碳化后才好用。 春日的时候祝善德就晾了不少的柳树枝条,现在干燥得差不多,趁着日头好,就在院子角落里垒了个小小的窑,准备烧制木炭。 看到宝珠虽然脸色惨白,但是走路无碍,脸上手上也没明显的伤痕,祝善德微微松了口气。 避开裕福的礼,先谢过了他的照拂。 裕福不敢受祝善德的礼,也微微侧身避开。“是宝珠姑娘自己懂事,跟小的关系不大。” “只是......”他话锋一转,“小全子夹带了些东西入府,为了查清楚,西风堂得检搜一遍。” 听到跟小全子有关,祝善德就明白跟自己猜测无误,但面上却连忙做出一副惊慌的表情,脚下一歪,扶在了宝珠身上才勉强道:“原,原来是这样。裕公公......” 她害怕又无助,眼里的泪珠像是马上要掉下来。好不容易被宝珠扶着站直,小声道:“要搜哪里您尽管去,我们都在外面等着。” 裕福微微点头,就带人开始了搜检。 看裕福他们都进了房间,祝善德慢慢的擦干了眼泪,叹了口气。 这一天天演的,精神损失太大了,这次怎么也得在越衡身上找补回来。 祝善德收好帕子,开始发散思维。 上次越衡来的时候,身上挂了块碧绿玻璃种翡翠,看着就像是一汪绿水一般,漂亮极了。 要不,就要这个? 宝珠看祝善德又是叹气又是神思不宁,连忙劝她别着急。 祝善德回过神来,拍拍她的手。“知道他夹带了什么东西吗?” 宝珠脸色纠结了一瞬,压低声音道:“说是带了鹿茸跟鹿血丸。” 祝善德恍然大悟,她之前还想着这个想对她不利的人会怎么下手,原来是这样。 她不禁赞叹,是个好对手啊! 鹿茸鹿血,多妙啊! 可以说是药物,又能说是为了勾引王爷居心不良。随便透露一点出去,她西风堂的名声可就臭了,还是解释不清的那种。 进可攻,退可守,还不像是毒药一般打眼。 就算被查出真相,也不过是不小心掉了点药物在别人身上,并无大碍。 真妙。 她心内啧了一声,裕福这次怕是查不清了。 对方能把事情掌握得这么微妙,可真是个妙人啊! 祝善德遥遥看向天空,如果这次出府的不是小全子,这计策怕真的是可以一举成功了。 看祝善德不说话,宝珠原本就害怕的心更加沉了下来。她脑子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宫人,咱们可没让小全子带过这种东西,他是遭人陷害了?还是被人收买了?” 那两东西都不是太监能用的,小全子绝对不是给自己带的。 “您觉得裕公公他们能查清楚吗?” 自从昨晚被审了半夜,得知小全子带了鹿血后,宝珠就心急如焚。 这种东西要是一个说不清,屎盆子就彻底扣在西风堂头上了。 失宠还是小事,一个不好,她家宫人就要被赶去别院了。 眼看宝珠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祝善德义正严辞,先把她的心给定下来。“肯定可以查清楚。” 她刚刚还带着害怕的声音全转变成了崇拜,无比的坚定。 “裕公公是王爷身边的人,本事大着呢!” “你想想咱们王爷,三平鞑靼,东驱察合台,转下乌斯藏,何等的英雄人物,他身边的人出来有差的吗?” “我可是听说当初在鞑靼,裕公公都是带过兵的,多厉害的人啊!” “裕公公来查这种事,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你放心,要是小全子没干这事,一天时间就能放出来。” 祝善德嘴上一本正经的吹嘘越衡跟裕福,吹得多了,周遭的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宝珠擦擦眼睛,声音也坚定了起来。“宫人说的没错,裕公公一定能查清楚。” 第22章 峰回路转 打鸡血这种事,还是挺有用的。 她眼角瞄了一下屋子里,琢磨着自己刚刚这番话被传到越衡耳边的概率。 富贵险中求,真爱也是啊。 小全子住的是在太监们合住的合围,但宝珠跟几个小丫头们却是住在西风堂的。 不光是宝珠她们几个的屋子,就连祝善德的屋子都被仔细的搜查了一遍。 很多祝善德自己做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好在宝珠都知道,在太监们拿出来后,白着脸一一解释。 全部搜检了一遍后,西风堂里没有搜出不该有的东西。 裕福登了册后,就跟祝善德告辞,带着小太监们出了西风堂,回内书房回禀。 回去的时候,越衡正在小校扬练武,付德随侍在一旁。 看到裕福过来,付德提提眉毛,心下得意了一瞬,上前向越衡禀告了一句。 今天主子爷在大理寺吃了大亏,正是恼火的时候。 裕福这时候过来,那就是撞刀口上了。 啧,也该这兔崽子倒倒霉了。 听到禀告越衡没有说话,等到练完了,才看向裕福,示意他上前回话。“查得怎么样?” 裕福连忙低下头回禀,“回王爷,西风堂已经全部搜检完,所有东西都已上册,并无异常。” 他将在西风堂搜检得事情仔细说一遍,祝善德跟侍女的话也都一一禀告了上去,无一遗漏。 听完回禀,越衡面无表情丢下手巾,往书房里走去。 对这情况他心里有数。 虽然他在西风堂确实常有过激之举,但用没用药他是明白的。 以那女人的缠人程度,鹿血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了一下,又想到了裕福刚刚回禀的话。 那女人...... 他让人伺候擦洗换了衣裳,坐在了罗汉床上。 “那太监呢?” 裕福心中一紧,跪下道:“那太监是宝庆十五年跟着从宫里分出来的,一直在纪察司做事。后来祝宫人入府,奴才点了他去西风堂。” “所有东西人物干系都已查验过三遍,也上了三遍刑,应不是自行夹带。” 说完他深深伏在了地上,“奴才万死,小全子是奴才点派,如今出了这种事,都是奴才监管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越衡换过了衣裳,喝了一盏温茶。 “确实是你不力,他一个在纪察司做了这么多年的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你对下面也管的太松了点。” 就算是有人处心积虑,裕福也免不了一个失察之罪。 越衡放下茶杯,顿了一下。 “你去春熙堂领十杖,至于那个太监,你看着料理。人调教得明白点,也免得日后再给他主子招祸。” 裕福心内一凛,明白了越衡的意思,这居然是要帮着祝宫人立威调教奴才。 他立刻叩首。 “谢主子爷宽宏,奴才一定将小全子好好调教明白。” 裕福出去后,越衡静静地坐在罗汉床上,手上摩挲着八宝串。 他知道后院里女人多了,不会太平。 一直都注意平衡几方势力,有权的少给宠,有宠的少给权。 对王妃,也是尊重为上。 但不想,却仍旧刹不住她们的想头。 这股邪风要是不刹一刹,日后怕是会越演越烈。 以往还是他太仁慈了些,总想周全一些。 如今看来,是这周全养大了她们的心。 越衡将八宝串收在手里,“付德,近日出过王府的,或是夹带过信件的,不论内侍侍女或是属官,全部通查一遍。” “无论有没有干系,先关押在春熙堂,一一过审。” 付德大惊,颤抖着嗓音。 “主子爷,查属官是不是干系太大了......” 跟他们这些王爷的心腹奴才不一样,王府属官都是有正经官位的,都在朝廷挂的上号。 他们掌管了王府的各大事务,从王府祭祀到王爷服饰就没他们管不到的地方。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基本都换上了自己人,但保不住里面有一两个倾向太子的。 越衡脸色冷漠,“这些年我就是太宽宏,才养大了他们的心。” 他堂堂亲王之尊,任职宗正,宗人府从大理寺提个人做不到就算了。 可要连王府的事都做不了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越衡声音里带着杀气。 “今天他们敢下鹿血,明朝怕是毒药都防不住了。” “查。” 听到毒药两字,付德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再说话,咽了口唾沫,立刻应诺。 “是,小的这就去。” 从内书房出来,付德弯下的腰挺直了点。 他看向后院,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啧!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吃食上做功夫,就这么撞上了王爷最痛恨的地方。 这可真是找死! 就是连累了他,哎! 办了这一遭事,还不知道得挨多少人的埋怨。 内院的内侍侍女还好说,就算是王妃院里的,他也一个都没放在心上。 就是王府属官那里,那才是为难啊! 轻一点重一点的都难说,这要是被记恨上了,日后还不得给他穿无数小鞋嘛? 想到这里,付德更觉得祝善德晦气了。 原本还以为这一遭裕福跟祝善德两人都得吃挂落。 裕福这兔崽子能被踢出内书房,祝善德滚去别院受罪,或者直接一杯毒酒送走。 却没想裕福这兔崽子只挨了十杖,连点皮毛都没伤到。 至于祝善德,王爷居然还想着给她立威。 真是...... 付德嘬嘬牙花子,实在是觉得困惑。 这西风堂到底有什么啊,王爷明明都打算冷落了,结果这一夹带,王爷居然还上心了。 心里不爽归不爽,王爷交代下来的事情,付德还是一点都没打折的实行了。 每日王府出去的人都是有记录的。 他直接查检了近一个月的,按照目录,一个没拉,全给拉到了春熙堂。 放不下的就送到了纪察司。 两边都是审人的地方,手段都是熟悉的。 进去的,不管有没有关系,先来了一顿杀威棒。 内侍侍女懂规矩,都不敢喊冤。 几位属官却受不了这份侮辱。 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自有傲气在,眼看无端受刑,都嚷嚷了起来,要见王爷。 付德自知这番就是要得罪人的,也不低就了,昂着头不阴不阳的道:“几位要见王爷是要说什么?说这受刑?” 他甩着拂尘,嗤笑一声,“这刑就是王爷吩咐下来的。” “近日有人给王府投毒,王爷说了,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各位就忍忍,等到有人招了,自然就能出去了。” 听到投毒二字,几位属官顿时懵了,也不敢再喊着要见王爷。 大昭立国百余年,国祚延绵,各封地镇守的亲王却常有悖逆之举。 别说是打几个属官了,就连一日屠尽王府上下,最后还被赦免的王爷也都是有的。 三王爷虽然没有被赐旨前往封地,但为人冷硬,作风刚强,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 如今因为出了投毒事件打他们几个王府属官,真是打了也白打。 第23章 伺候主子 全都老老实实的答话,不敢有隐瞒。 付德让小太监将证词全部记录了下来,一边让人去外面查证,一边又开始或是交差或是打乱回问。 一个细节能翻来覆去询问好几遍。 刑堂里不提供饮食膳水,也不准上茅房,没多久就有很多人出了·丑。 付德毫不在意,也不准人下去梳洗,继续询问。 但凡有人一句跟之前对不上,立刻开始大刑伺候。 过了没多久,春熙堂跟纪察司都是一片哀嚎。 裕福没有去管付德审其他人的事,这次的事总归是他大意,才会出现这种纰漏。 要是时时提点一下,也不至于今日让王爷对他失望。 现在也只有将小全子调教明白,才能将功补过了。 他先自己去挨了十杖,这才让人提了小全子过来。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审讯,过了三遍刑,小全子几乎站不稳了,是被人拖来的。 他眼皮都变得紫肿,见到裕福也不敢求饶,只呐呐的喊着奴才没有夹带。 裕福脸上和气的表情消失了,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夹带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看小全子要喊冤,他截断了话头。 “你又要说是别人替换了你的东西,可你也是在纪察司干了这么多年的,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替换了?” “替换了,回府之前你都没检查一下?” “不谨慎到这份上,就是打死你都不冤。” “当初原本看你机灵才送到西风堂,却不想是我走了眼。” 小全子不敢再狡辩,“是奴才办事不力,公公就是打死我也是应当的。但这事,绝对是有人指使,还望公公明察。” 裕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 他话锋一转,“这些时日,你在祝宫人那里当差怎么样?” 小全子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 “当差挺好,祝宫人人和气,待小的们都不错。只要事情做完了,祝宫人时时都是夸奖的。” 要说轻松,那真的是在祝宫人这里过的日子最轻松了。 那种轻松,不是财物上的,是精神上的,觉得活着挺有劲,干活也有奔头。 裕福冷笑一声,倒是不出他所料。 祝善德宽宏,才能养的小全子人都钝了。 “看来主子和气倒是养的你皮松了,日子过好了,就不知道什么叫轻重了。” 裕福让人拿皮著抽小全子的手,“我当初点你去西风堂,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全子被打的舌尖都咬肿了,他强忍着嘴里的血沫。 “让小的在西风堂里留心。” 裕福道:“你就留心成这样了?” 小全子不敢喊冤,“是奴才的错。” 裕福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小全子。“你是错了,可你没找到错的地方,再打。” 继续抽了半刻钟,裕福挥手示意小太监停了下来。 “知道错哪了吗?” 小全子努力睁着眼睛,“是小的不谨慎,太粗心,让人钻了空子。” 裕福摆摆手,“错了 ,继续。” 小全子手上很快没了好地方,小太监转去抽他的脸。 裕福等到抽完了,再继续问。“错哪了?” 小全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眼睛已经肿得看不清,一颗牙也掉了出来。 “奴才......奴才.......” 突然间,他抓住了一线灵光,仓促道:“奴才的错是没伺候好祝宫人,没伺候好主子。” 裕福上下打量了小全子一眼,挥手让小太监给他松绑。 “你现在才算是有了一点样子。” 他拿起一个天青色茶盏,轻轻刮了刮杯沿。看小全子瘫倒在地上,他慢慢道:“你也别不服气。” “当初点你去西风堂是让你留心不错,可前提是让你去伺候主子的。” “你伺候主子不力,让人钻了空子,把你主子给拉下了水。就冲这一点,打死你不冤。” 小全子心中一楞,“祝宫人她,她怎么了?” 这两天只被用刑了,他还不知道祝宫人怎么样了。 裕福心里叹了口气,这一回整个王府都被拉进去了,谁能想到,就大风口的祝宫人反而没事呢! 王爷还操心着她的奴才不得力呢! 面上他还冷着,“怎么了?你说会怎么了?” 小全子心中一荡,肿得不行的眼里有点水渍混着血水流了下来。 他是真没想到,一时不慎,居然连累了这么多人。 裕福看他这样,心下微微满意了一点,还算是个带心的。 “行了,你这次的事不小,先在春熙堂待着,等付公公那边查出来了,再说怎么收拾你。” 因为伤重,小全子已经没办法爬起来。 裕福让两小太监将他驾到了春熙堂倒作间的一张木板床上,给他灌了两剂伤药。 “能不能好,就看你命硬不硬了。” 被灌了药,小全子觉得口里的血味淡了点,挣扎着给裕福道了谢。 虽然伤处很痛,他心却微微安定了一点。 裕福还能给他灌药,他就还有活路。 接下来的日子,小全子就在春熙堂听着审讯的声音养起了伤。 只是他心里记挂着西风堂,询问了好几次送粥的小太监,却没得到一点风声,只能继续苦熬。 自从付德将王府两处刑堂给填满后,王府里各处都是风声鹤唳的。 好的情况三五天能被放出来。 差一点的已经在刑堂里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 这次牵连甚大,后院里几乎每个院子都有人被传进了春熙堂。 庆琉院里,这次被唤进春熙堂的人有三个。 大丫鬟青玉跟二等丫鬟白羽,还有一个刚刚留头的小丫头红溪。 红溪年少,没有经过事,一直哭个不停,进了正房眼泪都没停下来。 看她这样子,刘嬷嬷皱眉让青瓷将她带了下去。 “这样子也回不了话,你下去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青瓷带着人下去,屋子里就留下了青玉跟白羽。 清苑之让奶娘将阿宝抱了出去,“这种事情小孩子不能听,带远点,去西边花园里走走。” 等到奶娘出了门,清苑之这才看向青玉。 “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事发的时候,内书房的付德直接就传唤了人,一点交代都没给。 她让刘嬷嬷去问,内书房都没漏出消息,只说是有人对王府不利,因此整顿风纪。 但后院里却隐隐有风声,说是西风堂里的人夹带了不该有的东西,对王爷不利。 这不利的还是不便明说的阴私之事。 第24章 各方反应 一个月内她只出过一次府,还是因为母亲的丧事,各色来往都是府里人,说的清楚,没有不清晰的地方。因此没受刑,饿了几天就被放了出来。 但白羽却出了街,逛了不少地方,因此有些细节记不清楚,被用了好几次刑。 好在她没有牵涉,付德问过几回,就将她放了出来。 但也受刑不轻,双手已经肿胀发紫。 青玉没喊冤,白羽说到激动的地方却泪流不止。 “娘娘,一定是西风堂的祝宫人做了什么不法的事情,连累了我们。这次不光是咱们庆琉院,整个后院的人都牵连在里面。稍有不慎,就是大刑伺候。您看看,奴婢这手,一点好地方都没了。” “这以后,可怎么给娘娘绣衣啊!” 她本是负责衣饰的,能提二等也是靠的一双巧手,不管是绣花还是补纹,都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这手要是养不好,可就没有吃饭的本事了。 她匍匐在地,“娘娘,您可一定要为奴婢们做主啊!” 清苑之仔细的听着两人的回话,间隔问几句。 看白羽情绪激动,还让刘嬷嬷安抚了一下。 “你放心,先把伤势养好,府里不会不管你们的。” 听到清苑之的话,白羽激动的很,青玉却心下叹息一声。 刘嬷嬷得了清苑之的令,带人先将两人扶了下去。 她絮絮叨叨,“青瓷给你们预备了东西,都先去洗漱一下,去去晦气。等下有大夫来看伤,记得不该看的地方遮一下。当差的事情不用着急,王妃有人伺候。你们先安心把伤养好了,这才是长久之计。” 看倒坐房里各色东西都预备齐全,青玉连忙跟刘嬷嬷道谢。 “这次奴婢行事不谨,给娘娘带了麻烦,娘娘还对我们这么周到,奴婢实在是感激涕零。” 刘嬷嬷拍着她的手,“知道你是懂事的。” 她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白羽手不方便,先让小丫头伺候着,有什么事或是不方便的,都来跟我说。” 青玉又谢了又谢,将刘嬷嬷送走。 她回到屋子里,白羽正在让小丫头将缠在手上的血布解开,小丫头手重一点,就被白羽狠狠叱骂。 青玉让小丫头们先去提壶热水来,再去大膳房弄点热的吃食,自己帮白羽解布。 这几天两人都在春熙堂,倒是处出了点情分。 青玉一边解布,一边提点白羽。“你刚刚也该好好谢谢刘嬷嬷的,她好歹是娘娘的奶嬷嬷。” 白羽痛的眉头紧皱,她不以为然。“要谢,也是谢娘娘,谢她做什么。” 她有点不满,“咱们进屋子,可是一杯热水都没有。” 王妃说让刘嬷嬷照拂她们,可屋子里一看就知道是刘嬷嬷敷衍的,连热茶热饭都没有。 这也太过了些。 青玉点点她的额头,“咱们是怎么进出的,又是怎么出来的?又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你还想要奖赏。” 她面色带着点后怕,“咱们三个能出来,有个全乎人就算是好事了,你看看博德院里那两,现在都只剩一个了!” 而且要说娘娘多在乎她们也是未必,白羽是蒙了心,还想着王妃给她做主。 可要她看来,这个主怕是难做了。 这个时机,王爷正在盛怒,王妃娘娘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青玉提到博德院,白羽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想。 庆琉院里,刘嬷嬷进了正房。 看到清苑之还坐在太师椅上思索,她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许久后,清苑之才从沉思里回过神来。 她看向刘嬷嬷,“嬷嬷,你说博德院是做了什么?” “要是西风堂有事,怎么反而是博德院那太监咬舌了呢?” 刘嬷嬷给清苑之揉着肩,“要老奴说,事情从西风堂起是没错的。小全子当天回府被扣下,是查实了的,肯定是他夹带了不对的东西入府。” “门房那边的小道消息说是鹿血,我看也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 刘嬷嬷沉吟了一下,“他是受祝宫人指使还是其他人指使就不一定了。” “也有可能就是受祝宫人指使,但是事情泄露,他就乱攀咬,将所有人都给拖下水也不一定。” 刘嬷嬷声音更低,“您看之前那大半个月,王爷只要回府就是在西风堂里歇息。这在以往,哪里发生过这种事情?” 不说王妃了,就连盛宠的博德院也没这么留下过王爷。 “我看这祝宫人,狐媚手段怕是不轻,有没有用那些下贱东西,可谁也保不准。” 她第一次见祝善德,就觉得人不祥,颜色太艳。 可那时候王妃不让她动手,导致如今引发了这扬乱事。 刘嬷嬷揉着清苑之的肩,“娘娘,要是这次祝宫人没事,您可得放在心上了。至少,也得跟贵妃娘娘提一提。” “博德院那位身子不好,难以生子,可这位祝宫人,咱们可不知道她怎么样啊?” 王府里如今只有三位小爷,除了王妃,也就是赵侧妃有一子。 不过赵侧妃虽然有子,性情却很和善,在王爷那里也早就没了恩宠。 要是这祝善德能生子,再有殊宠,这王府怕是太平不了。 对世子,对阿宝,也不是好事。 清苑之眉头紧锁,叹了口气。“再看吧,她连孕事都没有。要是没这个命,再多宠也是镜花水月,不妨碍。” 后院女人,终究是母以子贵的。 没有儿子,再多的宠爱等到了年岁,面容老去,都会随风散去。 “可她要有这个命,最恨她的可是博德院。” “这次,这俩算是死仇了。” 博德院里太监进去了两个,一个半死,一个已经咬舌,怕是付德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网开一面了。 不过再如何,她都不能掺和进去。不然露了痕迹,日后让贵妃娘娘知道了就不好了。 她颜色一整,“这次的事跟我们无关,王爷既然没跟我说,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刘嬷嬷,这几天闭门,就说我头痛病复发了。不管谁来,都不见。” “尤其是博德院跟梅心小筑的人,一个都不能见。” 第25章 各怀心思 接二连三的上门求见,但都被刘嬷嬷挡在了门外。 看着盛怒的柳凤然,刘嬷嬷寸步不让。 “侧妃娘娘,实在不是奴才阻挠,而是王妃头风患了。”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道:“府里医正一日一诊,王爷也赐了不少药材过来,还请您体谅一下。” 柳凤然原本不屑的脸色在听到王爷二字的时候,僵了僵,心立刻重重跳了跳。 她恨恨的瞪了刘嬷嬷一眼,却也知道没其他办法,今日硬闯是不行了。 这个关头,她不能做任何让王爷厌弃的事情。 柳凤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看了一下庆琉院的门牌,又看向刘嬷嬷。 “好好好......” 往日里庆琉院这位正妃哪里敢在她面前摆架子,撅她的面子。这是眼看她要倒了,就想踩一脚吗? 柳凤然看着刘嬷嬷,冷笑一声。 “王妃可真是好盘算,不过你们别忘了,我跟王爷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只要贵妃娘娘在一日,这府里,我就倒不了!” “王妃娘娘且等好吧!” 往日里她看清苑之识趣,不在她跟前摆架子,也就糊弄着过了。 现在敢这样撅她的面子,那就等着瞧吧! 只要她缓过手来,一定在贵妃娘娘面前好好下下力,怎么也得让王妃娘娘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上下。 回到了博德院,柳凤然气的火冒三丈,屋子里的冰山都没压下她的火气。 她抢过红叶手上的羽扇,大力给自己扇了扇,又一把扔在了地上,急躁的看向留在博德院等消息的上官晚。 “说话,现在到底怎么办?” 站在下首的上官晚脸上滑过一丝苦笑,王妃都避而不见,这是要事发了吗? 她心里一阵冰凉,但面上还不敢露出来,谨慎的道:“如果王妃娘娘不能进宫代我们传递消息,您看还有合适的人吗?” 自从得知后院里只剩梅心小筑跟博德院的人没放出来,她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虽然她自认没留下任何痕迹,家里的人下手也十分利落。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算她这里是铜墙铁壁,也保不住柳凤然的博德院是筛子。 王爷那么聪明,只要有一点线头,这事怕是会被查的一清二楚。 而且...... 上官晚有点绝望的看着仍在生气的柳凤然。 这位再怎么样也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心头宠。 事发之后,有贵妃娘娘的保护,王爷最多也就冷一冷。但是她,可就说不定了。 甚至为了保柳凤然,说不定第一个填坑的就是她。 上官晚闭了闭眼睛,小心的道:“娘娘,现在靠咱们自己怕是无法破局了,还是得早日想办法联系上贵妃娘娘的好。” 要是贵妃娘娘肯拦上一拦,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说不定王爷也就打死几个奴才,囫囵过了。 柳凤然转了几圈,觉得更热,她直接让红叶拿来冰手帕擦汗。 看着上官晚,有点嫌弃。 “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不是送不出消息吗?” 自从春熙堂抓了那么多人进去,整个王府就戒严了,来回都需要内书房的印信。 不说后院的人,就是属官也是一个都出不去。 王爷要是不解禁,她就是有一万封信都送不出去。 柳凤然越想越气,“原本还想着让清苑之帮忙,她是正头王妃,递个牌子进宫就是抬抬手的事情,没想到她居然敢拒见装病。” 她深深吸了口气,“等着吧!以后我一定要给她好看!” 看柳凤然这时候还在放狠话,一点都没考虑到后果,上官晚心里又是苦笑一声,只得小心翼翼的道:“若是王妃不愿意,妾倒是还有另一个办法。” 看着柳凤然眼睛亮了,上官晚低声道:“府里虽然戒严,但人这么多,每日采买是断不了的。您看,小膳房的人,您有熟悉的吗?” 自从戒严,大膳房的人都无法出府,一应采买都是小膳房跟付德的人接手。 付德她们不敢沾,但小膳房还是可以经营一下的。 柳凤然原本挺直的身子往后歪了歪,她皱了皱眉头。“这事可不好办,我先考虑一下。” 让王妃进宫递话是一回事,沾手小膳房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膳房可是王爷的势力范围,插上手了,干系可比王妃那边大很多。 让上官晚下去,柳凤然歪在大靠枕上琢磨了起来。 这事,到底能不能办。 自从春熙堂开始审讯,王府里各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但西风堂里自从宝珠回来,祝善德心里就放松了下来。 虽然小全子还在春熙堂,但祝善德已经想明白了他的身份,估摸着他不会出大事。 她一放松,西风堂的气氛也就跟着松弛了起来。 众人不再紧绷着,脸上没有愁容,来往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如今端午已过,小暑马上就来,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王府里时不时的能听到有人中暑晕倒。 祝善德在宫里的时候,也常受酷暑的折磨,知道这时候干活的难处。 除了常在廊下熬点解暑的汤水外,还将西风堂里工作的人都重新排了排,画了一张排班表,贴在了耳房。 除了宝珠要时刻伺候在房里,其他人的活计她都排在了凌晨或是傍晚。 这时候暑气已消,就算在外劳作,人也是熬得住的。 有时候天气太热了,祝善德还会叫小丫头们都到她屋子里,一起做点小活计,沾一沾她屋子里冰山的凉气,免得有人被热病了。 宝珠眼里看着,心里有点着急,宫人尽替她们操心了。 “宫人,王爷可有个多月没来了 ,您说要不要给内书房送点汤水之类的?” 后院女人争宠,大多都是送衣物吃食这些,可偏偏她家宫人从来不做。 祝善德摆摆手,让宝珠去忙其他的。 “现在小全子都还没回来呢,咱们还是先稳重点,等他回来再说吧!” 虽然她心里清楚小全子来历不简单,十有八九是内书房安插的内线,但这么久不回来,也是有点担忧的。 “让人把伤药都备好了,再把小全子那屋子好好打扫一下,该洗的都好好清洗了。他是跟人合住,有什么不方便的, 你去看看,合计一下,该料理的都料理了。” 第26章 委屈依恋 没有人提前过来打招呼,就像是偶然降临一般,等到祝善德看到的时候,人已经进了院子。 眼看越衡大步从廊下走来,带着簌簌风声,祝善德心里就微微发沉。 也不知道他这次来,是好还是坏。小全子那边,有没有查清楚。 毕竟,他已经有两月多没有踏足过西风堂了。 祝善德面上再镇定,心里也是时常盘算的。 但不管如何,看到越衡即将要进屋,祝善德眼里的水雾立刻就弥漫了上来。 还不等越衡跨步进屋,她就扑到了越衡身上。 泪水一滴接一滴的砸在越衡衣服上。 她也不嚎啕,就是流着眼泪,紧紧的抓着越衡不松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越衡原本眉头还微微皱着,觉得她不成体统。 但一看着祝善德泪眼朦胧的微微抽泣,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侧头看了裕福一眼,示意他清扬。这才将祝善德一把抱了起来,直接抱到了内室的罗汉床上,将人拢在怀里,随手从盘子里拿了块布巾给祝善德擦眼泪。 “这是在哭什么,委屈了?” 祝善德摇摇头,还是抓着越衡不松手。 看祝善德不说话,越衡伸手将她下颚抬了起来,看着祝善德如画一般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不委屈,那为什么哭?” 祝善德心里有点激灵,手上却更加用力的抓着越衡,声音带着哽咽。 “我是害怕,我以为,我以为......” 她像是用尽全力一样,紧紧的搂住了越衡的脖子,泪水打湿了他的脖颈。 “我以为爷不要我了。” 她像是新生的小鸟一般依恋着越衡,“您这么久不来,小全子又被带走,我还以为爷厌弃我了。我.....。” “我日也想,夜也盼,总算,总算把您盼来了。” 祝善德松开缠着越衡的手,眼巴巴的看着越衡的眼睛,依恋的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好像离开越衡,就无法活下去一样。 越衡眼底沉沉的,看着祝善德那充满依恋的眼睛。 “要是爷真的厌弃你了呢?” 祝善德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爷,要是您真的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我就给您当婢女吧!” 她又紧紧的抱住越衡,“我给您干活,我会做很多东西,我做的可好了。” “我在宫里的时候管事的都说我的活计做的很好。” 她强调,“是数一数二的好,您让我当婢女,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就是,就是......” 她越说越伤心,好像真的被厌弃了一般。“就是别让我这么久看不到您了。” “我真的,真的好伤心啊!” 说完,祝善德又抓着越衡的手,哭了起来。 泪水带着一丝凉意,粘在了越衡手上。 许久后,越衡叹了口气,拿布巾给祝善德擦眼泪。 他手劲大,放松了力道还是把祝善德擦得红彤彤的。 眼看擦红了,他又有点后悔,放下布巾。“疼怎么也不说一声。” 祝善德脸上红烫烫的,嘴里继续说着甜腻腻的话。“好久没见您了,不舍得嘛。” 她抱着越衡,不愿意松开。 “别说您给我擦疼了,就是皮擦掉了,我都乐意。” 越衡思绪一下子被她带歪了,搂着她。“别,皮真擦掉了,那爷就真不要了,怪瘆人的。” 祝善德哼哼唧唧,“那我不管,我就缠着您。” 两人说了会话,祝善德就观察到越衡像是胃不舒服。 她连忙抬起头,看了看越衡的脸色。“您不舒服吗?看您脸都白了。” 越衡搂着祝善德,有一拍没一拍的安抚她。“没有,是饿的,今天一天还没用膳。” 祝善德脸色立刻有点急了,“这么久都没吃?这可都快晚上了,那您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今天大膳房那边有苦瓜,您要是胃口不好,我让他们加点肉沫,生炒一炒,放点辣椒跟苏子叶,炒到半生,解暑又开胃。” “这天气,豆腐煲也很好,烫点青菜进去,调个酸汁碗,蘸着吃可清爽了。” 越衡原本是气大了没胃口,也不爱在夏日吃苦的烫的这些。 但看着祝善德说着说着就自己开始咽口水,也不禁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他拍拍祝善德的脑袋,“行,你去安排吧!” 说到晚饭,祝善德也不顾不上越衡了,出了内室,就跟裕福下菜单去了。 裕福原本也以为照以往的规矩,越衡不会用晚膳了,听到祝善德的菜单实在楞了一下。 这可没一样是主子爷在夏日爱吃的。 他原本想驳一嘴,可想到祝善德刚从越衡那边过来,就住了嘴,应该是主子爷默许的。 他记下了菜单,“小的这就去安排。” 祝善德点点头,看他要走,又想起一件事。“豆腐煲还得劳烦裕公公去大膳房说一声,那料汁一惯都是小夏子他们调的。” 小膳房的菜做的是好,但未必是她要得那个味道。 裕福抽抽嘴角,他原本以为主子爷两个多月没来,小全子又关了这么久,能把这祝宫人给吓破胆了。 可谁想,还是跟以往一样。 一到吃的上面就什么都敢说,连小膳房都嫌弃上了。 裕福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大胆啊!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叫菜去了。 越衡在内室听着祝善德温和又悦耳的声音,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心里原本的激荡难受在进了这间屋子后,好像在慢慢消散了。 罗汉床上摆设温软舒适,桌上的小香炉散发着跟祝善德身上一样的幽香。 晚风轻轻吹拂,那些能将他头脑激得充血的话语,也渐渐地消失无踪,好像已经引不起他的怒意了。 吩咐完菜单,祝善德也没有进来。 越衡听着,她已经在吩咐晚膳摆在哪里了,还要用些什么摆设。 听着听着,越衡渐渐睡了过去。 第27章 洪福齐天 一股清新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不自觉的就将人的肠胃唤醒。闻着这股香味,越衡久违的感受到饥肠辘辘。 祝善德正坐在罗汉床边改衣裳,听到衣服的声响立刻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灿烂又惊喜的笑容。 “爷,您醒了。” 她给越衡端来茶水漱口,“要是您再不醒,奴都想叫医正来了。可裕公公一直说您没事,就是小睡一会,我就拿不定主意了。” 她絮絮叨叨,一会妾一会我的,越衡也没计较。 只是让人摆膳。 晚膳是祝善德定下的菜色,不多,就两样。 小膳房送了苦瓜炒肉,大膳房送了豆腐煲过来。 不过虽然只点了两样,却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豆腐煲除了砂锅里煲的豆腐炖肉,还有七八样小菜以及料碗。 祝善德先给越衡盛了一碗豆腐煲肉,捞出来是烫的,但一淋上酸爽清新的料汁,微微捣碎,再配上点酸柠汁,芫荽,苏子叶,温度就变得刚刚好了。 原本越衡夏日都不吃烫食的,但祝善德调的温度刚刚好。那股清新的香气像是带着小钩子一般,再一看祝善德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不自觉的就送到了嘴里。 入口的一瞬间,越衡的味蕾都被唤醒了。 料汁香味虽然清新,但味道却十分的复杂醇厚,下了十分的功夫。 跟原本寡淡的豆腐配在一起,却是刚刚好的味道。酸中带着一点微辣,后味悠长。 直到胃里,都能感受到豆腐的鲜美滋味。 一碗下肚,越衡又让人盛了一碗,接连吃了四碗才觉得肚子里实在了一点。 祝善德一边吃,一边指挥小太监给越衡调了个其他口味的料汁。 “这个汁跟豆腐一起,再配上碧梗米,味道更好。爷,您再尝尝。” 越衡也没抗拒,跟着祝善德又吃了一碗。 吃完了豆腐煲,祝善德又撺掇着越衡吃苦瓜。 “这东西虽然是个新鲜玩意,又是苦的,但是火候好了,加点辣椒炒出来真的是鲜爽可口的很,爷,您就试试吧!” 苦瓜从西洋传入大昭是开国时候的事,因为降火败毒,也在宫里的餐单上。 但因小时候被嬷嬷压着吃了不少,如今看到这东西,越衡都带着三分抗拒。 他正想皱眉头,祝善德却有滋有味的尝了起来。 一边吃还要一边品评,“不错,小膳房的手艺可真不错。虽然微苦,但加了肉沫去味。再跟辣椒一融合,好吃。” 她一点没有顾忌,“爷,这东西我原本还以为就王大师傅炒的好呢,没想到小膳房的师傅手艺也不错。” 说话间,她已经扒了一大碗饭。 虽然看祝善德吃的这么香,越衡也不想伸筷子,他对这东西的苦味仍记忆犹新。 但不成想祝善德已经手快的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还热情推荐。 “爷,您一定要尝尝,这炒得真的好。” 她眼睛眨呀眨,一脸的期盼。 周围站满了伺候的人,越衡不想折了祝善德的面子,也就夹了一筷子入口。 这一尝,就感觉跟之前宫里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虽然带着微苦,但这苦味跟辣味交融后配上鲜香的肉沫,鲜爽可口的很。 看越衡吃满意了,祝善德也笑眯眯的。 “爷,味道比宫里的好多了吧!” 她带着点小骄傲,“这苦瓜以前宫里老拿来炖菜败火,软塌塌的,吃着实在是太难吃了。” “今年一进来,我就让大膳房的人试着用辣椒炒了吃,味道立刻就变了。” 她点点盘子,“光这肉沫,大膳房的人就换了五种口味,最后还是拿鸡肉猪肉还有鱼肉调和的。” 要她说,小膳房今天这道菜,怕还是学了大膳房的。 不然,不可能精准的炒出这么鲜香的肉沫来。 看着祝善德带着骄傲的脸,越衡不自禁的笑了笑。 看来这些日子他虽然冷落了祝善德,但她这日子却一天也没差过。 起码是吃好喝好了。 这也好,她能把自己给照顾好了。 越衡就着苦瓜吃起了饭,尝着微微涩苦的味道,他想到了宫里的贵妃娘娘。 宫里的生活好吗? 自然是好与不好都是有的。 但人不能只看不好的地方,不看好的地方。 要是只看不好的地方,人会承受不住,不光会压垮自己,还会压垮身边人。 母妃说的话,他懂,也都明白。 但母妃不知道的是,他也有自己的立扬,也有自己的事情,更有自己的野心与宏愿。 他不会为了他人的苦,放弃他自己的路。 纵使他的路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吃完了饭,越衡让裕福赏了大小膳房。 “今日做的菜都不错,重赏。” 裕福高兴的应了下来,“奴才这就去。” 这些日子王府里因着戒严,气氛一直低迷,主子爷也心情不佳,时不时他们都得挨挂落。 尤其是今日进了宫,再回来简直就是跟吃了火药一般。 内书房的人原本都提起来十二分的心,就怕成了火引子。 却没想到西风堂就这么小睡了一觉,吃了顿饭,这心情就畅怀了起来,这都能为了一顿饭打赏下面的人了。 裕福眉毛上扬,心情松快了点,看来今天这西风堂是真的来对了。 出了西风堂的门口,看着门把手上新换的小玩意是个彩线编织的小蛇,裕福拢着袖子笑了起来。 来之前那些小太监还嘀咕主子爷是要收拾了西风堂,可如今看来,西风堂且还坚挺着呢。 裕福带着小太监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这祝宫人,可真是洪福齐天啊,怕是命里真的带着几分福气! 其他人不知道,但今日他跟付德可是进了朝奉殿伺候的,亲耳听贵妃娘娘说了祝宫人是乱家的根源,要让宫里的嬷嬷按照宫规来处置了。 之前主子爷可是对贵妃娘娘少有违逆的,十分的孝顺,他原以为祝宫人的命就到这了。 却没想,主子爷为了祝宫人居然挥退了他们,与贵妃娘娘谈了许久。 再出来,已是带着怒气了。 第28章 月银福利 不说别的,光是酒库跟茶库就在小膳房手里呢。 他们大膳房,那是边都摸不到。 王大师傅接了裕福的赏赐,又笑着给他回礼,一个锦囊就塞到了裕福手里。 “裕公公,今天王爷能赏赐用了小的们的豆腐煲真是托了您的福气了。您今天千万得给小的们一分体面,让小的孝敬孝敬您。” 王大师傅已经五十出头,一张脸被烟火熏得黑不溜秋。平日里也是掌管着几十号人,很是有几分威严。 此时碰上裕福却很会做低伏小,弯着腰带着笑,恨不得跪地上给裕福做儿子。 裕福也是受惯了奉承的,对着王大师傅的干儿子论也就笑笑。 “今天是你手艺好,那豆腐煲王爷吃着爽口,后面少不得还得叫。” 听了几句奉承,裕福就抽腿往小膳房去了。 王大师傅带着徒弟恨不得一路送他到小膳房,眼看着是出了内院门,这才折返了回来。 一边走,一边叹气。 “今天这红包还是包少了。” 裕福来赏赐的时候,大膳房正在收尾洗漱,他没来得及让人回房拿银票。 小夏子一边虚扶着他,一边奉承。 “师父这礼已经不轻了,想必裕公公能知道您的心意。” 他转了转眼珠。 “今天这赏赐儿子看还是托了祝宫人的福气,一般王爷可不在咱们这叫膳的。” 王大师傅哼了一声,“这还要你说?” 他掐着眉心,“豆腐煲这种烫食,王爷什么时候叫过?今天想必还是祝宫人想吃,咱们都是沾了祝宫人的光了。” 跟一般跟着四时八节叫菜的内眷不一样,祝宫人叫菜都是天马行空的。 想到什么叫什么。 这府里,也就她吃的东西偏门了些。 虽然每次叫的食材都是普通的,但是做法可是五花八门。 豆腐煲这种拌料的吃法,还是得了祝宫人的提点,他才做了出来。 小夏子咂咂嘴,“真没想到这祝宫人这么有本事啊,还能把王爷给哄过去。之前不都说她失宠了吗?小的还琢磨着没必要奉承了呢,哪能想到她还能翻身呢!” 之前府里传的流言可诛心了。 虽然王大师傅管着不许他们说,但是听,还是听了不少的。 那时候,谁能想到西风堂还有今日呢。 他佩服的道:“还是师父您啊,高见,没把祝宫人给冷落了。这次,咱们又沾上光了。” 王大师傅摸了摸下巴,低声道:“看来府里的风暴要过去了。” 小夏子没听清,“师父什么风要过去了?” 王大师傅摆摆手,往他自己的灶头走。“没听清就自己个灵醒些。” 灶头的日常清洁维护,王大师傅一贯是不假于人手的。 他仔细的将大铁锅涮了三遍,抹了油,再倒扣好。 一边干,王大师傅一边琢磨。 府里这扬风暴持续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受连累,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想办法分上一杯羹。 西风堂里因为要等着越衡起来用膳,祝善德也饿了许久,晚膳就用的比平时还要多了些。 不好坐下,她就一边含着消食片,一边站着给越衡裁纸。 她手上的功夫十分稳当,不管什么类型的纸到她手里都十分的听话,裁出来一点毛边都没有。 越衡手指一摸,觉得十分不错。 “以前在宫里也经常裁纸?” 祝善德手里稳稳当当的裁纸,也不耽误回话。“是,管事的们经常要用纸,我闲的时候经常帮嬷嬷裁。” 在宫里的时候她先是在织造,后来又转到木器,再后来又去了金造处。 各处的管事,她都打交道的多。 想要力争上游,手里是要点真功夫的。 越衡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管事? 他淡淡道:“没在贵人身边伺候过?” 祝善德笑眯眯的,“我伺候过的贵人就只有您一个了,以往打交道的都是公公跟嬷嬷们。” 她看越衡没有赶她出去清净写字的意思,就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 从刚入宫在哪里做说起,说到裕福回来都才刚刚说完在木器处办的差事。 看到裕福进来,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下来。 心里还存着三分怨怼,这裕公公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这要晚点,她还能继续给王爷表表衷心,再洗脱一下身上的皇后色彩呢! 想到皇后,祝善德心内又叹了口气。 她好好地在金造处办着差,没招谁没惹谁,就被给提溜到了三王府,成了人人嫌弃的暗桩,这可真是倒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运呢! 越衡一边听裕福回话,一边看了祝善德一眼,立刻就看出她又在神游天外了。 祝善德伺候他伺候得确实不错,但有时候,事情做着做着,就有点溜号。 从这看,也确实不是伺候过贵人的性子。 他让裕福下去,“刚刚没说完的,继续说,木器处怎么了?” 听到木器处三个字,祝善德心思一下子回位了,也不管越衡语气咋样,笑眯眯的继续聊了起来。 她一点也不忌讳,将自己前面十几年的事都吐了个干净,力争给自己洗白再洗白一点。 等到第二日醒来,祝善德都有点意犹未尽。 哎,昨夜洗漱的时候到了,她还没聊完。 正打算继续呢,结果还没上床就被越衡手动封嘴了。 她叹了口气,这死嘴真该说的再快点。 祝善德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越衡早已经离开。 宝珠一脸掩饰不住的笑容,一边给祝善德撩帐子,一边咬着嘴唇。 “宫人,咱们发了!” 听到发了二字,祝善德想起了正事。 昨夜她本来是打算跟越衡要要钱的,谁知道聊起往事就忘记了。 祝善德气的捶了下床,随即又看向宝珠。等等,“什么发了?” 宝珠心花怒放,“钱啊,主子爷留下了好多好多钱!” 她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个钱箱子!” 虽然宝珠也是在王府当值,但是一次看到这么多金银还是第一次。 她匆匆给祝善德披上外套,又喊了两个丫头将钱箱子抬进来。 “宫人,您看,这金子怕是都有一百两了。” 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箱子,整整齐齐的码着金锭跟银锭。灯光一照,就是一阵黄白光。 祝善德看的两眼冒星星,“王爷......王爷真是个好人啊!” 这一箱子,至少抵她二十年的月银了。 第29章 上官夫人 有银锭,福珠,还有有不少做成花样的银锞子。 祝善德捏起一颗福珠,打量了起来。 跟以往她接过的赏赐不一样,三王府的银福珠个个都是滚圆的。虽然样式一样,但每一个都是精雕细琢的,上面还有浅浅的刻纹花样,全是福禄寿喜。 银锞子也是有莲花,金鱼,香球等等的花样,十分的精巧。 祝善德很是开心,想了想。“宝珠,先把它们记档了,再把金锭收起来。” 她的银钱账本设立了那么多日,总算是能记上一笔大额了。 她手指恋恋不舍的在银锞子上流连了一会,“这些银子就放箱子里,摆在百宝架上吧!” “等到王爷再来,还得给他看看,再好好谢谢他。” 拿了这么大赏赐,情绪价值得给越衡上满了才行。 可不能悄无声息的就把东西给收了。 宝珠也是喜上眉头,笑意吟吟的道:“奴婢这就去办。” 她刚要收拾了箱子,又道:“宫人,咱们这次是不是就算是过关了?” 王爷来宠幸了宫人,还赏赐了这么多金银,应该是没事了吧! 这些金银赏赐虽然说起来俗气,但连福珠跟银锞子都一应俱全,想必裕公公也是花了心思,预备着给她们赏赐用的。 想到这里,宝珠带着一点局促的看向祝善德。 “那小全子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祝善德听着她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心下也是一软。 这段时间,西风堂里的人虽然被她稳了下来。但是宝珠跟她最亲密,还是察觉到了危险,一直替她跟小全子提心吊胆呢。 她摸摸宝珠的头,“若是小全子跟咱们有缘,应该是可以回来的。” 她能算到小全子的身份,但还算不到越衡的反应。 小全子作为她这里的暗桩出了这么大纰漏,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按照以往宫里的惯例,更有可能的是挨一顿教训,再安排到别的地方。 只是这话,祝善德也不好跟宝珠说明白了。 她想了想,“要是回来,应该也在这几日。你再多照应一下他那边,别短缺了什么,免得他回来不方便。” 宝珠点点头,“行,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宝珠精神抖擞的去办事,祝善德笑着去了浴室。 迷蒙的水雾间,她轻轻的划拨着水痕,脑子微微放空了一些。 越衡能来她这里,就是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而她的危险,也消失了。 只是如今她的危险消失了,那设局的人呢? 祝善德懒散的从浴桶旁的高几上拿起一杯清茶,向窗外的白云敬了敬。 “那就祝你好运了。” 因着是休沐的日子,越衡也起得晚了点,回到内书房的时候,早膳已经摆好了。 付德忙了一个通宵,正眼下发青的给越衡禀告事务。 “小膳房里送信的人奴才已经扣下了,是柳侧妃娘娘送宫里的消息。” 越衡放下筷子,这个结果在他进宫的时候就心里有数了。 能说得动他母妃的,这府里也就这一个,王妃都得排在后面。 这次他是答应母妃放柳凤然一次,但其他的人必须处理了。 他眉头皱了皱,“该料理的就料理掉。” 付德立刻低声应是。 随后他声音压低了一下,带着一分犹豫。“关于上官家,奴才还是没有抓到下手的人。” 说完这句话,付德不敢抬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给越衡磕头。 “上官家下属来往的人不少,底层武官,兵丁,家下人都有,这些日子更是打发了不少人去边塞,奴才也没法个个都追回来。” 这话难免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付德也实在没办法了。 从博德院的太监口中,他们是得到了柳侧妃指使上官夫人要对西风堂不利。 但他对着上官家查了大半个月,实在是有点力不从心。散出去的人那么多,不少还是到了其他人的封地,他的手也难插进去。 也怕动静大了,惹得太子那边的人察觉到,实在是难办的很。 对这个结果,越衡也早心里有数。“无需这么麻烦,抓到下手的人也不过是个小卒子。将梅心小筑的人全提了过来,你看着料理了。” 付德眉心一跳,全部? 他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那上官夫人呢?” 这可是王爷宠幸过的女人,虽然没有像侧妃一般记在宗室谱录上有册,但在王府里也是有名有份的。 可不是一般的宫人啊。 越衡皱了皱眉头,觉得付德有点犯蠢了,冷声道。“自然一起。” 外人敢对着他的府里下手,那就得把手全剁了,以儆效尤。 上官家这次是没让他抓到把柄,但那又如何,收拾上官家的办法多了去了。 这些武将,有几个是干净的。 随便找个名目,都能让上官家死一百次。 付德惊得咽了口口水,“是,奴才这就去办。” 直到出了门,付德才敢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 “我的天老爷,这可真的是头一回啊!” 德江在一旁虚扶着他,“干爹,什么头一回?” 付德深吸了口气,“府里的事,王爷还是头一回这么动气。” 以往各位内眷之间争宠的事不是没有,但王爷一惯是让王妃料理了。 可从来没有大动干戈像如今一般这么强硬插手的,处理的还是有名分的上官夫人。 付德也不禁甩了甩拂尘,“看来这府里的风向,是真的要变了啊!” 他从小就在王爷身边伺候,可这次还真分不清王爷动怒是因为什么了。 是宫里贵妃娘娘的插手,还是上官家得胆大妄为,或是西风堂? 不过,为着什么都无妨了,上官家算是完了。 付德整理了一下仪容,稳当的迈步往前走去。 希望柳侧妃娘娘识趣点吧,不然他这差事,真就有点难办了。 到了梅心小筑,付德也没让人通禀,直接挥挥手,就让下面的人将门上的人绑了。 “一个不放,全都绑了。” 第30章 挣扎求活 正堂里,上官夫人看着眼前的乱象脸色不变。 看到付德走进来,她眼神深沉。“付公公,不知道侧妃娘娘怎么样了?” 付德脸上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带着一分讥讽。“托贵妃娘娘的福,一切安好。” 上官夫人原本淡漠的脸色微微的扭曲了一下,喃喃自语。“一切安好......” 从付德进来拿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东窗事发了。 只是她总想着她已经把柳侧妃拉下了水,有她挡在前面,或许......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没想到这一线生机还是断绝了。 看来贵妃娘娘是想把她扔出来,填平王爷的怒火,保住柳侧妃了。 上官夫人眼睛闭上了,呆呆的站在屋檐下。 付德也不催,直到梅宫小筑的人都被绑出了门,他才晃了晃手里的拂尘。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就让小的们早点交差,请走吧!” 上官夫人睁开了眼睛,脸色惨白,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她扶着廊下的木柱。 “公公,看在我这么多年对您恭敬的份上,能不能容我去跟柳侧妃道个别?” 她脸色带着一分扭曲,“毕竟,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梅宫小筑里的哀嚎声这么大,她就不信隔壁的博德院听不到。 这么久了,连个来探听消息的小太监都没有,她实在是太心不甘了。 脏事都是她做的,可到头来,黑锅还得她一人背吗? 付德眼里闪过一丝麻烦,声音冷了下来。 “上官夫人,我也是看你识趣才让你体面点走,你可别不识好人心,自找麻烦。” 王爷的意思可不是轻轻能放过的,上官夫人不识趣,他就得上上手段了。 上官夫人冷冷笑了起来,“不识好人心,不是好人心.....” 她狂笑了起来,“不识好人心啊!” 随即她尖锐的声音回响在后院的上空,“柳侧妃,柳娘娘,柳姐姐.....妹妹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你要见死不救吗?” 上官夫人状若癫狂,她长啸一声后往梅宫小筑的后门跑,拍着跟博德院相连的后门大喊。 “柳侧妃,柳侧妃,你出来看看我啊!” “你来看看,我对你这么忠心耿耿,你看看我啊!” “这些事,我都是听了你的吩咐,这么多年,我做了这么多,你出来,你出来!” 眼看上官夫人举止越来越癫狂,头上的首饰都掉了下来,付德吩咐下面的人。 “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人给我拉回来,堵住嘴!” 德江有点没回过神,“干爹,这,这是夫人啊?可不是下人。” 再怎么样,王爷还没把人废了呢! 付德气急败坏的踢了他屁股一脚,“滚,老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把人绑了,嘴堵上,有事轮不到你担!” 德江哎哎了两声,带着人上前去绑了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被堵了嘴都在挣扎,不管德江怎么说都不消停,像是着魔了一般。 好不容易将人弄到了春熙堂,付德也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平日里他看上官夫人是个极其懂事的,没想到临到末了这么癫狂。 “不用把人关了,全部提溜到刑堂里,一个个的审了。” 王爷要速战速决,他这边不能耽误事。 严刑逼供之下,梅宫小筑的人一一都吐露了实情。只是大多人不是上官夫人的心腹,说也说不出来什么有用信息。 大多都是夫人很和气,并未对其他内眷有过什么不好的心思。 付德听着证词,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没想到上官夫人办事如此缜密,身边的人竟然大多不知情。 大刑之下,都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付德凉凉的在茶几上敲了敲指头。 他之前的差事就没有办清爽,这次要是再这么糊里糊涂的,主子爷都要对他有意见了。 他看向了右侧正在用刑的梅心。 梅心被用刑得最狠,上了针刑,此刻已经昏迷了过去。 只是到这地步,她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只喊冤枉。 付德渡步到了她旁边,浇了一盆盐水下去。 瞬间,梅心的哀嚎声就响彻了春熙堂。 “公公,公公,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过。您明察,您明察啊!” 付德笑了笑,用拂尘抬起了梅心的下颚,他眼神冷冷的看着她。 “你是做过,还是没做过有什么用?” 他语气温和,像是在教导不懂事的娃娃。“你以为我是来查案的,还想要得到证词,证明谁的清白,是谁干的?” “亏你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蠢到家了。” 付德收敛了笑容,冷冷的站了起来,眼神鄙视。 “蠢货,爷爷今天是来处置你们的!” 听到处置二字,梅心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她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处置...... 这意思她懂,今天,她是要死在这里了? 梅心脑子里一下子陷入了崩溃,最后只能坚守着一丝清明。 还好,还好家里没事。 但这最后一丝庆幸也被付德打破了。 “哦,忘记了,你们上官家会玩,爷爷没逮到下手的人。只好逮了你家里的人,算作是替身吧!” 付德的声音落在梅心耳朵里像是炸雷,“你家二十口,一父一母,三兄一弟,四个嫂媳,十个侄子女。刚好凑了个整,你数数,对不对?” 梅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付德,这是,这是要拿她全家来填? 她拼命的往前爬。“公公,公公,我家人是冤枉的,他们是清白的,他们什么都没干啊!公公,公公,求您,求您发点慈悲,放过他们.....” 付德好整以暇的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冤枉,清白?” 他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主子爷的怒火,总得有人来填的。” 宫里的贵妃娘娘可能是想着要保一保,这才插了手。可谁也没料到,这把火直接点燃了主子爷的逆鳞。 如今怕是善了不了。 “再说了,你觉得他们清白,杂家可不觉得!” 付德招招手,似乎是累了。“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别急,今晚上你们一家子都能团聚了。” “德江,动手。” 第31章 死人疯子 这一刻,她只有对生命逝去的恐惧。 她也没想到付德会这么直接,上来就是要命,她的声音几乎要喊劈叉。“公公,公公,我说,我说!” 她挣扎着,“我知道,我知道上官家是谁下的手,您开恩,您开恩!只要您放过我家人,我什么都说!” 付德冷笑一声,挥挥手,让德江暂停,嘴里却说着相反的话。 “你知道?” 他有点挑剔,“你不过是上官夫人的一个小婢女,能知道什么?咱家看,还是全宰了算了。” 梅心咽了口口水,陷入了彻底的恐慌之中。 “奴婢真的知道!” 付德抻了她一会,才慢慢道:“行,咱家就信你最后一次。你们先把其他人带下去,你说。” 被抻了一会,梅心有点慌不择言,不敢再兜圈子。“是奴婢让博德院的阿祥去传的信,接信的人是上官家三爷。下手的人也是三爷的人,是他原本的一个卫士。事成之后,这卫士就被打发到了定天卫那边。” 付德眼神认真了一点,上下打量着梅心。“哦,你说的是真的?” 阿祥就是被他之前审问过,结果咬舌的那个小太监。这样一看,倒是能对得上。 付德心里转了一个圈,“你怎么没自己去报信?” 梅心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是夫人,夫人说我去报信实在是太打眼了。侧妃娘娘身边人多,权限也大,不打眼。” 付德心里冷笑了一声,往旁边还在发狂的上官夫人看了一眼。 只怕不止是因为权限,更多的还是想一起把柳侧妃拉下水吧! 他让人记下,“还知道什么,一并招了吧!” 事到如今,梅心也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只是还想着家里人,看了旁边还在发狂的上官夫人一眼,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之前的事上官夫人也没指使过她做什么,但是她终究一直在一边看着,猜也猜了个四五分。 现在全都吐露了干净。 看着手里的证词,付德也是挑了挑眉。 这些事,他以往也查过,还真没想到上官夫人下手能这么无痕。 他让人收好证词,吩咐德江。 “其余人干系大的送到纪察司,干系小的都灌了药打发到别庄上。” 至于梅心,他做了个手势,德江点点头就将手里的绳子给收紧了。 梅心没想到自己一点没有隐瞒,还是被直接勒死,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付德,手往前抓了抓,最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德江探过了鼻息,确认人死了站起了身,“干爹,这不用留个证人吗?” 付德懒得调教他,甩了个白眼。“这种事还要什么证人。” 后院阴私,说起来又不好听。还容易被太子的人抓到把柄,还是做了干净。 德江摸摸头,“您说的对,那她家人呢?”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看向付德,“那二十口,要不要小的?” 付德拿证词敲了一下他的头,“她傻你也傻?那是我骗她的。” 他撇了撇嘴,之前是调查过梅心,但也没想这么动手,二十个人,目标太明显了。 他整整袖子,“等日后再看看。” 要是事情消停了,过个一两年,倒是可以安排一下,制造个逃奴的假象。 “不过那个逃到定天卫的你给我上点心,两个月之内要把人处理了。” 敢在三王府门上闹事,就得做好赔命的准备。 德江点点头,“小的一定让下面的人上心办,只是还有这位呢?” 他指了指仍在发狂,像是什么都听不见的上官夫人。“那这位怎么办?” 夫人虽然没上碟纸,但也是有名有份的。 他敢勒死梅心,真没胆勒死上官夫人。 付德横了他一眼,嫌他胆子小。“先带下去,找个嘴严的府医看看。” 最终处置还是得交由主子爷的,毕竟是伺候过主子爷的人。 收拾好了春熙堂,付德就回内书房复命了。 越衡听着他的回禀,放下了手里的政务。 “疯了?” 付德凛声,“是,府医说可能是受刺激太大。给她用了针灸,仍旧是癫狂不已,嘴里还说了许多对柳侧妃娘娘的悖逆之语。府医探脉说确实内火焦盛,神思不宁,不像是装的。” 越衡手指在书桌上敲了敲,沉吟了一会后道:“既然如此,先送到安山别院去,让王厝看住了,不能跟任何人接触。” 付德垂下腰,安山别院一惯都是府内不受宠又做了错事的女眷去处,看守也是很严格。 “是。” 他正要下去,越衡又叫住了他。 “再把裕福之前查到的消息带上,顺路给吴子路送去,告诉他,三个月之内,本王要结果。” 上官家敢把手伸到他院子里,还想踩着他来换显武将军的官职,就看他们的脖子够不够硬吧。 付德心神一凛,裕福什么时候办了差事,他居然不知道。 但此时也不敢问,唯唯诺诺的从内书房里退了出来,才去找了裕福。 他脸带冷笑,“如今你差事倒是办得大了,这么重要的事主子爷都交给你了。” 裕福将整理好的东西交给付德,又将原本的消息纸张都付之一炬。 “付公公这说的是什么话?小的做的都是一些边角杂事而已,不敢说是什么重大。” 他脸上温温和和的带着笑,擦了手给付德端茶。“不过是上官家在军中干的一些腌臜事罢了,都是一些跟兵油子打交道的事,哪里能劳动您。” 付德眼神闪了闪,军中的事也难怪是吩咐了裕福去办,当初,裕福也是在军中挂了名,随侍着王爷的。 想到这一茬,付德接过茶,心思也淡了一分。 “哼,当初也是你这兔崽子占了便宜了。要是咱家的腿没折,哪里轮得到你。” 想当年他也是腿受了伤,就留在了京里办差。虽然说也很风光,但终究是让裕福这小兔崽子钻了空子,在王爷身边立住了。 裕福给付德扇扇子,“那可不是,主子爷最倚重的,可一直是您。小的能干点杂事,已经是公公心疼小的了。” 第32章 安山别院 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就继续去办差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两日后。 原本也算风光的梅宫小筑从此就被封了起来,再无人居住。 付德得了越衡的吩咐,打算将里面的东西都清点出来,再将这里的院墙推倒,跟外面的大花园合并在一起。 工程量虽然不大,但是后院里早都得到了消息。 正房里刘嬷嬷心惊不已,“娘娘,这上官氏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啊?” 好端端的人就疯了,还被送到了安山别院。 她有点担忧,“这上官氏一惯是跟着柳侧妃的,如今她倒了,侧妃娘娘倒是奇怪,不光一声都没出,也没来我们这里闹事。” 以往,柳侧妃为人虽然骄纵,但是对手底下的人马还是护着的。 出了这种事,按惯例,她就算是无理也会闹三分的。 如今上官氏倒台,柳侧妃一言不发的待在院子里,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王妃清苑之一边给阿宝绣小衣,一边道:“能犯什么事,只怕之前夹带东西就有她的手笔,王爷最恨这个了。” 她手里的活计顿了一下,“至于柳侧妃.....她哪里能来我这里闹事,查封梅宫小筑是王爷下的令,一点都没让我们内院插手,她自己个也是有数的。” “再说......”清苑之眼神微微沉了沉,“前几日王爷前脚回来,后脚贵妃娘娘的管事嬷嬷就去了博德院。” “只怕,她现在想闹事也闹不起来。” 梅宫小筑跟博德院就隔着一道墙,上官氏被带走的时候,动静大得她这里都听得见,博德院自然更加是一清二楚了。 那种情况下她都这么安安静静的,只可能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出手弹压着。 “再怎么样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听着清苑之的话,刘嬷嬷面上白了白,看看四周。“娘娘,这话可不能......” 清苑之淡然一笑,拿针在鬓角里拨了拨。“我心里有数,面上不会带出来的。” “她们毕竟是血亲,咱们原就是比不过的。我说这个,也不是想跟柳侧妃争什么。” 要她说,王府里这次风波,还是从柳侧妃身上起来的。那上官氏虽然被贬了出去,祸首却不是她。 只是到底是血亲,柳侧妃有贵妃娘娘护着,也只好拿上官氏来填坑了。 可怜上官氏,就这么逼疯了。 她叹了口气,“传令下去,王府里不准议论主子的事。谁敢犯,五十板子。” 刘嬷嬷应下了,只是踌躇了一下,没动脚。 她有点迟疑,“娘娘,您别怪我老是说这话。我看,西风堂,实在是有点本事的。” 刘嬷嬷斟酌着话语,“上官氏以往的作风那可是滴水不漏,就是咱们对上,也是没招的时候多。柳侧妃有她帮着,要不是王爷规矩重,早踩到咱们头上来了。” “可您看,这么厉害的人,不也折在西风堂里了吗?” “这事,咱们之前可都没料到的。” 清苑之倒是不在意,“西风堂连门都不出,能惹什么事。她只要安安分分的,我也是容得下她吃一碗饭的。” “再说了,有柳侧妃盯着她,你急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刘嬷嬷,“你的眼睛别老放在这些没根基的小宫人身上,还是多帮我看着点世子那边,别让他那边出了什么事。” “他年纪小,保不住有黑了心的东西带坏了他,可得好好看着才是。” 刘嬷嬷脸红了红,知道这是王妃嫌她不干正事了。 她连忙应声,“老奴知道,每日都让世子身边的绿翘报着呢。您放心,一准不会让世子走歪了路。” 上官夫人疯了的消息,祝善德知道的要比旁人延迟许多。 她一惯不出院门,也管束着西风堂的人不去探听,还是小全子被放了回来,她才知道的。 听到这事,祝善德眉心微微一跳,身子往前轻微的俯了俯。 “确定?” 小全子伤没好全,坐在凳上有点龇牙咧嘴。“是,小的确定,人疯了。” 他这些日子就在春熙堂里养伤,跟里面的小太监混熟了,这种消息私下传一传不伤大雅。 连人送到哪里去了,他都知道。 祝善德沉吟了一会,上官夫人疯了? 那上次的手笔是她吗? 她仔细的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确定了脉络后,也不禁为上官夫人在心里鼓了鼓掌。 “真是好手段啊,掐得居然这么分毫不差。” 走成了这么一个死局,还能活活蹚出一条路来,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对手。 祝善德也不禁为她感慨,能有这种手段跟魄力,只怕这位上官夫人的疯有几分真假就不好说了。 若是这位再有三分运气,怕是日后还能再有见面的时候。 可真是个强敌。 小全子愣了下,“主子,什么好手段?” 祝善德回过神来,笑了笑。 “没什么。” 她看了看小全子的坐姿,总觉得他骨头应该是出了毛病了,那腿放得就不直。 “我这边预备了许多伤药膏贴,你还没好,这些日子不用当差,先好好养伤。” “你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如今裕公公那边对我们照应的很,一切都是齐全的。你需要什么,都可以跟宝珠说。” “等晚上我再让宝珠去托托人,还是尽早给你找个专治跌打的大夫看看。” 如今的医家专精的较少,好的跌打大夫是很难找的。许多也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胡乱接起来就完事,她在宫里的时候见多了这样的病人。一到阴雨天气,就会犯病。 “骨头的事情是大事,你还年轻,可得上点心,要是大意接歪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了。” 眼看小全子挣扎着想站起来谢恩,祝善德一把压住他。 “行了,别乱动,谢恩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我让宝珠她们做了个简易担架,等下你也别下地了,直接抬回去就行。” 说完她招招手,让宝珠带着两太监将小全子抬了下去。 第33章 休养生息 那里潮湿憋闷,虫蚁众多。 小全子原本也做好了要吃苦一段时间的准备,但是一进去就感觉屋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床位还是那个床位,但是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带着腥臭发黄的墙面都被石灰重新粉刷,洁白亮堂又防虫。 潮湿的地面角落里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放上了木炭除湿。 靠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小茶炉,正烧着热水。 旁边的桌椅都被擦洗得干干净净,不带一点污渍。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碟子柑橘,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橘子皮的气味。 老化的木床也被重新加固,吊着一层纱帐,铺着浆洗过的白棉被单,看着就是干干净净的。 小全子被人抬上床的时候都有点发憷,“垫点东西,这,这太白了,别弄脏了。” 他刚从春熙堂出来,身上可埋汰的很。 宝珠从小茶炉上倒了一盆热水,放上手巾,又叫了跟他同屋的小栗子给他擦洗。 “你就别管脏不脏了,每天都会有小丫头过来拿衣服床单的,她们会洗。宫人说了,你身上都是伤,得保持干净,可不能大意了。” “吃的你也别担心,宫人已经给你定好了菜单,会让木香三餐都来送的。还有大夫,你也别急,我已经打听过了。良医正的小徒弟秦大夫就是擅长跌打骨伤,以往是在军中效力的,明天我就请过来让他给你看看。” 小全子擦洗的时候难免碰到伤处,疼得他五官都跟着皱了皱。 他嘶哑着声音,“不用请大夫了,我这都是小伤,养养就好了。” 为了避妨,宝珠正背对着他们煮粥。 “这事你说了可不算,得大夫看了,说你好了,我告诉宫人才算数。这之前,你就好好养伤吧!” “也不用着急轮值,宫人说了,你那些活,我们分一分就完事了。” 听着宝珠的话,小全子沉默了下来。 要是以往听着人说主子不用他干活了,他心里一定会很恐慌,很想要抓住点什么。 但从进来这屋子起,他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了下来。 小全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从春熙堂里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像是有点软了。 等到擦洗完的时候,宝珠发现他都睡着了。她叹了口气,这怕是在春熙堂里面伤了神了。 等到肉粥熬好,宝珠也带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回了西风堂。 临走让小栗子看着茶炉,“别让火熄了,等他醒来,记得给他吃点热粥热茶。” “还有这个止痛药,给他放水里,一起喝了。” 小栗子早得了她给的辛苦费,笑得牙不见眼。 “小姑姑你放心,小的一定把全哥哥给伺候周到了。” 等到小全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他口渴不已,正想自己支撑着下床喝点水,小栗子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全哥,全哥你别动,是要喝水还是如厕?弟弟伺候你。” 喝了水又用了一碗粥,小全子才回过了神。 看着忙前忙后的小栗子,他脑子转了一瞬,就明白了缘由。 “拿了多少好处费?” 小栗子笑嘻嘻的收了碗筷,“全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弟弟对你可是一片真心的。咱两兄弟,谁跟谁啊,是不是。这照应一下,不是应该的?” “弟弟可没其他心思。” 小全子冷笑一声,“别讨打,说。” 小栗子伸出一个巴掌,嘴角带着喜意。“五两,要我不上值的时候照应你一个月。” 他将碗筷放到门外的木桶里,回过来坐小全子床边,眉毛往上挤了挤。 “全哥,你这次跟的主子虽然不怎么样,但人还真不错,真够大方的。” 他有点羡慕,“当初还说你是犯事被贬了呢,现在看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进了春熙堂的奴才,出来后有几个主子会这么照应的? 又是雇人照料,又是要找大夫,连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想到了。 他捅捅小全子,“你看咱们这屋,可清爽了吧,一点蚊虫都没有了。现在那帮兔崽子,哪个不羡慕咱?” 说到这里,小栗子就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你这主子,是个有情义的。” 小全子抽了回去,“这还用你说。” 小栗子没有跟主子,是在花园里上值的,到了时间就走了。 小全子刚清净了一会,宝珠就带着一个身着青衣拎着药箱的大夫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 这次找大夫,她是提前跟裕福打过商量的,裕福同意了后给了大夫秦照令牌才进来。 因为时间有限,秦照没让小全子起身,直接掀开他衣服,查验了一遍。 等到查完后,他才起身洗手。 “问题不大,皮肉伤好养,只有这腿上大腿骨有点骨折,得静养一个半月,最好是绑上。” 小全子皱了皱眉头,“这么久?” 虽然宫人说他不用上值,但刚刚经历了这么一遭事,只怕西风堂里也是有麻烦的。宝珠这丫头听话有余,灵敏不足,也不知道镇不镇得住。 宝珠不在意,“才一个半月算什么久,宫人都让我按照一百天来安排的。” 她向秦照行了福礼,“秦大夫,您尽管开方,我们一定遵您的医嘱。” 秦照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提笔开了方。 只是走的时候,指着放在床边的简易担架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东西看着眼生,是哪里来的?” 宝珠看了一眼,“您说这个啊?” 她没隐瞒,“这是我们宫人想出来的,因为怕小全子有骨伤,不好行走,拿来抬人比步舆、载舆这些要轻又好使。” 秦照行医日久,一眼就看出了简易担架的作用,只怕还不止是这位姑娘说的这么简单。 这种担架由两根粗木棍,中间缝制布料组成。比起如今他们用的木板台架或是载舆要轻便好用的多,将病人移送到床上也更加方便。 手灵巧一点的,完全可以避免一些不能移动的病人二次受伤。 第34章 大夫秦照 宝珠呃了一声,“担架?” 秦照将伤药拿了出来,给小全子绑腿。“是。” 宝珠看着秦照手上缠绕的动作,跟小全子对了个眼神,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担架不值什么,秦大夫喜欢是它的福气,您尽管拿走,谢礼还是要给的,您能来这一趟,已经是大恩了。” 府内的大夫一般都是给主子们或者有些地位的奴才看病的,像小全子这样的,还没有这个牌面。能请得动秦大夫,完全是裕福的面子。 如今秦大夫要个东西,还是个他们会做的,宝珠就做主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秦照跟两太监,宝珠检查了一下他的绑好腿的地方。“这缠得可够紧的,难不难受?” 小全子吸着冷气,刚刚缠得过程中碰上了伤口,他痛得不行。 “还行,缠的地方不难受。” 他斜睨了宝珠一眼,“你现在倒是比之前威风点了,随口就能做主。” 宝珠翻了个白眼,“你别不识好人心,刚刚你腿可在他手里,我敢说不吗?你不怕他给你缠歪了?” “再说了,宫人不是这种小气人,这种东西我们自己能做,回头我再带她们做一个。” 小全子缓过了那阵疼痛,“我说的可不是宫人小气。” “是这府里不太平,不管任何事,咱们最好都跟宫人说一声,免得有什么地方会出纰漏。” 他苦笑一声,指指自己。“你看我这次弄这么惨,不就是咱们想背着宫人换点银子吗?” “结果,就遭来了这么一扬祸事。” 小全子算是吸取到教训了,“以后咱们有事还是多跟宫人说说,不做都比做了好。” 宝珠沉默了下来,许久后才道:“你说的对。” 她手指搅了搅,“我前些日子也一直在想,当初要是能再稳一稳就好了。你出事,我是真的害怕,怕你再也回来不了。” 小全子那主意她没反对,还跟着加了码。人出事的时候,她是真的很后悔。 怕小全子因为这个丢了命。 而且她们这么瞎忙一顿,最后也没换到钱。 反倒是宫人,什么都没做,主子爷已经赏赐了那么大一笔。 宝珠将西风堂已经不缺银钱的事告诉了小全子,“现在咱们不用发愁了,宫人就是再打赏三年,都足够。” 她看明白了,只要宫人不失宠,这些身外之物,自然会有的。 小全子听到宝珠的话,闭了闭眼睛。 “是啊,不用发愁了。” 也就更加衬得之前的他是个糊涂人了。 安顿好了小全子,宝珠回西风堂里给祝善德回话。 她回去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做精油。 看到宝珠回来,祝善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来了,大夫怎么说?” 宝珠连忙将秦大夫说的方案重复了一遍。 祝善德觉得挺有意思,“那他这绑起来,是拿东西固定了吗?” 宝珠看了全程,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 “对,这么长的木板,绑的严严实实的,奴婢看着都觉得疼。” 祝善德若有所思,“疼估计不疼,但是肯定很痒。” 前世她滑雪的时候也骨折过,那滋味真是够够的。 她让宝珠去库房里翻一翻,“上次我钩针的时候不是削了几根细细的圆木棒吗?” “晚上让木香送饭的时候带一根过去,要是痒了,让他插进去挠挠。” 小全子刚收到木香带来的木棒还不知道该怎么用,但是过了几天,就瘙痒难耐了。 这下无师自通的插进去捅了捅,才解决了瘙痒。 秦照来换药的时候,也见到了,不禁多说了句话。 “这东西倒是不错。” 以往骨头受伤需要固定的病人,都难免有瘙痒的时候,全靠生抗,有了这东西,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他拿起木棒看了看,“哪来的?” 小全子嘻嘻笑着,“小的也不知道,看这东西合适,就拿来解痒了。” 秦照看了他一眼,丢了回去,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能削出来。 妙的是这心思。 他给小全子换了药,又开了新的药方。“长得不错,再养养。” 得到秦照的说法,祝善德也安了份心,继续她的精油事业。 宝珠不解,“主子咱们之前不是做了不少吗?” 祝善德一边提纯,一边道:“不一样,之前的是防蚊的,这个是拿来推拿擦身体的。” 放的东西不一样,做法也完全不同,根本不是同一样东西。 宝珠想了想,“给您用的?” 祝善德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对着天空看了看色泽,笑道。“那可不是,好姑娘,别打听,去给我看看晚膳去。” 这次的精油她都是选用的花香,特意调制的味道,玫瑰尾调有点悠长,闻起来有种夜色朦胧的感觉。 如今越衡已经不忌惮她的靠近,那她就不打算客气,要再接再励了。 之前亲密接触的时候,祝善德也按压过他肩膀颈椎,又硬又堵。 想来是因为常年练武,难免有暗伤在。 精油推拿做好了,是正经医疗。 要是做不好,那正好可以拿来勾引越衡。 怎样都不亏啊! 自从梅宫小筑拆了后,越衡只要进后院就是到西风堂,来的次数还很频繁,内书房的人传信都传麻了。 付德如今见着祝善德也不再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了,带着那么一分真意。 “祝宫人今日可安好?” 对着付德,祝善德从不托大,站起身来。“托公公的福,一切都好。” 付德抬了抬眉毛,对祝善德的识趣很满意,他还真不乐意奉承那些得宠就翘尾巴的主儿。 “王爷申时就过来,祝宫人若有事可以早点安排好。” 祝善德点点头,让宝珠给付德塞了红包。 “劳烦公公了。” 送走了付德,祝善德就让宝珠把她新做的精油摆到了卧室内侧屏风里。 原本她卧室里并摆不下屏风,但如今她把大柜子箱子都挪到了库房里,屋子里就腾出了许多地方。 挪走后宝珠还想劝她这样太空荡了一些,就只有一张床,看着太寒酸了。 但祝善德又让她们挪了个四扇屏风进来,还把浴桶给摆到了屏风后。 第35章 美人窟 好像屋子一下子飘逸了许多。 比原先那样挤得满满的是要舒服很多。 她跟祝善德嘀嘀咕咕,“怎么同样的家具,宫人一摆,奴婢就觉得好看了许多呢?” 祝善德在浴桶旁的高几上摆上几个自制的蜡烛碗,这些都是她这些日子用玫瑰精油制出来的,放在琉璃小碗或是瓷碟里,非常精致。 她吹了个火折子点燃它们,再在备好的浴桶里撒上些花瓣。 “因为东西不是摆满了才好看啊,有点留白会让人更舒服。” “而且摆放家具,角度,款式都得好好搭配。像这屏风,换个地方,离了这窗,这灯笼,就没有这光影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家具很多都是出自不同的匠人之手,互相之间风格尺寸并不合适。 要是不挑拣,一味的不分大小不同流派的挤在屋子里,就会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待久了人也憋闷得很。 布置好了卧室兼浴室,祝善德就听到越衡带着人过来了。 如今他来也不用下面人通报,直接就一路进了卧室。 申时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他穿着里外两层,从内书房过来早已是一额头的汗。 祝善德一听他来了,就立刻摆出笑意吟吟的脸迎了出去。 看他头上的汗,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连忙一脸心疼的拉他进了内室。 “爷这一路过来也太热了,还是先脱一件凉快一下吧。” 越衡在西风堂待得自在了些,也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任由祝善德拉他进了内室,等祝善德给他脱了外衣,才出了一口气。 “今年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马上要中秋,也没凉爽一点。” 祝善德喜欢跟他聊家常话题,这代表他们的关系又亲密了一些。 她接口道:“是啊,今年的天气就比去年要热。去年这时候,妾没用冰,都感觉还行呢。” 越衡坐在床前的摇椅上看她收拾换下的衣服。“去年还不算凉快,今年是赶不及了。明年要是宫里移宫,你就知道避暑山庄那边的凉快了。” 祝善德收好衣服,冲他笑了笑,坐在他腿上,一杆子就支到了明年。“那可说好了,爷明年去避暑,可一定得带上妾。” 她眼里亮晶晶的,一脸的期盼。“妾还没去过避暑山庄呢,可想去了!” 越衡拍拍她的头,摇了摇身下的摇椅。“行,带你去。” 看越衡答应了,祝善德笑眯眯的给他拿毛巾擦汗。 这一擦,就在他后背摸到了一手的汗。 她眉头轻蹙,“爷,出了这么多汗,这样太容易招风了。” “我刚刚让人在卧室备了水,您要不要泡一下。” 越衡正要嫌麻烦,祝善德的手指在他肩膀从抚摸改成了轻轻的划动。 她声音像是带着小小的钩子,“水温不高,泡进去正是凉爽的时候,您试试吧?嗯.....” 越衡闭了闭眼睛,一把将祝善德的手指抓了下来。“别调皮,这才申时。” 祝善德咬着嘴唇,无辜的看着越衡。 “跟时辰有什么关系,妾是担心爷身体呢。” 她指了指旁边的屏风,“您看,为了您舒服点,妾今天可是忙了很久,搬了很多东西呢。” 她有点委屈巴巴的看着越衡,“妾的手指都搬红了,爷您舍得让妾花的心思白费吗?” 越衡看了她片刻,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将她提了起来。“行,我去泡。” 浴桶就在屏风后面,走两步就到了。 看着桶里的花瓣,越衡觉得有点头疼。 “下次别用这些了。” 看着太娘们了些。 祝善德嘴上从善如流的答应,心里却另有一套账本。 不习惯这种花瓣浴,下次再换点其他新鲜的就行了。对越衡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一味顺从可拿不到想要的结果。 浴桶里的温度刚刚好,越衡一进去就感觉神清气爽。虽有点花香,但也无妨。 祝善德拧了块凉点的帕子覆盖在越衡额头上,玉一般的手指在他太阳穴上慢慢的按揉了起来。 “爷,这样舒服吗?” 越衡闭上了眼睛,靠在浴桶上,也不说话,招招手,示意祝善德继续。 祝善德明白他这是喜欢了,微微加大了一点力度,从太阳穴一直按压到了颈椎。 她手法劲道,饶是越衡这种皮肉横练过的也觉得舒爽不已。 边上的后窗没有关上,带着点点凉风穿堂而过。 水雾朦胧间,越衡睁开了眼睛,看着旁边高几上轻轻跳动的几颗蜡烛火苗。 他身后,祝善德身上传来一点点混合着她气味的暖香。 光影浮动间,像是水汽跟她和烛光都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他心里突然生出了点美人窟英雄冢的味道。 原以为自己是例外,却不想..... 他扬手搭在浴桶上,低低笑了一声,将祝善德一把给拉到了浴桶里。 美人窟又如何,他消受得起。 祝善德被倒拉进来的时候都懵了一下,咽了好几口水才抓着越衡露出头来。 她顾不得抹掉脸上的水珠跟花瓣,深呼吸了口气,嗔道:“爷,您这是干什么?” 这么拉进来,呛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候医疗条件不好,呛到肺里可受罪了。 越衡脸色淡淡,手掌覆盖在她脸上,帮她擦掉多的水珠跟花瓣。“呛水了吗?” 祝善德双手抓住越衡的肩膀,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这样.....” 越衡看着她湿了水后更加明媚的面容,手指压在了她樱红的唇边,欺身而下,将祝善德的话语跟挣扎都堵在了嘴里。 “那就好。” 胡闹起来越衡才觉得祝善德这改过的布置真是好极了。 浴桶旁边就是春凳,还备好了许多干净的水。 玩过头了,就给她洗洗。 洗完还能去春凳上胡闹一通,不怕水渍难受,也不用叫外面的奴才进来收拾碍事。 来回换了两次水,祝善德被折腾得连叫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玩脱了。 明明她还没打坏主意呢,怎么就被收拾得这么惨了,越衡的体力,实在是好过分了。 第36章 花鸟图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屋子里的灯笼都被点燃了,越衡正坐在她身边看书。 看祝善德醒了,越衡放下了手里的书。 “你这睡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起了吧,不然晚上怕是歇息不好。” 他让宝珠端了热水过来,伺候祝善德洗漱。 祝善德问了一下宝珠时辰,也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位爷是真玩了整整两时辰啊。 这体力,真是...... 想完这个,祝善德觉得自己体力比起之前也好了许多,这才休息了一时辰就缓了过来。 看来这些时日的力量训练没白做。 稍微洗漱了一下,她换了套衣服跟越衡去外间用膳。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膳食,看有两套碗碟,祝善德眉心微微动了动。 她有点感激跟兴奋的看向越衡,“爷在等我吗?” 越衡在她睡着后就用了一次膳食,现在只是付德多摆了一副碗碟,预备着他还想用。 但看她一脸的激动,越衡否认的话就压在了舌下,淡然点点头。 提起筷子,“用吧。” 祝善德眼睛眨了眨,侧身过去在越衡脸颊上亲了一口。“爷,我好高兴啊。” 她亲完还在越衡肩膀上腻了一下,“我真的,真的好开心。您能想着我,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眼看祝善德还要蹭过来,越衡看着周围伺候的下人眉头微微皱了皱,直到他们都转过身退了出去,才用手指推开祝善德的额头。 “先用膳。” 祝善德被推开,撅了撅嘴,有点不太满意。“那好吧,先吃饭。” 看着原本不乐意的祝善德在吃了第一口后又开开心心干饭的样子,越衡在心里叹了口气。 祝善德以往没伺候过贵人,被皇后送来的时候也没经过调教,许多事还是太胆大了些。 若是以往,他倒是无所谓。 只是如今想长久宠了,就得教她点规矩了。 当着下人面,还是得稳重些。 越衡心里还在想着要从哪里找个教导嬷嬷,祝善德已经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火腿笋丝。 “爷,您尝尝,这笋丝炖得可真鲜啊!” 她眼里亮晶晶的,“妾猜是用了金华那边的火腿跟口蘑吊的高汤,肯定还在里面加了一丝丝薄荷,味道比一般的火腿炖汤要鲜一些也清一些。” 越衡原本不想再用,但看她说的笃定,也不禁尝了一口。 “薄荷你怎么尝出来的?” 他就没吃到。 祝善德笑眯眯的,举起一个手指摇了摇。“不告诉您。” 当然是这道菜的做法还是她想出来的,之前特意让王大师傅加了料试过的,只是没想到付德今日也从大膳房点了菜。 看她耍赖,越衡也没计较,跟着她又用了不少。 祝善德推荐的火腿笋丝味道浓郁,拌的小菜却清清爽爽带着一点点辣口,越衡用着用着就吃了一碗碧梗米。 他晚上许久没用过宵夜,这么一吃,倒是觉得有点吃多了。 用完膳,他去了小书房写字消食,祝善德跟着进去磨墨。 磨完了,就静静地在一边画自己的画。 越衡写完大字,她都还没画完。 难道看她动笔,越衡过去看了看她的画作,是一张工笔花鸟图。 笔力虽弱了些,线条却很流畅,色彩更是用的十分新奇。 占了大半幅的花朵层层叠叠,没用常用的玫红粉彩,反而用了绿白两色。 绿色调得浅,淡淡落笔,却将光影都描绘了出来。 越衡看了半响,才出声道:“你这下笔倒是很有意思,跟谁学的?” 祝善德画完了最后一朵花,才放下笔。 “没有老师。” 她看向越衡 ,羞涩的笑了笑。“不怕您笑话,妾在木器处的时候,因为要装裱,倒是时常可以看到各位大家的画作。” “妾很喜欢花鸟,看的多了,就自己摸索着画了许多。” 她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妾每次画的时候都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就一直这么画了下来。” 这是越衡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开心,幸福,这是他很陌生的词汇。 以往,也没有人说过。 他拿起祝善德的画作,“画个画就开心了?” 祝善德点点头,眼睛弯弯的。“画画开心,看到您也开心。” 越衡抬眉看了她一眼,“那是画画更开心,还是看到爷更开心?” 祝善德懵了一秒,越衡也会说这种二选一,他被下降头了? 她脑子懵逼,嘴却一点不懵。 张口就道:“那当然是看到您更开心了。” 这话祝善德说的真情实意,一点都不掺假。 越衡是她活命的关键,暂时在她这里,没有比越衡更重要的东西。 而且,越衡是财神啊! 他这每次来,她都能得到好东西,实在是非常棒的老板了。 比起她前世那些黑心资本家,祝善德必须说越衡是最棒的。 她要为越衡举大旗! 看祝善德说的脱口而出又那么理所当然,越衡放下了手里的画作。 算了,就这性子,怕是也掰不了。 反正她也不出门,在院里,只要下面的人嘴巴严一点,也没有什么妨碍。 想了想,越衡决定明天再让裕福敲打一下西风堂的奴才。 等到祝善德画完,两人才去安歇了。 躺倒床上,祝善德还揪着越衡聊天。“爷,您说我那幅花鸟挂在哪个方向合适啊?” 装扮空间必须让越衡也参与进来,这样也能增加他的安全感。 越衡随着她手指的几个方位看了看,也没多思量。“你把西北角那座灯移走,挂那边墙上倒不错。” “只是.....”越衡看了看其余的墙体,“你这东西是不是太少了些,” 西风堂是寒酸,但也没必要寒酸到这份上。 祝善德正等着他这句话呢,她揪着越衡胸口的衣带,说的可怜巴巴的。 “是少啊,您也知道,妾这里东西都不太齐全的。而且......” 她看着越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妾感觉墙上要是全挂妾画的画,好像也太自大了些,要不,爷您帮我画一幅吧。” 第37章 钱嬷嬷到来 他拍拍祝善德的脑袋,“别突发奇想,睡吧,明日让裕福送几幅画作过来。” 祝善德嘴巴上委委屈屈的说了声好,心里却差点乐开了花。 能被越衡收藏的画作,只怕没有一件是普品,她的收藏又能增加了。 怀着开心的心情,祝善德抱着越衡的手臂很快就睡了过去。 倒是越衡,下午没休息,也比祝善德晚睡了许多。 听着祝善德那轻微的呼吸声,越衡叹了口气,还真是个心里不存事的。 说睡就睡了。 第二日祝善德醒来的时候,越衡已经走了。 她打了个哈欠,十分的满意。 昨天伺候越衡那么辛苦,她可不想早上起来还要伺候他穿衣洗漱,那也太苦命了些。 起来泡了个澡,还在用早膳,宝珠就进来禀告。 “宫人,裕福公公来了,还带了一位嬷嬷。” 嬷嬷? 祝善德掐了一下眉心,这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 她心内急转,面上还是笑着让宝珠带人进来。 裕福一进来,就带着嬷嬷还有几个小太监给祝善德行了礼。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几个卷轴。 让小太监们一人拿了一卷,打开了给祝善德看。 “祝宫人,这是主子爷赏赐给您的。您看看,这是顾景秀的蜂雀图,这是南宋宫廷的梨花鹦鹉图,这是徐熙的......” 祝善德也没想到裕福一下子就拿了五六卷过来,她挑了挑,拿了梨花鹦鹉图跟海棠蛱蝶图,其余的让裕福带回去。 “这都是大家作品,摆内室,有点可惜了。劳烦您带回去,好好替我谢谢主子爷。” 裕福温和的笑了笑,“宫人多虑了,只要您喜欢,就不可惜。主子爷说了,有喜欢的您挂着,不喜欢也可以收在库里,日后说不定用得上。” 人情来往对他们这些下人,自然是银子开道就行。 但是在府里正经社交,来往送礼就不能使银子了,还是得有些压箱底的东西。 听主子爷吩咐的时候,裕福就知道这位祝宫人是真让主子爷上心了。 起码,他以往没见过主子爷为女眷考虑这么多的。 听着裕福的话,祝善德也不矫情,照单全收。 “辛苦公公了。” 她招招手,让宝珠小心的将画卷都收了起来。 交完了一件差事,裕福才指了指他身边嬷嬷装扮的妇人。 “这位是钱嬷嬷,是主子爷吩咐过来的。过几日就是中秋家宴,主子爷让钱嬷嬷过来帮宫人照应几天。” 他连教导规矩的话都没说,只说是照应几天。 原本沉默站一旁的钱嬷嬷眉心动了动,从裕福的话里听出了点其他的意思。 她心内叹了口气,这次的差事,怕是不好办了。 钱嬷嬷来之前,还只以为是教导一下主子爷宠爱的宫人规矩。但看裕福这恭敬的样子,她也不禁慎重了三分。 再一听这话,更是察觉到了三分蹊跷。 祝善德却没放在心上,她这里反正跟筛子一样,谁来她都无所谓。 看着钱嬷嬷就笑了笑,抬手让宝珠打赏了一个上等封红。“那这几日就劳烦钱嬷嬷了。” 交完了差,祝善德也没多留裕福,给他封了红包,就带人去忙内室的挂画了。 她今日还要将昨夜画的花鸟图给装裱起来,也是有事要忙。 钱嬷嬷眼睛转了转,跟祝善德请示要去安顿一下,就去追上了裕福。 她拉着裕福,硬塞了个荷包。 “裕公公,您就发发慈悲,给老奴提个醒吧,这位,到底怎么回事啊?” 刚刚裕福那口吻实在是太慎重了些。 往日对着王妃,也就这样了。 裕福收了钱嬷嬷的荷包,也没为难她。“能是怎么回事呢?刚刚不是说了吗?照应几日就好。” 钱嬷嬷脸色为难了一点,“不用教规矩?” 她来的时候,付德下面的小太监传话说这位宫人规矩松散了些,让她提点一下。 裕福面色温和,说的却意味深长。“教肯定要教,就看您怎么教了。嬷嬷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吃过的盐都比我们米多,自然是知道的。” 教规矩这事,跪着教也是教,站着教也是教,无非是看对着谁罢了。 钱嬷嬷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面上却笑道:“裕公公说的是,多谢您了。” 送走了裕福,钱嬷嬷转身往西风堂走去。 西风堂这位祝宫人一进来,王府里就满是流言。 只是那时候大家都想的是她什么时候被王爷打发到别院去,可这一年多过去,人没到别院去,反倒是其他人去了。 王爷对这位也是越来越上心,这段时日,已经只在西风堂歇息了。 钱嬷嬷在宫里府里都见多了争宠的事,也知道这种根基不稳的红人是最难伺候的。 但没想到,刚刚到,就被人摆了一道。 这是谁在挖坑呢? 钱嬷嬷想了想,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将自己原本的打算手段都收了起来。 在观察了半天后,她采取了两不方针,不主动开口,不主动做事。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反正祝宫人也不出西风堂,在她自己院子里,只要不把天翻了她都当看不见。 祝善德原本也想着钱嬷嬷可能会带来些不方便,但看到人这么识趣,也不禁心里讶异了些。 等到越衡再来的时候,她就直勾勾的问了出来,让钱嬷嬷过来是干什么。 越衡原本也想着祝善德可能会心里嘀咕,但没预料到她就这么大剌剌的问了出来,还一点没当成事。 心里也为她的单纯犯了难。 “怎么,使唤得不方便?” 祝善德摇摇头,“没有啊,嬷嬷人挺好的,妾问什么都说。” 越衡放下手里的温茶。 “昨天走的时候你还没起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将在身后按摩肩颈的祝善德拉到身前,“过几日就是中秋家宴,这次你也去吧。” “老是待在西风堂,日子也无聊。” “府里的人你都见见,有喜欢的,也能多个来往。” 第38章 不好名利 听到越衡这意思,祝善德心里思索着这怕不止是这次的中秋家宴要参加了。 她面上不露声色,攀住越衡的脖颈,在他肩膀处蹭了蹭。 “不要嘛,我又不喜欢跟人玩。” 她下巴搁在越衡肩膀上,吐气如兰。 “我就喜欢在院子里做点小东西,这多有趣啊,跟人玩,没意思。” “您要是怕妾孤单,那您就多来看看妾嘛。” 她底子不干净,原本进府就是个活靶子。现在越衡来的勤,她这更加是火上浇油了。 这时候频繁交际拉帮结派的,一个不好,说不定得被猪队友拉下去,还是猥琐发育的好。 越衡手顿了顿,他以往的女人都是很乐于交际的。平日里的府宴,交际宴会,宫宴都是争着要去的。 祝善德这种回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原本心里该有被冒犯的感觉,但是看祝善德腻着他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她就爱一个人待着就待着吧,不好名利,也是好事,多宠一点也无妨。 越衡安抚的拍拍祝善德的后背,“行,你不想去走动就待着吧。只是中秋家宴还是得去,久不露面,难免会被人看轻。” 看越衡没有阻止她不交际的意思,祝善德高兴了许多,搂着越衡又嘀嘀咕咕的说了许多话。 从他送的画,一路聊到了其他地方。 钱嬷嬷站在廊下,听着里面细细碎碎的声音,心里后怕不已。 刚刚看祝善德腻到了越衡身上,她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还是被宝珠拉到廊下,才把惊讶给埋了下来。 宝珠有点怨钱嬷嬷没有眼力见,“早上裕公公单独嘱咐了我们,要是遇上主子爷来了,一定要低头,不能看的。” “要是两人,两人在一块了,我们就得赶紧出来。” 钱嬷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宝珠。“裕公公说的?” 宝珠淡淡的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对啊,早上特意敲打过我们的。” 她还是重点敲打对象,大概裕公公是嫌她老是凑上前吧。 钱嬷嬷一脸见鬼的样子,“可是我们都出来,那里面谁伺候啊?没有这样的规矩啊?而且祝宫人她,她,怎么能......” 后面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也太羞人了些。 宝珠则是一脸不要少见多怪的样子,看着钱嬷嬷道:“规矩不规矩的,那要看是哪里的规矩。王爷来了,他是咱们王府的主子,那他的规矩就是咱们的规矩。钱嬷嬷,您可别冲撞了。” 这话一出来,钱嬷嬷一下子惊醒了。 对啊,主子爷都没发话,那...... 她脸上顿时有点火辣辣的,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被一个黄毛丫头说到了脸上。 有点下不来台,脸色也放下了些许。 不咸不淡的道:“自然咱们都是跟着主子爷的规矩的。” 宝珠见她这样也不做声了,几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廊下。 钱嬷嬷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没想到祝宫人是这样不讲规矩的,这带得下面的奴婢也没多少规矩了。 不过主子爷也是,这么没规矩的还上赶着宠着,真是让她犯难。 罢了罢了,主子爷也只说是帮衬一下,就囫囵干完这几天吧。 越衡今日来的也早,两人一起调整了卧室的装饰,祝善德又瞄上了会客厅。 会客厅在卧室外面,按照当下的规矩,摆放了许多的官椅与矮几。因为兼着用膳的功能,侧面摆着一张小圆桌。 祝善德嫌弃官椅笨重又硬邦邦的,正在琢磨着怎么改制一下。没有沙发可以摆,也要换点其他的。 听祝善德叽叽咕咕的说着,越衡打断了她一下。 “卧室,小书房随你来。这会客厅总是要见客的,还是规矩些。” 祝善德撅着嘴唇,有点不开心了。 “妾这里哪有什么客人嘛,不就是您来嘛。您每次来,那小圆桌都摆不下膳食,还得加张小桌子才行,您看,您多不方便啊!” “妾这不都是为了您好吗?” 越衡被她说得气笑了,拧着她的脸。 “是你不方便,还是爷不方便?想换就说,居然还拿爷当挡箭牌了。” 祝善德被他捏得左右摇晃,嘴里艰难的道:“那我不方便就是爷不方便嘛!” “爷,你就答应我嘛!” 祝善德软软的拽着越衡撒娇。 过了一会,越衡才松口。 “你换是可以换,不能用你自己做的那些东西。” 祝善德委委屈屈的,“爷就是嫌弃我的东西不好,哼哼。” 她不太乐意,“那妾在木器处的时候,手艺可好了呢。” 越衡拿起手边的书敲了一下她的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爷没说你手艺不好。只是会客厅还是得庄重些,家具至少得是大漆螺钿的。这也关系到你的面子,听话。” 祝善德心里思量了一下,觉得大漆螺钿的家具也不亏,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提出要自己去库房里选一选。 不然她怕送来的,又是那些又大又笨重的,退都不好退。 越衡还是第一次被女眷讨价还价,一时觉得有点牙痒痒。 “也就是你了,换个人,爷就不赏赐了。接赏还挑三拣四的,爷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要赏赐还自己挑的,真是..... 祝善德一点也不以为意,她正在一些没有妨碍的小事上慢慢的试探越衡的底线。 只要他不是生大气,她都笑眯眯的挨上去撒娇。 越衡被她腻了一会,也就无事了,两人用起了晚膳。 隔日,祝善德就跟着裕福去了内书房存放家具的小库房。 这一去她才知道越衡为什么看不上她做的那些了。 库里的好东西太多了。 大漆螺钿的家具在这里都算是普通的,还有很多精品镶嵌了各色宝石,纹路里都错着金银。 一眼望去,熠熠生辉,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第39章 私人珍藏 宫造的东西虽然都很精美,也很贵重。 但是论珍品,还是越衡这里的更胜一筹。 她不禁喃喃自语,“这都是哪里来的?” 裕福侯在一旁,以为她是发问,也没顾忌,直接答道:“有些是下面人孝敬的,有些是主子爷在南边订购的。” 他随手指了身边一个带着西洋风味的螺钿金珠嵌蓝宝首饰盒子,上面的蓝宝足足有巴掌大。 “像这个就是两广总督送来的,他们那里船运兴盛,西洋稀罕物多,手艺也好。比起宫造,更多了些巧思。” 祝善德没想到裕福会答,干脆直接看向他道:“我怎么看着宫里的东西好像都不比这里精致?” 她虽然没见识过皇帝的内库,但是宫廷里各处供奉她都是清楚的额,可没奢侈到这地步。 就算是皇后处,也不过是黑漆螺钿,虽然也用着百宝镶嵌各色图案,但可都是小粒宝石拼在一起,比起这里的整块大宝石要寒酸许多。 裕福对祝善德的直接也早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故作玄虚。“宫人也是宫里出来的,自然知道这进上的规矩了。好的东西虽有,但不是时时有。若是进贡多了,日后成了惯例,下面的人可就犯难了。” 祝善德嘴角抽了抽,裕福这话还真没错。 内务府,八大局,虽然都是伺候宫廷的,但是里面的小九九太多了。 一道一道转手,油水不知道要擦去多少层,有些好东西只怕皇爷都没见过就入了其他地方。 而且珍品虽然有,但不是日日有。宫里的人要是用习惯了这种东西,日后随时要的话,下面供应不上来就完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标准降低,这样也能随时供应。 想到这里,祝善德心里也不禁乐了,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比皇帝更享受。 环顾四周,她只恨自己只有一个屋子要装扮,不能将这里全部打包。 如今只能选几样,实在是让她心痛的很。 祝善德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难选的很,每一件看起来都让她难以抉择。 裕福在一旁看着她这个摸几下,那个摸几下,也看出了一点门道。 他悄声道:“主子爷说了,您尽管选。” 祝善德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这她能不知道吗? 但是尽管选,也不是全拿走啊,这不还是要选,她实在心痛极了。 最后没办法,祝善德只得闭眼选了几件风格相似的家具。 临出门的时候,又让裕福打包了放在门口的两盏宫灯。这两宫灯是用金丝编制而成,顶上的飞鸟眼睛点缀了宝石,做的活灵活现,她见了就觉得喜欢。 “裕公公这两个也精致,能不能带走?” 裕福打眼一看,琢磨了一下主子爷的命令,也没阻拦。“您喜欢是它的福气。” 等到付德过来登记删册的时候,一看递交上来的名册,心下就是一痛,这祝宫人实在是太会挑了些。 全拿的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眉头皱得死紧,让人叫了裕福过来,心疼的道。 “其他东西倒罢了,这两金制宫灯是主子爷特意吩咐过要留下来赏玩的,你怎么能让祝宫人拿走?” 裕福面上和气的道:“主子爷说随祝宫人挑选。” 付德气的牙痒痒,“那你也该提点着,这东西主子爷要用的,哪能让祝宫人拿走。回头主子爷要,你去哪里变出来?” 裕福面上八风不动,“这倒无妨,咱们如实禀报就成。” 主子爷这些时日几乎日日去西风堂,说不定不等他们禀报,主子爷自己都见着了。 付德被他的话气了个倒仰,“好好好,你有主意,这事你就去回禀吧,我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一甩袖子,气冲冲的盘库去了。这一下子走了这么些宝贝,实在是让他心如刀割。 看着付德气冲冲的背影,裕福淡淡的垂下了眼眸。 真是蠢货一个。 守久了库房,就把东西当成自己个的了。 就算是祝宫人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又如何,她总是主子爷的女人,主子爷如今正宠她,难道会对她小气不成。 而且东西又在府里,跟摆在库里有什么不同。 哦,不同倒是有。 在库里主子爷一年到头也不会赏一次,到了西风堂,倒是可以时时赏玩了。 他面色淡然的漫步走出了库房,望着外面的星空,微微叹了口气。 可恨就是这么个蠢货,挡在了他前面,让他始终隔着一步之遥。 祝善德没有选择那些太过笨重的高柜家具,大多都是椅子茶几之类的轻便东西。没有从外院叫力工,宝珠带着十几个小太监搬了两趟就将东西都搬了回来。 她指挥着小太监们将东西放在廊下,“宫人,这不进屋吗?” 祝善德让木香打了水过来,让她们先擦洗一下。“先不急,库里面存久了,有味道,擦洗干净了再散一散。” 为了镶嵌的美观,这些家具都上了重漆,她也不知道添加了些什么东西,还是散散味道会好些。 木器不喜水,擦洗后木香她们又拿干棉布细细的擦干,再涂上了保养油。 一系列完成后,祝善德闻了闻,味道像是散了些许。 为了保险,还是让它们在廊下待了几日,等到味道散尽了才挪入会客厅。 她仍旧有点不放心,“这些时日门窗都不要关紧了,随时保持通风。” 屋子整理好,就到了中秋家宴的前一天。 祝善德原以为越衡会按照规矩去庆琉院,却不想他还是来了西风堂。 “裕福说你这里收拾好了,这回喜欢了?” 看到他的时候,祝善德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里沉了沉,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越衡平常来是高兴的事情,但这时候来,那是踩了王妃的面子,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明日就是家宴,王妃那里...... 但不管心里思绪多复杂,祝善德在一秒之内收拾好了情绪,热情的迎了上去。 “爷来了。” 她笑吟吟的拉着越衡进了堂屋,“喜欢,可喜欢了。爷库里的东西真的太好了。又大气又漂亮,妾眼睛都要挑花了呢。” 第40章 医正到了 跟以往中间摆太师桌椅的布置不同,几个太师椅都搬到了左手侧,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贵妃榻。中间间隔着矮几,上面摆着水晶果盘,或是插花香炉。 右侧竖向摆放着一张长桌,上面铺盖着与帐幔同色的桌布,看起来清清爽爽。 最重要的中间位置,反倒是空荡荡的。 越衡走进去,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察觉到了祝善德这样布置的缘由。 “倒是方便走动了,看起来也开阔许多。” 他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半躺了下来,眼前景物没有一丝受限。不管往里看,还是往外看,都是不错的景。 以往的格局虽然是规矩,但难免中间不好走动。如今虽然不怎么规矩了,但确实行走起卧要舒服很多。 祝善德笑着拧了一块冷帕子,递给越衡。 “还是爷有眼光,妾刚刚放好的时候,钱嬷嬷跟宝珠她们脸都吓白了。” 宝珠还忍得住,钱嬷嬷已经是脱口而出的这怎么使得了。 “妾就说爷会喜欢的嘛!” 她眼里波光粼粼,像是主意得到赞同,十分欣喜。 越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爷倒是想说不喜欢,你会听吗?” 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规矩齐全的,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就让他头疼了。 一有什么事想做,什么东西想要,就死命缠着他,缠得他头疼。而且缠也不是那种刁蛮的缠,就是委屈巴巴的眼神让人受不了。 祝善德一脸讪笑,上了榻去给越衡擦背。 “听,听,听,怎么不听呢!爷的话,妾最喜欢听了。” 擦完了汗,她抱着越衡的胳膊。 “可妾知道啊,爷最心疼妾了,必不能让妾心愿落空的。” 越衡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就仗着爷疼你吧!” 祝善德丝毫不怵,她眼睛眨巴着笑。“那当然了,不仗着爷疼我,我仗着什么呢?爷就是妾最大的底气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叫了膳。 今日来的是付德,早已经在小膳房叫了膳食。 祝善德没有像对着裕福一样直接提出来加菜,而是让宝珠去大膳房叫了两道菜。 一道是香辣鳝丝,一道是荇菜小鱼丸汤。 等到菜一摆上来,越衡也觉得这长桌子不错了。 地方够大,摆得下膳食,还能有宽裕的地方活动。 他开了餐,却看到祝善德连筷子都没拿起来。 越衡这下奇怪了,难得见她有没胃口的时候。 “人不舒服?传医正过来看看?” 祝善德摇摇头,给越衡夹了一筷子香煎小银鱼。“没有,妾是在等菜呢!” 她放下筷子,“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妾就馋辣的。” 越衡心里一动,抬头看了付德一眼,摆摆手。 这才道:“日后你要想吃什么,让小膳房一并做了送来就行,不用等两样了。” 祝善德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好。” 她之前还真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今日遇上的是付德,不好开口罢了。 不过有了越衡这句话,日后遇上谁都能随便点菜了。 很快大膳房的菜送了过来,过来送菜的是小夏子。 他一路走的急,脸上汗都没顾得上擦。 见了宝珠,脚下不停,手上却稳稳的递上菜盒。“宝珠姑娘,时间可还合适?您慢着点,里面有火。” 今日一听菜名,王大师傅就知道是主子爷也在,连忙起锅做了。 只是荇菜小鱼丸汤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繁琐,光是鱼丸就得三样鱼肉挑了刺细细搅碎了再混合汆烫,有点费功夫。 宝珠看他满头大汗,示意身边的木香给他弄点水来洗脸。 “时间倒是不晚,小膳房那边也刚刚送来。” 她接过食盒,“你先擦一下,在这边等一等。” 一般送菜的小太监过来都是要等试菜用膳后,才能走的。若是运气好,能得主子们的召见赏赐。 小夏子打了个千,满脸喜色。“那敢情好,多谢姐姐们疼我了。” 直到宝珠将大膳房的菜摆上了桌,祝善德这才一改脸上的无聊之色。 等到试菜的小太监尝完,她立刻提起了筷子。 香辣鳝丝是坐着小火炉送来的,保障了油温,王大师傅估计是算好了时间,上桌的时候刚刚好炸透,味道鲜香无比。 “这鳝丝还就得是王师傅做的,又香又脆又辣,可解馋了。” 越衡抬眼看了一下,打量到下面的小火炉。 “这是拿来吃锅子的吧。” 一般都是深秋,膳房才会送带火炉的食物。 祝善德吃了一口鳝丝,立刻被麻辣鲜香的味道征服了,王大师傅的手艺真的是杠杠的。 鳝丝被剖成两半,去掉脏东西,炸出来一点腥味没有,尾部更是被炸得酥酥的,配上辣椒与麻椒,一口下去,味蕾都在跳舞。 荇菜小鱼丸汤里的鱼肉丸则配比得刚刚好,q弹爆汁,搭配上高汤提的味道,鲜美十足。 祝善德越吃越觉得眼泪汪汪,嘴巴辣红了都不肯放下。 见她猛喝汤,越衡也有点无奈。 “下次少放点辣椒。” 祝善德连忙摇头,“不辣就没这个味道了,这菜还真的就是吃辣。” 越衡没她这吃辣的兴头,浅浅尝了两口就放了下来。不过就着祝善德的好胃口,荇菜小鱼丸汤用的不少。 “这道菜不错,赏。” 越衡说了赏,外面等候的小夏子喜出望外。虽然今日没有得到进去面见主子爷的荣誉,但是有赏,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在大膳房当差这么多年,也就这么几回而已。 激动的接了赏,拿了食盒,小夏子眼珠一转,就跟宝珠攀了半天的姐姐弟弟,就想着让祝善德日后多提点他一下。 到实在不能再耽误的时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大膳房,心里已经琢磨好了要拿点什么来打通一下跟宝珠的关系。 祝善德原本想站起来溜达一下消消食,却被越衡拉着坐了下来。 “刚刚才吃饱,静一静。” 祝善德觉得有点奇怪,以往都是越衡自己先消食的,今日居然拉着她看起书来了。 正要询问,就听到付德进来回禀。 “主子爷,良医正到了。” 第41章 身体康健 越衡放下手里的书,“不是,让他请个平安脉罢了,进来。” 付德引着两人进来,为首的人想必就是良医正,六十左右的年纪,一头白发,留着一把长须,祝善德见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倒是老人身后的一个青衣男子让祝善德多看了两眼。 面容孤傲,身型高大,提着药箱的手腕看着就苍劲有力,也不知道是府里什么人。 两人跪下给越衡请了安,又给她问了好,想必是提前打听过的。 祝善德还正想看看两人是怎么给越衡诊治的,就 看到越衡指了指她。 “给她看看。” 祝善德呃了一声,有点懵的看向越衡。“我看?” 她没哪里不舒服啊,能吃能睡的,哪里需要看医生。 越衡道:“你入府这么久,也没请过平安脉,看看吧。” 祝善德有点摸不清越衡的意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伸出了手腕。 宝珠立刻上前,给她微微拉起了袖子,再盖了一张手帕。 等到宝珠弄好了,良医正才上前先给她把了脉,闭上眼睛仔细的来回斟酌了一番,又叫身后的人。 “秦照,你也来看看。” 良医正退了下去,青衣男子秦照又低头上前来。 面对祝善德,他没有抬头,视线一直保持在地砖上。换了一张隔手的帕子,稳稳的搭上了祝善德的脉象。 几息之后,拿下了帕子,这才抬头看向越衡开口道:“这位贵人身体一切康健,气血充足,没有隐患。” 良医正在后面也抚摸着胡须,笑道:“老朽诊出来也是如此。” 他原本想闭嘴,又没忍住。“真是许久没见到像祝宫人一般这么气血充足的贵人了,真是康健。” 虽然不知道诊脉做什么,但是听到两人这样说,祝善德十分的高兴。 听到两人的回话,越衡转了转右手上的珠串,面色上没有丝毫异常。 “无事就好,下去吧!” 有外人在,祝善德还是规规矩矩的。 人一走,她立刻软绵绵的瘫到了越衡身上。“爷,现在可以起来活动活动了吧,您看,妾一点事都没有。” 她笑眯眯的,有一点小骄傲。“医正都说妾气血充足呢!” 越衡脸色平常,“你觉得这是好事?” 祝善德觉得有点奇怪,“当然是好事呀,这不是代表妾身体康健嘛!身体好,多好的事。” 古代没有手术室,没有外科医生,她不身强体健一点,患病了怎么办? 她现在还嫌自己不够强壮呢。 越衡眼里沉沉的看着她,“你就没想点其他的?” 祝善德更加懵逼了,身体健康有什么好想的。“没有啊!” 不对,等等,身体...... 她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在回想了一下越衡的言行后,在心里阿西吧了一声。 越衡十有八九是以为她有了,才会嗜辣。 还叫了医正来确认。 她面上仍旧维持着不变的懵逼,心里却已经开始疯狂吐槽了。 越衡这是拿了什么好爸爸角色啊,见她吃个辣,就觉得她怀了。 日后她再吃个酸,不得再怀一次? 当爹这么有瘾的吗? 不对,他已经是很多娃的爹了啊! 按道理,不缺啊! 越衡看着祝善德脸上的茫然越来越大,大到她快撑不住的地步,满脸写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人搂在了怀里。 算了,这丫头的脑子里估计只有吃了。 不,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 比如他腰上的玉佩,赏赐的首饰什么的,还是别为难她了。 熄灯的时候,越衡手抚摸在了祝善德的腹部。 他来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没有呢。 私心里他刚刚是很高兴的。 酸儿辣女,如果有一个女儿能像祝善德一样,那真是极好的。 等到女儿长大一点,为了女儿脸上好看,他也能升一升祝善德的位份了。 可偏偏,没有。 祝善德眼睛闭着,感受着越衡的抚摸,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现在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剧本中,她还是别去打扰了。 等到真正入睡的时候,祝善德也不知道是何时。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她还在打着哈欠。 一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一边问:“宝珠,什么时辰了?” 宝珠没回话,越衡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祝善德立刻脑子一激灵,清醒了过来,她拥着被子。 “今天是中秋家宴啊,爷,不敢起晚的。” 越衡等下有事要忙,还得进宫。她们女眷也是有一大套的流程,要等走完,才能到家宴呢。 越衡失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是想事的。” 祝善德躲在帐子里翻了个白眼才下来,娇嗔道:“爷这话说的,妾一天到晚想的可多着呢。” 真是看不起人。 她话锋一转,撩开帐子。“爷要不要用点早食?今日大膳房应该会早点送膳食过来。” 她眉眼如画,笑意吟吟的抓着月白帐子。 “妾还没伺候过爷用早食呢。” 越衡在心里算了下今日要做的事情,砍掉一两件后点了头。 “行,不过你可得快着点。” 祝善德立刻爬了起来,“您放心,肯定比您快。” 越衡还得穿全套衣服,她刷个牙,洗把脸就行。 反正她这种美人,不描眉画目也是能见人的。 她说干就干,速度还真比越衡快了些许,早早的到了长桌上。 今日送来的早食是大膳房专供给她的,因此分量并不多。一钵肉粥刚刚分成了两碗。 她盛好后,又在里面加了些高邮的咸鸭蛋黄,还放了些炸得酥酥的薄脆。 最后撒了一点点芫荽。 “爷您尝尝这粥,高邮那边的鸭蛋腌制的,据说比京城的香。” 付德在一边看着,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喝粥,要另外加三四样东西的,这加出来,能好吃吗? 他心下不由有点心疼越衡,早这样还不如回内书房用呢。 主子爷可一惯不喜欢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42章 早食觐见 付德一时之间人都觉得有点傻了。 主子爷这都能吃得下了? 这位祝宫人是下了什么蛊啊! 越衡原本还有点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自从碰上祝善德,那是日渐消散了。 尝了一口,“是不错。” 有多好他说不出来,但是咸鸭蛋黄油脂绵密,入口生香,配着肉粥,偶尔咬到几个脆脆的东西,味道还是不错的。 比他素日里常用的早食点心要强一些。 看越衡用了粥,祝善德又给他夹了个煎鸡蛋,还有几片肉脯。 “这蛋跟肉放的盐不重,爷早上吃,正合适。” 宫里过节最繁琐不过,等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用午膳,还是早上吃点实在的,也好抗饿。 两人用过了早食,都有一堆事情要忙,就分开了。 这次宝珠没给她上妆,钱嬷嬷接手了过来。 她原本就是要伺候祝善德过中秋家宴的,现在上扬正合适。 “宫人,如今天气还热,您皮肤好,粉就省去了吧。老奴给您描描眉,再涂个胭脂,也是一样的提色气。” 参加家宴之前还得转两个扬,现在糊多了,等下天气一热,全都流了下来,更寒碜。 祝善德深以为然,给宝珠一个眼神。“多学学,这才是老成持重的。” 往日里宝珠是恨不得将她涂成墙,才觉得好看。 宝珠脸上有点讪讪的,“奴婢是看别人都这么涂。” 她静心看了会钱嬷嬷上妆画眉的手法,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钱嬷嬷就拿刮刀给宫人微微剃了下眉,再画了几下,宫人的眉形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两边一对照,更是风格截然不同。 钱嬷嬷也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让木香将银镜捧近了一点。“宫人您看看,这眉形喜欢吗?” 祝善德看了看,对钱嬷嬷的观感好了几分。 这位看来不光是识趣,手上也是有真本事的。 “好看,比我画得还好看。” 钱嬷嬷脸上笑容抑制不住,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祝善德夸她呢。 “老奴以前啊还伺候过先愉妃娘娘,那时候皇爷就最喜欢先愉妃娘娘的眉了。” 若不是愉妃娘娘宫斗失败,她也不至于为了避祸,加塞到三王爷府了。 可惜来了之后再没遇上合适的主子,就这么蹉跎了下来。 钱嬷嬷心里飘过一丝伤感,也很快掩饰了过去。 “其实宫人也适合远山眉,画起来肯定绝美。若下次有空,您可以再召老奴试试。” 听着钱嬷嬷话里的机锋,祝善德眼睛闪了闪。 钱嬷嬷,这是想留下来吗? 可是为什么呢? 之前可是一副不想沾手的样子,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呢! 祝善德只当听不懂的样子,笑意吟吟的拿出万能敷衍回答。“好啊,有机会我一定要试试。” 妆点好了,看着时辰,祝善德就去了上房庆琉院。 这次她明明是守时来的,可不知怎么变成了最后一个,庆琉院里已经站的满满当当。 看着她进来,个个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许多眼神扒在她身上,就撕不下来了。 有好奇的,审视的,鄙夷的,还有哀怨与怨恨的。 祝善德统一当看不见,反正她地位是最低的,捡了个最末的地儿站了下来。 就开始玩手上的白玉折扇。 这还是她前几天从越衡手里撒娇拿来的,这扇子雕刻得十分精细,镂空的刻着一首词。 她就拿手一个个的摸,就当是背书了。 钱嬷嬷原本是提着心的,就怕这位刚刚红起来的祝宫人受不了别人的眼神,会挑起争端。 但看她这么稳重,一步一站格外有规矩的样子,又不禁在心里觉得有那么一分不对劲。 这位在西风堂里跟西风堂外,还真像是两个人。 没多久,青玉就打起了帘子,请各位侧妃夫人宫人入内。 祝善德不跟旁人在这上面争先后,慢悠悠的排在了最后一个。反正是给人行礼的,能慢点都是好事。 见过了礼,清苑之让她们都起来。 精炼的将今日的行程安排说了过后道:“今日除了家宴,晚上还有拜月,各位姐妹都要开开心心的过才好,也算是不枉今晚的月亮了。” 她话一出来,赵侧妃就起身道:“娘娘说的是,今天这好日子,我们姐妹都高兴极了。” 清苑之脸上淡淡笑了笑,“不用站着回话,你身子弱,还是坐着吧。” 赵侧妃压着帕子微咳了一声,“礼不可废,妾知娘娘是心疼,这点事不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凤然打断了。 她玩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一脸的不屑,眼神里带着三分鄙夷。“赵侧妃,话说慢点,你不妨碍,我们可是有的,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不成?” 她哦了一声,眼神在新进的几位宫人尤其是祝善德脸上扫了扫。 “我都还差点忘记你跟着这几位妹妹是一样出身了。” 赵侧妃被她一堵,眼神在清苑之跟她之间看了看,又搅着手帕不说话了,脸上还带着三分愁苦,选择了闭嘴不言。 清苑之对两人的口角面色如常,但柳凤然却不想偃旗息鼓,她的攻击重点就不是赵侧妃。 如今上官夫人不在了,她也就自己开口了。 盯着祝善德,嘴上阴沉道:“说到几位妹妹,祝氏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如今这府里就你最得宠了。来,站过来,给姐姐们看看。” 眼见来者不善,钱嬷嬷扶着祝善德的手紧了紧。 祝善德却毫不在意,稳步上前。 这里原就没她的座位,站后面还是站中间,区别不大。 眼看祝善德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行礼问好,柳凤然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在她脸上刮了几遍。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张脸蛊惑了表哥。 这些日子,表哥是一次都没来过博德院,全歇息在西风堂了,也不知道这小贱人是怎么用坏招勾引了表哥。 她上下扫了祝善德一眼,“长得真不错。” 她笑着看向清苑之,“娘娘您看看,这长得多艳啊,难怪皇后娘娘顶着贵妃娘娘的反对,也要送她入咱们府了。” “可真没挑错人。” “您呀,有机会可一定要带她去给贵妃娘娘看看。” 第43章 四两千斤 这话一出来,在扬的人忍不住的都嗤笑了起来,这是在揭老底了。 陪侍在一旁的钱嬷嬷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偷眼看了看祝善德,只希望她不要驳得太出格。 祝善德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笑了笑。 柳凤然这点攻击算啥呢,想当年她读博那会,导师卡着她不准毕业的时候,说的话可比这要厉害多了。 那可是海陆空一体,全方位打击,从精神到肉体,没有一个地方放过的。 柳凤然这点,可只算是毛毛雨。 祝善德眨了眨眼睛,也不管周遭人的嘲笑,满脸期盼的看向上座的清苑之,选择性的回答了柳凤然。 “王妃是要带妾去宫里吗?那可真好。” 她开心的很。 “妾还没见过贵妃娘娘呢,想来是一位特别慈善和蔼的人,真想去拜见啊!” “妾在宫里还有许多故友呢,要是能再进宫,真是太好了。妾许久不见她们了,心里正思念的很。” 不就是进宫吗? 她熟啊! 眼看着柳凤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祝善德照旧笑意吟吟的。 “说起来妾现在身份低微,要是想入宫,还得多谢柳侧妃娘娘举荐呢!” “妾在这里先谢过娘娘了。” 说完,她还冲柳凤然行了个福礼。 看到祝善德一脸高兴的行礼,柳凤然手指着祝善德,差点被气了个倒仰。 她本来是想讽刺一下祝善德,给她没脸的。 谁知这贱人是当堂就认,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没脸,连狐媚子这种称呼都不难受,还来谢她。 “你,你,你,蠢货!” 连话都听不懂的蠢货! 一时脑子上头,柳凤然直接骂了出来。 祝善德面上装作懵了一下,随即又打开扇子遮住弯起的嘴角,眼里却是泫然欲泣。 她看向清苑之,“王妃娘娘,妾只想拜见一下贵妃娘娘,怎么就成蠢货了,难道想要拜见娘娘是蠢吗?” 清苑之的视线流连在她手里的折扇上,一时没听清祝善德的话语。她还没说话,柳凤然已经气急了。 砸了一个茶杯过去,被祝善德灵巧的闪避了一下。 柳凤然更气,指着祝善德。 “小贱人,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王妃容你,我可不容你!来人,拉下去掌......” 她话还没说完,清苑之已经皱眉打断了。 “慢着,都下去!” 她掌家惯了,在府里威严日盛, 原本跟着柳凤然来的嬷嬷都被她的眼神给逼退了下去。 清苑之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着柳凤然,又看向祝善德。 “一人少说一句,今天是大日子,谁再挑起争端,别怪我禀告了王爷家法伺候。” 柳凤然满脸不服,还要说什么,清苑之已经让众人都退了下去。“两位侧妃留下。” 赵侧妃跟柳凤然只得留了下来。 眼看众人都退了出去,赵侧妃笑着打圆扬。 “姐妹们偶尔斗斗嘴,都是寻常事,娘娘别上火。” 清苑之喝了口水,拿帕子压了压嘴角。 “我上什么火,中秋这种日子,你们闹起来,我是丢了脸,你们就有好脸了?” 她冷冷的看着柳凤然,“祝宫人再有不是,刚刚那几句话是说的一点都没错。她说的那些,别说是说给王爷听,就是说给贵妃娘娘听,也都是无碍的。” 柳凤然冷笑一声,“无碍?她那些话是针对我的!王妃,你可别拉偏架!” 清苑之不惯着她,“我拉偏架?今日是你先挑的事,更别说,你还砸了东西!” “柳侧妃,这里是庆琉院,不是你的地方。想砸,想打,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 柳凤然气的满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清苑之,清苑之这是在说她不配! 一时之间,她胸口心慌气短,剧痛了起来。 眼看柳凤然手捂着胸口,清苑之也没起身,只让红叶裕喜他们带她下去。 “柳侧妃中了暑,先带下去歇息,去医正那里叫个府医。” 很快,人走了干净,屋子里就剩赵侧妃还坐着。 她年岁比王爷大许多,早就不承恩了,一心念佛居多,从不参与女眷们的争端。 此刻看了个全扬,站起身来给清苑之递了杯茶水。 “娘娘莫生气,她就是那个性子,年纪还小,您多担待点。” 清苑之接过了茶杯,“你就别跟我说这虚话了,担不担待的都担待了这么多年。” 赵侧妃明白清苑之的言下之意,笑了笑。大家都知道,也都没办法,只要贵妃娘娘在一日,她们就还真的得担待着。 “不过我今日看着,这位祝宫人倒是个不吃亏的。” 她笑了笑,“性子也好。” “柳妹妹那么说她,她都稳得住,硬是滴水不漏的回应完了。” 若是碰上脸皮薄点的没有分寸的,早在被柳凤然骂的时候羞死了。 “我看以后,这位祝宫人倒是能跟柳妹妹旗鼓相当了。” 清苑之揉揉额头,“只怕也是个不省心的。” “她......” 赵侧妃摇着手里的罗丝扇子,“再不省心又如何。” 她脸上带着笑,话说的柔柔和和的。“这位罪女出身,如今又只是宫人,再骄纵,也骄纵不到哪里去。我看她对着您,倒是很知礼数的。” 听着赵侧妃的话,清苑之神色变化了一瞬间。 “你说的是对,只是......” 后面的话她也没说出来,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主持拜神的仪式了。 赵侧妃对清苑之说话留一半也不在意,摇着扇子就走到了门外。 四夫人之一的边氏正在等她,看到她出来,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刚刚柳侧妃娘娘是生气了吗?我看她是扶着出去的。” 赵侧妃拍拍边夫人的手,跟清苑之统一口径。“哪里,就是中暑了。天气太热,她又有喘症,一时上不来气,歇息一下就好。” “说不定,晚上的家宴,就出来了。” 边氏扶着她,脸上神色淡了淡。“好不好的,与咱们也没干系。” 她跟赵侧妃一样,都是久不承宠,在府里就是安安静静的活着。隔三岔五的走动一下,搭个伴。 第44章 盛宠正浓 她心疼的看着边夫人,“你终究年轻,我看,还是得上点心。如今王爷不比之前,在王府的日子多,你也打扮打扮,别这么素净了。争取生个一儿半女的,往后也有指望。” 说到王爷,边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姐姐,我,我当年出了那种事,如今是一点都没有去跟王爷争宠的心了。” 赵侧妃叹了口气,“这才哪到哪,你呀,就是面子太薄,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你看看祝宫人,被柳侧妃都那么骂了,照样满脸笑容呢。做人呐,还真的是她那样,只听自己想听的,多好。” 边夫人扭着手里的袖子,垂下了眼眸。“您别为难我了,我是真的没这个心。” 赵侧妃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下去,转了个话题。 “今日过后,我看西风堂可得热闹了。” 她想着刚刚祝善德的话语,“这府里苦柳侧妃的人多了,想上进的人也多了。你不去争,我看钱氏跟云氏是忍不住的。” 人都是要选边站的。 以往王妃跟柳侧妃两头大,大家也想选边。 但王妃底气足,根本不在乎底下的人。柳侧妃呢,底气虽然差了一点点,但那个性子不好来往,一个不好,连自己的恩宠都得搭上。 因此,也就没有人像是上官氏一样往前靠着。 如今祝善德异军突起,宠爱正浓,还是个根基薄弱的,想必正缺人手呢。 大家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赵侧妃笑着往前走,想起了之前清苑之没说完的话。 其实她知道是什么。 祝善德手里拿的那把折扇是主子爷的爱物,是他十六岁那年给自己雕刻的,爱惜得很,就是赵安郡王来讨要,都没送出去。 可如今,就在祝善德手里了。 看她那用顺手的样子,只怕也不知道东西的来历。 赵侧妃眼里眸光闪了闪,这位祝宫人可真是得宠啊!要真是这样,说不定还真能把柳凤然压制下来,府里也能安生一点。 祭祀过了神佛,离晚上开宴的时间还早,清苑之先让她们回去歇息了一会再用点东西。 西风堂里早已经布置好了祝善德爱吃的膳食。 看到她回来,大家都松了口气,宝珠上前给她拧了块温热的帕子擦汗。 祝善德有点嫌弃,她已经快热昏了。“弄点冰来。” 宝珠给她擦了脸,“宫人,良医正说了宫人身体好,但若想早日有......,还是得少接触寒凉之物。” 祝善德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我可不管,这大热天的不用冰的,我可活不下去。” 宝珠拗不过她,只得一边叹气一边让人将冰山搬近了一点。 祝善德这才长出了口气,用起了膳食。 “钱嬷嬷今日劳烦你了,你也下去歇息一会用点东西。” 钱嬷嬷束手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笑。“一点也不劳累,伺候主子本就是应当的。” “等您用完,老奴随便用点就行。” 看着祝善德自在用膳的样子,钱嬷嬷心里还有点怦怦跳。 跟祝善德的无事不一样,她心里事可多了。 光是之前跟柳侧妃起冲突的事情,就够让她提心吊胆的,这位在三王府,地位可是不一般。 她是真没想到祝善德可以滴水不漏的回答柳侧妃,还能在柳侧妃那里全身而退。 反倒是柳侧妃挨了王妃一顿训斥。 虽然扶出来的时候说是中暑,但实际为了什么大家都猜得到。 柳侧妃对上祝宫人,输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祝善德,就是不知祝宫人这是无意,还是有意的了。 若真是有意的,那是连王妃的反应都算在了里面。 中午的膳食准备的是祝善德平日爱吃的小炒,倒是点心奇怪了一点。 是三个澄皮的小月饼。 跟如今普遍的五仁不一样,里面塞的馅是纯豆沙的。冰冰凉凉,入口软绵绵的,甜度也是刚刚好。 祝善德早饿了,两三口就把小月饼吃完了。 吃完了她还觉得有点想要,“宝珠,你让大膳房再送点小月饼过来,不光要豆沙口味的,咸蛋黄的也给我包点。皮也做点花样,不光要白色的,粉色的,绿色的,能做的颜色都来点。” 这东西没有气味,也不挑地方塞,荷包里放几个,饿了就能拿出来顶一顶。 等下的家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若是饿了,也能顶点。 宝珠有点为难,“宫人今日大膳房忙着宴席,不知道有没有空给您做,奴婢先去看看。” 她跟大膳房的人关系都不错,但这关节,也不敢打包票。 祝善德心里知道这时节王大师傅肯定不会下厨,是有空的。但不好说出来,只得笑笑。“那你先去看看。” 不出祝善德所料,王大师傅正在膳房里转悠,看着下面的人在忙。 府里的宴席大多都是蒸煮的官方菜式,跟宫里一样 ,大多都是提前备好的。 到了正日子,反倒没那么忙了。 听到宝珠的话,他当即就点了个白案师傅,让他们把面皮调出来,自己配了料。 “这东西简单,宝珠姑娘你等等,很快就好。” 不光是祝善德要的咸蛋黄跟豆沙口味,王大师傅还做了个咸味脆米的,里面加了点肉馅,吃起来咸香可口。 王大师傅亲自装了盒子,送到宝珠手上。 “宝珠姑娘,味道都做得轻,您让祝宫人放心吃。” 宝珠也没想到这么顺利,笑着给王大师傅塞红包。 “多谢大师傅了。” 王大师傅不收她的红包,让小夏子拿着,给宝珠退回去。 “宝珠姑娘别折煞我了,祝宫人一向照应我们,我心里都有数。往后要吃什么,尽管来。咱们这关系,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看王大师傅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宝珠只得笑着收回了红包,但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打赏了送她出来的小夏子。 安安心心的睡了个午觉,又装好了美味的小月饼,祝善德去了大花园的湖边花厅。 今日的宴会,就在那里举行,方便观看在湖上放的烟火。 第45章 贵妃赏赐 “王爷在宫里还有事务,让我们先乐一乐,等下再回来同放烟火。” 说完了扬面话,府里养的小戏就进了扬。 清苑之先点了两折戏,又让赵柳两位侧妃点。 赵侧妃点了一出定军山,“许久没听热闹了,今日可得好好听一听。” 柳侧妃自从入了宴,脸色就没好过。她今日在庆琉院丢了面子,正是火气大的时候,嘴里也没好声气。“你要热闹,把小戏叫你屋里去,一天听十二回都有人给你唱。” 她眼神傲气,“反正你那里清净,怎么吵都行。” 赵侧妃手上动作僵了僵,旁人也听懂了这是柳侧妃在嘲讽赵侧妃无宠,一时间席上安静了下来。 赵侧妃只是微微顿了下,很快笑了笑。“我那里确实比不得各位姐妹热闹,是清净。不过我也是吃斋念佛的人了,清净一点也是好事。” 她儿子都那么大了,也实在不好意思跟下面的妹妹们争宠。 柳侧妃听着这话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心里腻歪的很。这赵侧妃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怎么挤兑,都软绵绵的。 一点主心骨都没有。 柳侧妃也懒得再说,接过戏本子,随手让裕喜点了一出。 “都没什么好戏,你看着点了吧!” 点完了戏,祝善德等了许久的宴席也开始摆了上来。 她早就饿了,已经借着帕子的掩饰,吃了两块小月饼了。 再不上菜,她就打算啃第三块了。 晚上这顿,宝珠跟钱嬷嬷都随侍在了一旁。 眼看着周围的女眷都在交头接耳,或是一起听戏,或是一起喝酒,宝珠心里叹了口气。 只有她家主子,那是坐在席面上不动弹,完全忘了这是扬宴会,一心只有吃东西了。 就算有旁人凑上来,也就呜呜嗯嗯两句,注意力还是放在菜式上,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跟她搭话的人。 十分的劝退。 有几个跟她同期进府里的宫人都黯然离去了。 虽然对蒸菜煮菜腻烦的很,但祝善德还是努力在今日的宴席里找到了亮点。 有几样凉拌做的还是很不错的。 在砂锅里就着肉汤涮一涮,又是一种其他滋味。 祝善德还在研究,扬内突然热闹了起来。 外面候着的小太监一溜烟跑了进来,跟清苑之回禀。 “宫里贵妃娘娘的赏赐下来了,还请娘娘接赏。” 得知消息,清苑之连忙站了起来,带着赵柳二人迎了出去。 来赏赐的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管事嬷嬷,徐嬷嬷。 她年纪约五十上下,白白胖胖的,看到清苑之一点也不托大,上前就行礼。 清苑之连忙扶了起来。 “徐嬷嬷这是做什么,晚辈哪敢受你的礼。” 徐嬷嬷脸色十分的喜庆,她口齿清晰。“今日是好日子,王妃可得受老奴的礼。贵妃娘娘原本想让奴婢早点出宫的,只是刚好遇上皇后腿疾犯了,耽误了些时候。” 清苑之一脸的担心,“皇后娘娘可好?贵妃娘娘如何了?” 徐嬷嬷拍拍她的手,“还是王妃孝顺,您放心,御医上了针,皇后已经好了些许了,晚上的宫宴都出席了。” “只是王爷他们得耽误点时候,娘娘就让奴婢先出来了。” 听闻没有大事,清苑之眼神闪了闪。 今年中秋取消宗室大宴,本来就是人心浮动的时候。现在皇后娘娘突发腿疾,难免让人多想了一点。 徐嬷嬷跟柳侧妃也见过了礼,就让身后的宫女们摆开了贵妃准备的赏赐,一样样的发了下来。 清苑之的跟柳凤然差不多,都是一件珠宝首饰,两个手串,外加三匹宫造布料。 赵侧妃差了一等,其余人也各有赏赐。 就连今年刚进府的宫人们都有一只珠花,唯独只漏了祝善德。一时间,满扬的眼神都乱飞了起来。 宝珠气的满脸通红,祝善德还是专心的挑着菜。 不过礼物虽然漏了她,徐嬷嬷却没忘记她。 特意跟清苑之提了一声,“哪位是祝宫人?奴婢还没见过呢!” 清苑之见这样,连忙叫了祝善德上前。“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徐嬷嬷。” 祝善德按照宫里的规矩行了礼。“见过徐嬷嬷。” 听着她清脆的声音,徐嬷嬷上下扫视了起来。 看着祝善德那娇艳出尘的面容,她越扫视,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淡淡道:“祝宫人有礼了。” 她招招手,让身后的宫女端来一个托盘。 “娘娘说祝宫人不比其他人,得多看看书,这本女戒是娘娘赏的。” “祝宫人务必要用心读进去。” 越衡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见到了祝善德,她正在努力的拿着一个小碗里的面条混到其他锅里,十分的专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入扬。 跟周围应酬的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看了两眼,他收回了视线,往主席上走去。 清苑之早已经站起身,带着众人行了礼。 “爷回来了,这时间可真是刚刚好。” 越衡接过裕福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坐到了椅子上。“还没放烟花?阿宝他们呢?” 清苑之抿嘴笑了笑,“今日因为在湖边,妾身担心孩子们的安危,就让他们都去书房玩了。那边摆了一桌,叫了两个杂耍过去,还有蹴鞠呢。” 越衡听着点点头,“这安排好,今日是该如此。” 人多手杂,湖边对孩子危险性高了点。 清苑之给他倒了杯果酒,“爷也不用担心他们看不到烟花,到了时间,嬷嬷们会带他们上小楼的。” 书房那边的小楼正对湖面,原本是用来观星的,看烟花也是正好。 越衡拍拍她的手,“辛苦了。” 清苑之眼角酸了酸,“不辛苦,都是妾身的分内事。倒是爷,这些日子见瘦了。” 越衡最近忙着宗室改制的事情,一边安抚那些起跳的宗室,一边还得打点赵安郡王的去处,也是有点忙碌。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女眷说这些,“有点苦夏,过了中秋就好了。” 第46章 你委屈吗 越衡听了一耳朵,“定军山是谁点的?” 赵侧妃站起身来行了礼,“是妾点的。” 越衡手指在桌上随着鼓点敲了敲,“倒是不错,你也难得出来,多赏玩一会。” 赵侧妃笑着应了事。 小戏唱完,就是烟花。 几条船载着烟火,到了湖中心的指定位置,听到锣响后,一起点燃了烟火。 顿时湖面上空燃放着绚丽至极的烟花,倒影里也是波光粼粼。 祝善德看的鼓鼓掌,“这是谁想出来的,倒真是个好法子。” 这样放不但能避免走水,还能增加观看体验,一举两得。 宝珠原本正一肚子的火,看着祝善德玩的开心,嘴里一阵苦涩。 她还不知道怎么回答,钱嬷嬷插了一句。“应该是裕福公公安排的,来之前就看裕公公一直守着这几条船呢。” 祝善德就着鼓点拍了拍掌,“裕公公还真是聪明。” 看完了烟火,再听了一折子戏,想退席的就能告退了。 但因着越衡在,其他人也都没走,倒是祝善德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她作息特别好,平常这时候正是睡觉的时候。 眼看越衡那边人多,她跟刘嬷嬷说了一声就先退了。 等到宴会结束,越衡再看的时候,人早已经不见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裕福已经小步上前。 “祝宫人说是累了,已经先走。” 他犹豫了一下,将府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越衡听着脸色没有变化,挥挥手,让裕福先下去了。 宴席过后,柳凤然眼看清苑之跟在越衡身边,手里的手绢都快抓烂了。 今日是中秋,大节,按照惯例,王爷是一定会去王妃那里的。 她多希望,这时候她也能名正言顺的站他旁边。 但再怎么渴望,也只能看着两人渐行渐远了。 到了庆琉院门口,清苑之正想提步进去,越衡开了口。“今日还有点事情要料理,你先去安歇吧。” 清苑之脸色变了变,但很快稳住了,低头行了礼。 “爷保重身体。” 等到目送越衡走了,清苑之站直了身,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酒喝多了点,她步子有点踉跄。 进了正房,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声响。 清苑之看了一回阿宝,散了头发,让刘嬷嬷准备热水。 刘嬷嬷一边给她洗头,心里存着百种话,却一句都不敢说出来。 让刘嬷嬷下去后,清苑之自己泡在了热水里。 今天明明很热,但她现在觉得有点凉凉的。 昨夜王爷没来,她能想到是事务繁忙,但今日是中秋正日子,王爷都走了。 她心里不知怎的,有点发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溜走。 王爷对她还是那么尊重,府里的对牌都是她掌着,柳凤然空有名分却没有子嗣。如今祝宫人有宠,却没有名分。 一个个对她都没有威胁,她为什么会有点发慌呢? 清苑之想不明白,也问不出口。 不管是清家也好,还是其余王府,或是来往的世家贵族,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正妻管家,手握中馈,有了子女更加是好上加好。 外面的人说起她,不都是人人羡慕吗? 西风堂里,越衡到的时候,祝善德已经睡了过去。 他翻看了一下贵妃赏赐的女戒,抬眼看向钱嬷嬷。“今日伺候得怎么样?” 钱嬷嬷嘴里一阵苦涩,她是真没想到这时间越衡会过来,让她撞上了这个大雷。 “奴婢伺候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越衡将手里的女戒放下,“你是不力,柳侧妃出言不逊的时候,你就该请王妃做主了。” 哪里还需要祝善德自己去跟人对嘴。 钱嬷嬷胸口如雷鼓,她奴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子爷没说错,主辱臣死。 她今日是祝善德的嬷嬷,就该事事为祝善德着想,不该为了自保躲在祝善德身后。 钱嬷嬷脸色惨白,“都是奴婢的错,请王爷责罚。” 越衡皱了皱眉头,挥挥手,示意裕福将人拉了下去。 钱嬷嬷也不敢高声,只心里祈求着祝善德还要用她,可千万得给她留点脸面。 料理了钱嬷嬷,越衡放下女戒,往内室走去。 拉起帐子,就着月光,他摸了摸祝善德枕着的枕头,再摸了一下她眼角。 发现没有湿润的痕迹,放下了一分心。 祝善德虽然觉沉,但这么被人摸,还是迷迷糊糊的半醒了过来。 再一闻味道,脑子彻底惊醒了过来。 她有点不敢置信,今天可是中秋的大日子,越衡怎么来了? 祝善德睁开眼,越衡看她醒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今天受委屈了吧?” 祝善德有点奇怪,半坐起来,靠在越衡怀里。 “没有哎。” 越衡手指顿了顿,“真没有委屈?” 祝善德奇异的道:“当然没有啊。” 看着越衡的表情,她脑子转了转,笑了起来。 “您是要说侧妃娘娘叫我狐媚子的事吧!” 祝善德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这不是好事吗?” 她手指在越衡胸口转着圆圈,“这代表爷被我迷住了啊,她们都觉得爷喜欢我呢!” “妾啊,高兴着呢!” 她如今的老板就是越衡,其余人从清苑之到柳凤然再到同期的宫人,其实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工作干的好,让竞争对手破防骂她是需要难过的事情吗? 绝对不是! 这是功勋奖杯! 若她真是在王府里人人叫好,不被人嫉妒,不被人下绊子,不被人骂,那绝对是代表她的业务稀巴烂! 对其他对手没有任何攻击力。 不遭人妒是庸才啊! 何况柳凤然那点攻击力,真的是太小了。 看着祝善德那真情实感的表情,越衡原本的一腔怜惜都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只能长叹了一口气,“你啊......” 都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祝善德搂着他胳膊,“我啊,就想着再过十年,二十年,这府里还能有人偷偷叫我狐媚子。” 越衡点了点她额头,“别把这当好事,女人家的名声,可禁不起糟蹋。” 他手上微微紧了紧,“那宫里的赏赐,你委屈吗?” 第47章 不以己悲 “不委屈。” 她竖起一根手指,真诚的看着越衡的眼睛。“您看贵妃娘娘要赏谁,赏什么,是贵妃娘娘的自由。” “她赏的妾喜欢,妾就高高兴兴的谢恩。她赏的为难妾了,妾就平平淡淡的谢恩。” “妾也不用为了其他人的赏赐,为难自己啊!” 那是别人给她东西,她又不亏。 喜欢就多看看,不喜欢就扔在一边呗! 这要委屈上了,不是如了对方的意吗? 她可不能做这种亏本生意。 她加了一句,“当然,爷的赏赐,不管是什么妾都喜欢。” 越衡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搂着祝善德靠着隐囊半躺在了床上。 他是从没从这种角度想过问题,祝善德的话虽然有些自我开解的意思,但却是将自己跟对方的关系彻底脱离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拍拍祝善德的头发,心绪却转到了太子跟皇爷那边。 是啊! 给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但是拿什么则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些时日,到底是他自己迷障了,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一时间,越衡只觉得念头通达。 祝善德静静地陪着他躺着,许久后摸着肚子,叹了口气。“爷,妾睡不着了,要不, 咱们起来吃点宵夜?” 越衡思绪被打乱,摸了摸祝善德小肚子。 “晚上看你面条都吃了两碗,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祝善德摸摸肚子,“大概在长身体吧,前些日子妾还长高了这么一点呢!” 放后世,她现在的年纪就是个青少年啊,能吃那不是很正常的嘛! 别说一天三顿了,五顿都是应该的。 越衡轻轻拧了一下她脸颊,“行,起来吧,让裕福去小膳房传膳。要吃什么,你自个跟他说。” 他是看出来了,祝善德在很多方面都有主意的很,尤其是在吃上面。 小膳房的炉灶是日夜不停地,得了裕福的点菜,立刻开锅炒了起来。 因为上次小膳房的人被引带着传了消息,原本的头就换了人。 现在上位的是一位擅长白案的中年太监。 仔细听裕福说了要求,除了做点的三样菜,还给裕福预备了一大笼点心。 里面包子,点心,蒸糕都有。 不敢放酒,放了些牛乳炖茶。 “这么晚还要当差,哥哥们都辛苦了,预备了些没味的东西,哥哥们有时间吃上一口。” 当差的时候不能吃味重的,会冲撞主子。 裕福看了看东西,点点头。 等到炒好的菜送到了西风堂,祝善德已经拉着越衡坐在长桌上了。 她正在从荷包里掏小月饼,想跟越衡分享一下。 越衡打眼看了,就不想吃。 趁着吃的上来,让宝珠收走了她的小荷包。 “往后都吃新鲜的。” 祝善德觉得这也算新鲜,但没跟越衡犟嘴。慢悠悠的回答,“好哟!” 夜宵她叫了酥骨小银鱼,花炊鹌子,酒糟肉,主食则是刚刚出锅的小饼。 小饼柔软又带着点韧性,在里面加酥骨小银鱼,上酒糟肉,再放点黄瓜丝,几种味道融合在一起,香气扑鼻,让人垂涎不已。。 祝善德给越衡包了一个,就忍不住给自己弄了吃了。 小卷饼一入口,她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她用的香,越衡挥退了裕福,也自己跟着包了起来。 祝善德一边吃一边笑,“爷,自己包着吃,更有意思吧!” 越衡道:“别小看你爷们,当年在边关,都是自己动手居多的。” 虽然有亲兵,有随侍,但是急行军或是追赶敌人的时候可没办法细讲究。 有什么吃什么,能有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 只是这两年留在京里的日子多,他好像也变回去了一点。 越衡说是不饿,但陪着祝善德一吃,两人聊了聊边关的事情,就来了瘾头,最后吃的比祝善德还多,盘子里都清理干净了。 祝善德拆下最后半只鹌鹑,将小腿放在越衡碗里。 “那会看您不是喝酒就是喝茶,我就知道您晚膳肯定没用好了。” 越衡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还看爷了?” 祝善德理所当然,“看了啊,那么多人,不都看您。” 越衡将鹌鹑腿扔在嘴里,“看了你不上前找爷。” 个小没良心的,一杯酒都没敬他。 祝善德笑眯眯的,“人那么多,妾怕生嘛!” 因为夜宵用撑了,两人都不敢去睡下。 祝善德在屋里打转转,间隔瞄着越衡写字。 瞄着瞄着,来了主意。 “爷,要不我给您推拿一下吧。” 用点力,她消食得快些。 越衡没理她,“那你爷就得躺着了。” 他将转悠的祝善德拉到怀里,“行了,别转了,爷教你写字。” 来了这么久,他也算是知道祝善德的文化水平了。 基本就是没有。 她没受过系统的训练,就是在宫里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点,杂的很。 除了画画有点样,其他的像是写诗作文都还真不行,尤其是写字。 祝善德也不抗拒学习,她来这里这么久,一直都是用千字文对着简笔字自学的,稍微生僻一点的繁体字还真不认识。 更别说写了。 满满写了十大张,祝善德才放下了笔,对着自己跟越衡的字直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字练得像爷一样好。” 越衡的字刚劲有力,笔锋潇洒,十分有个人特色。 越衡让裕福端来火盆,“那你别想了,写字也是要腕力的,你的小了些。” 祝善德毫不气馁,“没事,写的没您那么好,妾也可以试试其他风格嘛!” 很快裕福端了火盆进来,将两人写的字都烧了去。 看着火焰,越衡心里一动。 让宝珠将徐嬷嬷拿来的女戒找了出来, 扔到了火里,烧成了灰。 这东西有没有让祝善德受教他不知道,但是给他添了堵。 上次的争执还是没让他娘清醒一点。 裕福有点吃惊,一时间瞪大了眼睛,维持不住原本的淡定。 宫里是最讲规矩的。 长者赐不可辞。 主子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将宫里赐的东西拿去烧了的,这是? 第48章 晚睡晚起 但眼看着越衡烧了书,祝善德跟没事人一样,摸着自己的胃。 “消食好像差不多了。” 以往她还觉得越衡这消食一点都不运动,但其实站着写大字,还真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跟体力。 消耗还是很大的。 祝善德打算以后也将这个列入自己的消食运动中,争取跟越衡的作息再同步一点。 越衡还在盯着火盆里的火,祝善德进了内室,她那会睡了一觉,现在没多大的睡意。 让木香她们提了些热水进来,将浴桶里的水给兑好了。 越衡不喜欢红色的花瓣, 祝善德就换成了粉白色的杜鹃。 再把周围的蜡烛都点燃,关上了窗子。 越衡进来的时候烛火微微,水汽中弥漫着阵阵幽香,像是扑面而来。 祝善德站在窗前,正在点火燃香。 细微的火光在她手上转瞬即逝。 越衡静静的站在屏风口,没有出声。这一瞬间,眼里的人像是在梦境之中,又好像在千里之外。 他解散了手腕上的扣结,正要上前,祝善德已经转过了身。 看到他,眉眼弯了弯。 “爷今日一定累了,我给您松松骨吧。” 越衡单手解开了衣襟,“不急。” 第二日祝善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昨夜她跟越衡几乎胡闹到了凌晨才睡下。 伸了下懒腰,祝善德懒洋洋的盘踞在床上,一点也不想起来。 现在她的腿酸得很,一点都不想动。 宝珠早就在旁边候着了,听到动静连忙挽起帐子。 祝善德一动不动,“好宝珠,我还想睡。” 宝珠拧了块温热的帕子,“奴婢知道您想睡,只是外面来了人。” 她压低了声音,“云夫人跟保李两位宫人都在候着呢。” 按道理云夫人身份贵重,位份比宫人高,来了人她就该早点叫祝善德起来迎接的。 但半个时辰前越衡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让她们动静小点,别扰到祝善德安睡。 她就犹豫了一下,让钱嬷嬷在前面陪客,拖延了一下时间。 听到来了人,祝善德捂在被子里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这可来的真快啊! 祝善德叹了口气,坐起来身子。 “更衣吧!” 会客厅里云夫人静静地坐着,听着钱嬷嬷凑趣,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因着她在,保李两位宫人都没开口,只是都一脸笑意的坐着捧扬。 钱嬷嬷支应了一会,脑门子全是汗。说了这许久,她都快找不到话题了。 而且昨日她被裕福拉下去教导了一番,腿上还带着伤。这么干站着,有点难以支撑。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她脸上一喜。 给云夫人告了个罪。 “宫人那边可能出了点岔子,奴婢先进去看看,劳烦夫人您再稍候一下。” 云夫人放下茶杯,她原本就是精明能干之人,生性又有些好强,哪里不知道宝珠进去叫人这么久是有猫腻。 只是在来的路上刚好看到越衡从西风堂出来,心里震惊了许久。 也就没有摆架子。 “嬷嬷赶紧去吧!” 保宫人看云夫人这么好说话,不禁瞄了一下李宫人的眼色。 李宫人八风不动,眼风都没回一个。 昨晚是中秋的大日子,主子爷都能歇在西风堂,到那么晚才走,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她拨弄着手里的茶杯,茶香幽幽,回味悠长。 这是今年刚刚出产的武夷红茶,全是尖货,一季也就那么一点。送到王府的,也不过是那么一觖之数。 可在西风堂,就是拿来待客的东西。 其实就是不看昨晚越衡都歇在西风堂,走进西风堂,光看这里的供奉就知道祝宫人的宠爱有多扎实了。 多宝架上放的珍贵物件不论,就说她们坐的这椅子都是价值连城的。 靠背上把手上都镶嵌着宝石,简直就是奢靡无度,更别提那些大件了。 以往那些给她们送饭的膳房太监都是一脸的不假辞色,但在这里进进出出的,谁不是笑容满面一脸巴结呢。 李宫人放下茶杯,心下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明明她们都是同期进府的宫人,一样的身份地位,她们出身还比祝善德好,也比祝善德先承宠。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日子就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如今这样。 祝善德成了云夫人都要小心捧扬的人,而她们还在算计今年发的陈茶够不够喝。 几人正心思不定时,祝善德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 既然知道来了人,她也就没有拖延,洗漱了过后点了口脂就出来了。 看到云夫人,她上前见礼。 云夫人一把拉住她,爽利的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又没有外人在,祝宫人就别行礼了,都怪不自在的。” “我虽是夫人,也不过是仗着年岁比你们大而已,实在是没什么的。妹妹要是不嫌弃,别叫我夫人了,就叫一声姐姐吧。” 她打量了一下祝善德额发边的水汽,明白她这是刚起床。 “妹妹还没用午膳吧,可别耽误了,你先吃。我们今日来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还没来妹妹这里看过,过来串串门而已。” 她口齿伶俐,一说就是一大串。 祝善德就是笑意吟吟的,从善如流。 “既然如此,要是姐姐不嫌弃,也一起用点吧!” 听了祝善德的姐姐称呼,云夫人脸上的笑意大了一点。“不用,我们都是用过了膳的。你这里景色好,要是不嫌弃,能不能容我们转转。” 祝善德道:“哪里会嫌弃,这院子姐姐跟两位宫人喜欢,是妾的福气。” 三人去外面转了转,虽然祝善德布置的景色不错,但因着西风堂地方并不大,一会就转完了。 三人的眼神在西北角一些石锁沙包上停留了一会,就进了屋。 祝善德还没吃完,正在用粥,配着一些小食。 因为今日起的晚,怕伤胃,祝善德没让宝珠摆那些大菜,就简单用了些,等胃缓一缓。 保宫人打眼看了看,跟李宫人悄悄说话。 “这祝宫人吃的好简单,是不是王爷喜欢瘦一点的?” 第49章 人情交际 祝宫人能得宠,天时地利人和都跑不掉,哪里是这么简单一个瘦就能做到的。 若不是另外一个宫人性格太过狭隘,李宫人是真不想跟保宫人经常来往了。 眼看李宫人不搭话,保宫人无趣的撇撇嘴,这李宫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 没多久,祝善德就用完了午食,邀请她们一起喝茶。 保宫人新奇的坐在了长桌子的另一边,“府里大多都是八仙桌,圆桌,这种长桌倒是少见。” 就算有,一般也是做的窄一些用作书桌。 祝善德一边摆茶具,一边道:“是少见,我就图它够大。” 她茶具不少,这一套是紫砂的,已经养了个把月,养的熟了些。 泡过一轮后,就给三人都倒了茶。 云夫人看着祝善德手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一时出了神。 其他人看不出,只觉得祝善德的动作很好看,自在风流,随手间就是水起雾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舒适,看着就很舒服,觉得吸引人得很。 但云夫人自小看祖父泡茶,也时常出入茶馆,对茶艺研究很深。 一看祝善德这动作,就觉得已经到了意境。 “妹妹这沏茶的功夫可真厉害。” 祝善德手上利落的提了提水,茶盖在她手下就像是活物一般,转哪倒哪。 “姐姐真是客气了,这就是一般功夫而已。” 云夫人尝了一口茶,眉头扬了扬。“妹妹这可不是普通功夫,一般人沏茶,形意味,有一样都极其难得,但妹妹,三味都得了。” 茶艺这功夫,说来简单,谁都能泡一泡,但想做的形意味三样兼得却是极其难得的。 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摸不到自己的茶道。 但看祝善德,已经得了其中真味了。 云夫人自嘲的笑了笑,谁说祝善德得宠全靠脸呢! 起码这茶艺,她就只见过那么一两个能跟祝善德相提并论的,都是茶道大家。 祝善德听了云夫人的话,脸上仍旧是笑意吟吟的,但心里却猛然一跳。 今日她还是大意了些。 突然来了三人交际,她还是按照前世的习惯拿茶开路,倒是有些路径依赖了。 来这里这么久,她不是没遇到过懂茶的人,但也没在懂行的人面前泡过茶。 若是要解释自己的精通,还得费费脑子才行。 她心内叹了口气,再说回到茶上面,就只微笑不开口了。 就算要泡茶,也让钱嬷嬷来代劳。 好在云夫人今日来也不是为了茶道,微微聊了几句,看祝善德不像有兴趣的样子就转换了话题。 聊到了女人都喜欢的衣裳布料上面。 “再过两日,就有外面的裁缝进来量衣了,妹妹也可以去庆琉院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祝善德有点不解,“不是在府里做吗?” 她的衣服都是拿去府里针线房的。 云夫人摇着扇子,眉眼间也是一派灼灼风流。“府里针线房的手艺是不错,但终究就那么些样式,做多了也就看腻了。” “倒是外面的大绣坊,时不时的就会出些新鲜样式。” “今年过来的,是于德芳的掌柜,她们那里有打江南来的绣娘,绣工可好了。” 保宫人耐不住,跟着道:“可不是,不光是绣工好,她们样式也好啊!都说京城好,可要说到衣裳头面这些,还是江南那边的好看。” 云夫人接着道:“也不光是为了好看,一到大季,针线房的任务就要重很多。找外面的绣房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免得赶不上天气变化。” 中秋已过,马上就得变冷了。 若是慢慢排工期,这府里这么多人也熬不住。 祝善德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想了想,“那料子是府里统一安排,还是我们自己出呢?” 云夫人笑了笑,“自然是府里出的,绣娘过来,布料样品跟成衣都会带着给咱们选。你选中了,就能做。可若是实在不喜欢,自己送料子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王府里除了王妃跟柳侧妃手上宽裕了些,偶尔会自己出料子。 其余女眷哪怕是赵侧妃,都是吃份例的。 不过...... 云夫人的眼神在祝善德的衣裳上转了转,说不得能自己出料子的还有这一位呢! 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陈年旧料,但昨日跟今日,却都是十分珍贵的浮光锦跟靛紫软烟罗了。 聊了一会衣裳首饰,祝善德就手掩着打了个哈欠,有点精力不济。 看她这样,云夫人就带着李保两位宫人先告辞了。 出了门,保宫人有点不解,跟在李宫人身后。 “不是说咱们是过来跟祝宫人那个同进退的嘛?” 她一脸的求知,“怎么这就出来了?” 云夫人摇着头笑了笑,“你啊!” 李宫人脸色有点发涨,“哪里有一上去就说这些的,自然是慢慢来。” 来往的多了,自然就是一派了。 这种事情,哪里是需要明说的。 保宫人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西风堂的门,已经离得很远了。 “那咱们以后就一直来?” 云夫人面色变幻,柳眉往上挑了挑。 “若是能一直来,那就好了。” 她跟李宫人对了个眼神,对今天走的这一遭,都没有很好的预感。 祝善德虽然招待热情,但明显没有跟她们深交的意思。 话题一直在衣服首饰上面打转转,对府里的关系是一字不提。 她们稍微偏一点,祝善德也会拉回来。 实在是太过谨慎了些。 西风堂里祝善德送走了人,立刻伸了个懒腰。 “我得再去睡会。” 这么会子聊天交际,比干活还累。 钱嬷嬷跟宝珠连忙伺候她就寝 ,看着钱嬷嬷干活的动作,祝善德觉得有点不对劲。 “嬷嬷你腿不舒服?” 钱嬷嬷连忙直起腰低头回话,“没有,宫人,就是脚有点扭到了。不打紧,休息一天就好。 ” 祝善德让她多休息几天,“我这里最近没事,也没宴会,你先养一养。脚上的事,还是得静养。” 钱嬷嬷没有推拒,应承了下来,又谢过祝善德才下去。 等到钱嬷嬷下去了,祝善德才看向宝珠。“怎么回事?” 宝珠眼睛滴溜的四处看了下,最后伏在祝善德耳边说了昨晚的事。 “应该是被裕公公罚了,裕公公不让我们说。” 祝善德品了一下里面的意思,看来越衡是打算把钱嬷嬷常留在她这里了。 “那我还是当不知道吧,给钱嬷嬷留点面子。” 到钱嬷嬷这地位了,不比小丫头们,被人教导可不是好听的事。 说破了她脸上反而挂不住。 府里关于越衡的消息都不敢传,但是他午后才从西风堂里出来,一路上过了那么多地方却是瞒不住的。 没多久,庆琉院跟博德院都得到了消息。 博德院里,柳凤然一时气得咬牙切齿又一时高兴。 气的是昨日祝善德打了她的脸还得到了王爷的驾临。 高兴的是清苑之也没讨到好。 她插着一块西瓜,冷笑起来。“清苑之不是一直自持着王妃的地位傲得很吗?这么大的日子爷都没去,我看她还拿什么抖。” “昨天还偏帮祝善德那小贱人呢,晚上不就被踩了脸,真是报应!活该!” 第50章 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柳凤然狠狠骂了清苑之几句才停了下来,但很快又想起了祝善德。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专门跟我作对,总有一天,我要全弄死你们!” 伺候在一旁的红叶裕喜对了个眼神,彼此都是闪过一丝苦笑。 昨夜徐嬷嬷来可不光是替贵妃娘娘赏东西的,还提点了两人许多话。 最重要的就是再让柳凤然走歪路,就把两人都处置了。 红叶不敢再抱着侥幸心理,没有顺着柳凤然的话说。 “娘娘,如今咱们还是先搏回王爷的宠爱才重要啊。” 她看着柳凤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您有了宠爱,日后再生下一位小王子,一切自有贵妃娘娘为您做主啊!” “何苦如今与她们一争长短。” 柳凤然脸色阴沉,瞪了红叶一眼。 难道她不知道要生孩子吗?但调理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效果。 如今王爷又不来了, 更加是遥遥无期。 裕喜知道柳凤然生气的点,跪在地上给她按摩。“娘娘,徐嬷嬷昨日就带了消息,明日会有太医过来。听闻这位是妇科圣手,有他调理,想必娘娘很快就能如愿了。” 柳凤然脸色这才好了一点,狐疑的道:“可属实?” 她以前的大夫可没少看,喝了那么多苦汤子,照样没用。 裕喜赔笑着:“自然是属实的,是贵妃娘娘亲自挑的。贵妃娘娘可是您的亲姑母,怎么都会为您打算的。” “那王妃跟贵妃娘娘再亲,也亲不过您去啊!” 柳凤然眼神冰冷的玩弄着手上的指甲,“她是亲不过,可这又有什么用,王爷他又不来。” 她冷哼了一声,“我知道,自从上次封府,王爷就怨上我了。这么多日子了,是一眼都不肯来看我。” 说到此处,她又生气起来。 “都怪上官氏那个毒妇,背着我让阿祥去带信,还敢陷害我指使小膳房给宫里送信,硬生生伤了我跟王爷的情分。” “早知道她是这种恶毒心性,一早就该收拾了她!” “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红叶连忙道:“上官氏那贱人已经罪有应得,想必王爷也知道您的无辜,所以才只惩罚了她一人,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娘娘,您跟王爷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王爷再怎么生气,也气不过个把月。” “就像徐嬷嬷说的,您啊,先调理好身体,别的都不急。等到王爷心情好点了,咱们再去转圜一下,不就雨过天晴了吗?” “再怎么样,有贵妃娘娘在, 您的恩宠都是断不了的。” 听着这话,柳凤然心情舒畅了点,但还是有点不解气,她凤眼带着一丝犀利。 “话虽如此,不过祝氏那贱人,真就这么放过她?” 清苑之毕竟有子,地位又贵重,她暂时搬不动。但祝善德一个小小宫人,这么忤逆她,还要放过,她实在心有不甘。 红叶现在就怕她想这事,徐嬷嬷已经代贵妃娘娘下了死令,这关口不许找祝氏的麻烦。 她连忙劝道:“收拾她有什么用,她就一个小小宫人,什么根基都没有。娘娘还是先调理身体将王爷哄回来,这才是咱们得头等大事啊!” “再者说她是什么来头?” “如今她越是跳的欢,贵妃娘娘越厌恶。” “您什么都不用想,过段时间贵妃娘娘自会处理了。” 红叶跟裕喜两人劝了许久,柳凤然才压下了火气,她微微皱着眉头。 “行吧,先放过她!等我有了身孕,再来收拾她们!” 庆琉院的消息不比博德院慢,刘嬷嬷接了消息,反倒噤若寒蝉起来,也不许地下的丫头们乱传。 但看着刘嬷嬷小心翼翼的样子,清苑之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事,说。” 刘嬷嬷还想隐瞒一二,清苑之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你不说就下去,青瓷,你来说。” 刘嬷嬷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眼看瞒不住,只得小声将越衡午间才从西风堂出去的消息说了出来。 清苑之手微微颤抖起来,但她很快稳住了。 昨夜,她就已经有了预感。 看向刘嬷嬷道:“我还当时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王爷宠幸一个宫人而已,用得着这么装神弄鬼的?” 她淡淡的抱着阿宝,“祝宫人能伺候好王爷,那是她做的好,这是好事。” “不值当你们这么咋咋呼呼的。” 刘嬷嬷脸色惨白,王妃越掌得住,她心里越是跟油煎一样。 “娘娘,不是奴婢咋咋呼呼,昨夜毕竟是中秋啊!” 这种大日子,哪里有不歇在王妃这里的道理。 刘嬷嬷实在是忧心,“往年,王爷可从没这么做过。不是奴婢不知羞,算算日子,这小半年王爷没有在庆琉院歇过一次了。” 以往年间,每逢初一十五,或是大节。只要王爷在京城,必定是给娘娘面子的。 但今年,却是怎么都没留下。 中秋这种大日子都能这样,那祝氏,只怕是不能留了。 觑了觑清苑之的脸色,刘嬷嬷小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宽,不是那等捏酸吃醋的人。但这祝氏,坏的是府里的规矩,想必贵妃娘娘也是心里有数了,不然昨夜怎会给她一本女戒。” “依奴婢看,娘娘不妨进宫一趟,这事就让贵妃娘娘办了吧!” 清苑之声音冷了起来,“刘嬷嬷,这种话你私下说一说,我不计较。但可别牵扯上母妃,那是容得你搬弄的?” 她有点生气了,让青瓷抱走阿宝。 “再有下次,别怪我赶你回清府。” 刘嬷嬷扇了自己几巴掌,“娘娘,奴婢知道自己个失言 了,但奴婢说的话,您可真的想想。” 清苑之看她脸上被打得通红,叹了口气,拉她起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谁家府里不是这样?我毕竟生了两儿子,年岁也不轻了。王爷喜欢鲜嫩的,宠爱过了些,都无可厚非。” 她拍拍刘嬷嬷的手,“我知道你是觉得祝氏踩了我的脸面,怕我心里难受。但我如今所想的,可不在这上头。” 第51章 世子的婚事 “世子已经十岁,很快就成人了,他的婚事该预备起来。咱们如今要做的,可是好好选个儿媳妇才是。” 不说四角俱全,至少也得有三只角,这样世子以后才能走的稳。 世子稳了,日后再有了孙子,这才是她在三王府的根基。 那些宠爱不宠爱的,不该是她烦忧的事情。 “以后再出去交际,你私下也都长个耳朵,多打听打听。看看哪家的女子是贤淑的,好给世子挑一挑。” 说到世子婚事,刘嬷嬷眼神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是啊,这才是大事啊! 她脸皮遽然一紧,亏她几十岁的年纪,还没王妃想的透彻。“娘娘,奴婢刚刚真是猪油蒙了心,说了这许多不该说的话。” “真是罪该万死。” 清苑之叹了口气,“你也不是蒙了心,只是在这府里,眼里看的都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难免狭窄了些。” “只是我今日说与你听,你日后就把这心思放下吧!” “只要有世子,有阿宝,不管发生什么事,王爷都得给我几分脸面的。” “若是日后,真有什么意外,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柳凤然跟祝氏两个都是没生养的,她坐山观虎斗有什么不可,何苦要下那脏水,倒是丢了身份。 不过柳凤然与祝氏要是真生养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柳凤然不安分,有了儿子必是大患。 祝氏嘛,她暂时还没看透,还是再等等。 刘嬷嬷老脸通红,她的确是狭窄了些。“王妃说的对,咱们如今该做的还是为世子打算。” 她想了想,给清苑之奉了茶。“那这世子妃人选,娘娘有合适的吗?” “依老奴看,咱们府里八小姐跟十二小姐都很出挑,您要不要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清苑之心内算了算,“你是说大哥跟三弟的女儿?” “年岁倒还般配,长得不错,资质也可以。都是阿娘养大的,我也信得过,但只怕王爷不乐意。” 她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前阵子我还跟王爷聊了几句,王爷想的是西北那边的武将。” 刘嬷嬷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武将?” 她疑惑的道:“王爷怎么有这想法?” 清苑之放下茶杯,“我也不知道,只是王爷提过这么一句。说过段时间各处的封地驻守就要回京了,让我多去走动几家。” 刘嬷嬷:“可这武将世家的闺女,咱们可没见过几个啊。咱们这府里,就柳侧妃跟钱夫人了。这两,可都......” 说好听点是性情天然,说难听点就是骄纵无礼了。 日常来往还好,日后世子要娶这么一个媳妇,按照世子那性子,岂不是会被压制住。 清苑之也在发愁,原本她的设想是找个诗书大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通文墨,懂伦理,上能辅佐世子,下能安定家室。 如今换成武将女眷,她就没有头绪了。 “先寻摸看看吧,说不定,王爷也已经有了人选。” “咱们先看看,若实在不行,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王爷回心转意。” 总不能真让儿子娶了那等不堪之人。 中秋夜宿的事情过去,府里一片风平浪静。 保宫人都忍不住了,“夫人您不是说那两位肯定忍不了,就是咱们跟祝氏联手的机会吗?怎么......” 觑着李宫人嫌弃的神色,保宫人渐渐消声了。 云夫人正在煮茶,往里抖了些茶叶。 她也有点意兴阑珊,“这谁知道呢,也许是中间有什么变故吧!” 等了这大半个月,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她也有点没耐心了。 李宫人搅着帕子,“那位祝宫人也防得太过了些,我看就算联手,只怕咱们也占不到便宜。” 这些日子她们也常去西风堂,但那位就是只谈吃喝玩乐,其余的一概不碰。 一遇上其他话题不是闭口不言就是强行转换,搞得她们都快疲惫了。 每天聊那些吃喝玩乐的,人都麻了。 而且一到下午就赶人,生怕她们会撞上王爷一样,小气的很。 云夫人看着两人,心里觉得好笑。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她扬扬眉,“她如今没什么压力,自然是不想跟咱们结盟。原本就是我们硬蹭上去,别想着会给我们多好的脸色。” 李宫人有点不甘,“那就这样了?” 云夫人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一样的茶叶,一样的水,她泡出来就是没有祝善德的味道。 “再等等吧,总有机会的。” “王妃还好说,博德院那位可不是什么好耐心的主。” 贵妃娘娘那边连着来人,不就是要压着那位嘛。 可照她看,未必能压多久。 “她毕竟是背靠着贵妃娘娘,树大招风,总有祝氏支应不过来的时候。到时候哪怕她不想,也是需要援手的。” 李宫人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保宫人还有点懵懵懂懂,“那咱们还去吗?” 云夫人笑了笑,“去啊,她那里聊点吃喝玩乐的有什么不好,只是不能太上赶着。现在没什么事,偶尔去走一走吧!” 西风堂里,祝善德很快就觉得清静了些许。 原本几乎日日来的云夫人她们慢慢不来了,就算来,一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 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题,祝善德也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云夫人也是位玩家,对美食茶道这些都很有一番见解,她对懂得美食的人总会容忍一点。 秋日过后,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 小全子的伤养好了大半,就迫不及待的来跟祝善德请安了。 他拄着拐杖,大腿上的夹板已经拆了下来,活动自由了很多。 一进屋子,就给祝善德跪下磕头。 祝善德连忙让钱嬷嬷拉他起来,“你的腿还没好全,慢着点。想磕头,日后有你磕的时候, 现在先起来吧!” 小全子被钱嬷嬷拉起来强行压在小凳子上,他眼角泛着红,想从凳子上起来。“宫人,这使不得。” 祝善德洗了手,拿布巾擦了擦。“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受了伤,特事特办吧!” 第52章 学习陶艺 小全子面皮发紫,连头都不敢抬。“可奴才不值当主子这么为我操心,之前的事,都是奴才自己个作的。” 祝善德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奇怪。“这有什么值不值的,咱们在一个院,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为你打算了。” 都是她的下属了,肯定是要护着些的。 虽然如今她的地位是高了那么一咪咪,但阶级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小全子越发羞愧,“宫人您这么说,奴才更加无地自容了。都是奴才的错,惹了那么大祸事......” 他抹了抹眼睛,不顾宝珠的阻拦,跪下给祝善德磕了头。 “奴才知道宫人不责怪奴才,但这是宫人的胸怀,不是奴才推卸责任的理由。” “奴才其他的不敢说,但以后奴才的主子就只有您一个。为了宫人奴才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祝善德看他越说越严重,都有点担忧他的状态了。 等小全子出去上值后,她一边在廊下继续和泥一边让宝珠多跟小全子聊聊。 “我看这院里你俩搭的上话,你多跟他聊聊,注意一下。” 宝珠觉得有点奇怪,“宫人,注意他什么?” 这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腿看起来也大好了,没毛病啊。 祝善德捏着手里的泥胚,“我估摸着在春熙堂里他受了不少罪,精神绷得太紧了。你跟他多聊聊,人有个出口,精神会好点。他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像是双陆之类的,你们不当值的时候多一起玩玩。” 当奴才也是一份工作,工作以外有社交有爱好,人就能舒缓很多。 宝珠抿抿唇,“可宫人,做奴才的就得绷紧了弦啊,不然下次又惹祸怎么办?” 祝善德明白宝珠的意思,她也做了十几年的奴婢,甚至现在可能还在做。 “琴弦崩得太紧会断掉,人绷得太紧就会出毛病。” 她意有所指的道:“你看咱们府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大管事,个个看着都是好端端的,但私底下呢?” 这种动辄得咎的残酷环境下,养出来的人跟养蛊没区别。熬下来的,基本都有心理毛病。 所以大太监老嬷嬷一般名声都不好听,也都特别难缠,跟鬼一样。 宝珠听着祝善德话,心里慢慢的琢磨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 “宫人,您说的是付公公吧!” 前几天付公公身边的一个干儿子跳了井,虽然消息被压了下来,上面的人不知道,但是下面熟悉的人都知道。 祝善德嘘了一声,“我没指人,就这么个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小全子还得在她身边很长时间呢。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情绪稳定一点,可不能有炸弹。 很快祝善德就捏好了手里的泥胚,是一只正在打哈欠的小猫咪,虽然比例有点不对,但是神态捏的活灵活现。 这些日子屋子都布置好了,她又不想做衣裳,每天练完十张大字就觉得无聊。 宝珠跟钱嬷嬷建议她念佛,府里的女眷无事的时候都是经常拜佛的。 偶尔还会出府敬佛。 但祝善德对念佛经捡佛豆这些项目实在不来电,思来想去就瞄上了陶艺,在廊下找人搭了个手动拉胚机。 刚开始她捏得很难看,连普通的碗都做不好,一个不小心泥胚还会甩飞,每天廊下都是一片狼藉。 来往的丫头都避着走。 越衡来看了一次,也被甩了一身一脸的泥点,活生生气笑了。 祝善德还是赔了许多小心,才把拉胚机给保留了下来。 也是奇怪,从那次后她就像是开窍了一般,技术突飞猛进了起来。 一般的器型虽然难看,但也都能捏出来了。 为了这事,祝善德还说越衡是她的福星,甚至想过描一张越衡的小像供奉一下。 每次开捏之前拜一拜,应该是比拜菩萨靠谱的。 听了祝善德这畅想,越衡嘴角抽了抽,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警告。” “你要敢给爷立生祠,明儿个爷就把你那破机关全拆了。” 立小像的事被否决,祝善德心里还腹诽了一阵越衡架子大难伺候。 想当年她用红票拜毛爷爷的时候,毛爷爷也没反对啊! 手艺好了之后,祝善德每天有事没事的就捏几个自己喜欢的泥胚晒着。 打算集好了,再一起送到外面去烧。 西风堂里原来是有个烧炭笔的小窑,但是要拿来烧瓷器就不可能了。 烧瓷器的窑要大,温度要高,对场地的要求不小。 好在王府名下也有瓷器产业,有两个窑,日常除了供应店铺,也会烧一些王府日常用的瓷器。 她做的这点东西,送过去,上好釉色两三天就能烧好送回来。 只是因着上次的纰漏,如今出入王府难了许多,祝善德要烧瓷器这事还是裕福打了条子才成行。 思虑了一下,她还是将这事交给了小全子。 “泥胚都晒干了,只是都还脆的很,运送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她拿出一个卷轴,“每个东西烧什么色我都画了样子出来,让上釉色的师傅自己照着调色就好。要是......” 祝善德顿了一下,“要是调不出同样的颜色,有点色差也是可以的,让师傅自己看着办吧,不用回来请示了。” 小全子没想到祝善德这么快又让他办出门的差事,他手在衣服下摆上摩挲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宫人您放心,小的一定办妥了。” 王府的瓷窑很给力,不到三天就将东西都给烧好了。 也不用小全子再去取,瓷窑的管事已经紧赶着送到了府里,就怕府里的贵人等久了。 得知是祝善德的东西,门房的人也没有为难。检验过后,就通知了小全子过来取货。 小全子带着人一进来,就到处给门房的人作揖。 “辛苦各位哥哥了。” 他还拿了罐烟叶,恭敬的给管门房的付恒呈上。 “付爷爷,这是琼州府那边新到的烟叶,味道可冲了,您老试一试。若是喜欢,以后小的再孝敬您。” 付恒眼皮掀了掀,嫌弃的打开罐子,闻了闻,鼻子立时就耸了一下。 第53章 妾又进步了 味道很冲,但十分醇香,是个好东西。 再抬起头,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和缓了一点。 拿一片烟叶在嘴里嚼了嚼。 “东西倒是不错 ,哪里来的?” 小全子笑嘻嘻的,“回爷爷的话,这是小的同乡送的。他在宫里办事,最近去琼州府走了一趟,在那边带回来的。” 付恒咽了下烟叶,“行,好东西,没想到琼州府那地儿还有这个,以后给你爷爷带点。” 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你主子东西都在那,自个带回去吧!” 小全子连忙应了是,去隔壁屋子找了等候的瓷窑管事对了数,这才重新封了箱。 又给管事的打赏了五两银子。 “你差事办得好,这是我们宫人赏你的。你们开窑花费大,收下吧!” 瓷窑的管事来送货就是为了巴结府里的贵人,他干瓷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府里送出来烧的瓷器。 再一打听这位烧瓷器的贵人很有宠,立刻就起了心思,自己来送货了。 他笑嘻嘻的给小全子打了个千,推拒了小全子的赏银。 “小的送东西过来本就是分内事,哪里敢当贵人的赏银,再说这一窑也不止烧了贵人的东西,还有许多其他的呢,全公公这是折煞小的了。” 他反倒掏了个荷包塞到小全子手里,“全公公,小的知道您面子大,这点东西求您收下,千万别见外。” 管事满脸笑容,“只求您日后多想着小的,若是再有这种差事,可一定要送过来,让小的多露露脸。” 小全子眉头挑了挑,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巴结的了。打量了一下管事,收起了手。“管事的贵姓?” 管事喜不自胜,“小的免贵姓杨,大家都叫我杨把头。” 小全子点点头,“行,以后就找你。” 看他家宫人那做东西的兴头,只怕这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 后面还有得活计呢。 得了小全子的话,杨把头喜洋洋的走了,小全子也让小太监们抬着箱子进了内院。 看小全子带着人将箱子抬走,屋檐下的门房们嘀嘀咕咕。 “上次还以为他出不来了呢,结果居然出来了。” “不止呢,你看他身上那料子,多鲜亮。” “出手也阔绰,倒是让他翻身了。” 听着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付恒坐在摇椅上眯了眯眼睛。 想着小全子刚刚那套行事,冷哼了一声。 小兔崽子学聪明了,有点样子了。 到了西风堂,小全子小心翼翼的卸了货,开了箱。 祝善德看着新烧出来的瓷器非常满意。 上釉色的师傅手艺很好,有些地方她做的坑坑洼洼都被掩饰了过去。 颜色调得非常正,烧出来跟她画的几乎相差无几。 她挑了几个大点的小动物摆件出来,让小全子安置在花园里。 小点的碗杯她也做了几套,就摆在了餐桌旁的百宝架上。 “晚上就用这个吃饭。” 正摆着,越衡已经走了进来。 他今日像是没出去,一身蓝色常服。 “什么东西?” 看到越衡,祝善德的眼睛亮晶晶的,抱住一个黑白色的碗,忍不住分享。 “爷,这个,这个,刚刚从瓷窑送过来的。” 越衡打眼一看,是只食铁兽样的碗。 食铁兽做的小小的,趴在碗边上,手里捏着一根小竹笋,看起来别有一番趣味。 他从祝善德手里拿起来看了看,东西样子做的不错,但是能看的出来手艺不太行,各处都有描补的痕迹。 他一眼就知道这是祝善德前阵子捏的小玩意,随口道。 “不错,捏的很漂亮。” 祝善德原本写满求夸奖的脸一下子就亮了,她高兴的围着越衡转。 “好看对吧,嘿嘿,我也最喜欢这套了!” 祝善德觉得越衡很有眼光,这个熊猫的她做了两套。 “那等下给爷也包一套,刚好可以在书房用。” 越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祝善德已经麻利的让宝珠拿了纸跟盒子,兴高采烈的给越衡装了一套,刚好一碗一盘一勺。 她把盒子塞到裕福手上,“不用太小心,这东西结实的很。” 她做的时候捏的胎很厚,抗摔。 裕福茫然的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又抬头眼神对上了越衡,是要收起来吗? 越衡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抬手微微挥了一下示意裕福收下来。 裕福得到命令,托着盒子恭敬的收了下去。 送出去一套熊猫碗碟,祝善德仍旧兴致勃勃。 拿了一套橘色的给越衡欣赏,“爷,您看这套,可爱吧!这大尾巴,色上的真好看。” 越衡沉默了一下,“爷不要。” 他书房架子上奇怪的东西越来越多。 不能再添了。 祝善德奇异的看了越衡一眼,嘀嘀咕咕道:“妾…妾没说要送您啊!” 她暗暗咬着牙,“妾就给您欣赏一下。” 哼,不识货,以后不送了。 有了这套碗碟,祝善德晚上特意点了份炒饭。 用火腿,笋丁,肉沫,小青豆,葱花,苏子叶加了早上的米饭炒制的。 味道鲜香,锅气十足,粒粒分明。 装在小狐狸碗里,看着十分的可爱。 炒饭配上炸鸭脯,酒糟鱼,拌黄瓜十分的爽口。不光祝善德连吃了两碗,才放下了勺子。 越衡也用的不错。 平日里他用的东西都很分明,饭是饭,菜是菜,粥是粥。 但在祝善德这里是经常混在一起了。 味道意外的不错,他也习惯了。 祝善德站起来转悠,“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跟爷在一起,总是用的多。” 旁边伺候的人都沉默了。 宝珠脸上挂着的笑都要僵了,您平常用的也不少啊! 用完晚膳,照旧是写大字消食。 祝善德连着写了十张大字,才停了下来,悄悄的放到越衡书桌上等着检查。 她很早就想练字,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师父。 如今有越衡在,她就能蹭一点是一点了。 越衡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了笔,开始检查祝善德写的字。 遇到好的,就在下面点一点。 祝善德美滋滋的在一旁看着,有点骄傲。“比前几天的点多了,妾又进步了 。” 第54章 有了一点点位置 越衡回想了一下前几天她写的大字,“就多了一个点。” 祝善德理直气壮,“多一个也是多啊!” 她美滋滋的拿起大字欣赏,“这代表妾的水平在进步!” 学习这种事,她一直秉承的是跟自己比。 越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消完食后,祝善德在内室屏风后备好了东西,请越衡去洗漱。 这些日子她按着越衡的肩颈,总觉得越发僵硬了。可能忙的事情多,平日里运动少了。 不过这不是该她过问的事情。 手上抹好精油,祝善德加大了点力度。 “爷,疼吗?” 越衡卧在春凳上,“不疼,再大点劲。” 祝善德再加大了力度,不紧不慢的按了起来。 精油里像是加了姜一类的东西,推起来背上微微有灼烧感,越衡被按压得很舒服。“手艺不错,在宫里学过?” 祝善德一边按一边道:“是啊,九岁那会妾新到了一个嬷嬷手下,因为常年刺绣,她脖子的骨头都僵了。妾就去跟一个公公学了点推拿,给嬷嬷推,慢慢的就熟练了。” 九岁,新到...... 虽然宫里的事情一惯是瞒上不瞒下,但是日子久了,越衡也知道里面的艰难。 尤其是那些底层的奴才。 小小年纪换了熟悉的环境,她是花了多大的功夫去讨好别人,才能平安活到长大呢。 如今的她这么体贴入微,一点小小的东西就能让她开心很久,在当年...... 越衡收敛了思绪,“很辛苦吧!” 祝善德手微微停了一下,眼角有点酸,但很快她收拾好了心情,声音轻快。 “不辛苦呢,也许当年觉得辛苦,但现在一点也不了。” “因为有了那些过去,妾现在才能在爷身边呀。” 因为他,所以不觉得辛苦了吗?越衡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晚上对着祝善德,手上轻柔了很多。 也会顾忌祝善德的感受,不再像之前一样直奔主题。手上的花样多了许多,等到祝善德情难自已的时候才带她一起。 祝善德原本就觉得越衡体力好的过分,现在玩花样,就更觉得难以应承了。 到后面,她都感觉自己快脱水了,越衡渡了她几口水,她才缓了过来。 声音已经嘶哑,“爷,真不行了。” 越衡抱着祝善德,半跪在床上,随后手拿布巾轻轻的给她擦了擦。“还早,继续。” 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祝善德已经没有印象了,只隐约记得迷迷糊糊之间,越衡叫了热水进来,带着她泡了泡。 再往后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日醒来时她的声音完全哑掉。 宝珠正一脸羞红又担心的等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顿时扑了上来。 先给祝善德温了温脸,这才端上温度适宜的牛乳。 祝善德一口干了一碗,“再来一碗。” 钱嬷嬷小心的接过碗,跟宝珠对了个眼色,劝道。“宫人,您很长时间没用餐食了,现在刚刚醒来,喝多了伤胃,还是等下再用吧。” 祝善德睁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光。 “什么时辰了?” 宝珠扶她坐起来,“已经是亥时了。” 祝善德脑子顿时清醒了,好家伙,她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 这次真是玩大了。 她低头看了看,身下铺着一张干净的毯子,衣服也被换过了,可能给她穿衣服的人不熟悉,系错了扣子。 身上很清爽,应该是昨晚有清洗过。 宝珠给她重新系好了扣子,又披上一件轻柔的披风。“昨夜主子爷都没让我们进内室,换了水就让我们出来了。” 她有一点点怨言,“直到下午才准奴婢们进来伺候。” 昨夜的声响大了点,她一直都忧心是不是宫人受了伤。 祝善德拢了拢披风,应该是之前玩的开了一点,越衡顾忌她不想被人看,所以没让她们进来伺候。 这倒是好事。 这代表他现在在乎她的感受。 她笑了笑,摸摸宝珠的头。“别担心,我没事,叫点晚食吧。” 睡到这时候,她是真饿了。 洗漱过后,知道祝善德好洁,钱嬷嬷没让宝珠插手,自己将被褥都包了起来,又重新换了铺盖。 换下来的她也没送到洗衣房,自己带了人清洗了干净。 祝善德原本脸上有点发烧,后面就人麻了。反正就这房子的破隔音,能不能听的昨晚估计都听了。 晚食是一早就预备好的,一看祝善德醒来,小全子就去大膳房提了菜。 三鲜笋炒鹌子,燕鱼干,豆腐菘菜汤,莲子百宝粥,还有一道从小膳房送来的笋菌烩。 小全子将菜摆好,给祝善德试了试菜。 “宫人,这笋菌烩是主子爷特意吩咐了,温在小膳房,就等着您起来用呢。” 他脸上带着喜色,虽然重新进来伺候的日子不长,但是眼看着越衡连这种小事都能想到祝善德,他替祝善德高兴。 笋菌烩是用高汤打底,吊了火腿,瑶柱,鸡鸭整骨,再加入香料慢慢熬制十个时辰,最后滤掉渣滓,用纯汤下了各类笋干菌干,再用砂锅小火慢慢炖上半个时辰。 出来后香气扑鼻,笋干与菌干吸收了肉汁,滋味十足。 祝善德用了一口,滋味极其鲜美。 再配上一勺汤,感觉味蕾都在跳舞。 她肚子里正空,用了大半煲才停下了手。“可惜这东西做的时间太长了,不然能多叫几回。” 小全子连忙道:“这哪里怕时间长,小膳房叫不到,奴才可以叫大膳房的啊,他们不怕时间长。” 祝善德笑了笑,“我不是怕这个。” 她怕的是老火汤里的嘌呤啊。 不过这事跟小全子他们解释不来,也就囫囵过去了。 用完了晚食,祝善德觉得自己精神了。 大晚上的,廊下有风,她也没去做陶艺。就把大字拿了出来,慢悠悠的写着。 一边写,一边复盘最近的行为。 府里的事她没怎么打听,但是很多事情都是有蛛丝马迹的。 各方的反应拼凑一下,也能有个大概。 如今的她在越衡心里,应该是有了一点点小位置的,大概是有点珍视了。 不管这点位置是睡出来的,还是怎么来的,终归是有了。 那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第55章 AB计划 祝善德写完一张大字,又换了一张。 这次在上面写了AB两个字母。 A是继续细水长流,慢慢的将两人的感情催化。优点是保稳,缺点是感情可能会在细水长流里有转变。 这转变是好是坏都不一定,可能是真爱,也可能是相处太久最后归于平淡。 而且目前府里没有跟她同类型选择攻心的,但不代表以后没有。 B是给感情上点催化药,让越衡在冲突之下明白她对他的重要性,从而加深对她的感情。 优点是见效快,缺点是时机不好找。 比起时机不好找,更难的是得避开越衡对后院的掌控力。 虽然这位平常看起来有点冷漠,但是控制欲是很强的。 思索了很久,祝善德最后在纸上点了点B。 优先方案是B,选择好时机,必要时可以推波助澜。但要是危险过大,还是退一步回到A也无所谓。 决定好以后,祝善德停下了笔。 外面月色正好,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摇椅上一边欣赏月色,一边开始细细的打磨起了计划。 王妃位置很稳,又有两个儿子,手握大权,一般的事情刺激不到她。 柳侧妃倒是一点就炸,但是这位的缺点也就在这了,炸弹炸起来危害性过大,可能伤人伤己。 赵侧妃有子无宠,个性外面传很平和, 但没接触过,暂时没有头绪,先放下。 云夫人拎得清,见风转舵得很快,怕是不会因为一点宠爱跟她为难。 边夫人跟钱夫人呢? 祝善德叹了口气,要不要接触一下,看看是什么人呢? 马上就要入冬了,府里的各项事宜都会忙起来,见面的机会应该会多很多。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冬日来的很快,祝善德还没盘算好的时候,第一场小雪已经落了下来。 小全子早早的安排了人点了火墙。 大致是因为如今她受宠的缘故,府里分下的炭一到时间就送了过来,而且品质很好,没多大烟气。 但饶是如此,祝善德还是觉得有点冷。 内室跟小书房相对封闭又有火墙还好,会客厅地方大,顶梁处的天花槽井又漏风,加了火盆都不行。 进进出出稍微脱件厚衣服,人就冻到了。 看着祝善德打喷嚏,宝珠心疼得不行,跟小全子商量。“要不再加点火盆?” 小全子袖着手,苦笑一声。“我的姑奶奶不能再加了。” “走水的风险都不提,加多了炭盆,人可容易出事。” 平常他们在屋子里用的炭盆到晚上都是要熄掉的,就怕出事。 宝珠眉头蹙了下,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 两人正没主意,祝善德已经想了办法,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受冻的性子。 去年刚来,没有办法得安静点,今年有了门路倒是可以做了。 她让小全子走了一趟瓷窑那边,让那边的捏胚师傅帮忙调制一种油泥出来。 要具备好塑型,不脱落,粘性强的特点,她要拿来封天花。 瓷窑的师傅也不理解祝善德到底要什么样的,只能按照她的话大致调配了几种出来,又一一上了木器,看看具体效果。 最后选了两种最好的样品给送到了府里。 祝善德两种都看中了,一灰一白,正好拿来填色。 她让小全子给了二十两银子,尽量多买一些进来。 不光她这屋子可以用,丫头太监们的也能用一用,也免得日日受那冷风。 冬日里窑开的少,杨把头正愁没活干,看到小全子过来一说立刻喜笑颜开。 退回了银子。 “我的全爷爷,这么点泥巴,哪里需要您给银子。您快收回去,这就当是小的孝敬您了。” 小全子偏偏头,让小太监塞给杨把头。 “宫人说了你们这的泥巴都是专用的,许多还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价格不便宜,不能占你这便宜。” 杨把头笑眯眯的给小全子奉茶,“不瞒您老,自从上次给贵人烧窑,裕公公那边就发话了。贵人的一切开销,单独走账。” 他挤挤眼睛,“您放心,这咱们都不用掏钱。” 小全子穿着厚棉衣,他将袖子挽了挽,不紧不慢的接过杨把头的茶杯道:“不收钱,也得打赏打赏你们。” “宫人说了,你们的活计好,她开心。” 他喝了口茶,扬扬眉头。“这大节下的,别让我们宫人惦记,收了吧!” 因着冬日里节气多打赏多,越衡担心西风堂开销大,让裕福那边又过来送了一次钱箱子。这次送的除了那些常用的福珠,银锞,金银样子,还有不少银票。 不说随便打赏了,就是随意花都无碍了。 有了这底气,小全子在外行走都大气了许多。 杨把头手里捧着银子,笑得很是不好意思。“这哪里当得贵人的赏呢,实在是让小的们惶恐了。” “还请全公公替我们回禀贵人,小的们上下都十分感恩贵人。” 办完了油泥的差事,杨把头又给加了一辆马车。 “全公公,这是小的们仿照着贵人捏的款式烧的一窑东西。我们都是粗人,没什么好孝敬贵人的,也就只有这个拿的出手了。您帮帮忙,替小的们在贵人那边美言几句。” 如今天气冷,贵人没有做陶艺了。 若是天气热起来,他们还是很想再给贵人烧窑的。 说完,杨把头又往小全子手里塞了个荷包,诚惶诚恐的请他一定收下。 小全子也没为难他,“行,你的心意帮你带到。” 收下了东西,小全子就押着三辆马车回了府。 只是在回府前,自己带着人仔仔细细的验过了所有东西,不单是油泥跟瓷器,连马车都被查验了一遍。 他出手大方,每次出门的时候一些想扒着他的小太监都紧着帮忙。 他常带的两都是春熙堂出来的,对搜查很在行。 几人检查无碍才赶着马车进了门房,将东西运回了西风堂。 油泥到了,祝善德就让小全子带着人将槽井里的空隙漏风的地方都一一填实。 “按压紧一点也没事,这东西油性大,天气热的时候很好扒下来。” 第56章 生火点炉子 天花槽井的缝隙多且麻烦,小全子带着人填了两天才填好。 除了天花,一些边角缝隙里木质窗棂里也都填了一遍。 等到全部弄好,屋子里的温度很快就有了回升。 祝善德让宝珠她们将火盆挪了出去,这东西耗氧量大,现在空气不流通,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火盆挪了出去,温度就降了下来。 宝珠有点打冷颤,“宫人,这也冷啊,要不还是把门帘子撩起来一点,把火盆挪回来?” 祝善德摇摇头,让她先去披了件披风。 “等小全子他们把炉子装好就好了。” 她早已考虑到了取暖的问题,托裕福找了合适的匠人,按照她的图纸打了两铁炉子。 炉膛里面用黄泥聚火,外面用锻铁散热。下面有抽屉式的入风口,上面有通烟管道,可以防止烟气中毒。 炉子拿来的时候就是整件的,只有烟管是单独拆下来的,安装的时候最难的还是在墙面打洞。 小全子怕自己一下子砸大了,特意找了个泥工过来,照着尺寸,砸了个洞。 不平整的地方就等烟管插出来,再用油泥混着黄泥堵上。 等到全部收拾好,已经是傍晚。 小全子脸上身上全是灰,他顾不得洗漱,先点了火,摸着炉子一点点热起来,他十分的兴奋。 “宫人,热了热了。” 他仔细闻了闻,给祝善德让开了位置。“还真没烟气,宫人。” 祝善德上前检查了一下,安装得都很好,试燃的时候也没漏烟点,效果也如她所想。 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道:“这装的真不错,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小全子连轴转了这几天,她看着都累。 小全子咧嘴笑了笑,摸了摸脑袋。“不敢担宫人的话,都是小的应该干的。” 祝善德先让宝珠拿了赏银给小全子,让小全子去赏了他带来干活的人,“都是跟着你来的,你看着赏了吧!” 小全子捧着银子,“宫人, 这还是您赏吧!” 祝善德挥挥手,兴趣已经在炉子上了。“你看着办吧。” 裕福推荐的匠人手艺很好,炉子的缝隙处基本没有火光透出来,都是砸实了的。 顶上面按照她画的,做了两层封火,防止烟气透出来。 白天的时候若是打开,还能用来烧烧水,或者熬煮点东西,方便的很。 左侧方她原本是在图纸上画了个小烤箱的,还标注了详细的尺寸。但不知是不是匠人没看懂,烤箱最后就是个凸起的浮纹,无法打开。 这让她有一点点遗憾。 等到小全子赏了干活的人,又把自己拾掇了一下再进屋的时候,一揭帘子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给熏得手停了一下。 这热气跟之前的火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进了屋,就发现屋子里的人都脱了大外套,个个都轻便的很。他一走动,也觉得热的有点微微冒汗。 但他穿的衣服跟丫头们不一样,里面才是塞实了的,外面的不好脱下来,也就先忍着。 “宫人,这炉子可比火盆好使太多了。” 刚拿进来的时候他还嘀咕,看起来也就是到他膝盖的东西,小小一个,能取暖吗? 结果这炉子一点上,这效果真是立竿见影的,比屋子里放两三个火盆都好使。 祝善德也很满意它的升温效果,“这是多亏你能干,先填了缝隙,才能这么热。要是那些风孔还在,就是再烧两炉子,也不行的。” 小全子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微微有点发烧。“不是小的能干,是宫人的主意好,小的也就打打下手。” 他说的真心实意,让他来操办,他真没这法子。这屋子,是万万不可能变这么热的。 他还要夸赞,祝善德已经让他打住了。“不说这个了。” 她打量了一下小全子有点冒汗的脸,让宝珠给他拿了件宝蓝的狐狸毛风衣。 衣长几乎落地,一穿上就风雨不透,保暖得很。 “这衣服你先穿着,里面就能穿薄点了。赃了也不打紧,她们还在做,过几天大家再都加一件毛风衣,有个替换。” 这样子进屋子脱件风衣就行,不会一下子太热太冷导致风寒了。 小全子摸着狐狸毛风衣,那风毛出的极好,一看就不便宜。“宫人,这哪里使得,小的......” 他眼睛有点红,“小的不配这么好东西。” 别说是他这样的小太监了,就是比他级别高两的,也没几个有这么好东西穿着。 还让他不用怕脏。 祝善德不在意,“有什么配不配的,衣裳做出来不就是给人穿的嘛。你安心穿,这些料子存着就是白瞎了。” 如今她受宠,越衡贴补的东西多,她就能多贴补一下下面的人。 若是日后有个万一,有点家底,大家也能抗一抗。 总比东西收在库里,被虫蛀了好。 小全子还要推拒,宝珠已经拉他出了门。 看着小全子泛红的眼睛,宝珠给他穿上风衣。“宫人赏什么你接着就是了,推来推去倒还惹得宫人心烦。” “最近主子爷没来,宫人心里事情本来就多,你可别再往上添了。” 小全子摸着风衣上的皮子,嘴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你不懂,我们太监......” 宝珠双手叉腰,有点恨铁不成钢。“行了吧,咱们梅香拜把子,谁也没比谁好哪里去,不都一样吗?” 她上下打量小全子一眼,“日后宫人打赏得还多着呢,你还这么畏畏缩缩的?倒不像是从前的你了。要之前的你,早就高高兴兴的谢恩了。” 小全子不知该怎么说,“我以前.....我以前做了些错事,现如今不值当宫人对我这么好。” 他进西风堂就立身不正,没打着好主意,还犯了那么大错..... 可他出来后,宫人一点都没嫌弃他。 不光是照料他的衣食住行,想着他的腿,给他找大夫。还让宝珠她们时时跟他多聊聊,多聚聚,就担心他想岔了。 原本他是为着出府办错了差事,可是再有出府的事,宫人还是第一个让他去,从没有想过换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宫人的恩惠,他根本无从报答。 第57章 势头不对立马撤 宝珠翻了个白眼,觉得小全子脑子里进水了。 “值不值的,宫人心里有数,她也不在乎你做的错事。你要是觉得自己个不值得宫人对你这么好,想回报宫人。那就再努力点干活,心里眼里多想着宫人,事事为宫人考虑,尽好咱们得本分,那就是配得上宫人对你的好了。总比你在这里小家子气,辜负宫人心意,还给宫人费事的强。” 她点点小全子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但你可别反过来给宫人找烦心事,不然我可不饶你。” 小全子深吸了口气,宝珠说得对。 他推拒赏赐不是宫人的缘由,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宝珠悻悻然,收回手。“我倒是这么觉得,可宫人不觉得。” 她有点吃味,“宫人老觉得你是受苦了,想着多照应你点呢。” 小全子苦笑一声,指着宝珠身上鲜亮的衣裳。“这院里谁有你受宠,你还来吃这个醋。” 宝珠哼哼两声,转身回去办差了。“你可记住了,下次再这种事,你只管谢恩,别辜负了宫人的心意。宫人希望这院里,大家都过得好好的,咱们就该过得好好的。” 宫人的心意......该过得好好的。 小全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咀嚼着这两句话。 一时间头脑都清明了过来。 是啊,他这是在做什么,还没宝珠那丫头明白事理呢。 小全子回首看了一眼,也难怪宫人看重宝珠。 他一直觉得宝珠听话有余,灵敏不足,镇不住场子。 可其实论说做奴才的本分,宝珠比他强多了。 炉子刚装上,祝善德还是有点怕烟气泄露,让宝珠安排了晚上值班的人。 专门看着,防止发生什么事。 钱嬷嬷也不放心,她年岁长,见过不少因为用炭出事的例子。特意跟祝善德请示守,也跟着守在炉子前面,就怕小丫头们贪睡误事。 直到过了三晚上,确定炉子危险不大,祝善德才松了口气,恢复正常的值班。 她又画了图纸,让小全子再去匠人那里订几个炉子来。 “你们的屋子小,不必用这么大的,这些是小尺寸的,做起来容易些。你赏银多给点,让匠人们加快点速度。” 天气说变就变,早点置全了东西她安心。 小全子这次没推拒,笑嘻嘻的收下了图纸,立刻跪下给祝善德磕了头。 “这东西可是个宝贝,有了这个小的们在这个冬日里就不怕冷,能过上神仙日子了。谢谢宫人的恩典,小的无以为报,先代他们给宫人磕头了。” 小全子喜气洋洋的说了一串吉祥话去办差了。 对着剩下的那个大炉子,祝善德却有点犯了难。 她原本是想着她这里要是用得好,就给越衡那边也送一个。 但是最近府里风向不太对,让她有点犹豫。 上次裕福过来送银箱子的时候,神色就蛮严肃,他下面的小太监们更是个个都战战兢兢,她就预料到有事了。 而且越衡半个多月没进内院,只怕这事还不小。 再加上这炉子毕竟存在一定风险,她也就没想好要不要去触越衡这个霉头。 思来想去,祝善德打定了主意。 再等几天。 再过几天就是立冬,要是越衡那时候还没好,没进内院来,这东西也得送过去。 不然就对不住她的人设了。 立冬那天,府里没有摆宴,但是宫里有宴会。 这种事跟祝善德这种小宫人没什么干系,她照样睡饱了才起来。 心里也有点感叹。 都说王妃侧妃她们地位高,可按照宫里的规矩,这种日子她们凌晨两点就得起来。 一口水都不敢喝,紧赶慢赶的到了宫里,就是一连串的跪拜。 人都快晕了的时候,才有个更衣的机会。 等候的偏殿入席的宴会所也是到处漏风,谁冻谁知道。 就算上了宴席,除了锅子热着,就没几个能吃的菜,也是遭罪的很。 年年冬日都有几个熬不住晕倒的。 想一想这事,她都不太想力争上游了。 中午的时候大膳房按照王妃的吩咐,给各处都送了点心饺子跟饽饽来。 送东西来西风堂的是小夏子,他特意抢了这差事。 不敢抬头,弯着腰进来恭敬的道:“小的给贵人请安,师父让小的给您带个话。知道您不吃姜口,您的馅料是单独调了的,一点姜末都没放,请您尽管放心吃。” “那饽饽也是,特意用的是刚出的奶酪,新鲜的很。” 祝善德看了看送来的东西,饽饽跟点心的花样都做的很齐全精致,荷花酥一瓣一瓣的,一看就是花了大功夫。 饺子是煮熟了的,没有摆盘子,用的是砂锅。 装之前应该是加热过砂锅,这么冷的天气,送过来饺子都冒着热气,一点也没凉。 她知道这里面花了不少心思,让宝珠打赏了小夏子。 “多谢你跟你师父费心了。” 小夏子喜的脸上的喜色都压不住,他就知道祝宫人可以体会他们的好处。 “哪里哪里,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不值当贵人的赏。” 打发走了小夏子,祝善德尝了尝送来的饺子,馅料调得很鲜,是王大师傅的手艺,光她这一小锅里就有三种味道。 海味的,河鲜的,还有一样笋丁肉馅。 饺子包的好,皮薄肉大,一口下去就是爆汁的感觉。比例掌握得好,一点也不腻。 再配上酸辣蘸料碟,祝善德吃的很满足。 到了晚上她又叫了一次饺子,海鲜的不要,就要了鲥鱼肉跟笋丁肉馅的。这次直接就让做成了酸汤口味,不配蘸料碟。 想了想,她又多叫了一碗,让小全子去大膳房里拿着,直接送到外院内书房去。 “把那大炉子也带上,到了那边,你先去找裕福,问一问能不能送进去。” “要是不行,你就早点回来,东西也都带回来,别耽误了。” 最后那句话,她特意加重了语调。 小全子心领神会,这是让他别纠缠,势头不对立马撤。“小的明白,一定早去早回,宫人放心。” 第58章 顶包的遭遇 王大师傅得知饺子是要送到内书房的,连忙做了出来。为着不煮烂了,特意半生就捞到了砂锅里,下面坐了个小火炉。 他小心翼翼的提给小全子,“全公公,里面都是炭火,烫得很,您可千万小心。” 小全子稳当的接了过来,“多谢了。” 拿了饺子他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往内书房那边赶,二门的人得知是送到内书房,也没多阻拦。 很快就到了内书房。 他脚步停了一停,先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内书房院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脸色。 再往前递了个荷包,“两位兄弟,麻烦帮个忙,叫一下裕福公公。” 其中一个小太监捏了捏荷包,脸色好了一点,扬扬眉。“你是哪里的?找裕公公什么事?” 小全子陪着笑脸,“小的是西风堂伺候的,找裕福公公问点事。” 听到西风堂,小太监态度漫不经心了许多。“那你且等着吧,裕公公现在正忙呢!” 小全子仍旧陪着笑脸,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食盒。“里面坐着火呢,烧久了真不行。兄弟劳您行个方便,叫一下裕公公吧!” 小太监不为所动,这些日子后院里不少过来送汤送水的,个个都这样,他们见多了,主子爷可一个都没接见过。 送来的东西都便宜他们了。 小太监袖着手,不咸不淡的道:“裕公公正在主子爷那边伺候着呢,没空。你要送东西,留下便是。” 小全子眼见是见不到面,记着祝善德的吩咐,也没纠缠。“行,多谢小兄弟了。” 食盒他也不打算放下,提着转身就走,却刚好遇到付德带着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付德看到他,下巴昂了一下,示意他回话什么事。 小全子心里暗叹倒霉,脸上笑嘻嘻的迎了上去。东西都抬过来了,掩饰不过去,他就实话实说了一遍。 听说是送炉子还带了个食盒,付德眼珠转了转。“行,那你先候着,等下叫你。” 说完付德就进了内书房。 门边上那两小太监连忙上赶着帮忙撩帘子,推大门,直到付德进去不见了才转过身来,打量小全子,语气也比刚刚好了。 “你们宫人倒是运气好,付公公居然还提点着。” 小全子面上笑着应是,心里在大骂付德。 这老小子绝对没有憋好屁! 指不定是拿他们填什么坑哪! 付德进了书房,恭敬的回了话。“云贵那边都打点好了,这一路他们一定会小心伺候,绝对不让郡王出事。” “郡王府里的家眷也都安置好了,就在漕水胡同。老王妃托小的向您道谢。因着不好上门,就不亲自来了。” 越衡面色冷漠擦着手里的弓箭,“没有说其他的话?” 付德咽了咽口水,“老王妃没说其他的话,只说谢谢您费心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 越衡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手上的劲却越来越大,最后将弓弦都拉得变了形。 裕福正在一边伺候,见状连忙扑了上去。“主子爷,您松松,您的手......” 越衡再松开的时候,弓弦上已经满是血迹。 付德也吓得不轻,连忙去找了白药,要给越衡撒上。 越衡斥退了他们,“都下去!” 两人不敢多言,立刻退了出去。刚一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架子倒地的声音。 付德嘬着牙花子,一脸的愁眉苦脸。 书房那架子少说也有两三百斤,王爷这是在撒气啊。 哎哎哎,今日他这回话,那是回什么都没用啊! 郡王剥夺了宗室身份,废为了庶人,还要流放三千里。老王妃心里有气,可主子爷也实在是尽力了。 许久后,里面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越衡叫他们进去。 两人连忙又跑了进去。 越衡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正在给自己缠纱布,没让他们去叫医正。“叫人进来扫干净了。” 付德低眉顺眼的应是,正要出去,又想了起来,低声道:“小全子正在外面候着,说是祝宫人送了东西过来。” 裕福眉眼动了动,很快又收敛了表情。 越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时节,她要送什么?让他进来。” 付德心里安稳了三分,让人把小全子提了进来。 两个看门小太监也听到了之前砸东西的声音,正提心吊胆呢,就看到小全子被传唤了进去。 两人对了个眼神,也没之前那么爱搭不理了,过门槛的时候还帮忙提了下。 小全子道了谢才往里走去。 等进了书房,他眉眼都不敢抬,就着地上的狼藉眼睛都不眨的跪了下去,双手抬了起来。 “主子爷,宫人晚上用了道饺子,觉得味好,想着今儿个是冬至,打发奴才给您送一份。” 裕福上前接过了小全子的食盒,里面打开是一份砂锅饺子,汤水看着红艳艳的,还撒着点葱花,倒是有点喜庆。 只是因着时间长了,饺子已经煮烂了,变得黏糊糊的。 越衡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他提了下去。“后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小全子知道是问他的,连忙回话。“回主子爷的话,那是个火炉,可以在屋里用的。” “宫人七天前在西风堂里也装了一个,因着用得好,特意让小的给主子爷送一个过来。” 越衡虽没见过这样式的炉子,但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炉子而已,这么巴巴的送过来..... 一时间越衡想远了点,算算日子确实有近一个月没进后院了,那女人...... 他沉默了一下,想开口让小全子先下去。 但最后站起身来,道:“去西风堂。” 听到这四个字,裕福跟付德的脑子都懵了一瞬间,付德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主子爷刚刚才发了这么大火,怎么这小全子一进来说几句就要去西风堂了? 他怎么听,也没从小全子话里听出其他意思来啊! 而且以前主子爷不这样啊,哪次发火生气不是要去别庄跑马的?他马都准备好了啊! 就在门口等着呐! 第59章 妾想一直陪着您 在去西风堂的路上,付德脑子里都是懵逼的。 是,他是存心把小全子留下来,打算让西风堂也分担点火力。 但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直到进了西风堂的院门,付德都是一脸的复杂,看着走在他后面的小全子,有点想嘬牙花子。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爽快,好像吃亏了。 到了会客厅,祝善德早撩起了藏蓝色的帘子,正笑着等他。“爷来了。” 她打眼一看就知道越衡心情不好,心里先提了三分。 也没像之前一样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保持安静的迎着越衡进了门。 一进去,越衡就觉得这里的温度比内书房还要高那么一点,冲得他都有点出汗了。 祝善德上前给他解了衣,换了靴子,又给他擦了面跟手,迎他到了小书房的摇椅上。 再端来了杯放着干薄荷叶的温茶,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爷,这边靠着火墙,最舒服,您先躺一躺。” 越衡躺在摇椅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外面的衣裳一脱掉,他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祝善德觑了下他的脸色,给他点燃了一支香,又燃了两杯小蜡烛,就熄灭了其他光亮。 她手在越衡面上温柔的滑过,到了下颚处停了下来,轻声的道:“爷,妾先去外面给您做点东西,您要是想妾了,就叫妾一声,妾就在外面守着您。” 说完也不等越衡发话,祝善德就安安静静的到了会客厅,给越衡留下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她压低了音量,吩咐小全子。“晚上不好让宝珠走夜路,你带两人去跟大膳房说一声,晚上留个人,我这边随时要用。” 小全子明白她意思,悄声道:“宫人有什么菜式,小的让他们先备着。” 祝善德想了想,“做点简单的面条吧,就那种劲道点的中等粗细的,不用上汤的,王爷不喜欢。做浇头的,让他们多备几种。像是羊肉臊子的,牛肉的,蟹黄的都可以来一些。配菜就我常吃的那种,不上葱就行。” 小全子点点头,“是,小的都记下了,那要不要来点酒?” 祝善德摇摇头,拒绝了小全子的提议。“不要那些,大厨房要是有新做好的甜米酒,倒是可以冲点小元宵。” 越衡在吃上精细可以,粗狂也行,只有那么几样是不喜的,避开就好点菜了。 吩咐好了吃食,祝善德脑子里又转了起来,琢磨着等下怎么避开跟越衡聊天的毒点。 政治是万万不能碰的,也不能打听越衡是为了什么生气,那就得好好选择切入口了。 钱嬷嬷跟宝珠也都安安静静的等候在祝善德身边,倒是裕福跟付德他们伺候在廊下,根本没进来。 钱嬷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下骂了付德奸诈几句,跟祝善德挤了挤眼睛。 她声若游丝,“宫人.....” 又偏偏头示意祝善德进去小书房,陪着越衡。“外面的事老奴们帮您料理,您......” 祝善德明白钱嬷嬷意思,越衡现在正心情不好,作为一朵合格的解语花,就应该温声细语的上前问问发生了什么,或是做点其他的。 但凭着她对越衡的了解,这一招不会起效,甚至会有反效果。 越衡这人隐藏的控制欲很强,是不会容忍自己的情绪被人带着走的,她得把解语花的行为顺序给倒一倒才行。 先要给越衡足够的安全感以及掌控感,才能解下他的防备。 时间过去了许久,小书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钱嬷嬷跟宝珠都熬得脸色有点发白了。 不知怎的,她们就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窒息,危险得很。 两人对视了个眼神,看了看祝善德,她们的宫人还在不紧不慢的忙着缝制小牛皮手套。 像是一点都没感受到屋子里的紧张气氛。 钱嬷嬷脸上挂着苦笑,这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等到手套缝制完成,祝善德看了看旁边的钟表报时,端着甜米酒进了里面的小书房。 里面有点黑,只有她点的两盏小灯。 到了越衡身边,她轻轻的放下了托盘,正要俯身,被越衡拉了一把,跌到了他身上。 祝善德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就紧紧的抱住了越衡,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越衡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一点。 他坐在摇椅上,脚点了点地,托抱着祝善德。“刚刚怎么不进来陪着爷?” 祝善德在越衡怀里蹭了蹭,“妾一直在陪着爷呢。在外面,就是在等您。” 越衡声音有点暗哑,听不出情绪。“等什么?” 祝善德手转着圈在越衡胸口滑动,“当然是等您叫妾啊。” 她语气温柔又坚定,“妾想一直一直陪着爷,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想陪着爷。” “但是妾也知道,您心里的事情很多,您的世界很大,很多事情妾都不懂。妾很担心自己不能安慰您,但如果您愿意说,妾就在这里。” “一直等着您......” 很快,她的话就说不下去了,眼泪流到了越衡的衣襟上。 浸湿了越衡的衣裳,让他胸口处感受到了一点凉意。 他摸索着擦掉了祝善德的眼泪,“委屈了?” 祝善德摇摇头,握住越衡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紧紧不松开。“我不委屈,我一点也不委屈。妾是有点难受,看着爷难受,妾就难受。” “妾想把爷的难受全带走,让爷心里舒服一点。” “要真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越衡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抽出被祝善德握紧的手。 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祝善德的肩膀,“那就陪爷再躺一躺。” 祝善德嗯了一声不说话了,两人静静地躺着。 越衡望着屋子的上空,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祝善德想保护他,这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想保护他。 越衡心里原本该觉得她这是异想天开,有点可笑,但不知何故,有种安心的感觉。 就像他从内书房到了这里,不知为什么起的念头,但心里有东西落了地。 第60章 忙碌的炉子 大膳房的火一直没歇,王大师傅喝着小酒守在一边,一边看着火苗一边手上打拍子,小全子过来叫膳的时候他立马起了身。 让小夏子伺候小全子喝两杯,“您等等,马上就好。” 小全子不敢用酒,等下还要伺候主子。 王大师傅嘿嘿一笑,“小夏子给你全哥上点甜米酒,昨儿个刚做的,没味,尽管喝。” 小夏子给他烫了个杯,倒满了,又拿公筷布了菜。 “刚炸的花生米,按照之前贵人给的方子,加了花椒麻根香叶,您尝尝,又香又脆,好吃的很。” 小全子往嘴里扔了几个,“还真是香。” 再喝一杯甜米酒,只觉得这一天来的辛苦都没了。 烤着火堆,他惬意的看着王大师傅颠勺。“哎,要说舒服还是你们舒服。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没顾忌。” 他们近前伺候的,总是各种顾忌。这个怕凉了,那个怕味道大了,吃个瓜都怕闹肚子。 王大师傅嘿嘿一笑,没说话。 小夏子在一旁陪着笑,“全哥这话说的,吃喝算啥啊。我们这烟熏火燎的,全是苦差事。一年到头连主子面都见不上一着,哪里比得上你们啊!” 他晃晃五个手指头,“不说别的,就说赏银吧,那真是少的可怜。您看弟弟这鞋还是去年的呢,这鞋面子一块好地儿都没有!” 小夏子目光在小全子身上流连了一番,全是羡慕。 “您再看看您这一身行头,这气派,出去谁不管您叫声爷啊!” “俺们这样式的,出去都被当成臭要饭的呢!” 小全子听的直笑,“还臭要饭的,你当哥哥傻啊!咱们这地界,除了内书房那边,就属你们这抢手了。” 伺候人的差事也就表面光鲜了,他这样跟对了主子的还好。那些跟了不受宠主子的,也就一点份例,日子难熬得很,根本比不上大膳房的油水差事。 他拍拍小夏子的后背,“来, 跟哥哥说实话,你是没钱换还是懒得换?” 小夏子笑嘻嘻的,“都有,都有。” 两人笑了几句,王大师傅就做好了浇头。 因着样式多,小夏子还带着两小太监一路跟着送菜。 到了西风堂,几人就收敛了容色,恭敬的进了院子。 祝善德这一晚上被折腾的早饿了,跟越衡从内书房出来,就让小全子去传菜。 一边还在火炉子上面架了块洗干净的铁板,拿来烤年糕。 年糕跟普通的白年糕不一样,是用糯米粉配了粳米粉,再加了三色果子,调了红糖做的。 微微一烤,表面就变得焦焦的,还鼓起了泡泡,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闻起来十分的美味。 她先给越衡切开了一个,等着小太监试过,再把盘子给越衡递了过去。 “爷,您尝尝,这年糕可是妾自己做的。” 天气冷了,廊下的陶艺不能再做,她就开始做点节气食物了。 刚做了红糖果子年糕,准备过两天再做点粑膏。 越衡已经换过了衣服,因着热,就穿了件单衣跟祝善德一起坐在炉子前的塌上。 接了祝善德递来的盘子,尝了一个。 “不错,比宫里的好吃。” 他今日在宫里用的,比祝善德做的都要差多了。 祝善德接连烤了好几个,跟越衡两人撕着一人一半的分着吃,连盘子都没用。 吃完了这批烤的,她还想再烤,被越衡拦住了。“肚子里还饿着,吃这么多糯米容易伤胃。” 祝善德叹了口气,望着纹丝不动的门帘。“难怪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盼这宵夜,也觉得度日如年。” 越衡原本在看书,见她感叹, 放下了手里的书,摩挲了一下她小腹。“这么饿了?” 祝善德腻在越衡身上,“饿啊,爷。您是不知道,我.....” 她正说着,就看到门帘动了起来,小全子带着三个太监走了进来。 祝善德顾不上说话,立刻拉着越衡坐到了餐桌上,等着开饭。 越衡摇摇头,随她去了。 祝善德点的是捞面,桌子上摆了七八样浇头,比她之前点的还多了两样素浇头。 小夏子紧张的压着嗓子,战战兢兢的回话。“回宫人的话,师父说您可能会腻,加点素浇头配上吃着更受用。” 祝善德很满意,让小夏子在炉子上先去下了两小碗捞面。 因为是冬日,怕熟面送过来冷了,她就让大膳房那边送拉好的生面条来在她这煮。 这样煮出来是热口的,吃着更舒服,又有点烟火气。 煮出来的面条冒着白气,微微过一道凉水,拌上半热的浇头则是刚刚好。 祝善德先给越衡拌了个羊肉臊子的,再配上了些白菜丝跟泡菜,加了点蒜油酥跟辣子。 “爷,您尝尝。” 面条拌得不多,就半碗的量,但是浇头的羊肉做的十分醇厚,没有一点膻味,配着酸辣的泡菜,越衡三两口用完了。 “味道不错。” 祝善德看他吃的满意,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又给越衡拌了一碗小酥鱼的。 没有加泡菜,配的是笋丁豆酱的素浇头。 “爷,还是这么吃刚出锅的舒服吧。” 她给自己调了碗糟肉的,加了多多的泡菜, 吃起来酸辣爽口,食欲大动。 “以往他们的面条也做的好,但送过来吧,总觉得哪里过了头,面条没那么劲道了,有点软塌塌的感觉。” 很多菜其实很看出锅时间的,过了时间,味道差别很大。 越衡用完了小酥鱼的,没让祝善德再给他拌。“你先吃你的。” 顺手指了个人过来伺候。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炉子,“你这个倒是好用,烧得热,没什么烟气,也不怕走水,比火盆是要实用很多。” 光说升温的效果已经比他内书房的地龙好了,他那边有地龙火墙,但远没有这里热,日常还是需要穿丝绵。 祝善德干了一碗面才觉得胃缓了些过来,笑着道:“是啊,如今妾这里最忙的就是它了。” 冬日里外面的东西拿进来什么都冷,早上丫头们用它给她烘衣服,热洗脸水,吃早饭的时候还能坐着粥保温。 白日里给她烤点小零嘴,烧点水,就没有闲的时候。 第61章 柳家的麻烦 两人就着炉子聊了半天,越衡也吃的头上冒了汗,连用了好几碗才放下了筷子。 拿了块热毛巾擦手。 “改天把内书房那边的格局变一变,把你送的那炉子也装上。” 冬日里屋子热乎乎的,穿着单衣过起来是舒服许多。 祝善德一边继续吃一边琢磨着,等到吃饱了放下筷子漱了口。 “您那边烧了地龙,应该是很热的。依妾看,还是得像妾这里,先用油泥把漏风的地方补了才行,不然再加一个炉子也没多大用。” 因着木结构多,不说王府里是这样,她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哪个殿都是漏风的。 那小凉风一过,再多的热量也带走了。 越衡挥挥手,让人撤了桌子,示意裕福赏了煮面条的小夏子。 他走到门窗前,看了看边上的缝隙,捏了捏上面的油泥。“就这东西。” 祝善德给他端了杯山楂水,里面加了一点点干薄荷叶。“是,爷您别看它不起眼,要没它把凉风挡住了,这热乎劲还真起不来。” 越衡在手里捏了捏,粘回了窗棂上。 “是啊,这么点小东西,就是关键了。” 就像郡王的事,得了那么多功绩又如何。小人在里面一撺掇,起了风,皇爷有了疑心,立刻就垮台了。 地龙再烧得轰轰烈烈,没有这些小东西也是束手无策。 越衡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已经是做好了决定。等到开年了,还是早日去封地的好。 只是这封地,他得换一换了。 当务之急,得先打消了皇爷的疑心,才好走下一步。 不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至于柳家,既不为他所用,那就不如一并断了。 第二日从西风堂里出来,越衡面色已好了许多。 吩咐付德,“府里快到年关了,该整理的整理一下,账目做清爽了,内院跟王妃对好账。外账交给属官,由他们料理。你一旁看着,有什么搭把手。” 他顿了一下,“还有各处别院,东西都查检一遍,有些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好。” 付德琢磨了一下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稳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主子爷,那收拾好了之后送西北还是云贵?” 越衡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珠串,祝善德昨日还说广南琼州府一带没有冬季苦寒,四季常青,有机会想去看看。 现在想来,倒是凑巧了。 “广南。” 付德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之前听着主子爷跟幕僚定的可不是这计划。 这怎么一夜之间就改了主意了? 心里叹了口气,付德先下去办差了。 临出门的时候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裕福,“主子爷叫你进去。” 裕福低下头给付德行了礼,送他出门才拢着袖子入了书房。 想必主子爷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京里,很快就要风起云涌了。 他看着地上的青砖,说来这风,还是从祝宫人身上刮起来的。 可真奇妙啊! 世事如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冬至一过,京里接连出了不少大事。 赵安郡王剥夺了宗室身份,废为庶人,郡王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连带着三四家人在京城里一夜就销声匿迹。 宗室不安稳,边境也很动荡。 大同兵乱克扣兵血,千余名军士逃离驻所,引发了大同军饷案。大同边防,上下八十九名军官入狱,文武争斗,查抄足有上百家之巨。 一时之间,京城风声鹤唳,过年的喜庆都没压住这股肃杀之感。 博德院里,裕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回话。 “娘娘,家里,家里出事了。” 他说得干巴巴的,“依附咱们的上官家,余家,陈家已被查抄,还有刘指挥使,几位镇抚,已经全入狱了。” 柳凤然不敢置信,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忍不住心中的焦躁,紧紧的盯着裕喜,追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倒了这么多?” 裕喜嘴里满是苦涩,“不是一下子开始的,自从大同军饷案开始,咱们的人接二连三的就被查了。” 柳凤然深吸了口气,立时明白了里面的干系。“爷爷怎么说?” 裕喜让红叶拿了保心丹,给柳凤然先吃上。“老将军倒是没事,家里也还好。但,大爷跟三爷都牵连了进去,被问了两次话,有几位旁支已经入了诏狱了。” 柳凤然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已经有人入狱了。 她脚步不稳,踉跄着坐了下去。 音调提高了许多,“这叫还好?” 柳家人都入了诏狱了,这在以往可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那诏狱是什么地方,就是无事进去都能翻出事来,何况是柳家。 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就算不连累出嫁女,可那是她娘家,她爹她娘,还有她的兄弟姐妹。 柳凤然心悸不已,“爹娘如何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裕喜抹着头上的冷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二爷跟夫人都还好,托小的给娘娘问安呢,暂时都没事。至于其他的,可,可能是家里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没顾得上吧。” 没顾得上? 听着这几个字,再一回想这段时间的来信,柳凤然脑子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 她脑子越清明,身上就越没力气,像是全垮掉了,一下子觉得精疲力尽。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冷冷看着裕喜。“他们是忘了吗?是根本没拿我当回事。” 她扯扯嘴角,“是啊,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又没生子,算什么!” “别说我了,就是爷,在他们眼里也不算什么。” 赵安郡王那一遭,她就看出来了。 在柳家,亲情算什么,只有利益是真的。 红叶跟裕喜被吓一跳,红叶脸色发白,扶着柳凤然的身子。“我的好娘娘,可不能这么说!” 柳凤然眼神漠然,“不这么说就不是事实了?当我蠢吗?都到这地步了,还遮遮掩掩干什么?” 如果觉得事大,一早就该遣人来告知她。有需要帮衬的,她也能搭把手,哪怕是给爷跪下求个办法呢。 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才想起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是担心她这个出嫁女吧! “说吧,现在告诉我,他们是想干什么?” 第62章 阴私之事 裕喜迟疑了一会,让红叶守在了门外,压低了声音。“大爷托我给您带个信,想问您府里最近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王妃最近与西北那边的将领女眷来往频繁,不知是在给哪位小爷选妻,想让您打听一下是看中了哪一家?” 柳凤然直直的看着裕喜,半响说不出话来。 直到裕喜焦急的询问了一句,她才冷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 她这里还在想着要找王爷拿个办法,柳家柳大爷,她的好大伯已经在算计着怎么吃她了。 也是,如果是找王爷拿个办法,帮个忙,他们就该自己上门来找王爷了。 哪怕是服软求情呢,都是自家亲戚,也不丢人。 如果是担心为着赵安郡王的事情王爷在生气,也该去找贵妃娘娘帮忙说和一下。 再好好给王爷致歉。 怎么可能来找她搭桥呢! 现在来找她,也只可能是为了这些女眷之间的阴私事了。 柳凤然长出了一口气,“突然之间打听这些他们是为了什么,总该有点源头,说吧。” 裕喜迟疑了一下,被柳凤然呵斥了一句后吓得匍匐在地。 “娘娘,大爷没明说,但小的猜测着怕是大爷他们对王爷起了疑心了。” 柳凤然皱眉,“什么疑心?他们总不至于是想着这军饷案是王爷下手来对付他们的吧!可笑!” “谁想出来的,简直就是蠢货!” 裕喜咽了口口水,“没,没,大爷他们想的不是这样。军饷案里案情复杂,是指挥使出了差错才导致的。再说咱们柳家与王爷毕竟是相辅相成,是王爷母家。就算偶尔有龃龉,也影响不了亲缘,不至于到这一步。” 王爷身上流着柳家的血,是天然的政治同盟。如今跟太子又不对付,还得靠着柳家呢,怎么也不可能出手这样做。 这是自毁长城。 “只是,只是猜着王爷为着赵安郡王的事情生气,可能是顺水推舟跟固原甘肃那边来往频繁,想给咱家一个警告了。” 柳凤然冷哼了一声,“所以他们是想着让我查清了是哪一家,把它搅黄了对吧!” 儿女亲事从来都是最快速的结盟办法。 原本柳家跟王爷互为依靠,天然同盟。 但现在柳家势弱,他们担心王爷抛弃他们。所以不肯让王爷与他人结盟,就想让她搅黄了。 裕喜点点头,“是,大爷也是这个想法。如今柳家已经有了祸事,万万不能让他人知道王爷跟我们起了嫌隙了。” 要是得知了王爷的倾向,难免会养大一些人的心,导致墙倒众人推。 他干巴巴的恭维,“还是娘娘聪敏,这都能猜的出来。” 柳凤然白了他一眼,“少说这种不当用的。你说,这事怎么办?真要打听出来了,你有什么办法给搅黄了?” 一旦王爷决定定亲,那就是两家的大事。 一般的手段,可都是没用的。 裕喜一个头两个大,他也是柳家的家生奴才,特意被送进后宫里伺候贵妃的。 后来侧妃嫁给了王爷,他又被贵妃打发了过来。 按说他的立场自然是偏着柳家的,但,但如今在王府里生活,也知道王府的规矩何等森严,更知道春熙堂的手段。 就怕一个不好,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柳凤然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踢了他一脚。“怎么想不出来招?” 裕喜苦着脸。 柳凤然看他这样子,冷嗤了一声。“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哼!他们上下嘴皮一碰就要我们玩阴的,也不想想怎么玩,能不能玩得过。” 裕喜抬头看了一眼柳凤然,“那侧妃我们就不......” 柳凤然横了他一眼,“别说这么蠢的话。” 是,柳家是不地道,做事只看利益,可柳家已经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若是柳家真的跟王爷生分了,对她可没一丝好处。再让王妃跟其他将领结成了儿女亲家,柳家在王府没了分量,她日后就算生下了儿子也翻不了身了。 世子早就站稳了。 她跟柳家,在王爷这里,从来都是利益一体的。 沉吟了一会,柳凤然让裕喜靠近了一点。 “我记得王妃身边那个白羽性子有点冲动是吧?” 裕喜点点头,“是,奴才有个同乡跟她关系不错。” 柳凤然笑了笑,“那就多使点银子,让你的同乡多跟她聊聊,也别聊其他的,就问问王妃见了哪些客,去了哪些家好了。这些不是机密,打听一下不碍事。” 先把重点画出来,再慢慢打听。 反正不管是世子还是越岚,定亲都是大事。王妃也好,赵侧妃也好,总是会有风声出来的。 一门亲事想结得完完美美不太可能,但要坏,总归是有法子的。 唯一的难处就是怎么瞒过王爷了。 裕喜点头应是,“那奴才这就去办。” 柳凤然让他出去的时候叫了红叶进来,“我那药是不是快喝完了?” 红叶回想了一下,“今天是最后一剂药了。” 柳凤然哦了一声,“那这几天,咱们就得加紧了。” 能不能搅黄亲事还不一定,若是王爷铁了心要跟固原甘肃那边定亲,就算有些不好也会敷衍过去。 她得做两手打算。 无论如何,得尽快怀孕。 不然等到柳家跟王爷真生份了,她就更加没有争宠的余地了。想要怀孕,那是难上加难。 只要有了子嗣,就算是个女儿,王爷也会网开一面的。 “你回一趟柳家,就说我要银子使。然后你悄悄去找我娘,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药,能助孕的。” “若是有,你就悄悄的带进来。” 红叶心头一颤,这所谓的助孕药...... “娘娘,府里最近对这事查的可严格了,我们不能做这事啊!不说进出都是有人检查,就说贵妃娘娘,也不可能允许我们做这个啊!” 柳凤然冷静的看着红叶,打断了她的话。“别管什么贵妃娘娘,她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处境!” 她语气冰冷,“这事我自有主意,你就记住了,任何人你都不能说,连裕喜都不能,听清楚了吗?” 她跟柳家利益一致,柳家可未必跟她利益一致。 这关头,就连她那好姑母,都得先瞒着了。这家里,只有她娘信得过。 第63章 巾帼英雄 过了几日,庆琉院里。 刘嬷嬷给清苑之梳着头发,有点担心。“王妃,今日还去西宁侯府里吗?” “ 我看您来了小日子,人也不舒服。要不,就推了吧!或是让侧妃们自己个去,也是可以的。” 清苑之眼里闪过一丝疲惫,她揉着额头,缓解了一下。“去,这次是西宁侯夫人四十生辰宴请,她女儿应该会归家出来见客的,我要去见见。” 刘嬷嬷手里的梳子顿了一下,“主子爷是看中这位姑娘了吗?” 清苑之叹了口气,“ 我听着爷的意思就在这姑娘跟张将军家里选了。” 刘嬷嬷细细思索着,“您上次说了后,老奴每次也仔细打听了,正想跟您回禀呢。这位西宁侯长女是很受宠,一直跟着西宁侯在甘肃。据说还有女将之才,曾经打过胜仗,追杀了许多敌人,是个巾帼英雄。西宁侯府里上下......” 她声音越说越细,说到后面几乎没有声音了。 清苑之已经脸色发青,狠狠的拍了下梳妆台,几样首饰都被打飞了。 她几乎是咬着牙,“这样的,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岫儿!” 刘嬷嬷吓了一大跳,连忙扶着她。“娘娘,可不能这么动气,您身子还不爽利呢!” 清苑之挥开她的手,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眼角闪着泪光。 “什么身子不身子的,岫儿要是娶了这种女人,我还要什么身子。” 她气得直发抖,“王爷真的是蒙了心了,这种女子也敢说给岫儿!岫儿毕竟是世子,娶了这种人,将来哪里有脸面。” “上阵杀敌,巾帼英雄,说得好听!” “你见过哪家的世子妃抛头露面,混迹行伍的?” “不说世子妃,王妃了,就是他们列侯之家自个娶儿媳都没这样的!” “行伍军中,肮脏不堪,混迹其中,能有什么好!” 因着说的急了,清苑之呛得咳嗽起来。 刘嬷嬷许久没见过她动气,一时都吓愣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让青瓷清场。 又给清苑之倒了温水,慢慢的喂着。 “顺顺气,顺顺气,我的娘娘。世子这事还没定下来,您先别着急。不是还有张将军家吗?要不咱们再去看看,您可千万别急。” 清苑之喝了杯水,缓和了些许。 她颓废的坐下了身,“我怎么能不急,岫儿是我的指望。” “王爷,王爷,我已经不指望了。” “可岫儿绝对不能这么被毁了。” 她的儿媳不说学富五车,大家风范。至少也得是知书达理,文静贞洁,有规有矩。上能侍奉丈夫,下能掌家管事。 这种混迹在行伍之中尊卑不分的是绝对不能要的。 清苑之深深的吐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王爷责罚,这女子,我也是决计不会要的。” “岫儿的一辈子,不能毁在这上面。” 刘嬷嬷也觉得清苑之说的有道理,武将家的女孩若是知书达理也还罢了,这种在外野过的,确实不行。 “那咱们今日还去吗?” 清苑之铁青着脸,“不去了,让侧妃她们自行去吧,就说我病了。” 她看了刘嬷嬷一眼,“去把我母亲请来。” 王府二门处,柳赵两位侧妃都已经装扮好了,正披着大斗羽披等着王妃。 因着下了雪,两人带着随从都在旁边的廊子里等候。 等了许久,王妃也没到。 赵侧妃有点惊讶,“娘娘从不误事的,这是怎么了?” 柳侧妃也早已经等烦了,皱着眉头,打发红叶去看看。 红叶还没走出游廊,刘嬷嬷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行礼。 “两位侧妃娘娘见谅,王妃刚刚犯了疾,今日无法出行了。还请两位先出行,西宁侯夫人那边,烦请赵娘娘告知一声。” 赵侧妃念了声阿弥陀佛,“娘娘如何了?” 刘嬷嬷脸色带着点歉然,“腹中有些疼痛,已经叫了府医。” 赵侧妃算了算日子,心中了然,女人病症有时候是来得快。“想来是着了风寒,刘嬷嬷代我向娘娘问安,可千万保重身体。这种雪天,莫要出门了。” 刘嬷嬷又行了福礼,“是,老奴一定带到,多谢赵娘娘。” 在二门处送了两位侧妃上车,又叮嘱了带队的媳妇子,刘嬷嬷才转了回去。 很快,车子就出了王府内院。 两位侧妃都有单独的车,柳凤然坐在车里烤着暖手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之前我记得她为了今日这生辰宴会,还打了新首饰的,怎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红叶在一边给她敲腿,“小日子到了吧,不能受冷。” 柳凤然冷哼了一声,“她当年为了讨好姑母,下雪的天都跪着抄经呢,今天这点算什么。” 说着她心里一动,事有反常肯定有缘故,等下可要好好打听一下这西宁侯府的小姐们。 这几日她稍稍在赵侧妃处转了一下,就明白了越岚没有议亲事,那府里准备联姻的肯定是世子。 这西宁侯府,倒像是王爷会选定的对象。 因着是西宁侯夫人的四十大寿,女眷这边的宴会十分的热闹。 府里的小姐们也都出来待客了。 柳凤然一边看,一边跟旁边的人打听。 因着是女眷聚会,也有人趁机相看说媒,她这打听也没露痕迹。 只是赵侧妃觉得有点奇怪,平日里柳凤然可一般不管这些闲事的。 但听着问话没有出格,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等到柳凤然见过了西宁侯府的小姐们,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等到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 车子里不隔音,她努力压着自己翘起来的嘴角,低声跟红叶说话。“清苑之这回难怪不肯来,哈哈哈,你看到西宁侯府大小姐了吗?她要真来了,估计会气的吐血。” 红叶也随侍在一旁,看了个全场。“西宁侯大小姐倒也没那么差吧,娘娘,长得很好啊!英姿飒爽的,做事也利落,举止那么气派,看着就是个爽利人。” 柳凤然看了红叶一眼,“你还不知道咱们那位王妃娘娘吗,就是一个假正经。要世子娶个英姿飒爽举止气派的回去,她不得气死。你看吧,咱们王爷要是看中了这位,不用咱们出手,这位也进不了王府的门。” 第64章 张家二小姐 红叶觉得有点遗憾,“那真是可惜了,这位大小姐可是个英雄人物。奴婢今天听人说,这小姐去年一人一枪,带着百多亲卫,将西宁侯从敌军手里抢回来了呢!” “真是厉害!”红叶语气里满是羡慕,“她才十五呢!” 柳凤然摸着暖炉的手顿了下来,“才十五啊,还是个孩子呢,真不容易。” 红叶道:“是啊!” 她有点感叹,“说起来她还挺像娘娘的,奴婢还记得您当年也说要跟着二爷去漠北......”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柳凤然摸着她的头发打断了她。 “不一样的,红叶,不一样。” “我哪里比得上这位小姐。” “她比我,不,她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强多了。” 那只是她在得知自己有心疾后的一个妄想。 她既没有那位大小姐的武力,计谋,也没有她的勇气。 所以最后她只能走所有女人走过的路,随波逐流的过完自己这一生。 再下车的时候,柳凤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傲然的回到了博德院。 人生总有遗憾,但既然她命中如此,那就认了。 她就不信,这一局棋,她翻不过来。 如今清苑之是怎么都看不上西宁侯大小姐的,根据这些日子她查探到的,剩下的也只有张家跟欧阳家这两家合适了。 欧阳家闺女大的才三岁,差得太远,估计不会考虑,大概率是张家了。 张家夫人与她相熟,几位小姐她也见过,没什么大的硬伤。虽然不曾读书,但掌家理事,料理宗祀都是一把好手,清苑之挑挑拣拣也可能看得上。 还是要想个办法,让她彻底逆了爷的意思才行。 她让红叶叫了裕喜过来。 “上次白羽的差事你做的好,现在看能定下来的大概率是张家了。” 张家大小姐已经出嫁,二三小姐都待字闺中,一个十二,一个九岁,都跟世子相配。 “你去打听打听,看二小姐有没有相中的人家,若是没有,那就是她了。” 长幼有序,不可能先议三小姐。 “若确定是她,你就给我好好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要是没有,咱们也得替她想一个。” 裕喜明白柳凤然的意思,“小的这就去办,保管让风声传到王妃耳朵里。” 柳凤然让他等一下,“不止这事,我记得年底王妃一般是叫马道姑过来供神是吧?” 裕喜回想了一下,“是。” 柳凤然往后靠了下,手上镯子在茶几上敲了敲。“既然如此,咱们送佛送到西,替我们的王妃想个拒亲理由吧!” 她微微笑了起来,“说不定还能一石二鸟呢!” 即将到年底,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的氛围。 但因着王妃清苑之病了,府里的交际来往比起往年发生了些变化。 大小宴会大多是两位侧妃出面,府里举办宴会三位夫人也常出来招待客人,就连她们这些小宫人都被派了差事。 一时间府里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祝善德参加完了女眷宴会,从待客的园子回西风堂。 路上经过湖边,雪景正好,她停下看了看,心中算了算时间,“王妃这次病了有大半个月了吧!” 钱嬷嬷在一边伺候,接话道:“是,足足有二十三天了。” 祝善德眉头蹙了蹙,“这可真是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些日子两位侧妃掌了家事,遇上宴会,赵侧妃还好,柳侧妃总是喜欢让人唤了她去。 也没什么折辱人的差事,就是让她陪客。 偶尔旁人谈起她的来路,引发众人嗤笑几句。 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纯恶心人。 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冲着柳凤然去,丢了越衡的脸面,只能当个合格的壁花了。 但这一套玩得久了,她也有点腻烦。 钱嬷嬷明白祝善德意思,“要不,您......” 她使了个眼色,“就说您来了月事,不舒服。她们再来人,咱们就不去了。” 祝善德叹了口气,“这倒是个办法,但也只能用几天,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才行。” 不然时不时的恶心她一把, 也烦。 钱嬷嬷迟疑了一下,“要不下次王爷过来,您跟王爷说说?” 祝善德笑了笑,“这种事怎么说,说侧妃叫我去露脸我不喜欢?还是说我觉得出门见客是受侮辱,不想去了?” 钱嬷嬷顿住了。 不光祝善德在陪客,其余几位宫人也都各有差事,有些还得负责看着园子的安全,比祝善德还辛苦,确实不好拿到王爷面前说。 祝善德看着湖面上的雪景,拢了拢身上的裘衣。“王爷自己个不想参加的宴会都有一大把呢,我这点算什么呢。” 更何况平常撒娇说没了王爷她活不下去是一回事,真的什么事都要王爷出头,那就是真的完了。 人需要存在感,需要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但绝对不会喜欢背负上一个人所有,那太沉重了。 祝善德看了看眼前的雪景,转了转手里的白玉折扇。 希望柳侧妃娘娘有点眼力劲,不要再玩这种小把戏了,不然她可能真忍不住来个大的。 毕竟那位在某些事情上面可真的是一点就炸,而且贴心人就那么两个。 说不定她的B计划还能提前点。 祝善德已经打算好了,但府里的宴会在越衡宴请了张家以后却消停了下来。 张家来的那一天,几位宫人都没有出面去陪客,但祝善德也隐隐约约的听其他人说王妃很喜欢张家二小姐,夸赞她德才兼备。 当场就送了一只福字嵌东珠金簪,上面的东珠有鸽子蛋那么大。 除了金簪,还有一对翡翠满绿手镯,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很是难得。 钱嬷嬷说起来的时候都艳羡,“王妃可真看重,就是宫里也少有那么大的东珠了。” 东珠难得,一般指头大小就很珍贵了。 鸽子蛋那么大,真是可遇不可求。 小全子跟着道:“怕是没那么简单,这些日子我看付公公他们在准备下定的礼节。” 第65章 马道姑,边夫人 几人都心知肚明,府里世子已经十岁,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三书六礼,走完这些差不多也要两三年。 等到十四成婚,年纪刚刚好。 这位张家二小姐,很可能就是世子妃了。 几人都习以为常,祝善德却沉默了下来。才十四的年纪,就要成婚。 也不知道这年纪能不能处理好夫妻关系,或者是这里的人都早熟吧。 张家的人来过之后,王妃的病情加重了些许。 原来还能见见人,过问一下府里的事,现如今却是请安都免了。 因为王妃一直没好,赵侧妃提前开了供神的仪式,顺便给王妃祈福。 得到消息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做小灯笼,做成一串串的,挂在廊下排成一排,加点节日气氛。 她手指灵活的糊着灯面,让宝珠打赏了来告知消息的小丫头。 宝珠送完小丫头,回来跟祝善德一起做。 “宫人,明天您要不要穿那套新做的绛红色襦裙,配上主子爷上次赏赐的白貂红宝珠裘衣,一定很好看。” 祝善德对宝珠的眼光一向敬谢不敏,“太花哨了。” 钱嬷嬷在旁边给灯笼搓绳,“宫人说的没错,是花哨了点。不过那白貂裘衣确实好看,要是把那红宝珠扣子解下来,里面配上姜黄的宫装,可衬宫人的色气了,看着也亮眼,不老气。” 说到打扮,钱嬷嬷手里的活计都放了下来。 她兴致高昂,“老奴再给娘娘梳个高点的盘发发髻,插几只素金钗,大气又端庄,跟衣裳也搭配得起来。” 穿衣打扮这方面,祝善德还是很听钱嬷嬷话的。 这位在这方面确实是专家,有时候配出来的比她自己琢磨的还要合适些。 还很讲究色系跟形制。 “那就穿这套。” 定好了明日要用的东西,祝善德就洗漱去睡觉了。 供神事情多,一般起的都很早。 第二日也是很早就被宝珠从床上拉了起来,稍微洗漱过后就开始用早食。 小全子一大早就去大膳房等着了。 因着要供神,大膳房晚上火都没歇,赶着做贡品。 看到小全子过来,原本傲着脸的小夏子立刻迎了上来。 “全哥哥来的可真早。” 他笑迎着小全子进了大膳房,“早点小的们已经做了许多了,您看看贵人今早想用点什么,尽管拿。” 大桌上早已经摆满了各色早点,小太监们正在往食盒里装。 小全子挑了几样祝善德喜欢的,“就这些吧!” 小夏子哎了一声,高兴的给装了起来,再拿了几样单独装了个盒子。 “这么早想必哥哥也还没用,这些您吃着,不够小的们再送。” 小全子提了两食盒,“谢了弟弟。” 小夏子笑得牙不见眼,送着小全子出了门,直到人不见了才转回来。 其余等着拿早点的都已经急了。 “夏公公,劳烦您快点,我家宫人正等着呢!” “是啊,夏公公,辛苦您。” 小夏子皱着眉头,斜睨着几人。“急什么,自有你们的份!” 他骂骂咧咧,“催什么催,跟要命一样,呸!” 用过了早食,祝善德漱了口,准备梳妆。 钱嬷嬷给她梳了个高点的发髻,插了几只素金钗,就没有再戴首饰了。 耳朵上各插了个小米珠,配上白貂裘衣。 灯光流转间,自有一派贵气风流。 钱嬷嬷看的满意极了,给祝善德打理好裘衣的结绳。 “以往教导老奴的嬷嬷们都说富贵就得多插戴,可老奴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要合适才好。什么衣裳就得配什么首饰妆容,一味的多或者少,都是不行的。” “看看咱们宫人,这样一打扮,多好看啊!” 宝珠在一边跟着狂点头,“是啊,是啊,多好看啊!” 祝善德看两人都快看呆了,让宝珠给她拿了个小小的暖手炉。“醒醒神,今天还很多事呢!” 她以往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嬷嬷,等下得靠你提点了。” 钱嬷嬷再拿了几件东西收拾起来,“您放心,府里的拜神都是那一套规矩。马道姑也是做熟了的,误不了事。” 听到马道姑,祝善德有点好奇,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是府里常来的道姑吗?” 她在宫里还没接触过这种人。 钱嬷嬷在前面打着灯笼,“是,这位马道姑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本来我们府里有几位常来往的僧俗道人,但自从这位看准了王妃头胎是男后,府里就她来往的多了。” 她顿了顿,“不光是看准了世子,后面二爷,三爷都看准了。” 祝善德心里转了转,现在的风气是重男,只怕这位马道姑见了肚子就先说是男孩了。 刚好府里生的全是男孩,也就凑了巧。 看着祝善德不说话,钱嬷嬷压低了声音。“宫人您别不信,这位不光是男女看的准,法事也做的好呢!” “之前府里也有几桩事,颇是棘手,这位道姑一一都破了。” “不说其他的,光是边夫人闹癔症那事,就是这位破的。” 听到边夫人三字,祝善德来了点兴趣。“哦,是怎么回事?” 钱嬷嬷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当初边夫人有一段时间生病了,据说是腹泻,一直不见好,还失去了王爷的欢心。后来虽然身子好了,人却恍惚了,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还是这位马道姑做了法事,赶走了小鬼,边夫人才清醒了过来。” 祝善德听着钱嬷嬷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既然是病了,怎么说是失去了爷的欢心?” 从她对越衡的了解里,这位不是这么绝情的性子。 钱嬷嬷沉默了一下,最后道:“倒也不是王爷怎么样,是边夫人自己不愿意承恩了。这位,这位腹泻刚刚发作的时候,爷也在。” 祝善德明白了过来,是面子过不去了。 因为丢了大脸,加上精神刺激,一时精神失常倒是说得通的。 就是...... 祝善德摸着手上的暖炉,就是不知道这位马道姑是不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还是真有治疗精神疾病的手段。 怀着对马道姑的兴趣,祝善德去了庆琉院。 第66章 嘉福堂仪式 时辰还早,庆琉院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祝善德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 她打眼看了看,还看到一个眼生的宫人在遮掩着吃东西,应该是没来得及用早食。 等了一会儿,几位侧妃与夫人也都到齐了。 祝善德感应到柳凤然一进门眼风在她身上扫了扫,她抬起头视线笑着迎了上去。 却看到柳凤然哼了一声,就移开了目光。 祝善德摸着暖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柳凤然这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居然没有一点应激反应。 这位娘娘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她往后靠了靠,低声跟身后的钱嬷嬷还有宝珠示意。“等下你们都注意着点周围,不管是人还是事,有不对劲的及时说。” 钱嬷嬷跟宝珠都有点不解,“宫人,有什么不对劲吗?” 祝善德眼睛沉了沉,“暂时还没有,不过今天都注意着点吧!” 感觉这种事很难解释。 钱嬷嬷跟宝珠都不明所以,但也都听了祝善德的话。“奴婢一定注意。” 人到齐了,众人就进了屋子给清苑之请安。 清苑之久未露面,这时出来,面色惨白,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众人都吓了一跳。 赵侧妃都惊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看向刘嬷嬷。 “娘娘这是怎么了?我前几天都还没.......这怎的,一下子......” 刘嬷嬷面带苦色,“娘娘身子不爽利,这几日总是睡不安枕,夜里时时惊叫,白日也难以入睡。” 赵侧妃眉头蹙了起来,上前扶着清苑之落座。“良医正怎么说?可曾叫了太医了?” “不是妾挑理,要说女人病症,良医正还是差了些。还是得叫太医才行,或是招记那位老大夫,也是很在行的。” 清苑之拍拍她的手,让她别着急。“都已经叫了,放心吧。” 她疲惫的笑了笑,“说是气血不调,再吃些药就好了。” 赵侧妃打量着清苑之的脸色,“娘娘您可千万上点心,气血不调可不至于这样啊。” 刘嬷嬷在一旁道:“赵侧妃娘娘说的是,老奴看着也不像是气血不调的样子,但来了几个大夫,也只诊断出了这毛病。药也没少吃,硬是一点都不见效,晚上还是夜夜不得安眠,经常魇住。” 赵侧妃皱着眉头落了座,“药喝了下去没用,那就是不对症了。这魇住......” 她想了想,“要不还是找人来看看,最近园子里活动多,许是冲撞了哪一位也不可知。要是这样,吃再多药可都没什么用的。” 刘嬷嬷叹了口气,“是啊,老奴也这样想着。好在今日马道姑会来,等下托她算一算,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赵侧妃松了口气。 “也是,我一急都忘记马道姑要来了。她是个有本事的,算一算,破解了娘娘自然就安康了。” 坐在她下首的钱夫人也皱着眉,“可不是,自从那位疯了,我总觉得园子里怪怪的。别只算一算了,还是做做法事,该送的都送一送。” 听到她说那一位,柳凤然冷笑了一声,抬手将茶盏磕到了矮几上。 “钱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好好一个王府,让你说的像是妖魔鬼怪的窝一样。” 她面带威胁,“说话还是要过过脑子,别不该说的一个劲的说,小心有报应。” 钱夫人扭着手帕,想说什么可看着柳凤然凌厉的眼神又忍了下来。 “等马道姑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哼!”柳凤然扬手扫了扫衣襟,“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装神弄鬼。” 她眼神在清苑之那边凉凉扫了一眼,“可别等下什么都没有,那就不好收场了。” 听着柳凤然的话,刘嬷嬷的脸色都僵了一下,低头觑了王妃一眼,正要说什么,已经被清苑之出言打断。 “好了,都是一家姐妹,这是在做什么!” 有位份的人坐着唇枪舌剑,祝善德站在后面静静地听着。 这种事跟她关系不大,但是看一看在场的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赵侧妃偏着王妃,柳凤然单打独斗,钱夫人也是刺头不合群,云边两位夫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不过一个是在看风向,一个是毫无兴趣。 至于剩下的小宫人们,都跟她一样,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算起来三王府内眷也就这么二十多个人,硬是能分成这么多派。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 哎,不对,还是换个说法吧,不能连自己一起骂了。 时辰一到,众人就到了供神的院所嘉福堂。 除了佛像在主殿,偏殿还供奉着其他神仙。 今日她们拜的便是左边偏殿的土地神与五谷神,除此之外在殿外小祠里供奉着的花神与狐神也是要拜的。 马道姑早早就到了嘉福堂,带领着弟子们布置起了法事。 一见清苑之一行人,就立刻迎了上来。 看到清苑之,她原本满面笑容的脸就收了起来,也没见礼,神情严肃的围着清苑之转了三圈。 再伸手掐算了一番,皱眉道:“娘娘,您最近可是夜不安眠,时常魇住?” 不等清苑之作答,她又说了起来。“您这是遭了邪气又受了冲撞了啊!” 清苑之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大有,让刘嬷嬷跟赵侧妃扶着坐了下来才道:“是冲撞了什么?你可能算的出来?” 马道姑掐指了一番,摇摇头。 “娘娘受的这股邪气似是不得了,还带着点紫气。” 她沉吟了一下,“娘娘且先容我拜完神,借了神力再来为您推算。” 清苑之捂着帕子咳嗽了几声。“你办吧,今日本就是要拜的。我这身子,还撑得住。” 得了清苑之的允许,马道姑就开始办起了道场。 安排了众位内眷站立的方位,让小道童们分发了符纸给她们。 “众位贵人娘娘,这是净真符。只要心诚,可以化解一切魔障,还请各位拿好了。” “等在下完成了法事,劳烦各位一并拿来破解了。这样能保佑各位贵人百毒不侵,魔障消除。” 做完了准备工作,马道姑拿着雷木剑开始了做法。 祝善德一边注意四周的情况,一边看马道姑开场。 这一看,倒是有几分意思。 第67章 大凶之人 这位马道姑应该是下过苦功,无论是剑法还是身法都走的行云流水,仪式感极强。 做的法事也漂亮,剑花一指,剑尖就能跳出雷火,符纸一转,立刻就是自燃,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站在她旁边的保宫人都看直了眼,紧紧的攥住手里的符咒。“这位马道姑,还真是有本事啊!” 她双手合十,立刻诚心的跟着祷告起来。 “花神娘娘,可千万要保佑小女子受王爷宠爱啊!小女子愿折寿十年,许此宏愿。” 她说的一点都不避讳,在旁边站着的李宫人都无语了,这种事是能明说的吗? 瞪了保宫人好几眼,李宫人也悄声的许下了愿望。 过了半个时辰,马道姑的法事结束了。 在香炉上的香烛爆发出一团很大的明亮火花之后,她插回了手里的雷木剑,向清苑之作揖。 “娘娘,法事已经完成,本道已经借到神力了。” 众人都看的目不转睛。 祝善德也在心里为马道姑鼓了下掌,这位的业务能力是真强啊! 这法事,做的观赏性太强了。 清苑之面色潮红,精力像是好了些许,期盼的看着马道姑。“那就好,还请道姑帮忙解一解。” 马道姑连忙行礼,“不敢担王妃的请,本就是分内之事。” 跟刘嬷嬷要了王妃的生辰八字,马道姑提笔写在了符纸上。 在供桌上拱奉了一碗清水,放入几片柳叶,念了符咒,又将写着八字的符咒放了进去。 符咒没有沉入水下,静静地飘荡在水上。 马道姑凝神默祷了几句,随即踏着八方步念着净身神咒就开始了解厄。 “志心皈命礼,虔诚礼拜观世音......千真万圣齐降临,坛庭威严显神通.......吾奉太上老君之命,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过,马道姑双手合十,大力呵斥三声。 “妖邪现行,妖邪现行,妖邪现行!” 随着她的大声呵斥,原本在供桌上的平静的水碗震荡起来,最后冒出了阵阵白雾。 马道姑立刻挥剑而上,“妖邪哪里逃!” 随着她一剑刺下,白雾散去,水碗里的符咒已经变了颜色。 马道姑念了声诸神保佑,向清苑之见礼。 “娘娘,妨碍您的,本道算出来了。” 清苑之脸色有点激动,往前倾了下身子。“是冲撞了哪一路的神仙?道姑可有解法?” 马道姑笑着道:“娘娘别急,自然是有解的。” 她指了指水碗里的符咒,“解法就在此处。” 马道姑拿起了水里的符咒,拂去上面的水汽,上面除了原本的生辰八字,已经出现了其他的字迹。 一个写着本命,大冲,一个写着龙象,大灾。 马道姑面色淡然,指着符咒。“娘娘您就是受了这两冲撞了,原本单一还好,两相冲撞之下,娘娘就承受不住了。” 祝善德眼神从符纸挪到了清苑之脸上,看着她瞳孔微微一缩,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不对。 她眼神从刘嬷嬷面上挪到了赵侧妃身上,再到了柳凤然身上。 正好看到了柳凤然看向她的眼神。 有不对劲的地方。 祝善德立刻做出了决定,压低了声音。“宝珠,找小全子。快去!” 宝珠还沉浸在马道姑的法事里面,被祝善德低喝了一声才回过神。好在她听话,连为什么都不问,转身就走。 出了嘉福堂的门,就立刻狂奔了起来。 钱嬷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扶着祝善德。“宫人,怎么了?” 祝善德脸色漠然,“中招了!” 啧! 真是防不胜防。 钱嬷嬷没反应过来,随着祝善德的视线看向符咒,才摸到一点边。“您是说王妃娘娘,是您,啊不,是她们......” 祝善德静静的盯着马道姑,随着她的嘴巴开合,已经说了起来。 “本道借着神力测算了许久,娘娘就是受了这位龙象之人的妨碍。此人命中带灾,一路坎坷,出生便刑克父母,后又克了全家,实乃大灾之人。若是遇上命轻之人,两相轻贱倒还好。遇上娘娘这种命格贵重之人,就会冲撞到了。” “因着娘娘受了冲撞身体虚了,再受这位身处本命年的贵人命格相冲之下,一下子就魇了。” “娘娘若想安好,也不必找寻其他解法,离这两位远了自然就好了。” 清苑之眼底沉沉的盯着马道姑,深吸了口气,面色变化了一许。“那道姑可能测算出这两人到底是谁?” 马道姑一掐手指,“龙象之人能测算出来,就在这里,属龙的便是。” “至于那位大冲之人,还不在此处。不过娘娘可以回想一下,是从哪一日开始变重的,见过的人里面可有到了本命年的。” 清苑之眉头蹙了起来,还没说话,刘嬷嬷已经惊呼了一声。“娘娘,张家二小姐......” 马道姑一挥袖子,“可有八字?” 刘嬷嬷附在马道姑耳边说了句话,马道姑掐指算了算。“是,就是这位。” 她叹了口气,“这位命格也很贵重,并无灾像,但可惜她五行属火,和娘娘的水象相冲了,才会加重娘娘病情。至于那位龙象之人,刘嬷嬷,这里可有属龙的?” 刘嬷嬷眉头皱了起来,“那老奴倒是不知。” 清苑之面色淡然,“既然不知就算了,马道姑,你.......” 她话还没说完,马道姑已经接了口。 “不知也不要紧,各位看看手里的符咒便知了。刚刚本道做法已经刺中了这位大凶妖邪,她手里的符咒应该已经变色了。” 听到这话,钱嬷嬷悚然一惊,低头一看,祝善德手里的符咒已然变了色,透着妖邪的红。 她伸手就要拿过来,打算悄悄处理掉。 祝善德阻止了她,手里转着变色的符咒。“没用了,她们早安排好了。” 她现在就是把这符咒吃了,也会有人站出来说她是属龙的,就是那个大灾之人。 祝善德眼神在清苑之脸上定了一瞬,是她大意了。 第68章 谁的道术厉害! 不出祝善德所料,很快就有人惊呼起来。 “祝宫人,是祝宫人!” “祝宫人的符纸变色了!” “说起来祝宫人是属龙的吧?” “是,没错。” 道场里一时变得熙熙攘攘,保宫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跟李宫人说话。 “马道姑说的真准,这位可不止属龙,还是罪女入宫的呢!据说她家里的人都快死完了,剩下的不是流放就是在宫里服役,还真的是刑克全家,命真是够硬的。” “啧啧,她入府这么久,也不知道对我们有没有妨碍,你说我们等下要不要去.....” 保宫人啧啧说着,李宫人脸色却紧张了起来,跟云夫人对了个视线。 云夫人轻微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李宫人嘴唇嗫嚅了一下,心里翻滚了起来。 如今眼看是祝宫人要倒霉,她们是帮还是不帮呢? 帮的话,马道姑背后又会是谁呢? 可是不帮,不是错过了这极佳的结盟机会吗? 李宫人的犹豫,云夫人都知道,她也明白这是结盟的最佳机会。 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面这一招,太绝了。 巫蛊之事,最难说的清。 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摸清楚是谁下的手。 这时候跳进去,一个不好,她们都得跟着搭上。 还是,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钱夫人生平最忌讳这种事情,连出门都要看过黄历。听了周围人的惊呼,立时就让人去拿了祝善德手上的符咒,递送到了清苑之面前。 “娘娘,您看,还真是变色了!” 她语气厌恶又带着点庆幸,“真没想到让这么个大凶之人在府里待了如此久,把娘娘冲撞成这样。还好今日马道姑来了,算了出来,不然我们都要倒大霉了!” 她拍着胸口,十分的后怕,恨不得现在就把祝善德给扫地出门。 清苑之面色淡淡,还没说话,柳凤然已经接口。 “可不是。”她冷笑道:“这么个祸害在家里,实在是让人心惊。如今只冲撞了王妃还好,要是冲撞了王爷可不得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注视着清苑之。 “王妃娘娘,趁着马道姑在,我看您还是赶紧将这灾祸给解了,免得给王爷也带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说到了王爷,清苑之也没法再沉默。 她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沉沉的看向马道姑。“道姑怎么说?” 马道姑眼珠转了转,“这倒是简单,只要本道给这人驱驱祸,再将人挪出府,大凶之气自然化解。” 听到马道姑的话,清苑之瞳孔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立时皱成了一团。 原本的一丝侥幸也没了。 刺激之下,她喉头发痒,立时咳嗽起来。 刘嬷嬷吓到了,连忙给她倒水。“娘娘,你怎么了?” 眼看清苑之这样,钱夫人越发急的忍不住了,当即追问。“如何驱?娘娘都这样了,你别卖关子,快说。” 马道姑甩了下拂尘,“本道有一符咒,燃烧之后吞灰服下,再往身上用香烛点十八个驱邪符,就完成了。” 钱夫人连忙道:“那您还是快做吧!” 她看向还在咳嗽的清苑之,“这不光是为了娘娘,更加是为了王爷啊!” 柳凤然接口,“可不是,法事还是得尽早做才行。娘娘 ,我看你也别犹豫了。” 清苑之停止了咳嗽正要说什么,柳凤然已经道:“再说这驱邪仪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既然已经抓到了源头。道姑,你就开始了吧!” 她指挥几个人上前拉住祝善德到了道场中,“祝宫人,这要怪啊,只能怪你的命太硬,你就乖乖受了这仪式,为我们王妃娘娘解了这凶气吧!” 祝善德眼神从清苑之脸上扫到柳凤然脸上,再看了看其他人。 “凶气不凶气的,不过是马道姑一家之言,柳娘娘还是不要偏听偏信的好!” 柳凤然冷哼一声,“马道姑的本事在这呢,大家都看到了,容得了你狡辩?” 她眼神傲然,“你要是乖乖解了王妃的凶,王府还会给你一条活路。你要是不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马道姑在一旁画符,跟着道:“祝宫人不必害怕,本道这法子,不伤人。” 祝善德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我怕什么,你一个装神弄鬼的都不怕天打五雷轰,我有什么好怕的。” 马道姑下笔一滞,脸上神色阴沉些许,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京城谁不知本道的本事。本道知道祝宫人心里不服,但谁让您的命格如此之凶呢!” 她叹了口气,悲悯的道:“也是可怜!” 祝善德冷哼一声,“你的本事,什么本事?白磷装神火的本事,还是明矾写字,遇水显色的本事?” 不过是些小把戏,还敢舞到她面前。 她一把扯过马道姑,“你这把戏玩得好,我看,你不该做道姑来行骗,就该做个玩杂耍的。” “你以为这是王府后院,就没人能拆穿你的把戏了?” “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这儿,以后你都别想骗人了!” 马道姑听到白磷眼神就慌乱了起来,“祝宫人这是在胡说些什么?本道的是道术,哪里有这些东西!” 祝善德将马道姑狠狠地推了出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眼见两人闹了起来,柳凤然脸色阴沉。“这是在做什么?祝氏,你给我退下!来人,把她给我押了!” 祝善德看向柳凤然,“柳侧妃,不是要解祸吗?我这是在帮你们啊!” 不等下面的人上来,她就利落的抽出马道姑身上的雷击木剑,又扒了她袖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看向马道姑。 “你不是说你这是道术吗?那这是什么?” 马道姑强撑着,“这,这,这是本道的东西。你还给我,你......” 她话还没说完,祝善德已经一脚踩了下去,踩中了马道姑手上的麻筋,在马道姑的哀嚎里说道。 “你的东西?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道术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说完,她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剑上一插,再用硝石一摩擦,剑尖就出现了蓝绿色火焰。 跟马道姑之前的神火一模一样。 火焰嘭的燃烧,吓退了上前来抓祝善德的下人。 祝善德提着剑,看着马道姑,又看向清苑之柳凤然那边。 “来,大家看看,是马道姑的法术厉害,还是我的法术厉害?” 第69章 阴毒手段 雷击木剑上的蓝绿色火焰一出来,大家都被吓到了。 保宫人目瞪口呆,“祝宫人怎么也会使神火?” 她拉扯着李宫人,“我没看错吧!” 其余人也都窃窃私语,对着马道姑指指点点起来。 “真是神火!” “比马道姑的还大!” “马道姑这到底是道术,还是把戏啊?” “是道术吧,这位很有本事的。” “那祝宫人怎么也会?” 祝善德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加重了踩着马道姑的力气,“不光这神火,刚刚马道姑不是还显示了一把符咒显色的本事吗?” “说来这本事我也会,给大家写一写,如何!” 她笑了笑,“这次我可不写自己是大凶了,就写个马道姑大凶吧!” 钱嬷嬷连忙上前,呸了马道姑一口。“宫人,要不要小的帮忙拿纸笔。” 祝善德凉凉的看了一眼马道姑,“要,那写字的笔可得沾着明矾才行!” “不然普通的笔可写不出这隐藏字迹,马道姑,你说对不对?” “哦,还有我那个变成血色的符咒,马道姑,要不要我也给你做一个?” 马道姑被拆穿了把戏,心里正慌乱,听了祝善德的话,豆大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不可思议的看着祝善德。“你,你怎么......” 祝善德笑了笑,“别管我怎么会了,还是想想怎么跟我们王爷交代吧!” 她若有所指的望向上面的人道,“毕竟我们王爷眼里可是从来不揉沙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柳凤然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她狠狠地瞪着祝善德。 这个贱人,又要让她逃了吗? 她正要说话,清苑之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嘉福堂里,不得喧哗。” 看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清苑之才看向祝善德跟马道姑。 “今日这事......” 她话刚开了个头,嘉福堂的门已经一下子被撞开了。 裕福带人闯了进来,后面的是快步进来的越衡。 看到越衡,清苑之瞳孔顿时缩了起来,居然来的这么快...... 她放在椅子上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今天这事情,她还说的清楚吗? 悔意一下子填满了她的心。 刚刚马道姑说的不对时,她就该呵斥的。 迟了这一瞬,事情就彻底变味了。 脚下有点不稳,清苑之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她强撑着迎上前。 “爷怎么来了?” 因着今日要拜花神跟狐神,一般男人是不到场的。 此时过来,只能是因为...... 清苑之脸色复杂的行礼,越衡也没有叫起,直接去了上首坐下。 他先看了一眼祝善德,见人安好,问道。“怎么回事?” 钱夫人嘴快,当即就说了起来。“王爷,今天这事真的奇怪了.......。” 她洋洋洒洒的说起了前因后果,“后来就是马道姑做了法事说是祝宫人是大凶之人,得给她解祸。但祝宫人说马道姑是骗人的,这神火跟符咒都是做的假,就当场验证了起来。” 她这下对这些神鬼之事也没那么敬畏了,“您别说,祝宫人那神火是比马道姑的还大些,看着要更漂亮。” 越衡听了听,又看向了清苑之。“王妃,可是这样?” 清苑之脸色苍白,她闭了闭眼睛。“是。” 越衡这才看向了祝善德,“你是怎么知道马道姑是在弄虚作假的?” 自从越衡一进来,祝善德立刻就缩回了踩在马道姑手上的脚,柔柔弱弱的依附在钱嬷嬷身上。 越衡一问话,她声音低低的道:“妾以前在宫里时,年岁小。有位元公公早年是耍杂耍的,逗妾玩过这些。” 她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惧怕,揪着钱嬷嬷的衣角,不敢抬头。 “起初妾都没看出来,还是这位马道姑的神火味道太大了,跟妾以往闻过的白磷味道相似,妾才认了出来。” 越衡顿了顿,觉得祝善德声音太小了。 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 祝善德挪着步子走上前,抬头看了越衡一眼,眼眶顿时红了。 眼泪吧嗒一下子掉在了越衡手上。 越衡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拍了拍。“别怕。” 胆子大点的保宫人一直在偷偷看着越衡跟祝善德,越看她越觉得这位祝宫人好像不一样了。 刚刚这位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裕福早已经带着人将马道姑跟同来的小道都押了下去,审问了一番。 物证俱在,不止搜出了白磷,还有明矾,硝石,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秘药。 马道姑被拆穿了把戏,但嘴也硬,咬死自己只是胡乱做的,不是针对祝善德。 裕福却冷笑一声,直接给她还有小道们上了大刑。 小道们挨不住,立刻吐露出了实话。 是有人上门给马道姑送了两千两银子,马道姑才干了这事。 一则是要破坏王府跟张家的联姻,二则是要将祝善德破相,再给赶出府去。 今日带的药里面有一味秘药,一旦抹上,脸上就会发疹,刚好可以混在香烛灼出的水泡上面。 日子久了,疤痕就褪不掉了,人也就毁容了。 听到这话,裕福身上就是一凉,这种阴毒手段都敢在府里使,他冰凉的看向了马道姑。 这位还真是不知道惹了多大的事啊。 怕今儿个,命是要丢这里了。 堵住了几人的嘴,裕福先派人去搜了马道姑的道观,再跟付德说了一声。 得知了前因后果,付德往地上呸了一声。“个遭灾的玩意,敢在我们府里玩这种把戏,真是活腻歪了。” 他斜睨裕福一眼,“都看住了,我先去回爷。” 回话之前,他先把嘉福堂的下人都给遣了出去,才低声跟越衡回起了话。 听着付德的话,越衡的脸色越来越淡然,但周遭站的人都战战兢兢起来。 清苑之几乎摇摇欲坠。 没多久,就撑不住力气,几乎要跌坐下去。 刘嬷嬷连忙扶住了她,焦急道:“王爷,娘娘病得很严重,她熬不住了。” 越衡冰冷的看了两人一眼,挥挥手。 付德得了示意,请清苑之上座。“王妃,可要请府医过来?” 清苑之强撑着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握住扶手。“不用。” 第70章 马道姑身死! 没多久付德就低声回完了话,“据小道交代,前后有两批人来找了马道姑。前一批是要她算出张家二小姐命格与王妃相冲的,后一批则加上了祝宫人,务必让祝宫人毁容离府。” “马道姑说前后两批人她均不认识,只是给的银子多,因着贪财所以应承了下来。” 越衡转动着手里的白玉扳指,他不信一个道姑为了两千两银子就敢在他府上弄鬼。 “再查,让裕福下手小心点,别把人弄死了。” 付德心里一惊,他原本想着这事应该是王妃所为,但听王爷这意思,只怕是还有其他原委。 “是,奴才这就去。” 付德心内急转,急忙赶去了审问的地方。 裕福得知越衡的意思,脸上霎时一白,立刻去查看马道姑。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人已经满脸铁青,没气了。 他探了探鼻息,又把了脉,心内暗骂了一声。 终日打雁,没想到今天被雁啄了眼。 人死了,这事就完全不一样了。 裕福将马道姑的嘴里塞着的布巾掏出,再仔细查看了牙关,发现有颗牙是破的,里面正流着一些发黑的液体。 他拿东西掏了掏,让赶过来的良医正查看了一下。 良医正气还没喘匀,就上手查看了马道姑,又验了毒药,眉头皱了起来。 “是鹤顶红混了丹砂。” 裕福眼底一片乌云,是他大意了。 居然就在他眼前,被人弄了鬼! 看着马道姑的尸体,裕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给越衡回话。 一边走,他一边思索这里面的关键。 但总有一个地方,让他如鲠在喉。 鹤顶红混丹砂,这种毒药毒性大,但对死者而言是非常痛苦的。 能在他的人的监管下,弄破牙关里的毒药,忍着这么痛苦的死法,还能不被人发现,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道姑可以做到的。 这一局,到底...... 没几步,裕福就进了嘉福堂。 天气寒冷,几位女主子虽然都穿着大衣,拿着暖炉,但时间长了还是受不住的。 不少已经在瑟瑟发抖。 但越衡在这里坐着,就没有一个人敢叫冷,甚至连发抖都不敢动作大了。 看到裕福进来,越衡脸色就沉了沉。 若是没事,来回话的该是付德。 裕福一进来就给越衡跪了下去,头重重的叩在青砖上,发出很大一声。“奴才死罪,马道姑已经自尽。” 一句话炸得满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清苑之眼里一片绝望,柳凤然则悄悄松了口气。 一时间越衡没有出声,但他周身却迸发出了极其可怕的气场。 在场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赵侧妃静静地跪了下来,从她开始,后面的女眷们都跟着跪了下来。 就连脸色惨白如纸的清苑之也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伺候在越衡一旁的祝善德掂量了一下,麻利的跟着跪了下去。 跪到一半,发现越衡将她提溜了起来。 他手上的力气大极了,祝善德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顺着越衡的力道挺直了膝盖,小声道:“爷,疼。” 越衡松开了她的手,让裕福清场。 “王妃留下。” 听到越衡这句话,清苑之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衡却越来越冰冷。 很快,嘉福堂里清静了下来,祝善德也跟着女眷们一起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柳凤然扶了扶头上的凤簪,回头看了里面一眼。 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今天虽然只打了一只鸟,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马道姑居然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妙。 原本能说清的事情就再也说不清了。 王妃,怕是也要不行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王妃这些时日的病情是真真假假,十有八九是故意造假的。但经过了今天这一遭,她的病情一定是真的了,而且会休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想着想着,柳凤然嘴角就压不下去。 她正要回头继续走,就看到祝善德正静静的站在她旁边,两个人离得近极了。 柳凤然柳眉一竖,正要叱骂,祝善德已经转身走了。 临走时那一眼,让柳凤然心里一惊,她莫名的觉得祝善德知道什么。 再要开口将人留下,红叶已经颤抖着开口。“娘娘,王爷的人......”都还在呢。 柳凤然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做声,带着红叶连忙离开了嘉福堂。 西风堂里小全子跟宝珠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几乎是望眼欲穿。 看到钱嬷嬷扶着祝善德回来,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 “宫人可好?” 祝善德让两人放心,“没事。” 进了会客厅,她就脱下了大衣,坐在烤炉前,喝了一碗热热的奶子才算是回过了神。 暖炉里的炭火早就灭了,她刚刚真是冻得够呛。 回暖了一点,祝善德就让两人上前回话,仔细询问了一下过程。 小全子一脸的庆幸,利落的说了起来。 今日他正在院子里扎灯笼,看到宝珠狂奔进来就知道不好,听她说了以后再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怕是这场所谓的驱邪仪式就是冲着宫人来的。 他顾不上这解读正不正确,立刻就去找了裕福。 若是正确,那就是救了主子。 若是不正确,他也愿意拿命顶上。 不管宫人原本的意思是如何,只要在裕福那里透了风,凭借着宫人在王爷那里的宠爱,裕福不会不当一回事。 果然裕福听说了后,立刻一边回禀了王爷,一边就点了人去清查。 但后面的事,小全子跟宝珠就不清楚了,他们被留在了西风堂。 钱嬷嬷庆幸不已,还好小全子当机立断,搬了王爷这座佛来。 她念了句阿弥陀佛,“还好你叫人叫的快,后面可是凶险得很。” 钱嬷嬷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的宝珠小全子两人面色发白。 宝珠气的发抖,“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她们都敢使,真是不怕被雷劈死!” 指责她家宫人是凶邪,真是太恶毒了! 要不是宫人见多识广,就真的被套进去了。 小全子也是后怕不已,但他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马道姑居然死了?” “这说不通啊!” 第71章 阴差阳错 几人心里都抱着疑虑,小全子觉得这事不对劲。 王妃若是看不上张家,找了马道姑装神弄鬼有可能,但他家宫人,真的对王妃有那么大忌讳吗? 需要用这种招数来除掉宫人吗? 王妃一向行事很稳,不像是会突然出昏招的人..... 对小全子的疑虑,宝珠跟钱嬷嬷都各有意见,不过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毕竟,他们得知的消息太少了。 眼见着天色晚了,祝善德先赏了几人,宝珠跟钱嬷嬷一人五十两,小全子拿了一百两银子。 她看着小全子,目光诚挚。“今日这事,你担的风险最大,我心里都有数,辛苦你了。” 小全子眼角泛红,捧着银子。“宫人折煞小的了,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事。” 祝善德摇摇头,“这可是救命的事,我得谢谢你。” 今日要不是王爷来的快,她就算是拆穿了马道姑的把戏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大的可能是让清苑之或者柳凤然给一不做二不休了。 等到他们都下去,祝善德慢慢的喝着热奶子,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小全子说得对,这事不对劲。 在马道姑将她拖下水时,王妃的反应不对劲,不像是阴谋得逞,更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她设的局,不至于这么粗糙,将张家二小姐跟她连在一起,太冒险了。 按照王妃一惯的行事作风,更大的可能是她不想要张家二小姐这个儿媳,所以选择了属相相冲的说法,用自己的身体状况来打消王爷联姻的念头。 而柳凤然则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王妃的局里面添了一笔,将她给加了上去。 所以那一瞬间,两人的反应才会是那般怪异。 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马道姑为何会自尽呢? 她不过是参与了一些阴私之事,就算后果重大,她也该有求生本能。 哪怕是明知会死,也该有一搏之举。 这种道姑行走在王侯之家,手里不知道攥着多少家的阴私。会为了事情暴露,就选择自杀吗? 祝善德一时之间想不通,只得先将问题搁置下来。 嘉福堂里,清苑之跪在地上,越衡一直没有叫起。 直到去道观的人拿了东西回来,他看了一眼,让人摆在了王妃面前。 看着那叠银票跟一只眼熟的五毒金丝簪,她瞳孔震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挣扎的道:“爷,不是,不是妾身干的。” “这金簪,这金簪两个月前就遗失了,这,这是陷害!爷,这是构陷!” 这一瞬间,清苑之清晰的串联起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丢失的金簪。 传到她耳边的风声,张家二小姐不识文字,性情暴虐,替母掌家过程中不敬祖母,驳斥姨娘,对下人也很严苛。 而后久不走动的马道姑上门了。 不知怎的,刘嬷嬷就提出了这主意,而她也采纳了。 直到今日马道姑的反水,自杀...... 突然出现在马道姑道观的金簪...... 这一串,都像是有人算准了她的反应,诱导她一路走到了这步。 那么,是谁干的呢? 柳凤然?对,她今天的反应很不对劲,接口接的太顺了。 赵侧妃?也有可能,毕竟她有越岚,利益太大了,但是她真的有这番谋划吗? 钱夫人?刚入府时,为着规矩,她没少让人调教,是钱夫人的报复吗? 或是云夫人?边夫人? 这一瞬间,清苑之脑子里纷纷杂杂,各种念头都有,但说出来的只有。 “爷,请爷明察,妾身是遭人陷害的,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这金簪,这金簪就是明证!” “如若妾身真想赶走祝宫人,哪里需要这般麻烦,还将自己的贴身物件交了出去。”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做局啊!” 清苑之拼着一口气,将话喊了出去,祈求的看着越衡,希望他能明察秋毫。 越衡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失望的看着清苑之。 她脸上有愤恨,有不服,有委屈,唯独没有后悔。 他冰冷的看向清苑之,“你这些日子用的药是什么药?” 清苑之脸色一僵,原本的祈求像是一下子被打断了。 不待清苑之说话,越衡继续道:“有些事情从后往前查,就好查多了。王妃,最后一次机会,你用的药是什么药?” 听着越衡的话,清苑之浑身颤抖起来,她说不出话来。 是,刚开始她的病症只是个借口,后面确实有点加重,但是服药过后在渐渐转好了。 可张家二小姐的传闻太恶劣了,她又担心王爷为了势力稳固不会放弃张家。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听信了刘嬷嬷的吃了家里送来的药。 制造了病重的假象,想要将张家小姐名正言顺的给退掉。 此时此刻,面对着越衡,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走了多大一步的昏招。 她脸色扭曲,“爷,妾身,妾身当时是没办法了。您,您没.......” 越衡淡淡的看着清苑之,“你是想说我没给你第二条路走?我逼你的?” 清苑之沉默不语。 越衡很失望,“当初我看中的世子妃,只有西宁侯长女一人。” 在清苑之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越衡继续道:“她个性坚毅,智谋过人,当断即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见她良才美玉,才动了让越岫求娶的心思。” “越岫表面刚强,内里软弱。有她辅助,我才放心。” 清苑之怔怔的看着越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衡道:“你不喜她在行伍之中,我虽然觉得可惜,但也知道这儿媳若你不喜,娶回来就是乱家的根源。所以,我也没强求,再慢慢挑便是。” “只是我没想到,你一意孤行,见了张家二女,表面与我说她合适,私下却做了这等事。” “清氏,你是觉得我为了权势稳固,必然会不顾惜世子,随意摆布他吗?” 清苑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当时她根本不用做这些事,只需要好好跟爷说明,就能不娶张家二女进门吗? 她咽喉中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许久后才通了气。 “爷,妾身,妾身没想到会是这样。” 第72章 王妃禁足 越衡抬眉,自嘲道:“没想到?不,你不是没想到,是你没在意。你的眼睛看的太远,已经看不到府里了。” 一直以来,是他做错了。 这十多年来他念着年少夫妻情分不易,一手提着王妃稳稳当当的立住了脚。 将后院全权托付给她,不闻不问,压住了其他人的蠢蠢欲动。 盼着她能统领全局。 不论是先来的赵侧妃,还是底气十足的柳凤然,都没能在她手里讨得一分好。 更别提后面连宗室碟纸都上不了的夫人宫人了。 他给了她两儿子,却一点都没有收回她的权柄。 活生生的养大了她的心,让她忘了敬畏。 这是他的错。 看着清苑之急匆匆想要解释,越衡摆摆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你只想解除张家的联姻,根本没有要将祝宫人赶出去,这是府里有人在陷害你。” “可清氏,有人陷害你又如何?” “这是在王府,由你所管理,不管是何人陷害你,引发这场祸事,都是你的错。” 得了权利,自然就有要承担的责任。 府里事务出问题,第一个他要找的就是负责的人。 清氏既然担了,那就只能认。 清苑之怔怔跪在地上,打了个冷颤,她才明白了过来,她刚刚的辩解有多蠢。 没想到就是她最大的错。 一时之间,清苑之感觉骨头缝里好似都被吹冻了,直凉到了她天灵盖里。 不,她没想到这一场小小的法事,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爷,爷,求您,求您看在......” 她很想说求求爷看在世子跟阿宝的份上,但她的嗓子像是堵住了一般,不敢漏出后面的字。 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她就真的再无退路了。 越衡心里满是失望,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从无败仗。却没想到回了京城,却栽在了自家人手里,何其可笑。 王妃到现在都没看懂,若单单只是府里有人在搞鬼,马道姑怎么会自杀,那带有印记的金簪又怎么会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 府里这几个内眷,还做不到这地步。 最大的可能是这马道姑不知是哪家的暗探,明里暗里的收集王侯之家的阴私,化为己用。 探得了他府上的不太平,顺水推舟的加入进来,搅乱他的府邸。 若是事成,张家联姻解除,祝善德毁容赶走,王妃就高枕无忧了吗? 不,王妃所做的事情一定会暴露。 这才是幕后之人真正想看到的。 若是事不成,一旦身份暴露,马道姑就会变身死士,断绝他人的查探。 同时那几个小道会揭发线索,配上金簪,照样能钉死王妃。 何其妙的手段啊,将他这三王府玩弄在手掌之间,翻云覆雨。 想必幕后之人如今很是得意吧。 再没了说话的兴致,越衡让付德将清苑之带了下去。 “王妃病了,好好休养。”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置清氏,渡过这段时间了。 分封已经迫在眉睫,王府不能乱。 看着越衡大步离开的背影,清苑之怔怔的跪在地上,王爷这是要将她软禁吗? 刘嬷嬷人都吓傻了,她没想到这一点点小事,居然会发展至此。 还想给清苑之叫冤,就被德江给死死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刘嬷嬷,您是懂事人,烦请配合点。否则,别怪奴才心狠手辣得罪了。” 王妃他不敢怎么样,一个老嬷嬷就没顾忌了,三两下就将人捆了出去。 处理完了刘嬷嬷,付德让人抬了一顶小轿过来,让人将王妃请到了轿上。 再怎么样,这位还是王府的女主子,不能太丢份了。 因为牵涉到后院阴私之事,不宜大张旗鼓。裕福将剩下几个小道送入了宗人府秘监,留下小太监专门注意,才回转了王府。 内书房里,越衡正在练拳。 因着天气越来越冷,他晚上的晚练就没有去小沙场了。 在西风堂的时候,也就晚膳后在会客厅里打两套拳,活动一下。 但因着地方小,也活动不开。 祝善德见了后,找人在会客厅的梁上吊了个沙包,还缝制了两个拳套给他打拳。 他试了几次,确实不错,就让付德也在内书房里置办了一套。 平日里早晚都练练。 等到两刻钟的拳打完,越衡才脱下了手套,用了一碗水。 裕福上前回话,“主子爷,小道已经全部送入了秘监,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几个小道不是大事,但后面的人总的查出来。将小道安排到秘监, 也是想着能不能牵条线出来。 至于马道姑则继续追查下去。 人过留痕,雁过留影。 马道姑这么一个人物,过手了那么多阴私,总是能找到来源的。 “只是府里迫害祝宫人的线索,暂时还没有找到。” “据小道们所说,先后来的两批人都戴了兜帽,他们并没有看到面容,也不清楚状况。他们来谈的事情,给了多少银子,还是马道姑说与他们听的。是真是假,他们并不清楚。” 马道姑已经身死,小道们的证词又没有多少细节。 要在这里面找到那个想要赶走祝宫人的人,难度大了点。 越衡听明白了,他坐到了罗汉床上,让小太监替他擦汗更衣。 “不急,左不过这几个人,慢慢查就是。” 内院里若真的有人趁机下了手,总会有线索显露出来。 “当务之急,你跟付德还是要将府里内务彻底整顿起来。” 府里原本以庆琉院为首,一概内务均过王妃的手。 如今清苑之被他禁足,她那里的事务就得剥离出来。 “庆琉院里贴身伺候的,全部灌了哑药送入别庄看管。至于刘嬷嬷,杖毙。” 若不是身边人没有规劝好清苑之,也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 刘嬷嬷,尤其可恨。 “阿宝迁出来,送到世子那边,他的奶娘嬷嬷不变,照旧伺候。叮嘱他们,一日一报,大小事务都总到书房来。” “至于府里女眷内务......” 越衡犹豫了一会。 按道理王妃禁足,府里的内务就该交给两位侧妃,方才名正言顺。 第73章 怕不怕 但越衡心里存着怀疑,还没看清楚这两人有没有牵涉其中。 也就不打算交给两位侧妃,让裕福去将已经归家养老的奶嬷嬷秦嬷嬷叫回来。 “由她总掌,挂在庆琉院名下,拿王妃的对牌。对外就说王妃这些时日身体不适,暂代王妃掌家了。” 有世子,有阿宝,他可以剥夺清氏的权利,却还是得为他们留点面子 。 庆琉院的招牌,暂时还不能倒。 吩咐完了事务,再用了一盏茶,越衡放下茶杯。“去西风堂。” 裕福有事要办,出行的事由付德总领。 原本付德料着今日发生了这么大事,王爷不会再去内院,也就没安排出行用的东西。 眼见越衡起了身,只得急匆匆让小太监去拿了灯笼,又找了裘衣给越衡披上。 “主子爷,外面风大,您披一披。” 西风堂里,祝善德原本想着他今日事情多,又事关王妃,应该不会再来,已经美美的洗漱睡觉了。 越衡来的时候看屋子里灯火已经熄了大半,也就没让宝珠她们通报,自己进了内室。 撩开帐子看祝善德正睡的很香,也不禁叹了口气。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事,连王妃都被禁足了,只怕府里从上到下就没一个睡得着的。 可偏偏,这个就真的睡着了。 还睡的不是一般的香。 这心大的,越衡都有些羡慕了。 看她这样子,越衡渡步出了内室,叫了宝珠跟钱嬷嬷过来回话。 虽然声音都放小了,但是屋子不隔音,细细碎碎的,祝善德还是被打扰到了。 她在床上迷糊了一秒就起来了,这时候有声音,那肯定是越衡来了。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就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了会客厅。 果然会客厅里越衡正坐着听下面人回禀,听到声响,回头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晚上凉,多穿件衣裳。” 宝珠连忙上前给祝善德披了件家常袄子。 祝善德拢了拢衣服,懒洋洋的蹭到越衡身上,下巴搁到越衡肩膀上搂着他撒娇。“不冷呢,爷,炉子还烧着呢。” 越衡摸了摸她脸颊,试试温度。“不冷也披着,晚上风大,等觉得冷了就来不及了。” “你还年轻,不要仗着底子好,就胡来。” 祝善德听的迷迷糊糊,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哦。” 越衡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上心,示意其他人下去,拧了拧她脸颊。 “什么时候你得风寒了,就知道厉害了。” 祝善德抓住他的手蹭了蹭,选择换个话题。“大晚上的,爷过来冷不冷?” 问为什么来那肯定不行,毕竟白天刚出事,她不想踩雷。 但说了几句话后,越衡一边搂着她,一边还是聊回了白天的事。 “今天怕不怕?” 祝善德回答的很快,“怕,那肯定怕啊。” 搞出了那么大场面,搁谁不怕啊! 越衡原本还想婉转一下,没想到祝善德一点也没有宫里女人说话的委婉,直愣愣的,他有点被噎住了。 顿了下道:“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她让人叫小全子的时候,马道姑还没指认她是大凶之人。 祝善德心里明白这才是他大晚上来的缘由,打着哈欠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道:“我也不知道有不对劲啊!” 她比了个捏东西的手势,“我就看到我那符咒往外渗血呢,可吓人了!” 祝善德摸摸下巴,“我那会看其他人的都好好的,就有点吓到了,又不敢让其他人看。就想让宝珠去叫小全子过来看看,能不能私下给我换一个。” “不然......”她给了越衡一个智慧的眼神,“回头指不定给我编排出什么东西来呢!” 说到这里,祝善德也不禁感慨,拍着越衡的胸膛。 “哎,爷,您别说,我真是运气好哎,谁能想到后面那么多事呢,小全子居然把您给叫来了,这事情就没了!” “爷,您可真是妾的福星啊!” 祝善德说的眉飞色舞,越衡眼底却沉沉的,今日要不是小全子还算有几分机灵。 这一局,祝善德怕是没那么容易从嘉福堂里出来。 看着还在傻乐的祝善德,越衡都不知道她心怎么这么大。 那秘药,一沾上 ,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准。 她就一点不后怕? 还是觉得就算成了麻子,他也会继续宠着她? 看着面前称得上是绝色的祝善德,越衡也有点想象不出来她麻子的样子。 好像也能看? 看越衡在想事,祝善德也没出声,就趴在他身上,结果趴着趴着就听到咕噜噜的声音。 祝善德爬了起来,“爷,用点夜宵吧!” 今天出了这么大事,这位一晚上估计都在忙,可能还没来得及用膳呢。 越衡点点头,随她安排了。 看了看时辰,祝善德托付德去小膳房叫了一锅羊肉汤。 如今是冬日,为了驱寒,这东西膳房里是常备的,不用等太久。 “再让他们各色肉片都切一些,来些小白菜,要是有新发的豆芽,也来一些。” “蘸料调个酸辣的,再来个麻酱的。” “主食的话,来些红薯宽粉,要有面条,也可以来一些。”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要是其他菜可能还得等,还是吃锅子最方便。 付德正愁着越衡晚上没用好,当即就去了小膳房。 小膳房里今日因着越衡晚上用的少,也没敢熄火,就备着怕书房那边叫菜。 现在付德一来,他们拉开风箱就热了起来。 不一会,锅子就备齐了,连肉带菜零零碎碎也切了十几碟。 因着锅子下面的是炭火,祝善德怕空气不流通,引发一氧化碳中毒。 她让宝珠把锅子端了出去,直接把铜炉坐到了炉子上。 在炉子旁摆了个小几子,祝善德给越衡递了双筷子,笑眯眯的。“委屈爷跟我一起坐这里了。” 因着几案矮,配的小凳子就更矮了。 越衡个子高,一坐下去,腿都有些放不直,窝在了炉子前面。 付德看的直嘬牙花子,这也太委屈了,他上前想给越衡换张椅子。“爷,您上座,等下东西烫好了,奴才给您端上来。” 第74章 秦嬷嬷 越衡挥挥手,示意付德他们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付德见状,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会客厅,门帘放了下来,都有点憋气。 这西风堂真的是有毒啊! 每次爷一来都不像爷了,体面呢! 看着付德一脸的不得劲,小全子笑嘻嘻的上前伺候。 “付爷爷,耳房里也烧了炉子,小的伺候您去松快松快?” 付德掂量了一下里面的状况,上眼皮夹了一下小全子,嗯哼了一声,让他带路。 小全子伺候着付德进了茶房,又给他宽了衣,上了茶。 “晚上祝宫人赏了小的们一些茶点,还有些干果子,爷爷您用点?” 因着王爷没用晚膳,付德也没怎么吃,现在看小全子殷勤也就点了头,“上点吧!” 屋子里,祝善德烫了好些肉片。 羊肉汤煲得好,味道一点不膻,烫出来的小牛肉片鲜嫩的很。 再配上酸辣的蘸料,拌上一些麻酱,吃着很是开胃。 越衡用了一碗就觉得胃里实在些了,看祝善德还没用,接过她手里的长筷子,给她夹了一著。 “你也用点。” 祝善德晚上吃得饱,这时候也不饿,但看越衡已经夹了,就先亲了他一口。 “爷,你真好!” 她眼里星光闪闪,眼巴巴的看着越衡。“您怎么能这么好啊!” 吃完了她还要夸一夸越衡夹的肉片时间正正好,烫出来的肉又嫩又鲜。 味道特别好。 越衡正觉得被她夸的有点挂不住,祝善德又端起了碗,示意越衡。 “爷,再来点。” 越衡顿了一下,他怎么发现这丫头很会打蛇随棍上啊。 不过意外的,他也没不高兴。 热热的炉子,冒着水汽的汤锅,两个人围坐着吃东西,挺舒服的。胃舒服,心里也舒服。 原本想着不吃多,但宽粉配上麻酱的味道实在太好,最后祝善德撑得几乎有些站不起来。 她有点哀怨,“这下可得晚点睡了。” 不然哪怕她代谢高,也撑不住这么吃。 用过了饭,外面的人很快进来收拾了锅子,伺候两人洗漱。 祝善德不想这么早睡,跟着越衡写完大字后,给越衡拿来了拳套。 “爷,要不要练练?” 越衡原本已经练过了,但也觉得刚刚用的有点多,这么睡不行,就点了头。 祝善德伺候他戴上拳套,转移阵地到了贵妃榻上,抱着抱枕半躺着观看。 因着刚刚吃火锅,把炉子的温度调到了最高,现在屋子里热得很。 越衡打了两三下就连单衣都脱了下来,光着上身打。 祝善德看的心里直斯哈。 会客厅里点的是蜡烛,从她这边照到越衡身上刚好是阴影区。 看着那半明半暗的八块腹肌,流淌着汗液的倒三角。 啊......她好想上去摸一摸。 最好是趁着越衡半场休息的时候,她从后面抱住,再暧昧的从后面抚摸过去,这样那样一下,多好啊! 想着想着,祝善德都觉得自己口水要下来了。 可惜啊,可惜。 今天王妃刚出事,越衡估计没这个心情。 叹了口气,祝善德继续望梅止渴。 摸不到,多看看也是占便宜。 一套拳打完,越衡心情通畅。 在内书房的时候,他也打了,但那时他心里越打越窝火。 在这里打,倒是好了许多。 因着出了汗,祝善德又伺候他擦了身体,两人才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越衡也发现了祝善德看他的眼神,给他洗漱的时候她还趁机摸了他几下。 但他今天实在没心情,正想跟祝善德说说,过两天再陪她,就看到祝善德沾床就闭上了眼睛。 没多大一会就睡了过去。 人还往他这边挤了挤,像是不满他占的地方多了。 越衡看的叹为观止。 他没祝善德那么能睡,许久后眼睛还睁着看着帐子。 帐子上绣的是百子千孙的花样。 当初王妃刚入宫的时候,也带过这样一床帐子。 他已经记不得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王妃,应该也忘了吧。 又是从何时起,走到这一步的呢! 裕福办事很快,一边不错眼看着三殿下搬家,应对世子的盘问,一边让人将赋闲在家的秦嬷嬷给请了回来。 秦嬷嬷来的路上就已经跟接人的小太监了解了一些事情。 到了府里,先去拜见了越衡,就爽快的接了对牌。 重新整理了规矩。 原本后院各处的管理也都是配套的,管库的,管人的,管地的,管膳的这些都是专人负责。她一个也没动,照旧让她们负责。 只有负责防卫看守这块的活计,被她亲手接了过来。 理清楚了规矩,秦嬷嬷将各处的负责人都叫了过来。 “如今虽则是我统领,但我们都是给主子爷办事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规矩都是一样的。” “只是有一条,谁是主子,要听谁的,你们都得掂量清楚了,别干出那种不识尊卑的糊涂事。” 她说话说得慢,却很有力。“要是有谁拎不清,干出了糊涂事,可别怪嬷嬷手狠。” 下面的人个个都战战兢兢的,都明白秦嬷嬷话里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别想着再去跟王妃串联。 当即个个都表忠心。 “嬷嬷说的对,我们的主子只有王爷。” 场面话说完了,秦嬷嬷就打发了他们下去。端着一杯茶,跟裕福叙旧起来。 裕福是后进到越衡身边的,在秦嬷嬷这里不敢托大,给秦嬷嬷烧了一管烟才坐了下来。 秦嬷嬷吧嗒着烟,看着裕福。“阿福,给嬷嬷透个底,这府里如今怎么样了?” 她这刚刚进府,许多事情还没摸得清。 来的路上小太监知道的也不多,说的比较零散,她也没摸到全局。 现在不问清楚,就怕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裕福笑了笑,也没说虚话,将府里最近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说到王妃装病,找了马道姑过来,弄出了让王爷大怒的事情,秦嬷嬷脸色都大变了起来。 不好骂主子,她只得敲了下烟管。 “真是......” 真是糊涂,这才几年不到,王妃怎么会糊涂至此! 第75章 争宠有难度 秦嬷嬷的言下之意,裕福明白。照他来说,王妃也是心急了点。 急着想把世子爷给推出来,却忘记了王爷才是府里唯一的主子。 而且......裕福心里还有个想头。 王妃这么急着想要插手世子的婚事,就真的是想着世子,对世子好吗? 未必。 细细一深究,只怕诛心的很。 王妃的事情不好谈,囫囵了一句秦嬷嬷也就不再提了。 转向了府里其他人。 “阿福,我听着府里最近进了几位新宫人是吧?” 她问的简单,裕福却知道她指的是哪位。 如今秦嬷嬷总领了王府的内务,那就得跟各位女眷打交道了。 一饮一食,一衣一裳都得奉上。 还跟王妃管的时候不一样,王妃在的时候只要大规矩不差,哪怕多点少点,都没人敢说嘴。 那是府里的女主子,雷霆雨露皆是恩赏,底下人只有谢恩的份。 可秦嬷嬷就不一样了。 这位再是王爷的奶嬷嬷,有体面,可终究只是个奴婢。 主子们再给面子,她自己个心里也明白那是虚的。 难免被人挑挑拣拣。 遇上不受宠又没名分的还好,遇上得宠的,就不好伺候了。 裕福接秦嬷嬷的时候就想着结个香火缘,也没卖关子。 “其余人都按照规矩就行,倒是祝宫人......” 他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位的规矩是时有时无,大面上从来不犯错,谨慎到无故不出院门一步,但是小面上是根本毫无规矩。 西风堂被她带的,也不剩多少体统了。 眼看裕福迟疑,秦嬷嬷眉头挑了起来。“这么为难?看来倒是得小心伺候了。” 只怕是个刺头。 裕福给自己倒了杯茶,“伺候倒是好伺候的,这位对底下人从不骄纵。”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祝宫人私下没什么规矩,但是对着下面的人,哪怕是太监也多是客气的很。 那种客气跟很多主子那种心里鄙夷,面上和善不一样。 是真的拿他们当人看那种。 不论得不得宠,从不拿底下的人撒气。 裕福想了想,“这位就是一些小规矩上面有点不合适,您要是囫囵过去当看不见,也就相安无事了。” 秦嬷嬷一时也没明白裕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按着宫里习惯,说话打哑谜。 可当了几天家之后,也就明白裕福意思了。 这位何止是小规矩上有点不合适啊,简直就是不成体统。 西风堂里地方不大,那么个小小院子都被玩出了花。 平日里叫膳不照时节,花样百出就算了。 冬日里花草不在,这位今天带着太监们冻个冰灯,明天带着丫头们做些冰花摆件。 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冻。 院子里三五天就是一个花样,淘气得很。 要东西也要得频繁,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管库的一天见西风堂的太监就得好几回,没个消停的时候。 而且待王爷也没什么尊敬,成日里推呀搡呀你呀我呀的,很没规矩。 让人很是看不过眼。 有几次她都想跟王爷谏言一下,送个教导嬷嬷过去,想起裕福的话又退了回来。 相安无事...... 只有看不见,才能相安无事。 要是看见了呢? 她赢还是西风堂赢? 想到这里,秦嬷嬷就是一身冷汗。 裕福话里的意思可没说她硬的过这位祝宫人,只怕当看不见这四个字才是最要紧的。 很可能也是王爷的意思。 再一想想这些日子在她耳边吹风的那些话,秦嬷嬷就深深吸了口气。 只怕她这次上位,不满的人多了去了,从上到下,都有。 这是在暗暗撺掇着她跟西风堂打擂台呢! 是,她上位是要来个三把火,来个杀鸡儆猴。 但柿子还是得挑软的捏。 祝宫人这样连裕福都得这么小心的,就别去碰了。 也怪她自己个一朝得势,被王爷推了上来,骨子就轻了两分,有些自大了。 这事是个警醒,秦嬷嬷扇了自己几巴掌,办事就沉稳了下来。 再遇到下面有人抱怨西风堂的,直接拉出去就是一顿板子。“祝宫人是伺候王爷的,轮得到你们来说嘴?” 对上西风堂,也不再推三阻四,库里是要什么给什么。反正都不是些贵重东西,记个档就行。 她这边一配合,祝善德就觉得不一样了。 原本自从秦嬷嬷来重新整顿了规矩,她这边再遇上事,府里的人就有些打磕巴。 虽然大面上不差什么,但是有些小事总是不方便。 如今倒是好了。 祝善德摇着扇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冰灯。 心里琢磨着府里的这次权力交接,应该是要顺利过去了。 还好,火没烧到她这边来。 她这边放了心,博德院里柳凤然却是气的不行。 原本想着借着马道姑的手把王妃给整了下去,她就该出头了。 谁知道王爷把养老的秦嬷嬷给拉了出来,还是挂着庆琉院的牌子,让她气的牙痒痒。 红叶只得小心劝解,“那秦嬷嬷不过是一个奴婢,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咱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啊!” 她扭头,冲着一个方向抬了抬头。 “娘娘,您现在还是得想着这事啊!” 柳凤然搅着一碗玫瑰卤子的酸奶,“我是想着了,可一个人怎么办?” “王爷......王爷请了这么多次了,就是一次都没来!” 她也不是拉不下脸的人,汤也送了,荷包也送了,鞋垫子都缝了那么多个。 王爷也就是赏了些礼物过来,人,可是一次都没来过。 甚至她还不要脸的在二门那边守过,人是截到了,可王爷就一心想着祝善德那贱人,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 事后她才知道,那天那贱人做了许多冰灯,等着跟王爷赏灯呢! 一想到这事,柳凤然就想把祝善德给活撕了! 不知道这贱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狐媚手段,大半年了,把王爷给霸得牢牢的,别人的院子是一步都没踏进去过! 一想到这些,柳凤然就觉得胸口疼。 她原本想着做低伏小,总能把王爷给哄回来。这人要来了,她再用点药就万无一失。 可谁知道这事就这么难,这么多日子了,王爷连博德院的门槛都没踏进来过。 这在以往,何曾发生过! 第76章 母子连心 说到争宠这事,红叶也是一筹莫展。 祝宫人没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送送汤水,缝制点衣物鞋子,嘘寒问暖一下。 效果也都过得去。 自从这位进来,这些东西就像是失效了一般,王爷就那么视而不见了。 她想了想,“娘娘,要不咱们也让小太监做些冰灯?” 顶着柳凤然要生吃了她的脸色,她干巴巴的道:“西风堂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这......咱们学一学,也不......”丢人。 柳凤然瞪了她好一会,才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别人没想过?” 她冷哼一声,“你去看看,现在谁院子里没几个冰灯?就连赵氏那么个标榜清心寡欲的都一大堆呢!” 红叶有点傻眼,“那怎么办啊?” 以往的招数没用,新出的好像她们使出来也没用。 柳凤然运气了半晌,才放下了手里的勺子。“马上就是过年了,等着吧,到十五都得去宫里呢!” 那段日子早出晚归,王爷是顾不上西风堂那贱人了。 而且那贱人身份不够,是不可能跟着进宫的。 柳凤然琢磨了半响,“要么在宫里,要么在路上,这事一定要办了。” 红叶有点害怕,“宫里,宫里不行吧!” 进了宫,宫规森严,她们这些丫头可是一个都进不去的。 柳凤然看着梳妆台上的凤钗,眼里闪过一丝流光。 “没事,怎么样都有姑母善后呢,怕什么。” 就算是贵妃一时生了她的气,只要她多赔礼几次,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现在清苑之被禁足,她进不了宫,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秦嬷嬷掌管了王府内务又怎么样,她又管不到宫里去。 只要她小心些,这事就能做的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里,柳凤然嘴角的笑意就露了出来,扬扬眉。“你看,清苑之这一倒台,好事还是很多的嘛!” 红叶连忙凑趣,“可不是,娘娘可不知道,现在庆琉院啊,热闹着呢!” 看柳凤然来了兴趣,红叶悄声道:“三殿下喊着要娘亲,世子拿他没办法,就带着他去庆琉院。院子里守着的人不让进,现在正闹腾着呢!” “您等着看吧,等下可能有场大的。” 柳凤然往后一靠,这下是真的高兴了,她嘴角含着一丝不屑。“以往我说清苑之小家子气,你们还不信。看吧,世子让她养的,就养成这样。” 王妃禁了足,世子不想着安分些,带好弟弟,倒是想出了这借着小儿哭闹的招数,太难看了。 红叶倒是能理解,“毕竟是母子连心呢!” 柳凤然瞪了她一眼,顶着她额头戳了戳。“滚滚滚!少在这里戳我的心!” 庆琉院里,清苑之半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她手里拿着书,想就着日光看一会,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心里萦绕着许多事。 娘家送来的药已经停了,可是她的身子却还没有复原过来。如今多走几步,都觉得有点虚。 大部分的时间只能坐着,靠着,或是躺着。良医正说她是惊惧过甚,伤了元气,得慢慢调理。 但如今这状况,又哪里静得下心调理。 虽然一应供奉都没变,但她连屋子门都出不去。 但凡迈出一步,那些奴才就会磕着头堵着门,她们嘴里喊着请罪,身子却是一点不让,简直可恶至极。 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 原来伺候的人都被带走了,如今身边都是裕福安排过来的人,没有一个自己人。 只能徐徐图之。 清苑之放下书本,拢了拢大衣。自从刘嬷嬷死后,她就觉得这院子一天比一天冷了。 不管穿多少,骨头缝里都冒着凉气。 正想着让人再添个火盆,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喊叫。 她抬起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隐隐约约听到了阿宝的哭喊...... 是阿宝? 清苑之一下子激动起来,从罗汉床上起了身,挣扎着往外走去。 是阿宝来了吗? 她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自从那日后,阿宝就被抱走了,她就再也没有见过。 这个孩子长到现在,还没离开过她一天,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有没有瘦了,奶娘们伺候得还精心吗? 正房里伺候的丫鬟们也听到了声响,互相对视了个眼神,上前将清苑之拦了下来。 她们来之前裕福就已经叮嘱过了,若是娘娘见了世子他们,她们就得洗干净脖子了。 看王妃激动,几人上前将她架住了。 清苑之大怒,“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 丫鬟们面不改色,嘴里温和的说着让王妃别激动,激动伤身。手上却一点也不软,将她送回了内室。 领头的丫鬟叫福元,天生一副笑脸,之前一直在春熙堂伺候。 她慢声慢气的劝说。 “娘娘,外面太吵闹了,会耽误您静养。” “奴婢斗胆,请您先安坐一下,等下安神汤来了就好了。” 清苑之明白她们这是要阻止她见阿宝他们,气的扇了她一巴掌,“你放肆!来的是世子他们,你敢说他们吵闹!” 福元仍旧笑着,像是没有任何脾气。“娘娘,是奴婢放肆了,您消消气。要是不解气,您再多打点,奴婢受得住。” “不过娘娘......” “您知道世子他们不能进来的,您这是何苦呢?再把王爷惹恼了,咱们都担待不起啊。” 清苑之手颤抖起来,“王爷怎么能这么对我,那是我的儿子,我儿子!”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带到了这么大,王爷怎么能把她们母子分开。 他怎么能那么狠心! 福元给清苑之拢了拢衣服,“您呀, 还是好好静养,等到病好了,王爷自然会让世子他们来的。” “如今不让世子他们来,也是为了世子他们考虑啊,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屋子里福元她们还在劝着,院门外,世子越岫已经焦头烂额。 他抱着阿宝,却怎么也安抚不下来。 自从见不到母亲,阿宝就一直在闹脾气。前几日还好,奶娘还能哄得下来。 今日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连奶娘都哄不住,哭的嗓子都哑了,还是在喊着娘亲。 一声声喊的,他心都碎了。 第77章 巫蛊之事 秦嬷嬷接到了消息就赶到了庆琉院,眼看两方人马已经成了对立之势,她连忙上前先是行礼。“老奴给世子爷请安,世子爷可好。” 看到秦嬷嬷过来,原本想让人硬闯的世子越岫皱了下眉头,示意太监路有带人停了下来。 这位毕竟是父亲的奶嬷嬷,还是得敬三分的。 他微微颔首,“原来是秦嬷嬷。” 面对世子爷越岫那一脸的平静,秦嬷嬷心里直打鼓,这位虽年纪小,却一惯强硬,今天这场面怕是善了不了。 世子爷这是带了竹堂多数人过来了。 要是硬顶起来,只怕真的能进庆琉院。 一想到这事,秦嬷嬷脑门上就沁出了冷汗。她刚接手内务,就让世子带着三殿下闯了进去,就算王爷不剥了她的皮,一顿板子也是少不了的。 在王爷那里,再有体面跟情分,办事不力也是不行的。 她定了定神,看了越岫怀里的阿宝一眼,小心劝道。“世子爷,老奴知道您担心王妃。只是这天气这么冷,再等下去,阿宝殿下恐怕会着风寒,还是先让老奴带他回了竹堂,叫良医正来看看吧!” 越岫眼眸低垂,看了阿宝哭的通红的脸。“他是想念娘亲了,看一眼自然会回去。” 他的声音淡淡。“嬷嬷,今日这院子我是不进也得进,您要是方便,我们大家都方便。要是不给这个方便,也没什么。” “有什么唐突的,过后我自然会去向父王请罪。” 秦嬷嬷胸如擂鼓,她明白世子爷的意思。 今日王爷不在府里,他想进,这府里没人拦得下来。她一个奶嬷嬷,有几分体面,但也没到让世子爷害怕的地步。 冲突起来,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她。 秦嬷嬷苦笑了一声,世子爷想的是没错,但要真让这位闯进去了,王爷那边她更交代不过去。 “世子爷,不是老奴不给您这个方便,是真的不行啊!王爷下了严令,恕老奴无法放您进去。” 她深吸了口气,“世子爷,得罪了。” 过后给世子爷请罪,总比给王爷请罪强。 秦嬷嬷一挥手,身后十几个太监就冲了上前, 挡在了庆琉院门口,跟世子的人对峙起来。 这十几个太监都是负责内院防卫的,个个身材高大,双目精光,腰间都别着刀剑,均是内操太监。 越岫的脸色沉了些许,“看来嬷嬷是不愿意给方便了。” 他一手轻轻抱着阿宝,一手拔出了腰间长剑。 “那倒也无妨。” 不过区区几个内操太监,想拦住他,不可能。 就算他带的人少,可这些人敢动手吗? 越岫长剑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这位是真要硬闯啊! 秦嬷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又怕他进去,又怕伤到他。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指挥内操太监们了。 眼看越岫提剑已经上了庆琉院的台阶,裕福赶了过来。 他接到消息后是策马赶过来的,直冲到二门,才换了腿快跑。为了跑快些,袍子角都塞到了腰带里。 顾不上整理仪容,裕福大步上前,徒手拦住了越岫的剑,单膝跪了下去,抬头看向越岫。 “世子爷,请您三思。” 看到裕福光手架住了他的剑,越岫眼底沉了沉,看向了裕福。 这是父王身边的二号人物,平日里虽然不声不响,一贯与人和善,但这府里没一个人敢小看他。 越岫手上力气加大了一分,看裕福的手上流出了大量的血,却一步都不退,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 杀几个内操太监,跟杀裕福,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 现在他真的要杀了这个奴才吗? 裕福迎着越岫的剑,稳稳当当的架住,低眉垂眼。“世子爷,奴才知道您是担忧王妃,但您这样硬闯,对王妃可没有一丝好处。为了王妃,奴才跪请您三思。” 越岫心里转了几转,冷笑道:“禁足了我母妃,原是为了她好吗?裕公公,您打量着我蠢吗?” 裕福轻轻握住越岫的剑,压了下来,他示意所有人下去。 “世子爷,奴才不敢欺瞒您。请您让他们下去,容奴才给您慢慢解释。” 越岫看了看裕福手里带血的剑,又看了带来的人,挥挥手,让他们先退开了些。 他没有将剑收回去,“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说出什么来!” 裕福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这位理智回来一点了。 他没有起来,仍旧跪着。“奴才今日不敢跟世子爷说虚的,只问世子爷一句,您知道王爷为何让王妃禁足吗?” 越岫脸色变幻了几许,“知道,母妃只是为了我的婚事,她不想定亲张家,又不能违逆父王,这也是无奈之举。父王,父王不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明白。 裕福脸上平静,“世子爷,您说的对,王妃是无奈之举,可这又怎么样呢?” 他抬眸看向越岫,迎着越岫的目光。“世子爷,您得知道,对与错,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越岫眼睛眯了起来,“裕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裕福站了起来,将越岫手里的剑拉了过来。“王妃如今禁足,原因为何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让道姑行了.......”巫蛊之事。 后面四个字裕福没发出声音,但是越岫看懂了口型。 他瞳孔悠的震动了一下。“你......” 裕福将长剑收了起来,用自己的袍子擦干净了上面的血迹,再挂到了越岫的腰上。 他近乎耳语。 “世子爷,您也是读过史的,王侯之家,出现巫蛊之事的牵连有多大,您清楚。” “远的不说,咱们当朝的例子可还在呢。” “愉妃娘娘当年也是得宠的妃子,风头一时无两。可您看看,就因为她找道人要了一张桃花符,想要固宠,就被人举告了。” “如今不说愉妃娘娘已经香消玉殒,宫里那段时间死了多少人,她生的七王子您知道在哪吗?” “那位别说是王爵了,连一个府邸都没有,至今还在宫里没出来呢。” 越岫脸色苍白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有点摇晃。“母妃,母妃她不是......” 第78章 水晶花灯 裕福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又是哪里说得清的呢?王妃闹得那么大,马道姑又死了。小道虽然被王爷关了起来,但只要有心人,想找到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含着一分悲悯,“王妃禁足是王爷处置的,可王爷要是不处置,等这事捅到了皇爷那边,您说,会怎么样呢?” “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要真那样,只怕王爷也保不住王妃了。” 这次的事件里马道姑背后的势力掌握了多少证据,谁也说不清。在王府内行巫蛊之事,一个不好,怕是王妃就得被褫夺妃位,打入宗人府了。 背后的人想要的,就是这个。 只要办案的人再在里面添油加醋一点,怕是王爷都得被牵连上。 皇后跟太子,可是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的。 如今王爷处置了,那日后再翻出来,也是有个转圜的余地,皇爷大概率也不会再追究。 越岫听懂了裕福的言外之意,他虽然年纪小,但经史都是熟的。 身为王府世子,常年出入宫廷,明白三王府如今岌岌可危,裕福没有说谎。 这事要是闹大了,不说母妃,就连他这个世子之位,只怕都保不住。 当即,身子就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越岫的身子有点不稳当,裕福伸手将阿宝抱了过来。 越岫往回收了下手,最后还是松开了,任由裕福抱了过去。 裕福虽然有一分不忍,却还是得将话说清楚。这位年纪小了些,不点明白日后再闹起来可就不好了。 “世子爷,奴才知道您心疼王妃。但有些事情,您可千万得想明白了。如今王妃虽然禁足,但是一应供奉都是齐全的,就算是看在您跟三殿下的面子上,下面的人都会精心伺候,断不会委屈了王妃。” “您忍一忍,过个一两年,等王爷查清楚了马道姑的事,事情了结了,自然王妃就出来了。” 他示意秦嬷嬷将阿宝先抱了下去看大夫,自己伸手扶着越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道。 “奴才今日说句冒犯的话,王爷对您的期盼您是知道的。这事这么处置,奴才猜着一半是为了王妃,一半就是为了您跟三殿下了。” “您看王府的内务王爷都没让侧妃们来处置,硬是把秦嬷嬷叫了出来,挂在了庆琉院名下掌事。让奴才说,全都是为了您跟三殿下的体面啊。” “世子爷,您千万不能辜负了王爷对您的心啊!” 越岫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在裕福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离了庆琉院。 他知道裕福说的话没错,也就明白了今日自己犯下的错有多大。 越岫闭了闭眼睛,脸白如纸。 他抓紧了裕福的手臂,艰难的道:“裕公公,父王何时回来?” 他要去请罪。 裕福明白世子这是回转过来了,轻声道:“王爷今日还在宗人府,年关到了,各地有不少宗室都过来给皇爷请安,正忙着呢,今日估计是回不了府。” 他算了一下事程,“您要是想见王爷,明日下午应该是能回的。” 越岫点点头,“那我就先回竹堂了。” 裕福将越岫送到了竹堂,再去看了看三殿下。 因着哭闹太久,三殿下没了力气,已经睡着。 良医正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再解开衣裳摸了摸骨。“还好,就是嗓子哑了些,有点低热。” “喝点药,休养一天就没事了。” 秦嬷嬷跟裕福都松了口气。 府里刚刚出了事,要是三殿下也病了,怕是王爷会大怒。 世子贵重,背锅的就是他们了。 如今没事,自是皆大欢喜。 送走了良医正,秦嬷嬷又敲打了三殿下的奶娘嬷嬷们。 “再有这种事,让小殿下出去雪地里受了寒,你们也不用想其他的了,一人八十板子。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命硬,还是府里的板子硬。” 八十大板是会出人命的。 当下奶娘嬷嬷们就吓得求饶,“秦嬷嬷,饶命啊!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世子爷要带走,我们真的拦不住。” 秦嬷嬷冷笑一声,“拦不住就是你们的错,我不管为什么,小殿下只要再受凉,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她脸色发狠,“伺候主子不力,不光是八十大板。你们的男人家里人,也都等着被流放吧!” 这下奶娘嬷嬷们都被吓得脸色发白,当即指天发誓再也不会让小殿下出门。 敲打过了人,秦嬷嬷才跟着裕福出了竹堂。 裕福没避着她,叫了几个春熙堂的太监,让他们好好看住了竹堂,有任何事情都得来报。 秦嬷嬷等到人下去,才叹了口气。 “这府里是一年不比一年清净了。” 以往虽然也有争宠的事,但那会王爷常年在外,孩子们都还小,没掺和进来,还是好打发的。 现在倒是真棘手了。 裕福拢着手,笑了笑。“清净不清净都一样,有事解决就好了。” 秦嬷嬷耷拉着脸,“你说的轻巧,那可是世子。” 说句犯上的话,世子就是未来的主子,下面的人对上总是要掂量一下的。 就像今日的事,世子就是灰里的豆腐。 轻了吹不掉灰,重了又怕豆腐破了,两难啊。 裕福不在意,垂下了眼眸。“我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 说了几句,两人就分了开来。 裕福把手上的伤处理了一下,就叫了外面守着的小太监一起去了西风堂。 他今日原本还是有一桩差事的,只是被世子这事闹得,没来得及。 带着两盏灯笼,裕福进了西风堂。 一见着他,小全子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打千寒暄,迎着他进了会客厅。 “宫人正在做元宵呢,您来了刚好也用一碗。” 裕福摆摆手,“忙,不用了。” 他进了西风堂,先将灯笼呈了上去。“王爷说这两盏灯笼样子好,是内务府刚出的新花样,都是水晶打的,请您观赏一下。那冰灯太过寒冷,外面风大雪寒,宫人还是莫要再做了。” 第79章 糕点白药 祝善德一听就知道裕福这话是经过了修饰的,王爷的原话怕不是这样。 八成是让她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笑眯眯的接了灯笼,好奇的打量起来。 灯笼的包面是用水晶做的,打磨得薄薄的一片,上面浅浅的刻着纹路,看来像是花鸟图。 水晶镶嵌在了乌木骨架上,雕花的地方都包着银。一点上蜡烛,灯光透过水晶,打在银面上,流光四溢。 灯笼是套装的,里面的机关做的很精巧,外面的一层轻轻的拨动,就能旋转起来,里面的灯光随着图案的变化折射出各种光影。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这是进上的,估计也只有几位主位的殿里能用这个。 她开心的拎着灯笼四处照了照,“真好玩。” 有这灯笼,晚上踏雪的话,一定很有趣。 看祝善德喜欢,裕福也轻轻松了口气,跟祝善德告辞。 “奴才还有事务,先告退了。” 祝善德点点头,知道他有事忙也不耽搁,行了个礼,让裕福替她谢谢王爷。 裕福应下后出了西风堂,没多久,还没到二门,小全子已经跑着赶了上来。 他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跑的气喘吁吁。“裕公公,这是宫人让我送来的。都是一些小东西,还您请收下。” 他也不敢耽误裕福的事情,说完塞到裕福身后的小太监手上就退了下去。 出了二门, 小太监一边跟着裕福赶路,一边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一盒糯米团子,裹着粉,圆溜溜的,十分诱人。应该是刚出锅,还有点温热。 除了点心,还有一瓶药。 小太监打开闻了闻,“裕公公,是白药。” 很纯,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 裕福接过看了看,自己先吃了几个团子,垫了垫肚,剩下的让小太监们分了。 “你们这一路过来也没用东西,先吃点,等下回了爷的话就能好好用了。” 小太监们脚下不停,嘴里连忙跟裕福道谢。“今天真是托了公公的福了,这点心真软,一看就好吃!” 几人嘴里都赞个不停。 裕福笑了笑,出了门房,翻身上了马,手里的白药他看了一眼,收到了囊袋里。 一路赶到了宗人府,裕福下了马就往监里走。 一边走,一边思量着今天要怎么回话。 世子的事,说轻了说重了,可都不行。 到值房的时候,付德正守在门外,看到他来,就轻轻摇头示意他等着。 过了会,慎亲王带着几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连忙行礼,等到慎亲王走了才进了屋子。 越衡正在看一份折子,见裕福进来,看了他一眼。 裕福连忙上前跪着回话,他嘴里转了个弯,先把祝善德接了灯笼的事情详细的说了。 连祝善德高兴的转了几圈都没落下。 越衡面色不变,兴致却明显好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你留意一下,回头内务府那边要再有新样子,都记得拿过来。” 裕福连忙应是,后面的话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越衡看了他一眼,抬起茶杯。“说吧,还有什么事。” 裕福暗暗吸了口气,一个头磕到底,将他接到消息世子要进庆琉院,再到后面的劝说跟安置都说了一遍。 说到一半,裕福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后面的那些他都是咬着牙说的。 直到说完,已经是一身冷汗,里衣都湿透了。 越衡原本还算松快的脸色早已经沉了下来,等到裕福说完,早已经面如寒冰。 他运了好几次气,最后还是没忍住,手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屋子里伺候的人连忙都跪了下来,茶杯碎片砸到出了血也不敢吭声,个个都是一脸惊慌。 付德伏在地上,顾不得世子,先在心里大骂裕福。直娘贼的,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事先透个风,早知道他就不跟着进来了。 越衡闭了闭眼睛,当初还是做错了。 许久之后,付德才听到越衡的声音。“都起了吧。” 付德悄悄的起了身,明白这是要让他们都出去。 他不敢做声,使眼色让下面的小太监们把身边能捡到的碎瓷片都捡了起来,才弯腰鱼贯着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离了几步远,几人才松了口气,面上都是一脸的后怕。 付德没好气的看着裕福,压低了声音。“好,好小子,你就这么办事。” 自己个下水顶雷就算了,还把他给拉进去。 裕福额头早全是冷汗,他拿袖子胡乱抹了抹。“公公见谅,真是没想到。” 他苦笑了一声,“小的实在没想到那么多,我刚刚还以为今天怕是......” 付德掂量了一下他的话,撇了撇嘴。“算你运气好,今天是在这儿。” 要是在府里,只怕裕福难免会被迁怒。 毕竟,是牵涉到了世子。 想着想着,付德又叹了口气。 世子爷,怎么就不能灵光点呢! 王妃都被禁足了,他还上赶着。再是母子连心,又将王爷置于何地呢。 因着越衡生了气,伺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哪里伺候的不好,挨了挂落。 临到晚膳的时候,付德怎么点菜都犹豫,实在耽误不得了,最后还是一闭眼,照着慎亲王的份例抄了一份。 结果临到越衡用膳的时候,慎亲王又串了过来。 他上了年纪,平日里都是一脸的和气,看了看菜色就笑了起来。“你这吃的倒是跟我那一样。” 越衡凉凉的看了付德一眼,请慎王爷上座。 付德扑通一声就跪到了边角,不敢出声。今天怎么就这么寸,倒大霉了。 慎王爷摆摆手,“你吃你的,我来就是问问你,后儿个大朝会,八殿下就藩那事你怎么想?” 越衡用餐的手顿了一下,他明白慎王爷的意思。 心里思量了一下,打算透点实话给慎王爷。 透给了他,这风十有八九就能吹到皇爷耳边去。 越衡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请慎王爷到了窗边坐下。 “不瞒老叔王,老八只要不选广南那边,其余我都没意见。” 慎王爷咦了一声,“可是广南有什么异动?” 他眉头皱了起来,广南那边多山多瘴,有不少外族难以驯服。但最近,好像也没听到有那边异动的军报。 第80章 就藩广南 越衡笑了笑,“没什么异动,只是那地方我看着还行。正在写折子,打算等皇爷允许了,年后就去那边就藩。”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慎王爷却觉得是惊天大雷。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又盯着越衡。 “老三,你这是实话?” 越衡拱拱手,“哪里敢在老叔王面前说假话,是真的。” 他让裕福翻出折子,“我这都写了一半了,叔王既然知道了,也替侄子参详一下吧。” 慎王爷半信半疑的接了过去,看了一遍,抹了把脸,这下是信了九成了。 “广南,镇安,思明,三府。” “老三,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 这三府地儿虽然大,但隔壁就是百濮跟交趾,民风彪悍,外族众多,还经常遭海盗劫掠,灾害也多,是个没人想要的地儿。 安全没有,财政上更是一塌糊涂,年年的朝廷财政补贴都得填进去一大笔。 更别说广南跟镇安那地方与教化之地不一样,至今一大半的势力都在土同知手里,历代都被侬氏土官与举氏土官所掌控。 不光各大亲王不想要这地,就是一般当官的也不想去。 有点门路的,一听到这地,都会想方设法的调走。 除了在流放时,这地儿会走俏一点。其余时候,基本都是查无此地的状态。 越衡喝了口茶,十分淡定。“看着地方挺大的,侄子喜欢大点的地儿,好跑马。” 慎王爷十分不雅的呸了一声,“屁个大!这地方就是地图看着大,等你去了,一小半都没有你的地!” 他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狐疑的看着越衡。“老三,你不是被人忽悠了吧?” “那地方,可是侬氏跟举氏的地盘。朝廷这些年,派了那么多任知府过去,实权可是一点都没收回来。” 他也不惜的揭短了,反正都是自家人。“当年你皇祖父还在世的时候,也是打过这里主意的。会川卫,毕节卫四川都司全都陈兵,还从边卫调了不少过来,可你看看,几乎全军覆没!” “说句不敬的话,这可是你皇祖父一大败笔,晚年时还时时念叨呢!” “你可千万要三思。” 慎王爷一片好心,越衡也能理解。 “除了侬氏跟举氏地盘,不是还有一些在朝廷手里吗?我有那些也够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老三,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突然挑这么个地方,你父皇不会答应的。” “这些年你一直征战,大半时间都在边关,都没过几天好日子,再把你放到这种地方吃苦,你父皇心里未必过得去啊!” 越衡心里觉得他父皇未必有这种父子之情,嘴上还是道:“我知道父皇想着我,但我看来看去,也就这里合适了。” 他叹了口气,“如今的形势叔王也是知道的,纵使我无心,可只要在这京里一天,大家都不安心。” “就藩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老八都要出去了,我还待着不合适。” “前些年也是为着打仗,拖延了下来,不然早该走了。” 看着慎王爷脸色变化,越衡继续道:“这话我也只跟您说,就藩这事也不好说,去西北那边,我倒是可以,但.......” 他余下的话没说出来,慎王爷也明白。 越衡就藩要是靠近边防,做了防边王爷,手握边军,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太子。 想的深一点,只怕皇爷也不能答应。 这些年,越衡在边境打了这么多仗,上上下下的边军就没有不服他的。 凭借他在边军中的威望,真去了那边,太子晚上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那你也可以选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哪怕小点,至少供奉多,日子好过啊!你也有儿子了,该给儿孙攒点钱了。” “泉州,苏州,徽州都是好地方,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越衡明白慎王爷是真心为他打算,“叔王说的是,只是我这些年总是闲不下来。” “真去了繁华之地,日子倒是好,但总是无趣了些。” “广南镇安虽然穷,可一则可以为皇爷收服疆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一份孝敬之心。二则侄子也有个动弹的地方,不至于闲置了这身力气,倒是两全了。” 慎王爷沉沉的看着越衡,心里在思量了他这番话有几分真。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真假又如何,这个侄子总是办实事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为国为家,他就藩广南那边倒真是最合适的。 比皇帝原本的打算都要合适些。 想了想,慎王爷就站了起来。 “老三,你今天跟叔叔说这话是为了什么,叔叔也知道。你放心,但凡能帮忙的,叔叔不会干看着。” 越衡连忙站起来给慎王爷行了礼,“是侄子的不是,劳累叔王了。” 慎王爷摆摆手,“不说这个。” 他拍了拍了拍越衡的肩膀,“老三啊,你是叔叔看着长大的。别怪叔叔偏心,以前不帮着你,实在是,实在是......为难啊!这个家,不能乱。” “如今你愿意退一步,叔叔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委屈你了。” 他就任宗正已有二十多年,在京里是看着这些侄子们长起来的。 凭良心说,抛开身份,越衡比太子要强太多了。 不说武功,就是文治,太子比起越衡也差得远。 可这继任大统,最抛不开的就是身份了。 太子即嫡又长,虽然平庸了些,但并无劣迹。一直也是勤勤恳恳,礼贤下士。 在朝在野,名声都不错。 皇帝如果起了这心思,只怕立时就是天下大乱了。 慎王爷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叔叔先走了。” 越衡笑着起身送慎王爷出门,“叔王说的这是哪里话,侄子再没有委屈的。就藩广南那边,是侄子真心所想。” “不管我们兄弟以往如何,总归都是亲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如今我就藩那边,想来大家以后都能和睦了,父皇也能好受一些。” 慎王爷不再说话,拍拍越衡手臂出了门。“不用送了。” 第81章 世子请罪 第二日办完了差事,裕福提前一步回了三王府。 刚进院门,小太监德生就迎了上来。一边拿东西,一边悄声道:“福哥哥,昨夜世子发作了许多人,连奶嬷嬷都被拉去院子里打了板子。” 裕福听了人名就心里有数了,只怕之前就是这些人撺掇了世子。 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好,应该是他们说了些风言风语,才导致了这场风波。 也罢,如今世子自己处置了,倒是免得他再去查了。 裕福沉吟了一下,看了德生一眼。 “找机会全都弄出去。” 德生咧嘴笑了笑,明白他的意思。“机会这不就是现成的吗?您等着,三天内,保证一个都留不下。” 在府里养伤,怎么养,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种天,就是窗户开大点都能折腾死人。 裕福嘱咐他,“做的干净点,别让世子看出来了。” 德生连连点头,“您放心,保证看不出来。” 无非是多花点心思罢了。 有了他在一旁看着,不出三天,挨了板子的几人发烧的发烧,腹泻的腹泻,还有两个却是伤口感染了,直流黄水,十分的严重。 照顾的人以为是得了什么病会过人,连忙禀告了秦嬷嬷。 秦嬷嬷一看就知道这是有人在里面弄鬼,十有八九还是主子爷那边的人。 她也没有声张,只是当做寻常的病状禀告世子,将几人都挪了出去。 这再要进来,就要看有没有命了。 世子越岫不知内情,早在裕福回来的时候,就赶到了内书房。 他也不进书房,就在院子里直挺挺的跪着。 刚刚下过雪,地上一层厚雪,正是冷的时候。裕福也不敢让他跪久了,好说歹说才劝到了廊下。 等到越衡忙完公务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 越衡皱眉看了一眼,没有叫起,进了书房。 越岫眼看着越衡大步走了进去,嘴角抽了抽,想叫父王也没叫出来,最后仍旧低头跪着。 越衡在书房里先回了几封信件,才看了付德一眼。 付德连忙上前小声道:“王爷,世子还跪着呢!”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奴才听裕福说,已经跪了近两时辰了。” 越衡放下了笔,“叫他进来。” 付德连忙接命,亲自去廊下将越岫扶了起来。看世子一副狼狈的模样,他脸上十分的心疼。 让徒弟德江先打了热水来,给越岫清洁了一下脸面跟手,再拿滚烫的毛巾捂了捂膝盖。 将膝盖的淤血捂散了点,才念佛道:“我的世子爷,您这是何苦啊!” 越岫眼眶红了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付德托着走到了门口。 “王爷最近忙得很,事情多,您可千万小心了。” 越岫跪的久了,血脉不通,一走路腿里面就像扎着针。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腿,先跟付德道了谢,这才自己撑着进了书房的门。 眼看越岫进去,帘子放了下来,付德脸上的担忧就立时消散了。 无趣的撇撇嘴,让德江去膳房弄点东西来吃。 一大早到现在,因为要急着赶回王府,他还什么都没用呢。 书房里,越衡继续回信,越岫进来他也没抬头。 越岫原本还站着,没多久就跪了下去。 直到半炷香后,越衡才收了笔,拿旁边备着的毛巾擦了擦手,平静的看向了越岫。 越岫早已经眼眶通红,看到越衡看他,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他再早熟,也不过才十岁,母妃被禁足,已经让他十分难熬,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得了越衡的眼神,哪怕没有责备,他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小声啜泣,后面就是嚎啕大哭。 越衡也不说话,只等到越岫哭完了,才叫他起来坐椅子上,亲自动手给他擦了把脸。 越岫被擦得直哽咽,后悔的情绪达到了顶峰。“父王,我做错了,您罚我吧!” 越衡给他擦完了脸,扔下了毛巾,拍了拍他的头。“越岫,在你这个年纪,父王已经上战场了。” 看着越岫通红的眼睛,越衡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 “在父王这里,你已经是大人了。府里的情况如何你心里也有数,日后,不能再莽撞了。” “凡事多思量,想不通的多问问你师父他们。遇事自己拿主意,千万不可偏听偏信。” “你是父王的长子,你知道父王最看重的一直都是你。等到年后就藩,事情会越来越多,父王盼着你也能挑起来,帮父王分担一些。” 越岫原本听的脸色发红,羞愧不已。但听到就藩二字,也被惊到了。 震惊之下,不禁抬头看向越衡,“父王,我们就藩?去哪里?” 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越衡度量着风已经吹到了皇帝耳朵里,他平静道:“若是你皇祖父允许,应该是广南镇安一带。” 越岫这下更震惊,他磕磕巴巴的道:“父王,是您求的,还是其他人......” 越衡点点头,“是父王求的。” 越岫有些不敢置信,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啊! 不过他对越衡十分的崇拜,听他说了也没问原因,直接道他一定会努力,多帮父王分担。 越衡拍了拍他肩膀,也没罚他,让他下去休息了。 越岫走后,越衡在书房里静静坐了许久,直到付德看了看时辰,再不能往后拖,才进了书房里面,低声询问。 “王爷,晚膳摆吗?” 越衡这才回过了神,看了看书桌上的信件,示意让付德收了起来。“去西风堂。” 付德手脚麻利,三两下就装好了信件,加快脚步跟在越衡后面。 一边走,心里也一边思量了一下。 这些日子,王爷好像就没去过其他地方了啊! 书房离西风堂有点远,一路过去,风大雪寒。 越衡一惯又不爱用伞,披风这些。他不用,底下的人更加不会用。 都是一路吹过去的。 到了西风堂门口,付德感觉自己脸都被雪粒子吹麻了。 到了时辰,西风堂早已经关了门,付德上前叩开,没好气的瞪了小全子一眼才请越衡走了进去。 第82章 挨揍还是挨罚 小全子看到来人,连忙跪下行礼,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完了。 越衡一进院子里,就看到了祝善德。 其余伺候的人都在廊下。 就她一个人笑得十分开心,提着一盏水晶灯笼穿着斗篷在院子里玩雪,雪面十分干净,被她踩出了一个兔子形状。 正踩到收尾的最后几步,她抬起了头,刚好就看到了越衡。 看着越衡脸色冰冷,她手里的灯笼立马就藏到了身后,尴尬的讪笑行礼。“爷来了啊!” 啧,今天的运气有点差了。 越衡被她气的不行。“胡闹!” 他让人送灯笼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少玩冰雪这些,还特意嘱咐了。 结果转头她就提着灯笼出来玩雪了,真是好得很。 越衡淡淡的看了廊下早已经跪着的奴才们一眼,“一人五板子,长长记性。” 说完他就进了屋子。 祝善德没想到他这会会来,刚好就这么寸的撞上了,只能把目光看向了付德。 这顿板子估计院里的人是逃不过了,但下手的轻重,还是可以商量的。 付德心里笑了一声,这位也有今天,脸上不阴不阳的请祝善德进屋子。“外面雪寒,王爷还在等,宫人早点进去吧。” 你也有今天,该! 眼看是轻不了,祝善德叹了口气,付公公看来也是燥的很,只怕是有事发生啊。 她不敢再耽误的进了屋。 迟了,里面那位很可能会板子翻倍。 进了屋子,祝善德就磨磨蹭蹭了起来,她有点不太敢上前。 说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惹毛他。 该怎么办呢? 心里还没拿出主意,坐在贵妃榻上的越衡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还在磨蹭什么。” 听了这声,祝善德脸色又垮了一点。 这位好像真的挺生气的。 她的人都被拿了下去,是付德的徒弟德江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灯笼,再拿了她的斗篷。 眼看没得磨蹭的东西,祝善德一步一挪的蹭到了越衡身边。 她也没请罪,就趴在越衡腿上,眼巴巴的看着他,轻轻摇着他的腿。 “爷,别生气嘛!” 眼看越衡还瞪着她,她也不管了,上去就去亲。 不管是嘴巴还是脸,先亲了再说。 亲着亲着两人就缠到了一起,德江连忙退了出去。 望着外面已经被拖下去打板子的奴才,再回头看了看门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人有点迷糊。 祝宫人,不是该请罪的吗? 王爷不是该责罚一通的吗? 这怎么就说了一句话就亲上了? 有什么是他眼花看漏的吗? 一定是看漏了吧! 越衡原本是一肚子火气,正想着要怎么教训教训祝善德,让她知道个轻重。 却没料到她的反应,上来就亲。 亲着亲着他就来了火气,将人抱到了内室,扔到床上。 算了,哪里罚都一样。 今天反正是要她吃个教训。 祝善德原本还想着能蒙混过关,却不想体力不对等,半途就败退了下来直求饶。 越衡却不肯放过她,一边压着,一边抽了她一下。 “还玩不玩?” 祝善德这一顿打,吃了个结结实实。 等到越衡两场结束,她眼里都是委屈巴巴的,抱着被子控诉他。“爷欺负人!” 越衡火气消了,人也好说话了一点。一边侧身半躺着,一边摩挲她洁白如玉的肩膀。 带着一分笑意。 “欺负人?刚刚是谁说还要的?” 祝善德嘴唇都咬红了,她气鼓鼓的,恨不能给越衡几下子。 床上的话能作准吗? 她昏头了什么说不出来! 看祝善德不说话,越衡低头看了看她,又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真打狠了?” 不应该啊,他控制了手劲的。 祝善德想逃进被子里,被越衡压住了,他仔细看了看pp。 只是有点红,连肿都没多少,估计到明后天印子就消了。 越衡又轻轻扇了一下,“没事!” 无缘无故又挨了一下,祝善德气的在心里给越衡竖了个中指。 好,玩这套是吧! 看谁玩得过谁,这两天她就把皮手铐缝出来! 不把越衡玩的下不了床,她祝字倒过来写! 怀抱着美好的愿望,祝善德哼哼唧唧的让越衡给她擦洗后秒睡了过去。 今天喊的多了点,体力不支,她有点扛不住了。 她睡了,越衡倒是清醒的很。 胡闹一通后,他才觉得有点饿狠了,让付德去小膳房叫了膳过来,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付德见他胃口好,也放下了心。“爷,要不再来点汤?这是乌鸡炖的,补气。” 这几日,王爷就没好好吃用过,他也焦心的很。 等到吃完了,越衡也没再回前院书房,写了会字就安置在了这里。 祝善德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她睁开眼,在床上赖了一会,正打算喊宝珠,又想起她刚挨了板子,就自己撩帐子起了身。 结果下床的时候,大腿有点发酸差点摔了下去。 还是被人抓住,才避免了脸撞脚踏,发生毁容事故。 她抬头一看,越衡正无语的看着她,她脑子懵了一瞬间。 “爷,您还在啊?” 这位不是一向走的早吗?怎么今天还在。 她立刻清醒了过来,等越衡把她拉好站稳,她又黏了上去抱住越衡的腰撒娇。 “早上看到爷,好开心啊!” 越衡看她像是有点腿软,干脆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昨晚上不是还瞪爷呢?” 给她擦的时候,可没少偷偷瞪他,还以为他不知道。 祝善德一点也不否认,她理直气壮。“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啊!” 她自有一番道理,“那昨晚上挨了揍,瞪一瞪人之常情嘛!” 越衡看着她,“那现在呢?” “现在啊?”祝善德趴在浴桶边上,笑靥如花。“现在就是高兴啊!” 她眼里像是有星星,十分的开心。 “爷是不是担心打坏了,留下来陪妾啊!” 越衡叹了口气,这就不是个怕的,放其他人身上,都是担心他留下是不是要继续怪罪的。 她倒好,尽想好事了。 他捞过手巾给她擦了擦脸。“行了,别泡了,起来吧!” 第83章 我想要我得到 祝善德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反正她现在腿软,开口就是那你抱我起来。 囫囵擦干了水穿好了衣服,祝善德又缠着越衡抱她去会客厅。 越衡被缠得几乎没了脾气。 眼看着祝善德被抱了出来,外面伺候的宝珠眉眼就松快了一点。 原本昨夜还担心宫人会被王爷责罚,现在看来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阿弥陀佛,她连忙上前伺候。 付德却嘴角抽了抽,这位昨晚刚闯了祸,王爷居然都没舍得凶一句。 啧啧,这还抱了出来。 这位怕不是下了蛊吧! 他心内叹了一声,上前跟着伺候,笑得十分谄媚。“宫人安康,您可是饿了?主子爷正等您一起用膳呢。” 得知越衡的早膳也没用,直到现在都在等她一起,祝善德嘴角的笑容就立刻扩大了。 她扒着越衡不肯松手,凑上去就想亲他。 “爷,你怎么这么好啊!” 越衡抵着她凑过来的头。“好你就先下去。” 祝善德不依,她仍旧半挂在越衡身上,拉长了声音。“我疼!” 她一副王爷必须负责的表情,越衡也没了辙,半搂半抱着用了早膳。 还好今日早上的早膳大多是点心一类,很少汤水,倒是也勉强用了。 早膳里有一个点心,做的大小形状跟汤圆类似,只是调的面皮要更松软一点,裹着椰丝或是糖粉。 里面馅料有豆沙,咸蛋黄,脆米肉沫这些,味道可咸可甜,吃起来倒是不错。 祝善德捡了一个咸口味的脆米肉沫给越衡,“您尝尝。” 越衡吃了几个口味都觉得不错,哪怕是豆沙的都是他能接受的甜度,让人赏厨子。 他话一出来,祝善德就笑了起来。 “爷,真赏啊?” 她眼睛亮晶晶的。 越衡一看就明白了,“你做的?” 祝善德点点头,笑眯眯的应着。“是啊,这几天没事干,就做这个了。这些是我昨晚上做的,打算今早吃呢。” 她原本是想做汤圆的,可是做着做着,就想起了干吃汤圆,捣鼓了出来。 这东西不用汤水,捏着吃更方便,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越衡打量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想要东西了。“说吧,看中什么了?” 祝善德眼睛就往他腰上看了看,他今天挂的是那块她看中了许久的翡翠挂件。 越衡掐住她脸颊,让她视线挪开。“这个不行。” 他声音淡淡,“你做的东西还没好到这地步,值得爷赏你这个。” 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祝善德一点也不气馁,被掐住了脸颊也要说话。“妾就想要这个!” 她好久没看到越衡挂这块翡翠玉佩了,今天见了那是必须试一试的。 反正,试试又不亏。 她振振有词,“做了这个是没什么,可爷昨晚上打疼我了,不得赔点东西吗?妾看这个正好!” 越衡先瞪了付德一眼,等到他清了场才无奈的看着祝善德。 “你也要点面子。” 打啊疼啊什么的,是能当着底下人说的吗? 祝善德毫不在乎,做都做了,还怕说? 哦,忘了,这位有点闷骚。 那她也不管,“我不要面子,我要玉佩!” 宝珠站在廊下一脸担心,时不时的偷偷瞟一眼屋子。 昨夜刚被敲打了一顿,正一脑子规矩。刚刚听着祝善德又在要东西,她冷汗都流了下来。 祖宗哎! 不是都说好不管王爷要东西了吗? 祝善德这试了两次,都没试成功,等越衡要走的时候就有点伤感,她是真喜欢这块啊! 等到送别的时候,还看着翡翠玉佩依依惜别,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 越衡都被气笑了,抬起她下颚,看着她。“你爷在这里,不在下面。” 祝善德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爷走好。” 等到越衡到了前院,付德就拿了套干净衣服来请他换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腰上被祝善德摸了许多指印出来。 应该是一边吃,一边蹭的。 他扶了扶额头,“这没规矩的!” 付德在一旁呵呵笑着,只当自己不存在。 您话倒是说的重,可那您嘴角那笑意是怎么回事? 等到换好了衣服,付德又捡了腰带,给他系好,再挂上各色饰物荷包。 看着付德往他腰上挂玉佩,越衡顿了顿。“给她送去。”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付德却一下子明白了,把刚刚系上的翡翠玉佩又解了下来,心疼的领命。 “是,奴才这就去。” 这可是前朝留下来的珍宝啊,爷怎么就答应了呢! 看来还是下蛊了。 心里心疼,行动上付德却不敢打一点折扣,立马就捧着翡翠玉佩退了出去。 付德让德江找了个托盘,放了上去,自己亲自捧着,准备去西风堂。 德江弯着腰,陪着奉承。 “干爹,外面风雪大,冻得很,还是儿子帮您端着吧!” 付德横了他一眼,“这可是主子爷的爱物,轮得到你,滚一边去。” 德江挨了骂照样高高兴兴的,“是,是儿子想差了,儿子给爹撑伞。” 等玉佩送到西风堂的时候,付德双手已经冻青了,他也不以为意,让德江去叫门。 小全子看到是他们,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再一看托着盘子又放下了心,连忙跟着奉承。 “真是辛苦付公公了,这么大风雪您还出来。等下您要不要用点热茶?祝宫人刚赏了些.......” 付德眼皮都不夹他一下,脚步不停地往里走。 等到了会客厅,他腰立马就弯下了三分,笑得十分和善。“祝宫人,王爷有赏。” 看到盘子里的翡翠玉佩,祝善德眼睛遽然一亮,让宝珠打赏了付德跟德江上等封红。 行了谢礼,自己亲自拿了玉佩,对着日光看了起来。 翡翠玉佩有她半个巴掌大,颜色碧绿,种水极佳,一眼望去,像是一汪绿水一般,有种可以流动的感觉。 对着光的时候,那清透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像是随时会融化下来。 付德也看的一脸的羡慕,“这块可是前朝文帝的珍藏,挖了几十个矿,就这个最透亮,颜色又好。当初还是王爷挂冠的时候,皇爷赏的。” 这可是大有来历的东西啊! 主子爷就这么赏给了祝宫人,哎! 第84章 翡翠玉佩到手 等到又塞了两荷包送走了付德,小全子立马关门回转,嘴角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昨晚上被赏了五板子,他还心里有点惴惴,怕宫人被王爷恼了。 有了这玉佩,他心里一下子就定了。 就算不是内书房伺候的,他也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等进了会客厅,他立马上前给祝善德道喜,恭喜宫人得了宝贝。 祝善德刚把玉佩拿到手,正是稀罕的时候,闻言给了小全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再看了钱嬷嬷跟宝珠一眼,“小全子这才说的对嘛,有赏赐就得开心啊,你俩都笑笑,别一脸愁眉苦脸的。” “哦,对!”她想起了正事,刚刚付德送了玉佩来,倒是让她一时有点忘了。 不过正好有了借口,“今天院里的人一人赏十两银子,你们三个三十两,庆祝我得了玉佩。” 原本这银子是想给大家压惊的,毕竟昨晚上这顿板子他们是真的冤了。 但这是王爷发话罚的,她要是给银子就像是跟王爷对着干了。 现在有了这玉佩,倒是有了个好借口。 小全子大喜,立刻又跪了下去,给祝善德又洋洋散散的赞扬了一番。 钱嬷嬷跟宝珠对视了一眼,只得也跟着谢恩了起来。 谢过了恩,钱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话。“宫人,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在西风堂伺候也有些时日了,知道祝善德面上看着柔,实则很有自己的主意。 这西风堂的人都是跟着她的步调走的,就连她,不知不觉的也是跟着走了。 如今她是实心为祝善德打算,有些话也就不得不说了。 祝善德不以为意,一边欣赏翡翠玉佩,一边笑道:“嬷嬷是要说我不该冲着王爷要东西了吧?” 钱嬷嬷尴尬的嗯了一声,连忙又解释。“老奴不是觉得您不好,是,是,是怕以后。”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祝善德的脸色,“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里,内眷总是有些规矩的。” 她也不敢说王爷,只是道:“有些时候上面的人高兴,下面的人就怎样都行。可要是上面的人不高兴了,那以往的言行就都被翻出来了。下面的人,自然就遭殃了。” 祝善德也知道钱嬷嬷这是为她考虑,也算是老成持重的言论。 只是,她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啊! 祝善德看着碧绿的翡翠,她在越衡这里可没有以后。 就算越衡放过了她,皇后也未必啊! 始终,她都只有一条路能走。 不成功,怕是便成仁了。 不过身边的人,该安抚还是得安抚。 祝善德不以为意的道:“不用想那么多,王爷的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他英明神武,既然给了,日后就不会因为这个责罚我的。” 看宝珠还要说什么,她笑了笑。“再说很多时候失宠了会被清算也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因为失宠了而已。以往做的再对,只要失宠了,对的也成错的了。” 就像在这个王府里,对与错都在越衡身上。 他说对,那就是对,谁敢说错呢! 宝珠跟钱嬷嬷原本都是有点发愁,被祝善德一说,心又觉得定了一点,可又总觉得这说法哪里不对劲。 眼看祝善德又拿着玉佩高兴上了,她们也不好再说,只得先退了出去碰个头开小会。 宝珠被绕得有点懵懵懂懂,“主子的意思是不是她随便要,其实都没事?” 钱嬷嬷有点迟疑。 小全子觉得两人有点傻,“王爷既然给了,那肯定就是乐意啊!” 他虽然切了根,但是思维还是很能理解男人的。 “这府里,只要王爷乐意,高兴,那就没有不行的事,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至于宫人规不规矩的,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情。 他琢磨着,就看如今这势头,王爷一时半会也不会抛下他们宫人。 那不就没事了。 算着王爷来的这次数,又没赐药,宫人有孕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以后,只要等宫人生下一儿半女,位置就稳了。 府里小主子少,就是看着小主子的面子,宫人就算有一二不是,也不会怎么样的。 听着小全子的言论,钱嬷嬷跟宝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宝珠拍着额头,“哎,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她真的是太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 钱嬷嬷也心定了,“我去看看午膳,等下再给宫人上点调气血的汤水。” 想怀孕,只要身体康健,气血足,那是一点问题没有。 她们主子本来就身体好,再补一补,那就万无一失了。 祝善德原本还想着自己那糊弄的话未必蒙的住他们,正想再弄点事给他们做,让他们别想了,但随后就看到了干劲十足的三人。 钱嬷嬷一直在跟大膳房的较劲,看什么菜符合她胃口又补气血。小全子跟宝珠拿着黄历就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还时不时的来请示她,这个方位好像有些妨碍,能不能把东西换个地方摆。 祝善德看了半晌,也猜出了他们的心理活动,不禁失笑了起来。 算了,不管因为什么,他们的心稳了就行。 这三算是她身边的大将了,他们要是浮躁起来,还是很能影响院子气氛的。 气氛变了,可就难以掰回来, 难免会影响越衡来的心情。 如今这样,就很好。 书房里,付德回了话,将祝善德拿了玉佩的言行都描述了一遍,尤其是祝宫人爱不释手的事情,更是着重的讲了。 越衡听了后,笔顿了顿。 “她就没说要回送点什么?” 以前还知道送个怪模怪样的娃娃,现在拿了他玉佩是一点回礼都不拿了? 付德犹豫了一下,“奴才看宫人是有点高兴忘了。” 那位拿着玉佩眼睛就没挪开过,估计都没想到这事。 越衡哼了一声,真是个没规矩的。 他想了想,昨日该办的都办了,现在就得抻一抻等着皇爷找他了。 这两日就不去宗人府了。 “去告诉她一声,晚上我去用膳,让她想好了。” 付德愣了愣,连忙又答应下来。 “是,奴才这就去传命。” 走到书房外面,看着外面的漫天风雪,他突然有点想叹气。 这来来回回的真的不是在遛他吗? 第85章 国祚不稳 越衡原想料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去西风堂用晚膳,但不成想午后接连来了不少人。 都没提前递帖子,直接就来了王府。 越衡听着汇报看着手上临时的拜帖,心里清楚消息漏出来了。 现在不光是皇爷知道他想去广南就藩,有心人也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倒是比他预料的还要快了些,看来皇爷也已经是有些急了。 他脸色漠然,天家父子啊! 拜帖里各色人都不少,里面有投石问路的,也有想搭把手,也有想投效的,还有些是旧交。 他思量了一下,让付德拒了大多数的拜见,挑了几人错开时间进来。 等到送走访客,已经是酉时三刻,幕僚跟王府长吏已经早等在一旁了。 看客人走了,两人才从茶房里出来。 幕僚章程年近四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穿着道袍,看着不像个文士,倒像是个武人。 人生的粗狂,心却很细,做事从不疏漏。从王爷十六岁正式从军起,就一直伴随左右。 在王府里虽然没有任职,但因着被越衡看重,地位也很超然。 平常里有空,还会去竹堂给世子二殿下他们讲讲学。 他身上没有品阶,如今跟长吏在一起, 就落后几步,请长吏先行。 王府长吏宋合原是二甲进士出身,因为背景不硬,在各州县摸爬滚打近二十年,吃尽了苦头。 年近四十后拿着全幅身家打点,得以留在了京城,补了三王府长吏的缺,正五品。 他人情练达,精通俗事,王府在他手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很得越衡看重。 两人到了廊下,裕福就禀告了一声,将他们迎了进去。 不等两人行礼,越衡就摆摆手,让两人上座看茶。 章程宋合连忙又谢了一通,才坐了下去。 越衡透露消息的事情两人之前也不知道,还是看了帖子才猜到了几分。 宋合也不说废话,他清楚越衡在公事上喜欢简洁明了。 当即问道:“王爷,是不是皇爷那边已经知道咱们的打算了?不知是否有定论?” 越衡手里端着茶杯,将前情说了一下。“皇爷应该是会同意的,现在就看太子会不会从中作梗了。” 宋合眉头皱了起来,“太子,应当不会吧!” 王爷就藩广南对太子可是有利的,现在不抓紧送走他们,是想接着打擂台? 这位真有这么蠢? 章程先起身接了裕福端来的茶,这才道:“太子的所想跟皇爷可不一样,这位的眼光可是差远了。这事要没个明白人提点,怕是他会想不通。” “这位一旦想不通,就可能出昏招了。到时候,就藩这事怕是会拖起来。” 越衡心里想的也是这点,皇爷如今虽然顾忌他的军权,但始终国事为重。 他自请去广南收复地盘,利国利民,还能解除他对边军的影响力。皇爷可能会限制一二,但绝不会阻拦。 太子就不一样了,这位大概做梦都想把他兵权彻底给削了,身边一个人都不留才是好。 如今让他去广南带兵,怕是没这么容易想通。 宋合琢磨了一下,“这位身边可是跟着刘相爷他们的,刘相爷他们总不至于不给他说清楚利害干系吧?” 章程笑了笑,“说是肯定会说,但这位能听进去多少就不好说。” 要他说,平常看太子处理政务也算是个明白人。但一碰到他们王爷的事,那就是脑子发蒙,昏招频出,也是奇了怪了。 因为想着太子可能会作梗,两人又提出了不少应对办法。 越衡琢磨了一下,提取了几条,让他们先去办理。 “这事也急不来,先走着看。若事能成最好,不行就让西宁侯在甘肃放把火吧。” 西北的兵情一旦起来,朝里自会有人请他再去边防领军。 那时候太子就不会纠缠广南那点兵力了,只怕第二日就得请旨送他就藩了。 章程跟宋合对了个眼神,明白越衡的意思,抚掌大笑起来。“还是王爷这招好!” 从书房里出来,两人脸上也都没了愁容。 因为天冷,宋合一边拢着手,一边邀请章程。“天色也晚了,章先生,去我那喝一杯?” 章程也还有些杂事要跟宋合谈,当即应了下来,两人一块往外走去。 宋合边走边感叹,“你说咱们跟的这位主子多英明啊,那么棘手的事,咱两都快想破头了,王爷一招就能克住太子。” 章程看着前面白茫茫的一片,人也轻松了些许。“那是,不然咱们王爷也不可能战无不胜这么多年了。” “西宁侯他们,也不会对王爷这么死心塌地。” 在边境,只要是跟着王爷起过兵的,有谁不佩服呢? 就是他,也是宁愿一辈子不出仕,也要跟着王爷的。 宋合叹了口气,“是啊,只可叹凭着我们王爷的才干,居然要被太子压一头。我光是想着,都替王爷觉得委屈。” 章程不在意的笑笑,他豪气的拍拍宋合肩膀。“这一时的委屈怕什么,太子,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等到咱们爷一就藩,你就等着看邸报吧。” 宋合明白章程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很是,很是!” 如今有他们爷在前面顶着,皇爷发愁国祚不稳,自然是盯着他们王爷。 可王爷一旦就藩了,皇爷的眼睛就得放到太子身上了。 知天命的皇爷,壮年的太子,这出戏怕是还有的唱。 宋合拢着手,“到时候咱们也得给太子爷好好的点点戏,争取让这京城再热闹一点。” 章程一边附和,一边心里转了个弯儿。 平日里他也经常去王爷书房,但不知怎的,最近王爷书房里奇怪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今日居然还摆了个怪模怪样的食铁兽盘子在书桌上,一看就不像是王爷平常的风格。 难免让他多想了一点。 他虽然住在外院,对王府后院的事一向都不搭理。 但是那位祝宫人盛宠的事情,还是听到了两三风声。 无他,这位如今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点,王爷已经独宠许久了。 但是这位的出身...... 章程思量了一下,看了宋合一眼,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呢? 第86章 懂不懂事 宋合因为是王府长吏,在外院有个小院子,前面办公,后面歇息。 知道章程爱吃肉,他让人在大膳房使钱叫了个牛骨汤锅子,下了些小萝卜,切了好几盘各色肉类,烫了壶好酒。 酒过三巡,两人公事说的差不多,人也醺醺然起来。 章程犹豫再三,还是低声跟宋合打听起了祝善德的事情。 宋合眼睛闪了闪,立刻就明了章程的担忧。 他管着王府大小事务,虽然内务一向是交由庆琉院打理,但他对内院的事情也是时时明了的。 王爷对这位祝宫人有多盛宠,他一清二楚。 此时看章程担忧,他轻轻摇头。 “章先生,这就不是您该过问的事情了。” 他压低了声音,“要说兵事,国事,那肯定是您在行,小弟拍马不及。可这家事,您得听小弟的。” 对着章程不同意的目光,宋合继续道:“咱们这位主子脾性不同,在这上头可是最不爱听人劝的。” 他朝东边拱拱手,“就是宫里贵妃娘娘,都管不了。” 不然这些日子也不至于跟宫里闹得那么僵了。 眼看章程还是担忧,宋合小声道:“主子英明,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昏头的。” “能这么宠那位祝宫人,肯定是确定过没风险的。您呀,就把心放肚子里。” 章程思量了一会,点点头。“你说的是,若有不妥,王爷也不会如此。” 他大概是因着皇后,有点想左了。 之前还说太子昏头,如今他在此山中,也照样迷雾遮人眼啊。 西风堂里,祝善德正在点灯。 越衡说要来用晚膳,但是等了许久,亥时都过了人还没来。 天色已经半暗了,她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灯都点了起来。 宝珠有一点担忧,“宫人,要不让小全子去二门那边看看?” 祝善德摇摇头,手上继续点灯。“不着急,王爷应该是有事,咱们等一等就好了。” 等到越衡来的时候,就看到祝善德正在廊下等,她裹得像是球一般,套了两件斗篷。 行礼的时候,因着穿得多,人还晃了晃。 看到越衡皱眉,她连忙举手投降。“我没玩雪,我一直在廊下没出去。” 越衡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觉得冰冰的,难免有点生气。 “不让你玩雪,是怕你受寒。如今你在廊下吹风,跟玩雪有区别?” 祝善德手指插到他指缝里,跟他十指交插,晃了晃。 “可是爷,你这么久没来,我在屋子里坐不住嘛!” “而且爷,我可听话了。你看,我斗篷都穿了两件呢,真不冷。” 她声音甜甜的,越衡规训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只能看了她一眼,再想警告她两句,祝善德已经推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点大烛灯,各处都摆了许多同色的黄琉璃小灯,错落有致,梁上则三三两两的挂了许多宫灯。 烛火照耀下来,屋子里如同夜晚的繁星一般。 借着外面的风雪天,像是别有洞天,让人耳目一新。 越衡原本的火气也就消散了,再想提起来也无痕迹。 进去之后,等宽解了衣物,他就闻到了一股花香。 如今腊梅正是好时节,祝善德让人摘了许多过来,插在梅瓶里,长长的枝条垂落下来,暗香浮动。 不光是梅瓶,餐桌上她也插了不少。 跟普通的梅瓶不一样,她用的是自己捏的浅口大托盘。 将梅枝剪得短短的,修出形状,一支接一支,紧凑的插了上去。 围绕着梅花的,则是一圈翠绿的枝叶,看起来枝繁叶茂,繁花似锦。 在花盘的周围,则是摆着一桌酒宴。 越衡坐在餐桌前打量了几眼,也明白了祝善德花的心思。 怕是这一下午,都在忙了。 他心里一时有些怔怔。 祝善德脱了斗篷大衣,等到小太监尝过了膳食酒水,就让人都下去了。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襦裙,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貂披肩。挂着越衡给的翡翠,戴着一对翡翠耳珰,越发显得容色逼人。 手里执壶,笑意吟吟的先给越衡倒了一杯酒。 “爷,妾身无长物,得了您的赏,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只能请您喝一杯自酿的青梅酒了,还请您不要嫌弃。” 越衡喝了一杯酒,人也松散了下来。 看着祝善德,来了两分打趣的兴致。“爷要是嫌弃呢?” 祝善德又给他倒了一杯,眼睛眨眨,毫不客气。“那一定是爷还没喝出滋味来,再多喝几杯就好了。” 越衡失笑,“横竖是你有理。” 祝善德笑眯眯的,“那当然了。” 自酿的青梅酒度数不高,一壶下去,越衡毫无醉意。 祝善德酒量不高,陪着喝了两三杯,脸颊已经有些微红,像是敷了桃花粉一般,十分艳丽。 越衡看了几眼,让付德进来再添了一壶酒,又让他们下去了。 他亲自执壶给祝善德倒了一杯。 祝善德不善酒力,眼睛里已经有些水汽,原本不想再喝。但越衡劝酒的花样太多了,稍微一说,她就喝了下去。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半壶已经下去了,人也变得晕乎乎的。 她抱着越衡的手,眼前全是星星。“不能喝了,爷,我好晕。” 她就这个量了,再喝下去,怕是等下不好收场。 越衡手中端着一杯,原本想再喂她,看她确实喝多了,一直抱着他的手臂不松手,就自己一饮而尽。 将祝善德抱到了怀里。 祝善德搂着他脖子,眼睛朦胧,她趴在越衡胸口。“爷,你故意灌我的吧!” 越衡是临时起意,但也不否认。“是啊,你拿了爷的玉佩,一壶酒就想把爷打发了,想得美。” 他掐了一下祝善德的脸颊,“你把爷当破落户了是吧。” 祝善德啊了一声,她抓住了玉佩。“那,那您想怎么样?” 她恢复了一点清明,“先说好,玉佩我是不退的!” 东西都到手了,还吐出去?做梦! 越衡看着祝善德那水汪汪的眼睛,拉开了她的襦裙带子。“放心,爷还没收回东西的习惯。” “其他的,就要看你懂不懂事了。” 第87章 三观不同 越衡说的时候祝善德脑子里还迷迷糊糊,酒力已经上头,她跟着重复了一句,“懂事?” 什么懂事,怎么懂事? 襦裙的带子被拉开,半落不落。 原本在腰间的翡翠玉佩被越衡扯了下来,碧绿到极致的颜色衬在如雪一般的肌肤上,越加的动人心魄。 玉佩沿着肩膀将上衣挑了开来,冷得祝善德脑子清醒了一分。 她努力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越衡,他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上衣就解了下来,襦裙也落到了底。 冰冷的翡翠玉佩渐渐地沾上了她的体温,不再冰凉。但被它从肌肤上滑过的滋味还是不好受,祝善德想将它拿下来。 可她的力气跟越衡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想抽手离开,越衡却不允许,慢慢的就变成了她跟越衡的手一起在玉佩上滑动。 洁白如玉的手指跟碧绿的翡翠相互交映。 越衡看的眼里的眸色都深了几分。 他暗暗吸了口气,收回了手指,跟祝善德耳语交谈。 哄着她,“不是很喜欢玉佩吗?乖,自己动一动。” 祝善德眼眸里早已经含着水雾,酒力上头,她已经越来越晕晕乎乎,只能听到她后面几个字。 “动什么?” 越衡深深地看着祝善德,抬手将她的手指引导到了锁骨处。“乖,从这里,下来。” 碧绿的翡翠滑动了下来,一直往下。 越衡又哄了几句,看着祝善德眼里含着水雾却乖乖的照着他的话做,越衡深吸了口气。 原本以为以往的祝善德已经是妖精,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妖孽。 直到祝善德自己再承受不住,越衡才接过了手,将她压在了膳桌上。 祝善德虽然脑子已经迷糊,但感觉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太硬了,太冰了。 身边一时找不到凑手的东西垫着,越衡只能哄着她。“乖,别动,等一下就带你去床上。” 等到在膳桌上胡来了一回,越衡才将祝善德抱回了床上。 祝善德身上被压出了不少红痕,到了床上眼角都是红红的,酒力还在,她无法思考,本能的觉得越衡有点危险,哆嗦着想往床深处爬。 被越衡拽住脚踝,拉了回来。 “乖乖,别乱动。” 等到越衡停下来的时候,祝善德早已经半昏了过去。 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她只恨自己的记忆力太好。 喝成那样,现在居然都记得。 要命了简直! 她将被子捂到了头上,不想面对其他人。 阿西吧,她只想玩点烛光晚餐,来点浪漫气氛,可不想玩羞耻play啊! 越衡这是吃了什么药,变异了吗? 祝善德砰砰的在被子里砸脑袋,她只是收了个玉佩啊,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昨晚会客厅里的窗帘帐子拉好了吗?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到底有没有拉好啊! 她还在砰砰的撞着,脑袋上的被子被人掀了起来。 越衡将手垫在她额头处,阻止了她继续撞脑袋。“怎么了?脑袋疼?” 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来昨日的青梅酒还是灌多了。 立时就让付德去请府医过来。 祝善德有气无力的拉住他的手,“我不头疼,我,我......” 她就是有一点点羞耻感了,不,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越衡趁着她迷糊哄骗她干了好多事! 越衡看她不想起来,干脆也脱鞋上了床,搂着她,慢慢的理清了她的思绪。 笑了笑,“这有什么,敦伦而已。” 他看祝善德还要拿被子蒙头,将她拉了出来。“以往不是胆子很大吗?今天怎么了?” 他淡淡道:“不就是在会客厅胡闹了一会吗,你放心,不会有奴才敢偷看的。” 祝善德觉得自己跟越衡的三观隔着几百年,有点无法沟通。 是,她是喜欢撩拨越衡,也喜欢勾引他,但只限两人在床上。嗯,换地点也行,但是得是没人的地方啊! 在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干这种事,她的xp没猛到这地步。 不过她也能理解越衡,宫里虽然面上不谈这方面的事情,看起来很保守,但是实际行动上可花了。 皇子们年岁一长就有专门的司帐宫女伺候,而且是被人盯着伺候。 越衡他们这种在宫里养出来的,早已经习惯在他人目光下旁若无人了。 甚至有些还会需要人端茶倒水,擦身拭体,或是一些旁的伺候。 祝善德觉得她还是不要跟越衡解释这里面的差别了,解释起来他也会觉得她很奇怪。 作为一个女人,居然老是大胆的去撩拨男人,实在是不成体统。 她干脆一刀切,“妾害羞嘛!” 祝善德眼巴巴的揪着越衡的衣裳,“爷,以后不要在外面玩了好吗?” 她委委屈屈,“妾真的很害羞!” 看她这样,越衡有点犹豫起来。 昨晚的体验太好,他还想多灌几次祝善德试试,她的醉态真的很勾人。 不过看祝善德这么害羞,他也有点不忍心拒绝。 最后道,“行,以后咱们在内室喝。” 这样也就两全了。 祝善德还是有点不情愿,喝到刚刚好还好,喝到过了头,她还真怕管不住嘴。 想了想,她也没说其他的,打定了主意,以后喝到一半就装醉好了。 只是要是越衡再想玩花样,那时候她是配合还是不配合呢? 还没想好,人已经被越衡抱到了浴桶里面,叫了宝珠她们过来伺候。 宝珠她们倒是面无异色,跟平常一样伺候她。 “宫人,早膳已经摆好了,是付公公去叫的,您还有想要用的吗?” 祝善德洗了把脸,镇定了一下情绪。“叫个小肉包子吧,不要羊肉馅的,五花就行,放点葱姜水,不用加其他东西。蘸料带一盘醋,辣椒酱里加点干苏子叶。要是有绿豆百合粥,也来一份。” 昨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她现在就想吃点实在的,填一填。 等到打理好了,祝善德深吸了口气,有点不太想进会客厅。 这要是她一个人住的屋子,她怎么玩都行,哪里玩都行。 可问题是如今她这里人太多了,昨天胡来后,估计还是下人们收拾的,她一想到这个就感觉脸麻了。 第88章 肾虚吃药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她起身准备走,就觉得大腿发酸,腿根胀得很。 脚下差点一趔趄,还是钱嬷嬷连忙扶住才没摔倒。 她脸上有点发烧,但只当无事发生,搭在钱嬷嬷手上借着力,平衡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出来一看,就发觉原本摆着的膳桌已经不见了。 她有点愣神,看向了越衡。 越衡坐在右手边的贵妃榻上,前面摆了张小圆桌。 看她眼神发愣,招手将她叫了过去。 他拍拍榻前的地方,示意祝善德坐下。“我刚刚看你害羞,让他们抬下去了,给你换张新的。” 看祝善德刚刚在床上那样,就知道是不好意思了。 一张桌子而已,库里多的是,没必要惹她羞燥。 祝善德一时心里有些酸涩酸涩的,越衡虽然不理解,但是他还是在考虑她的心情。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半抱住了越衡,在他怀里蹭了蹭。 真心实意的道:“爷,你真好!” 越衡一边安抚的拍拍她,一边看其他人都立刻收敛了目光,心里摇了摇头。 刚还说自己个害羞呢,这又抱上了,也不知道她这害羞的标准是什么。 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两人抱了一会,越衡拍拍她的肩膀。 “起来吧,让他们摆膳,昨晚上你也没用什么东西,别饿过头了。” 他后来还用了些,祝善德是怎么都没叫醒。 膳桌新的还没送到,早膳就摆在了贵妃榻这边。 因着圆桌有点小,还又加了张小方桌。 祝善德看了看越衡的菜色,觉得不是很有胃口。 大部分都是蒸炖,还有几样酱菜,都不是她常吃的东西。 眼看祝善德迟迟不动筷子,越衡在里面挑了个春卷给她。 “先吃,想用什么让他们送来。” 祝善德提起筷子咬了一口,一边含糊道:“已经说了,等下就送过来。” 春卷是炸过的,送来时皮都是脆脆的,里面包的是肉馅,混了蘑菇冬笋,还有一些豆芽,意外的味道很不错。 她连着用了两个,等到大膳房的东西送来,她已经胃口大开了。 冒着热气的肉包做的小小的,包满了肉馅,柔软又多汁,沾上香醋,一口一个,味道十分的美妙。 原本有些发腻的肉馅在香醋的搭配下,中和的刚刚好,爽口又开胃。 吃了几个沾醋的,祝善德又换着沾了辣椒酱。 辣椒酱味道做的不是特别辣,再混合上焙干捏碎的苏子叶,味道十分的鲜香。 用小肉包子一沾,吃起来,那种特殊的香味会在口腔里爆炸,非常的可口。 祝善德吃的满足极了,连着用了一笼才放慢了速度。 小包子一次就送了三笼过来,宝珠原还想着大膳房可能送多了,但这一看,怕是刚好。 小桌子上摆不开这么多盘子,她连忙又换上了一笼。 越衡原本很少用这种看起来小小的包子,现在看祝善德吃得这么香,也夹了一个。 他不爱用醋,试探着沾了一下辣椒酱,吃起来也觉得很不错。 比起平常的带酸味辣椒酱,加了些苏子叶的用起来十分的开胃,口味特别,很合他胃口。 他也跟着用了一笼。 再吃了几个,祝善德就觉得差不多了,喝起了绿豆百合粥。 粥刚送来的时候还有些烫,现在倒是晾得刚刚好。 平日里大膳房熬的绿豆粥都是煮得半开不开,但祝善德喜欢煮得烂烂的快融化那种,大膳房一般会给她单独多熬一会再加其他料进去。 祝善德给越衡也盛了一小碗,“爷,绿豆清火气,您也用点。” 如今天冷,起居用的不是地龙就是火墙,火气是会重点, 吃点绿豆百合,可以降一降。 越衡也没反对,吃完了一碗,还又来了小半碗。 用完了早膳,祝善德正想起来动一动,府医就过来了。 今日来的是秦照,他给越衡告罪。 “师父昨日采药还没回,还请王爷恕罪。” 越衡倒是不在意,秦照在也一样,让他给祝善德请个平安脉。 她昨日多用了些酒,还是看一看为好。 祝善德原想说自己康健得很,没必要,但越衡看了她一眼,她就老实的伸出了手。 宝珠上前盖了张帕子,就让开了位置。 秦照上前先道了声贵人得罪,再左右手都分别请了次脉。 他也没迟疑,请完就道:“贵人身体康健,只是肾气弱了些,有些肝肾阴虚。并无大碍,稍微一调理就好了。” 祝善德上次还被他们说是血气旺盛,这次就换了词,她一时没听懂,想张口问问,就被越衡摆手止住了。 “下去开方吧。” 秦照立刻行了礼,在付德的相陪下退出去了。 祝善德脑子里将肾气弱,肝肾阴虚转了转,看向了越衡。“他刚刚是不是说我肾虚?” 那些词一听就是肾不好的意思啊,不过女人也能肾虚吗? 越衡倒是嘴角含笑,“还没到这地步,就是肾气弱了点,吃两副药就好了。” 祝善德越想越觉得不爽,这不就是说她肾虚吗? “爷您不也该看看吗?” 两个人一起玩的,总不能就她一个肾虚吧! 不科学! 越衡看她这样脸上写的明明白白,笑得有些掌不住。“爷没事,哈哈哈哈。” 祝善德这下是真恼了,气鼓鼓的瞪着越衡,拿自己的头往他怀里撞。 看她这样,越衡笑得更厉害了。 廊下伺候的付德吹着小冷风,看着秦照交给他的药方,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这爷是怎么了,请个脉能请这么开心? 他想不通,只能随手将药方交给小全子。 “府医那边等下会送药来,你们是自己熬,还是让他们熬好了送来?” 其实普通的宫人生病都是府医那边拨了药材过来自己熬的,也就夫人以上有其他选择。 但付德琢磨了一下,还是给加上了。 小全子想了想,给付德行了礼。“劳烦付公公,多谢您,还是熬好了小的去取吧。” 他们这院里好像还没有擅长熬药的人,这熬药也很有讲究,还是去取的好。 付德闻言给了德江一个眼色,让他跟小全子一起去办理了。 第89章 喝药难受 药送来的时候是连着药罐的,盖了封条,从里面倒出来还有点烫手,清苦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在了屋子里面。 祝善德有点迟疑,要说穿越来这里十五年来有什么事是最不习惯的,大概就是洗漱加喝药了。 如今的大夫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风气,熬出的药汤子比黄连还苦,但凡味道淡一点都觉得没药性,一个劲往里加药材。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着苦死一个是一个的主意。 她寥寥几次吃药体验都是以吐收场。 祝善德做了几次心理准备,看着手边矮几上的药碗还是没勇气端起来。 越衡还在,等下吐起来太难看了,还是等人走了再喝吧。 宝珠伺候她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她不爱吃药,特意拿她最喜爱的食铁兽小碗盛了药。 她手里还端着一盒糖跟蜜饯,轻声劝慰。“宫人,奴婢特意让小全子看着把药汁熬少了些,您忍一忍,几口就好了。” “您看,您要的苏子梅姜大膳房都做了出来,您就先喝了吧。” “喝完了咱们就吃蜜饯,不会很苦的。” 祝善德给宝珠使了个眼色。“有点烫,我等下再喝。” 宝珠虽然不懂,但她很听话,立刻就托着蜜饯退了下去。 越衡还没走,正在西风堂里看书消磨时间。今日他不打算见客,已经让人封了王府大门,连帖子都不收。 现在看祝善德一推脱,下面的人就退了下去,眉头皱了起来。 西风堂如今这样,也难怪能纵着祝善德玩冰玩雪,没一个劝谏的了。 他伸手试了试药碗的温度,将它端了起来,递到祝善德手边。 “现在正好,等下凉了药性也没了,喝吧。” 祝善德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接了过来,她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可怜巴巴的看着越衡。 “可以不喝吗?” 越衡不为所动,“良药苦口。” 等下他要是不在,凭着西风堂的作风,这碗药怕是明天都入不了她的口。 还是他看着点吧。 祝善德眼珠转了转,放下药碗,蹭到越衡身边跟他商量。 她扒拉着越衡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道:“那秦大夫不是说我就是肾气虚了点吗?那我好好养一阵子不就行了。” “就那什么......禁欲。” 她声音小小的,心里盘算的很好。 马上就是新年了,估计王爷要天天泡在宫里,是到不了后院了。 这段时间,休养一下就能养回来了。 越衡低头看了她一眼,无情的否决了她的提议。“欲是要禁,不过你已经亏了肾气,药还是要喝。” 这阵子是闹得过了点,怪他,有点无度了。 他将药碗端了起来,拿着勺子喂到祝善德嘴边。 “听话。” 祝善德眼看推脱不过,拿过了他手上的勺子,叹了口气自己端起碗来,还是干了算了。 一勺一勺的喂,那不是在喝药,是在上刑了。 她下了狠心,就将药三两口灌了下去。 药越熬得少,那味道就越冲人。 一下肚,麻人的苦味就从上涌到下,再从下涌到上,她控制不住的干呕起来。 宝珠在一旁急的不行,怕她在王爷面前不雅,正想上前喂点蜜饯压一压,越衡已经一把合上了祝善德的嘴。 他手掌牢牢的控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不许她吐,另外一只手给她揉了揉胃部。 “忍着,吐出来还得重喝。” 祝善德在他怀里被苦的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事就怪他,玩那么花干嘛! 出于不满,她吧唧咬了越衡手一口。 让你玩! 越衡感受到手上被咬的麻麻的,湿润的触感在掌心非常明显。 他低头看向祝善德,刚好接收到她的目光。 那么热情又明亮。 他摩挲了一下,感受着手掌心的柔软,思量了一下低声道:“乖,忍忍,今天不能陪你。” 越衡亲亲祝善德的耳朵,安抚她。“过几天,嗯?” 他声音很磁性,祝善德的眼睛却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越衡。 你在说什么????? 大爷的! 你在说什么东西????? 陪她????? 颠倒黑白也不是这么颠的吧! 因为过于离谱,一时间祝善德都感受不到嘴里的苦味了,她只觉得越衡的脑回路已经走向了她看不懂的远方。 看祝善德没有呕吐反应了,越衡将她放了开来,让宝珠端来蜜饯跟热牛乳。 他喂了她几颗蜜饯,“下次爷让秦照开甜一点的药给你。” 连着塞了半盘子蜜饯,又喝了杯牛乳,祝善德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立刻抓住了重点,“有甜的?那他为什么不给我开?” 越衡懂些医理,“秦照开药一般都是头三剂最重,能对症见效就快,但这样就顾不得甜苦了。不过你后续调养,他还是能开些甜的太平方的。” 一听得连喝三天一天两顿才能换方子,祝善德一时间觉得有点人生难捱,她揪着越衡哼哼唧唧的讨价还价起来。 越衡半搂着随她说,不管她有理没理的,反正明天的药该喝还得喝。 因着到了晚膳时分又被越衡灌了一次药,祝善德难得的对晚膳都没兴趣了。 一脸的四大皆空,感觉自己已经无欲无求,可以让人在西风堂摆佛像了。 越衡见她这样,让付德去叫些开胃的菜色来,晚上总得用点。 付德一脸愁容的到了廊下,他哪里知道祝宫人吃什么开胃,只得将宝珠小全子提了过来,问问。 宝珠也拿不稳,她家宫人的口味经常一天一变,没有准头。 不过...... 她思量了一下,低声道:“宫人喜欢大膳房王大师傅的手艺,问问他,可能有主意。” 付德掸掸袖子,觉得祝善德不好伺候,怎么这贴身的人都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还得去问厨子。 他指派了德江去大膳房,单独给祝善德叫膳。“去,多叫几个菜来。” 喜欢不喜欢的,多上几个稳妥些。 德江一惯在前院伺候,来后院的时候少。但他干爹是付德,在王府也有几分面子,走出来人家都认识。 小夏子老远就迎了上来打千,惊喜的奉承。“小的就说怎么今天的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德江哥哥来了,您可是贵客啊。” 他弯腰托着德江的手,“哥哥您小心,这台阶可高了。” 德江扬扬眉,不咸不淡的进了大膳房。 第90章 新年装扮 王大师傅也得到了消息,迎了上来。他是老油条,一见德江脸色,心里就有了八分数。“可是祝宫人想用点东西?” 德江眉头挑了挑,倒是没想到这老家伙猜这么准,真是人老成精了。 一般人见他,都以为是主子爷要用呢。 他也不说花腔,“今日祝宫人用了两次药,说是嘴里苦,用膳不香。你这里有什么开胃的,多上几个。” 王大师傅品阶比德江高,但在这府里,品阶又算得了什么。 他对着德江也是笑嘻嘻的应承,“是,劳您等等,很快就好。” 不多时,王大师傅就带人做了四个菜出来,并着一壶果饮,放到了食盒里。 他一边擦手一边跟德江道:“都做成了,等下劳烦公公跟宝珠姑娘说一声,今日菜里有山楂,还请宫人不能吃柿饼这些。” 德江点点头,让小太监上来拎着食盒就走了。 小夏子远远的送了,回来跟王大师傅嘀咕。“干爹,荷包他收下了。” 王大师傅正在尝甜汤,点点头。“收了就行。” 小夏子有点不满,“当初裕福公公来都没他这么架子大呢,那爱搭不理的劲。您可不知道,刚刚儿子塞红包,他还皱眉呢!” 八成是嫌少。 也不知道胃口怎么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王大师傅不以为意,从来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德江这种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最难缠。 西风堂里,大小膳房的菜很快都摆了上来。 德江提着神,上前一步就站了宝珠的位置,半弯着腰跟祝善德回话。 “宫人,大膳房里王师傅说菜色里放了山楂,请您不要用柿饼这些。” 祝善德来了兴趣,看了看菜色。 王大师傅送来的几样风格跟小膳房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薄荷炸排骨,一个香茅焖鸡,一个酸汤小白菜,还有一样是鸡枞油炒瘦肉。 全都是带味道的菜。 试膳小太监尝菜的时候,祝善德先给自己倒了杯果饮喝了起来。 淡淡的酸味里透着甜,像是拿山楂酸梅加了糖煮的。 味道勾兑得很好,酸甜可口,一点都不腻。 一杯喝完,她感觉胃口来了点。 拿公筷给越衡夹了块薄荷炸排骨,“爷,您尝尝 ,这是大膳房的新菜,味道很不错的。” 她之前跟小夏子说的时候还不确定他们能琢磨出来,没想到复刻的八九不离十。 味道甚至还有些超越。 排骨事先腌过,外脆里嫩。 加了薄荷干辣椒蒜片干花椒炸出来,味道十分的浓郁,酥香十足。 闻着都让人垂涎欲滴。 越衡一看就知道这是祝善德让人折腾出来的,府里只有她吃东西,喜欢加各种香料。 每一顿饭都缺不了。 薄荷,苏子叶,香茅,芫荽,九层塔,丁香,花椒,辣椒这些都是堆着来的。 听付德说,为着她吃的这些,大膳房秋天还晒了不少的各类香料叶子。 他以往在京里不怎么吃味重的食物,被她带的,也快转了胃口了。 尝了一块薄荷炸排骨,越衡也很满意。 他吃之前以为会很辛辣,入口后却觉得味道搭配的刚刚好,薄荷跟辣味融合起来,配着排骨的肉汁,十分的可口。 不知不觉两人就吃完了一盘子,祝善德还想再叫一盘,越衡阻止了她。 本来就是炸物,还是适当些。 祝善德只得将筷子转向了焖鸡,香茅焖出来的滋味也十分的鲜香,配上辣椒酸汁,爽口的很。 她吃的有些停不下来。 越衡看着她这一吃就来胃口的样子,也不禁看的笑了起来。 她食欲再不好,只要上了桌,立马就能恢复,好像再大的事都没有吃饭重要。 看她吃的香,越衡也跟着多用了半碗饭。 祝善德放下了筷子,有点遗憾。“今天好像没吃过瘾,太淡了,明天我得让他们再加点辣椒。” 估摸着大膳房是为着越衡在,特意减了辣椒的用量。 越衡吃着觉得好,她还是有点不足。 旁边伺候的人一时都有些怔住了,偷眼看了看祝善德用过的饭碗,这位可是吃了两碗半的饭啊,还用了半碗粥呢! 这还叫没用好? 这要用好了,得吃多少啊! 越衡见她遗憾,道:“你想吃辣,下次就让他们多加点。用着不好,随时让他们再做就是,不必顾忌。” 祝善德是该多吃点,再长点肉也不错。 用过了晚膳,祝善德就让人撤了下去。 她喜欢用香味重的菜色,屋子里也染上了些气味,还得通通风,再燃点香才行。 通风的时候,祝善德给越衡泡了壶温茶。 用的水温不高,但是茶叶量加了一点,出来的滋味正正好。 越衡用了一杯,就带着她去小书房消食。 一人写字一人作画消磨了半天。 如今马上就是小年,祝善德打算将屋子里的装饰全部换一遍。 各处的帐幔桌布,全都换成各种红色系,通过颜色的浅深来搭配,避免太过浓烈。 屋子里的挂画也得跟着换个色系。 红色系的画作她手里比较少有,就干脆自己多画几幅。 因着中式粉彩里红色的图样较少,她还画了几幅带着抽象线条画的画作,画出来后她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就是随手一画。 反正只是配个气氛,她也不图墙上的是什么流派风格。 等到睡觉的时候,她还有点意犹未尽,今天的手感实在是好。 越衡却有些看不懂她今日画的,有几幅看起来怪模怪样,不过也知道她是想找些喜庆点的画作了。 打算让裕福再去库里淘淘,若是没有,还能去外面的书画店铺买些来。 洗漱过后,两人上了床。 铺盖都已经换了新的,但是床头小抽屉里的东西没人敢动。 祝善德看着里面的翡翠玉佩一时觉得有些悲伤,这才刚刚到手呢,她不禁跟越衡抱怨起来。 这东西她以后是带不出去了,难道就这么放着,太可惜了! 越衡不以为意,“那就放着,你要喜欢翡翠,明天我让他们再送些过来。至于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在帐子里赏也不错,不算埋没了。” 第91章 东宫詹事 马上就是小年,宫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热闹。到处都被清洁一新,该挂的东西也都挂了出来,一片喜庆的景象。 东宫里,小太监们小心翼翼的将廊下的大红帐幔挂了上去,一些边角都打扫干净。 新年的宴请就要开始,东宫里也会有很多客人,家什得提前布置好。 不过虽然忙碌,他们也没发出多少声音。尤其在太子书房周围,更是一片寂静。 来往的人都垫着脚尖走路,手里的器物抓得牢牢的,生怕坠了下去,发出声响。 书房里,太子正在请太子少傅刘文宾跟詹事府詹事梁敏学就坐。 太傅刘文宾是内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在外行走常被称为刘相公,早年在翰林院时便是太子的启蒙恩师,一路教导。 太子年长后开始处理庶务不再讲学,但也时常在东宫中论经谈义,对太子十分照拂。 他一坐下先夸了东宫里的茶越来越香,洋洋洒洒的说了篇茶经。 太子心内有些焦躁,还是笑着与他附和了几句。 好不容易等刘相停下,他才问了一句。“孤听说三弟要就藩,不知老师可有得到消息?阁内如何议论?” 三王爷越衡打算就藩广南的事情在御书房已经念了三天,刘文宾也被叫去商讨了好几次,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来之前他就琢磨到了太子的意思,放下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笑着说。“三王爷征战许久,于兵事上更是颇具才能,如今能去广南倒是一件幸事。” 一句话就定了基调。 詹事梁敏学心内暗叹了口气,幸事,幸事...... 刘相这是在说皇爷十有八九会同意这桩事了。 那他们之前定下的计划,怕是得有变了。 他不禁跟太子对了个眼神。 太子眼神沉了沉。 得了太子示意,梁敏学开口。“刘相公说的是,三王爷能就藩广南,于国于民的确是幸事一桩。只是......” 他看向刘相,“只是三王爷要了三府,怕是多了些吧。” 地方大自然要的兵力就多。 这几日他已经跟太子商讨了许多回,若是皇爷真同意了,他们要怎么办。 反对也不能明着来,至少得找点其他借口。 最好是将地方缩小些,再将配置的兵力压制下来,这样三王爷不满,事情自然会拖下来。 只要拖久了,就还有变通的余地。 到时候再操作一番,未尝不能把三王爷扔到腹地中选个地方就藩。 腹地中并无外乱,藩王不得领兵,等到太子上位,也就好收拾了。 若实在不行,能减少些兵力也是好的。 刘文宾是积年的阁臣,六部轮转多年,此时一听就明白了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心内也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纵使太子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也不得不承认。 太子,还是差了点。 跟越衡比,这差的不在手段,是在心气上。 这位没将自己当成未来的一国之主啊!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此刻坐在东宫的是越衡,根本就不会行此旁门小道来。 但如今事已至此,他早已经跟东宫绑定至深,太子再比不上越衡,也只能跟着捧了。 心内回转了几道,他招来小太监,让他们再去换了一杯茶水,才道:“梁詹事说的也有理,三府地方是大了些,不知詹事可有想法?” 梁敏学脸上闪过一丝喜气,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若只封广南也差不多,刘相看呢?” 刘文宾心里骂了声蠢材,愚不可及,面上还是笑得温和。 “地方是差不多了。”他话风一转,看向了太子。“只是此事该如何办呢?” 他慢慢道:“虽然我也是阁臣,但事关兵事,工部只怕插不上口,最多就是商量军械之事。要想打动陛下,还是得从兵部跟吏部下手了。” 三王爷这次就藩,虽然是广南一带,并不是边防之地。 但按照这位的作风只怕去了就会跟侬氏还有举氏给干起来,陛下心里大概也是这意思。 那前期就得按照边防藩地的配置来。 兵部跟吏部,都有牵涉。 要想把这事给搞黄了,还得这两地出手才行,不然一般的折子上去也是无关大局,影响不了陛下的决定。 太子沉吟了一下,他清楚刘相说的是对的。 其他人去坏这事,怕是效果不大。 但兵部跟吏部一直都是皇爷的心腹阁臣在掌管,把得牢牢的,他这么多年也不敢把手伸太长,只有几个低品阶的官员是向着他的。 此时要打通关节,怕是殊为不易。 不过...... 他想了想,“此事孤知道了,孤再想想。” 刘文宾松了口气,再品了回茶,就起身准备告辞。他年纪也大了,坐久了就头晕。 太子也没留他,起身相送。 临走前刘文宾犹豫了一番,看着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太子,还是规劝了几句。“太子殿下,若是势不可挡,那位还是就了藩,您也不用放在心上。” “三王爷成为藩王,从此名分已定,您也就稳了。” “更何况广南三地大半在他人之手,旁边还有百璞跟交趾在虎视眈眈,这两国一直对我朝多有不敬之举,若能将它们收服,知道一些王化,倒不亏为一桩好事啊。” “就是日后史书记载,也会称赞殿下政绩的。” “那广南三府地方虽然大了些,但比起大昭来是微不足道的。就算兵力多些个也无妨,再多也多不过朝廷的百万军队。从广南到京城,中间隔着上百卫所,均可为您所用啊!” “就算日后他桀骜不驯,朝廷也是可以应对的,您不必太过担忧。” 刘文宾这番话说的掏心掏肺,差点就直言太子将来总会上位。到那时,与天下相比,一个小小的广南根本没有妨碍。 太子面色变幻了些许,最后长叹了口气,送走了刘文宾。 再回来梁敏学给他端了杯茶,“太子爷,刘相这是不肯粘手啊!” 他有些不满,这位虽说是太子少傅,一直给太子讲学,但做起事来总是推三阻四,滑不留手。 如今还没请他出山呢,就先避开了。 明明是阁臣,就算是工部,想上谏,难道皇爷不会掂量一些吗? 第92章 就藩事宜 太子接了他的茶坐了下来,“不怪刘相,他也难了点,毕竟如今当家的不是我。” 做太子,难就难在这里了。 他自己轻不得重不得,旁人待他也是如此。 多来往一点,都得掂量一下。 毕竟皇爷,还是鼎盛之年。 太子面色不变,“再者老师没说错,让老三就藩广南原本是好事一桩。” 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他,有儿子自请要去广南收复失地,他也是会同意的。 那,是他的江山。 所以他能想到皇爷肯定会同意。 但如今毕竟..... 太子放下茶杯,看向了御书房方向。毕竟还不是他的天下啊,他如今也只能去争一争了。 老三兵事太强,他是真不放心让他再手染兵权。 哪怕是广南那个山高地远的地方也不行。 “孤记得兵部左侍郎跟太子妃三妹夫是同科吧?” 尚书肯定是拉拢不了,但是侍郎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梁敏学想了想,点头道:“是,关系还不错,两人经常一起喝酒作乐。” 太子轻拂动了下杯盖,在杯沿上轻轻发出一声脆响。 “那就托人去试试吧,我记得这位有些风流,不妨给他些机会。” 梁敏学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不是要送美人,而是要设局。 他心内算了算,“怕是需要一点时间。” 太子笑了笑,“不妨,元宵前这事都不会拿出来大议,怎么都要等到年后了,来得及。” 藩王就藩是大事,尤其是越衡是想拿兵权,那就更会慎重了。 前后没有小半年的时间,是忙不完的。 等到梁敏学退下,太子在书房里枯坐了许久。 新茶换了三遍,他还没起身。 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跪下行礼。 “太子爷,三王爷进了御书房了,陈爷爷说是皇爷宣进来的,皇爷打算留膳。” 小太监说完,磕了个头,又轻轻的退了出去。 太子看着手里的茶杯,随手扔在了地上。 陛下已经多久没有留过越衡用膳了? 这是看他退了一步,心疼上了吗? 太子深深的出了口气,老三,这一手以退为进,你玩的好啊! 倒真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王府库房里,裕福在书画库里翻找了许久,才淘出了几张看起来喜庆热闹点的工笔画。 比起之前找翡翠玉饰,要麻烦多了。 库里基本都被翻了一遍,众人都找的两眼昏花。 德生一边打着气死风灯,一边睁大眼睛,还得防止手上脸上的汗水蹭到了书画。 他苦着脸,“福哥哥,这够了吗?” 裕福点了点数,才四份。 他想了一下,“不够,祝宫人那屋子里外至少需要八幅。” 还得多备几份,以防她挑不中。 另外一个小太监叹了口气,“这位可真是能折腾啊,这过年都要换个摆设。” 裕福还没说话,德生觑了觑他神色,给了小太监一巴掌。 “滚,祝宫人也是你能挂嘴上的?” 小太监连忙低头,不敢再言语。 裕福脸色不变,将手里的四份先让德生装了盒子。 “点几个人,随我去琉璃街一趟。” 等到晚上,裕福才从琉璃街里回来,凑够了十幅书画,匆匆回了王府。 时间已晚,稍微梳洗后,他算着二门已经关闭,也没送去西风堂,先回了外书房。 付德正守在廊下,看到裕福过来,微微昂了下头,示意他等着。 裕福束手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后。 付德挑挑眉,“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裕福也没说原因,只简单说了句耽误了。 付德眼神瞥了下,也不再说话。 书房里,章程拿着一本折子抄本仔细看了看,看完又递给了宋合。 宋合看完恭敬的递回到了越衡的书桌上。 章程考虑了一会道:“王爷,陛下应当是同意了,这是在考虑给您多少兵马呢。” 他顿了一下,“看来陛下很想将广南那边收服回来。” 侬氏举氏地盘虽小,却也是大昭国土,岂能长久居于他人之手,陛下这是心动了。 越衡扫了一眼书桌上的折子抄本,今日他被宣进了宫,皇爷跟他说了许久的话,还让小太监翻出了很多折子。 临走的时候,还让他带了几本抄本回来仔细琢磨。 他们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温情过了。 只是...... 这里面的度却不好把握。 他收回了思绪,“这里面有当年鲁王跟宁王的就藩部署,皇爷大概是想仿照他们的例了。” 三个护卫营,一营人数在一万左右。 再加上广南三府本地的卫所,实际兵力应该在三万五左右。 章程跟宋合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三万五....... 若按照他们这些日子的打算,这可远远不够啊。 陛下这是要马跑,又不给吃草啊。 两人正想说话,越衡又开了口。 “但我估摸着,等真到了广南,这个实际数字应该在两万七左右,真正能用能打的,不超过一万八。” 空饷由来已久,名义上的数字落实下来,总是要打折的,尤其是各地卫所。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已经不再适合作战的士兵和后勤。 以及太子肯定会往里做些手脚。 三万五,也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这下章程跟宋合都坐不住了,章程站了起来,他个子高大,就像是一堵墙一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眉头紧锁,“王爷,这不行。三万五都少了,更别说这里面的猫腻。” “咱们不能照秦王的例吗?” 秦王就藩,手下有十万之众。 说完他自己又住了嘴,叹了口气。 真给十万,这是不可能的,不说太子了,内阁那关就过不去,陛下也不会同意。 他站住了身子,“王爷,能不能再请慎王爷跟赵大人去说和说和,至少也得五万。” “交趾跟百璞就在广南旁边,都不好应付。一旦我们跟举氏侬氏交手,这两绝对会趁虚而入。镇安还有海匪,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这哪头都是要堵啊。一万八的兵力,只怕不够填一头。还是要跟陛下澄清厉害,再多加些,还有海船……” 章程摸着脑门,“海船也尤为紧要,这一定得先跟内阁谈好。” 宋合也算计了一下,“老章说得对,王爷,这兵马辎重不在开始要齐了,后面可不好补。” (烦请各位帮忙打个分,跪谢,比心。) 第93章 漫天要价 等到了封地,他们再来上折讨要东西就失了先机。 那时候山高皇帝远,按照他们当年在边军的惯例,朝廷的东西再来都是要扯皮一番的。 不说户部供给的钱粮会有折扣,就是工部的军械怕是都会能压就压了,发过来怕是会比边军那边还不如,二手三手都有可能。 两人担忧的事情越衡都心里有数。 他琢磨了一会,让两人将条陈仔细写清楚,一条一条列出来,到时候就得去御书房跟各位阁臣慢慢讨要了。 至于兵马....... 他顿了一下,“就按照十万数写吧。”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内阁从来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不管何时都得讨价还价一番,多留些余地给他们去还吧。 章程跟宋合对视一眼,立刻都明白了过来。 章程大笑起来,“很是,很是。” 他们两人一人熟悉军事一人熟悉内务,越衡让他们两人下去细细商量,回头一起整理了条陈上来。 “过了小年,陛下肯定会宣召,尽早整理出来。” 两人连忙应诺,退了出去。 等到两人出了书房,裕福这才轻声进了屋子,向越衡回禀。 “主子爷,画已经备好了。” 越衡放下手里的信件,抬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拿上来。 裕福没想到主子爷会亲自查看,今日事情可不少,他连忙告罪让小太监们送了进来。 越衡扫了一眼,将其中三幅剔了出来,再让他送往西风堂。 “去问问她今天药喝了吗?要没喝,你盯着喝了再回来。” 裕福领命而去,带着四五个小太监拿令牌开了二门,准备往西风堂里去。 如今守二门的不再是以往常用的婆子,而是持剑的内操太监。 领头的是常全,由他负责内院安全。 验过了裕福手里的令牌,常全脸上冷峻的颜色立时就缓和了下来,他笑着给裕福打了个千,将令牌恭敬的递了上去。 “裕公公您可千万见谅,这过了时辰,小的也是没办法。” 裕福不以为意,“你也是职责所在,开门吧。” 送走了裕福一行人,常全出了口气。 还好今天是这位,要是付德公公,怎么也得给他个脸色看的。 旁边的小太监落了锁,有点好奇。 “这大晚上的,裕公公是还有什么事要料理?带了不少东西呢?” 常全往他头上扇了一巴掌,“少打听,干你的活。再多嘴,把你舌头绞了。” 小太监吃痛,连忙应了,不敢再多嘴。 常全看着裕福走的方向,束手继续守着。这小太监当差的日子还是少了,嘴上没把门的,等时间长了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很多事都是不用问的,稍微看一看就知道了。 裕福他们走的方向一看就是去西风堂的。 那位如今可是正当宠呢! 常全在府里的年头也不算少了,可还真没见过王爷这么宠一个内眷的。 这时时赏赐东西就不说了,主要这送的人不是裕福就是付德。 这两位,可是府里的风向标,一般人可是不值得他们出动的。 更别说小膳房那边时时的巴结了,如今三天两头的送鲜货呢。 常全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也跟着烧烧热灶呢? 西风堂那个小全子也是时时要进出的,倒是可以结交一下。 西风堂里,裕福进去没有让小全子禀告,而是先将宝珠跟小全子提溜过来审了几句。 “祝宫人今日的药可曾吃了?” 两人眼神都不敢乱飞,嘴里都十分诚恳的道已经喝了。 两人表演的很好,但裕福一看就知道祝宫人这药是没喝到嘴里。 他暗自吸了口气,不跟这两货计较。 这几日事忙,回头再收拾。 他先让德生拿了他的腰牌跟令牌带着小全子去药房,再去熬碗药来。 然后才让宝珠去禀告了祝善德。 祝善德正在洗漱,刚刚才在钱嬷嬷的伺候下换好了单衣。 听闻裕福过来了,她披了件外衣。 “二门都落锁了吧,怎么这么晚进来了?” 平日里就算是赏赐,一般也会在落锁前,不会这么晚。 “可是有什么事?” 宝珠苦着脸,“应该是来赏赐的,托着不少盘子呢,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刚刚裕公公让人去熬药了,我跟小全子都说宫人喝了,但是裕公公好像不信......” 祝善德眉头扬了起来,看宝珠一脸的愁容,笑着捏捏她的脸。“没事,别放心上。” 这两瞒不过裕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裕福那双眼,不是一般的利。 不说宝珠了,就是如今的小全子在他面前也是差了好几口气。 祝善德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裕福都让人去熬了药,估计要盯着她喝完才肯走了。 可真遭罪。 再出去,祝善德已经整理好了仪容。 裕福上前一步行礼,“宫人,这是王爷赏赐的画作,共有七幅,还有一些翡翠玉饰,这是清单。” 他将清单交到宝珠手上,又让小太监们打开了托盘跟箱子,跟祝善德介绍了起来。 “这一幅行乐图是徐熙所画,这两幅牡丹是宋代宫廷画师苏汉臣所作,这一幅是.......” 祝善德十分的惊喜,她到没想到能找到这么多红色系的工笔画作,一幅幅打开欣赏了许久,才笑着让钱嬷嬷收了起来。 “都是难得的好画,辛苦裕公公了。” 挑画这活计估计都是裕福做的,能挑的这么迎合她的喜好,可不容易。 裕福行了个礼,“不敢当宫人的话,画刚刚是主子爷挑拣过的。” 祝善德眼睛更亮了,她十分欣喜的行了个礼,眼睛弯弯的。“那请裕公公代我向王爷道谢了。” 裕福应下,揭开了其他托盘上的盖布。 他这次送来的玉饰里面有两套是完整的,一套翡翠,一套白玉。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玉石摆件。 白玉祝善德用得少,但是那套翡翠玉饰祝善德很喜欢。 里面有一个串了108珠的长珠串,还有两个手串,以及一套钗簪。 她拿起其中的翡翠手串看了看,这套翡翠虽然比起玉佩的水头差了一分,但是颜色却更加的浓绿,看起来更显艳丽。 个个珠子都有小指头那么大,十分的圆润,很是难得。 第94章 有钱真给 她戴在手上试了试,衬着肤色,十分昳丽,效果非常的好,也就没有再脱下来。 其他的让钱嬷嬷先收了下去。 看过了首饰,祝善德又被玉石摆件吸引住了目光。 其中一个非常精巧,雕琢成了一个楼阁,难得的是这块玉是三色的。 借着这天然的三色,最上面的紫罗兰雕刻成了楼阁楼阁,中间的黄翡成了土石及花朵,最下面的绿色成了草地树木。 整个形状依托颜色,雕刻的巧夺天工。 祝善德十分的喜爱,当即就自己放在了贵妃榻旁边的高几上,将之前的一盆水晶宝石花摆件给替换了下来。 看祝善德这么喜欢,裕福也轻轻松了口气,这趟差事没出岔子,等下给主子爷汇报也有话说了。 他微微弯腰,“祝宫人,现在无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等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裕福脸上的疲惫也露出了一点,今天这一天都在忙,他也有点支应不住了,手指都有些发抖。 在廊下找了个地方靠着,等着药送过来。 刚靠了一会,就看到宝珠端着东西朝他走了过来,他微微立起身来,收起疲惫之色。 正想询问是否宫人有吩咐,宝珠请他进了茶房。 茶房里面有炉子,十分的热乎,上面正炖着一锅东西,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她从锅里倒了一碗出来,又将之前端的东西都摆好,是八色点心,还有一些果子。 “裕公公,这是今日刚熬好的饮子,您先尝尝喜不喜欢,若不喜,茶房里还有牛乳,米酒。” “跟您来的小公公我们也送了饮食,您不用担心。” 裕福顿了一下,向她道了谢,“多谢宝珠姑娘了。” 宝珠道了声应当的,就行礼退了下去,茶房里只剩下了裕福。 茶房里有些热,裕福脱下了外面的大衣,又散了靴子,顿时就松快了许多。 他端起热乎乎的饮子,冻僵的指头捂在上面。 饮子里面放了龙眼,红枣,枸杞,莲子这些,加了冰糖,炖的甜乎乎的。 一口下去,他觉得身体里都暖了许多。 再用几口点心,人就没那么累了,手指也不再发抖。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 吃了东西,人缓了过来,裕福开始打量茶房。 跟他上次过来时,茶房也大变了样。 屋子里装饰一新,墙上还有几幅字,看起来都是名家手笔,十分的雅致。 原本的柜子被换了个方向摆,靠窗的地方摆了个摇椅,刚好靠着炉子。 摇椅上垫着厚厚的皮毛,旁边的矮几上还摆着一个青苔摆件,十分的舒适。 他上前坐了一下,摇椅的底部有个厚厚的东西,腰部被它垫着,酸痛也缓解了许多。 他坐在上面摇了摇,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也不禁叹了一声,祝宫人对底下的人真是照拂得不错。 就连他这个来送东西的有点不适,都被她注意到了。 今晚上这顿点心是祝宫人特意吩咐的,宝珠没这么好的眼色。 茶房里舒适,裕福半闭着眼睛,休息了起来,等下喝药还有一场硬仗呢。 但是出乎裕福的意料,等小全子带着药回来,他端着药碗进去, 祝善德没有二话,接过来就喝了下去,十分的干脆。 裕福一时之间都恍惚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还得劝好几次。 现在已经用完了药,他就准备行礼退下去。 祝善德一边含着蜜饯忍住干呕,一边喊住了他。“裕公公,劳烦您等等。” 她亲自捡了一个食盒,装好,眉眼弯弯的递给裕福。“这里面是我做的点心,劳烦裕公公替我送给王爷。” “王爷厚赐,我无以为报,只能略尽心意了。” 裕福行礼应下,“宫人放心,小的一定带到。” 让小全子送走了裕福,祝善德再欣赏了一下三色翡翠楼阁,才满足的去睡觉。 今晚虽然喝了药有点悲催,但是收获也是大大的,开心。 王爷虽然管的多了一点,但有钱他是真给啊,祝善德十分的满意。 西风堂外的夹道里,德生一边紧跟着裕福的脚步,一边掂量着手里的荷包,笑嘻嘻的道:“福哥哥,今天咱们这趟差事倒是值了,这里面可有不少银子呢。” 他倒出来看了看,又小心的装了起来,以防压坏。“居然还是银锞子,这花样可真不错。” 裕福没说什么,捏了捏自己收下的荷包,有一个应该也是放了银锞子,另一个装的比较满,里面都是圆滚滚的东西,闻起来还有丝甜味,倒不知道是什么。 一路过了二门,赶回了外书房院子。 裕福看了下月色,让小太监们先去歇息,自己提着食盒去了书房廊下。 书房里还亮着灯,应当是王爷还在理事。 他先去找了侍膳太监试过点心,再在门边站了站。等付德通报了一声,这才走了进去回话。 越衡一看他回来的这么晚,就知道祝善德没乖乖吃药了。 “喝完了?” 裕福回话,“是,奴才看着祝宫人用完了。” 越衡没再问话,裕福便先将祝善德对书画首饰的喜爱描述了一遍,连拿了什么戴上,东西摆在哪里都没漏过。 再将食盒打开,“这是祝宫人亲手所作,托奴才献给王爷。祝宫人说王爷厚赐,她无以为报,只能聊尽心意。” 越衡侧眼看了看,是个黑色小猫形状的盘子,上面摆了七八块圆溜溜的小点心,边角都有被切的痕迹。 半透明的面皮,软软的,里面包着各种颜色的馅料。 他示意裕福摆了出来,身子往后靠了靠,松懈了一分。“她这哪是聊尽心意,是眼看着东窗事发,收买我来了。” 估计是怕他过后罚她不好好吃药。 裕福将点心摆了出来,银质的小小叉子也放好。 “祝宫人说这点心配茶正好,奴才去沏一杯来。” 等到裕福的茶沏好,越衡也放下了手里的信件,让付德将它们封好。 “明日一早就发出去。” 付德连忙领命,“是。” 事情料理完了,越衡也觉得有些饥饿,用起了点心。 半透明的点心表面软绵绵的,微微有点嚼劲,不甜。里面的馅料各有风味,有甜的,酸的,酸甜的,不一而足。 配着温茶,十分可口,也不腻。 越衡全部用完了,起来散了散,看到桌上的空盘,眉头皱了皱。 “明日你不必跟值,先去守着她喝完早药,晚上那顿也记着,别漏了。” 裕福连忙应是。 第95章 小年宴会 小年夜凌晨,裕福早早起来洗漱好,净了面,换了身新衣。 德生提着一个食盒打着一盏气死风灯匆匆赶了过来,他从小膳房拿了些绿豆糕跟素包子,鸡蛋羹,还有一壶牛乳。 裕福用了几口,又去漱了口。 “我先去伺候主子爷,你用完了拿着我令牌去药房先把药熬了。” 他叮嘱了一句,“记住了,不能离开你眼睛。” 德生连忙站了起来,束手道:“福哥哥您放心,小的这眼睛绝对不会眨一下。” 等裕福忙完了主子爷他们入宫的事情,德生已经拿到了药等在二门处,两人一并进了西风堂。 进去的时候祝善德还没起床,两人就被小全子先迎进了茶房歇息。 小全子先伺候裕福解了大衣,又连忙上了茶,赶着奉承。 “小的还没去大膳房叫膳,不知道公公有没有想用的?小的一并带回来。” 裕福喝着茶,“我们已经用了,你自去忙吧。” 小全子算了算时辰,应了是。又从柜子里拿了不少干果蜜饯攒了个盘子给两人摆上,这才退了出去。 看小全子出去叫膳,德生也不禁咂咂两声。 低声跟裕福道:“哥哥,这祝宫人得宠,下面的人也够胆的。” 平常里他跟着裕福去其他地方,哪怕是王妃呢,都是第一时间就召见的。 哪像这西风堂,居然就由着祝宫人睡了。 小全子嘴上说得好听,已经让宝珠去唤了。 呸,一点声响没有,人肯定还在睡呢。 裕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德生连忙笑着扇了自己几巴掌。 “小的嘴贱,小的嘴贱,再不说了。” 日上三竿,祝善德才醒来,刚坐起身就得知了噩耗,裕福带着药来了。 她也不赖床了,直接起身洗漱。 这一刀早晚要挨,避不过了。估摸着晚上,裕福还得来一趟。 洗漱好后,她就让小全子请裕福他们进来。 药一直温在炉子上,倒出来的时候温度刚好。 祝善德也没二话,端起来就干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没用早膳直接喝药的缘故,这次祝善德没忍住干呕反应,快步到内室吐了一些。 等到她平复好,漱了口再出来,德生战战兢兢的捧着小半碗药从廊下走了进来。 这药,他原本就按照裕福的吩咐带了两罐。 现在看到祝善德出来,他连忙害怕的低下了头。 他也知道自己这办的事有点招人恨,只祈求这位正得宠的宫人,不要拿他撒气。 裕福从他手上接过碗,正想轻声解释,祝善德直接摆摆手,接了过来,又是一口闷了。 这玩意把她苦麻了,不想说话了,裕福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早喝早完事。 看祝善德用完了药,裕福带着德生先告退了。 今日他虽然不用跟着主子爷去宫里,但是府里也有小年夜的宴会。按惯例,侧妃她们从宫中回来刚好参加,王爷也会过来喝杯薄酒。他都得照应着,马虎不得。 出了西风堂,德生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祝宫人脾气还挺好。” 上面的主子们茶烫了,天冷了,心情不好了,就是一顿板子,他都习惯了。 没想到今儿个这位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裕福看了他一眼,德生连忙舔着脸。“哥哥,这说的可是好话。” 裕福拢着手,往庆琉院走去。 “你这嘴再管不好,就不用想着去书房里伺候了,进去了也是招祸。” 德生嘿嘿笑了两声,跟在裕福后面。“小的知道,也没想进去,小的这点斤两就想跟着哥哥。” 有裕福做靠山,他在府里也过得去,没必要挤书房。 那地方虽然能到王爷身边出头,有大出息,但是德生是真有点怕,他不是那块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帮裕福做事。 裕福也拿他这不上进没辙,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边往庆琉院那边走,一边想起了刚刚小全子跟他说的话。 昨日他收了西风堂两个荷包,回去看才知道一个里面装的居然是糖丸。 他有点不解,今日问了小全子,才知道是祝善德吩咐的。 “宫人说人饿多了就容易心慌气短,手还发抖,这时候吃点糖丸就能缓过来了。这东西没气味又方便,适合当差的时候用,宫人让小的给公公多装点。” 庆琉院就在眼前,裕福收回了思绪。 秦嬷嬷刚从庆琉院里出来,两边正好遇上。 裕福行了个礼,“嬷嬷。” 秦嬷嬷拉他到一边,“清府来人了。” 前几天王爷就让人去宫里报了王妃病情,从小年夜到元宵都不能入宫拜见。 消息也就难免传了出去。 清府前两日派嬷嬷小厮送了节礼过来,今日王妃母亲清夫人就来了。 车轿到了府外,她才接到消息。 裕福思量了一下,“请进来了吗?” 秦嬷嬷苦笑一声,“这是正经亲戚,哪能拒在门外,不过还没到二门。” 是见还是不见,现在就得拿主意了。 不见,请人在外喝杯茶就能准备送客了。 只是王爷不在,这主意秦嬷嬷也不好拿。毕竟王妃虽然禁足了,这位还是世子的外家。 而且这位清夫人挑着这时候来,怕是有些来者不善。 裕福道:“既然还没到二门,就直接请到竹堂,让世子爷出面招待就无事了。” 因着阿宝还小,这次入宫没带他,世子也自请留了下来。 秦嬷嬷有点迟疑,“会不会不太好......” 裕福提脚准备走,“不会的,世子爷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在庆琉院里巡视了一圈,问过福元王妃今日的状况,裕福就跟秦嬷嬷告辞,去准备晚上的宴会了。 虽然顶头几位主子不在,但宴会该办的事一样都不少。 西风堂里,祝善德缓了许久,才觉得有了胃口,用过了早膳。 因着用的晚了些,已经算得上是午膳了。 用完膳她站起来走了走,感觉消化差不多了就开始拉筋,做一些力量训练。 宝珠跟钱嬷嬷已经看习惯了,都不以为意。 等到她练完,宝珠让兰心兰草抬着一挂衣服进来,“宫人,晚上的宴会您有想穿的吗?” 第96章 假病挨凶 祝善德想了想 ,还是让她拿出去。“晚上宴会帮我报病吧,等下反正要喝药,去了也没胃口。” 如今王妃被禁足,府里初一十五的请安都停了,这种宴会应该也不会出来。 她又不爱看戏,与其在宴会上枯坐着,还不如在西风堂里自在些。 晚上跟大家一起吃点东西,也是一个庆祝。 宝珠一惯听她的,立刻就带着人把衣服抬了下去,再让小全子去跟秦嬷嬷说一声。 做完了力量训练,祝善德去擦洗了一下,准备做些油性更大一点的身体乳。 她原来用的配方油性不够大,如今天气太干,抹上后皮肤还是有些开裂。 准备再做一批适合更冬日的。 钱嬷嬷对这些也很擅长,她在宫里时候知道不少方子,两人一起琢磨,对着方子增增减减。 跟时下流行的人参珍珠膏不同,祝善德最后定下了用白附子跟茯苓做主料,再用玫瑰精油跟杏仁精油为辅料,用蜂蜡来乳化。 钱嬷嬷有点迟疑,“宫人真的不加珍珠吗?” 不管是宫里还是京里,珍珠膏才是第一首选,她这还是第一次见不用珍珠的养肤配方。 祝善德明白她是好意,但是如今的珍珠研磨受限于机器水平,磨出来不能达到肌肤吸收的作用,还不如用其他药材来提纯,效果会更好。 她找了个借口,“我不喜欢珍珠那股粉质感,摸起来粗粗的,不舒服。” 钱嬷嬷想了想,“也是,涂起来也有些发白,不好看。” 跟如今宫里流行的将药材直接磨碎加入再蒸制不一样, 祝善德先将茯苓跟白附子烘焙了一下,烤到微干,再磨碎放入到加热的精油里面煮了一小会再浸泡。 剩下的就要靠时间了,要等三天后,才能将精油过滤出来,另外加入蜂蜡来乳化。 先收好了这批精油,就着东西都备齐了,祝善德又开始做蛇油膏。 马上就是新年,她得给越衡准备一些新年礼物。 她这里贵重的东西都是他赏的,再送回去也没意思,就只能花点心思了。 越衡每日不是打拳就是骑马射箭,手上的皮肤糙得很,如今冬日,也裂了一些小口子。 想必是用的油膏不够力。 做点蛇油膏,也算是个实用的东西。 她一个多月前就特意托大膳房的帮她收几条尖吻蝮,也就是五步蛇。这种蛇的蛇油拿来做膏,药性最好。 只是京里没有这种蛇,还是王大师傅托人在外地活着带来的,就地杀了后取了毒囊毒牙这些再送到王府里。 蛇油被祝善德留了下来,蛇肉就让王大师傅他们自行用了。 她不太爱吃这个。 据小全子说这几条毒蛇做了个一蛇三吃,小夏子还给他送了个椒盐蛇段。 因为配方繁琐,花的时间长,等到越衡过来的时候还没完成。会客厅里摆着一大堆东西,膳桌上更是摆满了。 顾不得收拾,祝善德先撩了帘子去外面迎越衡。 心里暗暗想了想,今日这位去宫里参加小年宴会,按道理这会才刚刚回来,现在怎么会过来的? 就是进后院,也该去宴会那边喝杯酒的。 看到祝善德出来,越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怎么病了还穿这么单薄?” 他原本就面容冷峻,这一皱眉,更是让周围的人战战兢兢。 祝善德行了个礼,就拉着他进了屋子,一点也不发怵。 笑眯眯的解下了他外面的披风跟大朝服,就拉着他在贵妃榻上坐下,她人腻了过去。 抱着越衡的胳膊撒娇。“妾没生病啊,爷,屋子里热,多的衣服穿不了。” 听到她说没生病,越衡微微一思量就知道她这是为了不去宴会报的假病了。“胡闹。” 哪有为了不去宴会咒自己病了的。 他才刚回来就听了秦嬷嬷的回话,还真以为病了,这才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却没想,遇上个报假病的。 祝善德立刻眉眼低垂了下来,带着委屈的嗓音,揪着越衡的隔胸前的衣服。 “也不是胡闹了,爷。妾今天吐了好几次呢,那个药,实在是太苦了。” “妾想着晚上也要喝嘛,去了宴会那里,再吐的话就不好了。” 她也有点冤枉,真没想到越衡这时候会来,哎,寸了点。 眼看越衡周身还是低气压,祝善德抬眼偷偷看了看他,凑上去开始亲亲。 越衡抵住她脑袋,又是这一招。 他冷声道:“下去。” 祝善德抓住他抵住她额头的手指,轻轻咬了咬,微微抬眼看着越衡。 “对不起嘛,原谅妾这次好不好。”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吻着。“原谅嘛,好不好?” 感受着手指上的柔软与湿润,越衡也没给她好脸色,打定主意要给她个教训。 哄了一会眼看越衡还没转好,祝善德直接哼了起来。 她生气了。 直接坐到越衡身上,揪着他的衣服。 她理直气壮的指责,“爷,这事您也有责任吧!” “要不是您把妾玩太狠,妾怎么会要喝苦药呢?这苦药喝了就会......”吐,那就是生病了啊!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越衡手动闭嘴了。 等到屋子里的人退了下去,他没了顾忌,将祝善德压倒身下,抽了一巴掌。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的时候你也要点脸。” 祝善德被打的又哼了一声,开始哼哼唧唧的扭动了起来。“我才不要脸呢,我要什么脸!” 她都给人做妾了,还要啥脸啊! 越衡原本就被她咬出了火气,这一扭,就更加了。 原本想就地处理了,想起她那不定时害羞的毛病,就咬牙将人扛了起来。走到内室,扔到了床上。 眼看越衡开始解衣服,祝善德这下有一点点慌了。 这位不会又想像上次一样抽她吧。 她手里抓着被子,开始求饶。 “爷,我还禁欲呢.....” 不能玩啊,嘤嘤嘤,她现在是病人啊! 越衡冷笑一声,将她手里的被子扔了下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事,你禁你的。” 爷不禁。 第97章 不罚你了 他上了床,一把将祝善德抓在身下,顺势就抽了她一下。 他语气有些低沉,有意让她吃个教训。 “还敢不吃药吗?” 不等祝善德回答,他又抽了一下。 “还敢报假病吗?” 祝善德被连抽两下,立刻就求饶了,这时候她才不讲什么骨气呢。 “不敢了。” 她眨巴着眼睛,祈求的看着越衡。 “真的不敢了。” 说完,她又亲上了越衡。 亲着亲着,越衡有点更气了。 也不知道她之前做了什么,一身的暧昧香味,混合着她身上的体香,转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那味道像是钩子一般,让他心里有了无数念头,燥热不堪。 越衡靠近仔细闻了闻,看着可怜兮兮的祝善德,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他拍拍她的脸颊,声音低哑。 “想免了揍吗?” 祝善德立刻点点头。 看着祝善德可怜兮兮的眼眸,越衡放轻了声音,带着几分诱惑。 “那你自己脱了,嗯?” “你脱了爷就不罚你了。” 祝善德心里只思量了一秒,就做好了决定。 “真的?真的不揍我了?” 越衡放开了她,靠坐在隐囊上,眼里沉沉的。“真的。” 祝善德没有迟疑,莹白的手指拉开了系带,碧绿的外裳就落了下去。 里面的襦裙也散了开来,很快就只剩下了一件小衣。 祝善德以往没少故意诱惑越衡,脱衣都快脱出心得来了。 但是今天对着越衡那沉甸甸的到像是带着实质的目光,她的手一时有些轻抖起来。 越衡没有催促她,反而打量得更加肆意了。 祝善德白玉一般的身体渐渐染上了微红,等到小衣褪下后,她有些心慌起来。 不禁抬头看向越衡。 越衡已经打开了床头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块碧绿翡翠在手里把玩。 看到祝善德的目光,他招手让她靠近一点。 跟她耳语了一句。 祝善德眼神都震惊了起来,脸颊从微红转为了通红,她抓住身下的衣裳摇了摇头。 这绝对不行。 祝善德低下了头,这位自从上次的play之后都解锁了些什么东西啊! 她手掩住了眼睛,“爷,真不行,这太大了。” 玉佩都有她半个巴掌大了,这位是在想什么鬼东西啊! 她不从,越衡也不在意,轻轻笑了几句,将翡翠玉佩戴在了她脖子上。 却从她手上褪下了那串翡翠珠串。 祝善德求饶的看着他,眼睛都要瞪大了。 越衡却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白玉一般的肌肤,那块翡翠在胸间,美得近乎妖异起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等到全部结束,越衡离开的时候,祝善德捂着嘴呛咳了起来。 她现在明白越衡的她禁他不禁是什么意思了。 合着就她一个受罪的。 胸受完罪,就是嘴受罪。 而越衡玩了这么久,一个痛快都不给她。 她气恼的瞪着越衡,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的动作有些太激烈了,她嘴角撕扯出了细小的伤口,动一动就疼得慌。 越衡看她这样,拉下了她的手指,仔细看了看她嘴角的伤口。 还好,都是很细小的。 只是红艳艳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有些发慌,他轻轻的亲了上去。 祝善德都被他玩怕了,一时有些发抖起来。 刚刚这位可是没少用那个翡翠珠串折腾她。 越衡搂着她安抚,一边亲一边道:“别怕,爷不玩了。” 等到祝善德缓了过来。 他也没叫人进来,给她倒了杯茶水漱口。又从外面的炉子上倒了些热水兑上冷水,给她擦了起来。 擦完了那些痕迹,越衡扔下了帕子,手抚上了祝善德的眼睛。 “别瞪了。” 祝善德拉下他的手,哼哼唧唧的小声说话。“我就瞪,我疼,都怪您。” 她不敢大声,大声了嘴疼。 越衡却笑了起来,上床搂着她。“行,你瞪吧,反正在帐子里,想怎么瞪都行,最好在爷身上瞪。” 祝善德恨不得给他几下子。 坏人刚刚做完了,现在又来当好人了? 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跟着越衡在帐子里躺了会,就觉得肚子饿了。 这才想起来,还没用晚膳。 她起来看了看床旁边的座钟,不禁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丢人丢大发了。” 居然跟越衡胡闹到了戌时三刻,连晚膳都没用。 虽然她知道下面的人不会嘀咕,但是她的脸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越衡拍着她,“你不丢人,丢人的是爷。” “你一个假报病把爷弄了过来,爷被你缠的连晚上的宴会都没去露个脸。” “爷才丢人呢。” 祝善德才不承认越衡对她的指责,“我哪里缠您了,不就是亲了您一下吗?” 她理直气壮的看着越衡,“是您自己定力不够!” 向天发誓,她今天真的没想勾引越衡,毕竟她还禁欲呢! 她刚开始真的只想撒个娇,让越衡别骂她。 是越衡自己定力不够,不怪她。 越衡摇摇头,都有些无奈了。 “行,不怪你。” 他穿了件衣裳,“爷去让他们叫膳。” 时间已晚,宴会那边就不去了,在这边一并用了算了。 越衡走了出去,让付德派人去叫了膳,又吩咐宝珠送热水进去。 付德自从越衡进了内室,就嘬着牙花子让德江去给裕福报了信。 晚上的宴会,爷十有八九是赶不及了,还得他支应一下,流程得继续往下走。 看到越衡出来,他连忙上前伺候,先倒了茶,这才回起了话。 先将清夫人今日过来的事情禀告了,再说了说世子招待的情况。 “清夫人像是有些不信王妃是染病会过人,逼问了世子几次,世子最后都有些耐不住了。” 越衡没有在意,清家是诗书传家,祖上一直都是文臣,与他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清施照作为礼部尚书,也是皇爷一手提拔上去的。如今这紧要关头,还是越疏远越好。 “下次再来,仍旧让世子招待。” 付德连忙领命,“还有今晚的宴会,世子跟两位殿下,还有赵娘娘,柳娘娘她们都已经在等了。” 第98章 人各有命 他后面的话没有出口,都这时辰了,主子爷还叫了膳,肯定是不会去了。 但这话他不能说,该回禀还是得回禀。 越衡顿了一下,他人不去,赏赐还是得下去。 “世子他们一人两块贡墨,一张牛角弓,四张狐狸皮子,两串碧玉珠串。两位侧妃一人五匹妆花缎,两串八宝串,四个上等宫扇。其余女眷,降等赏赐,让秦嬷嬷看着料理。” 付德连忙应是,退了出去,往举办宴会的花厅那边赶。 这话他不能让下面小太监传。 花厅里秦嬷嬷跟裕福都在一旁伺候,虽然王爷跟王妃不在,其他主子都是齐的,都得小心照应。 因着王爷还没来,宴席上的气氛有些低落。 席上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没心思吃席,大部分的人时不时的瞄着入口,盼着王爷出现。 裕福算了一下时间,看席上有些冷场,提前让说书的人上场。 之前付德派人来说王爷去了西风堂, 他就猜着只怕是来不了。结果不出他预料,宴席快结束了,王爷还没出现。 应该是不会来了。 说书人口一开,锣鼓一响,场上就热闹了许多,之前那股怪异的气氛就被吹淡了。 赵侧妃端坐在上首,拉着边夫人笑呵呵的听着书文。 柳凤然却眉头皱了起来,今日她跟越衡虽然一路进了宫又回来,却始终没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出宫的时候她还特意让红叶去跟付德说她身体难受,想让王爷来看她一眼。 却没想到回了府里只有府医在等她。 她不死心,又来了宴会,没想到王爷一直没出现。 柳凤然环视了一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贱人也不在,说是报病了,该不会...... 她心里沉了沉,应该不会的。 王爷重规矩,这种大节,肯定不会抛下一屋子人,去看那个贱人。 应该是有正事去忙了。 正在想着,就看到付德从外面赶了过来,跟秦嬷嬷还有裕福说起了话。 她给裕喜使了个眼色,裕喜立刻点点头,退了出去。 付德将越衡的吩咐说了一遍。 秦嬷嬷领了命后眉头皱了起来,夫人宫人们的赏赐就得她来安排了。 想了想,夫人们的赏赐在两位侧妃娘娘的份例上减了一半,到宫人再降等又把八宝串给剔了出去。 等到赏赐安排了下去,柳凤然就眼神沉了沉,看向了秦嬷嬷。 “王爷不来了吗?” 秦嬷嬷连忙回话,“是。” 柳凤然眼神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她还想说话,红叶已经连忙上前给她一边倒酒一边使眼色。 “娘娘,您先用点。” 看着红叶的示意,柳凤然压下了追问的心,起身去更衣。 红叶跟裕喜带着丫鬟们跟在后面。 因着王爷不来了,席上的气氛也降到了冰点,就连说书的艺人声音都有些不稳起来。 李宫人跟云夫人对了个眼色,正想说什么。 云夫人神色复杂,悄声道:“王爷去西风堂了。” 刚刚她身边一小丫头刚好在管事那边拿东西,听到了付德的一句半句。 李宫人一下子嘴都张大了,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神色。 半晌后她才脸色煞白的回过了神,“这,这可真是.......” 原以为上次中秋大日子王爷歇在西风堂就够出格了。 没想到还有更出格的。 这小年夜的宴会,世子侧妃们都在,王爷居然都不来露个面,就这么去了西风堂。 真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李宫人手里的帕子快被揉烂了,“王爷就那么看重她吗?” 她真的有些想不通了,西风堂那位就有那么好吗? 是,那位是美,可这府里也没丑的啊! 王爷这大半年没进过她们宫人屋子一步就不说了,她们毕竟都是妾,还没什么名分。 可就连王妃跟侧妃的屋子,王爷也没踏进去一步。 也真是太过了。 一时间,李宫人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明明......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一起进来的。如今,怎么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呢。 她待王爷的心是那么的真,王爷为什么就不能看她一眼呢? 看着李宫人脸上那遮不住的嫉妒,云夫人也苦笑了一声。 她自己清楚,她也没比李宫人好多少。 而且比起王爷的宠爱,她还有更后悔的事情。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王妃她们设局的时候,真该帮祝宫人一把,不该犹豫那么久的。” “现在也不会这么进退两难了。” 当初迟疑了那一步,再想去跟西风堂攀关系就有些心虚了。 搞到现在,不上不下的。 祝善德这么得宠,上位是迟早的事情。 要是哪一日这位再生下孩子,不论男女,只怕都不得了。 如今夫人位已经空了一个出来,她想必很快就能登上去。 真到那一天,她有了地位,也就更没有结盟的必要了。 云夫人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这位祝宫人刚进府的时候,谁能料到有这一天呢。 李宫人听着云夫人的话,她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掐出了几丝血痕。 “还早呢。”她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的念头,像是在说服云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毕竟是罪女出身,想升夫人,做梦。” 云夫人摇摇头,“你不懂,你来的晚了些,不懂我们那位爷。他要真想做什么,可不在乎这些东西。” 就像那些规矩,王爷想守的时候才叫规矩。 不想守了,有人敢当面问一句吗? 王妃都不敢。 李宫人脸色僵硬,再说不出话来。 花厅侧室里面,柳凤然眉头蹙了蹙,看着裕喜。 “行了,打听到什么了?说吧。” 裕喜跟红叶对了个眼色,十分的为难。但这事不说又不行,迟疑了一会才上前一步悄声道:“娘娘,王爷去西风堂了。” 说完,他就脖子缩了起来。 柳凤然脑子里嗡了一声,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昏的都要站不稳。 踉跄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脸色涨得通红。 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她感觉她的脸皮都被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被人踩。 她说自己病了,王爷看都不看一眼,就打发了一个府医过来。 西风堂那个贱人病了,王爷就什么都不顾了,扔下这一屋子的人去看。 看到现在都没回来! 在王爷心里,那个贱人就比她重要这么多吗? 一时间,柳凤然眼睛都血红了起来。 (97章被审核了,可能要明早才能放出来) 第99章 不如揍她 自从得知越衡不来,席上的气氛直转而下,连原本正在谈笑的赵侧妃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柳凤然更是连席面都没回,直接就打道回了博德院。 听到这消息,众人都眼神有些乱飞起来,不知情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赵侧妃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没来,但是知道红叶之前跟付德喊柳凤然病了的,她俩的车子隔得近,都听到了。 赵侧妃手指一边敲着拍子,一边心里思量。 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因为王爷没去她那里,脸上挂不住呢,还是其他的。 要是其他的,那,就是跟王爷相关了。 很快,宴席上的茶点也送了上来。 女眷们草草用了些,大多就散了去。 阿宝年纪小,爱困。得知父王不会来,世子一早就带着他回去安歇了。 只留下赵侧妃跟边夫人还有几个宫人留到了最后,将戏听完才走。 等到送走了赵侧妃她们,秦嬷嬷才松了口气,先抽了管烟再做事。 她一边往烟管里填烟丝,一边道:“今天这宴席可真是太冷淡了些,王爷不在,这些娘娘们都心不在焉的。” 裕福给她点了火,没在意。“没出岔子就行,热闹不热闹的, 就不归我们管了。” 秦嬷嬷抽了口烟,看着人走后的花厅。 “是不归我们管,就是我们那位爷啊,行事可真是......” 她叹了口气,王爷如今是越来越恣意了。这么大的日子,居然真就不露面了。 西风堂那位再这么宠着,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那位可是骨头有些轻的,不像个沉稳人,出身也有妨碍。 裕福笑了起来,吹灭火,掸掸掉在衣袖上的灰尘。 “嬷嬷不必担忧,咱们做好分内事就行。” 王爷宠谁有什么要紧,王爷宠谁他们就跟着抬轿子就行了。至于谁能得宠,那更不关他们的事了。 这得看个人本事。 盯着花厅里的灯火都灭了下去,烛油都归拢好了裕福才往回走。 德生提着药,从药房那边快步赶了上来。 “哥哥,两罐熬好了。” “您放心,小的眼睛盯着熬的,出来就贴了条。” 裕福点点头,自己提了过去。“我再去西风堂一趟,你先回去歇了吧。” 西风堂里,宝珠带着人送了热水进去,等到将浴桶里的水温调好了,才去请了祝善德洗漱。 祝善德跪在帐子里将翡翠玉佩跟珠串都扔到了床头小抽屉里,打算明天再统一消毒。 这玩意还是别给下面的人看见了。 看着关闭上的抽屉,她头在墙上磕了一下。 不行,不能再跟越衡玩这种花样了。 玩一次,她心爱的首饰就少一件。那位大爷,还真就专挑她喜欢的东西。 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还不如真揍她一顿呢。 悲催了一会,祝善德才去了浴桶里面泡澡。 越衡今天没怎么折腾她,她行动很利索,只是胸前青紫了一片。 泡在水里,凌乱的手印越发的明显起来。 一低头看到上面的痕迹,她都忍不住扶额叹气。只得忽略过去,尽快给自己洗了个澡。 也没让宝珠她们进来帮她擦身体乳,自己顺手就干了。 等到擦完了,穿上自制的睡裙,让宝珠去找了件胸前扣的严严实实的直领对襟小袄穿在了外面。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难免耽误了些。 等到了外间,才发现膳食已经摆了过来,越衡正坐在膳桌前等她。 她还没上桌,走近眼睛扫了扫,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垮了下来。 没有一个爱吃的。 八宝甜鸭,天麻炖鸡,胡椒小肚,清酱肉,鸡丝烩豌豆,烩三鲜,高汤豆芽,各色酱菜,捻转,梗米粥这些。 不是甜的就是清淡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感觉吃一口都是在委屈她的嘴。 眼看她张嘴就要叫膳,越衡提醒她。“嘴不疼了?” 祝善德立刻哀怨的看着他,小声说话。 “疼。” 可疼,她也要吃有味道的,大不了就撕碎点吃。 谁也别想委屈她的嘴。 越衡让她坐过来点,“疼就别吃辣的,回头你嘴上发疮有的你难受。” 祝善德挪着小凳子到了越衡身边,揪着他手臂。 她眼睛像是水洗过一般,带着点雾气,开始控诉越衡。 “还不都是爷害的,您还好意思说。” 她哼哼了两声。 “不行,起疮我也要吃!” 越衡一句话就打了回来,“不许。” 祝善德顿时收起了哀怨,看着越衡就想开口战斗一下。 越衡捏住她的嘴,“爷知道你要说什么,别任性。” 这丫头让他惯的,现在一不如意就有些开始胡搅蛮缠了。 不能开口,祝善德就用眼神控诉他。 你个罪魁祸首! 怎么好意思的! 看着祝善德那生机勃勃的眼睛,越衡亲了亲。“乖,听话。” 祝善德原本想撒泼的心一下子就歇了下去。 像是气球被放了气。 可是....... 半晌后,她退了一步,拉下了越衡的手,小声道。“那不吃辣的,吃点鸡汤小馄饨总行吧。” 越衡想了想,让付德去叫膳。 “去叫碗鸡汤小馄饨,让他们包小点,别加发物。” 付德领命,正要出去,祝善德拉拉越衡袖子。 “要加香醋,馅我要猪肉鸡肉对半,再加些香菇。” 越衡拿她没辙,示意付德照着点。 鸡汤小馄饨估计要一会才能上来,祝善德先给越衡舀了汤,笑眯眯的端给他。 “这天麻炖出来还蛮香的,有股奶气,像是放了点五爪龙,爷,您试试。” 越衡看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喝了一口汤,的确味道有所不同。 “不气了?” 祝善德转脸就不认,“妾没气啊,妾哪里气了。” 她说的一点不带犹豫,越衡差点被她气笑。 “行,你没气。” “等着,爷迟早收拾你。” 祝善德眼神立刻又委屈了起来,她抬眼看着越衡。“还收拾啊,您今天不都收拾过了吗?” 祝善德摸着嘴角,更委屈了。 “这还疼着呢!” 越衡喝汤的动作都顿住了,他这个收拾没这个意思。 但总觉得说出来,这丫头也会解读成其他的,算了,糟心。 第100章 猜测就藩 鸡汤小馄饨来的时候,刚好裕福也提着两罐药进来了。 他先行了礼,再把药罐安置在炉子上后开始回话。 祝善德一看就叹了口气,搅着碗里的小馄饨。 哎,吃完这顿香的,还有一顿苦的。 人生呐,悲催的很。 不过当小馄饨入了口,祝善德又觉得人生有望了。 好好吃! 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大膳房的手艺,里面的馅料调制得太美味了,是她以往没尝过的味道。 不知道加了些什么配料,肉类的腥气一点都没有。 出来的胶质饱含汁水,配上成丁的香菇粒,一口一爆汁。 两种肉香跟香菇的香味完美融合,再配上稍微有点酸但是非常醇厚的汤料,一口下去,感觉味蕾都快绽放了。 祝善德人都快摇曳起来。 虽然馄饨一个个包的特别小,但她吃的幸福极了。 越衡原本正在听裕福回话,但是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转到了祝善德那边。 大概是吃到了很合胃口的,她整个人都快发光了。 浑身都洋溢着幸福。 等到裕福回禀完了宴席上的事情,越衡点点头,让他先下去了。 看了一眼祝善德在吃的馄饨,很普通。 他问了一句,“这么好吃?” 祝善德点点头,她兴奋的给越衡舀了一个。 “您尝尝,真的很美味。” “今晚上真是点对了。” 没有辜负她这张嘴,她必须要分享。 “爷,好吃吧?” 付德在一旁看着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正想上前一步提醒祝宫人要换碗馄饨,不能把自己的给主子爷吃,就看到主子爷已经低头吃了。 他默默收回了脚。 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狗拿耗子! 多管闲事了吧。 等到越衡吃完了,祝善德也反应了过来,她该换一碗的。 现在,呃,她的勺子被越衡吃过了。 呃...... 有点想换个勺子怎么办? 不,现在换勺子会不会太明显了。 要不,假装手滑...... 她想了想,还没开始实施,越衡已经开了口。 “味道是不错,怎么不吃了?后悔分给爷了?” 祝善德:...... 她拿勺子立马舀了一个塞到嘴里,又分给越衡一个。 也不想着换碗换勺子了。 算了,亲都不知道亲过多少回了,不讲这点了。 连用了两碗,吃得饱饱的,祝善德去练大字。 越衡自己写完偶尔看她的一眼,也觉得她这些时日笔力精进了不少。 写字是需要静心的。 虽然平日里看祝善德都是热热闹闹的,但从笔锋上可以看出来,她心很静。 而且带着一点疏阔之意。 倒是区别于一般的闺秀字体了。 越衡在她写完的大字上做了评点,祝善德在一边守着算数。 数完她很满意,“妾进步好快啊。” 夸完了自己,她又开始夸越衡。 眼睛亮晶晶,从纸后崇拜的看着他。 “爷真的好厉害,教妾的练框架办法真的很有用。照着写了一个多月,您看,妾的字是不是就感觉有模样了。” “这个峰字,您看,写的好吧。” 越衡一时不知道她是在夸他,还是夸她自己。 祝善德拿着自己的大字欣赏了一圈,还是觉得很满意。 直到越衡让宝珠把药端了过来,她才放下了澄心纸。 脸色一下子萎靡了。 眼看人往后退,越衡将她拉到怀里,半固定住她。 “早点喝了我们去睡觉。” 祝善德苦着脸,想挣又挣不开,又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妾还不想睡,爷您还没打拳呢。” “要不我们打完拳再喝?” 越衡不为所动,“喝了再去办其他的。” 眼看逃不过去,祝善德只得接了过来,几口就闷了下去。 刚下肚,她又觉得苦得翻江倒海起来,很想去吐。 越衡照旧一手捂住她嘴,一手给她揉胃部。 “缓一缓就好。” 这一缓,就缓得祝善德有些面无人色起来。 等到越衡光着上身打拳,她都没有缓过来。 人生太苦了,男色也不起作用了。 睡到床上,祝善德都有些四大皆空。 还好,床还是很软,枕头也很舒服,越衡的手臂抱着手感很棒,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越衡还想给她擦点药,就看到人已经睡着了。 真是....... 他也只能擦完药后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祝善德醒来时,身边已经很凉了,嘴角敷着一些药膏。 宝珠来伺候她,一边给她温脸一边道:“王爷早上就走了,交代奴婢们不要叫您。只是午时一刻秦大夫会过来,还得给您换个方子。” 祝善德沉默了一下,“早上不要说这么晦气的事情。” 宝珠劝慰她,“再开药就不苦了,宫人别担心。” 早食仍旧是她昨晚吃过的鸡汤小馄饨,是越衡临走时吩咐的。 小全子得知她起了,就麻利的去小膳房拎了回来。 等到她洗漱出来,刚刚好可以用。 吃着美味的鸡汤小馄饨,祝善德心情又好了。“打听到是谁做的了吗?” 问好了以后好叫菜。 小全子早就备着她询问,立即道:“是小膳房新上任的头,李师傅,做白案出身,这面食是一绝。” 祝善德吃了一个,“是不错,这味道调的真好。可惜,不能常叫了。” 小全子觑着她神色,“这位李师傅应当是很愿意伺候宫人的,今儿个还给了小的一红包呢。” 他掏出来给祝善德看了看,“小的想着以后常叫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些时日小膳房经常送鲜货过来,虽然也是主子爷的意思,但是送这么频繁,怕也是想着要跟宫人结个善缘了。 叫个菜,问题不大。 祝善德摆摆手,“别去叫了,回头咱们跟小夏子说说,让他们试试。” 小膳房是属于外书房的,那里是越衡的地盘,还是少去沾染的好。 她开开心心的用完了早食,也没让他们把昨日没做完的蛇油膏摆出来,而是去了小书房。 坐在摇椅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她慢慢思量了起来。 这些日子小膳房那边送来的五爪龙,荔枝干,黄皮蜜饯,橄榄菜,全都是两广那边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那就是府里最近跟两广联络频繁。 而越衡看的书,也大多与其相关,里面甚至还有海事方面的。 她手里抱着牛乳杯,摇了摇,王爷怕是要就藩了吧。 属意的大概就是两广那边了。 只是两广里,他看中的会是哪一带呢? 广府太繁华,王爷不会选,太子也绝对不可能同意。 广府往东? 兵事少了些,卫所又多,有点动作怕是会盯上,应该也不太可能。 那就是广府往西了。 第101章 心想事成 祝善德站起身来,蘸着清水在临窗书桌上慢慢画了起来。 广府往西是平乐,丹州,高州,雷州。 再往西就是南宁,思明,镇安。 如果如今是她要退一步,会怎么选呢? 祝善德手指在上面慢慢的滑动,停留在了思明与镇安。 她脑子里的地图越加清晰起来。 思明靠海跟镇安接壤,它们隔壁就是交趾。 虽然如今镇安有一半的势力在土官手里,但这地方实在是太好了些。 进可攻,退可守。 若是能将镇安之上的广南也纳入囊中,就更好了。 接壤百越,以广南为据点,大概元江就是唾手可得。 有了元江,再看云贵...... 那就算得上是半壁江山了。 祝善德抬头看向了窗外的白云。 她笑了笑,倒了杯清茶,抬手一撒,水珠坠落在桌面上,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虽然与她原本预料的有些偏差。 但若真有那一天,皇后,你会后悔吗?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模样啊! 不到午时,秦照就被小太监领到了西风堂。 裕福正在院外路口等他。 秦照已经来过西风堂两回,也知道里面那位祝宫人盛宠正浓。 但复诊都会有裕福公公来看着,那位在王爷心中,怕真是不得了。 秦照忙上前见礼,“裕福公公。” 裕福抬手请他一起行走,两人素有渊源 ,他说话也就不绕关子了。 “秦大夫,主子爷吩咐,让您开点甜点儿的药方,祝宫人受不得苦。” 秦照连忙应了,“是。” 等到了西风堂,小全子早早就开了大门,迎了两人进去。 等进了屋子,祝善德已经从小书房里走了出来 。 两人上前见礼。 宝珠上前给祝善德挽好了袖子,盖上手帕。 秦照道了声冒犯,上前诊脉。几息功夫,他就换了手。 “宫人已经好很多,如今肾气充足,再喝上几付药调理一下,应当就无碍了。” “这药方在下减了些药量,应当不会发苦了。” 他开好了药方交给了小全子。 裕福让秦照再开一份,等下他还得呈给主子爷。 开完了药方,秦照就退了下去。裕福没走,他思量了一下,决定等祝善德吃完药。 药还没回来,午食时分却快过了,祝善德先让宝珠去大膳房点菜。 她今日想多了两广,点菜就不禁带了出来。 “让他们用五爪龙炖半只鸡,记得放三块姜片,一些盐,其余都不用放。” 原本五爪龙就自带奶香,熬出的鸡汤已经很鲜美,但是这里的膳房却还要加天麻这些,炖出来就乱了味道了。 昨夜她喝了一口,始终觉得不对味。 “再来个芋头蒸排骨,三杯鸭,清蒸鳜鱼。” “芋头用小的,三杯鸭里的米酒不要老的,新酿的最好。” “青菜就让小夏子看着办吧。” 宝珠细细记了,去大膳房点菜。 大膳房里,刚刚忙完了正餐,现在正在收拾。 宝珠一进门,小夏子就迎了出来见礼。 “宝珠姑姑,今日宫人是要用些什么?” 宝珠将祝善德的要求说了一遍,小夏子听着也觉得容易。 他请宝珠在廊下稍微坐坐,“里面正在清洗,水多得很,您在这里坐坐,小的这就去找干爹。” 王大师傅一听祝善德这要求,就皱了皱眉头。 这位今天倒是吃的清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非要忌口? 他又出门去找宝珠询问了一下,听到是怕生疮这才点了点头。 “姑娘稍等。” 这几样菜都快手,就是这五爪龙炖鸡的时间长了些。 等到其他菜好了,王大师傅让小夏子帮忙拎着。 “宝珠姑娘,你先回去,那汤再过一刻钟多点就差不多了,好了我就让人给你送去。” 宝珠点点头,“劳烦您了。” 等到她回去,小全子也刚好带着药回来。 两边看了看,祝善德还是决定先吃饭。 宝珠摆菜的时候,祝善德让她不用把清蒸鳜鱼拿出来。 “送去给裕公公吧。” “再给裕公公加个青菜,两碗碧梗米。” 裕福有低血糖,现在不吃,等到她喝完药再回书房那边用的话,可能撑不住。 宝珠点点头,应了下来。 这位是主子爷那边的人,是该好好招待。 “奴婢再给裕公公准备些酱菜。” 安排好了,祝善德就坐下来吃饭。 今天的芋头选的好,小小一个,却奶香气十足,炖得有些化了,咬下去十分的软糯。 在吸饱了排骨的肉汁后,更加的美味。 祝善德接连吃了好几个才转向了三杯鸭。 三杯鸭的鸭子选用的都是小鸭,肉质不老。细细煎出鸭皮油脂后,加入香料跟一杯酱油一杯米酒一杯水熬煮出来。 这样做出来的鸭肉裹满了酱汁,颜色鲜亮,酱香浓郁。 鸭肉跟酱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还没入嘴,那股香气就已经引得人食欲大动。 祝善德一吃就被酱汁完全征服了,王大师傅这酱油用的太好了。 已经到了巅峰。 就着鸭子,祝善德吃了两碗饭。 她吃完的时候,五爪龙炖鸡刚好送了过来。 还是小夏子送过来的,他回去的半道上遇到来送汤的,立时就抢了过来。 祝善德让宝珠打赏了小夏子,再让她分了一半的鸡汤去用。 “这么多,我也用不完。” 吃完饭用了一碗去了油皮奶香奶香的鸡汤,祝善德圆满了。 她满足的放下了筷子,开始在屋子里溜达起来。 吃太多,得缓一缓。 茶房里,除了祝善德点过来的菜,小全子跟宝珠将自己份例里看得过去的也都给裕福摆了出来。 原本他们是想请裕福先用的,裕福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让他们坐下一起用了。 他用热手巾擦了擦手,笑的很温和。 “这么多菜,我也用不完,大家一起,热闹一点。” 宝珠看了小全子一眼,看他跟裕福道了谢,也一并跟着坐了下来。 只是都有些拘束。 裕福也不在意,就着鸡汤泡碧梗米,吃起了鳜鱼。 等到一条鱼过半,他也就停了下来。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将药端进了屋子里。 · 第102章 全是骗子 看到裕福手里的药,祝善德暗暗吸了口气,不等他说,就接了过来,几口闷了下去。 一下肚她就被苦得差点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压了下去,祝善德有些面无人色。 骗子! 这药哪里甜了? 还是苦的! 她就知道不该信这些中药诈骗犯的话。 如果说之前的药是十分苦,现在绝对还有六分。 全是骗子。 裕福看祝善德用完了就先退了出去。 临走时,他沾了点药罐上的药汁尝了尝,确实还是有些苦。 回到书房,等王爷回来时,已经是申时六刻。 他一迎上去就发现王爷虽然脸色不变,但是带着煞气,怕是有事发生。 越衡进了书房,先让他们将宋合章程叫了过来。 内阁经过几天商议,如今咬死了只肯给广南镇安两府,思明是不肯给了。 军士最多只能四万,兵械也只能凑到一万套,军马炮车这些就更不用说。 内阁就地还钱得太狠了些。 章程跟宋合来的很快,两人先看了内阁给的条陈,眉头都皱了起来。 章程仔细想了想,“王爷,这里面怕是太子在作梗啊!上次陛下召见您的时候,可还没说思明不能给。两天之内改了主意,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越衡用了盏茶,静了静心。 “应当不是,这是兵部谭尚书提出来的。他是皇爷心腹,简在帝心。太子虽然是明日之君,也还收服不了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谭尚书这地步,还没必要去捧新君。 何况太子离新君还差得远。 他淡淡道:“这位一心为了皇爷,这是在想着给我上笼头了。” 若只有广南镇安两府, 上有四川都司,下要是在思明再放个卫所,也就能将他限制住个七八分。 怕是这位谭相爷看出了些端倪,觉得不妥了。 章程心内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太冒险了。 “王爷这可不行,光有这两地,我们活动不开。而且后续要用兵,还是走海路保险。” 边疆的人要从内陆过来,那就太打眼了。 宋合听不懂章程话里的含义,但他也清楚王爷底下应该也是有人的,现在也不问,就静静地听着。 越衡揉了揉额角,“越照走到哪里了?” 章程心里算了下路程,“赵安郡王应该是快到四川了。” 越衡思量了一会,让裕福磨了墨,提笔开始写信。“那就让他病故吧,直接去思明跟刘元汇合。” “思明那边,让刘元的人动一动,扮成海盗,先将那边的府衙占了。若是广府出军,就让他们撤退不必死战。” 等到事成,大概也需一个多月,送回消息的时候朝里正好该吵成一锅粥。 来点兵情降降温也好。 而且越照假死了,他去掉一大臂膀,皇爷应该会更放心。 章程想了想,击掌道:“很是,若是广府的军马退了,咱们就再进一步。反正如今海盗肆虐不是一两天了,广府想管也管不过来。” 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事,已经思量了许久,觑了觑越衡的脸色,进言道。 “王爷,您看要不要让咱们的几个故交也上些折子。不必为您说话,反而是上些打压我们反对就藩广南的,您看如何?” 越衡微一思量就明白了章程的意思,这是要给太子上眼药了。 朝里若是几方人马各吵各的,皇爷自然是高枕无忧。 可若是全向着太子说话的,皇爷就未必坐得住了。 太子这次不插手还好,若是插了手,这局面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等到朝里全是攻讦他的,皇爷只怕要夙夜难寐,自然会给他一些平衡。 “去办吧,边疆的消息不妨露出一两分。” 有了真料,想必朝里会更热闹些。 定下了主意,章程跟宋合退了下去。 等到议完了事,越衡看了站在一旁的裕福一眼。 “她今日的药可用了?” 裕福连忙回话,“是用了,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那药奴才也试了试,还是有些苦。” 他将药方呈了上去,“奴才去问过了秦大夫,秦大夫说已经减了许多药量,只是祝宫人还需固本培元,因此有些药是减不得的。” 这话他润色了些,秦大夫原话是这已经算甜了,还要甜就没法开方了。 越衡看了看药方,到都是对症的。 “这几天到时间了,你去盯着。” 只是...... 他顿了顿,“库里有什么新鲜东西,给她送去些。” 先安抚一下,免得过后胡搅蛮缠。 裕福连忙领命,先去找付德拿了条子,在库里淘了淘。找到了一些精巧玩具,等到晚上送药的时候就一并送了过去。 祝善德喝完药,就去看了一下送来的东西。 这一看之下,心情立时明媚了起来。 赏赐里有一副金银制成的棋子,棋盘都是纯金的。虽然俗气,但实在俗气到了她的心坎里,让她有些心花怒放。 除了棋子,还有一个很大的玉质模型,底座是紫檀木,上面是雕刻的庭院,摆出来足有半个膳桌大。 做的很是精巧,流水假山一应俱全,花草树木栩栩如生,里面的亭台楼阁居然都是可以拆卸下来再安装上去的。 有些地方还能自己改变构造。 祝善德一下子就沉迷了进去,直到宝珠悄悄拉了拉她衣袖,才回过神来。 看到裕福仍在,她放下了手里的屋顶,向裕福行了个礼,托他向王爷道谢。 随后从架子上拿了个荷花灯,这是打算十五拿来参加灯会的,她笑眯眯的递给裕福。 “烦请公公帮我带给王爷,这是妾自己做的祈福花灯,祝爷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裕福应下正要走,祝善德想起一事,又喊住了他。 “裕公公,有一事还想请您帮个忙。” 她不绕关子,“我近日想看些游记,不知府里可有?” 裕福稍微一思量,这东西应该没有妨碍,他回话道:“倒是有,祝宫人是要看哪里的?要是不急的话,过两日小的去淘了给宫人送来。” 祝善德谢过他。“我不拘哪里的,都行。” 回了书房,裕福先将荷花灯呈了上去,又将祝善德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连她要的书也一并复述了出来。 越衡没有在意,“多给她找几本。” 院子里待久了,看看书也能陶冶性情,倒是一件好事。 裕福连忙领命,临下去的时候想询问一下花灯摆哪里,是否要收到库里,就看到主子爷拿着花灯打量了起来。 他思量一下,垂下眼睛静静退了出去。 管收在哪里呢,反正应该不是库里了。 第103章 大年三十 新年即将到来,王府里各处早已经忙碌了许久,秦嬷嬷忙的有些脚不沾地。 原本过年的事情就繁多,如今王妃禁足,许多该她出面的事情都要重新改制,也就更忙碌了些。 拜神祭灶,祈福奉天后,宫里就赐下了众多节气食物,这些也得一一供奉上。 等到二十九大祭过后,三十也就到了。 府里装扮一新,小丫头们都换上了带着红色的衣裳,就是一时料子凑不齐,也会扎个红头绳。 来来往往,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嘴里都是吉祥话。 宝珠跟钱嬷嬷一起给祝善德置办了许多的新衣裳。 年前王爷那边又送了一批料子过来,还有不少上好的皮毛,皮针出的极其漂亮。 尤其是几张银狐的,真是再水滑没有。 钱嬷嬷也没送去针线房,自己带着人发狠了几个夜,做了几套出来。 年后就是十五,讲究些的要穿新,最好一天两套。 宫里的宴会她们宫人还不能去参加,但府里的家宴也不少,初一到十五,都得置办起来。 怕到时有什么疏漏,借着晚上的宴会,宝珠跟钱嬷嬷想事先将这些天的衣裳首饰确定下来。 屋子里顿时就摆满了衣裳首饰。 祝善德眼看会客厅里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就去小书房里给小人上色。 新到手的玉制庭院她很喜欢,让小全子给她淘了些油泥回来,捏了不少,用炉子烘干了。 打算放到庭院里。 不过如今她手艺有些磕碜,捏出来都有些奇形怪状,经常返工。 宝珠一回头就不见了人影,就知道宫人肯定是去小书房了。 自从裕福公公送了这套东西过来,宫人就入了迷了,连原本在做的花灯都停了下来,天天都在研究那东西。 她抱着衣裳进去,钱嬷嬷拿着首饰,两人也不打扰祝善德,轻手轻脚的在祝善德身后比划了起来。 时不时两人再对个眼色。 合适的就配成套。 免得到了日子要用,还得临时去挑选。 等到确定好了衣裳首饰,两人都轻轻出了口气,让小丫鬟按着她们配好的编号挂了起来。 忙完这事,她们就得预备着晚上的大宴了。 因为初一正旦,府里王爷侧妃还有几位小殿下凌晨就要去往宫里朝贺仪,因此三十这天晚上的家宴会早些结束。 不过小戏,评书,弹唱,宴饮这些整晚都会有。 愿意守岁的,一晚上都可以消遣。 去年祝善德还没资格参加这种家宴,今年秦嬷嬷那边早早就打发了人过来。 连她的位次都排好了,只是仍在末尾那桌,算得上敬陪末座了。 来报信的小丫头都不敢久留,怕她生气,连打赏都没要就匆匆告退。 祝善德倒不介意,反正是吃东西,坐在最前面还是最后面,吃的都一样,她无所谓。 只要别遇上宫里的人就好。 贵妃还好,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教训话语。可要是皇后的人,她就有些棘手了。 因着王妃禁足,到下午也免了去庆琉院,祝善德直接就去了摆宴的朝露厅。 她特意卡着时间去,刚落座,还没跟旁边的李宫人道声好,越衡也带着人进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迎接。 李宫人特意分了个眼神在祝善德身上,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的举止,跟她们这些宫人一样,都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等到落座,这位更是规规矩矩,目不斜视,一个眼神也没望向上首的王爷,全盯着膳桌了。 李宫人揉着手帕,想跟祝善德搭几句话,她这座位还是特意托人安排的,就在祝善德旁边。 “祝宫人最近可好?” 祝善德看了她一眼,现在菜品还没上来,桌上都是些干果点心,她专心致志的剥了个松子。 采用三字回答法,“好,您呢?” 她回的简单,不管李宫人跟她聊什么话题,祝善德都是嗯,好,这样,不用,多谢......的回答。 过了会,李宫人都没词了。 等到菜品上来,祝善德更是连三字回答法都没了,冲她笑笑就开始认真吃饭。 反正嘴是没空说话了。 三十的晚宴菜品都不错,因着是冬日,上了不少的锅子。 热热的吃起来很舒服。 祝善德一直在涮羊肉。 这次的羊应该是内蒙那边送来的小羊,膻味很少,有股奶味。 汤料是特制的,加了三白,调得恰到好处。用黄铜炭火锅子烫出来,口感十分的嫩。 搭配上韭花酱,再浇点她在宴席上就地取材自制的酸辣汁。 嫩嫩的羊肉,沾满了酱汁,一口下去,味道真是好极了。 羊肉切的薄,一盘子没几下就被祝善德给吃光了。 她看着空空的盘子,往后靠了靠,示意小全子过来,压低了声音。 “还会再上点吗?” 不带这么小气的吧,就这么一盘子肉。 够谁吃啊? 小全子也有些为难,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不够吃的问题。“应该是不能,等下就得把锅子撤了上其他菜了。” 但他很快就抹了把脸。“奴才去备席那边看看。” 要有多的,给些赏钱应该没问题。 祝善德却制止了他,“不用了。” 这要在西风堂,她就随便加了,在外面,还是算了。 只是后面的菜都不如小羊肉 ,让她一时吃的有些意兴阑珊,觉得没意思起来。 越衡正在上首喝酒,是宫里赐下来的屠苏酒,每逢年关,宫里都会赐下几坛。 为了表示敬意,一般到十五,宴饮都会用这酒,他也喝习惯了。 正一边就着酒菜,一边跟世子越岫聊了几句学业。 偶尔看一下席下,就看到祝善德跟后面的奴才凑在了一起嘀咕,刚开始还没在意,后面再看,祝善德神情已经明显低落了下来。 他神色不变,示意付德去料理。 “去看看,怎么了。” 付德心内叹了口气,不用问,他也知道王爷说的是谁。嘴上连忙应是,抬脚就往外走了去。 再让小太监去把小全子给叫出来。 小全子听闻付德找他,也没声张,悄无声息的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付德见了他,眼皮也不抬,手拢在大袖里。 “刚刚怎么了?” 第104章 瑞雪丰年 小全子肚子里打了个转,觉得问题不大,实话实说。 “宫人刚刚看那小羊肉好,想问问还有没有。小的说没有了,宫人说那就不用了。” 付德嘴角抽抽,他就知道是为了这些事。 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做了主。 让德江去侧厅跟上菜的主管说一声,“等下上菜,祝宫人那边的羊肉汤炉不要撤,再上一盘小羊肉,不......给她上三盘。” 那位年纪不大,胃口倒是好得很,还是一次上齐了。 免得等下吃的不开心了,让爷看到,他还得出来受一次冷风。 吩咐完了,付德又打量着小全子。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小全子上前谄媚的虚扶着付德,奉承道:“再没有了,公公,这可真是多谢您了。您这么照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小的对您.....” 付德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小全子,抬脚往里走了。 等到进去了,付德又站回了越衡身后。他弯下腰,将上羊肉的事情轻声说了一遍。 越衡没有说什么,付德就往后退了两步,直起身来站好,他知道自己这事没办错了。 啧,这祝宫人虽然眼皮子浅了些,可耐不住王爷上心啊。 越衡举杯喝了杯酒,又看了祝善德那边一眼。 桌子上刚好在换菜,眼看来了肉,她心情立马就转晴了,高高兴兴的开始涮肉。 祝善德桌子上的三盘肉一摆上,李宫人就察觉到了不一样,她们的锅子都撤了下去,换成了其他菜了,祝善德那边锅子还在烧着。 保宫人也一直在偷偷觑着祝善德这边,见了后拉拉李宫人的衣袖,侧身压低了声音。 “她菜怎么不一样啊?是不是能换菜?” 今儿这羊肉是不错,她也有点还想吃。 李宫人看着保宫人那有些期盼的眼神,有些压不住火气。“想吃,你去要啊?你看谁给你。” 保宫人被她刺了一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也没说想吃。” 李宫人揪着手里的帕子,眼睛控制不住的往祝善德那边看。 “你想吃还没有呢,这满屋子人,谁有!” 新年家宴,要不是有王爷的吩咐,哪里能这么加菜。 一屋子人坐在这里,可王爷的眼里就只能看见这一个。 她们又能到哪里说理去。 这场官司虽然小,但是付德出去一趟,该注意的人都注意到了。 再来就是祝善德那桌子上引人注目的锅子了。 柳凤然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眼里泛起了些红丝。王爷,王爷就非要宠得这么明显吗? 红叶正在给她剔骨,担心的看了看她手上泛起的青筋。 小声道:“娘娘,要不要去更衣?” 有火气,到了外面也能散出来一点。 柳凤然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疼痛,她不再往祝善德那边看一眼。 “不用。” 她一口饮尽杯里的屠苏酒。 马上就是新年了,她还有机会。 再忍忍,只要有了孩子,她就还有机会。 祝善德那个贱人,不算什么。 因着凌晨就要准备进宫,到了亥时,越衡举杯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离位了。 赵侧妃柳凤然世子他们也是如此。 现在回去还得洗漱更衣,稍微休息一会就得准备去宫里朝贺仪。 这是新年的第一个大日子,朝贺仪完成,还有大宴仪,后面还有各宫小宴,都得提起心来,免得出岔子。 边夫人不爱热闹,没有留下看戏,也先跟着赵侧妃走了。 二殿下越岚到了分岔路口给两人行了礼,先去了竹堂那边,如今他们兄弟三人都住在那里。 目送走了越岚,赵侧妃拍拍边夫人的手。 “怎么不多留一会,我是没办法,今儿个是三十,你也该乐一乐。” 边夫人脸色平淡,“没什么好乐的,节庆不节庆的,府里的日子不都一样。” 赵侧妃只当她说傻话,“这哪里能一样,你就看看祝宫人,再看看其他宫人,就知道日子不一样了。” “不说其他的,就说穿戴,你看看祝宫人穿的是什么,其他宫人又穿的是什么?” “就是比起我,祝宫人也是不差什么,甚至更好的。” 这日子,过起来怎么可能都一样呢。 看着边夫人眼眸里闪过一丝迷惘,赵侧妃继续劝道。 “祝宫人自己个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虽然不常出来,但她那院子多热闹啊,王爷常去她那,不就图个开心嘛。” “你也不要总这么禁着自己了,如今你年华还在,人才又好,先开开心心的过着,多去讨王爷喜欢。再过几年,到了我这岁数,就是想去讨王爷开心,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她是在宫里就从小服侍王爷的宫人,年岁比王爷大了五岁,如今已经三十有二了。再让她去讨王爷开心,她都抹不开面皮了。 边夫人知道赵侧妃是为她好,可...... 她脸上扭曲了些,“我总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赵侧妃拍拍她的手,“当忘就忘,何必想那么多呢。你看看祝宫人,那么难的出身,不也走出一条路来了?有时候有些事你看的重,旁人也许不觉得。王爷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什么没见过,未必会放在心上。你总要试一试,才好。” 朝露厅里,祝善德用完了涮羊肉,也没久坐,道了声先走就退了出来。 外面下起了雨加雪,飘飘洒洒的。 宝珠连忙给她戴上兜帽,又让小全子上来撑伞。“都是水珠子,您小日子马上就到了,可别受凉了。” 祝善德唔了一声,还是伸手接了几个,冰冰凉凉的,挺好玩。 回到了西风堂她兴致都没减下来,一边往里进,一边道:“这天越来越冷,今晚又下了雨加雪,明儿个说不定就结冰棱了。小全子,你记得别打了,给我留着,我要......” 她后面的话在宝珠推开门后,就消音了。 看着里面坐着的人影,祝善德一时有些吃惊,这位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廊下一个人也没有。 屋子里,越衡放下手里的书抬起了头,看向祝善德。 声音有些冷,“还不进来? 第105章 元和公主 越衡脸色有些冷峻,宝珠几人都吓得一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眼睛直往祝善德那边瞟。 祝善德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等到斗篷大衣裳脱完了,她先笑眯眯的给越衡端了杯茶。 越衡没接,她就放了下来。 再蹭到越衡身前,伏在他膝上,眼里亮晶晶的笑着道。 “爷,您是来陪我过新年的吗?” “今天是三十呢,您陪我过,真的是太好了。” 说完她又上前亲了亲越衡。 “爷,您怎么能这么好啊。” 越衡原本还有些火气,被她这乱七八糟的一亲,就变得不上不下了。 他先将人扯下来一点,“先下来。” 祝善德被他拉了下来一点,心里知道他是有些生气,面上还是笑眯眯的。 “爷,怎么了吗?” 越衡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刚刚说要干什么,继续说。” 祝善德:“不干什么呀,就是玩一下冰凌。” 她说着就又开心起来,比划了一下。“那冰凌可好玩了,要是再浇点水,可以挂那么长。还能配点颜色水,那挂起来更好看。我以前做的,那么那么长,还是绿色的,可好看了。” 越衡看着她比划,都有些气笑了。 “爷不让你玩冰灯,你就去玩雪。现在不让你玩雪,你就去玩冰凌。来,跟爷说说,你还有什么玩的?”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这丫头是越不让她玩,她就越要钻空子,什么都能玩出花来。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玩。 祝善德眼珠转了转,“可是爷,现在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她开始扮可怜,嘴微微撅了起来,委屈巴巴的看着越衡。 “天这么冷,院子都不能去玩,就在屋子里,很无聊的。” “而且......”祝善德渐渐神情低落起来,“冬天不玩这些,那不是白过了嘛。” 越衡不为所动,“没好玩的?书桌上那摆件是什么?” 他看了祝善德一眼,“不喜欢玩?那爷让人拿走。” 祝善德立刻服软,连忙抱住越衡手臂。 “别,别,别。爷,我不玩冰了,保证不玩了!” 开玩笑,那是她现在的心尖尖,绝对不能拿走! 她小声说话,“爷您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送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呢?” 越衡冷哼一声,“爷不是。” 要被她给架上去了,这以后就下不来了。 祝善德梗了一下,总觉得越衡有点进化了。 以前最多也就是沉默,现在都能有来有回了。 她抱着越衡手臂,抬眼看着越衡, 眼神十分的认真。 “可在妾心里,爷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真的。” 说完她又轻轻的亲了上去,“爷就别生气了嘛!好不好?别跟我计较嘛,好不好?” 越衡还想再教训一下她,但对着她的眼神,又说不出硬话。 最后只得将人放在腿上坐着,掐住她下巴,不许她再亲。 他低头看了看祝善德,“最近爷忙,你乖一点。等过了这阵子,爷再陪你。” 他知道祝善德不喜欢去外面,一个人在屋子里孤单了些,要是院子里都不能放开玩的话,也太严苛了点。 “现在天气太冷,要是受了凉,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等到开春,你想怎么玩,爷都不限制你了。” 越衡手里拍着祝善德,轻轻的安抚她。 祝善德看着越衡,察觉到他语气里像是带着一丝伤感。 她心里微微一沉,立刻认真道。 “好,不玩那些了。” 祝善德答得认真,越衡知道她这次不是在敷衍,心里却有些涩然,他顿了下。 “风寒虽小,得了却容易加重,就是宫里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这个过世,当年元和也是这样。” “鳌山灯会,爷就带着她玩了会冰雪,第二天就发热不行了。” 仅仅四天,元和就去世了。 因为初五还没到,宫里怕到元宵节面上不好看,又怕触皇爷霉头,就连白事都没大办,草草的停了灵。 祝善德知道元和,那是宫里的四公主,越衡一母同胞的妹妹,去世时才十二。 当年她还给葬礼送过东西。 但是不知道她是因为风寒过世。 祝善德沉默了一会,静静地抱着越衡,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越衡拍拍祝善德的后背,让她起来。 马上就要忙起来了,他就是过来看看。等下还得赶去宫里,得先回去梳洗料理一下。 祝善德却不想他就这么走,拉住了他不肯松手。 “爷,在我这里梳洗了吧。您今天给我送了那么多羊肉, 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 “您先洗漱一下,再歇息一会,等时间到了我就叫您。” “不会耽误事情的。” 她眼神很期盼,手上缠得很紧, 大有越衡要走就带她一块的架势。 越衡静静地站了会,“好。” 得了越衡的话,祝善德一下子就忙碌开了。 先让付德他们去取了明日要穿的衣裳朝服来,再打发小全子去叫水,顺便把凌晨的那顿早点也给安排了。 “上个豆腐脑,浇咸酱,配料放木耳丝,花生米,素鸡,咸菜,葱花。辣椒油不用他们放,带过来就行。再来点白剂馍,配菜要白菜拌粉丝,炝豆芽,烩三鲜,三鲜里的丸子要素丸子。” 等到安排完了,她拉着越衡进内室,打算先给他宽衣,再按一下头,等下可以睡的好点。 她先拿炉子上的热水烫了块帕子,敷在越衡额头上。 再解散了他头发,慢慢梳了梳。 越衡许久没见她这么安静的样子,先跟她说话。“怎么刚刚叫的都是素的?” 祝善德迟疑了一会,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越衡拍拍她的手,“不用这样,元和的事已经过去了。” 祝善德取下帕子,给他按压太阳穴。 一边按,一边琢磨道:“妾也不是为了这些,就是这些日子荤吃多了,素一点肠胃好。” 越衡不信她的话,冬日里鲜菜少,整日里都是青菜豆芽大白菜,她早都不怎么碰了。 但他领她这份情。 刚刚她非要把他拦下来,他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是在心疼他。 第106章 朝奉殿午宴 按摩过后,越衡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睡得比平常要快一些。 祝善德没叫人,自己爬起来将烛火再吹灭了一盏,就在旁边躺着想事。 今天的事情她也没预料到,原来元和公主就病在了今天。 也难怪越衡每次见她玩冰雪都会生气,怕是有些应激障碍了。 唯一的妹妹,因为他带着玩雪没了,想必他心里也伤心过很久。 等时间到了子时六刻,祝善德就将越衡叫了醒来。 “爷,到时间了。” 朝服她不会打理,叫了付德进来伺候,她先去了外面看早膳。 等到越衡出来的时候,早膳也摆好了。 祝善德先给越衡调了碗豆腐脑,“就放了一点点辣椒油,爷,您先试试。” 越衡尝了一口豆腐脑,豆腐很嫩,入口即化,还没豆腥味。配料里的料多,混在一起,吃起来又鲜又辣,十分的爽口。 偶尔吃到花生米跟素鸡,味道又不一样。 几口下去,额头都能发些汗。 因为是几种东西混在一起,越衡以往还没试过这种口味,只吃过甜的。 现在尝了咸的,觉得也不错。 祝善德看他喜欢,再给他割了个白剂馍,里面塞了些豆芽,三鲜。 “爷,您再配着这个吃,更香。” 吃豆腐脑就得配饼,干吃或者泡着吃都很不错。 只是泡着吃有些黏黏糊糊的,她觉得越衡应该不会乐意。 越衡接了过去咬了一口,味道不错。馍烙得软,又有韧性,配着菜味道刚刚好。 “你这吃法倒像是大同那边的。” 那边的人也爱干馍塞东西,只是馍比这要硬点。 祝善德笑了笑,“可不是,当初我们那院子有个嬷嬷就是那边的人,可爱这么吃了。” 她放下勺子,比了一下。“我小时候她还给我做过这么大的馍,这样一个就够我吃一天的。”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其实也挺好的。 越衡也来了兴趣,“那就下次吃,这么大的馍,爷也好久没吃过了。” 一口馍一口豆腐脑,没多久两人就吃完了一小筐。 临走祝善德给他又带上了一些点心,不是她做的,是在大膳房要的改良版大福。 这东西冷着吃方便。 “各种味道都有,爷您看着吃。” “还有这个。” 祝善德拿了几盒蛇油膏递给付德。 “爷,这个是妾用五步蛇的蛇油做的,您大拇指这里有些开裂,用这个多擦两次就好了。平日里保养也能用它,烧伤,烫伤,裂伤都能用。” 她笑意吟吟的看着越衡。 “这就是妾的新年礼物了,虽然是便宜东西,爷可千万别嫌弃。” 越衡早两个月就知道祝善德在托大膳房找五步蛇蛇油,现在才知道是给他预备的。 他让付德收好,“爷不嫌弃。” 等送走了越衡,祝善德看了看钟表,还是丑时。 她打了个哈欠,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去睡回笼觉了。 接下来就没她的事了,可以一觉睡到中午。 从初一到十五,府里的主子们不是在宫里领宴,就是外出交际,剩下的人就是秦嬷嬷安排家宴。 不过好在初二的时候祝善德就来了月事,直接报病不去了,在西风堂里继续玩捏小人。 初五是大节,越衡先去了太和殿,等祭祀过后,才回了朝奉殿。 贵妃正在设小宴,今日她也没让宫里其他女眷过来,殿里都是自家人。 逗了会阿宝,她就让徐嬷嬷抱了下去。 “王妃如今病情怎么样了?” 虽然她也清楚王妃是因为做错了事情禁足,但是面上还是得问一句。 越衡道:“正在休养。” 贵妃心下叹了口气,她如今也快五十了,就盼着一家和睦,太太平平的。“多请个大夫,早点看好也是好事。” 越衡明白贵妃的言下之意,只是应了声好。 贵妃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是没同意。但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不再劝了。 自从上次两人因为祝善德的事情吵过后,她也想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管不了。 “翻过年,陛下说各府王孙要是有想入内书房的,都可以进来。你怎么想?” 提到这事,赵侧妃顿时就放下了茶杯,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 越衡也早得了消息,也明白皇爷这时候提出来的想法,怕是要对各地封地都约束一下了。 “世子跟越岚,儿子都想送进去,只是要叨扰娘娘了。” 在宫里上学,哪怕是当日来回,总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需要照应。 尤其是在东宫与他有嫌隙的时候。 贵妃喝了口茶,“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亲孙子,照看一下本就是应当。” 她意有所指,“你放心,这宫里没事。” 就算是皇后,只要有皇爷在,手也是不敢伸太长的。 说过了会话,贵妃就让徐嬷嬷带人摆了午宴。 “下午没事,吃完你们也早些回去,这些日子都累着了。多歇一歇,过后还有的熬呢。” 朝露殿里自从元和公主去后,初一到初五都只茹素了,喝的就也是柏酒。 因着人少,都是自家人,贵妃没让分桌,就摆了一张大圆桌。 “就这么吃吧,热闹一点。” 她发了话,下面的人都是凑趣的,柳凤然立刻笑着起来。 “那今天姑姑可得让我好好侍奉一下。” 她走到徐嬷嬷身边,接了她手里的筷子。 “我来给姑姑夹菜。” 徐嬷嬷先低头觑了觑贵妃的神色,看她面色没变,这才把手里的筷子交了出去,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笑着道:“那今天托柳娘娘的福,老奴要轻快一把了。” 贵妃也跟着笑了起来,“应当的,你是该享享福了。” 柳凤然抿着嘴,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笑着夹起了菜来。 桌上大多都是素菜,只有几个给孩子吃的蒸鸡蛋,鸡蛋糕这些半荤的菜式。 她先给贵妃夹了一著清炒百合,又给越衡夹了一著三宝藕片。 赵侧妃看她在伺候,也不敢托大,连忙也站起来跟着伺候。 但是布菜已经有了人,她看了看,就去拿了酒壶,开始执壶倒酒。 只是贵妃跟孩子们都不用酒,她就给越衡倒了起来。 柳凤然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头上的凤钗在光影里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第107章 承情娘子 布过三回菜,贵妃让她们都坐下来。 她原就不是爱磋磨媳妇的人,过了礼仪就让她们都坐下。 “都是一家人,免了这些吧。我知道你们的孝心,也受用了,尽够了。坐下来,一起吃些。” 后面的徐嬷嬷跟宫人都上来接东西,柳凤然把筷子让给了徐嬷嬷,赵侧妃见了也跟着将酒壶递了出去。 两人福身行礼,才坐了下来。 贵妃保养不错,但眼角的皱纹也早都遮掩不住。看着两人坐了下来,更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徐嬷嬷,再上几道菜,不用这么素。这一家子的,别委屈了他们。” 她看向孩子们,“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该多吃些,上些孩子们喜欢的。” 徐嬷嬷连忙应是,下去安排。 再上来就多了几道荤菜,柳凤然跟赵侧妃仍旧避了开来,孩子们也跟着有样学样。 贵妃看他们这样,笑着让徐嬷嬷给他们布菜。 “都吃吧,心意原就不在这上头。这菜,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当年元和也很喜欢。 等到用完了餐,撤了餐盘,就上了茶点。 贵妃喝了一口茶,觉得味道有所不同,不是她惯喝的。 “今天是什么茶?” 徐嬷嬷束手伺候在一旁,笑着请罪道:“娘娘见谅,今日的是蒙顶石花,是王爷刚刚特意带来的。老奴看这茶实在是香,就自个做主给您上了,还请您恕罪。” 她明着请罪,实在是为越衡表功。 贵妃脸上的笑容果然更深了一点,“你啊,就会作怪。” 儿子的一片孝心,她哪里会责怪,只有享用的。 她又看向了越衡,“这茶确实不错,哪里来的?可给你皇爷送了去不曾?” 越衡回道:“是四川那边旧交送的,已经给皇爷送去了。” 贵妃笑着点头,“这样就好,你皇爷如今年纪大了,也爱这些味道浓重一点的茶。” 人上了年纪,舌头就没那么灵便了,就是年轻时口味淡的,老了也会重一点。 说话了一回,贵妃站起了身,带着越衡去佛堂准备上香,其余人就留在了正殿里。 “你们先坐一坐,再用点果子。” 柳凤然她们连忙起身行礼,目送了两人离开,都知道贵妃跟王爷是去给元和公主上香祈福了。 这是每年的惯例。 王爷只要进宫,初一到十五,都会来上炷香。 再坐下来,赵侧妃叹了口气。“真是不容易。” 养到那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谁也受不了。也难怪这么多年,贵妃跟王爷还一直记挂着。 柳凤然没有说话,她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因着入宫,她们都没有带人进来的资格,如今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知道当时她下手的分寸对了没有。 她紧紧的揪着手里的帕子,脑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摆桌时因着旁边有人,虽然借着查看膳食的借口,但她也有些害怕,凤钗里的药也不知道抖进去了多少。 倒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醒过神来了,她就有些慌了。 少了没用,多了可会出事。 而且这药必须得男女同服,两次之后才能换药。 如今已经是初五,这才第一次,她还赶得及吗? 她不自觉的捂着肚子,大夫算的适宜受孕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她能正好赶上吗? 柳凤然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想都煎熬。 小佛堂里,贵妃跟越衡上了三炷香,又念了一回经,烧了几份经书就停了下来。 “今日风大,阿宝又小,你还是早些带他们回去吧,别着凉了。” 说到这里,贵妃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哀痛。 她虽受宠多年,但子女缘分上一直很浅,二十多年也就得了越衡跟元和两个孩子。 生越衡的时候因着时辰不好,钦天监算出来对命数不利,越衡一半的时间就被养到了宫外。 这孩子与他们聚少离多不说,后来又遇上动乱,两三年没见过面。 那段时间要不是有了元和,她根本撑不下来。 直到越衡在边疆拿了军功,正式开府日子才稳定了些,她也能常常看到他。 原本以为一切都好了,可谁知,就是这么难,元和又没了。 这事,也就成了她一生之痛。 想到这里,贵妃眼里也泛起了一丝泪花,但很快她又平静了情绪,眨眨眼,那丝泪意就消失了。 她带着越衡出了佛堂,“如今你也闲了,府里孩子少,连个女孩都没有,也该多添几个了。” 她心里早已经思量好了,“等开春皇爷那边五十圣寿,估计还得选秀一次,这次应当是大选,各府也会赐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跟母妃说,母妃让皇爷多给你赐几个。” 府里孩子少,她一早就忧心了。 这些年也没少赏人下去,但越衡毕竟常在边关,也就效果不大。 也怪府里的女人们不中用,这次得再好好挑一些了。 这事越衡不在意,“都听母妃的。” 贵妃看了他一眼,“真的都听我的?” 她慢慢的道:“那就指个身份高些的过去,府里如今也缺了个夫人。不管她们生的是孙子还是孙女,生母家世好些,总是有好处的。” “那些小宫人倒是会讨人喜欢,可就是提不起来。” 越衡心知贵妃这是担心他将祝善德提成了夫人,但这事他自有主意。 “母妃,不用。” 贵妃也料到了这结果,摇了摇头。 这孩子个性不是一般的强硬,她又养的少了些,也就不太好做他的主。 “行,我知道了。” 等出来,贵妃又赏赐了些东西给柳凤然跟赵侧妃,就让他们回去了。 刚想歇一歇,送完人的徐嬷嬷回来了,面上有些踟蹰。 她看了一眼,先用了一盏茶,再问她。 “出了什么事。” 徐嬷嬷先屏退了左右,再往前给贵妃捶着脚。 “老奴刚刚送王爷他们出去,刚好遇上了承情娘子。” 贵妃算了一下时间,“这时候不是她去照料花房的时间吗?刚好遇上了?” 徐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奴原本也是这么想,但这几次王爷过来,可都凑巧遇上了。有时虽然没照面,但是宫女们说也离得不远。” 第108章 引情药丸 贵妃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承情是柳家远房侄女,因着长得好,被柳家送进了宫假作她养女。 实则是要献给皇爷的。 这些年她容颜不再,自从十年前开始,皇爷再来,大多都是让那些小娘子们伺候了。 有出息的,还能拿个封号。 皇爷已经见过承情,是挂了号的,她还打算在年后就推出去,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事。 贵妃眼里透出冷光,脸色一时肃然起来。 “你可确定了?” 徐嬷嬷敲着腿,“要不是七八分,也不敢跟您说。” 这事,她已经琢磨好几天了。 自从去年腊八开始,她就留意到了,一直在注意。 贵妃知道徐嬷嬷是个妥当人,既然说是七八分,实则就是有九成把握了。 她往后靠了靠,半躺在了隐囊上。 “不省心啊。” “承情,怕是留不得了。” 再留在宫里,那就是在给越衡招祸。 徐嬷嬷也是做此想,只是她还有一个念头。 “王府里, 不是还差着一个夫人吗?就算是皇爷见过了承情,也可以说说情,再赏下去也不难。” 贵妃看了徐嬷嬷一眼,知道她意思了。“凤然那孩子霸道了些,怕是容不得。” 同是柳家人,从她这里赏出去,那孩子会恨死承情。 徐嬷嬷苦笑了一声,柳凤然几乎是在朝奉殿养大的,也是她一手照料,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可始终没孩子啊。” 神医也找了,药也吃了,这么久了还是一点信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拖出事来了。 “不是老奴要给侧妃娘娘添堵,是想着承情总是柳家的人。要是得了王爷的喜欢,生了个一儿半女,也能给侧妃娘娘养着。这有了孩子,侧妃娘娘日后才有依靠啊。” 这世间女子,谁不是靠子嗣呢。 不然容颜老去的时候,总要有些指望的。 侧妃娘娘不能生,就得找人给她生了。 贵妃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是在给凤然打算,我之前也这样想过,可就怕这孩子不识教。” 虽然柳凤然几乎是她养大的,但那性子是只记仇不记恩。如今她们为她打算,可未必能换来她的理解。 贵妃叹了口气,“再让我想想,离十五还有段日子,这些日子就让承情帮我抄经吧,别出来了。” 免得真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徐嬷嬷明白贵妃意思,“是,老奴一定会看好的。” 初五大节过去, 就是人日,大诞,小诞,等这些节气过完,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是正月里最后一个大节,过完宫里就会开始沉寂下来。 经过半个月的闹腾,宫里的人也都有些疲倦了。 贵妃也有些支撑不住,参加了白日的祭祀跟大宴后就感觉腿都有些弯不起来,一弯就钻心的疼。 徐嬷嬷拿着热毛巾给她烫,再伺候用了几个药丸子。 医女在下面给她扎针。 扎完了贵妃还是觉得有些僵直。“可还有其他法子?” 医女思量了一下摇摇头,“娘娘,奴婢医术不精,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这腿上的毛病拖久了,可难好。” 贵妃摆摆手,让她先下去。 “算了,再过一两天。” 宫里从三十起有避讳,从新年到十五,为了吉利,一般大小病都不从外面叫太医。为了避免触皇爷霉头,宫妃们就是不舒服,也就是吃些药丸,或者叫自己殿里的医女看看。 徐嬷嬷眼看劝不动,只得继续给她按摩。 “等下的灯会娘娘就别去了吧。” 贵妃点点头,“衡儿从太和殿那边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就摆宴吧,晚上的灯会就让他带孩子们去看一看吧。” 十五这天的灯会最漂亮,该让孩子们看看。皇爷会出席,要是能让皇爷看重,对孩子们是好事。 徐嬷嬷应了下来,“老奴等下就去知会王爷。” 伺候完了贵妃,徐嬷嬷就去了正殿门口,没多久,就等到了越衡。 她连忙上前回了话。 越衡先去正殿看了贵妃,确认没有大事,这才去了偏殿。 晚上贵妃不出来用饭,小宴就在偏殿摆了,徐嬷嬷带着人在一旁伺候。 王妃不在,柳凤然也照样起来给越衡布了菜,赵侧妃也起来倒酒。 越衡用了两杯,就让她们也坐下一起用。 “娘娘殿里,自在些无妨。” 柳凤然觑着他杯子,垂下了眼眸。“是。” 她坐了下来,手都有些发抖。受孕的日子快过了,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已经容不得她多想。 前两次的和胎药都下了,这次的是引情的,用的是凤钗口中含的那粒珠子。 因着东西小,一进去就融化了。 也不知道放的分量对不对,会不会出什么差漏。 等到一餐饭用完,柳凤然都有些昏昏然,没吃下多少东西。 脑子里一直在东想西想,一边想着药效什么时候发作,一边又想着凤钗要怎么处理。 是在宫里,还是等回去? 她原本抱着一腔雄心壮志,但此刻真的成事了,她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怎么想都害怕。 就怕中间出纰漏。 只得将心思一压再压。 用完了膳,越衡先去内殿更衣,等下再带孩子们出去看灯会。 柳凤然跟赵侧妃就留在了偏殿。 其余人都走了,赵侧妃就打算问问柳凤然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更衣,却看到柳凤然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柳凤然有喘症,以往在宫里也出过病情。王妃以前带她们进宫,都会让她多帮衬点。 徐嬷嬷在一旁听了,也关心的上前来,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道:“柳娘娘,可是上不来气?” 她琢磨了一下,“娘娘殿里还有您上次吃的药,老奴这就去拿。” 柳凤然咽了口口水,僵硬的道:“是有些晕,不过不是大事,还是别惊动了娘娘。” 她托徐嬷嬷来杯热茶,“我缓一缓,就好了。” 徐嬷嬷以为柳凤然是有些顾忌不吉利,再看她就是面色白了些,其他都还好,进气也平稳,也就放了些心。 “好,老奴这就去。” 等去了茶房,除了热茶,她还特意让茶房给每位主子都上了碗燕窝。 用过茶,喝了点燕窝,柳凤然心情平静了一点,手也不再发抖。 开始想起了后续应对。 那引情酒为了避嫌,她也用了一杯。如今她觉得还好,王爷应该也问题不大。 她打定了主意,再过一刻钟就去找越衡,那时想必也差不多了。 第109章 付德审讯 一刻钟之后,柳凤然就借口胸中憋闷,去外走走。 赵侧妃还得照顾孩子们,只得道:“虽则是娘娘殿里,你身子现在不爽利,还是得小心些,带上人吧。” 柳凤然皱眉,有些嫌她啰嗦。“没事。” 她带着两名宫女去了后殿。 在后殿随意看了看花灯,就往偏殿那边走去。 她在朝奉殿长大,路都熟悉,没两下就从穿廊到了贵妃专门给越衡留的房间,平安堂。 两名宫女只当她是找王爷有事,对了一眼也都没说什么。 这位毕竟是王爷侧妃,又是贵妃侄女,就算是想去跟王爷邀宠,也不算大事。 到了门外,柳凤然心中更加激动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引情酒发挥了效力,离得越衡近了些,她觉得心中有一点点燥热。 见门开着,也没让宫女通报,自己先提脚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见到了让她不敢置信的一幕。 柳承情跟越衡两人在一块。 越衡手里还抚摸着柳承情的脖子。 柳凤然眉头立时就竖了起来,她死死盯着两人。“柳承情,贱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时,她几乎想将柳承情活活咬死! 这贱人,以前就暗戳戳在姑姑面前夺她的宠,如今是连她的王爷都想染指了! 贱人! 柳承情没想到被人撞破,一时脸上发红,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越衡,又羞愧的看了看柳凤然。 低下头小声道:“妾身,妾身来送经书。不小心,遇上了王爷。就......就说了几句话,侧妃娘娘别误会。” 柳凤然气得差点吐出血来,“不小心?” 她死死的盯着柳承情,声音几乎要劈叉。 “你就是故意的!” “贱人!” “你还敢装模作样!” 明明就是故意来勾引王爷,居然还敢露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贱人! 要不是她事先有准备,说不定还真被这贱人给得逞了。 柳承情浑身发抖起来,她泪眼婆娑。“侧妃娘娘,您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这样的,求您声音小些吧。” 她哭的更加可怜起来,不时的偷眼觑着越衡的神色。 越衡却仍旧是她进来时那副不辩喜怒的样子,此时已经看向了柳凤然。 “还没到时辰,你过来是要做什么?” 听到越衡的声音,柳凤然脑子里清明了一些,她强行收敛了愤怒的神色,却还是有些遮掩不住,脸色有些扭曲。 “王爷许久没出来,妾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越衡淡淡看了她一眼,“担心?担心什么?” 柳凤然有些僵硬,不知道越衡怎么突然问起了她来, 不该是先治柳承情那贱人的罪吗? 她找着借口,“看爷用多了酒,有些不放心。” 越衡看了她一会,挥挥手,让付德先将柳承情带了下去。 “先关在旁边房间,宫女也带下去。” 站在角落里的付德立刻上前来,对着柳承情一抬手。“承情娘子,先跟小的走吧。” 柳承情有些颤抖起来,她惊慌的看向越衡。“王爷,王爷......” 付德见她这样,声音也冷了下来,看了那两宫女一眼,抬抬头,示意她们上前带人。 “承情娘子,得罪了。” 两宫女早心知是卷入了大祸,心里正惴惴不安。 见付德示意,深吸一口气,连忙上前将柳承情架了出去。 无论如何,王爷也是朝奉殿的主子,现在帮王爷做事,无论发生什么,回头也能跟徐嬷嬷求个情。 柳承情还要再喊,就被付德拿东西堵住了口。 到了门外,付德脸色才阴沉了下来,他冷冷盯着柳承情,嫌弃的将她嘴里的手帕塞得更紧了些。 示意两名宫女,将人架到了平安堂旁边的房间。 到了房间里,付德让两名宫女留了下来,先将柳承情双手双脚都给绑了。 然后再阴冷的看着她。 “承情娘子,奴才有些话想要问问您。” “您要是老实回答,回头奴才自会给您松绑,息事宁人。” “可您要是大喊大叫,就别怪奴才心狠手辣了。” 他抽出柳承情的腰带,将它系到柳承情脖子上,再示意两名宫女拿着。 “承情娘子要是大叫,你们就把腰带给我勒紧了。” 两名宫女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这付德公公怎么一上来就一副要杀了柳承情的样子。 事关人命,两人一时都有些犹犹豫豫,还是被付德喝了一声,这才醒神了过来,分别拿住了腰带一端。 付德这才将柳承情口中的手帕拿了出来,“承情娘子,你今日是为何进了王爷房中?” 柳承情没想到付德一上来就这么心狠手辣,脖子在他人手里,一时也不敢大声喊叫,发着抖道:“公公,公公,妾身就是去佛堂送经书,正好路过王爷房间。见王爷在,请个安而已。” “真的,真的没其他心思。” “求求您,求求您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付德冷笑一声,他眼皮上下夹了柳承情一眼。 “娘子在宫中行走,想必也是有人伺候的,宫女呢?” 柳承情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僵硬道:“宫女,宫女中午吃坏了肚子,去官房了。” 付德脸上更是阴冷了些,“哦,看来承情娘子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挥挥拂尘,示意两宫女动手。 两宫女心中惶恐不已,但在付德的压力之下,也只得拉紧了手中腰带。 没多久,柳承情就失禁了起来。 平安堂里,柳凤然的压力越来越大,额头上沁出了一些汗珠。 自从付德带人出去以后,王爷一句话都没说过。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柳凤然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僵硬的脸色放松一些。 引情药与一般的春药不同,药效发作后它虽然能让人心生一些燥热,欲望勃发了些,但不是那种让人胡乱发情的药物。 只有同样用过了和胎药的人,才能真正有所效果。 和胎药用过两次后,身上会散发出一种香味。 这种香味会让喝了引情药的人神智松懈,意志不坚,陷入迷情,从而成事。 因着这药有这种特质,千金难求。 她母亲也是花了很大代价,才得到的。 也正因如此,她也才敢用在王爷身上。 如今她已经跟着越衡吃了两次和胎药,引情酒也喝了一杯,只要她上前几步靠近越衡,将香味沾染上去,这大事就能成了。 第110章 人之常情 深思熟虑了一番,柳凤然脸上扬起了一抹勉强的笑容,她先是倒了杯茶,想递给越衡。 “王爷,您今日酒用了不少,先用杯茶吧。” 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越衡,想将茶递到越衡手上。 越衡却没有接,反而是眼神漠然的看着她。“你今日身上用了什么?” 柳凤然嗓音有些发哑起来,以为越衡是在说她身上香味。一时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王爷是说妾身上的香味吗?妾就是用了些蔷薇香粉。” 她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伸手想往越衡手上攀。靠近越衡的一瞬间,从越衡身上传来的味道,也让她有些神魂颠倒起来。 今日,她也用了一杯那引情酒。 思及此,柳凤然脸上的笑意真了几分。她都已经这样了,王爷应该会更加情迷吧。 越衡却打落了她手上的茶杯,掐住了她脖子。 “爷问你,你今日用了什么?” 柳凤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瞳孔一时放大了些许。王爷,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不是应该跟她一起恩爱吗? 怎么会如此? 是药出了问题吗? 一瞬间,她感觉到近乎灭顶的恐惧。 声音里都透着恐惧。 “爷.....您.....妾......妾什么都没干,妾什么都没干。” “妾真的什么也没干啊,爷!”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一定是药出了问题了。 不等她再多思量,就看到越衡面色一冷。 随即咽喉处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让她一下子窒息起来,喉头也传来了剧痛。 没几息的功夫,柳凤然就窒息晕了过去。 越衡将她甩在地上,往外走了几步。 直到冰冷的空气扑上来时,他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回头看向了柳凤然。 他从不小看女人。 同样是人,男人有的女人一样不少,她们有着一样的心思,一样的手段。 所谓的三从四德,就是一个男人编造出来的笑话。 那些东西只能禁锢住女人的表面,禁锢不住她们作为人的天性。 他也从来不要求她们一定要是贤良淑德的做纸上的画像。 但至少,不该如此蠢。 越衡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身体的躁动,付德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 他上前束手弯腰。 “爷,审问完了。” “这承情娘子是得知您在平安堂,给看管她的宫女下了泻药,引开了她们,专门来找您的。” “但是她并没有下药,只是想来找您诉.......” 付德衡量了一下用词,“诉一下衷肠。” 越衡脸色不变,对付德这结果他已经有了预料。 原本回到平安堂换衣服的时候,感觉身体有些燥热,还以为是久未释放的缘故。 后来柳承情闯进来,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原本以为是她做了些什么手脚,正要审问,柳凤然却闯了进来。 柳凤然的神色太不对了,对着柳承情,更像是一种计谋被人阻断的气急败坏。 他也就明白了过来。 等到柳凤然给他端茶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她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压制住身体里残存的躁动,越衡低声道:“柳侧妃喘疾犯了,去告诉娘娘一声,我们得先离宫。” “再找几个太监,将人抬出去。” 正殿里,贵妃已经接到了奏报,跟随柳承情的两个宫女拉得虚脱了。 她脸色一变,正要让徐嬷嬷去带人过来。 付德已经带着柳承情过来了。 柳承情面上看着还好,但是眼里的惊慌根本遮掩不住。 贵妃心下沉了沉,看向了付德。“怎么回事?” 付德连忙跪地回禀,他就轻避重。 “承情娘子走错了房间,与王爷说了几句话,王爷让奴才将娘子带回来。” “还有侧妃娘娘身体不舒服,犯了喘疾,王爷正在送她出宫。” 贵妃脸色变了又变,冰冷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柳承情脸上。 她慢慢的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好好伺候王爷。” 付德行了礼后就利落的退了出去,他还得护送赵侧妃和几位小主子出宫。 接到一行人都顺利出宫的消息后,贵妃才看向了徐嬷嬷。 “查得怎么样了?” 徐嬷嬷早已经带人将柳承情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两个腹泻的宫女也审问了好几遍。 “应该是承情娘子夹带了些泻药进来,暂时没查到有人与她勾连。” 柳承情在一旁瑟瑟发抖。 听着徐嬷嬷的话,连忙上前给贵妃磕头。 “娘娘,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求求您,求求您开恩。” 她哭的梨花带雨,“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娘娘,我也只想跟王爷说句话,就一句话。” “您信我,我真的不敢做什么,只是想说句话。” 自从被家里送到皇宫,她就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也劝自己接受过无数回。 可是一边是年迈的皇爷,一边是冷峻的王爷,她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她对王爷,真的没有恶意。 贵妃看着惊慌的柳承情,和蔼的笑了下。“傻孩子,你心思是什么,本宫都知道。算了,起来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承情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娘娘.....” 贵妃叹了口气,“年少慕艾,人之常情。只是承情,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啊。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此想了。” 柳承情没想到贵妃居然不责罚她,一时眼泪流的更快了些。 “娘娘......” 她哽咽了许久,“娘娘,小的再也不敢了。” 贵妃一时有些消沉起来,挥挥手。“行了,下去吧。你脖子受了伤,这些时日就先养着吧,也不用抄经了。” 柳承情跪地行了大礼,才在两宫女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徐嬷嬷上前给贵妃捶腿,静静地等着贵妃吩咐。 半盏茶后,贵妃语气里带着一丝怜爱道:“承情屋子里的人都犯了腹泻,她也染上了,想是吃的可能有些不适。” “先让小厨房少送一些,让她清清肠胃。” “等到正月出了,人也就应该好了。” 第111章 情丝一线 徐嬷嬷手上一顿,明白了贵妃意思。 “老奴知道了,只是......” 她抬眼看了一下贵妃,“侧妃娘娘突然喘症,怕是受惊了吧。” 殿阁里灯火辉映,落在贵妃脸上一时有些半明半暗。 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路总是人自己走出来的,有时候,非得要奔着绝路去,咱们也拦不住。” 柳凤然在殿里犯了喘症不稀奇,但越衡为此走的这么匆忙就稀奇了。 这孩子心中自有丘壑,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如今走的这么匆忙,里面的事情一定小不了。 她现在虽然还没摸清楚,但柳凤然在其中做了什么,那是肯定的。 不是她不疼这个侄女,毕竟是她殿里养大的,元和去后,更是多看重了些。 但坐在她这位置,已经容不得有一丝差池了。 柳凤然平日里拈酸吃醋的霸道了些,对下面的人骄纵了些,她都可以包容,也能劝上一劝。 但要真是对着越衡作死,那就得看她自己个的命了。 人,总是强不过命的。 徐嬷嬷叹了口气,继续给贵妃捶了起来。 “其他的倒是都还好说,只是王爷在这就藩的关头,要是事情闹大了些, 怕是不好收场。” 贵妃倒是不担心这个,“无妨,走哪条路都是有好处的。” 她自己的儿子她了解。 柳家虽是她的后盾,但不是越衡的。 远了近了,都看他自己个的想法。 柳家若是想以此来要挟,怕是要一场空了。 三王府门前,裕福早已经接了消息,等候在侧门前,侧门的门槛也已经被卸了下来。 见了马车,他没让停车,一路就带着入了外书房的院子。 直到清了场,越衡才从车上下来,一些血迹也随着他动作滴落在了车辕上。 裕福瞳孔放大了些许,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忙上前,“爷,您受伤了?” 越衡往里进,“小事,医正可来了?” 裕福连忙跟在后面,“来了,秦大夫也在。” 原本付德的传话是让他请良医正过来,只是他不放心,多叫了秦照。 现在看来,倒是正好,秦照对于伤势要比医正还精通些。 进了屋子,裕福带着小太监连忙上去伺候宽衣,这才发现越衡左手手臂内侧有一道长长的划伤。 皮肉翻卷。 虽然不深,但却像是被来回碾压过,血肉已经模糊起来。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不已。 脱衣服的小太监一时抖得下不去手,只怕剐蹭到了伤口,让主子动怒。 越衡见状,挥退了小太监,让秦照给他直接剪开上药。 “不是什么深的,伤口也干净,直接缠上。” 秦照查看了一下伤势,觉得有些不妥。“王爷,这创口大了些,若不消毒,难免有炎症。” 他犹豫了一下,“王爷,要不要先熬个麻沸散?” 这么大块的伤口,拿药水消毒堪比酷刑了,要是没有麻醉,怕是难熬。 越衡神色不变,“不用,直接清洗吧。” 得了吩咐,秦照也不敢有二话,直接拿他调配好的药水倒在了上面。 药水一接触到伤口上的血迹,就冒起了泡,发出细细的呲呲声。 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忍。 越衡闭上了眼,等到伤口包扎好才睁了开来,后背已经是浸湿了。 他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腕。 之前有些难忍,他不免下手重了些。好在现在手臂虽有些疼痛,但未伤到经脉,倒也无妨。 等到秦照收拾了东西下去,良医正上前请脉。 他左右把了脉,再仔细看了王爷的脸色舌苔后,再提出看看下腹。 “这药有些奇怪,还请王爷容老朽放肆。” 越衡让裕福上前给他宽衣,“无妨。” 等到检查过了下腹,医正又回去验了一下衣服上的血迹,才开了方。 他一边写一边道:“王爷,老朽在云贵那边游历时,曾见过百越那边有种奇药,总共三丸,叫情丝一线牵。这药下了后,两人同服前两剂,身上便会出现香味。再服最后一丸,就能让两人互相吸引,神智迷失。” “一般是那边的女子拿来给看中的情人所用,对身子的伤害倒不是很大。老朽听您说病症时,就觉得有些相似,现在已经确定了,正是它。” 裕福听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那要如何解?” 良医正已经写完了方子,放下笔道:“若是能找到同服了药的人,春风一度,便能解药,没有丝毫伤害。可若是.......” “可若是找不到,那就得喝些解毒方了。” “只是情毒是因欲引发,这强行解,不能舒缓出来,对身体还是有些损害的。” 说完,他束手站到了一旁。 他只能提出方子,至于怎么解,就不归他管了。 琢磨了一下良医正的话,裕福心中难免有些迟疑。这对身体损害,具体会损害多少,也不明了,终究是冒险了些。 他看向了越衡,“主子爷,要不要奴才......”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越衡已经开了口。 “不必,去熬药吧。” 裕福连忙应是。 等到药熬好,再服过,已经是亥时六刻。 良医正的方子有效。 越衡服下后,就觉得脑中清明了些,之前那种折磨人的情热消退了些许,像是淋了一桶冰水一般。 他长出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些许。 “付德回来了吗?” 裕福正在收拾药碗,听到连忙束手回话。“主子爷还没有,可要奴才派人去催一催?” 越衡摆摆手,“不必,等他回来叫他进来回话,下去吧。” 裕福知道越衡是想要静一静,只是这已经临近子时,良医正临走时嘱咐过他,得给王爷补充些膳食,补充体力, 否则身体扛不住解毒的需要。 他迟疑了一下,“主子爷,还是用些东西吧,不用些,解毒效果怕是也不好。” 看越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又连忙道:“今日是元宵佳节,下午祝宫人那边就让小全子送了些生元宵过来,说是宫人亲手做的。个个都有小半个拳头大小,里面包的花样不少,爷您要不要试试?” 第112章 柳侧妃修道 越衡原本不想再用,但毕竟是祝善德亲手做的,在奴才面前折了她面子有些不好。 他顿了一下,“上几个吧。” 裕福心内松了口气,连忙下去让茶房的人煮元宵。 等到煮好,让侍膳太监试过后,他亲自端了进去。 越衡看了看,里面就三个元宵,虽然不多,但因着做的大,将海碗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大的,比他拳头都小不了多少。 “里面都包了些什么?” 要是甜的,都不知道放了多少糖,怕是吃不下去。 裕福预备着越衡询问,早打听清楚了。“祝宫人说是这元宵就是要团团圆圆,因此能放的都放了。里面有各种肉糜,有白菜,虾米,鱼干,瑶柱,紫菜,还有玉米,萝卜,脆角,脆米,宫人自己做的酸菜。另外还有一些,但小全子也没记全。” 听着裕福报的那一大串,越衡都有些头疼,这么多东西,也是难为她能塞进去了。 他一时都有些下不了手。 喝了口茶,才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一尝倒是觉得味道很是不错,虽然东西放的杂,但是份量搭配得很好。 外面的元宵皮软滑适口,里面的肉糜将菜料都包裹了起来,口感细腻顺滑,充满了肉汁。 一口下去,里面的菜料就丰富了味道,十分的惊艳。 虽然放了些腥气食物,但是料理得很好,跟香料互相搭配起来只留了鲜味。 吃完一个,越衡觉得肠胃像是被唤醒了一般,生出了些不满足。 他将三个都用完了。 裕福顿时脸色都轻快了许多,祝宫人这元宵里面有肉有虾有菜还有米面,倒是跟良医正的嘱咐刚好合上了。 他上前撤了碗勺,又上了一碗热牛乳。 眼见越衡有些诧异的眼神,裕福请罪道:“还请主子爷恕罪,上次祝宫人说太晚用浓茶会影响入睡。倒是这牛乳,热了后可以助眠。奴才今日询问了良医正,医正也是这样说的。” “因着今日天色晚了些,奴才就斗胆自作主张上了牛乳。” 越衡看了看杯子里的牛乳,皱皱眉,让他下去了。 祝善德那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去了,如今连着裕福都有些被带歪。 裕福知道他这是不怪罪,连忙退了出去。 他也不敢去茶房歇息,就在廊下站着,等付德回来。 今日因为是十五灯会,到处都是灯火,他怕走水,一直在府里看着,没跟去宫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门外等着的奴才也说的不清楚,只知道是柳侧妃晕了过去,人被付德送到安山别院了。 裕福一边等着一边在心里琢磨,联系着之前良医正的话,猜着怕是柳侧妃在宫里做出了些事来。 只是这药要吃三次以上,也不知道这柳侧妃到底计划了多久。 宫里的饮食也是监管严格,上膳前都得一一试过才行。 柳侧妃怕是在摆桌时放进去的,倒是找了个好时机啊。 ·  只是以后,这饮食就得更加严格了。 而且博德院,也得大清洗一番。 心里琢磨了一番要办的事情,直到凌晨,裕福才等到了付德。 为了赶着回来,付德过城门的时候连一口水都不敢喝,此时嘴角的皮都翻了起来,一身上下都是尘土,脚步有些虚浮。 他也顾不得这些,先跟着裕福去见过了越衡。 越衡也一夜未眠,正在写信,见两人进来,抬眼看向了付德。 “招了吗?” 付德上前跪地回话,“回禀主子爷,奴才已经询问过了三遍,也拿到了证据。” “此事是侧妃托了娘家母亲拿到的药,放入凤钗内,借着购买首饰的名义,由红叶夹带了进来。” “下药时间分别是初五,初十,以及今日。” “侧妃招供,她并未受人指使,只是王爷冷落许久,她心生憋闷,想要个孩子。还请......” 他后面的话渐渐声音小了点,脖子往下缩了缩。 “侧妃还请王爷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能,能饶她一回,她以后再不敢了。” 后面的话付德几乎是闭着眼睛说的,就怕主子爷大怒,这柳侧妃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些。 都到了这地步,还指望着主子爷念情分呢。 也不看看自己个干的是什么事。 裕福将证词呈了上去,越衡看了看,放在了一旁,没有动气。 对柳凤然的性情他早有预料。 他如今所顾忌的也不是她跟柳家,更重要的是在皇爷那边如何处理他跟柳家的关系。 “柳氏就地关押在安山别院,禁止任何人探视。” “博德院里裕喜红叶杖毙,其余人等皆提入春熙堂,贴身伺候干系大的灌药后送入别庄看管起来,干系不大的你们自行斟酌。” “至于柳家那边,给母妃送个信,她会料理。” 等到两人领命出去,越衡又看向了桌上的证词。 叹了口气。 柳凤然胆大妄为至此,倒是留给他一个难题。 此时要是上折废妃,皇爷知道了怕是要再给他添一个的。 其他家的还好说,就怕皇爷因为他退了一步,给他指个皇后母家王家的人过来。 那就有些棘手了。 可不上折,又浪费了一个在皇爷面前跟柳家割裂的大好机会。 而且是如此好的时机,刚好就在朝论前。 倒是让他有些难舍了。 从正月初一起,越衡就鲜少进后院来,祝善德没放在心上,这是交际最忙的时候。 可等到十五过后,人还是没来,她就察觉到有事不对劲了。 尤其是从十五过后,博德院就被封闭,里面所有人都消失无踪。 而府里,渐渐传出了柳凤然一夜入道,潜心静修的风声来。 祝善德一边在窗前捏着小人,一边想着府里的情势。 柳侧妃估计是在宫里干了什么,事还不小,惹得越衡想废了她了。 不然府里有秦嬷嬷掌着,不会漏出修道的传言来。 而王爷就藩大概就在今年,此时柳侧妃要是倒下了,怕是宫里为着面上好看,会指个家世高些的女子过来。 想到这里,她放下手里的油泥,沮丧的在桌子上摊成了一张饼。 左右翻滚了一下,对柳凤然有些恨铁不成钢起来。 第113章 结个善缘 咋就不能支棱点呢,姐。 好歹也坚持到封地啊。 去了那边,天高皇帝远。若是王爷再能来个军政自理,就是犯了事,大概率也是会轻轻放下的。 总比如今修道好啊! 叹了口气,祝善德继续在桌子上丧气的翻滚。 以后这府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格局。 出了十五,府里的喜庆布置都收了起来,西风堂也换了模样。 原本的各种红色系布置都被换了下来。 虽然还是冬天,但祝善德看腻了白色跟黄色,将屋子里的装扮换成了清爽的绿色色调。 帐幔挂了淡绿的,屋子里的大小花瓶器物也都更改成了深浅不一的绿,就连墙上的画她也都替换了下来。 搭配着屋子里的大漆家具,显得庄重又清雅,看着十分的舒适。 有些东西不够的,她让小全子去内院库房那边拿一趟。 “有合适花瓶的话拿几个,再看看有没有黑色的大缸,有的话帮我淘一两个来。” “若没有黑色的,取个陶土的也行。” 立春已经过了,可以准备种荷花了。 院子里种几株,回头还能抽点藕吃。 小全子连忙应是,带着两小丫头往内院库房那边走去。 内院库房分八库,花瓶陶盆这些都属于器具,他去找了负责的齐嬷嬷。 齐嬷嬷一听下面的小丫头回禀,立刻就迎了出去。 脸上笑容十分和煦,“可是祝宫人需要用些什么?” 小全子笑着上前打千,“给嬷嬷见礼了,宫人今日需要几个绿色的花瓶,再来一两个黑色的大缸。” 齐嬷嬷查东西从不用翻账册,所有的目录都在她脑子里。何时入库,何时出库,如今有些什么,摆在哪里,清清楚楚。 她微一思量就笑着道:“全绿的花瓶也是少有,只有一个。但是带着些绿色的倒是还有七个,我让人取出来你看看?” “至于那黑色的大缸,库里是没有的。” 小全子连忙谢过齐嬷嬷。“要黑色的没有,陶土的就行。” 齐嬷嬷请他入内喝茶,再让人摆了盘干果子。“行,陶土的有,我这就带她们去拿。只是你可得等等,这几样都在不同的地方放着。” 怕小全子等得久,齐嬷嬷还自己带人去库里翻了起来。 一旁跟着拿东西的小丫头有些不解,平常可从没见过齐嬷嬷这么上心的。“嬷嬷,这粗活您就让我们来就行了,您歇歇吧!” 齐嬷嬷头都没抬,手上不停地翻了起来。 一边翻一边道:“行了,少说这些,利索点。这可是祝宫人的差事,都把皮给我拧紧了。” 之前说话的小丫头撇撇嘴,她们是管库房的,一般不说宫人了,就是夫人们对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怎么就得贴祝宫人这脸呢,丢了些份。 齐嬷嬷知道这些小丫头的心思,如果她年轻二十岁,怕是也差不多。 只是如今王爷已经上了折子,分藩在即,付德公公已经在筹备上路的安排了。 她要是再不醒点神,怕是就得走错路了。 听着秦嬷嬷的话音,两位小爷是要去宫里读书的,但起居还是在府里。 那府里就还得留一个成套的班子下来。 这伺候世子跟二殿下虽然也算是好活计,但比起王爷来,那就是差远了。 她们这做奴婢的,离主子远了,哪里有什么前程。 就是打赏,那也都是差了一份的。 再说王爷就藩,她要是跟了去,日后孩子们想要个出身,在藩地也是便宜的。 总比守着空库房强。 越是这紧要当头,那就越不能出差错。 祝宫人如今的盛宠是府里独一份的,秦嬷嬷都得小心伺候,她这小小的库房嬷嬷又算得了什么。 取好了东西,齐嬷嬷让人装好,带了出去。 那两陶土大缸就让婆子们抬着。 “全公公,东西都在这了,你点点, 要没问题,就画个押吧。” 小全子看了看,又满脸笑容的跟齐嬷嬷道谢,画过押后再谢了一次。 齐嬷嬷笑得更加和气,“可别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常来常往的。” 顿了顿,她又道:“祝宫人这是要换摆设了吧?” 这位祝宫人自从入府,不管得不得宠,库房就来的频繁,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时时要换的。 有时候齐嬷嬷也心里嘀咕,这位怎么就这么胆子大呢。 刚入府那时候看着也不像是会得宠的样子,大半年没承宠,都有底气要东西。 不管要不要得着吧,反正就那态度是一点不虚的。 看小全子点点头,她笑着道:“要是换摆设,我这里倒是有两样东西,想请宫人看看。” 她让小丫头将东西抬了进来,一个是成套的藤编器物,花壶小框垫子都有。 另一个也是成套的,是画着西洋画的瓷器,有壶有碗碟叉勺,大大小小二十多件。 觑着小全子的脸色,齐嬷嬷笑道:“都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有些个趣味,也不知道宫人喜不喜欢。劳烦全公公带回去给宫人看看。要是宫人喜欢,那就是它们的造化了。” 这些东西并不贵重,甚至有些出格,在府里没人用过。 但齐嬷嬷琢磨了好几天,觉得祝宫人应当是会喜欢的。 这位看东西的眼光 ,跟时下的贵人流行不太一样。 小全子也看了出来,确实是他家宫人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这齐嬷嬷是摸到了脉啊。 他也没抗拒,谢过齐嬷嬷带了回去。 回到西风堂,他将大缸摆到了院里,带着其他东西进了屋子。 “宫人, 都取回来了,还有齐嬷嬷送了两套东西过来。” 祝善德对那套藤编的很感兴趣,拿起来看了看。 这套藤编虽然看着简单,但实则手艺很好,各处接口都十分完美,中间编织的花纹更是精致。 要达到这手艺,没下过苦工可不行。 “齐嬷嬷怎么突然送了这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除了这套藤编,那套西洋瓷器是骨瓷的,十分的精致,胎体做的非常薄,上面的画落笔大气圆润,应当也是西洋宫廷画师出品。 小全子心里也早琢磨过了,“宫人,奴才想着怕是王爷要就藩了,齐嬷嬷这是在拜庙门呢,这位大概是想结个善缘。” 第114章 骨瓷奶茶 自从十五过后,关于就藩的事情朝廷里就热议了起来。 如今在府里也不是秘密了。 祝善德已经听他们说过好几次。 她稍微一思量也就明白小全子意思,这齐嬷嬷大概是想跟着去的,怕有人会作梗,所以各处的庙门都拜一拜,求一个善缘,不为难她。 她拿着一个藤编的小球抛了抛,“我这里都拜过来了,倒真是没想到。小全子,帮我拿个上等封红,谢谢她吧。” 说完,她又继续指挥宝珠她们换摆设了。 如今有了这套藤编的跟西洋骨瓷,能玩的花样就更多了些。 看祝善德正忙着,小全子笑着应是,拿了封红退了出去。 走到屋外,他心里也开始思量了起来。 宫人可能觉得她这里不值得齐嬷嬷拜,但这府里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如今西风堂有多炙手可热了。 从初一起,王爷虽然没进后院,但是对宫人的赏赐是时时都有的。 头面衣裳,精巧玩具,书籍笔墨是一点没落下。 小膳房那边更是有点什么新鲜东西都送过来。 后院里精明些的早都想过来攀附了。 只是宫人不怎么出院门,那些人找不到机会罢了。 但凡宫人手面松那么一点,这后院就得翻天了。 屋子里很快就被装扮一新,祝善德原本想放的绿色系花瓶也撤了几个下来,换成了藤编的花器。 比起原先更多了一份自然质朴的感觉。 搭配起来更显清爽。 花器里也没插花,大多都是插的绿叶,或是空着。 至于那套西洋瓷器,就被祝善德预备着拿来喝奶茶了。 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瞬间,奶茶的记忆就涌了上来,勾得她有些馋了。 她让宝珠去大膳房叫下午茶点。“鲜奶放多一些,熬浓一点,茶叶最后再放,出来过滤一下,加一点点糖,再放些葡萄干,干果碎,还要拿红糖熬过的木薯丸子,丸子要珍珠大小。记得让王大师傅多煮一些,咱们一起喝。” 奶茶很久没喝到了,她今天一定要喝个过瘾。 “还有茶点,上一些清淡一点的,但不要那些什么酥,让小夏子看着办吧。” 越衡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什么看着办?” 祝善德好久没见他,顿时眼睛就欣喜的亮了起来,她快步上前抱住了越衡。 “爷,你来了。” 越衡还没脱裘衣就被她给抱住了,一时连手都抽不出来。 付德见状上前一步想给他解裘衣,越衡看了他一眼,让他下去。 付德只得低下头,领着所有人都下去了。 临走时关上了门,嘴角有些抽抽,看着两已经分不开的人摇了摇头。 得,说不定晚膳都不用叫了。 到了外面,他长叹了口气,不用小全子请,自己就提脚往茶房走去。 这一时半会的,主子爷估计不会叫人了,他也松快松快。 屋子里,越衡反手将祝善德抱到了贵妃榻上。 眼看她还想腻过来,只得先单手压住了她。“太热了,爷先解了衣裳。” 祝善德坐在榻上看着越衡直笑,眼里亮晶晶,像是有星星似的。 越衡原本还有些心情不虞,但看着她的眼里的笑,不自觉的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一边脱外面的裘衣,一边道:“看爷脱衣裳,你也不搭把手。” 祝善德假装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道:“我忘了。” 说完她又抬眼看着越衡,“爷脱衣服,真好看。” 越衡的身材太能打了,就算是穿着这么厚的冬季衣裳,那股举止有度的禁欲味怎么都藏不住。 她是真的喜欢看,尤其是解扣子的时候,真的是带着一两分说不出的色气。 等到越衡脱完了衣裳,她立刻上前伸手将他拉着半靠在了榻上。 腻了上去。 越衡拿她没辙,只得将人搂了过来。 “你啊......” 祝善德才不管这些,她抓着越衡的手,嘴微微撅了起来。 “爷,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妾啊,妾好想你。” 她叭叭的开始小声抱怨。 从过正月好麻烦,天天要换好几套衣裳,一点也不好玩,一直到找不到合适的荷花容器,全说了一遍。 中间来回穿插越衡不来找她,她很孤单,重复了好几遍。 越衡在一旁听着,还得就着她停下来的瞬间给喂两口水。 “慢点说。” 祝善德喝完了水又不认账,“妾才不呢,明天爷又不来了,我就要说。” 越衡放下茶杯,继续听着。 等到祝善德说完了,才拍着她。“嗯,爷知道了,你最近过得不好,也很孤单。” “不过.......” 他顿了顿,“爷怎么听人说,有人做了元宵,又做糖画,还做了一屋子油泥小人,还带着一屋子小丫头打了纸牌,放了花灯,最近还弄出了个什么猎人杀?” “嗯,听起来,好像一天都没空着?” 他看向祝善德,“你说呢?” 祝善德:= = 麻蛋,这谁告的密? 越衡也是,好好一王爷不处理军国大事,听这些八卦干嘛? 哼! 不务正业! 祝善德一点也不虚,她揪着越衡的衣裳,理直气壮的糊弄。 “可是旁人是旁人,爷是爷啊。” 祝善德委屈巴巴的看着越衡的眼睛。 “在妾心里,只有爷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人都比不上爷。” “哪怕有再多的人陪着妾,没有爷,都是不一样的。” “您都不懂妾心里的委屈。” 她越说越委屈。 眼泪就掉了下来。 “爷以后不要这么久不理妾嘛,真的好伤心啊!” “妾一个人在院子里,见不到爷,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她眼泪流的快,很快就把越衡的衣裳给浸湿了。 越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摸到她脸上全是湿湿的。 只得先将人抱到怀里,在旁边盘子里拿了块干净的布巾,给她擦眼泪。 “爷就是跟你说着玩的,别哭。” 祝善德眼睛红红的,还是有些抽噎。“真的?” 看越衡点头,她撅着嘴。 “那我也要哭,你不来,我就哭。” 越衡叹了口气,觉得心里像是被揪住了,亲了亲她眼睛。“好,以后爷一定多来。” 第115章 委屈你了 目的达到,祝善德立刻收了眼泪,她昂起头,示意越衡。 “脸上也要亲亲。” 越衡亲了过去,等到两边都亲完,看她脸色已经转好,深吸了口气,将她从身上挪下来,坐远了点。 耳鬓厮磨间,实在太容易出事了。 他还有事要跟她说,不想让她觉得不尊重。 祝善德看了看他,还想过去,被越衡阻止了下来。 “刚刚在跟宝珠交代什么?” 祝善德想起奶茶,顿时不管越衡坐远了。 她有些兴奋,“是种很好喝的饮子,我还准备了配套的茶具。” 这套西洋瓷器里面茶具居多,祝善德拿了只画着美人的描金单耳茶杯给越衡看。 “是这个,爷你看,这画有意思吧!” 越衡看了一眼,“西洋那边的吧,它们那边的画作大多如此......” 他顿了顿,“奔放。” 杯子上的女子大半胸部都露了出来,手臂更是。 要让翰林院的老学究看见了,怕是就得闭着眼睛骂辱斯文了。 祝善德十分欣赏,“这位画家的风格是写实了,您看,这珠光,画的多传神啊!” 寥寥几笔,珍珠的光泽就这样逼真,这位画家的技艺已经到巅峰了。 她有些可惜,“这种杯子上的画作还是小了些,要是可以找到这种大型画作就好了。” 杯子上的画技再华丽,也是限于大小施展不开。 要是那种大型画作,看着一定会很震撼。 越衡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你要是喜欢这种,等到了藩地,爷让下面的人多留意些。” 他从祝善德手里拿下杯子,握着她的手。 “这种东西都是走海路过来,有官方贸易的,也有私人走私的。等到了那边,找这种东西很便宜。若是没有找到喜欢的,也能出些钱,让西洋人带过来。” “到时候随便你挑。” 祝善德笑着点点头,“好。” 她上前亲了一下越衡,“谢谢爷,你可真好。” 拿出这东西她其实就是想引诱越衡往海贸上想,现在见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说了,转而谈起了奶茶。 谈着谈着却看到越衡有些神思不属。 她晃晃两人握着的手,“爷,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歇?” 越衡回过神,“爷不累。” 只是有些话,他来之前打算得好好的,但是对着祝善德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看着祝善德一心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手盖了上去,遮住她眼睛。 “皇爷五十圣寿马上就开始了。” 他顿了顿,“大选已经开始,皇爷已经给爷挑好了人,侧妃夫人都有。” 越衡原本预料着皇爷大概率会给他赐个王家的侧妃,却没想到宫里传来消息,皇爷看中了皇后养女崔娘子。 连夫人,也一并点了,是镇安知府徐茂同的女儿。 祝善德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让他这么为难,原来是娶小老婆。 她拉下越衡的手,等着他后面的话,却怎么也等不到,只得开口。 “爷,然后呢?” 越衡低头看了看她神色,却发现她面上一点也没有不满,甚至还有些懵懂。 他有些讶异,“你不闹?” 按照她平时喝药都要胡搅蛮缠的作风,这种大事不该大闹的吗? 祝善德有点没摸到越衡意思,她有些懵。 “闹,怎么闹?” “我现在进不了宫找陛下啊!” 这旨意是皇帝下的,要闹,也只能去找他吧。 找越衡,也没用啊。 这位目前顶多只能算分公司总经理,权限不够高。 哎不对,她让越衡给带沟里了。 祝善德看着越衡,有些疑问。“爷,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闹的吧?” 她目前还没做什么升职加薪的梦呢! 虽然吧,现在职位是有空缺,但是她一没有雄厚的背景(家世),二没有过人的技术成果(子嗣),三还是对面公司派来的间谍,想上位难度还是太高了吧。 她还是不去找虐了。 越衡又看了看她,发现她真是这么想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她不会胡搅蛮缠,还是不高兴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不难为她了。 “爷原本是想等到了藩地,就将你升为夫人的。” 越衡轻轻拍了拍祝善德,“只是现在,是达不到了,这事是爷对不起你。” 祝善德还真不知道越衡这打算,她从越衡胸口抬起头来,十分的高兴。 “爷,你说真的?你真打算升我?” 咦,看来她工作干的不错嘛,越衡居然打算升她的职位了。 她在心里夸奖了一下自己,干得好,宝贝! 越衡有些摸不清楚她思路,没法升位分怎么还变高兴了。 “是。” 祝善德笑眯眯的亲亲他,“那这样就很好了啊,只要爷心里有我,不管是夫人还是宫人,我都无所谓。” 侧妃还可以遗憾一下,夫人就算了。 夫人跟宫人都是不上宗室碟纸的,除了月例差了几两银子,其余地方根本没什么差别。 至于多的这几两银子吧,她现在也无所谓。 因为她如今过日子都是越衡在补贴,补贴的力度太高了些。 导致她已经有些脱离群众,可耻的背弃了当初的自己,看不上那几两银子了= =(她有罪,她忏悔)。 而且说到钱,最近因为过了个年,她发了不少新年红包下去,银匣子里的银子好像少了不少,要不要示意一下越衡再补贴点呢。 拿不到位分,总得讲点实在的吧。 祝善德抠着越衡衣服上的扣子,一时间神游天外起来。 越衡就看她亲了他一口,又发起呆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去了。 他无奈的将人搂近了些,亲了亲。 因为他来的迟了些,她都能闹一场。但遇上位份的事了,却又不闹了。 细想一想,她在乎的大概只是他吧。 抱了一会,祝善德就回过了神。“我的奶茶......” 这东西放久了可就不好喝了。 大膳房里王大师傅正忙的热火朝天,宝珠带来的信息虽然已经很详细了,但是想把东西做好,还是得再三试过才行。 先让人去煮了红糖木薯丸子,他就带着小夏子开始折腾起了奶跟茶还有糖的比例。 连宝珠也被请了进去试味道。 第116章 不可食无笋 小夏子已经连喝了好几份不同比例的奶茶,感觉肚子都发胀了,他有些苦着脸。 “这奶子茶不都是咸的吗?祝宫人怎么突然要吃甜的了?” 还要放那么多料。 以往也没人这么吃过啊! 宝珠也跟着喝了不少,她也有些喝不下去了。“我们宫人就是想换换口味。” 王大师傅看了宝珠一眼,打了一下小夏子的头。“多嘴,主子的事是轮得到你说的?” 他又配了个不同的比例,“来,继续喝!” 等到配出了王大师傅觉得合适的口味,宝珠也松了口气,给王大师傅塞了个红包,这才打算提回去。 王大师傅不肯要她的,指使小夏子去帮忙提食盒,再让他把红包塞回去。 “宝珠姑娘,咱们这天天来往的,哪天不打交道啊,你给这红包,那不是见外了吗?” 宝珠见他实在不肯收,只得先回去了。 这次出来时间有些长,也不知道宫人等急了没有。 回了西风堂,付德也早已等在了廊下,看宝珠回来松了口气,里面已经问过两回了。 “怎么这么晚?” 小夏子被这么一问,立刻有些发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前面责问的可是付德公公。 宝珠连忙上前告罪,“王大师傅他们也没做过,这是第一次,有些拿不准,难免多试了几回。” 付德也不是真在意,抬抬头,让人接过了食盒,自己拎着送了进去。 祝善德早已经拉着越衡在膳桌上等了,连杯盘都准备好了。 付德进去行了礼,连忙带着人将奶茶灌到茶壶里,再按照祝善德的意思,将各种配料分别装在那些盘子里。 他装的时候有些闭眼睛,那些杯盘上画的可都是些有辱斯文的。 哎,祝宫人这里真是...... 等到试膳太监试过后,付德又带着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祝善德给越衡倒了一杯奶茶,又加了些小核桃碎跟木薯丸子,放上勺子。 “爷,你试试。” 越衡喝了一口,觉得跟以往在北边喝过的奶子茶大不相同。 那边的是咸的,而且有些臊。 这种倒是茶香很足,味道不是很甜,配着丸子干果,咬一咬也别有一番风味。 祝善德见他不抗拒,也觉得开心了起来。 好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分享,果然更幸福。 她给自己也调了一杯,跟越衡的不一样的是她的奶茶里还放了几块冰块进去。 料也加得特别满,连勺子都有些搅不动。 祝善德满意的先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浓浓的奶香再配上上好的红茶,五分糖,啊,这味道,太棒了! 她觉得幸福极了。 人生果然是属于甜党的。 喝完一杯,又一杯。 她想倒第三杯的时候,越衡阻止了她。 “这东西太凉了,一次别喝太多,明天再用。” 祝善德有些没过瘾,这西洋茶杯特别小,两杯的量还没以前小杯多,她眼巴巴的看着越衡。“再用一杯,最后一杯?” 她打着商量,“我不加冰块了。” 越衡还是无情的拿走了她的杯子,让付德他们进来将东西撤了下去。 “你现在喝多了,等下晚膳就用不下了,三餐要度时。” 看着奶茶被撤走,祝善德心下有些泪奔,偷偷瞪了越衡一眼。 哼! 等明天越衡不在,她一定喝五杯。 至少也要喝个中杯量。 越衡虽然是背对她,但却跟长了眼睛一样,回过身来将她拉起来。 “别瞪了,去看看你的字。” 这些时日他没来,祝善德已经攒了不少大字等着他检阅。 他一一看了过去,字这些日子又进步了不少,渐渐有了风骨。 他没意见,还想夸几句。 但是....... 他指着书桌上的庭院摆件。 “就放这里了?” 庭院摆件很大,几乎将书桌占满了,大字都没地方放。 祝善德之前都忘了这事了,她讪笑了一下。“我这就让人摆出去。” 越衡看了看她打理的庭院,让她不急。“倒是布置得不错。” 这东西入库之前他也见过一次,跟如今不太一样,有些匠气。 祝善德改过后,虽然还加了不少小人,但多了几分意境,十分的雅致。 他拿起一个楼阁,也开始换了起来。 祝善德仔细看了看,发现他换的地方还真不错,当即也跟着玩了起来。 等到了晚膳时分,她才丢开了手,让宝珠去大膳房叫个泡椒鲜笋炖鸭子。 “爷,最近的笋特别好吃,可鲜了。” 笋是时令食材,一年也只有这会有,祝善德这几日吃的都是笋的各种搭配。 这事越衡都有所耳闻。 因为她连着吃了不少天,大膳房一时采购不及,前日还跟小膳房的借了次鲜笋,裕福还特意跟他回禀了一声。 只是没想到她这花样这么多,笋都能拿来炖鸭子了。 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等到晚膳上来,前面的就是两盆泡椒鲜笋炖鸭子。 因着盆大了些,其余菜都被挤到了后面。 越衡在府里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盆的菜式,“怎么是这么大的?” 祝善德在微辣的那锅里面给他夹了块鲜笋,又夹了块鸭子。 “只是看着大了些,其实都是汤汁,这菜的配料多,小些的放不下。” 鸭子是有些腥气的食材,想做的好吃,配料是一点都少不了。 这道菜得先把鸭子斩成小块,泡完血水,再捞起来晾干。 热锅冷油,加大量的姜,将鸭肉里面的水分爆干,油脂炒到透亮,再加入花椒藤椒泡椒一起炒,激发出香味,然后下入干辣椒八角桂皮香叶草果这些加米酒加水一起炖。 炖的差不多,再将鲜笋放进去,开始收汁。 临出锅的时候再加入大量的干苏子叶,翻炒几下。 出来那味道,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给越衡夹完,她迫不及待的在放了很多泡椒的辣锅里舀了一勺鲜笋。 比起鸭子,她还是更爱里面的笋。 鲜嫩的小笋对半剖开,吸满了泡椒鸭子的汤汁,一口下去,又嫩又脆又香又辣,非常的爽口。 祝善德吃的满足极了,“难怪都说宁可食无肉,不可食无笋。爷,这笋好吃吧?” 第117章 晴天霹雳 越衡吃了几口,“味道是不错,不过是不可居无竹。” 祝善德毫不在意,“竹跟笋没区别了。” 嗨,她现在又不用语文考试,字眼就不必抓了。 越衡看她一眼,心内摇摇头。 算了,先放她一马。 泡椒炒出来的笋干鸭子很香,祝善德用了大半锅,才满意的放下了筷子。 她站起身准备消食,想了想,拉住越衡的袖子摇了摇。 软软的道:“爷,今晚上风不大,月色也不错,要不我们去湖边走走?” 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带着人她也不好出院子,越衡在,就得抓紧机会去走一走。 今晚月色甚美,星光灼灼,两人一起看看,散散步,再吟诗作对一下也是情趣。 越衡却将她反拉了回来,拎着领口直接进了小书房。 “赏月是不错,不过先把你功课做完。” 祝善德有些惊讶,“什么功课?” 她看着越衡一时有些把不准,“这些日子的大字我都写完了。” 咦,她没偷懒啊! 写字这种技能很有用的,她可喜欢练了。 越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示意裕福进来。 裕福带着一串小太监进来,端着很多套书籍,将它们恭敬的放到了书桌上。 有放不下的,裕福还特意带了个大书架,将它们都一一整理好摆了上去。 等到摆完,这才带人行了礼退下。 看着变了格局的屋子,祝善德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她才刚刚收拾好的屋子…… 还没等她开口,越衡将其中一本拿了出来,在前面几页折了一下。“这就是你今日的功课,以后爷给你排个目录,你按照目录去读。有不通的先记下,等爷过来教你。” 祝善德怔怔的看着递到她手里的书,大学两个大字直戳双眼。 她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再往书桌上一看,好家伙。 孟子,论语,中庸,尚书,礼记,周易...... 书架上更是摆满了大部头,有些连名录上的字有些生僻,她都不太认识。 祝善德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她扶住了身旁的书架,感觉人有点晕,担心的看向越衡。 “爷,该不会这都是妾要读的书吧?” 麻蛋! 这里的书读完她都可以考举人了,越衡没这么丧心病狂吧! 她定定的看着越衡 ,大有他敢点头她就放火的架势。 阿西吧,她在现代念博士当科研狗就算了,起码是她喜欢的专业。 这穿来了古代还要搞文学? 不如她去上吊好了。 她是通信工程专业出身,又不是汉语言文学。 越衡安抚的摸摸她的头,“不用担心,爷也不是要你去考功名,只是多读些书,通些学识罢了。” 祝善德脸上僵硬的笑了两声,觉得脸麻了,她拉下越衡的手,真诚的看着他,做最后的抗争。 “爷,既然不用考功名,那这书就不用念了吧!妾习得几个字,已经很好了。” 麻蛋。 这些纯文学的东西学了有什么鬼用啊! 她一个妾,还能去写八股申论考科举吗? 脑子坏掉了吧! 越衡早知道她必定不会乖乖听话,在这之前他就发现了,祝善德对于学识技能有些分别对待。 小书房里的书不少,她也跟着翻过一些。 他过来一看痕迹,就知道她的侧重点是哪些。 日常能用得上的,像是字帖,画集,工器论或是感兴趣的游记,算章这些都会很有兴趣,来了新书甚至称得上是手不释卷,有时还会挑灯夜读。 但对于她觉得用不上的,那就是走马观花,毫不在意。 而四书五经都在这不在意的其中。 若是其他人,他给了书单目录让他们念书,可能有些人会自惭于学识不够,从此勤奋苦读,日夜不缀。 但祝善德,绝不会是这样。 她骨子里有一种豁达,从来不以自己短处为耻,也不以自己长处为傲。 做人做事,她都有自己的准则。 越衡不知道她在宫里是怎么养成这性子的,但如今他只能试着掰一掰了。 他抱着祝善德坐到椅子上,轻轻拍着她。 “念书不光是为了识字,更多的是要明些道理。这些书籍,你如今可能体会不到,但人之道都在其中。往后走,于你总是有些益处的。” “爷也没想你一下就如何,只是念书也好,做人也好,都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只要你持之以恒,总有一天会有所得的。” 对着越衡的劝学话语,祝善德选择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开什么玩笑。 她还用越衡来劝学吗? 她在上辈子念了那么多年书,什么时候少听过鸡汤了? 还被博导卡了那么久脖子呢! 想到这里,她长长出了口气。 上辈子卡她毕业的博导被她送进去了。 哼哼! 越衡要再逼她,她就..... 就…… 哎,算了,形势比人强,现在好像也不能怎么样。 祝善德幽怨的看着越衡,眼里像是带着泪意。“爷,一定要学吗?” 她亲了亲他,软软的撒娇。“可以不学吗?爷,我真的不想念这些。” 美人在怀,不是该干点坏事吗? 念书算怎么回事。 要这些四书五经只是背诵,她还撑得住。 但越衡的要求未必有这么简单,十有八九还得深耕释义,联系上下文,就地取材一句,论述天地人。 那就糟心了。 看祝善德一脸难色,人都萎靡了下来,越衡有一时有些不忍。 但这事他已经思量了许久,还是拒绝了她。 “总归是要学的。” 最后的希望被打破,祝善德低下头深吸了好几口气。 然后握小拳头,小声的劝自己。 “算了,就当再念一回高三。” “想一想,这也算主人的任务play了,挺好。” “形势比人强,屈服了吧,不丢人。” “学了东西总是归自己的,虽然这玩意没啥大用吧,说不定哪天装逼也用得上......” 越衡只听着她含含糊糊的跟自己说了会话,最后揉揉脸抬起头来。 脸色已经恢复平常。 “爷,我学。” 越衡倒没想到她这么快想通,“真的?” 祝善德抱着他,下巴轻轻的搁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我知道爷是为我好。” 虽然她不想念吧,但越衡也是一片好心,想让她多些学识,她还没这么不知好歹。 做了决定,祝善德就从越衡怀里站了起来,拿着大学去高书桌那边念了。 晚上她用的有些多,还是站着念消食一点。 第118章 答错挨罚 这一念,就念到了洗漱时间。 越衡倒没料到祝善德说念书,真就是心无旁骛的念。 连宝珠过来请示,都没从书里面抬头。 他只得先抽走她手里的书,“晚上烛火看多了不好,白日里再念。” 祝善德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时钟,确实有些晚了。 站了这么久该消化的也都消化了。 祝善德也就没去看越衡打拳,自己先沐浴了起来。 哎,原本她这几天还预备了件特别性感的睡衣,打算跟越衡玩玩情趣的。 但是现在,哼哼。 他不配! 最讨厌这种出题不明朗的老师了! 将自己沉到水里咕噜了一会气泡,祝善德冒出了水面来。 算了,还是玩吧。 这位毕竟是真的老板。 马上要进新人了,必须得巩固一下关系。 出来擦完身体乳,祝善德也没让宝珠她们进来伺候,自己换上了一件红色的丝质睡衣。 吊带深v款。 这件睡衣还是用越衡年前送来的料子做的,那匹布料极其的丝滑,泛着强烈的珠光,红色正的刚刚好。 不需要花纹已经显尽了它的美丽。 在看到的第一眼,祝善德就安排好了它的用途。 换好了睡衣,她再戴了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是用上次送来的珍珠套装打散了后自己串的,在脖子上多绕了一圈。 多余的正好垂到了腰间。 她在镜子里照了照,打理了一下头发,梳得蓬松了些,将一边掖到耳后,上了床。 越衡不是喜欢给她当老师吗? 她让他当个够。 等越衡打完拳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内室里没有人,床上的帐子已经放了下来。 他想了想,也没让人进来伺候,自己洗漱了就准备去哄祝善德。 今天逼着她念书,还不知道等下会不会闹得太厉害。 吹了外面的灯火,越衡撩开了帐子。 暗香来袭,床上的空间一时就变得有些缥缈起来。 像是到了另外一方天地。 里面的景象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让他的手顿住了。 祝善德一袭红裙,单手撑卧在隐囊上,正抬头看向他 。 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引诱。 若有似无。 浓烈的红色衣裙散发着珠光,映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一时不知道哪里更为夺目, 动人心魄。 长长的珍珠项链缠绕在她脖间,垂坠下来,趟过她裸露的胸间 ,带着无尽的暧昧隐入了衣服里面。 整个人静静的像是妖孽一般。 越衡深吸了口气,放下了帐子,手上的青筋已经暴露了出来。 以往觉得她衬绿色,现在才知道红色更显妖异。 已经到了摄人魂魄的地步。 他刚刚上前,祝善德就动了动,洁白如玉的脚缩回了裙子里。 她像是有些害怕,楚楚可怜的道。“夫子,今日的课业我都完成了。” 她轻轻咬咬嘴唇,抬眼看向越衡,手里揪着裙子。“可以不惩罚吗?” 越衡觉得脑子里像是轰的一下燃了一把火,他一时间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几息后才回过了神,声音有些嘶哑。 “那夫子要先检查一下。” 他隔着裙子握住了祝善德的小腿,带着让人无法违逆的力度。 “答的好,就不罚你了。” 祝善德的小腿在越衡手下摩擦,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热与粗糙。 她想往回撤,却敌不过越衡的力气。 越衡定定的看着她,“不是要给夫子检查吗?收回去干什么?” 他面容还算平静, 手上的力气却有些失了分寸。 她的脚踝被他固定在了身下。 越衡俯身下看,撩起她脖间的珍珠长链,看向她。 “这是什么?” 祝善德觉得他变得危险了起来,“是,是爷送的珍珠项链。” 越衡抚摸了一下祝善德的红唇,带着三分的力道。 他眼睛里沉沉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错了。” 珍珠长链被他取了下来,缠绕在她双手上,缠得紧紧的,让她挣脱不开。 “答错了,要受罚。” 他晦暗的亲了亲祝善德的眼睛,“乖乖,想好怎么受罚了吗?” 祝善德没想到他进入角色得这么快,还自带s气质。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玩脱了。 “没答错,是爷……啊” 她后面的话被越衡吞了进去,越衡咬完了她的嘴,又轻微的撕咬着着她的耳垂。 两人耳鬓厮磨。 “乖乖,第二次了,在夫子这里提你的爷,你想怎么挨罚?” 祝善德说不出话来,感觉说什么都会错上加错 她的衣裙被撕开,神智也渐渐迷失了起来。 越衡的手掌太有力了,从上至下的在她身上粗糙滑过,引起一阵阵颤栗,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最后一路往下,给予了祝善德惩罚。 伴随着他有些缓慢的动作,祝善德只能颤抖着呜咽。 她的脑子都快被融化了。 “爷,爷,真不行……” 等到她平息的时候,他低头亲昵的吻着祝善德有些汗珠的额头。 “乖乖,还有一次呢。”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祝善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今晚会玩的激烈一点,但是刚刚的还是有些突破她底线了。 她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越衡倒是神清气爽,知道她这时候不喜欢有人进来,自己去外面炉子上打了热水来给她擦洗。 温热的毛巾触碰到肌肤,祝善德前面刚刚被他玩得过了些,忍不住有些轻轻颤栗 。 越衡给她擦完,丢下手巾,安抚的亲了亲她。 “乖,别怕,不来了 ” 过了会,穿上长袖睡衣,祝善德才好了些许 。 越衡一边抱着她,一边抚摸她头发。 “有些晚了,饿不饿,要不要用点东西?” 祝善德有些想咬他,现在一副好人样了,刚刚她怎么求他都不听。 她很想表现得更有节气一些,但越衡已经在报菜名了 。 “小膳房如今的粥熬的不错,要不要用些。还有他们做的酒糟鱼,拌笋干,卤牛肉……” 祝善德:…… 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抗住有些馋的嘴,屈服了 。 “还要烤肉,要烤的羊肉,三分肥,多加辣椒跟花椒,孜然也要。 ” 吃夜宵不吃烤肉等于白吃。 第119章 烤肉点心 烤肉完美的抚慰了祝善德的心灵。 下面坐着小火炉,送来还滋滋作响的羊肉撒上多多的花椒跟孜然,一掀开食盒,香味就充满了屋子。 祝善德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懒洋洋的靠在越衡身上,指使他挑了串肥瘦相间的,将上面的肉剃了下来。 然后再用洗干净的白菜叶子裹一下,塞到她嘴里。 香香的带着油脂的烤肉上裹满了又麻又辣的调料,再配上清甜的菜叶一下子就征服了祝善德的味蕾,她张大了嘴巴。 “啊,还要。” 越衡拿她没辙,只得再给她包了一个,塞了进去。 连塞了好几个,祝善德才放慢了讨要烤肉的频率。 她又看上了小膳房送来的八宝粥,摇着越衡的袖子。 “爷,我要喝粥,啊......” 越衡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里,有些溢了出来,他拿布巾擦了擦。“自己用,嗯?” 祝善德眼睛立刻变得雾蒙蒙起来,她哼哼唧唧了一声。 “不要,爷,我好累。” 越衡拿她没办法,只得继续喂了起来。 付德在一旁伺候着,看的心里直摇头。 他原本是想让宝珠上前伺候祝宫人用膳的,但想起前几次的自作多情,还是吸取了点教训。思量了一下后继续保持闭嘴,只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柱子。 反正王爷在西风堂就没有体面过。 别他让人上去了,打扰了两人的小情趣,还得挨王爷的瞪,那就得不偿失了。 羊肉送来的时候因为坐着炉子,烤好的不多。等到吃完了,有个小膳房的小太监又拿了一把放了上去,烤了会再撒上调味料。 吃过了两轮,又用了些粥,祝善德觉得饱了,放越衡自己用,她靠着越衡玩他腰间的玉佩。 这块是白玉雕刻的貔貅,质地十分的温润,油性很好,摸在手里十分的舒服。 上面有些地方是镂空雕刻,她就拿着下面坠着的须子往里穿。 越衡吃了一会才觉得不对,旁边的人太安静了些。 他低头看了看,玉佩已经被缠得乱七八糟了。 “喜欢?” 祝善德放下手,也不解开。“不喜欢,爷,就是玩一玩。” 她对白玉没有爱,玉石里,只喜欢翡翠。 宝石倒是没有偏爱,只要透亮颜色正,她都喜欢。 越衡想起她确实不怎么爱白玉的首饰,他上次送的,她也只戴翡翠的。 看来下次得让云贵那边多送些翡翠的来。 用过宵夜,两人洗漱过后就上床歇息了。 刚刚躺下,祝善德想了起来,连忙抬头看着越衡,推推他。 “爷,忘记赏月了。” 越衡知道她后面还有话,将她搂得近了点。“嗯,是忘了。” 祝善德嘴微微撅了起来,搂着越衡胳膊,毫不客气的一杆子支到了明天。 “那爷明天陪我去赏月吧,嗯?” 越衡心内算了算时间,这两日思明那边的战报就该送来了,这当口,他就别去给内阁烧火了。 也是该休息几日了。 “行,这几天都陪你。” 他想了想,“京郊有个灵光寺,里面的签挺灵的,如今花也开的不错,素斋也做得好,爷带你去逛逛。” 祝善德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她有一些嫌弃。 “我不太爱吃素斋。” 如今的素菜不像她前世想吃什么都有,限于地理气候,南边还好些,京里冬春是来回就那么几样,她早都吃腻了。 越衡顿了一下,合着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她耳朵里就听到了素斋两个字,其余的一概没进去。 只得将她头压下去,“先去尝了再说。” 第二日祝善德起来越衡不在,宝珠进来撩帐子的时候一脸笑意。 “王爷半个时辰前去了外书房,说您要是起了,就早点洗漱好,用点东西,等下让裕公公来接您。” 这些日子王爷一直没来,府里博德院又封了,大家都有些风声鹤唳的,她也有些担心。 现在王爷来了,她的心也就安稳了下来。 不管外面如何,她家宫人总还是受宠的。 祝善德不是很想起,她在院子里虽然有些憋闷,但起码安安全全的。 皇后的消息也送不进来。 这要是出去了,可就不好说了。 可别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惹得一身骚。 她坐在帐子里想了想,“王爷有没有说我能带多少人去?” 宝珠愣了一下,“这倒是没有。” 她去端了水盆过来,拧了热手帕。“要不奴婢让小全子去问问裕公公。” 祝善德吐了口气,“不用,钱嬷嬷老成些,留下看家。你,小全子,木香,兰草,兰心,都去。” 她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也就这三小丫头机灵些了,也得力。 都带上,以防万一。 早膳祝善德没让宝珠去叫,昨晚上的宵夜吃的硬实了些,她胃里还有些撑。 等下还得坐马车,路颠簸了些,还是别用太多,免得会吐。 “有热奶子吗,给我来一杯,再在茶房拿几块点心就行。嗯,不要太甜的。” 宝珠想了想,“有的,昨日大膳房那边送点心的时候,有两道王大师傅刚试出来的方子。” “用的是您之前给的糯米软糕方子,加了些龙井茶叶末,说是有茶香。” 祝善德倒是没想到王大师傅还推陈出新了些,昨日她就顾着喝奶茶了。 “那就它了。” 龙井茶糯米粉软糕送了上来,祝善德就着热奶子尝了尝,味道很是不错。 王大师傅味道调得准,茶香跟甜度配得刚刚好,吃起来一点都不腻。 她用了几块,剩下的让宝珠包了起来,再去茶房拿一些其他点心跟糖食肉干。 “多拿点,等下可能吃饭不及时,你们也能垫一垫。” 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地方。这些东西既饱腹,热量又高,拿来应急不会有错。 宝珠连忙应下,让木香去茶房收拾了出来。 看祝善德用完了早食,钱嬷嬷早已经等在了一旁,她已经预备好了衣裳。 “宫人,今日是去寺庙供佛,老奴给您选了些庄重的颜色。” 祝善德看了看,大多都是蓝色,银色,秋香,棠梨这些色系。 她挑了件宝蓝银绣的大袄,“挺好的,不过要带这么多吗?” 收拾的这一堆差不多都有两箱子了。 第120章 寺庙绿梅 钱嬷嬷先伺候她上妆,“要的,付公公临走的时候说要在外住一晚,不比在府里方便,那这要带的可就多了。” “光是大衣裳就得六套备着,更别说其他的了。”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一应起居都得带上不说,就是洗漱用品都得带半箱子。 祝善德算了算,“那估计咱们的东西就得两辆马车了。” 小全子他们就算带的少,那基本起卧的东西也是要带的。 钱嬷嬷笑着给她画眉,“这您就别操心了,奴婢看小全子得力着呢,都快收拾好了。” 只是她有些担心,“宫人,这要在外面住一夜,难免要上妆的,要不还是带奴婢一块去吧。” 她倒不是为了去外面看看,主要还是担心宝珠的上妆技术。 这丫头她也教了不少,但可能是真没这天赋,至今妆面画出来还是不伦不类的。 祝善德知道钱嬷嬷的担心,“这倒无妨,不上妆也没事。” 她素颜能打,有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怕。 祝善德让钱嬷嬷停下手来,看着她道:“让嬷嬷你留下,是我仔细考虑过的。我们这一走,西风堂就空了。必须得有个老成人看好门户,我才放心。” 虽然如今的小全子也机灵,但是跟钱嬷嬷这种在宫里过了几十年的比起来,在老练上还是差了些。 她这一出去,不光怕外面,也怕院子里被人留下点什么东西,那等她回来, 就真是说不清了。 钱嬷嬷听话听音,一听后面八个字就明白了。 她心里一惊,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懈怠了。 在西风堂这里争宠都是宫人自己来,她就管管头面衣裳,人倒是钝了些。 其实仔细想想,现在可是宫人最危险的时候了。 她肚子里打了个转,立刻道:“宫人放心,您一走奴婢就闭了门户,不等您回来,这院子门是不会开的。巡视照旧,奴婢亲自看着,保证一只蚊子都别想进来。” 茶房里有吃食,一两天的,饿不着人,还是谨慎为上。 祝善德知道她明白了,也放了心。“那就都托付给嬷嬷了。” 等到东西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裕福带着人过来抬东西。 等到东西搬了出去,又亲自引着祝善德往外书房那边走。 “王爷吩咐,让您跟他的车一块,方便些。” 秦嬷嬷也等在二门外,王爷要出行是大事,她也得照看着。 见了祝善德,连忙上前见礼。 “祝宫人您的东西都已经装好车了。” 祝善德侧身避开她的礼,又向秦嬷嬷回了一礼。“真是劳烦您了。” 秦嬷嬷小心的在前面引着,“您太抬举奴婢了,分内的事情。” 王爷忙的个多月不进内院,这一刚闲下来不是去别庄跑马而是去了西风堂,还要带着祝宫人出去敬佛散心,就让她看明白了。 只要有祝宫人在,府里其他人都是入不了王爷的眼的。 这位,在王爷的心尖尖上。 就是不知道等崔侧妃徐夫人她们入了府,情形又会怎么样。 等到了前院,秦嬷嬷去见了越衡 ,回禀了事务又退了下去。 祝善德也不敢乱走,就在廊下等着。 外书房比她的西风堂大了许多,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看外面倒是布置得不错。 都是越衡的个人风格,左侧还有个小校场。 越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祝善德在摸廊下的花纹,看到他一脸的开心。 他上前摸摸她的手,还好,不是很冷。 “怎么不去屋子里?车还要等一下过来。” 因着要带祝善德去,他就让车从马房直接过来了。 祝善德兴奋的拉着他,“爷,我不冷,不用进屋子。您来看,这里的雕法好特别,是内藏式样的。” 廊上的花纹在外面看着是一个普通的花纹,但是透过缺口往里看,里面还套着两层不同的花样,十分的有趣。 越衡以往没在意过这些,他也跟着看了一眼。 “是不错,你要喜欢,回头让工匠去你那边将廊台换一下。” 祝善德摇摇头,“这就不用了,怪麻烦的。” 暂时她那里还是不要有外人进出的好。 没等多久,车就过来了,祝善德跟越衡上了车。 在城中心地带的时候还好,路上平坦,车子不怎么颠簸。 等到了城外变成黄泥路了,车就开始颠了起来。 祝善德梳好的发式都被撞得有些歪了,头皮也被首饰硌得疼。 她干脆让越衡帮她取下首饰,解了开来,拿着她预备好的简易梳妆盒,编了些珍珠进去,梳成了一个简单的五股辫。 祝善德左右照了照,觉得甚美,脑袋也不觉得重了。 等她收好了梳妆盒,越衡这才出了声,拿起祝善德的长辫看了看。“这就好了?” 祝善德懵懵的看着他,“好了呀。” 这辫子多好,又漂亮又松快。 越衡原本想说有些不成体统,但是听着祝善德软软的抱怨首饰太重又硌人,也就咽了下去。 “是不错,挺轻快的。” 等到了灵光寺山门口,付德早已经在提前等了。 他看祝善德从越衡车里下来,心里也吃了一惊,立马上前扶住,“祝宫人,您可小心点。” 马车上不了山门,再往上走就得走路或是坐滑轿了。 祝善德在车里已经坐够了,拉拉越衡的衣袖,小声道:“妾想走一走。” 越衡也没做声,看了付德一眼,让他去安排。 付德立刻明白了过来,心内叹了口气,主子爷这可真是......哎,英雄气短啊! 他让人将滑轿拿了下去, 自己引着路往前走。 还不时的介绍一下,“主子爷,这一路上的腊梅是灵光寺自己种的,据说前面有几株是绿的,很值得一赏。” 祝善德心下微微一沉,面上惊讶道:“这边也有绿梅?” 付德一只眼觑了一下越衡的脸色,回话道:“是,据说是前年冬天宫里花房出来的枝子,扦插的。” 前年冬天...... 祝善德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眼睛就往旁边的腊梅树看了去。 等看到了绿梅,她不禁驻足停留了一会。 第121章 美味素斋 绿梅正在盛放,颜色淡绿,十分清新。 但因着个头还小,花倒是没有多少 越衡想起祝善德曾经画过的绿菊,“喜欢绿梅?” 祝善德笑了笑,“倒也没有特别喜欢,就是觉得稀奇,很少见到绿色的花。” 付德在一旁凑趣,“祝宫人说的可不是嘛,这花红红白白的不稀奇,这绿色的就是稀奇些。前几年那绿菊,也是在京里流行过好一阵呢,如今都还是一颗难求。” 说话间,一行人继续往灵光寺里走去。 祝善德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了一丝隐忧。 她离宫的时候绿梅才被阿姐刚刚培育出来,不过一年多时间,灵光寺已经扦插上了,怕是寺里有人与宫里关系匪浅。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皇后了。 不过也说不定是她多心,皇后一向所谋甚大,很少着眼细处,未必会在她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灵光寺里住持得了付德的通知,早已经在大门口等着。 见过礼后,知客僧上前双手合十。“还请王爷见谅,寺里如今还有几位没下山的客人。” 今日新来的信众都在山门口拦下了,但是寺里原有过夜的信众就不好赶了。 这些也都是常年给寺庙添了大笔香火的人家。 越衡道:“无妨,劳烦了。” 说了一两句佛偈,主持跟知客僧引着祝善德他们前去大殿拜佛。 知客僧满脸笑意,双手合十。“王爷,我们寺庙的佛牙舍利塔还是唐朝所修建,供奉至今,早已通了灵性。不知王爷是想先去舍利塔还是大悲院?” 越衡看了祝善德一眼,让他们带路大悲院。 知客僧有些奇怪,平常信众都是选舍利塔居多。但他面上不显,仍旧一脸热情的在前面带路,不时说几句寺里的景致或是佛家典故。 没多久,就到了大悲院。 大悲院南边是观音殿,先在那里上了香,才去了北边的拜佛堂。 拜佛堂里除了拜佛,还能摇签。 等祝善德磕完了头,越衡正想让她摇根签,就见她已经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签筒,上下甩了起来。 一时掉了不少签子。 知客僧连忙上前捡了进去,“女菩萨,这得小力些。” 祝善德以往没摇过签,这东西力气小了摇不出来,大了就一把一把掉。 她摇了两次,才摇出了单独的一根。 解开一看,是观音灵签的第二十八签。 上面写着:鲤鱼未变守江河,不可升腾更望高;异日峥嵘身变化,许君一跃跳龙门。 祝善德看了看签文,觉得有意思。她递给越衡,眼睛亮晶晶的。 “好签,爷您看,妾运气不错哎。” 都跳龙门了,这就是一飞冲天啊! 越衡接过看了看,知客僧跟住持在一旁面带难色,像是有些尴尬。 知客僧咳嗽一声,“签文一时不灵也是有的,女菩萨要不再摇一次?” 这位摇的可是下下签。 那么多观音灵签里就两只下下签,这位也能摇到,倒真是不一般了。 越衡一看他们脸色就知道这签不怎么样,他收起了手里的签文,让祝善德再去摇一次。 祝善德觉得这样就不灵了,让看灵签的僧人先解一解。 “爷,我看这签文挺好的,还是先解一解吧。 不然再去摇,未免心不虔诚了些。” 摇不到好的就一直摇,那不跟作弊差不多吗? 越衡看了看手里的签文,异日峥嵘身变化。他原本是想让祝善德问问子嗣的,这个签文倒是...... 沉吟了一下,他让解签的僧人上前来解。 对着越衡,僧人也有些压力,觑了觑主持的脸色,硬着头皮道:“这签文虽是下下签,但实际是有大运气在里面的。” “一般人命格不够贵重,只能守江河,无有身变化,不能跃龙门,因此是下签。” “但这位女菩萨,观之面相有峥嵘之像,富贵无极,命格贵重,是担得起签文的。” “不日定可以鲤跃龙门,一朝飞天。 ” “此为大吉。” 祝善德在一旁听着都替僧人感到为难,不过她不信这些,笑着看向越衡。 “爷,倒真是个正正好的签文。” 等到出了大悲院,祝善德见周边的人都离得有些远,披风下她悄悄勾着越衡的手指。 “日后会不会有大变化,妾不知道。但遇到爷,妾已经跃了龙门了。” 她看向越衡,眼里带着笑意。“您就是妾最好的上上签。” 越衡原本想说佛门庄重,需得言辞谨慎些。但看着祝善德甜甜的笑容,他只得摸摸她头发。 算了,想必神佛也不会责怪她这点女儿心思。 求完签知客僧就安排好了素斋。 用素斋的地方是灵光寺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光堂。 因着今日天气好,日头高照又无风,宴席就摆在了大光堂的园子里。 这里种着许多花草树木,虽然很多花未曾盛放,但有腊梅,银杏,也算是不错的景色。 祝善德原本对素斋不抱什么期望,但是等菜真上来了,她随意尝了一口后眼睛都发亮了。 亮闪闪的看着越衡。 “爷,好吃哎!” 豆腐没有一丝豆腥味,不知是用的什么酱汁,炖出来滑滑嫩嫩,入口即化,还充满了肉香。 她来了兴致,又捡了其他几道菜,一一尝了,果然味道都不错。 最喜欢的是一道看起来像是甜醋肉的菜式,不知是拿什么做的,虽然是假肉,但是成品出来一点不比大膳房王大师傅的逊色。 她十分的惊喜,给越衡舀了一勺。 “爷,我原来以为我们府里的厨子手艺已经很好了,看来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昨夜我还说这素菜没什么好吃的,现在看来是我没见识了,这素菜还真能做的好吃。”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也吃过什么素鸡素鱼,但那吃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倒真没想到这灵光寺还能有这种手艺。 “爷,幸亏你带我来了。要不是你,我还真没这口福。” 越衡见她用的高兴了,心情也不错。 “灵光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好似是这里的酱油不错?” 他以往好像听老二说过,灵光寺的酱油是秘传的,就是宫里一年也没上供多少。 第122章 崔家如意 知客僧正在一边上饮子,见状念了声佛道:“鄙寺里的酱油不敢说是最好,但也是不错的。说来也是托了甜水井的福,自从开了这井,酱油是一年比一年香了。” “做出来的菜也是一年比一年好。” 他已经看出来祝善德十分受宠,也爱口腹之欲。 当即道:“女菩萨要是喜欢鄙寺里的酱油,走的时候不妨带上几坛,也算是与鄙寺的一段缘分。” 祝善德很是高兴,等知客僧去旁边拿东西,悄声跟越衡道:“爷,他送了酱油,我等下是不是要多给些香火钱?” 越衡敲敲她脑袋,“不用管,他们会打理的。” 吃了一顿美味的素斋,又喝了灵光寺特制的饮子,祝善德对这趟旅程没有一点怨念了,她十分的满意。 虽然折腾了些,但为了美食都是值得的。 去看舍利塔的时候,人显得十分的高兴。 越衡看她精神比上午好了许多,想了想。“等下看完舍利塔,爷带你去碑林看看,那边有几个不错的碑文。” 祝善德如今也喜欢练字,当即就应了下来。 等拜过了舍利塔,知客僧就先退了下去,越衡带着祝善德去爬碑林。 碑林在的地方比寺庙还要高些,爬了一刻钟才上去。 虽然里面碑文并不密集,但是地方很大,一眼有些望不到边。 越衡带着祝善德从西往东看了过去。 这里面的碑文有些祝善德认识,但要是遇上草书,她就只能半蒙半猜了。 越衡也知道,遇上字迹潦草些的,就慢慢念给她听。 越衡的声音十分好听,祝善德听的很满意。 遇上特别喜欢的碑文,还会让小全子他们拓印下来。 正在研究一块颜真卿的碑文时,付德低眉垂眼的走了过来。 见他这样谨慎,祝善德挑了挑眉。 付德到了跟前,束手回话。“主子爷,奴才刚刚去前面清场的时候遇上了崔家的人,他们这几日在这里做法事。听闻主子爷在这里,崔家的人想过来跟您问个安。” 祝善德眉毛都没抬,就明白了他意思。 这是马上要进来的崔侧妃家人,说不定崔侧妃也在其中。 哎,这运气。 祝善德面上不显,心里在思量起来。 要不要表现得吃醋一点呢? 一念之间,她就做好了决定,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越衡。 越衡很快感知到了她的眼神,“怎么了?” 祝善德勾着他的手指,在他手心划了划,一言不发就转身去看其他碑文了。 哼,吃醋也是不能上赶着的。 付德原本还在等着主子爷发话,看要怎么打发崔家人。就见祝宫人转身走了,主子爷也立马跟了上去。 他一甩手上的拂尘。 啧啧。 他就说这祝宫人是下了蛊吧! 都给他们爷甩脸色了,爷还上赶着呢。 得,他转身去打发崔家人。 这当头,主子爷是肯定没空搭理他们了。 碑林旁的院舍里,得了付德的话,崔家三郎崔子觉笑着作揖。“劳烦付公公了。” 他亲自塞了个红包到付德手里,“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海涵。” 付德也没客气,收了下来。 恭敬的送了付德出去后,崔子觉回去找母亲。 崔夫人也在等他,见了他连忙道:“王爷怎么说?” 崔子觉叹了口气,“付公公说王爷有事要忙,不能接见。” 崔夫人眼神往旁边看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不显,笑着道:“应该的,王爷是何等人物,自然是有事要紧。” “要见,日后还多的是机会。” 说到这里,崔子觉也看了旁边的妹妹崔如意一眼,笑道:“母亲说的很是。” 崔如意脸上一时有些羞赧,跟崔夫人道:“母亲,女儿去外面再看看碑文。” 崔夫人让丫鬟跟紧了她,“别走远了,这里还有不少贵人。” 等到崔如意出去,崔子觉的脸色紧了一点,他上前扶着崔夫人坐好。 “王爷今日是带了女眷来的。” 虽然王爷所在的地方有清场,有太监守着不许靠近。但在站的高一点,还是能看清楚的。 崔夫人一听就知道他意思,这是说王爷在顾忌女眷,所以没接他们的问安。 她闭上眼睛思量了一会,“灵光寺如今的求子是很灵验的,王爷这是有心啊,就是不知陪伴来的是哪一位了。” 前几日从宫里得知了自家孩子会被指为三王爷侧妃,崔家就动了起来,也打听了不少事情。 虽然有些事打听不了太细,但是王妃病了,柳侧妃修道的事情还是没有瞒着人的。 这样看,王府里只怕也不是很太平。 崔子觉细细思量了一下,“想要打听出来,倒是也不难。这里人多口杂,问问如何称呼就知道了。” 崔夫人点点头,“那就去问问吧。” 能让王爷这么上心,这就蕃的关头带着出来供佛,这位怕是手段不一般。 崔子觉正要出去,脚下又停了一步。 “妹妹的婚事真就这样了?没有回转余地了?” 虽然亲王侧妃是很高的品阶了,但到底三王爷日后前程如何还不好说。 始终是差了一点。 崔夫人眼角也带了些消沉,“陛下金口玉言,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婚事她也有些不满意,毕竟他们崔家一向是跟着王家交好的。 原本送如意进宫,他们是打算将如意给送到东宫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居然被陛下指到了三王府。 这样下来,可就乱了盘算了。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考量的。 只是想起自家老爷的话,她又提起来一点心气。 “这婚事也不算是太差,毕竟三王爷心气也高,世事都说不准。” “若那位有运道在,如意也能跟着一飞冲天。可要是没这运道,左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太子也不会与我们为难的。” 这京城世家婚娶哪家不是千丝百绕的,就是绕起来,大多都是有关系的。 真要到了利益关头,看的也不是这些。 崔子觉听着崔夫人的话,倒抽了一口冷气。 母亲这意思可不得了。 第123章 我就吃醋 崔子觉想了想道:“母亲,这样一来,妹妹原来的陪嫁是不是要动一动。” 他们这样的清贵府第,自女儿到了七八岁上,需要的陪嫁也就开始料理上了。 只是如意是要进东宫的,她的陪嫁就与旁人不同了些,如今进王府,倒是可以放宽一二了。 崔夫人也想到了这事,她手里捻着佛珠。 “物件倒是不需大动,大件自有皇室操办,跟之前一样,多带银票就是。” “只是这陪嫁的人,就需要动一动了。” 原本嫁往东宫是求稳,达成双方一致的政治需求,如意得不得宠,有没有生子,问题都不大。 等到日后太子得登大宝,自会论功行赏。 只是这三王府,按照老爷的意思,就得靠如意自己个争宠了。 “原本的素水不带了,带上文娘子与她做嬷嬷吧!” 崔子觉虽然少在内宅,但这文娘子也是知道的,那是父亲十几年前自杭州带回来的孤女。 为人也很心明眼亮,一直在母亲面前多有奉承。 他细细想了想,“也好,文娘子做事也老成,只是她这出身不是咱家的家生子,可有妨碍?” 崔夫人放下佛珠,喝了口茶。 “她也是正经人家养大的,虽然被人托付给了你父亲,却一直是良籍投靠,在咱们府里又没有名分,都是当侍女使唤,这点倒是无妨。” 江南那边好风雅,就连蓄婢都与其他地方不同。 许多清白人家也会将女儿教导的可人些,个个都有不同的手段。等到长到十一二岁了,就开始物色好人家换定礼了。 这样既有了伺候的本事,又说来好听,不会玷污了名声。 崔子觉点点头,“只是她愿意吗?” 崔夫人眼皮掀了起来,透着一股冷然,淡淡道。“这可由不得她,再说她也算懂事,知道这是条好出路。” 年轻时再是容色倾城又如何,没有子嗣,终究是水中月雾中花,没有依仗的。 两人商量了一番,就让人叫了崔如意回来,准备下山。 既然王爷不接见,他们法事也做完了,没必要再留下,还是尽早回城的好。 碑林里祝善德仍旧自己逛着,也不跟越衡说话,时不时就嗔他一眼。 眼里明亮亮的。 越衡被她磨的有些下不去手,要说她嫉妒吧,又一句话不说。可不嫉妒吧,听到一个崔字,就使着小性儿。 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他只得挥挥手,让付德带人离远了些,自己上前将祝善德拉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低头看着仍旧有些不服气想要挣开手的祝善德,他叹了口气。 “昨儿不是还说不闹吗?” 祝善德哼哼两声,立马不认账。 “不闹又没说妾不吃醋。” 越衡都觉得有些头疼起来,“这话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说。” 这张嘴啊,真是。 祝善德继续哼哼,拧着他的袖子。“我知道,我才不在外人面前说呢。” 她眼里雾蒙蒙的,“而且我跟外人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吃他们的醋。” 越衡被梗了一回,合着这是就冲他一个人的。 他心内叹了口气。 也行,起码不会在外头怎么样。 他抓住祝善德的手,将袖子抽了出来,都快被她拧成麻花了。 两人十指交缠,越衡想了想,低头看向祝善德雾蒙蒙的眼睛。 “府里进人,你不用担心,你心里有爷,爷心里也有你。” 祝善德眼眸似水,抬眼看向越衡。“爷,你真的心里有我?” 她像是没有安全感,“那你亲亲我。” 越衡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得亲亲她眼睛。“真的。” 祝善德立马得寸进尺,揪着越衡胸口的衣裳。“真的的话,以后进后院只许找我,不许找其他人了。” 她说的委委屈屈,“一想到爷跟其他女人会在一起,我就难受,难受得都喘不过气。” “我感觉我都快要难受死了。” 越衡原以为她就是使使小性儿,倒是没想到会说出这些话来,正想说胡闹,就感觉有些水滴落在了手上,凉凉的。 他抬起祝善德的脸,这才发现她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他的手一时像是被烫到了。 许久后,越衡将祝善德搂在了胸口。 他深吸了口气,轻轻拍着她。“乖,别哭了,爷待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爷知道你的心,你让爷再想想 。” 崔家还好,倒是徐家,有些棘手了。 祝善德原本也是在耍花腔,看越衡退了一步,立刻就停了眼泪。 她拧着越衡的扣子,“我知道爷的心。” 随即她又强撑着笑了笑,坐直了身体亲亲越衡。 “妾刚刚说的都是胡话,爷别放心上,爷就当我是脑子不清醒了吧!” 越衡被她来回折腾得都没脾气了,叹了口气,将她拉了起来。“你这一时一时的,算了。是不是胡话爷都听到了,爷心里记着。” 他带着祝善德往前走,也没松开她的手,手掌有力又温暖。 “天色有些晚了,先下去吧。要还有喜欢的碑文,明天再来。” 祝善德见好就收,勾住越衡的手,晃着跟他下去了。 晚上的菜色也很不错,不但有她喜欢的甜醋肉,知客僧还特地上了道鱼香茄子。 “女菩萨,这菜外面也常有,但鄙寺的大师傅做法有点不同, 还请女菩萨品鉴品鉴。” 祝善德也有些好奇,先给越衡舀了碗素汤,这才夹了块里面的茄子。 吃到嘴里果然觉得不同凡响。 平日里的鱼香茄子因着是素菜又是茄子,难免会油了些。 但今日这道确实爽口的很,一点也不油腻。 茄子又软又糯,上面沾满了清爽却十分浓郁的酱汁,一口下去美味极了。 感觉味蕾像是一下子被激活了,立时就口舌生津。 祝善德立刻就来了食欲,连夹了几块。 除了茄子,里面的假肉酱也十分的美味。 她舀了几勺拌着饭吃,还举着勺子极力推荐给越衡。“爷,这样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越衡在吃上面原来是有些讲究的,但跟着祝善德吃多了,也就有些糊弄了。 他随祝善德给他舀了几勺,自己拌了拌,倒确实不错。 一盘素版鱼香茄子就被两人当成了拌饭酱,吃掉了。 第124章 月色正美 晚上他们也没下山,就宿在了寺庙的客房里。 知客僧早就安排了一个院落,打扫了好几遍,务必保证是干干净净的。 付德不放心,又让人再去清扫了一遍,再检查一下,是否有哪处是不适宜的,或是不安全的。 眼看院里的人都在忙,等下还要归置床铺,越衡就先带祝善德在寺庙里走了走,也算是赏月。 不然昨日答应了她的,要没做到,又得闹一场。 山里的风有些大,带着些山野雾气,吹过来凉凉的。 祝善德却十分的高兴,月下散步她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天上的月色正好,照耀下来地面都有些亮亮的,连灯笼都不怎么需要了。 她一边倒着走,一边高兴的跟越衡说话。 “可惜天气还冷了些,要是热了,一走就有许多萤火虫,可漂亮了。” “抓上几只放在灯笼里,一闪一闪的,可有意思了。” 越衡知道她这是在府里有些憋狠了,有些后悔没早些带她出来玩。 他一边注意她前面的路,一边道:“在宫里也经常晚上出来玩吗?” 祝善德摇摇头,“宫里有宫禁,晚上也不能随意外出的。只是我们住的地方比较偏,虫也挺多的。” “小时候,没有东西好玩,照料我们的嬷嬷就经常抓些萤火虫逗我。” 越衡想起她很早就入了宫,“嬷嬷对你好吗?” 祝善德笑着点点头,“当然了,我小时候可是人见人爱的。” 看越衡的眼神,她强调了起来。“真的,我小时候长的可好看了,赵嬷嬷经常说我跟画像上的金童玉女一样,特别可爱。” 越衡看着她如今的容色倾城,想着当年小小的祝善德,怕真的是十分的可爱,大概真是人见人爱。 他想了想,“等到了广南那边给你建个大院子吧,那边四季都热,这样晚上你想抓虫就可以随便抓了。” 祝善德笑着应好,“我好要种很多树,果树。” 她掰着手指头数,“我要种荔枝,番果,龙眼,庵菠萝果......这些都要。” 就是不知道这时候菠萝蜜有没有传过来,要是有的话,她也要种一些。 这种树好打理,产量也高,她也喜欢吃,再适合不过了。 若是没有,也可以托西洋水手带些过来。 榴莲也是。 越衡听着祝善德的计划,摇摇头。“你这院子里是打算一棵花都不种了?” 按照她这计划,几亩地都不够使的。 祝善德扬扬眉,“花草这种不能吃不能喝的,种不种都行了。” 她晃着越衡的手,“行不行嘛,爷!” 越衡想了想,大不了从他书房划点地方过去。 “行。” 在月色下走了许久,越衡度着时间差不多就拉她往回走。 “还是有些冷,先回去。你喜欢这里,下次热了些再带你来。” 祝善德看着山上的明月,“再来也不是今夜的月了。” 她跟越衡十指相扣,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 “妾这一生已经见过许许多多的月亮,但不会有一晚的月亮会比今日的更好。” “日后再来,也不会是今日的了。” “爷,谢谢你。” 越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里一时有些沉甸甸的。 只得先将祝善德拉回来了院舍,到了屋子里都没松开。 付德他们见状,静静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说话,最后祝善德笑了起来,扑到了越衡怀里。 越衡一颗心像是被揉了千百遍,只得搂着她道:“你啊......” 两人抱了一会,才准备洗漱休息。 也没再叫人进来,互相照料着洗漱完了。 这里水不够,也没带浴桶泡不了澡,祝善德就跟越衡一起洗脚,不时还踩他几脚。 越衡被她踩得有些苦笑,将人拉起来拎到床上,往她后面拍了一巴掌。 “别来招爷,乖些。” 祝善德咬着嘴唇直笑,她眼睛带着些魅惑看向越衡。“我就要招。” 越衡不敢看她眼睛,将她放到被子里,自己隔着被子搂住她。 “乖,昨夜才敦伦过,今晚不行,你好好睡觉。” 祝善德的平安脉自从上次后他就吩咐了十日一请,如今虽然身子是调理好了,但若想一直这样康健下去,还是得节制些,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连着好几日的胡作非为了。 他亲亲祝善德的耳朵,“乖,睡吧,明日爷再陪你。” 祝善德原本是想着散散步再调调情,但被裹成了个棉球,也有些心有余力不足,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越衡将她放了开来,睡在一旁,苦笑了一声。 祝善德是睡得快,却将他的火给招了出来。 许是休息在寺庙得缘故,第二日祝善德醒得很早,她睁开眼的时候越衡还在睡觉。 她难得看到越衡的睡颜,就仔细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感叹自己吃的还真不错。 感叹到位了,还想去亲上一口。 只是还没亲到,就被越衡捏住了嘴巴。“大清早的,别来招惹你爷。” 他这一大早的已经有些难熬了, 不能再让她来招惹,不然可真忍不住。 祝善德只能呜呜的看着他起床,等到人下了床,她嘴巴才被松开。 气死,居然是能看不能吃。 越衡让宝珠他们进来伺候,“别瞪了,带你去吃早食。” 听到早食两个字,祝善德立刻就从床上爬了下来,也不去招惹越衡了。 昨晚知客僧就说了他们这里的早食有些不同,是用每日新熬的米浆配着山里的山泉水做的米粉,味道很是不同。 她洗漱过后也没让宝珠梳发式,就编了个简简单单的鱼骨辫,在里面缠了两根宝石发带。 越衡也看习惯了,拎着宝石发带看了看,上面的宝石有些小又暗淡,想来是她从其他地方换下来的旧物。 “库里好像还有些散宝石,回头让裕福给你送去,想做什么也便宜。” 祝善德更加高兴了,“那可真好,妾最近刚好想做些东西呢,谢谢爷。” 第125章 以食为天 早食不是在招待客人的大光堂里用的,而是在伙房旁的一个楼阁里。 知客僧过来念佛,“还望王爷海涵,因着这粉出了锅就得现吃,过得一会味道就会生变,只得请您在此处暂且用了。” 越衡道:“无妨,这里景致也不错。” 见越衡在说话,祝善德就绕着二楼看了看。 这楼阁虽然靠近伙房,但是在上风处,没有什么味道,周围得景致也打理的不错,有些禅意。 看来打理的人是花了大心思的。 这灵光寺虽然不知道法事怎么样,但在待客这一块,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也很有些别出心裁的花样。 等到山泉粉送了过来,一揭开盖子,她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香气。 粉也做的很是不错,出来的粉雪白雪白的。 虽然汤很清澈,还有点微酸,却十分的鲜美。 一入口,就能感受到这是熬了许久的老汤。 素汤不能放荤腥,也不能放大油,想要熬出这种鲜味,就得纯靠时间跟食材提味了。 一口下去,祝善德至少尝到了两三种干鲜菌子跟海菜的味道。 也难怪能熬得这么香。 鲜味十足的汤底配着清爽有些微酸的粉,祝善德吃的很是满足。 她舀了几勺辣子放在粉里,“师父,这汤底是不是放了些新鲜黎檬子?” 知客僧有些惊讶。“女菩萨真是好会品鉴,确实放了些黎檬子鲜汁。” 他笑着念佛,“因着有些酸,以往来的善众们都以为是放了醋,这到还是第一次被人道破呢。说来我们这的秘方也就是在此了,还请女菩萨为鄙寺保留一二。” 祝善德喝着汤,笑笑应是。 这知客僧也太会说话了些,黎檬子虽在京城有些罕见,但也没稀罕到这地步。 这京城里可从来不少在云贵那边做官当差的人。 这样说,无非也是在捧着她,与她抬轿子罢了。 哎,看来如今这世道,就算是出了家,也还是有些俗家烦恼的。 大家都差不多,都是牛马。 越衡见她连汤都喝了干净,“喜欢?” 他示意付德,再去取两碗来。 知客僧早有准备,已经让小沙弥端了来,汤还特意多盛了些。“女菩萨喜欢,倒是这汤的福气了。” 祝善德道过谢,又用了几口汤就放下勺子。 越衡却觉得不太对劲,“不是喜欢?” 平日里遇上喜欢的,她可没这么容易丢下手。 这粉说是有一碗,其实碗并不大,按照她的饭量,想吃个八分饱怎么也得来个两三碗。 祝善德笑笑,嘴上糊弄。“起的早了些,还不觉得饿。” 实际上她怕的是吃多了,等下要如厕就麻烦了。 她可不敢想要在半路喊停车,然后下车去野外解决的场景。 有点突破底线了。 越衡算了下时辰,确实平日里这会她还在睡。“等下到车里,你再睡一会。” 祝善德笑着给他加油酥,“好,爷真好。” 补觉这事想的有些美,但等真下了山,到了车里,祝善德根本被颠得睡不着。 古代的山路啊,那不是一般的感人。 王府的马车已经是顶级的了,轴承做的好,车轮还包着皮呢。 就这样,也挡不住那坑坑洼洼的山路。 祝善德被颠得都有点没脾气了,“爷,等就藩的时候咱们走水路还是陆路啊?” 越衡将她拢在怀里,减少一些颠簸感。 “都有,要看在哪里了。” 祝善德一边揪着他腰间的蟠龙佩,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这要走驿道是不是会好些,没这么颠簸了?而且爷,咱们过去一路上得带多少人啊?要是多了,吃喝可怎么办?” 光她们这些王府的人还好,大头怕是那些军士。 几万人的队伍,每日的吃喝住行就是很大的数字了。 这种人数,不说进城,就是一般的就地扎营都是很可怕的。 越衡只以为她是无聊,随意道:“这倒是无妨,那些兵丁都是习惯赶路了的,自有接应。” 军有军法,这一路过去的伙夫后勤都是少不了的。吃好是不可能,吃饱倒是勉强可以。 祝善德也知道,只是她觉得这事可以办的更宽松一点。 无商不富。 广南那边虽然穷困了些,但物产是很丰富的。 要是来往的商人能打通道路,倒是一桩好事。 她哦了一声,随即道:“爷,能不能找些商人一路给咱们补些后勤?” 她有点兴奋,“我前两日看了本书,写的是鲁地的游记。上面说鲁王就藩时有两个与他交好的巨贾同行,一路上的衣食照应都是他们供给。” “那两大商人还带着不少小商小贩,里面有些做吃食的,味道可好了。” “后面不少吃的都在鲁地留了下来,成了当地特色了。” “据说鲁地的辣卤鸭就是从那里起源的,据说味道可是一绝。” 她咽了咽口水,“而且不光这辣卤鸭,游记里还写了不少吃的,美味极了,也不知道咱们到时候能不能吃到。” 鲁王就藩这事虽然已经是几十年前,但越衡也有所耳闻。 在宗室里,这位有些不太成体统。 身为一地藩王,经常与商家来往,他儿子里还有两个娶了鲁地巨富儿媳的。 不过他治下的民众倒都活的不错。 看这一点,越衡也觉得这位鲁王有些本事。 他拍着祝善德的后背,“不用担心吃的,这一路上要到不少城镇,你要有喜欢的,尽管可以让他们买了来,爷让裕福帮你留意着。” 祝善德知道他这是觉得她是因为馋才说这事的,心内叹了口气。 算了,现在不能说深了。 等到了藩地再说吧。 等这位为钱发愁了,自然会想出其他办法弄钱的。 说来广南那带好像有不少矿,思明又能晒盐,还有不少小岛,要是狠下心把走私搞大一点,倒是一条不错的路。 祝善德不再说话,越衡搂着她心思却有些飘远了。 虽然她说的是吃食,是为了口腹之欲。但民以食为天,这一条倒真是忽略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些商贾随行,需要的镖行人手也是不少的,要不要就着机会,把一部分人给插进去...... 这样到了那边,再留下来,也就没那么打眼了。 第126章 真心投靠 等回了王府,已经是午膳时分。 秦嬷嬷跟裕福一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了打头的报信,连忙迎了上去。 等到越衡下来,秦嬷嬷还想去接祝善德,就见越衡亲自将人抱了下来。 秦嬷嬷瞳孔缩了缩,有些不敢置信。 她这位主子骨子里其实有些冷峻无情,在外面也讲究规矩,内室里小放肆些无妨。 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这样抱着小宠,何曾发生过,这让她实在是吃惊。 眼看秦嬷嬷有些愣住,裕福轻轻的扶了她一把。“嬷嬷。” 秦嬷嬷回过神来不敢再看,连忙跟着裕福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地方。 等到祝善德站好,越衡给她拢了拢斗篷。 先让裕福送了她回内院,“爷还有些事,午膳就不陪你了,等晚膳再过来。” 镖行这事宜早不宜迟,得尽早安排下去,才好赶上日子。 再有除了镖行,还可以看看民夫这些能不能再做做假账。 因着在外面,祝善德十分的端庄。 笑着应是,恭敬的行了礼就退了下去。 等回来西风堂,钱嬷嬷已经接到消息,在院门口等着。 见了祝善德,就连忙迎了上来。“宫人这一路辛苦了,奴婢已经叫了热水,马上就送来。” 两人对了个眼神,祝善德仍旧含着笑。 等到送走了裕福,她进屋里宽了衣,洗了头发才将钱嬷嬷换了进去,给她擦香膏。 “怎么了?” 钱嬷嬷手上稳稳的给她发尾擦着玫瑰香膏,这香膏虽然油腻,但擦仔细了可以浸润到发丝里,让头发柔顺,又含着香气。 她手上一边擦一边道:“昨日您走了一切都还好,倒是今日早晨奴婢在门缝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祝善德眉眼不动,“纸条呢?” 钱嬷嬷手上稳稳的,她语气有些懊恼。“还请宫人恕罪,是奴婢做事不当心。因着天还没大亮,奴婢拿着灯笼呢,这纸条拿起的时候不小心被烧着了。” 祝善德这才觉得有了两分意思,抬眼看向了镜中的钱嬷嬷。 安排钱嬷嬷留在西风堂,的确一是因着她是个老成人,二就是想试试她了。 钱嬷嬷跟宝珠小全子不同,宝珠跟小全子她有十分把握,但钱嬷嬷却只有三分。 但如今这回答,可就有些意思了。 看祝善德不说话,钱嬷嬷继续给她一边梳头一边道:“宫人也是宫里年头久了的,您知道的,有些事不听不看不闻,才是最稳妥的。做奴才,要把自己当瞎子当聋子当哑巴,才是好奴才。” 等到放下梳子,钱嬷嬷跪地行了大礼,她伏在地上。 “宫人,奴婢在宫里蹉跎了将近三十年,未有出头。如今也快半截身子入土了,可不瞒您,奴婢还有份上进的心,还想往上走。如今遇到了宫人,是奴婢的幸事,还望宫人能成全。” 祝善德没叫她起来,只是道:“嬷嬷说的话倒是让我有些不懂了,我这里也不过是个吃饭的地方,大家糊弄着过罢了。” 钱嬷嬷直起了身子,她脸上没带笑,一脸肃然。 “宫人可以糊弄着过,奴婢可不行。” “奴婢今日说这话,为的也不是其他,只是为了表明奴婢的心。” “宫人懂不懂,奴婢都一样如此。” 说罢她又叩了头,才直起了身子,继续给祝善德绞干头发。 看着手里的青丝,钱嬷嬷心里有一丝苦笑,当日来西风堂的时候因着裕福他们的话,又见祝宫人有些轻佻,就存下来两分轻视的心。 就算日后见着了祝宫人的盛宠,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只当王爷是转了口味,宠上了祝宫人这种心性简单又轻浮肆意的 毕竟好拿捏,是个可人玩意。 平日里赏一赏,不算什么。 反正她也只图个养老的地方,祝宫人简单轻浮,再好不过。 但日子久了,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位虽然心性简单,但这院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敷衍的,个个都是一心为主。 就连她,不知不觉之间也是唯祝宫人之命是从了。 要说特别的点也没有,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变化了起来。 惊觉过来,她才觉得有些地方不合常理了。 宫里的龌龊有时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光是太监,有些老些的嬷嬷都邪得很。祝宫人这种颜色能好好的长到这么大,可不是一句好运就能解释得通的。 再要长成这种性子,那更加是天方夜谭。 这其中要么是祝宫人走运有高位的人一力保了,那就是祝宫人手段非常了。 想通了之后,钱嬷嬷就发了狠心。 也不管祝宫人到底是走运还是手段非常了,她还没老,也想再往上奔一把。 日后好好伺候祝宫人,天长日久的,宫人迟早会知道她的心。 到时候说不定还真有个出头之日。 眼看钱嬷嬷勤勤恳恳的伺候,祝善德也没再说话。 钱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人,跟宝珠不一样,有什么事根本不用揉碎了说。 既然这位真心想要投靠,那就先走着看吧。 等到头发干了,宝珠已经将行李都归置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绿梅进来。 “宫人,奴婢刚刚去看行李,灵光寺里不光送了三坛酱油,还有这一束绿梅,您看,怎么处置?” 祝善德目光移到了绿梅上面,她面色不变,笑着道:“酱油我们自己留一坛,剩下两坛大小膳房各分一坛吧,让大家都吃个意思。这绿梅......” 她顿了顿,“绿梅这颜色好,也相配,就插到膳桌上的藤壶里。” 等到两人都退了下去,祝善德才看向了铜镜,她笑了笑。 院子里塞进来的纸条钱嬷嬷处理的很好,不管是谁送的,缘由是什么,最好就这样烟消云散掉。 目前,她只能求稳。 要是没这绿梅,她可能也不能一心想到皇后身上。 但有了这多送的绿梅,那就十有八九了。 皇后,你这是忍不住了吗,还是想来提醒我呢? 提醒我,阿姐还在你手里吗? 可惜,你看错了我,也看错了阿姐。 这条路,既然我已经走了上来,就由不得你来操控了。 第127章 黄雀在后 坤宁宫里,皇后正在捡佛米。 一边捡,一边念佛。 她性情严苛,不过五十的人,面上已经有了风霜之色。 旁边伺候的人默默随侍在一旁,等到皇后捡完了佛米,这才上前跪地伺候她洗手。 皇后洗完了手,拿过缎巾擦干。 “赵福祥回来了?” 旁边的齐嬷嬷连忙回答,“是,刚刚到。” 皇后听了没说什么。 等出了佛堂,赵福祥连忙上前跪地行礼。 “娘娘,信跟绿梅奴才已经令人已经送了进去,但因着门户闭着,后续的暂时也探不出来,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喝了口茶,放下杯子。 “老三门户一向把得紧,辛苦你了。” 赵福祥得了这一句连忙道:“为娘娘办差是奴才的福气 哪里敢说辛苦。只是,娘娘……” 他也不敢抬头觑皇后的面色,只得斟酌着道。 “这祝善德向来是个滑不溜手的,如今看她这做派,怕是有些不顾念娘娘的恩德啊!” “娘娘好心送了她去享福,她不想着回报娘娘一二,如今反倒是当了缩头乌龟了。” “依奴才看,这人怕是不可用,要不要奴才……”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总是这个意思。 皇后冷哼一声,“无妨,现在还不是用她的时候,给她提个醒就行了。” “你先继续留意着,有了动静立刻报上来。” 赵福祥有些不解,但也知道他这位主子的脾性,不敢再问,立刻退了下去。 齐嬷嬷上前给皇后捶腿,刚刚跪了佛米,得松快松快。 “娘娘,赵福祥这话也有三分道理。奴婢知道娘娘是要等那祝善德产子再用她,可如今咱们手里毕竟握着她姐姐,何不动上一动。” 皇后眼神晦暗,“没必要,她如今还没产子,就是无根的浮萍,动了也好处不大。老三虽然宠她,但不是为了私情不顾其他的性子。只有……” 她冷哼一声,“只有等她生下儿子了,自然就听话了。” 祝善德心肠再硬,可以不管她姐姐死活,难道还能不管孩子? 有了孩子,那就是有了把柄。 “到那时候,儿子还是丈夫就由她选了。” 齐嬷嬷笑了笑,“依奴婢看,还是会选儿子的。那位三王妃不就选了儿子吗?还是娘娘好盘算。” 皇后眉梢眼角有些不屑,“她也是蠢了些,什么都敢干。老三这么多年纵着,就纵出这么一个蠢货来,倒是便宜了我们。可惜,他动作太快了,不然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结。” 马道姑这颗棋,她布了十几年,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了,没想到越衡能处置得那么利落,倒是让她不好借题发挥了。 齐嬷嬷品着皇后的意思,“无妨娘娘,再等些日子,这第二颗棋,也能动了。” 皇后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 “祝善言你得看好了,她有大用处,不能有失。” 齐嬷嬷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您放心,奴婢一直让人盯着呢,保证万无一失。” 等到皇后睡着了,齐嬷嬷小心的拉下了幔帐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看了看堂前的花,“娘娘喜欢绿梅,让花房的人再送些过来。” 下面的小宫女连忙领命而去。 王府书房里,幕僚章程与长吏宋合正在一边查看文书一边等待越衡。 听到廊下有动静,连忙都站了起来见礼。 越衡一边单手解下大衣裳的扣子,一边让两人免礼。 “今日叫两位先生来是有一桩事情,看看如何料理。” 三言两语他将找商人随行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样既能安置镖行又能插进去一些运送东西的民夫,数量大概可以维持在三千到四千左右。 虽然不多,但这可都是精锐。 上马能射箭,下马能杀敌,比起内阁给的兵马不知道要好多少。 章程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忍不住起身走了几步。“爷,这主意真是再好不过。不光是兵丁可以安插进来,咱们在西北本就有些产业,直接就让他们充了商人也是一桩两相便宜的好事。” “牛羊马匹都是用得上的,皮料香料这些也是。” “不光是就藩的一路上,就是到了地方,刚好再重起炉灶。” 西北那边的基业虽然好,但随着王爷离开,日子久了始终是人走茶凉,慢慢没落,日后根基还是得转移到广南一带才方便。 越衡也有这意思,看向章程。“如今那边的细务都是王大胜在处理,你与他商量着办了吧。” 章程先应了是,再琢磨了一下。“主子爷,这事要不在下还是亲自去跑一趟吧。” “这事情说起来不大,但是关节文书是一张不能少的。未免被人抓住把柄,还是得做的周密些。” 越衡也有此意,“让裕福抽调三十人马跟着你,一路注意安全。” 两人又说了几句军务细节,宋合在一旁听着并不做声。 军务的事情他不懂,但王爷能让他旁听,那就是信重了。 等到两人说完,他先给越衡端了盏茶再道:“王爷这主意实在是妙极了,依在下看不光是可以安插人手,重要的是说不定能减少内阁对咱们的掣肘。” 他一边思量一边道:“就藩路上随军的一应后勤内阁应该是随时在补的,粮食这些怕是还要从各地来调,到咱们手上总有不支应的时候。要是被人卡上那么一卡,难免会造成不利。就是日后等王爷到了藩地,这些军队有多忠心可就说不准了。” “还不如咱们跟内阁商量个钱数,就拿钱来抵了那些粮草,由我们自己征粮。” “这样内阁免得麻烦,咱们也没了后顾之忧,倒是两相便宜。” 当兵从来都是吃的断头饭,这饭要是吃不上了,那可真就是大事了。 章程也是领兵多年,一下就明白了宋合的意思。“只是内阁怕不会愿意一下子把钱拿出来,到时候拖拖延延,这钱怕是得王爷出了。” 王爷家底虽有一些,但那是以往靠着榷场攒下的。马上即将开府,这钱如今花了,到了藩地可就难为了。 那边要从头再来,全都是花钱的地方。 宋合之前思量的难处也是在这里,内阁的几位大人都是成了精的,想从他们手里一次把钱拿走,怕是有些难度。 越衡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想办成这事,倒是也不难。” 第128章 泼才姬青 他看向章程,难得促狭的笑了下。“秀才遇到兵,有理是说不清的。把祁隆调去跟你,跟户部扯皮的事情让姬青去办吧。” “祁隆精于计算,去了西北那边刚好帮你搭把手。” 章程愣了一会,随即抚掌大笑起来。“对,对,对,还是王爷说得对。” “内阁那些大老爷们,还真的就该让姬青去打交道,也该让他们吃吃苦了。” 宋合没跟姬青打过交道,从书房里退下后不免跟章程打听了几句。 章程也没瞒他,姬青既办了这桩差事,那跟宋合就打交道的时候多了。 宋合就是不来问,他也要多嘱咐几句的。 “姬青啊, 那就是个泼皮,人是经常耍无赖的。宋大人可别对他客气了,不然生气的时候可少不了。那杀才是见缝就钻,见利就沾,正正经经的得寸进尺,就是一块混不吝的滚刀肉。您要见了他,务必记住,不能客气。” 宋合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王爷一贯持重,手下的人也都是规矩的。 这个姬青怎么也不像是王爷手下会用的人。 他有些迟疑,“章兄言重了吧?” 章程哈哈大笑起来,拍拍宋合的肩膀。“哎,那瘪犊子玩意说是说不清的,等宋大人见识到了就明白了。您可千万记住,别客气,跟他一点客气都别讲。最好是凶些,才镇得住。您可千万,千万记住了,一个好脸都别给他。” 被章程这么一说,宋合在见到姬青的时候就不免提起来几分心,就怕出什么事情。 但真一见到,他又放下了两分心。 无他,这位姬青姬公子长得太过俊美了些。 人生的十分的风流倜傥,气质也是一等一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十分的可亲。 望之非常不俗。 要论颜色,宋合说句不敬的,这王府里也就祝宫人胜了一筹。 其余人,都多有不如。 他笑着与姬青打招呼,开口的称呼就顿了下。“姬公子,这是跟户部商量出来的粮草兵械的条陈,您看看?” 姬青看都不看,直接将条陈拿过来就塞到了衣裳里面,还有一半没塞进去,就那么在外面晃着。 他也不在意,上手就搂住了宋合的肩膀,上下打量过一眼,笑得一点也不见外。 “原来是宋大人,听闻宋大人与庶务上很有一手,小的真是久仰了。” 宋合被他搂得脸都有些红了,手足有些无措,正要拱手说哪里哪里,就感觉自己腰带被扯了一下。 然后自己今早刚佩戴的新玉佩就被姬青拿到了手里。 姬青对着光看了下,咂咂嘴。“啧啧,这玉佩这成色,真好看。” 说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将玉佩塞到了怀里,往里捅了捅,才拿出了手。 笑道:“哎,宋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客气啊,咱们这一见如故的,都是给王爷效力,不用这么客气。这么好的玉佩,就这么送给小的,小的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他笑得很是好看,又对着宋合作了作揖。 “小的就多谢宋大人了。” 临走除了玉佩,竟又摸走了宋合头上的簪子扬长而去了。 留下宋合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他摸着腰间跟脑袋,又看了看姬青离开的背影,再看了看随从。 满脸不可置信。 “他,他,他,他是不是抢了我东西?” 这,这都不叫要了,就是明抢啊! 随从也是头一次见这等人物,也没反应过来,只能跟宋合两人面面相觑。 “好像,好像是。” 宋合想要气吧,想起姬青的人物风流又气不起来。 只得摇摇头道:“难怪章兄让我凶些,这可真是,真是.......” 他后面的话感叹得有些早了,等真到了户部堂前,他才知道章兄嘱咐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位,这位真真就是一块真真正正的滚刀肉啊! 滚得不能再滚了! 户部兵部两部大堂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人们论事最多也就高声两句,从不高声喧哗。 但自从姬青跟着宋合进了堂,部堂里就变得沸反盈天了起来。 这位带的所谓账房那就根本不是账房,全是兵油子,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横眉怒目的。 姬青跟人对账,先是笑着与人打交道,对方若吃他的美色,识相些,做些退让,他最多也就言语占几句便宜。 可对方若是不识相,这位立时就变了面容。 抖着腿,凶神恶煞的撸起袖子就推搡着与人干架。 “格老子的,老子都说了这项得一百九十五两银子,你只算一百二十两是什么意思?欺负老子不懂算术?” “大爷的,这京城老子还没见过敢糊弄本大爷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他人看起来有些弱质风流,但实际手上力气极大,一抬手就将户部的堂官给举了起来。 他身后的兵油子更是在后面起哄,不时将旁边的东西打砸一地,很快户部大堂就变得跟菜市场一般了。 户部左侍郎梁定杰被挤得鞋都掉了一只,才钻了进去。 “都住手,都住手,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位小爷,你先把人放下,放下。” 姬青将人扔到一边,指着自己手上被指甲划到得一个小划痕,当场就开始碰瓷。“这混蛋吏员他敢糊弄爷,你看,他还把我打伤了!” 堂官待要辩解,他立刻又举起拳头凶了上去,“你还敢狡辩,来,与我去跟相爷说个清楚。” 一边拉扯人,一边又在避着人的地方下狠手。 没两下,堂官被整治得哭爹喊娘起来。 等到户部尚书秦从到的时候,户部大堂里已经里外围了三层了。 热闹得不得了。 见到秦从,姬青立刻扔开了堂官,当场就哭诉了起来。 言辞里全是这堂官如何刁难他,又揩他的油,做了许多不成体统的事情来。 他是忍无可忍,这才闹大了。 他人生的好,放的又开,一时间外围的人都对他怜惜了起来。 纷纷唾骂那堂官猪狗不如,竟对着这等人物做这不成体统的事情。 堂官原本就没插上几句嘴,再被这黑白一颠倒,硬生生就气晕了过去。 第129章 奉圣夫人 眼看堂官晕了,姬青抖抖袖子,啧了一声。 “还算是有点良知。” 转过头又笑着与秦从打招呼,“秦大人,今次真是麻烦您了。” 他人生的好,秦从就算知道他劣迹斑斑,也无法真生起气来,只得道:“你如何来了?” 姬青笑得一派风流,“这不是三王爷给派了个差事吗?” 他半真半假得抱怨,“小的这也是没办法,还请秦大人原谅则个,怕是这些日子都得来叨扰了。” 秦从摇摇头,叹了口气,顿时明白三王爷是要把这块滚刀肉推出来与他们算账了。 “大道直行,你以后还是少玩这些旁门左道。” 姬青才不管他的劝谏,拍着秦从的后背就开始嘴里跑马。“是是是,小的下次再来一定好好与堂官们说话,保证不再生事了。” 他这当下应得好,但等第二日来又是一样德行。 只这次换了个堂官。 仍旧一样的手段,稍有不如意提拳就上,没多久户部就被他打了个遍,不少人挨了毒手。 但凡有人多骂两句,他当下整治了还不够,等天黑下值还要去套人麻袋再打一次。 遇上硬气些的要与他上告的,他扒下外衣就开始在户部大堂外呼天喊地,一时间户部众人是掩面而逃。 兵部尚书谭岳很看不惯这乌烟瘴气,与秦从道:“你怎的还不上折子告于陛下,将这不成器的东西关押了去。” 秦从这些日子有些上火,正牙疼,他一边捂着药包一边道:“你都不知道这小混蛋下手有多刁钻,他那是净往看不出伤的地方整治。下了值还会套麻袋,根本拿不到证据。” “天天在堂里胡作非为不说,还偷鸡摸狗的,我那部堂里但凡值钱些的,已经都不见了。” “一不如意还要当街撒泼,扯了衣服就说人非礼了他,你看看,如今我们户部哪里还有敢出门的人。” 个个都是遮着面呢,有辱斯文! “他来办的是正事,我拿不到证据,总不能上折子说他污蔑我们非礼他吧?” 谭岳皱着眉头十分的嫌弃,“御史台那些也是饭桶,都闹的如此之大了,还不风闻上奏。” 秦从倒是很能理解,“御史台这么些年上奏他都多少次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有哪一次成功的?” “他十三岁那年烧了刘大人的宅子,人赃俱获吧?结果呢?奉圣夫人往宫里找陛下哭了三天,不是一点事没有吗?” “反倒是上奏的御史被贬了去。” “更别说后面闯的那些祸了,哪次是他受了惩治的?他要不是这几年被三王爷给压了下来,如今且还是京畿府的常客呢,” 谭岳眉头紧皱,面色霜寒,觉得秦从这是碍于奉圣夫人的面子,在敷衍过去。“就没办法收拾他了?” 秦从捂着药包,他牙疼得很。“得看您了,我这户部让他折腾得够呛了,马上就到您兵部了。您要有神通,赶紧收了这玩意去吧!也免了如今我们出门都要遭人耻笑。” 谭岳很是不耻秦从的推诿,当即就道:“那你看我的。” 等姬青来了兵部,他直接让人将他拦在门外,又让人宣读圣人之言,让姬青好好回去反省。 等知道了礼义廉耻,再来他这兵部议事。 姬青看着兵部大门笑了笑,打开扇子摇了摇,抖着腿与宋合道:“你看,这还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呢?” 宋合对兵部衙门有些发怵,谭岳谭相爷为人刚强,兵部也都是令行禁止的。 原本要过来闹事他就有些心虚,现在看姬青还这么大言不惭,更是直冒冷汗。 “姬公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等再来。” 可千万别硬闯啊! 那位谭相爷真不吃素。 姬青冷笑一声,将扇子插到腰带里。“你放心,小爷不硬闯,小爷让他求着小爷进去。” 说完他转身立即带着兵油子们走了。 宋合一时没回过神,这位怎的突然如此好说话了? 他正怀疑,下午就得了消息,奉圣夫人堵着兵部的大门骂了兵部尚书一天。嘴里不时带着村言村语,上问候祖宗,下关照孙子,十分的难听。 骂的兵部紧闭了大门,一整个下午值,硬是一个人都没进出。 最后还是宫里派来皇帝的大伴刘德才刘公公,才把奉圣夫人给劝到了宫里。 到了宫里,奉圣夫人行了礼,坐下喝了一盏茶就与皇帝抱怨了起来。 “陛下,您说说,这谭相爷是哪里来的道理?我家青儿好不容易走了正途,勤勤恳恳的办差呢?他关了门不让青儿进去不说,还派人在门口侮辱青儿,这是哪来的道理?” 她说着就哭诉了起来,“这是在欺负我们家没人呢,陛下,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不能让我跟青儿被人欺负死啊!” “这谭相爷他就不是个好人啊,我们这种孤寡人家他也欺负,他不是人啊他......青儿好不容易走了正道,他还将人往外赶,这是要逼我们上绝路啊!” 奉圣夫人哭的一时停不住,皇帝被闹的有些头痛,赶紧与刘公公使了个眼色。 再与奉圣夫人道:“嬷嬷先洗把脸,我已经让他们去叫谭岳了。姬青的事,你别着急。” 奉圣夫人这才收了眼泪,与皇帝道:“都是奴婢的不是,让陛下也跟着麻烦了。这些事都是些小事,只是陛下您是看着青儿长大的,我虽是娇养了些,但他到底是个好孩子。” “以往是遭人引诱才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如今有三王爷看管着,已经是好了许多了。” “奴婢现在也别无所求,就盼着陛下身体康健,青儿能走正道了。” 御书房外,谭岳在奉圣夫人走后也来了候见。 刘公公一进去就找到了人,笑着与他道:“谭相爷受惊了。” 谭岳脸色有些发青,他一辈子刚直肃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堵着门骂,骂的还是那般难听,咬牙道:“没受惊,不知夫人如何了?” 刘公公眼神闪了闪,让小太监给谭岳上了一盏茶,慢慢道:“今日小的也听闻了兵部的事情。” 他阻挡住了谭岳的话头,“小的也知道谭相爷委屈了,但那位夫人毕竟是皇爷的奶嬷嬷,唯一的儿子又是护着皇爷去世的,就剩姬青小公子这么一根独苗,难免是看重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第130章 春日正好 谭岳眉头紧皱,“她看重也不该到我们部堂来闹,兵部里议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能让她如此.......”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来,就被刘公公截断了。 刘公公笑的很是和蔼,“谭相爷,小的知道您是一片公心为了皇爷,可您也得知道皇爷的心啊!” “这姬青小爷身世如此,皇爷也难免偏疼了些。不过是办些小事,您何苦如此较真呢?” “这些日子姬青小公子勤恳办差,陛下也是很欣慰的。” 谭岳一时间都哽住了,刘公公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不识趣吗? “这姬青办事不走正途,全是歪门邪道!” 刘公公还是那么和气,“就是因为这些,才需要大人们的教导啊!” 谭岳现在也回过味来了,他就说秦从怎么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合着是已经猜到了陛下的心意。 御前这场官司,他是不可能赢了。 眼见谭岳明白了过来,刘公公心里也摇了摇头,这位相公就是刚直了些,难免顾忌不上人情。 “奉圣夫人老了些,人如今有些糊涂,就是皇爷遇上,也是多包容的,委屈谭相爷了。” 谭岳这下是彻底死心了,刘公公这意思就是奉圣夫人陛下管不了,他今儿不服软,这位明天还得去骂他。 想着今天挨的骂,谭岳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跟着刘公公进去了。 宋合很快接到了消息,兵部让他们明日再去议事。 姬青抖着腿与他道:“你看,我就说得让他们请小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合也早知他的身份,但真没料到会这么好用,连谭相爷都不能敌。 这奉圣夫人难缠起来,比姬青的段位还要高啊,这都闹到陛下面前了,居然是一点事都没有,听说陛下还亲自送了出宫呢! 有了这一桩事,谭岳也退避了出去,兵部的人更加不敢跟姬青高声。没多久很快兵部也变得跟户部差不多,人人遭殃了。 兵部折腾完,就轮到了工部。 越衡看着事态发展,让宋合去拟了条陈。 “这下要将后勤折算成钱,他们应当不会阻拦了。” 宋合这些日子跟着姬青那是开了大眼界,“何止不会阻拦,说不定他们还得放鞭炮庆祝呢!” 统一算成了钱,姬青就不用日日去跑部堂与他们歪缠了,也算是解决了一大祸患。 这几部的人如今正求之不得呢。 事情办妥了,越衡去西风堂心情也不错。 他来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廊下烫艾草。 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微带苦味的特殊青草香气。 如今正是艾草疯长的时候,王府园子里犄角旮旯的地方也长了不少。 宝珠带人挑着嫩尖尖采了不少回来。 祝善德让她们烧了水,将艾草洗干净了,就拿滚烫的开水烫了一遍。 原本青翠的艾草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颜色也加深了点,水里慢慢的沁出了些黄色。 正想将水倒掉换一盆,就见越衡从廊下走了过来。 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笑眯眯的。“爷来的可正好,妾正要做艾草黄米糕呢。” “今儿个的黄米不错,加些糯米粉,再拌点肉馅,做成咸口,味道一定很好。” 自从艾草长了出来,越衡没少跟着祝善德吃艾草有关的点心,艾草饼,艾草糕,加馅的不加馅的,甜的咸的,糯米的面粉的都有。 他闻了闻味道,有些无奈。“还吃啊,这些日子爷身上都是这味了。” 祝善德除了带着他吃艾草,还天天给他用艾草泡澡洗脚,如今他那书房里都时不时的一股艾草味。 原本是有些嫌弃冲的,现在倒也闻习惯了。 裕福他们可能是见他在西风堂用的多,以为他喜欢,这些日子也让小膳房上了不少的艾草点心。 祝善德拉着他先进了屋子,给他宽了大衣裳,又净了手面。 “这样才好呢,春上是最容易发疹发藓的时候,您多用一些,到夏日都不会起疹子。” 在这里没什么激素药膏,真发了疹,也没什么马上就见效的止痒手段,纯靠熬了。 现在多吃些多用些,总比到时候发疹了痒来的强。 越衡笑了笑,“原来有这效用,爷就说裕福这些日子怎么也跟艾草过不去了,原来是你指使的。”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给他端了杯温茶,嗔道:“爷您这说的,妾哪里指使得动裕公公。” 越衡坐下喝了茶,让祝善德过来。 “不用拿点心,爷不饿。” 他将祝善德拢在怀里,从旁边拿了一卷文书给她看。 “宋合他们已经在筹备出行的事宜了,这是跟内宅有关的,你看看,有什么不方便的早点跟他们说。” 祝善德这些日子也在思量这事,如今在这里远行可不比现代,光是一个如厕的问题就能折磨人。 她也顾不得什么腌臜不腌臜了,在越衡耳边轻轻说了起来。 “爷能不能给专门置办两辆马车用来给女眷们更衣?” 赶路的时候男人们还好,女人就遭罪了。 弄个两辆专门更衣的马车,就算是少了些要排队,也比在野外来的强。 她声音有些低,伏在越衡耳边,难免有些热气传到越衡耳朵上,酥酥麻麻的。 越衡一心两用,一边觉得她这提议也不错,一边觉得她声音太低了些,又离得远了些。 他算了算日子,离上一次已经有两日了。 干脆将祝善德往怀里带了带,“再说一遍,爷刚刚没听清。” 祝善德正想伏耳再说一遍,就感觉到裙子里像是有些不对劲。 她看看越衡,拉拉他袖子。“爷,说正事呢。” 越衡好整以暇,看了她一眼。春日风光正好,祝善德颜色也更盛了些。 阳光下,她脸颊有些绯红,一双眼睛含羞带怨。 越衡不自禁压低了声音,“你说你的。” 祝善德想继续说,就察觉到手已经到了地方,正按压挑逗了起来。 她有些声不成调,再也说不下去,干脆恨恨的咬住了越衡耳朵。 让他使坏。 第131章 香茅烤鱼 越衡被她咬了一口也不在意。 窗棂边的日光照耀在她脸上,像是带着一丝神性。 眼睛里却泛着一层蒙蒙的雾气。 越衡忍不住低下头亲吻着哄她,想让她放松些。 没多久,祝善德就有些承受不住。 只能求饶的抓住他的手臂。 让他进屋子。 越衡很想继续下去,但顾忌着她那时不时害羞的毛病。 带着些诱哄,“想进屋子吗?” 祝善德连忙点头,眼角带着水光。 “想。” 越衡低低笑了笑,亲着她。“那乖乖,你拿什么来换?” 祝善德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要挟人,顿时就想甩脸子走人。 但是越衡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推不开。 迫于无奈,她只得伏在他耳边。“那我……” 到了内室,帐幔也被放了下来,日光进来也变得柔和了。 淡淡的照在祝善德身上,越衡心里那团邪火烧得更旺了些,眼神变得极其晦暗。 他抬起祝善德的下颚,看着她黑珍珠一般的瞳孔,像是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乖乖,该兑现你的话了。” 等到一切偃旗息鼓的时候,祝善德喉咙哑得说不出话来,干脆恨恨的咬了身侧的手臂一下。 自从秦照给她请平安脉以来,那种事情就没那么频繁了。 但越衡每次非得把她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才算完,还喜欢在她快要溺水的时候故意拖延,有时候整得她失去理智才罢休。 她事后跟他掰扯,还得被教训是为了她好...... 真是无耻! 生气起来,祝善德又咬了一口。 越衡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也不管祝善德在咬他。 撩开帐子端了杯冷茶喂她,“慢点喝。” 等到祝善德喝完,他将人搂在怀里,手臂放在她嘴边。 “要不要再咬一下?” 祝善德刚刚才被折腾完,现在听见这话都觉得有些颤抖,鬼知道他会不会被刺激到再来点什么。 十动然拒。 “不要。” 越衡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怎么,又气了?乖,不气啊。” 祝善德磨着牙,觉得自己不该拖延,还是该早点把皮手铐缝出来,给越衡一个教训。 陪着祝善德躺了会,越衡才出去让人抬水进来。 等到调好温度,他也没让人留下伺候,自己抱了祝善德出来给她洗了洗。 祝善德在水里泡了一会,才觉得人缓过来了些。 过来会,越衡就将她抱了起来。 “水快冷了,先穿衣裳。” 春日里没冬日那么冷,但气温也没升高多少,还是得防着风寒。 等到她打理好了,越衡也没让人进来换水,就着她用剩的,擦了个澡。 两人互相照顾着料理干净,才出了屏风。 到了外面看着床上一片狼藉,祝善德没忍住,将床单抽了出来泡到了浴桶里。 因为脏的地方多了些,她还想自己先洗一遍。但是腰实在太酸了,拿着床单缓了半天都没直起来。 越衡一看就知道她那害羞的毛病犯了,不想让下面的人看见。 他从祝善德手里拿了过来,自己去屏风后面在水里漂了一遍,再拧干放在一旁的春凳上。 “小祖宗,这样行了吗?” 自从到了西风堂,他如今是越来越没体面了。 现在是洗被子,再过段日子,怕是连衣裳都得自己洗了。 祝善德哼哼唧唧,时不时的看越衡一眼。 “本来就怪您!” 要不是他玩那么花,她也不至于这样。 等到两人出了内室,早已经过了晚膳时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 祝善德看了一眼菜色,就知道是宝珠点的,十分的满意。 给了宝珠一个赞赏的眼神。 好姑娘,点的好,是她爱吃的。 宝珠在两人进去以后,看付德进了茶房就知道她家宫人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将泡好的艾叶让小全子送到了大膳房,让王大师傅做了艾草黄米糕。 再顺便叫了个祝善德昨日吃了觉得不错,今天还在念叨的菜,香茅草烤鱼。 付德见宝珠在大膳房叫了大菜,也乐的轻松,就在小膳房随便叫了几样荤素搭配着。 反正只要祝宫人吃的好了,他家主子爷也用的差不了。 香茅草烤鱼有些微辣,但是香味特别浓郁。 选用刺少些的鱼,打理干净黑膜,加入料酒盐腌制过后,再加香料再配上香茅草一起在炭火上小火烘烤。 炭火在将鱼本身的油脂烘烤出来同时,还将香料的味道也带入了进去。 让鱼肉变得带有异香,鲜美无比。 鱼的表皮也被烤的十分的香酥,搭配着滴上去的黎檬子汁水,一入口就能感受到油脂烘烤出来的美味。 祝善德特意夹了块鱼肚给越衡,“这里的油脂最好,烤出来香的很,又没骨头,爷你吃。” 她自己随后夹了鱼头慢慢的咬着。 越衡见她这样,让大膳房再上两条烤鱼。“别吃鱼骨头,小心卡了刺。” 祝善德连连摆手,“不要了,爷,烤鱼就要带骨头的才香。” 带着骨头的鱼肉是最嫩的,虽然有刺,但也烤的很酥脆。尤其是鱼头,慢慢的咬碎吸着里面的骨髓也很好吃。 非常美味。 再配上做主食的艾草黄米糕更是上了一层楼。 艾草黄米糕黏黏的,里面的馅料甜咸口都有,要是遇上甜的,配上鱼肉那更是一绝了。 越衡沉默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指着自己碗里的。“你刚刚不是说鱼肚的好吃?” 祝善德没有一点被拆穿的慌乱,张口就来,笑眯眯的。“每个人口味不一样嘛,妾是自己口味与众不同了些。” 越衡拿她没辙,说了句你啊,就没了下文。 他夹起一块鱼肉试了试。 以往宫里也好,府里也好,吃鱼都是油煎居多,这种烤出来的倒是第一次试。 但是味道极其不错,香味虽然怪异了些,配着鱼肉却十分的鲜美。 而且也不辣,倒是有一丝酸味。 这股酸味又跟辣味平衡的很好,给鱼肉增加了更加浓郁的风味。 越衡吃的也来了胃口,又让大膳房再上了一条。 第132章 出行准备 祝善德也吃的很满足,连着啃完了两个鱼头,又去啃尾巴。“爷,这鱼烤起来吃也不错吧?” 越衡夹了块鱼肚给她,“是很好,不过你也吃点肉。” 尽啃骨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猫变的。 祝善德啊呜张大了嘴巴,示意越衡直接喂给她。 等到吃完,她跟越衡嘀嘀咕咕。 “爷你吃着这味道熟悉不?我让王大师傅在烤鱼里加了些黎檬子汁。上次跟爷不是去吃了酸汁粉吗?我回来就让王大师傅他们留意黎檬子了。没想到,真让他们收到了。” “不过据说这东西京里吃的少,一般的店铺也没有,只有一两家卖这个的。” 越衡在吃食上没有多少研究,“这东西很稀少?” 祝善德摇摇头,“不稀少,产量很大的,不光云贵那边有,咱们藩地也有。就是运送跟保存麻烦,到京里就少了。” 说到这里,她十分的高兴。“真想早点去广南啊,爷,那边的好东西可多了。您选的藩地,真是再好没有了。”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跟越衡比划。“那边可不光是有这些好吃的香料,海鲜也好啊!据说那边的虾爬子,有这么长一只,吃起来不知道会有多美味。还有贝壳,只要蒸一蒸,就是美味了。” 说到吃的,祝善德一时就有些刹不住车,跟越衡念叨了许久。 越衡到没想到她这么想就藩,已经连吃哪些都打听好了,思量了一下。 “你要喜欢这些,列个单子,可以让那边快马专送一些。只是海鲜可能不行,太容易烂。” 祝善德眼睛立时就亮了,“那太好了,不带新鲜海鲜没事,可以带干货啊。” 干货虽然没有新鲜的那么好吃,但是鲜味也有,煲汤啊或是煮开了炒,也不错。 她掰着手指头连着说了好几样,“爷,这些我都要。” 越衡示意付德记了下来,“行,让他们给你办。” 用完饭,喝完茶,越衡拉她进了小书房检查功课。 这一检查,越衡发现祝善德的功课进程倒是比他预料的要更快一些。 而且不是糊弄的,学的很扎实,明显是下了苦功。 等到越衡查完了,祝善德眼睛亮晶晶的,她高兴的看着越衡。 “爷,我答的好吧?” 越衡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书。“是不错。” 刚学有这种应对,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最难得的是祝善德并不是一味的论书,没有将书读死,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祝善德收好了书,有点小得意。“我就知道我学的很好。” 说完她又抬了抬自己的脸,示意他。“那您还不快点亲亲?” 越衡也不知道她这是哪来的毛病,以前写的好了好歹还是拉着他一起欣赏。 如今学的好了,还要亲亲。 真是娇气了些。 不过娇气归娇气,越衡还是亲了祝善德好几下,才去了外间打拳。 祝善德已经沐浴过了,也消了食,就干脆坐在贵妃榻上欣赏。 现在的娱乐活动太少了,难得有男色擦边表演,还是要多养养眼的。 春日里草长莺飞,时间过的很快。 不多时,园子里的花都开了个七七八八。 趁着越衡在的时候,祝善德也拉着他在外面转了转,虽然萤火虫还没出来,但是指挥越衡给她抓了几只蝈蝈。 祝善德做了个小木屋,将它们养了起来。 虽然有些吵,但是玩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夏日快到的时候,外面大湖里的藕尖也抽了出来,祝善德看着自己种的荷花有些发愁。 “这怎么都不长啊?” 她想了想,估计是缸浅了,给荷花的营养不足,干脆让小全子给挪了出来种到了大湖里。 剩下的缸就让人洗干净晒着准备拿来养鱼了。 等越衡再来,她要拉他去湖里捞些小鱼仔跟小虾,养到缸里。 再种点水草,也不错。 听着祝善德的计划,小全子跟宝珠对了个眼色,提高了声音,兴高采烈的道:“宫人这主意好,不过要不要小的们先去抓几只回来看看?” 祝善德从昨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院子里的人这两日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以往她说要带着王爷干什么,他们好歹还会象征性的劝一句。 不说劝不劝的动吧,起码是那个意思。 现在倒是一点不劝了。 祝善德想了想,看着廊外天空的云彩,心下算了算。“是不是崔侧妃摆酒的日子已经定好了?” 宝珠跟小全子一下子像是哑巴了,两人头缩了起来,不敢再说话。 祝善德坐回廊下的摇椅上,摸了摸手里的白玉扇子,声音十分的温和,看着两人道。 “没事,说吧。” 她之前算着就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怕是要错不开就藩的日子。 宝珠看了小全子一眼,低下了头,声音小小得。“是,昨日听说是半个月后摆酒,府里现在已经开始预备了。” 纳侧妃虽然不比娶正妃,但也是正经喜事,需要摆酒的。 这些就得提前筹备了。 光是请帖,都得置办一两天,更别说其他得了。 怕祝善德不高兴,宝珠捅捅小全子,让他快点想想办法。 小全子也有些手足无措,“宫人,要不要再做些瓷器?” 他拿了个红包给祝善德看了看,“这是杨把头托人送来的,说是天气暖了,想问问您最近用不用瓷窑,他已经预备好了,就等着您吩咐呢。” 祝善德看两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知道这是侧妃要进府,他们在担心她了。 她心里一时有些暖,笑了笑。 “那可好,我刚好想烧一些东西在路上用。” 马车太颠簸了,一般的器具在车里还真不好用,得烧一些顺手的才行。 再有除了瓷器,银器铜器这些也该打制一些才是。 还有雨具这些,最好也自备一些,不能光等着府里统一安排。 她想了想,干脆让小全子再叫了钱嬷嬷跟木香她们都过来。 这事光靠她一个人的角度难免有忽略的地方,大家一起多想想,群策群力,看看还有哪些遗漏下来的。 听到祝善德有事要做,宝珠跟小全子的心神也定了下来,迅速忙碌了起来。 第133章 心思不稳 一群人围在廊下,就地讨论了起来,钱嬷嬷在一旁做着记录,以防漏下什么。 眼看他们都在热烈讨论就藩,没有人再想侧妃的事,祝善德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打定主意这段时间得用事情把他们都给拴住才行。 只有忙了,才没空想其他的。 崔侧妃的事情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但事情能不能按她心意走,就得看天意了。 如若真不成,那也是她技不如人。 她愿赌服输。 随着大日子的临近,府里很快张灯结彩起来,该收到消息的也都收到了。 因着王妃还在休养,柳凤然去修道,目前地位最高的赵侧妃只得先站出来理事。 摆酒当日不光是外面有客要陪,就是女眷这边也有二三十桌是少不了的。 这些来客身份贵重一些的,总的有人作陪。 赵侧妃一人忙不过来,边云钱三位夫人也都跟在后面打下手,各自手里都有一摊事物。 一时间,府里各处都忙的有些团团转。 就只有西风堂还是跟之前一样,照旧天天不是跟库里要东西,就是做玩意。 看着库里每日送来的摘抄单子,秦嬷嬷都忍不住抽空跟过来庆琉院的裕福嘀咕。 “崔侧妃要来,其他女主子现在都心思不定呢,这祝宫人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因着祝宫人这些时日都是独宠,秦嬷嬷担心崔侧妃入府她会生出些事端来闹事,特意提前让人盯紧了西风堂。 但这盯来盯去的却发现跟之前一模一样,这位祝宫人还是天天乐呵呵的。 不光是带着院子里的人都快玩疯了。 昨儿个晚上还拐带着主子爷下湖里去捞小鱼小虾了。 下面的人报上来时,她都不敢信。 一想起这事,秦嬷嬷都觉得脑袋有些痛。 这祝宫人不争风吃醋不搞事是好事,但王爷怎么能这么跟着胡闹呢。 裕福也知道她这些日子的安排,掂量了一下。“这事上其实祝宫人是无妨的,这位在大规矩上面,谨慎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侧妃入府这种事,这位怕是碰都不会碰。 秦嬷嬷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你说的对,是我多事了些。” 裕福温和的笑了笑,给秦嬷嬷点了烟。“其实您这安排也没错,一般的女眷像祝宫人这么受宠,生事是十有八九的。” 长达快一年的独宠,任谁来,骨头都会轻几分的。 就是他也没想到,祝宫人会这么稳得住。 秦嬷嬷觉得裕福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她敲了下烟管。“可不是,平日里看她像是个轻狂的,弄的我提心吊胆,哪里知道这遇到事反倒是一言不发了,倒比其他人还要安稳些。” 当初二王爷府里的歌姬闹的多猖狂啊,王妃过寿的日子上,当着一园子客人就闹了起来。 她这也是怕在喜庆日子闹出事来了,才多安排了几分。 秦嬷嬷抽了一管烟,跟裕福说了几句真心话。“也不知道这新来的侧妃娘娘是个什么脾性,要是能在大事稳重些懂事些就好了。” 经过了柳凤然这一遭,秦嬷嬷是心累得不行。 因着这位做的事,府里几乎是血洗了一遍。 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人胆战心惊的。 那种睁眼就是审人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来一遭了。 比起柳凤然来,平日里喜欢多要点东西的祝宫人都不算什么了。 反正这位最多冲王爷撒撒娇,自有王爷受着,跟她没关系。 说来,这位对她还是很敬重的呢。 王爷受点苦,就受吧。 裕福也早已经思量了一番,“侧妃娘娘的事情,还是得看主子爷的意思,暂时倒是没有特别的吩咐。” 秦嬷嬷听话听音,明白这是裕福在提醒她不要冒然给崔侧妃安排钉子了。 她想了想,“说起这个,这些日子我不是安排了人看着西风堂吗?倒是发现边夫人跟李宫人的动作倒是多了些,像是冲着祝宫人去的。” 听到祝宫人三个字,裕福温和的眼神立刻消失无踪,看向秦嬷嬷的脸上居然带着三分杀气。 看裕福这样子,不等他开口秦嬷嬷就道。“放心,不是大动作,要闹的大,嬷嬷早就报上去了,还轮不到跟你说。” 她心下也有点讶异,“你怎的对祝宫人的事这么紧张?” 裕福听闻不是大动作神情才松懈了些许,他摇摇头,认真的道。 “嬷嬷,遇上祝宫人的事,不管事大事小,您最好还是多提点心。不然回头闹出事来主子爷知道了,怕是不得了。” 秦嬷嬷虽然是主子爷的奶嬷嬷,但毕竟是离府的时日有些久了,如今又没有贴身照顾,难免摸不清主子爷的心意。 如果是以往裕福也不敢说这话,但如今祝宫人的功课主子爷是日日都要检查的,哪怕没空回内院,也会特意让他们回来拿一趟。 从没有一日断过。 这种待遇,如今这府里也就世子爷能跟祝宫人比一比了。 赏赐再多,其实都是虚的。唯有这种要主子爷亲自花费心力去办的事情,才是真的。 秦嬷嬷脸色也肃然了起来,裕福从来不是说虚话的人。 那他这话的意思....... 秦嬷嬷霎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手里的烟管有些滑得握不住。 她有些艰难的道:“不是大事,是这两位让自己的丫头们在跟西风堂的小丫头拉关系,在打探平日里祝宫人的起居,看喜欢用什么东西,爱玩什么,有没有偏好的衣裳首饰。” “内宅里女人们打听这个,大多也是为了搏宠,我之前就没放在心上。” 照她看来,这两位无非是想要照猫画虎,跟着祝宫人学一学怎么伺候王爷。 因此也就没怎么挂心。 裕福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倒是关系不大,只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头打听那几个还是换了地方做事为好。” 秦嬷嬷深吸了口气,“明白了,会处理好的。” 将这几个丫头换了地方,边夫人跟李宫人也是聪明人,自然就知道进退了。 也免得真闹出什么事来。 第134章 出人意料 裕福思量了一会,还是跟秦嬷嬷打了个招呼,将事情上报给了越衡。 只是换了下说辞。 “嬷嬷刚一发现就报给了奴才,奴才已让嬷嬷预备把那几位打听的丫头挪了出来。” 越衡停下手里的笔,冷冷的看他一眼。 “你是怎么当的差,这种事还要教你办吗?人挪出来先过春熙堂,审问三遍,确定无碍再放人。” 裕福心里一紧,这事他还是办差了些,连忙跪下请罪应是。 越衡重新蘸了些墨水,“西风堂里,你跟小全子去洗一遍,看看有没有吃里扒外的。但凡有,不用回禀,直接杖毙。” 他早知对祝善德的宠爱会让其他人不满,也不打算纵着她们。 如今能查出来,倒是一个警醒。 裕福深吸了口气,“是,奴才这就去办理。” 几个丫头的去留不值一提,原本秦嬷嬷是打算借着就藩的借口将人挪出来的。 但如今有了王爷的发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秦嬷嬷亲自带人去了边夫人跟李宫人的院子,当面将人给提到了春熙堂。 她没有说理由,但边夫人跟李宫人却马上明白了里面的意思,脸色煞白了起来。 边夫人还好一些,虽然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但到底强撑着送了她出门。 李宫人就不行了,她一走就有人来报晕了过去。 秦嬷嬷眉头皱了皱,“请个府医过来,好生诊治着,用什么药不用来报,去药库里先取了用。脉案一式两份,送到庆琉院一份存档。” 等将人送到了春熙堂,交给裕福,她有些苦笑。 “阿福,这事嬷嬷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在里面回转,嬷嬷这次怕真是要吃挂落。” 裕福仍旧温温和和的样子,先让小太监们将人收押了下去,再给秦嬷嬷奉了茶。 “嬷嬷不怪小的就好,这事小的也办的仓促了些。” 秦嬷嬷摇摇头,“哪里会怪你,嬷嬷是得谢你才是。这府里哪里有事情瞒得住王爷,回头要是闹大了,第一个要顶雷的就是我了。” 她心里都明白,只怕裕福也没想到王爷会动怒,这样看来,祝宫人在王爷心里的份量,比裕福原本预计的还要多一些。 经历了这事,秦嬷嬷对西风堂那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紧提着心,不敢再有一点疏忽了。 李宫人病倒的事虽然不起眼,但是秦嬷嬷提人的事却是没有瞒着人的。 赵侧妃忙碌之中也听闻了这事,让人将边夫人叫了过来。 看她人像是一下子没了精气神,也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边夫人苦笑一声,眼角的泪光闪了闪。 自从秦嬷嬷来她那里提了人,她连一口吃的都咽不下去。 赵侧妃之前也只是听了个七七八八,见她这样,先让人下去,再仔细问了问。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想办法。” 边夫人摇摇头,她知道怕是没办法好想了。 也没瞒着赵侧妃,将人被提走前她的吩咐说了出来。 赵侧妃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走了两步,看着边夫人。 “这事不对,既然你只是让她们问问有什么玩乐跟衣裳首饰,事情不该闹这么大。” “早年府里争宠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问问衣裳首饰学一学再普通不过,哪怕是拌嘴都是常有的。王爷也不过是让王妃告诫几句,抄写经书,何曾这么大动肝火的。” 连人都提到了春熙堂,这事可不是一般的小。 边夫人红肿着眼睛,“是真的,您还不信我吗?要我真要做了丧良心的事,那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好了。” 赵侧妃呸呸两声,“这话也是能咒的,你快收回去。” 她给边夫人递了张帕子,神情严肃了些。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这位祝宫人怕是真不得了,咱们之前的打算,怕是做错了。” 王爷这是在表明他不允许任何人窥视祝宫人,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允许。 她有些后悔,“我之前不该撺掇你去争宠的。” 要早知道祝宫人对王爷重要到处事手段都变了,她只会劝着边夫人避开祝宫人的锋芒。 哪里会有那种想跟祝宫人一争长短的念头。 边夫人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这事哪里能怪您,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之前还没死心,想着博一把。” “您看,这下又出丑了。” 府里如今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呢。 赵侧妃给她又端了盏茶,劝她喝着。“不至于,我看秦嬷嬷掌家很有一套,下面的人不敢议论的。” 边夫人被劝着喝了几口茶,眼角还是红通通的。 “我自己被人议论倒是无所谓了,只是那两小丫头也陪了我那么久,倒是遭了无妄之灾,我连怎么救她们都不知道。” 如今这样,想去求王爷辩白一番都做不到。 赵侧妃想了想,安抚的道:“这事你倒是不用急,王爷虽然动了气,但绝对不是滥杀的人。这两丫头要是真没做其他事,春熙堂里查清楚了,会放出来的。你看上次封府,没干系的,不都放出来了吗?” “你若还是担心,就多给她们留些东西,我琢磨着等她们出来怕是不能再到你这里伺候了。你多打赏一些,也是全了情谊。” 边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她情绪安定了一点,赵侧妃叫了人进来伺候她洗面,重新上了脂粉。 等打理好了,两人再一起用了晚膳,赵侧妃才让柳嬷嬷送了边夫人回去。 柳嬷嬷将人送了回去,看安置了下来,才告退回了赵侧妃这边。 “娘娘,这事怕是有些不得了啊!” 她是在宫里就伺候赵侧妃的,两人也相处了将近十三年,说话没了些顾忌。 一边给赵侧妃拆发饰一边道:“王爷可从来没这么看重过一个内眷。” “如今新的侧妃又要入府,只怕这府里可得热闹了。” 赵侧妃明白柳嬷嬷意思,“无妨,等摆完酒咱们就报个病好了,她们要怎么闹,就闹去,反正与咱们不相干。” 第135章 清查院子 春熙堂里审的差不多,裕福就将精力放到了西风堂。 春熙堂里审的那几个丫头都招供了,西风堂里的人因着管的严,都没收过东西,也没泄露什么出来。 只有两个小丫头因着行事不谨,不小心漏过两句话到外面。 不过这也算不上是吃里扒外,只是规矩差了些,调离了即可。 他先将小全子拎了出来,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现在王爷让咱两先过一遍,你也别惊动了祝宫人,不光那两小丫头,其余的人也得过一遍。” 其实不光是其余人,小全子他也早查了一遍。确定没事,才找了他过来商量。 小全子脸色早冷了下来,他自认门户把的严,没想到还有敢背着宫人搞小动作的,还漏了话到外面,简直是耻辱。 他咬着牙,“但凭公公吩咐。” 小全子面上一力配合裕福,转过身却悄悄将事情禀告给了祝善德。 祝善德早知道只要她得宠,这种事就免不了的。 她想了想,还是只能先当不知道。 “先让裕公公查着,要是没事就算了,有事咱们再商量。” 院子里人少,不过一两日就被裕福私底下过了一遍。 最后结果还好,只有两个嘴快些的小丫头被罚了一顿后调离了西风堂。 两个小丫头哭的跟泪人一样,再没想到不过是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被裕公公打了,还要被调离。 挨打其实她们都不怕,难受的是要调离西风堂了。 祝宫人这里虽然主子位分低了些,但是祝宫人手松,对她们又好,补贴都是看得到的。 她们在这里做小丫头,比起外面的大丫头都不差什么,事情还要少许多。 离了这里,她们根本没有好去处。 一时都哭得满面愁容。 宝珠见她们这样,让木香去捂了她们的嘴。 她脸色阴沉,冷冷道。 “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本来按规矩是要打个五十板的。还是祝宫人跟裕公公说了好话,才留下你们两条腿。” “你们现在在这里哭是要做什么?是打量着宫人心好,留了两条腿还不够,还想逼着宫人留下你们吗?” 她冷笑一声,“你们要是打着这主意,我成全你们,这就叫裕公公过来,问问能不能留下你们。” 听到裕公公三个字,两个小丫头吓坏了,不敢再哭一句,也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乖乖的跟着来人走了。 看到她们这样,宝珠气的往地上呸了一声。 跟小全子打定了主意,再将剩下的小丫头们好好敲打了一遍,尤其在言语上,务必得再谨慎些。 西风堂里忙的时候,府里的宴席也准备得差不多。 摆酒的正日子很快就到了,王府里变得喧嚣起来。 还未到中午,已经坐满了客人,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大膳房里王大师傅特意给西风堂留了一个灶,专备着使用。 小夏子一见到宝珠,就笑着迎了上来打千。 “好姐姐,今日祝宫人想用点什么?” 他给宝珠撩了下门帘子,“早上您没来提早食,我干爹一直记挂着呢,说是贵人心疼我们。” 宝珠笑了笑,没跟他客气。“宫人今天想吃个烫锅子,不知道前几日送来的小羊肉还有没有?” 小夏子请她在外间坐下,“有有有,干爹特意留着呢。” 说起这事,小夏子就不得不佩服王大师傅。 接到羊就给祝宫人留了两头,硬是在马房养着呢。 羊肉先用冰镇了会,王大师傅看宴席那边都安排好了,没用其他人动手,亲自动手给片得薄薄的。 羊肉片了五盘,又切了些羊肚丝,再加了样老豆豆腐跟青菜,凑了八个盘。 小夏子看了看,“干爹,要不要再加几样,这看着是不是有些…”寒酸了。 王大师傅擦着手,让小夏子装好。“没事,祝宫人不讲究这个。行了,你帮忙提去吧。” 看小夏子跟着宝珠走了,他喝了口烫茶,继续看摆席去了。 到了西风堂,祝善德也没让他们把锅子端到屋里,她看了看天色,笑眯眯的让他们就把小火炉摆在廊下。 “天气这么好,就着天色吃吧!” 羊肉片得薄,在滚开的锅子里一烫就熟了。 沾上韭花酱,味道特别鲜美。 祝善德正吃的高高兴兴,就看到院子门被推开了。 裕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手上都托着东西,看着都像是菜盘。 看到祝善德迎了起来,裕福连忙低下了头,请祝善德坐下。 再示意小太监们将盘子里的菜端到桌上。 “祝宫人,这是主子爷吩咐的。今日的松鸡不错,主子爷让给您炖了锅八宝鸡汤。还有这是主子爷早上用的好的烩牛肉粉丝。” 祝善德没见过松鸡,她想着大概是野鸡。“是哪里来的?” 裕福见祝善德心情还不错,松了口气。“是庄子里送上来的,送了十多只过来。宫人要是喜欢,小的给您送几只过来。” 祝善德没有客气,她对这松鸡挺好奇的,连忙让宝珠去拿封红。“那就麻烦裕公公了。” 裕福看祝善德脸上都是好奇,道:“不麻烦,小的这就送过来。” 送走了裕福,祝善德继续吃饭。她看了看菜色,让宝珠他们也跟着用一些。 “东西多了,吃不完,一起坐下吃些吧,不然再过会都冷了。” 宝珠跟小全子还有钱嬷嬷互相看了看,都笑着应了是。 今日是崔侧妃入府的日子,主子爷是不会过来的,她们就想多哄着宫人开心一些,搬了凳子坐在下首。 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宝珠给祝善德用公筷夹了些松鸡鸡块,又舀了碗汤。“宫人这闻着可鲜了,您尝尝。” 祝善德喝了口鸡汤,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喝。” 比起平常的鸡汤,这松鸡是要鲜多了。 她又尝了鸡肉,“等下裕公公送了过来,就给大膳房送去吧!劳烦一下王大师傅,晚上咱们吃炒鸡。” 松鸡炖汤这么鲜美,炒起来一定也不错。 “让王大师傅多放些姜,再用紫苏酱炒一炒,加些辣椒,一定好吃。” 眼看祝善德这会就把晚上的菜单给安排好了,宝珠她们都放了两分心。 看起来宫人心情还是不错的,不像是硬撑的样子,三人心内都松了口气。 等到用完饭,三人又哄着祝善德玩双陆。 第136章 侧妃入府 裕福送松鸡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祝善德正赢了一盘,一屋子人笑的很开心,心情都很不错。 让人放下了松鸡笼子,裕福就跟祝善德告辞。“前面事忙,小的先告退了。” 祝善德让他留了一步,让宝珠将她昨日做好的解酒丸拿了过来 她亲自送到裕福手上,“裕公公,这是解酒的丸子,劳烦裕公公帮我送给王爷。要是晚上用多了酒,吃上一丸,就好多了。” 她带着三分笑,往后退了一步。“今日是好日子,我就不耽误公公了,您请。” 看着祝善德脸上的笑,裕福只觉得手里是拿着的不是药丸,是火炭,一时都觉得手烧了起来。 祝宫人这可真是…… 明明来送菜的时候看这位还是乐呵呵的,这一转头就给他出难题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将丸子给收了下来。 算了,这事反正是主子爷发愁,他没必要在这里得罪祝宫人。 “是,小的一定带到。” 王府白露厅里,小戏正在热热闹闹的唱着。 裕福进来的时候正唱到热闹地方,许多人在拍掌叫好。 还有不少人在打赏。 他悄悄走到越衡身后,弯下腰回禀。 “主子爷,松鸡已经送过去了,祝宫人很高兴,托奴才谢谢爷。” 越衡喝了杯酒,原本不打算说什么,却见到裕福没往后退,心下顿时明了。 “怎么了?” 裕福从袖袋里拿出荷包,“主子爷,这是祝宫人托奴才送来的解酒丸,祝宫人说若是爷用多了酒,吃上一丸,就能舒服很多。” 说完他觑着越衡的脸色,将装着药丸的荷包送到了桌上。 越衡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里面是七八颗黑乎乎的丸子,闻着有一股清香。 虽然跟他以往吃过的解酒药不一样,但裕福既然送了过来,那肯定是在良医正那边验过有效的。 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将荷包收到了袖袋里。 裕福在后面看着,也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有些冒险,但看来这事办的还是没错的。 前面的戏唱的热热闹闹,崔侧妃的芳华院里也是喜气洋洋。 文娘子一边伺候崔如意,一边跟院里的丫头们打交道,还得记着来祝贺的客人,忙的团团转。 到了晚上,才有空歇口气。 看屋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托院里的大丫头青露去要一碗龙须面来。 趁着等面的功夫,她给崔如意净了面,洗了手。 “娘娘,晚上还有宴席,王爷过来只怕会有些晚。您先用碗面,垫一垫,等下奴婢再帮您上妆。” 崔如意解下了发饰,也松了口气,花冠虽然漂亮,但是顶着是真的有些累。 她解了外衣时还有些羞涩,“时间可来得及?” 文娘子笑着安抚她,“肯定够的,男人那边的宴席都摆不了,喝到三更都是常事,您就放心吧。” 这种日子,宴席那边肯定是要喝多些的,有些错过洞房的都有。 只是这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她伺候着崔如意用了面,漱了口,又上了妆。 “娘娘,晚上要歇息,脂粉就不上了,奴婢给您上些口脂吧!” 崔如意来的时候就被崔夫人交代过,屋子里的事尤其是关于伺候王爷的要多听文娘子的,她就应了下来。 等到收拾好了,几人就在屋子里等着。 文娘子腹内有些饥饿,但这关节时刻,她也不好出去,在屋子里寻摸了些实在糕点,跟丫头们就着茶水吃了几块。 白露厅里直到亥时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今天来了不少军中的人,喝起酒来十分豪爽,宴席上的气氛就一直没落下过。 越衡也被灌了不少。 他平日里有些冷面,下面的人都不太敢起哄。 但这大喜的日子,量着他不会给脸色,也都没了顾忌,提着坛子就上来拼酒。 拼到后面,越衡脸色都有些白了起来。 四王爷看着有些不好,立刻上前将他换了下来,“别光冲着你们三爷,来,我陪你们喝!” 有了四王爷挡在前面,越衡让付德他们扶着去了趟净房。 进去就先吐了一回,等到吐得差不多,才直起腰来,漱了口。 今日可能是有不少想来攀关系,借着就藩想给他塞些家族子弟的,个个都提着酒。 他也不好拒绝太过,喝的过了些。 等到缓过了些,他没用付德端来的解酒汤,自己从袖袋荷包里拿了颗祝善德做的药丸,含了进去。 可能药丸里加了些薄荷,十分的凉爽,一入口就感觉脑袋清明了些。 他吐了口气,定了定神。 “让府医们都过来守着,多熬些解酒药,伺候的人都盯紧了,别闹出不好的事来。要是有倒了的,就送到厢房,让专人守着,别大意了。” 宴席上拼酒的气氛太足了些,这样下去难免喝倒人,还是要防备着,免得闹出人命来。 付德连忙领命,“奴才这就去安排。” 缓了一会,越衡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去。 来的人都是冲着他的,老四也只能顶一会。 临近子时,白露厅里都还没有散场。 芳华院里崔如意等的有些难捱起来,这已经是深夜了,她不禁看着文娘子。 “文嬷嬷,是不是要……” 文娘子明白她意思,“娘娘别急,奴婢去打听一下。” 屋子里伺候的都是她们从家里带来的,芳华院里原本的人都在外间候着。 她到了外面先找了大丫头青露,拉了几句关系,才问到府里一般宴会什么时候散场。 青露也明白文娘子意思,连忙道:“文嬷嬷,这事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可以去问问秦嬷嬷。如今后院的事,都是秦嬷嬷在总管。” 文娘子眼神闪了闪,塞了个红包给她。“那就劳烦姑娘了。” 青露也没拒绝,大大方方的接了红包。“不敢担嬷嬷的话,奴婢这就去找秦嬷嬷。” 看青露出去了,文娘子回了内室,跟崔如意说了几句。 崔如意也觉得奇怪起来,“这府里就算是王妃病了,不是还有赵侧妃吗?怎么是个嬷嬷理事?” 文娘子也在琢磨这事,“可能有什么缘故在里面,不过也不用急,娘娘已经进来了,时日还长,总能摸清楚的。” 有些事情在外面不好打探,但在府里就方便多了。 第137章 你来我往 女眷那边得酒宴早已经散场,只剩下白露厅里还有几桌男客的。 等到小戏唱完,席上多了陪客的,就更孟浪了些。 秦嬷嬷担心出事,一直在这边守着。 等到听完青露的请示,她也不免顿了顿。 这青露问的是酒席有没有散场,但实际上却是问的王爷。 虽然有些不稳重,但已经到了子时,崔侧妃等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她看了看厅内的景象。 王爷这会是纯喝酒 ,并没有叫戏子作陪,但是还有这么几桌没散,大多还是军中旧识,只怕是不好脱身的。 这洞房,怕是...... 想了想,她还是让青露先回去了。 “爷们这边的场怕是没这么早散,就让崔侧妃先安歇了吧。若王爷过去,会有人提前去打招呼的。” 青露得了话,脸上扬着笑容,连忙跟秦嬷嬷道谢。 “多亏嬷嬷了,不然奴婢真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差。” 秦嬷嬷没说话,抬抬头,让她走了。 等人走远了,她抽了口烟,叹了口气。 青露很快回来芳华院,跟文娘子说了秦嬷嬷的话,其余的一个多的字都没说。 文娘子仍旧笑着打赏了她红包,才回去内室伺候崔如意先安歇。 崔如意脸色有些难堪,她绞着手指,思量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文嬷嬷,要不要再等等?” 今晚毕竟是洞房花烛夜,王爷不来,算怎么回事呢? 明日她还要去拜见清王妃跟赵侧妃,这样去,总是没脸的。 文娘子让人打来了水,也知道她的心思,慢慢劝着。“这位秦嬷嬷是后院的主管,她既然说了让娘娘先安歇,那就是有八分把握王爷晚上不会过来了。” 看崔如意脸上一时有些白,文娘子只当看不见,手上稳稳的给她拧帕子。 “这种大日子,客人一定少不了,王爷也是身不由己。您先养好精神,明日才是硬仗呢。王爷今日不来,明日总要来的。您要是不休息好,如何应承呢?更何况,明日还要见府里的女眷呢。” 崔如意最后还是被她劝了下来,先安歇了过去。 等到崔如意睡着了,文娘子才缓缓出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 让一同来的丫头应云给她拿了床被子,睡在了床榻边。 从昨日到现在,她已经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合眼了,早就有些支撑不住。 一坐下,就睡了过去。 白露厅里,直到下半夜将近凌晨,才算是下了场。 但有许多客人也没走,就歇在了厢房,准备等醒了酒再离开。 等到客人都安置好了,越衡才摇了摇脑袋,让付德他们扶了起来。 解酒药已经喝过了三轮,再喝下去也不行,越衡让他们不用再上。 他今日实在是喝狠了些。 “先回去。” 这话一出,秦嬷嬷跟付德就对了个眼色,这回去,是回哪? 外书房? 两人一时都有些拿不稳,毕竟芳华院那边可是第一天入府。 按照平常规矩,主子爷怎么都会去走一趟的。 越衡见他们站着不动,眉头早已皱了起来,“还在等什么?” 付德抖了抖,咽了口口水,虽然不想问,但还是得问,毕竟今天是崔侧妃入府的大日子。 提醒一下,也是他职责所在。 他壮着胆子,“主子爷,芳华院里已经安置好了,要不要.......” 越衡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这才想起了崔侧妃,他晕晕沉沉的站了一会,最后道:“去西风堂。” 秦嬷嬷跟付德原本都在小心翼翼得觑着越衡得脸色,听到西风堂三字一时都有些如遭雷劈。 去西风堂? 主子爷这该不是喝多了吧。 这这这......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怔了一下才回过神。 付德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拖延,连忙扶着王爷上了软轿,去了西风堂。 不管爷这是不是喝多了,反正主子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至于会不会有人不满,那不关他的事。 到西风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付德敲了一会门,才算是敲开了。他看着来开门的小丫头兰草,暂时也没心力骂人,先让她让开。 到内室的时候,酒力上涌,越衡脑袋更浑浑噩噩了些。 他也没让付德他们再搀扶,自己摸到了祝善德床上。 凌晨是最好睡的时候,越衡进来的动静都没吵醒祝善德,但被人摸到了床上,睡的再沉也会醒了。 这一睁开眼,祝善德就对上了越衡有些晦暗的眼神。 她立时脑子就清醒了过来,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外面条几上的西洋钟,这才早上五点,这位怎么来了? 她坐了起来,拉着越衡的袖子,满脸惊讶。“爷,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越衡现在正头疼,手上有些没轻重,一把将祝善德拉了下来,抱到怀里。 “怎么来了?” 他声音有些低沉,“不是你让裕福给爷送药丸子?嗯?把爷勾过来了,又问爷怎么来了?” 祝善德眼睛都亮了,她立刻精神抖擞,揪着越衡衣服就要坐起来。 “爷,你真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她送药丸子只是想关心关心他的身体,刷刷存在感,倒真没想到有这么好的结果。 越衡看她要闹腾,拍了她后面一巴掌,让她安分点,又把她往怀里压。 “不然呢?” 越衡上床没换衣服,身上全是酒味,祝善德被压下来原本也想安分点,但她实在被熏得有些难受。 扭了扭,想退开一点,又被越衡抓了回去。 “老实点,爷头疼着呢,睡吧,有什么都明儿再说。” 没多久,越衡就睡了过去,祝善德就睡不着了。 她昨日安歇得早,现在被越衡一熏,实在是闭不上眼。 但也不忍心将越衡再拉起来洗漱,他这一看就是已经喝晕了。 只得给他解了些东西下来,再盖上被子,窝在越衡怀里一边玩他他胸前的衣扣,一边慢慢想事情。 今天是崔侧妃入府的大日子,若单纯是喝多了,自有外书房安置。 来她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是她今天送的药丸子打动他了,还是....... 想着一个自己都有些不敢信的结果,祝善德有点迟疑起来。 还是她这项目真出成绩了? 越衡现在心里是真有她了? 祝善德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其他理由。最后只得总结出越衡心里是真有她了。 她想了想,夸奖的拍了拍自己。 干得好,宝贝! 第138章 拜见侧妃 辰时一刻,小全子已经将早食从大膳房提了回来。看到廊下的人都静悄悄的,就知道王爷跟宫人都还没起。 他先去了茶房,将早食温着,然后去找了钱嬷嬷。 “时间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去叫宫人了?” 钱嬷嬷也正在发愁,今日是崔侧妃入府的第二日,按规矩等崔侧妃去拜见了王妃跟赵侧妃,就轮到她们宫人去拜见崔侧妃了。 现在还不去叫的话,等下真是时间来不及。 可去叫的话,王爷可还没起呢。 两人正在发愁,宝珠就进来提水。 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宫人起了,让咱们小声点,王爷昨日累了,得多睡一会。” 钱嬷嬷跟小全子的脸色也松快了起来,“好,好,好。” 一时间两人嘴边的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 自从凌晨得知王爷连夜过来,院子里的人就都松了口气。 不管这新来的侧妃是怎么样的,起码他们宫人在王爷心里还是一等一的。 祝善德凌晨被吵醒,就一直没再睡过,她到了外间都有些神色萎靡。 先打理了越衡等下起来要换洗用的衣物跟东西,这才去用了早食。 早食是她昨夜就订好的,是刚出锅的荷叶饼。 荷叶饼柔软又蓬松,透着一股荷叶香气,口感很好。 往里再夹一些酒糟肉跟小鱼干,再来一些青菜,配上一点腐乳,一入口就感觉味蕾都在跳舞。 几种味道融合在一起,变化得十分美妙。 祝善德吃的十分开心。 她喜欢多一些腐乳的,就拿腐乳当酱抹,抹得厚厚的,哪怕不加肉,味道也十分的浓郁。 连吃了好几个,她才放下了手,用了一点热奶子。 想了想,她让小全子再跑一趟大膳房。 “去那边再要一笼荷叶饼过来温着,王爷喝过酒,糟肉跟腐乳就不用上了。来点梅菜,笋干配着就行。再让王大师傅熬一些八宝粥,熬得烂一些,干桂圆也多加一些。” 小全子知道这是给王爷预备的,记了下来,连忙去大膳房吩咐。 重新漱口后,祝善德就在外间稍微上了些妆,再换好衣服就准备去芳华院了。 临走她又悄悄的去内室看了一眼,见越衡还在睡着,就在床边的矮几上用热水温着一杯热奶子。 嘱咐了付德一声,“王爷刚喝完大酒,早上起来就先别上茶了,先喝点热奶子,对胃好。” 付德以往对祝善德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但从昨晚开始,那点不以为然就彻底收了起来。 他笑着压低声音,“祝宫人您放心,小的记住了。” 祝善德看着他脸上那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笑容,反而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起了点鸡皮疙瘩。 出了院门都还在想这位付公公今儿是怎么了。 笑得怪渗人的。 芳华院里,崔如意已经去庆琉院拜见了王妃。 只是王妃还在休养,没有见她,秦嬷嬷替王妃赏了她一些东西。 崔如意出了门都觉得有些奇怪,看青露她们都在前面带路,忍不住悄声跟文娘子说起了话。 “王妃这是什么病,居然连面都不能见。” 秦嬷嬷她们也打听了出来是王爷的奶嬷嬷,如今在帮王妃管事,但这种大事都由她出面,就奇怪了些。 文娘子思量了一下,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这事娘娘先别管了,只怕这位王妃不是养病,是禁足。” 崔如意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说?” 文娘子扶着她,“如果是王妃病了,不说府里,这王妃自己的院子理事的也该是王妃的人。可您看看,庆琉院里如今明显是秦嬷嬷做主,这就是最不对劲的了。” 崔如意听的一愣一愣的,她长出了口气。“还好是文嬷嬷你跟了过来,这要是应云她们,只怕都发现不了。” 文娘子浅浅笑了声,没有说话。 崔如意也没再说话,让前面的青露带着去拜见赵侧妃。 只是还没走到半路,就看到赵侧妃已经迎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位女眷。 青露连忙回头跟崔如意道:“是赵侧妃跟边夫人。” 崔如意跟文娘子对了个眼色,她眼里一时有些茫然,但很快在又收拾好了,上前给赵侧妃见礼。 “姐姐安好,妹妹正想去拜见姐姐。” 赵侧妃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扶她起来。“不用去我那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该我去贺你。” 她身边的边夫人也避开了崔如意的礼,上前给崔如意见礼。“见过侧妃娘娘。” 崔如意又连忙让人扶边夫人起来。 三人说了一会话,赵侧妃就笑吟吟的拍了板。“还是往你的芳华院去吧,我估摸着夫人宫人们都去了,你那边热闹些,也让我沾点喜气。” 崔如意拗不过她,只得道:“姐姐愿意大驾光临,是妹妹的福气了。姐姐,请。” 一行人去了芳华院。 祝善德出门得时候事情多了一点,等到芳华院的时候,刚好就遇到了崔如意她们。 她笑着上前见了礼,就退到了一边。 赵侧妃原本是走在最前面的,打量她一眼,眼里微微闪过一丝遗憾,笑着跟她点点头,这才进了院门。 崔如意在一边看着,总觉得对着这位祝宫人,赵侧妃也太过有礼了些。 倒不像是上位对下位,有点平辈相交的意思。 而且,这位祝宫人生得实在太好了些。 那容色,就是女人见了都有些移不开眼神。 说来好像上次那位陪着王爷拜佛的内眷就是姓祝,不知是不是这位。 芳华院里,祝善德是最后一个进的,她不想上前,就捡了个最末的地儿随大流的站着。 也不说话。 等到大家上前见礼,就跟着见一下,送礼物也是送的四平八稳,混在一堆宫人里一点也不出挑。 李宫人在一边见了,眼里只留苦笑。 要是以往,她还能暗暗不服气。但经过了上次的敲打,是一点跟祝善德争宠的念头都没了。 王爷的心偏了不是一点半点,她就是有千般手段又如何呢。 那位又不领情。 保宫人却还有些忍不住,跟李宫人嘀咕。“我看这位祝宫人身家厚着呢,怎么送礼都跟咱们差不多?是不是王爷喜欢节俭些的?” 第139章 清淡饮食 李宫人看了她一眼,对她这迟钝性子也有些服气了。“是,王爷喜欢节俭的,你要不节俭一点?” 保宫人脸色有些羞赧,“这倒不用了,我那边已经很节俭了。” 宫人分例不多,过起来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好在她那里来往少,不怎么需要打赏,节省一点日子也还过得。 李宫人被她梗得差点翻白眼,刺她一句居然还当真了。 只得瞪她几眼,再不跟她说话。 侧妃拜见的事情不多,没多久就走完了流程。 祝善德来的时候不太积极,但走的时候很快,几乎是第一个出了芳华院的。 随着她走,不少宫人也都告辞了。 赵侧妃说是过来沾点喜气,也没久留,喝了盏茶就告辞了。 “你这里刚来,肯定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就不打扰了。日后咱们姐妹时间多,等你空一点了,我再来。” 芳华院里确实还有些兵荒马乱的,崔如意连人都不认识几个,见赵侧妃这样说,也没苦留,起身送了她出去。 等到人都走完了,她才松了口气,好在今日没人提王爷昨夜宿在哪。 不然她还真是有些虚。 文娘子扶她坐下,她今日拜见王妃,是按品大妆的,这一套有些重了。 崔如意喝了口茶,才缓了过来。 看青露她们都在忙,低声跟文娘子道:“你注意到那位站在最后的祝宫人了吗?” 她想起刚刚的事情,那位祝宫人一点也不拿乔,也不张狂。 站在最后面,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该行礼就行礼,像是一个非常规矩的人。 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旁边的人看祝宫人的眼色太不对了。 几乎都是羡慕却又带着一丝惧怕的。 这很不合她一个宫人的身份。 如果只有赵侧妃一个对她如此,那还好说,但全部人都是如此,这位祝宫人到底是怎么了? 是怎么让这么多人畏惧她,又羡慕她的。 文娘子也注意到了,她心里也有些发沉,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看,这位祝宫人只怕不是一般的受宠。 是非常受宠了。 不过现在她只能劝着崔如意。“可能是有些受宠吧,不过您不用担心,您位分高,如今这府里没人越得过您去。” “只要等王爷来了,您小心伺候,总能拢住王爷的心的。” 说到这里,崔如意脸颊有些羞红,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婚礼之前,文娘子就教了她许多闺房之事,她也私下练了起来,应该是可以拢住王爷的。 初夏时节,日头也渐渐有些大了。 宝珠给祝善德撑着伞,想遮掉些日光。 只是祝善德如今长了些,个子比她要高,她撑起来手臂要挺直了才行。 祝善德看她这难受样,干脆从她手里接了过去,关上了伞。“早说不用这个了,你非得带上。” 宝珠揉了揉胳膊,“奴婢这不是怕您晒黑嘛。” 祝善德觉得被晒得暖暖的,挺舒服。“不怕,这日头又不强,晒不黑的。” 多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D,这东西不能食补,只能多晒太阳自体提供。 只要不是大暑天,她一向都是早晚要晒晒的。 回了西风堂,小全子早在院门口等着。 见了她们,连忙迎了上来给祝善德行礼。 “宫人,王爷起来了。” 祝善德点点头,进了廊下,一边询问。“王爷可用膳了不曾?” 小全子摇摇头,“茶房温着的早膳还在呢。” 祝善德算了算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荷叶饼做的再好,也难免入了水汽,干脆让小全子再去小膳房叫一份午膳。 “爷刚用了酒,大鱼大肉那些不用上了,清淡些。让小膳房做个上汤皮蛋烧豆苗,拌点小葱豆腐,再来个肉沫蒸蛋,主食就用牛乳蒸些馒头配玫瑰酱,熬个玉米粥就行了。” 小全子听着有些犹豫,“宫人,会不会太清淡了些。” 满打满算才三个菜不说,还全是半素的,用来做早食都寒酸了些。 祝善德让他去叫,“爷刚刚喝完大酒,胃里虚着呢,吃杂了不好。简单些,好克化。” 酒精代谢都还得一两天,油脂太高难免再给肝脏造成负担。 “再说这只是我叫的,付公公他们肯定还会给爷再叫一份。” 小全子觉得也是,连忙去小膳房叫了膳。 小膳房主管陈师傅见了他就连忙迎了上来,等到听说主食要牛乳馒头玫瑰酱配上玉米粥,立时眼尾就笑开了花。 这可是他的拿手面食。 他心里转了一道,这祝宫人虽然没跟他搭上线,也很少过来叫菜,但有事时对他还真是不错。 陈师傅笑着请小全子去旁边屋子休息一会,用些茶点。 “全公公,你等等,这虽有现成的,却都是下面人手艺,难免污了宫人。我这就起锅,给宫人重新熬一份。” 小全子也不心虚,应了下来。 陈师傅没如何,他旁边跟着的小徒弟倒是有了些意见。 他们小膳房伺候王爷在府里那是横着走的,后院谁来不给几分面啊。 这小全子不过是一个小小宫人的太监就这么傲,实在是狂了些。 不免揉面的时候跟陈师傅嘀咕了几句。 陈师傅训斥了他一句,让他闭嘴,也没仔细跟他掰扯里面的事情。 教会了徒弟,难免饿死师傅。 这府里女人,哪里是看位分高低的呢。 就凭着侧妃入府的日子,王爷还去了西风堂,这祝宫人就是想吃龙肝凤胆,他都得琢磨一下在哪里弄了。 西风堂里,祝善德进了内室,就看到裕福他们正在伺候越衡穿衣。 她接过裕福手里的外衣,给越衡扣好。 “爷怎么不多睡一会?” 昨晚五点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五个多小时,太少了些。 越衡倒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等祝善德扣好扣子,就不让她再动手了。 “没事,你刚刚怎么又叫了东西,我听他们说你走的时候不是已经温了早膳吗?” 祝善德先去看了看床边矮几上的牛奶碗,看空了这才道:“温太久了,难免进了水汽,让他们重新叫了些,这样吃起来舒服一点。” 越衡看着她动作,让她坐下歇歇。 “你今日事情也多,刚从外面回来,先歇一会。” 他知道祝善德爱洁,裕福他们在,怕是不好洗漱,就提脚先去了外间穿戴。 “爷去外面安置,你多休息一会。” 第140章 喜不喜欢 祝善德折腾了一上午,确实也有些扛不住,没跟越衡客气。 等人出去了,她解了衣裳,站着囫囵冲了个澡。 换了家常小袖襦裙,就让钱嬷嬷给她解散了发饰。 “梳个五股辫就行了。” 一早上顶着这一整套翡翠头面,她头发都有些坠得疼。 钱嬷嬷就拿轻一些的宝石发带给祝善德编了个辫子,这发带上的宝石是裕福送来的。 打磨得好,个个都是顶顶的亮。 迎光一照,发辫间珠光宝气,满是火彩。 换了轻便的发饰跟衣裳,祝善德才觉得人缓了过来,去外间找越衡。 越衡没去小书房,在会客厅的贵妃榻上看书。 她蹭了过去,挨在越衡旁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亲了亲他脸颊。 越衡早习惯了她这时不时的亲密,单手将她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回亲了她一下。“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祝善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越衡。“我不累啊,看到爷就开心了,一点也不累。” 情话是不要钱的,多说一句是一句。 说完,她又亲了亲越衡。 越衡被她亲的有些上火,深吸了口气,压下来她的脑袋。“不想用午膳了?” 说到午膳,祝善德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要的,早上吃的少,妾早饿了。” 去芳华院的路可不短,来回两趟,还得跪拜,她早消化完了。 见她这样,越衡看了她一眼,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那就老实点。” 祝善德老实了几秒,很快又忍不住抬眼亮晶晶的看着越衡,一闪一闪的。 她的目光太炙热,越衡对着书敛了好几次心神还是失败,最后只得放下书。 看向她,“到底怎么了?” 祝善德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没有啊,就是看着爷高兴。” 她眼睛里像是在闪着光,好像遇到了世上最好的事情。“爷,您昨夜怎么来了啊?” 越衡手指动了动,他脸上不知为何有些热意,只得淡淡看了祝善德一眼。“爷想来就来了。” 祝善德揪着他袖子,振振有词的反驳他。 “才不是,才不是你想来就来。” 眼看越衡有些冷脸,她跪在越衡身上,揪着他的衣领,两人离得特别近。 祝善德低头看着越衡的眼睛,开始下定论。 “你就是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她重复了一次。 “爷,你就是喜欢上我了。” “所以你舍不得我伤心了。” 越衡想说她胡闹,但是看着祝善德的眼睛,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就像祝善德说的一样,他舍不得了。 舍不得她伤心。 越衡许久没有说话,祝善德也没催促他,就是眼巴巴的看着。 看着祝善德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可以照耀出这世上所有的黑暗。 越衡有些不忍再看,抬手将她拉了下来。 心内长叹了一声。 算了。 就是这么个性子。 越衡手上力气大,轻轻一拉,祝善德就从他身上滑落下去,跌落在塌上。 他俯身看着祝善德,拧着她的脸颊左右动了动。 “爷喜欢你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你这是才知道?”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加重了拧的力道。 “这么些日子,爷做的还不够?纵着宠着,什么都由着你。你霸着爷都是明目张胆的来,爷说过你什么?” “就你说的那些话,换成其他人,爷早都……”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祝善德已经没头没脑的撞了上来。 环住他脖子,一刻也不耽误的胡乱亲了起来。 她十分的高兴,一边亲一边道:“爷,你真喜欢我啊,那太好了!”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最喜欢,最喜欢了!” 越衡沉默了一下,合着他刚刚说了那么多,她就听见第一句了。 正想继续说她,祝善德又热情似火的亲了上来。 脸上全是被她亲的印记。 身下的人太热情,越衡撕扯了两下才把她给扯了下来,曲起腿,有些狼狈的道:“午膳来了。”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看着越衡,还想再跃跃欲试。 越衡见她这样,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的冲动。“你要是不想吃,咱们就换个地方。” 本来他也是顾忌着祝善德饿了,这才收敛了欲望。 祝善德读懂了他的暗示,马上老实了下来。 看着她又高高兴兴的奔赴膳桌,越衡都有些气笑了。 刚刚还说最喜欢他呢,这吃的一来,倒是立马不提了。 合着他还不如一桌菜了。 真是…… 越衡一时有些牙痒痒,恨不得把人抓来咬上几口,再给她些教训。 午膳摆上了桌,祝善德有些惊讶。 除了她点的那几样,居然就多了个她早上点的荷叶饼跟两碟配菜,其余的都没有。 她不禁看向越衡,“爷,再点些其他的?” 这一桌是太简单了些。 也不知道裕福他们怎么没去小膳房多叫些。 越衡过来的慢了一些,他坐下来拿温毛巾擦了擦手。 “够吃了,这不都是你特意为爷点的。” 他在屋子里就听到了,这一桌虽然简单,但都是顾忌着他的身子,也就没让裕福他们再去叫菜。 “倒是你,想吃辣的让他们再送些过来。” 祝善德也不用了,她今日醒的太早,也想吃点清淡的。再说想吃口味,也还有腐乳呢。 小膳房的陈师傅虽然在炒菜上不太合她心意,但是做面点这一块真的没得说 。 牛乳馒头蒸得香香甜甜,蓬松宣软 ,配上有一点点酸的玫瑰酱,闻一闻都觉得十分美味。 祝善德先给越衡舀了些肉沫蒸蛋,“这个是简单了些,但好克化,您用一点。” 越衡以往少用这种菜色,但蒸得金黄的蛋液上面淋着肉酱,撒着些葱花,看起来倒是不错。 他尝了一勺,味道很是不错。 肉酱里的酱汁调得很好,跟蒸蛋一起口味更加滑嫩。 看越衡喜欢,祝善德又给他蘸了个玫瑰酱的牛乳馒头,示意他配着吃。 “爷,甜的配咸的,味道会更好,你试试。” 除了面点,小膳房陈师傅拌的凉菜也不错,小葱拌豆腐十分的清新,几乎没什么豆腥味。 盐味调得好,配着热乎乎又熬得烂烂的玉米碴子粥,祝善德吃的很满意。 偶尔吃一顿这种素净些的,也很不错了。 用完了午膳,祝善德又拉着越衡去看了看她养着的松鸡。 越衡以为她想养着玩,正让裕福去预备个大点的笼子,祝善德已经兴致冲冲的拉着他袖子,比划起来。 “爷,好久没吃叫花鸡了,咱们晚上就在院子里搭个窑,烤了吧!” 已经好久没吃过窑鸡了,她甚是想念啊。 越衡沉默了一下,觉得他刚刚真是有些犯蠢了。 天下东西,在她眼里,大概只分能不能吃。 是没有第三条路的 。 不过…… 他顿了一下,摸摸祝善德的额头。 “晚上爷得去芳华院用膳。” 第141章 美味松鸡 祝善德眼睛立时就瞪圆了,冷哼一声刚想要开口,就被越衡捏住了嘴巴。 越衡有些无奈,“别撒泼。” 这性子真的是让人太头疼了,正正经经的得寸进尺。 祝善德发不了声,就用眼睛控诉他。 骗子,刚刚不是还说舍不得她伤心吗? 越衡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抬眼看了周围一眼。 等清了场,他才捏着祝善德嘴巴转了转。 “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祝善德扯下他的手,两人十指交缠在一起,哼哼了一声。 心内腹诽。 你稳重,你倒是稳重得只做不说了。 越衡打眼一看就知道她肚子里在蛐蛐,抱着祝善德在树下的石椅上坐着。 握住了她的手,“崔侧妃毕竟是皇爷赐婚,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 祝善德面上哼哼,想往回将手抽出来。 心内却很冷静的转了一圈。 这恋爱游戏都打到百分之六十了,可容不得越衡再往后退。 一开始不把规矩给他立好了,以后有的是麻烦。 还是得想个法子收拾他一下。 越衡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出来。“你也有点耐心,爷只说去用个晚膳。” 他都想叹气了,“用完膳爷就回来。” 祝善德脸上神色这才好了一点,收起了之前的想法,她眨巴着眼睛看着越衡。 “真的?” 越衡差点被她气笑,“你还敢问真的假的。” 他拍了祝善德后面一巴掌,“你看其他人有敢问的吗?天天就知道折腾你爷,你等着,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祝善德哼哼两声,立刻服软。 抱着越衡开始撒娇。 “那我就喜欢过爷一个人,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嘛!” “反正我喜欢爷,我就是见不得爷跟其他人在一起。” 她抓着越衡的手放在胸口,眼神定定的看着越衡,说的无比认真。 “不,不光是见不得,就是听一下,我的心都会碎的。” 祝善德轻轻的亲了亲越衡的眼睛,声音里像是含着百种柔肠,听了都让人心碎。 “爷,别让我伤心嘛,好不好?” “好不好,嗯?” 越衡被她一时气的想揍人,一时又觉得心被揉了千百遍。 最后只得抱着她哄了起来。 裕福他们都避到了茶房里,只能远远的观望两眼。 眼看主子爷抱着祝宫人两人都快融到了一块,裕福收回了视线,让小全子去拿茶具过来。 主子爷现在肯定是没空做其他的,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祝宫人这茶房收拾得好,初夏时节,屋子里还养了一缸鱼,缸上布满了青苔,看着就觉得心情舒畅。 坐在窗下,看看鱼,再泡杯茶,倒真是一日好时光。 一个下午,祝善德揪着越衡哼哼唧唧的撒娇,将越衡折腾得够呛。 等到他实在到了要走的时辰,才送到院门口松开了手。 一双眼睛就眨巴眨巴的看着越衡。 越衡被她看的没办法,再亲了亲她,交代一声。“爷很快就回来。” 祝善德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下来。“好哦。” 一边说,眼睛还是一边看着越衡不肯移开。 越衡只得又哄了几句,才脱身。 等走远了些,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揉的全是褶子,已经没法见人了。 他忍不住揉揉额角,“这没规矩的。” 裕福在一旁没做声,反正他听着他主子爷这不像是在抱怨。 琢磨一下,倒是有三分显摆。 等再换了衣服,去往芳华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起来。 西风堂里,祝善德送走了越衡 ,立刻指挥小全子。 “去抓两只松鸡,不,抓四只,送到大膳房,让他们给杀了,再腌制一下。交代王大师傅,腌的时候多放些葱姜去腥,料里面加一些上次做的紫苏酱,最后拿荷叶捆好了。” “还有,晚上除了这鸡,再叫点切成丁的小羊肉,羊排也要,拿枝子串着,咱们烤着吃。除了这些再来点年糕,酸菜,其余的配菜就让王大师傅看着办吧。” 初夏天气正好,不冷又不热,正是在院子里烧烤的好季节,祝善德已经馋了许久了。 等小全子抓了鸡去叫东西,她就在树底下找了块没有花草的地方,开始和泥巴搭窑。 四只鸡需要的地方大,窑得搭得大一些。 除了窑,她还挖了个火坑,拿石头在两边垫了垫,铺了张铁丝网上去,准备烧烤。 钱嬷嬷跟宝珠在一旁给她打下手,预备水,拿东西这些。 宝珠刚开始看她家宫人玩的脏脏的,还提心吊胆的,到了后面,也玩开了,还让木香去小地窖里拿了几个红薯过来。 “宫人,等下咱们还能烤点地瓜。” 祝善德觉得很是,“栗子也能烤,花生也是。多拿些种类过来,吃起来香。” 平常吃的都是别人送来的,偶尔自己动手玩一下,还是很好玩的。 等她全部弄好的时候,小全子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同来的还有小夏子。 小夏子见了祝善德就给她磕头,“祝宫人,奴才会烤些东西,干爹让小的过来看看,您有没有用得上奴才的地方。” 祝善德让宝珠扶他起来,“那倒是正好,我这还刚好缺个会烤东西的人。” 她笑了笑,“今日可就要辛苦你了,等下我让宝珠给你个大封红。” 小夏子喜不自胜,爬起来道:“给宫人干活是奴才荣幸,哪里要什么赏。” 他也是个麻利人,说了几句就下去洗了手,将东西都摆了出来。 祝善德让他管着烧烤网就行,窑鸡她还是打算自己来。 鸡肉已经处理干净,拿荷叶包了起来。 祝善德在上面抹了一层厚厚的黄泥,这才放到了小窑里面,升起了火。 看着火势,她算了算时间,大概半个多时辰就差不多了。 等着窑鸡出炉的时候,小夏子那边的烤肉已经烤好了几批。 宝珠拿大盘子装好,给祝善德送了过来。 祝善德捡了一把撒了很多辣椒的,其余的让他们分了。“都先一起吃些,不然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烤羊肉是一定要趁热的,凉了后再吃,总是有一股膻味。 第142章 手铐点火 烤肉串里的羊肉选的很好,七分瘦三分肥,油脂的香气被彻底烤了出来。 呈现了完美的外焦里嫩状态。 一口下去就能感受到羊肉汁水伴随着油脂在口中迸发的感觉。 又酥又嫩。 外面的料也撒的好,花椒跟辣椒完美的融合了起来,再配上孜然,一入嘴就是一场香味的盛宴。 吃的人爽快淋漓。 享受完烤肉,窑鸡也烤得差不多。 她指挥小全子挪开了木柴,让窑鸡开始自然降温。 等到摸起来不是很烫的时候,敲开了外面的泥土层,再扒掉两层荷叶,装到了盘子里。 里面剩下的荷叶干干净净,拿刀子一划,里面的汁水就流了出来。 肉香四溢。 金黄的鸡肉,伴着里面的果子露了出来。 祝善德闻了一下味道,就知道今天这鸡味道一定很好。 她叫了小夏子过来,“怎么里面还放了果子?” 小夏子束手回禀:“干爹说烤出来难免有些干涩,放些果子加点汁水,还能丰富味道,增添果香。” 祝善德之前还没想到这点,她笑了笑。“那等下还得再好好谢谢你干爹才是。” 加了果子的窑鸡她不知道正不正宗,但是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烤出来鲜嫩多汁,外酥里嫩,咸香浓郁。 尤其是鲜嫩的鸡翅部位,更加是美味加倍。 宝珠见祝善德喜欢,又单独撕了两只鸡翅给她端了上来。 祝善德让她留下了一只完整的给越衡,其余的就让他们端了下去分着吃。 “这跟烤肉一样,都得吃热的,你们都分了吃吧,凉了可就没这味了。剩下的那只不用敲开,等爷回来了再说,不然就冷得快了。” 越衡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 他扬了扬眉,走近一看,就知道祝善德说的是什么了。 院子里到处都是烤肉的香味,石桌上的盘子里还装着一块大泥巴,大概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叫花鸡。 不光地上都是狼藉,祝善德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都是泥点,裙子下摆更是脏得不能看。 见到越衡进来,原本热闹的场景一下子暂停了下来,宝珠跟小全子领着人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两人对了个眼色,心内后悔得不行。 早知道王爷回来这么快,就该先劝着宫人回去打理一下的。 这种样子被王爷看见了,要是王爷不喜可怎么办? 两人正懊恼间,祝善德装乖的站了起来,将脏了的手藏在后面,笑眯眯的看着越衡。 “爷,怎么回来这么早?” 越衡拎着她后脖的衣领,他原想说要是不早点回来,还不知道你得使多少小性子。 但进来一看西风堂这架势,就知道祝善德刚刚玩得多开心了。 怕是都没怎么想起他来。 他只得一边拎着往屋子里走,一边换了口风道:“不早点回来还不知道你这里这么热闹。” 祝善德被他乖乖拎着走,“我还给爷留了只鸡呢,爷要不要尝尝?” 越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下再说。” 现在脏得有些让他下不了嘴。 茶房的炉子上正坐着水,原本是预备着给祝善德拿来洗手的。 祝善德让钱嬷嬷先提了过来,兑了些冷水,准备站着先冲个澡。 越衡见她这样,眉头就皱了起来,让她先披好衣服。 “大膳房的热水送过来的快,还是泡着洗更好些,不容易着凉。” 祝善德觉得现在这气温其实站着洗泡着洗都差不多,但她没跟越衡犟嘴。 乖乖的道:“好哦。” 等到热水送来,兑好了温度,祝善德就泡了进去。 浴桶里撒了些花瓣,她在里面一边玩一边洗。 时不时的还跟越衡聊聊天。 越衡也没应她,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祝善德单独说了很久都没人应话,刚想站起来看看,就见越衡从屏风后走了过来。 一见越衡她眼珠一转,就趴在了浴桶边上,撩了撩头发,咬着下唇,拉长了声调的邀请他。 “爷,要不要.......一起泡泡?” 越衡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抚摸着她脸颊,慢慢的到了她脖颈。 他像是有些漫不经心,“刚刚玩的开心吗?” 祝善德脸色有些红,点点头。“开心。” 越衡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在这里开开心心的玩,他吃饭倒是一点都没安下心来,总想着她在院子里会不会闹脾气。 可现在看来,犯傻的倒是他了。 她在院子里可没有一点不安心的。 他正想再问,祝善德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 “不过也没那么开心了,爷。虽然我一个人玩也不错,但我总觉得要是跟爷在一起会更好。爷,明天我们再做一次吧。我今天有经验了,明天一定可以给您搭个更好的窑。” 她眼神亮晶晶的,“我很想给爷试试我亲自做的东西。” 她的眼神那么明亮,越衡原本心里那点说不清楚的郁气顿时就消散了。 他嗯了一声。 解开了衣裳,跟祝善德一起泡在了里面。 浴桶不大,两人在一起就有些挤了,不过正合祝善德的意。 有件事情她想做很久了。 今儿个不把越衡玩到哭,她祝字倒过来写。 她坐在越衡身上,慢慢的亲吻着他,一边亲,一边道。 “爷,我给您做了个东西,要不要试试?” 越衡一边摩挲着她腰肢,一边随她亲吻。“什么东西?” 祝善德在浴桶旁边的高几上扒拉了一下,从盘子里找到了那副缝好的皮手铐。 她咬着下唇,抬眼看着越衡。“妾好久没伺候爷了,要不,今儿爷休息一下,让妾伺候您?” 越衡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伺候?” 她在床上一贯娇气的很,可没见过她伺候人。 祝善德嘴角含着笑,却不说话,将手铐给越衡戴了上去,怕不够紧,还把扣子拉了拉。 等到都弄好了,她脸上带着一丝坏的笑意就遮掩不住了。 祝善德手指轻轻的从越衡嘴中一路往下,人也缠了上去,吐气如兰。“就是这么伺候啊!” 不用一息的功夫,越衡就被她撩拨得有些忍不住。 祝善德却只管点火,若即若离,一点都不带泻火的。 越衡这才明白祝善德到底想做什么。 第143章 英雄气短 越衡身体都绷紧了,他的感官已经过载。 祝善德的手指,唇,身体,几乎每一处都在让他面临理智断裂的边缘。 他深呼吸了一口,看着妖精似的祝善德,声音嘶哑。 “你是要解开,还是自己坐上来。” 祝善德抚摸着他的眼尾,亲密的亲着他耳下的肌肤。 “爷,别着急嘛。” 伴随着她的浅浅却有一丝坏的笑意,越衡闭上了眼睛。 祝善德的手指实在是太过灵巧了些,仿佛在弹奏一曲乐曲一般。 但可惜的是弹奏的人却总是若即若离,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越衡脑袋里的那根弦最终还是崩断了,他睁开眼睛,看着祝善德。 “不想解开了?” 祝善德正报仇的开心,闻言轻轻抬眼看了越衡一眼,嘴角仍旧带着笑意。 越衡这下明了她意思了。 他点点头,“行,爷知道了。” 祝善德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知道什么了?正想追问,却发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头,才发现越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扣子,出来的半边手掌发红,有些地方已经破了皮。 越衡却毫不在意,一只手控制着她后颈,膝盖半跪靠在她大腿上。 导致她只得面向浴桶,被控制在了非常狭小的空间里。 祝善德早在他挣脱开的时候就知道糟了,手脚并用的攀着浴桶边沿想爬出去,但越衡的力气太大了,靠着一只手都轻而易举的压制了她。 她看不到越衡,但能听到他在用嘴将另一只手也解放了出来。 这让她脑子里的警铃在疯狂的报警。 一时在想该死的,那皮手铐她都缝制得那么牢实了,越衡到底是怎么挣脱的?他是疯子吗? 一时又在想,怎么办?刚刚玩的那么愉快,越衡会怎么收拾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求饶。 但还没开口,就被越衡抓住了双手,照着原样给扣了起来。 祝善德结结巴巴,“爷,爷.......不是这么扣的,不是.......” 越衡在她身后拍拍她脸颊,“乖乖,现在除了认错,爷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 说完,他将祝善德从浴桶里捞了出去,随意擦了擦,就扔到了床上。 祝善德吓得直往里缩,企图能让越衡冷静一点。 “爷,我错了,我认错,我认错!” 什么错她都认! 越衡脸色却越来越冷,几乎被她气笑,他早知道祝善德说话没个靠谱的,没想到这时候还想着蒙混过关。 他将祝善德拖了出来,拍拍她脸颊。 “答错。” 他打开了床边的小抽屉,将里面东西都倒了出来。 “自己选一个吧。” 祝善德一个都不想选,但越衡却轻轻笑了一声。 “既然你不选,爷帮你选了。” 祝善德双手被铐,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衡选了翡翠手串。 冰凉凉的手串,成了折磨的工具。 越衡折磨过一次就问她错在哪里了,她只得在快要烧糊涂的脑子里面挣扎出一点清明来回答。 但可惜,几乎每次都回答错误。 越衡成了她的审判者,给予她亲吻或是惩罚。 等到最后被放下来的时候,祝善德都顾不上生气,直接昏睡了过去。 今晚这场,实在太过耗费了些。 越衡解开她的皮手铐,看了看确定没破皮,擦了些药,打理干净这才将她塞到了被子里。 胡闹的时间有些长,他也饿了,让裕福他们将祝善德做的鸡肉热了一下端了上来。 等到用完,再洗漱了一次,才搂着祝善德睡了过去。 第二日祝善德是被肚子饿醒的,醒来的时候,越衡还在闭着眼。 看着眼前的脸,她有些恶从胆中来,抬起放在她胸前的手臂就咬了一口下去。 越衡早在她抓他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也没管她,随她咬了下去。 只在快破皮见血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还想再来?” 祝善德抖了一下,立刻放下了手。 昨晚的感觉太过鲜明,连着被折磨到去了几次,现在一听到,都让她身子有些颤抖,不由自主的就...... 最重要的是她到现在双腿都有些麻胀,总是哪里都不对劲。 下床的时候更是脚步一软,差点就栽到了地上。 越衡将她捞了起来,揉了揉她腿根。“怎么,很酸?” 昨夜他记得没怎么掰她腿,怎么会这样。 祝善德被他揉得脸色煞红,她咬紧牙关,想离他远一点。“我没事,爷叫宝珠她们进来就行。” 越衡抬了抬眉,以往床上折腾得过了点的时候,她都是要在床下找回来的。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手往下探了下去,压了压她小腹。 “很难受?” 祝善德差点被他压得又酸又胀,差点哭了出来,眼里水汪汪的。“你走开!” 越衡轻轻亲着她眼睛,手顺着裙子进去查探了一下,顿时就明了。 “别怕,等等就好了。” 他一边哄着祝善德,一边动作,等她缓好了才叫人进来伺候。 等洗漱好了, 祝善德也没了力气。 早上这一回,她觉得有点丢脸,也不肯像平常一样赖在越衡身上,就躲到了小书房里念书。 昨夜她的功课还没完成,今天得加码才行。 越衡早知道她对念书一向是心无旁骛的,功课也是他交代下去的,但现在被扔下,却也有了些不习惯。 以往这时候,她一惯都是腻在他身边的。 可她毕竟是在做正事,也不好打扰,干脆去了外面练武。 等到练完了,让裕福他们将要办的事务都从外书房取了过来。 祝善德这气怕是还要生一阵,这下走了,再回来就难哄了。 她那小性子是越来越难缠。 听到要将事务从外书房取来,裕福心里都不免讶异了两分,主子爷这可真是...... 等出了西风堂,他还神色复杂的回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以往总觉得美色误人这种词是不会发生在他们爷身上的,现在看来,还是人不对。 遇上祝宫人,他们爷可真是英雄气短了。 第144章 四元玉鉴 宗人府的职位早在半月前就辞了,如今越衡手上的杂事并不多,一个多时辰就料理完了。 让裕福拿回外书房分派下去。 他走进小书房,祝善德已经放下了笔,正在托腮想事情,明显已经神游天外。。 越衡拿起她桌上的功课看了看,问了几句。 祝善德回过神来也没那么气了,她早上不理人其实是觉得有些丢人。 居然没玩过越衡,还被反杀了。 早上都还缓不过来。 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越衡问功课,哼哼了两句,也没拿乔,慢慢回答起来。 越衡见她松动了些,便将她抱到腿上,慢慢多问了几句。 等到功课问完了,他握住祝善德的手。“不气了?” 祝善德看他一眼,别过脸去不承认。“妾哪里气了?” 越衡失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都自称妾了,你还不是在生气?” 两个人的时候,她一贯的我来你去。自称妾,大多不是想干点什么,就是在阴阳怪气了。 他将祝善德的脸扭过来,看着她眼睛,另一只手揉了揉她pp。“好了,是不是气爷昨夜打重了?” 昨夜他有些气上头,虽然控制了力道,早上看着也还好,但难免还是手重了一些。 祝善德哼哼两声,揪着越衡的袖子拧成了咸菜样 。 她…她倒也不是气这个,昨夜本来就是她先点的火。 就是早上被越衡随便碰了下就来了感觉的事情,让她有些挂不住脸,尤其是后面还被越衡用手去了。 她想了想,干脆转移了话题。“爷,我喜欢算章跟历法这些,可以找个老师吗?” 越衡原不想她失望,但衡量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你算章本就不错,一般的太监怕是教不了你。正经找先生的话,得等到藩地才行。如今在京里,太打眼了。” 这段日子管着祝善德功课,越衡也发现她在算术一道上十分有天赋。 算术他不精通,但也能看出来九章算术对祝善德没有难度。 就连四元玉鉴她都已经自学了大半。 只怕再往下学,对她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但也因此,想找合适的人来教导,就有些难了。 一般的人教不了,还得是在算术一道上有所建树的大儒才行。 祝善德听着他的话,也觉得事情不太好办,她拧着越衡的扣子。“会不会请来的先生不愿意教我?” 现在毕竟不是后世,真是在算术一道上有所建设的大儒,怕是看不上她一个后宅女子。 越衡却未将这事放在心上,随口安慰她。 “你资质出众,想来他们会惜才的,不必担心。” 情愿不情愿的,等他到了封地,可由不得他们。 若真有脖子硬的,他也想试试。 祝善德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事能办得这么轻松,脸上就露出了笑模样,抱住了越衡。 “爷,你真的觉得我出众啊?” 越衡看她一眼,“是啊。” 若祝善德是个男子,就凭她的心性跟天赋,哪怕是罪人之后,性格不羁了些,他也会收入麾下。 只是如今她是女子,倒是不好办了。 世道不好,强如西宁侯长女那般一身武功,智勇双全,都得低头嫁人,何况是其他人呢。 他敲敲祝善德脑袋,“你有这天赋,就好好学,别荒废了。” 若爷真有那一天,爷许你一个未来。 到那时,倒要看看这世道会如何。 祝善德不知道越衡心中所想,她拉下越衡的手指,对他这动不动就敲来敲去的有些不满。 “爷,别老是敲来敲去的 ,敲笨了怎么办?我还得学东西呢,将来我这脑子一定是很了不起的。” 她心里可是另外有一番盘算的。 如今想要拜师,她也没想过真学到东西,不过是想找个可靠些的山头流派,方便未来有人给她背书。 四元玉鉴自元代流传以来,已经是当世算数顶峰,创造了四元消法,比同期的西方数学还要超出很多。 但对求解高次联立方程组这些还是太简略了,缺乏详细的算法支持。 写的过于深奥,不能保持后人的研究发展。导致后继无力,差点消失在历史之中。 如今她既然来了,就想改一改这结局,在四元玉鉴的基础上,将高等数学写清楚了,让它流传下去。 想到这里,祝善德又笑了起来。 她趴在越衡胸前。 “爷,我说假如,假如日后我若是有一天可以著书立作,我送你一个二作吧。” “嗯.......” 她想了想,又改了口。“二作还是小了些,还是通讯作者吧。” 越衡听不懂她的话,但如今她研究的算术他也不明白的居多,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算术之中的行话,随口道:“都行,随你。” 祝善德看着他直笑,“行,随我。” 就藩的事已经下了明旨,府里忙完了崔侧妃入府的事情,就开始着手就藩的事宜。 秦嬷嬷忙的脚不沾地,赵侧妃也没好多少。 她一边忙女眷就藩的杂事,一边还得料理越岚入宫念书的事情。 最难做的是如今阿宝被抱到了她这里。 世子要带着越岚在宫里念书,难免就顾不上三殿下。 王爷做主,将阿宝送到了她这里,暂时由她照料着。 虽然这是王爷的信重,但干系太大了。赵侧妃对着阿宝,几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倒是世子还送了几回礼物过来,话里话外都是信任她,让赵侧妃神经更绷紧了些。 边夫人见她这里事多,也过来给她搭把手 。 “娘娘,之前不是说等过了喜事就抱病吗?我看您也太忙了些,要不那些杂事,还是先推了吧。” 赵侧妃摆摆手,“这倒无妨,之前想避开是不想搅到崔侧妃跟祝宫人争宠的事情里面。可如今,你看看……”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边夫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人敢在明面上议论,但是有些事是瞒不了人的 。 崔侧妃自从入府,王爷还没留宿过一次,如今还是独宠着祝宫人。 这宠,崔侧妃心虚了三分,自然想争也争不起来。 边夫人抿抿唇,嘴边难免带上一丝苦笑。 “这位祝宫人手段也太厉害了些。” 第145章 三角鼎立 这位进府的时候,谁能料到有这一天呢? 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将王爷给霸了这么久。 就连崔侧妃入府都不能分一杯羹,这位的容色身段家世可都一点不差。 饶是如此,都没讨得一分好。 赵侧妃手上忙着做给阿宝夏天穿的小褂子,闻言笑了笑。 “倒未必是祝宫人手段如何。” 边夫人有些惊讶,她眉头皱了皱。“不是祝宫人手段,那怎么会如此?” 赵侧妃拿针拨了拨头发,思量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这些日子琢磨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想着这事只怕是王爷有意为之了 。” 看着边夫人不解的眼神,赵侧妃让身边的人都下去,才缓缓说了起来。 “这事你先别声张,我看着秦嬷嬷的动作,只怕这次就藩,府里除了世子跟阿岚,还会留下些人。” 边夫人眼睛就是一跳,心慌意乱起来,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赵侧妃又继续道: “别担心,我看留下的应当是王妃。” 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叹了口气。 “世子他们毕竟要在宫里读书,王妃留下,一是禁足,二也是个依仗了。这样世子他们就是有什么,府里也有做主的人,不至于耽误了事情。” “三殿下送到我这里,也是如此。” “若是事情真如我所想,那你再看看府里的局势,就明白了。王妃世子在京城,三殿下随我就藩,再加上盛宠的祝宫人,我们可就是权势宠三角鼎立了。” 按照她对王爷的处事猜想,在这紧要关头,王爷是不会让这局势再起波澜的。 崔侧妃如何,就要看就藩后是什么情况了 。 若那位有两分运道,自然还会有她的前程。 边夫人听得心惊胆战,不禁握住了赵侧妃的手,“那您这样,会不会有风险?” 赵侧妃拍拍她的手,“这你不用担心,我只要看好了阿宝,就不会有事的。阿岚他也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怎么做。” 边夫人这才点了点头,给赵侧妃端了盏茶。 她思量了一下,“要不等到了藩地,我搬去您院子,您看怎么样?” 看着赵侧妃有些不解的眼神,边夫人强笑了笑。“您看我如今这样,实在是提不起心力争宠了。如今就是远远看爷一眼,我都有些害怕,更别说其他的。” “您去了藩地要看着阿宝,又要来往交际,只怕事情多又繁琐,我在,也能帮您搭把手。” 赵侧妃听她这样说,沉吟了一下。 边夫人说的没错,等去了藩地,王妃不在, 来往的女眷事务大体都是她或者崔侧妃出面的。 秦嬷嬷就算跟了去,始终也只能忙着内宅的事务。 在交际上, 替代不了她们。 她想了想,“只是这样会不会委屈你?” 边夫人摇摇头,“平日里,我也没个说话的人。跟您住到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待屋子里强。” “而且......”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您,我觉得阿宝挺可人疼的,看着他,我也高兴。” 赵侧妃也笑了下,眼角的纹路显露了出来。 “可不是,虽然有些压力,但这孩子是真讨喜。又可爱又活泼。虽说是调皮了些,但男孩子哪里有不好动的。每天看着他在院子里冲来撞去的,我都觉得这日子有意思了起来。” 两人说笑了一回,就定下了合住在一起的事情。 随着就藩的日子接近,府里各处都变得十分忙碌起来。 西风堂里也在做最后的打包整理。 宝珠看着屋子,觉得有些可惜。虽然大多东西可以带走,但是还有许多都得留下。 “这屋子宫人布置得这么好,如今要扔下,真是让人有些难受。” “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何时了。” 就藩的藩王没有明旨是无法返京的,就算有了旨意,王爷也未必会带她们过来。 这一走, 几乎就是永别了。 祝善德对西风堂也很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扇一门,几乎都是她一手翻修出来的。 廊下的画彩才刚刚干透,还没遇到秋霜呢。 但是她的想法又跟宝珠不一样,这里她总有一日是会回来的。 想了想,祝善德让小全子去库房走一趟。 “看看库房那边忙不忙,去要些粗布来吧,咱们缝一缝,把屋子里带不走的东西都盖一盖。” “再托个小丫头,把银子给足了,让她三不五时的过来清扫一下,也算是维持一个人气,别让屋子被虫蚁给荒废了。” 等到西风堂里的杂事料理清爽了,就藩也正式启程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祝善德就被宝珠叫了起来。 宝珠端来了温水给她净面,漱口。“宫人,昨夜秦嬷嬷打发了人过来。说是今日宫里有旨意下来,咱们都得早点准备才行。” 祝善德脑子也清醒了过来,起身让她们先收拾床榻,这上面的铺盖也是要带走在路上用的。 她让宝珠先不用伺候,“我自己能照料,不用管我,你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完再说。” 临走的时候最麻烦,都是琐碎的东西,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她就不在里面给她们增加负担了。 等到用完了早食,屋子里最后剩下的东西也都打理好了。 钱嬷嬷提着简易妆盒过来给她梳头,她有些犹豫。“宫人,要不要梳个正经发式?” 祝善德知道钱嬷嬷这是担心等下要接旨,说不定贵妃宫里也有旨意下来。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这府里轮不上我接旨,就绑个珍珠发带,梳个简单的鱼骨辫吧。” 等下可是要坐一天车的,梳复杂的发式,想躺一躺,靠一靠都不方便。 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等到头发梳好,出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裕福亲自带着人来西风堂接她。 还未进门,就问了小全子。“祝宫人可安排好了,需不需要搭把手?” 小全子点头哈腰,“托您的福,已经都整理好了,宫人正等着您呐。” 裕福进院子看了看,见确实都弄好了,才去见了祝善德。 第146章 别回头,往前走 他束手行礼,恭敬的回话。“祝宫人安好,王爷让奴才来接您。” 祝善德见他头上都是汗,就知道他今日肯定忙得不得了,也不说虚的,站起身就往外走。 笑着道:“那就劳烦你了。” 她让宝珠去拿了几个布袋过来,交给裕福身后的小太监。 “这是我预备着在车上的零嘴,裕公公也拿一些,吃起来方便。” 今天的时辰太赶了些,裕福他们只怕是子时一过就起来了,到现在应该是没用多少东西的。 裕福知道祝善德一向体贴他们,没有拒绝,示意小太监收了下来,领着她往外书房去。 原本女眷都是在二门那边统一上车的,只是祝宫人王爷另外有安排。 他一边走一边跟祝善德解释,“王爷说他那边的马车宽敞些,让您直接坐他那边。” 祝善德点点头,跟着他往外书房去了。 外书房里也是整理得差不多,院子里的东西已经移了出去,空荡荡的。 因着天热了起来,祝善德也没进屋,就在廊下吹风。 她让裕福先自去忙,她这里不碍事。 裕福站在一边温和的笑了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王爷交代奴才今日伺候您就行。” 见他这样,祝善德也就没说什么了,只是在他下去洗面时吩咐了宝珠一句。 “裕公公后背都湿透了,今日有些热,给他倒碗凉茶吧,别回头热倒了。” 宝珠点点头,立刻去找了个杯子,从水囊里倒出了一碗有些暗褐色的茶水,端到了后面。 “裕公公,这是我们昨夜专门熬的凉茶,里面加了薄荷,栀子,青蒿这些解暑的药材,您用一碗吧。” 裕福正好有些燥热, 也没客气,端过来一饮而尽。 虽然有些微苦,但这一碗下去,实在是神清气爽。 宝珠见他这样,干脆将一水囊都留了下来。 “裕公公,这留着您喝吧,我们还有好几个水囊呢,晚上也会再熬新的。宫人说了,这些东西不能放太久,还是得喝新鲜的。” 裕福见她这样说,也没客气,洗了脸到前面跟祝善德道了声谢。 祝善德摆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这一路都还得靠你们照应呢。” 裕福连忙弯腰,“是小的们应当的。” 祝善德笑了笑没说话,从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有什么事是应当的。 等到日头升起来时,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锣鼓声,有个小太监跑过来跟裕福说话。“哥哥,可以启程了。” 裕福点点头,就请祝善德上车。 至于随身的东西,已经早安置了上去。 因着这是越衡的车,祝善德也不好叫宝珠上去,让她跟太监们在一起也不妥,便托了裕福。 “劳烦裕公公让人送一下宝珠,让她跟钱嬷嬷她们坐到我车里吧。” 裕福点点头,“您放心。” 他随即叫了个小太监过来,送宝珠去了二门那边。 宝珠还有些担心祝善德一人在车上,但这是祝善德说的,她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 到了二门那边,车队也在即将出发。 宝珠赶紧跑了几步,到了西风堂的人群那边,钱嬷嬷跟三小丫头还有小全子正在等她。 她过来的时候有些明显,站在前面的人都看到了。 崔侧妃脸色有些僵硬,她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祝善德。 这些时日王爷再也没有来过,祝善德专宠的名声她也渐渐知道了。 原本今日还想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的,却没想怎么都等不到人。 就连接贵妃宫里赏赐的时候,这位都没出现。 等到要启程的时候,赵侧妃也问了秦嬷嬷一句。 “嬷嬷,祝宫人还没到,是不是去催一下。” 秦嬷嬷低下了头,“祝宫人已经跟着王爷的马车出发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寂静了下来。 崔侧妃手里揉着帕子,在文娘子担心的目光里,还是压制不住嘴角的冷意。 转身就上了马车。 赵侧妃见状,笑着道:“日头是大了些,都赶紧上车吧,别热到了。” 其余人纷纷应是。 等到人都上了车,秦嬷嬷吩咐启程,看着车队穿过了二门,才松了口气。 哎,她家主子爷啊,真是尽会出难题。 如今要就藩,是一点遮掩都不肯做了。 第二辆马车里,文娘子给崔侧妃从暖壶里倒了些温茶。 慢慢的劝慰,“娘娘,日后时间还长着呢,您先消消气。” 崔侧妃将茶水打到一边,声音里带着些怒气。 “你天天除了说日后,还会说什么?” “娘让你过来, 是要你帮我争宠的,可你看看,你这些时日都做了些什么?” 她瞪着文娘子,“你什么都没做!” 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说是练了那些便能留住王爷。 可如今呢,这都要就藩了,王爷就来了那一次,她拿什么留。 茶杯泼在了地上,文娘子也顾不得去捡,她连忙跪了下来请罪。 “都是奴婢的不是,还请娘娘责罚。您身子贵重,可千万不要气伤了身子。” 她嘴里请着罪,心里却一片苦涩。 来之前再没想到这位三王爷居然有个这么宠爱的宫人。 而且是这种一点没有遮掩的宠爱。 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许久后,崔侧妃将眼里的泪意压了回去,叫文娘子起来。“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你。” 娘将她指派过来,估计也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也不能全怪她。 只是...... 她深吸了口气,“文嬷嬷,你也是我们家出来的人。我们这一去,家里怕是靠不上了,凡事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这事,你得记在心里,总得想个办法出来才行。” 文娘子捡起了茶杯,半坐在下面的小几子上。 她心里早已经思量过了。 “在府里的时候不方便,如今在路上奴婢倒是有了些主意,娘娘,只是这事做起来怕是水磨功夫,得靠您多磨磨了。” 外书房院子里,等祝善德在里面安顿好了,裕福也坐到了车外,吩咐启程。 马车慢慢的从院门出去,渐行渐远,最后出了王府的侧门,跟大部队汇合在了一起。 祝善德撩起帘子回头看了一眼。 高高耸立的院墙,挡住了所有的一切。 这就是她生活了将近两年的地方。 祝善德放下了帘子,手上开始慢慢的编着柔软的藤草。 马车穿过了热闹的街道,最后从德胜门出了城。 她的耳边像是响起了阿姐的声音。 善德,记住,别回头,往前走,一直走...... 第147章 敢想敢干 启程诸事繁杂,车子行进得并不快。 就是出了城门,也没有加速多少。 裕福担忧祝善德在车内无趣,请示了一下要不要给叫个解闷的过来。 这次随行的也有一班小戏,有几个口技说书都是一绝。 祝善德想了想,虽然有一点动心,但还是摇了摇头。 越衡这车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她连一个柜子都没敢打开。 等下再有人过来,就更不好说了,还是就由着裕福他们服侍更妥当些。 她思量了一下,半打开了车门,询问裕福。 “王爷是说我就今儿个在王爷车里,还是往后一直在?” 裕福一时没想到祝善德会这么问,又不好回答,只得问了句。“宫人问这个不知是为何?可是奴才们伺候的有不妥当吗?” 祝善德笑了一下,也没瞒着裕福。 “我是想着要是只坐一两天,就凑合一下。要是一直坐王爷的车,那就得改得趁手些了。” 听着祝善德这明晃晃的嫌弃,裕福一时之间又语塞了。 这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敢想敢干呐。 一点都不带遮掩的。 不过王爷虽然没说以后要怎么样,但裕福琢磨着除了祝宫人自己个腻了,跑了,王爷大概率是不会赶人的。 便道:“宫人应当是会长坐的,请问是哪些地方不舒适,奴才看看能否改动一些。” 祝善德见他这样说,也没客气,当即就提出了建议。 “车子里太晒了些,后面的挡板雨布得加长一些。车顶上最好让篾匠编个隔空层,上面架层油布吧,这样防雨又防晒,也就没那么热了。” “还有车窗开的太小,关上就不太透风。靠近车顶的地方最好能装排花窗,不用封起来,这样前后对流,也就没那么闷了。” 解决了温度的问题,祝善德又打起了座椅的主意。 “座椅垫的太少了些,等下休整的时候,劳烦公公去我车里找钱嬷嬷,她那边有做多的坐垫跟隐囊。” 除了这些,还有车里的装饰太硬了些,使用的器物也少了些,最好面上能看到的都重新换过一遍。 裕福一一记了下来,他算了算时间,马上就要到午间休整的时间了。 “奴才等下就安排人过来修整。” 随后他又询问了一句,“宫人中午想用些什么?” 虽然这次就藩路上,午间休整的时间只有半个多时辰,但一些简单的炒菜,他还是可以去找小膳房的人想想办法的。 祝善德两月前就知道了行程安排,中午就半个多时辰休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吃干粮的。 少部分的人倒是有热食供给,但并不能点菜,大多都是一直坐在炉子上熬的粥,面,汤这些。 她也没打算搞特殊去折腾膳房的人,早已经预备好了。 “劳烦裕公公了,只是中午不用管我的饮食,都已经带好了。” 想吃的,等晚上膳房的人扎了营,开了火再叫也是一样的。 等到中午休整的时候,裕福就先去办事,留下了德生还有两太监给祝善德使唤。 祝善德在车里坐久了,也有些难受,干脆下车走了走。 越衡的车离女眷那边有些距离,她也没有走远,就围着车子转了几圈。 直到膳房那边送午食过来,才回到了车上。 中午膳房那边来送饭的是小夏子,他是特意抢了这差事的,见了祝善德连忙上前磕头。 祝善德见了他也有些惊喜,“不是说你干爹留在府里了吗?你怎么来了?” 之前小全子打听出来这事,她还有几分伤心呢。 一个好厨子,可是很影响生活幸福感的。 王大师傅跟她磨合了这么久,这一分开,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一个这么合拍的。 小夏子放下东西,笑着道:“正是因着干爹留在了府里,才特意把奴才给派了出来。干爹说奴才如今做烤肉这些也算是有了些名堂,出来伺候一下宫人,也不算污了宫人的嘴。要是宫人用的好了,就是干爹跟奴才的福气了。” 他打开了食盒,“宫人,午食是统一做的,都是一早就在车上熬好了的。是火腿干贝粉丝汤,配蒸馍。奴才想着您爱吃鲜口,就在汤里加了些鲜菜,还给您拌了个黄瓜。” “还请您尝尝 ,合不合胃口。” 祝善德看了就知道他是花了心思的,这在府里还好说,在路上就那么一辆车上是开了火的。 虽然这是简单菜,但可得麻烦人。 她想打赏一下小夏子,左右看了一回也没找到自己的零钱箱子,只得给德生使了个眼色。 德生也机灵,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祝善德的需求,一看眼色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将小夏子扶了起来,又从自己兜里掏了块碎银子塞给小夏子。 “这是宫人赏你的,收好了吧。” 小夏子连忙推了回去,又给祝善德跪下了。 “宫人,奴才就是想孝敬您一下,哪里要您的打赏。” 他说的很是急切,“您走的时候,还记挂着奴才跟干爹,特意让小全子给我们送了那么大的红包过来。干爹那时候就说了,您仁义。让奴才一定要好好伺候您,千万不能让您短了什么。” “您这一赏,倒是让奴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祝善德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就让德生将银子收了回去。“行,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小夏子立刻笑了起来,又给祝善德磕了个头才拎着食盒下去了。 等到回了膳房那边的车,他都还有些美滋滋的。 因为要伺候王妃世子,干爹不能来,又担心日后,就将他给推了出来。 这要得到了祝宫人的认可,日后到了藩地王府,凭着这份关系,他也能顺顺当当的扎下根来了。 想到这里, 小夏子心头一片火热,开始琢磨着晚上要怎么给祝宫人好好上些东西。 却没想,他这一番神色都落在了小膳房陈师傅眼里。 马车里,德生将菜色摆好就退了出去。 祝善德开始用膳。 火腿干贝粉丝汤熬的时候长了些,里面加了些鲜嫩的鸡毛菜,虽然冲淡了些鲜味,但却更清爽,维生素也更足。 黄瓜也拌的不错,酸酸辣辣的,还没有蒜味。 她原本还带了些肉干糕点,就着送来的菜,慢慢用了起来。 一边用,一边思量着等下要怎么收拾车子会方便一些。 第148章 合住一起 直到傍晚,快要扎营的时候,越衡才从前面脱了身,骑着马到了后面。 祝善德一听见马蹄声,就撩起了帘子,正好跟越衡撞了个对眼。 她立刻甜滋滋的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爷。” 越衡原本还有些疲惫,见她这样,倒是精神好了些。 下了马,让裕福打了打身上的尘土就进了车。 这一进去立时就发现车里大不同起来。 柜子里面不知道怎么样,但外面能见到的全都改了样子了。 原本棕色的万字福锦缎坐垫已经改成了浅绿色的,做的非常的厚实,看起来就很舒适。 隐囊放在两边,随时可以半靠着。 右边柜子上摆了些藤编器物,里面插着花草,车壁上还挂了一幅小画,也是绿色的,看起来是祝善德自己的手笔。 左边的矮几上还放了个小缸,里面几条鱼游动得十分欢快。 虽然好像没摆几样东西,但是车子里的氛围已经完全不同了,十分的舒适自在。 越衡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祝善德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蹭了过来,正想要抱抱,就被越衡给挡住了。 “爷身上脏。” 祝善德撅了撅嘴,正想牵住他衣袖撒撒娇,就发现他袖子都是湿的,再一摸其他地方也都是湿透了。 只是因为是朝服,颜色重,所以看不出来。 她顿时眼前一黑,想说几句,又忍了下来。 让越衡先将衣裳都脱了下来。“爷,这窗子我改了一下,外面是看不到的,你先脱了吧。这种天气,再这么捂着,怕是要生痱子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矮几下面拿出一个盆,兑了些温水,再从自己带的随身箱子里拿了瓶药水倒了进去。 一到进去,一股冲人的味道就弥漫在了马车里。 越衡一边脱衣裳,一边打量她的脸色。“刚刚想说什么?” 刚刚他明显看到祝善德脸色转变了,倒似有些生气的样子。 祝善德将药水混匀了,就拿布巾蘸着水给越衡擦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嗔了越衡一眼。“爷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湿成那样早该把衣裳换了才是。” 越衡听了有些想笑,平日里这话都是他告诫祝善德的,倒是难得听她说一次。 祝善德见他这样,将擦洗的力道加重了些。“爷,我跟您说正事呢。” 越衡随她擦,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好,正事,正事。” 祝善德被他这态度气的在后面翻了个白眼。 决定下次不关心了。 糟心! 等到擦洗干净了,换了轻便的凉纱衣裳。 越衡靠到了隐囊上,将祝善德搂在怀里。 他知道她刚刚是在心疼他,亲了亲她的脸,解释了起来。“没办法,今日新军刚到,里面的将领爷不熟悉,总得多磨合一下才行。” 他轻轻安抚她,“这几日,怕是都有些忙,顾不上其他的。等过几日,忙过了就好了。” “到时候爷再带你出去玩玩?” 祝善德抬眼看着他。“我知道爷忙,也不是要爷带我去玩了,只是热过头了这种事可大可小。痱子都是轻的,中暑过头可是会昏迷的,爷还是得多注意才行。” 热过头就是白肺,这里可没有呼吸机抢救。 越衡要是完了 ,她也没多少活路了。 越衡搂着她轻轻拍了拍,“爷知道了,下次注意,嗯?” 祝善德认真的看着他,“那您可不能骗我。” 看着祝善德明亮的眼神,越衡心里一时有些涨涨的,亲了亲她眼睛。 “爷不骗你。” 车里阴凉又舒适,两人在榻上耳鬓厮磨,等到了扎营的地点,越衡一时都有些不想去应酬了。 还是裕福在外叫了两次,才起了身。 朝服早被人收了下去,祝善德让裕福取了件凉快些的外衣。 “天气越来越热了,朝服实在太厚,爷还是穿单衣算了。” 越衡点点头,随她安排。 等到打理好了,他亲了亲祝善德脸颊。 “晚上你先用膳,不用等爷了。” 军中将领刚到,晚上还得摆宴才行。 正经的大宴办不了,一起吃些酒总是要的。 祝善德知道他忙,抬起脸,示意他再亲了亲另一边就送了他下车。 等越衡走了,祝善德也没再停留,让裕福送她去女眷帐篷那边。 女眷们休息的地方应当都是在一处的,一是为了安全,二是方便照料。 裕福连忙弯下了腰,“祝宫人,爷走时吩咐了,您就住他帐子就行。” 这下祝善德是真有些诧异了,“住王爷那边?” 这跟坐车可不一样,车里面可能没什么东西,但是住的地方,是难免有些事务的。 说实话,越衡不怕,她都有些担心。 裕福腰弯得更低了,他其实也有些惊讶,爷之前可没说这事。还是刚刚临走的时候,吩咐他的。 “是,奴才先领您过去。” 等到了越衡帐子,裕福又请示要不要将行李跟宝珠她们一并带过来。 王爷帐子里都是太监,并无丫头伺候,还得从祝宫人那边提人才行。 祝善德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让宝珠她们将行李给你就行,人就不用过来了。” 一些贴身事物她自己打理就行,不贴身的找裕福他们也问题不大。 越衡这边有些敏感,还是少让人来往比较好。 裕福见她这样说,也没再劝,退了出去。 帐子小,两套人马也施展不开,回头他找两年纪小的小太监伺候祝宫人也是一样的。 在外烧水不方便,祝善德随便兑了点热水就给自己冲了个澡。 她现在很少有这种无人伺候的情况,倒是觉得自在不少。 等到洗漱完,晾好了头发,她叫的晚膳也送了过来。 原以为会是小夏子,听着声音却是个不认识的小太监。 裕福他们也没放人进来,在帐子外就打发了下去。 晚上的膳食不错,除了份例里的,她还另外叫了个凉拌黎檬子手撕鸡。 这菜不用开炒,稍微一煮就行,方便一些。 虽然做出来没有王大师傅那么合她胃口,但也过得去,酸辣味调得挺正的。 用完了晚食,祝善德也没出去,就在帐子里站着念了会书。 一边念,一边留意着帐子外面的动静。 她还是第一次在越衡这里留宿,怎么也得先装个样,表达一下自己的欣喜之情。 只是没预料到她念完了书人也没回来。 干等难熬,她就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下午在编的藤草垫子,继续扎了起来。 帐子外,裕福跟德生都束手等着。 时间久了,德生有些脚麻,悄悄跟裕福说小话。“福哥哥,都这么晚了,要不先劝祝宫人歇息了吧,王爷也没这么快回来啊。” 其实要他说,王爷那边叫了一班小戏过去陪酒,个个都是绝色,唱念做打样样在行,王爷还回不回都不知道呢。 这祝宫人只怕等了也白等。 第149章 越衡醉酒 裕福心里也有些踌躇,现在时辰已晚,他担心的是王爷回来见祝宫人还没就寝,说不定得迁怒他们。 王爷可未必会对祝宫人动气。 只是现在进去劝祝宫人,怕是也劝不动,这位的主意跟胆子都不是一般的大。 想了想,他还是叹了口气,进去请祝善德安歇。 劝不动是一回事,不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祝善德见他进来,还以为是越衡回来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着她期盼的眼神,裕福不敢再看,将腰弯得更低。 “时辰已晚,宫人先安寝了吧,奴才帮您铺床?” 祝善德脸上的神色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她打开扇子遮住了嘴角,好得很,她这第一次过来,越衡还这么晚都不回来。 真是太好了。 这个亏,她该怎么讨回来呢? 心里在盘算,她眼睛里还是笑意吟吟的,声音很温和。 “劳烦裕公公了,等下铺完床,你们就先去歇息了吧。今日都是一路舟车劳顿,大家都辛苦了,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 裕福听了就先去铺了床,再告辞了出去。 只是到了外面,他也没去歇息。 祝宫人可以客气,他可不能当真,便跟德生两人轮换着站岗,也算是有一个休息的时间。 直到过了子时,越衡才由付德他们扶着,回到了扎营的地方。 动静有些大,祝善德听到了声响,撩起帐子一看就见越衡已经是喝的过了头了。 虽然眼神看着还有几分清醒,但是脚下有些虚浮。 她连忙让开了位置,让付德他们将人扶到了床上,再让裕福去叫一碗解酒汤来。 越衡拉住了她的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解酒汤已经喝过了,没事。” 帐子里的人一下子清空了,祝善德坐在床边看了看他脸色,有些煞白,额头还有冷汗,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想去给他打些水来洗漱,但越衡手劲太大,她一时掰不开。 想让越衡松手,越衡闭着眼睛也不听。 她知道越衡这是酒劲上来了,干脆将越衡的头挪到自己腿上,给他按着太阳穴。 她手劲刚刚好,越衡原本的头疼也缓解了许多。 等缓过了一波头疼,他长出了口气,抓下了祝善德的手。“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祝善德哼了一声,小声的怪着越衡。 “还不是为了等您,妾今天可想您了,一直在等。结果等了这么久,您都没回来。” 她手上戳着越衡的胸口,十分的委屈。 “您都不知道妾等的多心焦,可难受了。” “一直就在帐子里,守着时间过呢。”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大通,说的越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他半坐起身,将她搂在怀里。 “是爷不好,没让人回来跟你说一声。” 他亲着祝善德头发,“下次再这样,爷让人回来跟你说一声,你也别等了,早点睡,嗯?” 还有下次? 祝善德立刻坐直了身体,回头委屈的看着越衡。 “爷,这白日里赶路本来就累了,您晚上这么熬夜喝大酒的,会伤身的。而且您叫我过来,就打算这么一直让我守空房?” 她点点越衡胸口,有些不满意的嗔道。 “要这样,妾还不如回自己帐子呢!不然心里一直挂着您,会很难受的。” 越衡张了张嘴,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明目张胆嫌弃他回来晚的。 想教训她吧,人又看起来委屈的很,有些张不开嘴。不教训吧,就她这得寸进尺的劲,怕是过几天真会把他一个人抛下。 最后只得单手压下她脑袋,将她镇压下来,搂在怀里。 “睡觉。” 明儿个有精神了,再来好好教训她一下。 祝善德原本还有些不服气,还想再battle一下,但无奈时辰实在是太晚了些,她的生物钟早就爆了,一沾到床,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合了起来,睡了过去。 越衡还想安抚的拍拍她,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身下的人呼吸平稳了起来。 他半抬起身低头一看,祝善德已经睡得十分香甜了。 越衡:....... 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自己起身稍微洗漱了一下,再回了床上搂着祝善德睡了过去。 倒是一夜好眠,没有之前那种醉酒头疼睡不着的情况。 第二日刚刚天微亮,付德就悄无声息的低头进了帐子叫起。 时辰已到,其余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得开拔,不能再等了。 到了床边,他也不敢抬头,就看着脚面,轻轻叫了一声主子爷。 越衡立刻睁开了眼睛,“何时了?” 付德轻声回答,“已经卯时两刻了。” 越衡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他起来看了看祝善德,还正在睡着,也没叫醒,起来让人轻声收拾打理了一下。 等到完事了,就示意他们把马车牵过来。 没有叫醒正在睡的祝善德,准备直接将她抱到车上。 祝善德原本正睡的香,但被抱起来的时候也醒了,闻着味道往越衡身上蹭了蹭。“爷,几刻了,是不是要开拔了?” 越衡嗯了一声,将她放在车里的小塌上。“没事,睡吧。” 祝善德脑子其实已经清醒了过来,但实在懒得动,迷糊的揪着越衡的袖子。 “亲亲。” 越衡亲了亲她脸颊,才从她手里拿出了袖子下了车。 临走时交代裕福,“午膳一定要叫起来用,用膳也好,休息也好,你都看着点时间,伺候好了,别让她由着性子来。” 裕福知道王爷是觉得他昨天伺候得不好,在敲打他,连忙跪下应是。 “奴才一定记着。” 越衡再看了车里一眼,见祝善德还在睡着,就打马去了前头。 马车很快启动起来,一晃一晃的,祝善德没多久又被晃睡着了过去。 车队后面,一辆朱红马车里,崔如意还在用早食。 膳房送来的是定例,老鸭汤跟素肉两样包子。 她有些没胃口,随便用了一个素菜的,其余的就让文娘子跟应云她们分了去。 文娘子先给她奉了一杯茶。 崔如意接了过去,想了想。“看到祝宫人了吗?” 文娘子抬眼看向了应云,应云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包子,束手道:“没有,昨晚到刚刚上车奴婢一直盯着呢,没见到人。” 第150章 干菌烩鸡 崔如意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女眷们的帐篷是扎在一处的,没见到人,那就是根本没回来,留在王爷那边了。 她嘴里泛起了一丝苦味。 那个祝宫人,除了容色出众些,其余都不打眼。 即没有显眼的家世,品性也不出众。听闻琴棋书画也不精通,成日里只会淘气。 王爷怎么就这么喜欢她呢? 都宠到不愿意分开了? 原本这去的一路上,这些跟来的女眷都该受她跟赵侧妃的管辖。 她还想好好看看这祝宫人到底有什么狐媚本事。 却不想,连人影都摸不到。 想到这里,崔如意手上力气失了分寸,握着茶杯的手冒出了些青筋。 见她这样,文娘子跟应云都不敢再用早食,束手静静跪坐在下面。 这位自小有些娇惯,这时候出了声,怕是要被迁怒。 早上被越衡点过,到了中午用膳的时间裕福不敢再拖延,也顾不得祝宫人习不习惯太监的伺候,推了车门进去,请祝善德起来。 祝善德也差不多睡够了,被他一叫也醒了过来。 裕福连忙兑了温水,伺候她洗漱。 祝善德有些不太习惯,但看他处事跟昨天完全不一样,怕是有些缘故在里面。 十有八九是得了越衡的吩咐。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要上手亲自给她洗脸的时候,抬抬手阻止了他。 然后自己接了手帕擦洗了起来。 裕福见祝善德没有抗拒,动作自然,也轻轻松了口气。 他还没伺候过女眷,但是也知道一般女眷们都看不起他们阉人,觉得他们晦气,也不习惯他们贴身伺候。 祝宫人这样,倒是给足了他体面。 等到洗漱完,午食也送了过来。 祝善德听了听声音, 不是小夏子,她也就没有叫进来,只是心里记上了这事。 打算明日再看看。 定例的午食还是很简单,瘦肉粥,卤香牛肉,还有一样凉拌三丝。 除了这些,还有一道干菌烩鸡。 裕福摆好了菜色,让德生试了菜。“干菌烩鸡是主子爷一早就特意给您点了的,陈师傅一直给您备着呢。” 祝善德谢过了他,就用了起来。 她起的晚了些,胃里有些难受,就先用了些粥。 瘦肉粥熬得很好,是她喜欢的口味。虽然米粒熬得出了米油十分的香浓,但是瘦肉却很嫩,火候掌握得很好。 盐味适中,加了些芫荽,入口十分的美味。 暖呼呼的粥水,一入口,连胃肠都觉得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先垫了半碗瘦肉粥,祝善德这才尝了尝越衡点的干菌烩鸡。 一入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不禁看向裕福,“好吃,这是怎么做的?” 干菌子泡发得刚刚好,切的很薄,吸满了鸡汤汤汁,吃起来十分的鲜美爽口。 种类比较多,她能尝出来的有鸡枞,青头,松茸这些,其余的倒是有些拿不准。 裕福知道祝善德对吃一向讲究,早上就事先问了膳房的人。 当即束手道:“这菜是陈师傅的得意手艺,是用猪骨加姜熬汤,熬到发白再加入整鸡,最后再加入菌子,菌子下的比较讲究,时间各有不同,种类有青头,松茸,羊肚,竹荪,干巴,鸡枞这些。” 祝善德以往跟王大师傅磨合习惯了,只觉得陈师傅的白案好,炒菜一般般,但现在一看,还是她小看了人。 这道干菌烩鸡里能把这么多菌子融合搭配得这么好,可不是一般的功夫。 看来这位在熬汤炖煮方面很有一套的。 她当即决定修改一下自己的偏见,以后有机会,多在这位这里叫些汤类菜色。 开开心心的用完了午食,祝善德看了看时间还够,就决定下车遛一遛。 消消食。 裕福也知道她习惯,早预备好了油纸伞,在车边打开就接了她下来。 在她遛弯的时候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打着伞,一点阳光都没让她晒着,人又离得刚刚好距离,没让她有一点不自在。 祝善德看他动作,也不禁心内叹了口气。 要论这伺候人的功夫,她西风堂一院子加起来怕是才堪堪比得上这位裕公公。 她早上起来还有一丝不习惯,这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就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了。 而且这位对她的行为,真的是摸的很清楚。 用膳的时候想用的顺序都给她琢磨好了,每次都能给她添到她想要的菜色。 她以往还觉得自己喜欢琢磨人,但现在看着裕福,觉得自己还是差着些的。 这位是真专业。 转悠了一会,前面就传来了马哨声,祝善德知道这是要启程了,没有多停留,就上了车。 这次裕福没在车外,仍旧在车里伺候,只是将车门打开了半扇。 祝善德要看书,他就帮着整理。要算数,就帮着削炭笔,削完了还会用布条将后半截缠起来。要编藤草,就帮着扎绳,一点错漏都没有。 祝善德被他伺候的都快有些羡慕越衡了。 这也太合拍了些。 等到戌时越衡过来的时候,见裕福下去了,祝善德就坐在越衡边上,扒着他手臂,嘀嘀咕咕的跟他说了起来。 最后总结了一下。 “裕公公可真厉害,真是能干。爷,你是怎么选出来?” 越衡不在意,“你要觉得他伺候的好,日后让他跟着你。” 她那里的人个个都纵着她,把裕福调过去,也能看着一点,倒是件好事。 祝善德知道越衡这是说真的,连忙推拒了。 开玩笑,这位在府里是二把手,到她那里,是降职到不能再降职了。 这位跟她又不是竞争关系,她还是别干这种缺德事了。 “不要了,我还是更喜欢宝珠她们一些,就是跟爷随便说说嘛。” 她揪着越衡的扣子,“再说了,我也不能见着什么好的就跟爷要啊,那也太丢人了些。” 越衡拧着她的脸,“你以往也没少要。” 他身上只要她看得上些的,早都被扒拉完了。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不承认,开始倒打一耙指责是越衡带的东西太好,故意勾引她的。 越衡被她胡搅蛮缠的气笑了,最后只得武力镇压。 两人胡闹了一会,越衡觉得松快了许多,看了看时辰。 “爷得走了,等下扎营了你不用等爷,先用晚膳,晚上也早点睡。” 本来就行路难受,再日夜颠倒就更不好受。 祝善德见他要走了,眼珠转了转,笑着上前堵了下车门。 决定把昨晚的亏讨回来。 “爷,你衣裳皱了,我帮你整理一下。” 她一边说,就一边上了手。 刚开始越衡还没在意,但过了一息就察觉到祝善德靠的太近了些,她的呼吸打在了他锁骨处,唇舌都贴了上来。 而那整理的手,已经整理到了下面。 动作十分的缠绵。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时有些心神不稳,很快来了反应。 刚想说什么,祝善德将手收了回来,掸了掸他的衣裳,推开了车门。 笑眯眯的。 “爷,时辰不早了,您去吧。” 第151章 给爷等着 越衡深吸了口气,一看祝善德脸上的笑意就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故意的。 他调整呼吸,试图把身体里的燥热压制下来,但根本毫无结果。 有心好好收拾一下祝善德,可时间又来不及了。 只得点点祝善德,“ 你给爷等着。” 祝善德一点也不怵,反正越衡一向是正事要紧的,等他回来估计又是喝醉的状态,能干啥呀。 啥都干不了。 她仍旧笑眯眯的,还冲越衡飞了个吻。 越衡直接被她气笑了,“行,行,好样的。”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马车。 祝善德送了他走,一点也不发慌,照样下车进了扎营的帐子。 倒是裕福看了越衡走时候的表情,眉头皱了起来,王爷怎么好像有些生气。 德生也不禁有些嘀咕,“祝宫人惹恼王爷了吗?” 裕福让他闭嘴,“主子爷的事轮得到你议论?” 再伺候祝善德的时候,他就更谨慎了些。 虽然不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生气,但是这火最好还是别烧到他们这里来。 等到用完晚膳,祝善德开始念书消食。 念完后,不用等裕福进来伺候,她就自己洗漱完了,躺到床上美美的睡了起来。 等男人什么的,第一天装装样子就行了。 太上赶着,就不值了。 还是睡觉来的重要。 裕福原本是掐着时间进来,想请祝善德就寝。 但没想到,进来后就看到祝善德已经安稳睡了过去。 他微微松了口气,吹灭了帐子里的蜡烛,出到了外面跟德生轮换着站岗。 按照昨日的酒宴来看,王爷今日只怕还是要过了子时才能回来。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补眠。 但没想到亥时两刻,王爷就回来了,面上看着还好,但裕福伺候时间长了,能感觉到王爷眼里带着些不悦之色。 他连忙打起了精神伺候,间或跟付德交换了个眼色。 付德微微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人只得小心再小心,放轻了一切动作。 等到洗漱完,越衡也没让他们再伺候,挥手让他们下去。 祝善德仍旧在香甜的梦中,睡得无比的安心。 越衡看了一会,笑了笑。 真是个好样的。 他也不急着把人叫醒,而是在帐子里看了看,但是祝善德带来的东西少,他一时也没找到凑手的。 最后还是在椅子上找到了祝善德拿来编织的藤草。 他拿起来估量了一下强度,慢慢打了几个结,将藤草编成了长长一条。 等到编好,才上了床。 床榻一边陷了下去,祝善德也有些清醒过来,一闻味道,就知道是越衡回来了,她大脑一秒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一看越衡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她就知道完了! 麻蛋,这人怎么没喝醉就回来了? 军中的将领才刚到,不是得好好应酬几场吗? 这么快回来真的有在好好干正事吗? 她当即往后挪了一些,直到碰到帐篷才停了下来。 越衡也不管她,随她退。 祝善德心里更觉得不好了,立刻求饶的笑了起来。 “爷,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想从侧面下床,“妾去帮您打点水,洗漱......”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脚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根本下不了床。 祝善德这才发现自己脚腕处早绑了根草绳,而另一端在越衡手里。 越衡好整以暇的靠在床头处,抬抬头,示意她继续。 “不是要去打水吗?” “去吧。” 祝善德看着脚腕上的绳子,尴尬的顿住了,这怎么下床?。 不过她一向是能屈能伸的。 当即就转换了策略,也不下床了,往越衡那边蹭了过去。 企图蒙混过关。 她扒拉住越衡的手,摇了摇,甜甜的撒娇道:“爷这么早回来,是来陪妾的吗?” 祝善德偷偷觑着越衡的神色,“妾也等爷等的很心焦呢!” 她还想上前亲亲越衡,被越衡给一手拦住了。 越衡拍拍她的脸,“为什么早回来,你不是知道吗?嗯?” 他不紧不慢的一边抓住祝善德的手绑了起来,一边道:“今儿个你不是还在记恨爷昨晚回来晚了,折腾爷吗?爷现在就早点回来陪你啊!” 祝善德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好了,她挣扎着想将手上的藤草绳子给解下来。“爷,爷,我错了,我错了。” 越衡笑了一声,将手上的绳子一紧,就牢牢的绑住了她。 再翻过去,狠狠拍了一巴掌。 “错了?我看你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 跟祝善德过久了 ,他就知道她嘴里认错的话是当不得真的。 她的认错永远大多都是为了下一次再犯而说的。 越衡越想越气,接连又拍了几巴掌。 “你还认错,你认什么错了?” “昨晚上嫌弃爷,爷都不说你,你今儿个还折腾上了?” “傍晚看准了爷忙,就敢那么折腾爷。” 祝善德被他打的呜呜呜起来,急忙继续认错。 “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折腾了!” “我发誓,我保证!” 越衡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乖乖,这种话你说太多次了,没用了。” 他不管祝善德的求饶,利索的解开了她脚腕上的绳子,再拉开了襦裙的带子,将襦裙剥了下来。 很快,祝善德就只穿了外面的纱衣。 帐子里灯火昏暗,有些跳跃。 烛光打在祝善德身上,却像是在泛着柔光一般,十分的诱惑。 粗糙的藤草绳子绑在她手腕上,更添了几分奇异之色。 越衡原本是一心想好好教训一下祝善德的,但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泫然欲泣的眼神,身体里那股早存的火气,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他也不打了,松开了手里的藤草,在祝善德身上滑动了起来。 越衡力气大,手又有些粗糙,没几下,祝善德就被折腾得眼里水亮亮的。 她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昏沉起来,有些抑制不住。 但好在记着帐子薄,会透音,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越衡见她这样,压了下来,另一只手将她的牙关微微撬了开来。 带着一分诱哄,“乖乖,别咬了,再咬就出血了。” 第152章 没有消气 祝善德才不听他的,被撬开了,又咬住了,还是连着越衡的手指一起。 这里又不是西风堂,鬼知道外面值守的是什么人。 越衡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越衡也不在意被她咬住,手指动了动,眼神有些晦暗。 “既然想咬,那就咬吧。” 他也没收回手指,反而是拿起了手腕上多余的藤草绳子。 藤草粗糙又干涩,不管在哪里都让人颤栗不已。 没几下,祝善德就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 想避开,但完全被压制住了。 只能被动的承受。 两轮过后,祝善德已经浑身像是水里出来的一般,但越衡才刚开始。 等到越衡飨足,她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身体也有些脱水。 越衡解开看了看,虽然绑的时候紧了些,但好在手腕上 ,背上,大腿上都没有破皮。 只是有些擦痕,泛着红。 这些印记留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对比鲜明。 越衡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里的躁动。 祝善德禁不起了。 打水过来给她擦了擦,越衡又端了碗温茶给祝善德。 慢慢的哄着喂给了她。 “乖,里面加了蜂蜜,喝点。” 连着喂了三盏,越衡才放下了茶盏。 祝善德也缓过来了一些,眼神哀怨的控诉着他。 越衡吃饱了,早不气了,但知道祝善德肯定在气头上,亲了亲她。 “乖,还要点什么?饿不饿,要不要用些东西?” 宴会那边应该刚刚才收场, 膳房的火没停,要吃的也送的快。 祝善德这时候根本没说话的力气了,也不想吃东西,就给了越衡一个白眼。 越衡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一点也不计较。 又亲了亲她眼睛。 “好了,不气了,过两天爷有空过来教你骑马?”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 原本还想给越衡一个白眼,但又觉得骑马是个不错的技能,是该好好学习一下,就勉勉强强的给了他一个好吧的眼色。 越衡被她看的直笑,又亲了亲她,才搂着准备一起睡觉。 两人刚躺好,越衡想起来,又拧拧她的脸。 “下次还敢折腾爷不?” 祝善德闭上眼睛,装睡不回答。 不敢? 呸! 她字典里就没这个词。 大不了下次做的不这么明显好了。 第二日祝善德照旧起不来,越衡也没叫她,先给她穿好了衣裳,再把人抱到了车上。 祝善德昏沉了许久才清醒过来,起来后顾不上其他的,先灌了半壶水。 才觉得好了一点。 午膳也送了过来,裕福给她摆好了。 祝善德撩起帐子看了一眼,见仍旧是个眼生的小太监,她心里动了动。 干脆跟裕福道:“晚上我想吃些烤肉,麻烦裕公公跟膳房说一声 ,看方不方便。若是方便,就让小夏子来烤吧。” 膳房里面的事她不可能插手,但是让裕福去叫人,绝对是能叫到的。 多叫几次,膳房那边自然会收敛些。 这种事不过是小事一桩,裕福连忙束手应是,让德生下去传话了。 到了晚上扎营的地方,祝善德就见到了小夏子,拎着一大堆烧烤用的东西。 虽然人看着好像瘦了些,但精神头还行。 见了祝善德,他先磕了头,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他被陈师傅提留得团团转,什么脏的累的,都让他去干,白天黑夜都没得歇。 这些也就罢了,几个小的帮厨还会故意挤兑他,甚至有人借故踩踏他的手。 今日中午要不是德生过来传了裕福的话,他还在被折腾收拾泔水呢。 虽然说是祝宫人想吃他的烤肉了,但小夏子知道这是在救他。 因着裕福他们在,小夏子给祝善德磕了好几个头,也没说其他的。 他低头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再抬起来已经神色如常。 “宫人,您等等,很快就好。” 小夏子带来的肉有些多,祝善德看着怕是用不完,就招呼裕福德生他们一起用。 裕福也没拒绝,先给祝善德奉上了,才拿了几串让德生去旁边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越衡也回来了。 已经连着两日饮宴,今日他就没让人上酒,简单跟几个将领吃了顿饭,聊了聊后面的安排就起了身。 祝善德见了他,眼睛就亮了起来,眨巴眨巴的,像是有星星一般。 越衡一看就心情好了不少。 但等他到了身边,祝善德又哼了一声,转过了头不看他。 越衡看她这样,就知道这还是在气了。 他从桌子上拿了串肉,用苏子叶包着,放在她嘴边。 学着她平常的声调,“啊.....” 祝善德原本想有些骨气,但是烤肉实在是太香了。 嫩嫩的小羊肉,烤的油滋滋的,还撒着王大师傅配好的烧烤料,实在是让人垂涎三尺。 不一会,她就没骨气的张开了嘴。 顺便给了越衡一个还没原谅你的眼神。 越衡笑了起来,接连喂了好几个,才换来她开口说话。 “我不吃羊肉了,我要那个烤莲藕。” 越衡又夹了莲藕喂她。 等到祝善德吃饱了,她气也消了。不过还不想放过越衡,又哼哼唧唧的磨着他让他抱。 指挥他干这干那。 周围的人早不敢再看,全都退了下去。 等越衡给她洗完了脸,祝善德才亲了亲他。 越衡扔下手里的布巾,“消气了?” 祝善德不认账,“哪里气了,我没气。” 她抬眼看着越衡,亲了上去。“这不是爷在跟我玩吗?” 祝善德动作有些大,越衡抱住了她,防止她摔下去。“你啊,就老实不了多久。” 她窝在越衡怀里,抬头看着越衡。“我才不老实呢,我就喜欢亲亲爷。” 两人说了会话,祝善德又开始念书,只是不许越衡走。 越衡只得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看账册。 祝善德念完了自己的功课,就觉得无聊了起来。 只是为了避嫌又不好去看越衡手上的东西,就东张西望的,开始玩越衡身上的东西。 越衡被她左右磨得想叹气,要不是昨晚上已经有过了,今晚他非得再收拾她一顿不可。 想了想,干脆将祝善德搂在胸前,夹住了她,不许她再动。 祝善德动不了,眼睛就不可避免的落到了账册上。 跟着越衡翻了几页,她心里算了一下,有几个数据不对。 但她面上没有声张,只当自己看不见。 第153章 想醋就醋 接下来几天,祝善德一边练骑马在周边溜达,一边就留意了起来。 看了几天,也看出了些端倪。 自从出了京畿地带,过来的商人就多了些,随行的也有不少护卫,镖行。 其中有一两个,她还曾在帐子周围见过。 想来应当是越衡的人。 她也不禁为越衡的心思感到佩服,这位才是真的艺高人胆大。 还没就藩呢,人就安插过来了。 也不怕那些随行的将领发觉吗? 还是觉得发觉了也无所谓,或是人已经被他收服了? 信息太少,祝善德只得继续在心里慢慢琢磨。 但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位还真的是在以退为进,并没有偏安一隅的想法。 随着赶路,夏季渐渐过去,荷花开败的时候,莲蓬随着商队出现了。 祝善德算了算时间,到两广那边的时候刚好是深秋时分。 不过那边秋冬季节也不冷,对赶路是没有妨碍的。 祝善德喜欢生吃莲子,马车里就摆上了许多,还插了不少到藤编花器里当插花。 越衡来的时候,她刚刚换了凉快的半臂,正在专心致志的剥莲子。 见了越衡 ,也没抬眼。 看她还在使小性子,越衡不禁有些头疼,坐到她身边,拿过了她手里的莲子。 掐住了她下颚,不准她转开头。 “还在生气呢?” 祝善德移开目光,不说话。 越衡只得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哄着。 “昨天爷不是跟你说了吗?就是去看阿宝的时候无意撞上了,看她伤了脚,扶了一把,身上才沾上了味道。后来让人送了回去,这也值得你醋?” 祝善德哼哼,揪着越衡的扣子,抬起眼看着他。 “我就是醋,我就要醋,怎么了?” 越衡原本还想说让她大气些,嫉妒可是七出之首,但祝善德话说的硬,声音却十分的伤心。 等到说完,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滴落在越衡手上,烫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越衡这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搂着她慢慢的亲。 “行,想醋就醋,但......” 他叹了口气,“但你好歹也醋点实在的,爷连她帐子里都没去过,你就闹腾起来了?这也值得?” 祝善德心里冷哼了一声,真等你人去了,她还醋什么? 防微杜渐。 现在把越衡折腾怕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守男德。 面上她还是委委屈屈的,揉着越衡的衣裳。 “我不管,反正,反正只要你看了其他人,我就伤心,我就难受。” 她跪坐在越衡身上,双手揪住越衡,顾不得擦眼泪,定定的看着他眼睛。 “爷,你别让我伤心好不好,昨晚上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真的好难受。” 越衡看着她的眼神,心也觉得像是被人揉了千百遍。 一时有些酸,一时又有些涨。 他吐了口气,心里想,算了,她就这么个性子。 大不了,以后...... 他将祝善德搂在怀里,“好了,爷都知道了,以后也不扶了好不好?” 祝善德搂住他脖子,亲了亲。“不止不准扶,看都不准看。” 越衡原本正哄着呢,一听这话差点又气笑。 这性子真是,说得寸进尺都是少了,这就不知道个怕字。 可...... 他回亲了一下,“行,以后爷不去那边了,让他们把阿宝送出来看,总行了吧?” 祝善德这才高兴了起来,拿了剥好的莲子出去给裕福。 “晚上让他们熬个莲子八宝粥,王爷这些日子没胃口,让他们少放点白糖。” 裕福连忙接了,又询问了一句。 “祝宫人,晚膳可要一起点了?” 祝善德想了想,这已经快到武昌了,这里是九省通衢,随行的商人应该收了不少的水产。 “看看有没有大头鱼。” “有的话,劳烦他们选肥些的头段,加些豆花,炖了吧。再给我调个料碗,偏麻辣些。至于蔬菜,就看看有什么时蔬,捡个清甜的炒了就行。” 等回过身,她又笑意吟吟的给越衡解了衣裳,擦了下汗。 再给他端了杯晾好的温茶。 十分的温柔。 “爷,这是我上午泡的薄荷茶,味道有些重,但解暑最好不过了,您试试。” 越衡接过她的茶,心里也气不起来了。 就这性子。 凡事不如意了,不管有理没理,立马就先撒泼。这一好了,又马上什么都不记了,好像事就没发生过一样。 真是...... 祝善德才不管他想什么,放好了茶壶,就蹭到了越衡身边,抱住他手臂,将脑袋搁到了越衡肩膀上,时不时的亲亲。 越衡喝完了茶,想起了另一件事。 将祝善德搂到了怀里,“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要个帮着算数的人吗?我这边来了个合适的,他也习过四元玉鉴,明日让他......” 他琢磨了一下,车里怕不是不方便。 “今晚我让他过帐子里来,你有需要算的,让他拿了去算吧。” 祝善德这下真高兴了,抬头看着越衡的眼睛。 “爷,你可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啊!” 越衡喝尽了杯中的茶,放了下去。“嗯,爷这下又成好人了。” 晚上到了扎营的地方,马车就停了下来。 祝善德下了车,看了看天边的残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天色,怕是到了半夜会下雨。 这些日子的降雨量有些大了,也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 若是明日不能启程,可能还得换个扎营地点才行,这里离山太近了。 晚上可能是怕下雨,晚膳送来的早。 大头鱼炖豆花送来的时候还坐着炉子,在咕噜噜的冒泡。 鱼汤炖得奶白奶白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祝善德先给越衡盛了碗鱼汤,再夹了些鱼腹肉挑了刺。 越衡喝了口汤,让她自己用。知道她爱吃鱼头,嘱咐了一句。 “鱼刺多,你小心些吃。” 祝善德点点头,亲了亲越衡。“好,知道了。” 大头鱼的鱼头十分的肥美,里面的脸颊肉十分的嫩,几乎入口即化。 鱼头炖的久,稍微一夹,就裂了开来,露出里面鲜美的鱼头髓。 祝善德舀出来,拌了在了自己做的麻辣蘸水里面,十分的美味。 第154章 调教人手 一时间她吃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心情十分的荡漾。 此时此地,一碗鱼头汤,真的是太幸福了。 越衡每次见她吃饭胃口都会跟着变好,看她吃的这么香,也跟着舀了一勺她的蘸水。 这一吃就觉得辣了些,但确实搭配起来十分的鲜美。 滋味十足。 祝善德见他这样,就给他调了个偏酸一些,没那么辣的蘸水。 “爷,你吃这个。” 越衡接过试了试,确实又别有一种风味。 酸酸辣辣的,配着鱼肉,十分的下饭。 啃完了半个鱼头,祝善德又开始舀豆花。 鲜嫩的豆花吸满了鲜美的汤汁,再配上一碗蘸料,比鱼肉都要鲜美。 豆花的缝隙里面吸满了蘸料的香味,一口下去,就觉得人生再幸福没有了。 满足的用完了晚膳,再消了消食,越衡说的人就过来求见了。 祝善德暂时只知道他叫祁隆,应该是越衡手下的亲卫之一。 其余的就都不知道了。 祁隆来的时候也很懵逼,他只知道是王爷的内眷有些东西要算,借他一用。 到了帐篷边,就难免给裕福塞了个红包,打听一下消息。 毕竟这位祝宫人虽然只是个宫人,但在王爷心里怕是有些不得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亲卫是一清二楚的。 这位自从就藩,就一直在王爷帐子里没出去过。 他跟随王爷这么久,可从没见过王爷有对女眷宠成这样过。 也不知道这位脾性如何。 裕福跟他是老熟人,也没客气,接了红包后只说了一句。 “我这些日子刚好在伺候祝宫人,这位人很好,你放心。” 听了这话,祁隆眼神立刻就发直了些。 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裕福这话的重点可不在后面的人好,而是他在伺候祝宫人。 他的那个妈祖娘娘啊,这位祝宫人的牌面居然大到要裕福来伺候了吗? 外面的人可能只以为这位是王爷身边的二把手。 可他是军中亲卫出来的,可是知道当初裕福领兵是有多威风的。 而且王爷一直也没将他当成普通宦官来看待的啊。 必要时这位可是能一统调动府里亲卫的。 祁隆咽了口口水,顿时将之前心里的那丝轻视全收了起来。 不管这位是叫他算月银,还是算什么账本子,他都一定会老老实实干完的。 看祁隆郑重的进去了,裕福嘴角也压了丝笑。 看来他是知道厉害了。 他拢着袖子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算出祝宫人要的那些数据。 这些日子他伺候着祝宫人读书算数,也知道这位在算术一道上非比寻常。 平日里写的那些数据,他根本就跟看天书一样。 一个都看不懂。 祁隆一向自傲于他的计算,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祝宫人手下走上两个回合。 帐子里灯火通明,左右各有一张书桌。 祁隆抬头微微看了一眼,先去左边给越衡请安。 越衡正在写信,头也没抬,摆手示意他去右边。 祁隆知道右边那位是祝宫人,连忙起身过去请安问好。 祝善德比越衡还要大条些,连起都没叫,直接让他过来看数据。 祁隆看着自己的脚面,不敢抬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看祝宫人敲了敲桌子,无法可想,只得低着头上前看着书桌上的纸张。 这一看之下,就咦了一声。 纸张很大,从头到尾密密麻麻的术式,前面几个能看懂,但后面大多数都不解其意。 这,这,这是什么? 他不禁抬头看了一下祝宫人,想询问一下,可这一看之下又有些呆了。 这位的容色可真是...... 好在他很快回过了神,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打了个激灵收敛了心绪,将心思都放在了术式上。 但,但这一看之下,又懵了过去。 这些术式好多他都没见过,实在是,实在是连祝宫人在算什么都没看出来。 祝善德见他呆愣愣的,只得又敲了下书桌。 “可能算出来?” 祁隆张了张嘴,算?算出来? 他的老天爷,他连什么意思都没 看懂啊! 祁隆只得懵着一张脸,“请问祝宫人这是要算什么?” 祝善德这下知道他是没看懂了,只得挑了几个术式出来,先问问他知不知道。 最后掂量了一下他的水平,顿时就叹了口气。 她想找帮手,不是想找学生啊。 听着祝善德的叹气,祁隆更无地自容了,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祝善德见他这样,立马转换了思路。 没鱼虾也好,她这要把人吓跑了,怕是连打杂的都没了。 能不能用的,先培养看看吧。 换了思路,祝善德立刻低声的讲解了起来。 随手抽出一张纸,然后将最近需要的计算公式都列了出来,再一一写上注释,在四元玉鉴哪里,又是如何变化而来。 写完后,交给了祁隆。 “你先回去看看,要有不懂的,我们明日再说。” 反正越衡是说把人给她用用,又没说多久,她就当长期了。 多调教调教,等到了广南,正好用得上。 就藩的地方多水多海,能把人培养出来,海战上面就能用得上了。 再不济,海路图是没问题的。 祁隆接过了祝善德给的纸张,一时有些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功课。 迷迷瞪瞪的跟越衡告退后出了帐子,直奔裕福而去。 “我的裕公公,您,您怎么不事先提点一下啊!” “这位,这位怎么是这样的啊!” 他苦着一张脸,手里拎着纸张,很想以下犯上一下。 裕福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抓瞎了,掸掸袖子,送他出去。 “你还是尽早回去看看吧,我看祝宫人在正事方面是很利索,有几分严格的。” “别你明日什么都交不出来,那位可不知道会怎样。” “回头王爷知道了,也没你好果子吃。” 虽然这位时时刻刻都在跟王爷撒娇撩拨,看起来是胆子大到没边,又很没数。 但是在正事上,比如念书,骑马,那是一天都没倦怠的。 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第155章 武昌烤鱼 行路到武昌的时候,队伍入城休整了几日。从这里,就得换成水路走一段了。 武昌府内湖广总督跟几家大族都献出了空闲的宅子,供越衡他们使用。 越衡选了钟家的宅子,其余的让其他人自行选了。 难得宿在屋子里,就连祝善德这么不挑地方的都松了口气。 帐篷这种东西刚住的时候有些新鲜,等到住时间长了是真的有些难受。 晴天还好,遇上刮风下雨的,那真的跟住水里没多大差别。 祝善德也没去后院,照旧跟着越衡在前院住下了。 崔如意得到消息的时候,手里的玉梳就碎成了两节。 尖锐的碎片插入了手,压出了几丝血丝。 文娘子跟应云连忙上前给她上药。 看着着急的文娘子,崔如意再忍不住,扇了她一巴掌。 她推开了应云,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文娘子。 “你不是说你的主意可以吗?这么些日子了,有一点用吗?琴也弹了,汤水也送了,人也去截了,现在呢?” “王爷在哪?” “你说啊,王爷在哪?” 她心里一时怒火攻心,恨不得打死文娘子,再将这屋子一把火都给烧了! 自从上了路,她听着文娘子的,不要脸面,天天守着王爷过来看阿宝的时间。 弹琴,偶遇,送东西,摔跤,搭话...... 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 她堂堂千金大小姐一点体面都不要,干着这些下贱的事,任由那些女眷在背后嘲笑她。 可就这样,什么都没得到。 王爷不说来她这里了,如今是根本不到女眷这边来了。 看阿宝都是接走的。 在听到王爷不来后面,而是让人把阿宝接过去的时候,没人知道她有多痛苦。 她根本不敢想后院里那些女人是怎么在她背后嚼舌根的。 她们一定都快笑死她了,笑她不要脸,笑她手段低劣,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越是想,崔如意越觉得痛苦。 她不再看文娘子,“滚去外面跪着去!” 文娘子这几日早已经被罚得惶恐不安了,闻言立刻磕了头跪到了外面。 应云上前给崔如意包扎了伤口,小心翼翼的劝着。 “娘娘,您消消气,这样下去,会伤身的。” 崔如意冷着脸不说话。 应云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只能继续劝着。“王爷如今事务繁忙,可能是顾不上后院,您再等等,等到了藩地就好了。” 崔如意冷笑一声,“到了藩地就好了?” 她抬眼冰冷的看着应云,“你也跟那文嬷嬷一样拿我当傻子哄吗?” 如今这局面,哪里是她等等就能好的。 她再不晓事,自小在家里也看了那么多的妻妾相争。 虽然她娘有手段,那些小妾没几个有生下儿女的,但也没少被那些小妾给使绊子。 这还是她爹知道尊卑,尊重她娘的情况呢。 如今这王府里,王爷尊卑不分,治家不明,一意宠着那轻佻的贱人,哪里有什么回心转意的模样。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了应云。 “你给我盯紧了那贱人处,一定,一定要找到她们的把柄。” 打发了应云下去,崔如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还这么年轻,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文娘子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她必须要自己想想办法了。 若实在抓不住那贱人的把柄也无妨,她总是比那贱人身份高的。 她就不信王爷能护那贱人一辈子。 等到了藩地,她还有的是办法。 屋子外,应云给文娘子送了张垫子。 “湿气有些重了,嬷嬷你垫一垫吧。” 文娘子苦笑着摇头拒绝了,“娘娘看到了,会更生气的。” 自从王爷不来后面,她这些日子都被罚习惯了,动不动就是跪上一夜。 应云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初夫人让她跟文娘子来伺候的时候,可都没想过有这一天。 “娘娘心气不顺,委屈你了。你再忍忍,过两天娘娘气性过去就好了。” 她安慰着文娘子,“娘娘总还要靠你的。” 争宠这种事她不懂,来的时候夫人就吩咐了让全听文嬷嬷的。 如今这局面,就更得拢着文嬷嬷一些了。 文娘子嘴上应是,等应云走了,心里却十分的惧怕。 崔如意她以往没伺候过,但就这段时间来看,这位小姐的脾性跟气性都有些大。 太要脸了些。 这种性子,其实是不适合争宠的。 这段日子对着王爷没有进展,早已经消磨完了她的耐心。 她可能不会再听任何建议了。 文娘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青砖。 接下来的路要怎么办? 继续被娘娘厌恶,还是换条路走呢? 钟家前院书房,祝善德叫了热水,在内室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 路上烧水不方便,她也不想折腾,大多时间都是冲澡的。 这一下子泡上了暖暖的热水澡,还是撒了花瓣的,她舒服得简直想睡在这里。 划动着水波,祝善德在旁边的矮几上拿了杯酸梅汤,觉得人生太幸福了。 暖暖的水,冰冰的饮料,不是很热的天气,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越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脸满足的模样。 也不禁笑了笑。 “这么舒服?” 祝善德放下杯子,扒着浴桶的边边,笑眯眯的邀请他。 “是啊,可舒服了。爷,要不要一起?” 越衡还有事要忙,进来就换了套衣裳,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来了,晚上总督他们设了宴,爷有事要忙。你先自己吃着,不用等爷。” 这些日子被她折腾得,他如今是晚回来一点都得提前说一声。 不然回头,她就会闹点事情出来。 听闻他不回来用膳,祝善德嘴就有些撅了起来。 她打着水,有点落寞的看着越衡。 “好吧,不过爷要记着我会很想你的哦。” 越衡低下头,亲了亲她脸颊。 “好,爷知道了。” 等到越衡走了,祝善德也起身穿了衣裳,兴致冲冲的去了外室。 武昌府附近的武昌鱼特别细嫩,她这几天一直想吃,但越衡总觉得这鱼刺太多了,一直没让她叫。 现在他人不在,倒是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第156章 钟家所求 新到钟家府邸,裕福去安排布防了,留下伺候的是德生跟两个小太监。 祝善德都不用忽悠,就让他们去叫了菜,还点名了让小夏子去做。 膳房里,小夏子接到消息,就给德生塞了块碎银子。 “劳烦哥哥了,一点点心意,您别嫌弃。” 虽然银子有些少,德生也不嫌弃,收了下来。 祝宫人喜欢他做的东西,那还是可以给两分面子的。 他掂了掂重量,“你可得快着些,我看宫人已经有些饿了。” 他出来的时候,那位已经在吃点心了。 小夏子闻言立刻挽起了袖子,“行,您稍等,马上就好。” 说完他就冲到了水池里面,捞了条武昌鱼起来,三两下就刮了鳞片,去了腮剖好了。 按照祝宫人的习惯,鱼肠鱼胆这些不要,鱼泡留下,再将鱼头里的牙齿都撬了出来。 原本他们做鱼牙齿是不撬的,但祝宫人说这样会腥,后来试着去掉,果然腥味减少了许多。 剖好的鱼洗干净后开了花刀,往热油锅里炸了一遍,就架到炭火上烤了起来。 烤鱼的功夫,他就准备配菜。 祝宫人爱吃苏子叶,这是必不可少的,藤椒花椒豆瓣酱这些也得适量放些。 再炸了一把虾子,几只鸡脚,煮了些红薯粉皮放了进去。 陈师傅在另外一边的灶看着他热火朝天的忙着,面上神色不显。 他的小徒弟却有些不满,原本这一路上的膳房就该是他师父一手做主的。 没想到这小夏子给冒了出来,如今借着祝宫人喜欢他做的烤肉,居然还在王爷那边挂上号了。 他不免跟陈师傅嘀咕了几句。 陈师傅让他闭嘴干活,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原本是想一把将小夏子给按死的,免得王老头那死老东西给他掺沙子。 可现在小夏子既然起来了,那就只能换条路了。 将这人收拢下来,也能给王老头恶心一把。 小夏子手上速度快,没几下就将烤鱼也做好了,盛在特制的铁盘里,下面坐着一点小小的炭火。 他看东西有些重,就让两小太监小心些提着。 “里面有些不稳,劳烦两位小哥了。” 见东西好了,德生提脚就出了膳房的门。 送到前院书房的时候,鱼烤得刚刚好。 武昌鱼并不大,开了边后烤得外焦里嫩,融合着苏子叶的香味,放了满满一锅子辣椒,十分的勾引人。 裙边在锅里炸得滋滋冒响。 祝善德夹了一筷子入嘴,顿时就被征服了。 这鱼肉外面炸烤得酥酥的,里面细腻非常,一口下去就是两种口味。 再配上炸料的味道,更是让人上头。 又麻又辣又香。 除了刺多了些,简直没有其他缺点。 祝善德吃得开心极了。 就是原本不怎么吃辣的德生在一旁闻着,都被香得有些受不了。 心里思量着等下要不要跟裕福商量一下,私下里去膳房里叫一条。 嗯,只是辣椒不能像祝宫人似的放这么多。 看着都胃疼。 吃完了武昌鱼,祝善德又开始吃配料。 今日的虾跟鸡脚都特别新鲜,炸过后再放进锅里煮了煮,已经沾满了汤料的味道。 吃上一口,满满的胶原蛋白裹着麻辣蘸料,真的有些香过了头。 满足的用完了一顿,祝善德心情极好的起了身,准备溜达溜达消消食。 外面不出去,光这书房的院子已经够大了。 许多的百年巨树,走着特别的凉快。 也适合她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调教祁隆,或是再找理由,跟越衡再要几个人。 总督府内,歌舞升平,丝竹不绝。 前阵子得了越衡经过的消息,湖广总督孙朔就已经预备好了接风宴。 也不用他费事,宴席上的事物大多都是本地大户孝敬的。 不光这宴上的酒水席面,就是歌舞都是由他们分了安排,连席上陪客的女子都是。 等到酒过三巡,席面上就已经热闹非凡了。 有在欣赏歌舞的,也有在窃窃私语纠缠到了一块的。 孙朔一边奉承越衡,一边劝酒。 越衡也没拿架子,用了一些。 他酒量比孙朔好,不多时,孙朔就有些晕头涨脑起来。 他看了看越衡的席面上,叫来陪客的女子坐在一边,不敢妄动,显然是有人警告过的。 他想了想,怕是越衡觉得不干净,便悄声道:“王爷,这位是扬州天香楼的花魁舒云姑娘,是钟家特意请来孝敬您的,还是个清倌。您尽可放心,不是干净人,他们也不敢献上来。” 这位舒云姑娘可是价值不菲,钟家整整花了八千两才赎了身带回来。 就是为着伺候三王爷的。 越衡脸上神色不变,笑道:“原来如此,他们有心了。” 孙朔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听闻王爷要来 ,钟家就一直在托下官,想孝好好孝敬一下您。” 越衡看了他一眼,手指在酒杯上微微敲了敲。 “怎么说?” 孙朔原本就受了钟家的托付,现在见越衡询问,怕也有几分意思,当即就说明了一点。 “这钟家啊,原来是做水上生意的。” “您也知道我们这地界,靠水吃水的多,以往他们就做漕运生意比较多。” “后来漕运整改了,他们钟家又去做了海上的生意。” 越衡明白了过来,这海上生意怕不怎么光明正大,应当是走私。 正经的海商都是有名的,在船舶司跟码头都挂了号,大多也是闽地跟广府的豪商。 钟家不在里面。 度量着越衡的神色,孙朔继续道:“只是他们毕竟在广府那边没什么根基,这生意也就做的不上不下的。如今听闻王爷要就藩,也就激动了一些,想给王爷出些力。看看您是否有什么吩咐的地方,用得上他们的。” 越衡倒是没想到他人还没到地方,这打主意的已经过来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他思量了一下,“这钟家如今管事的是谁。” 之前他选了钟家的宅子,只是图个方便,也没放在心上,倒是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等所求。 孙朔大喜,再没想到这传闻中的铁面三王爷居然这么好说话。 “如今他们家钟老爷身体不好,正在休养,掌家的是长子钟和泽。” 第157章 有用无用 他试探着道:“这钟和泽今日也在宴上,王爷可要叫他来回话?” 越衡摇摇头,“不用了,今日还有些事想跟孙大人请教。” 孙朔心里微微一沉,他今日只想牵个桥的,却不想王爷居然有事询问。 但他养气功夫好,面上连忙举杯。“不敢当王爷的话,王爷有什么只管吩咐,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越衡也没问他敏感的,只询问了些治水之事。 孙朔是个能臣,虽然如今看着有些懈怠,但早年治水有功,如今任湖北总督,也是为了武昌这边的水利工程。 见问的是水利之事,孙朔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当即跟越衡回禀了起来。 他言之有物,越衡也听了许久。 两人在席上交谈,下面的宴席也都在注意着。 末席处,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位舒云姑娘已经是绝色了,三王爷还是看不上吗?那可如何办? 姬青也坐在席上,离越衡的席面不远,他看了看情况,捅了捅身后站着正在自言自语的祁隆。 “你叨叨咕咕的说什么呢?这么半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爷现在忙,估计一时半会的不会叫人。” 祁隆正忙着呢,看了他一眼,有些郁闷。 “你懂什么,我算数呢,喝你的。” 他现在怕的是王爷叫人吗? 才不是! 怕的是等下回府要交的功课! 跟姬青一席坐着的宋合也有些好奇起来,“说来你这些日子不是说要给祝宫人算算账吗?怎么算这么久都没算完?” 这一路上就见他往王爷帐子跑了。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王爷交代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呢,没想到居然是祝宫人的吩咐。 祁隆叹了口气,“哪里算的完,一个公式完了是另一个,我都看不到尽头。” 宋合这下也来了兴趣,“到底是算什么?我看看。” 他庶务处理得不错,又执政一方过,自认在这算数上面是有些心得的。 祁隆见状将怀里的纸张掏出打开,啪的拍在桌子上。 “来, 你们算!” 宋合跟姬青的眼睛就凑了上去, 顿时都无语了。 姬青原本就学识不高,看上面的符号文字如同天书。 宋合虽然学识好,但这方面也跟姬青差不多,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见到了同样的清澈,顿时都撤回了目光。 祁隆抱着手,哼了一声。 “怎么样,能看懂吗?啊?” 这些日子他可知道他们在背后说他什么,都在以为他拍祝宫人马屁呢。 把一件事拖这么久。 宋合干咳了一声不说话。 姬青一惯不要脸,笑嘻嘻的指着纸张问道:“还真看不懂,你这算的什么?” 祁隆收回了纸张,“算的什么,算的是堤坝的受力分析。算出来了,就知道堤坝要用多少材料该怎么建了。” 他有些鄙视,心里十分的愉快。 “这都看不懂!哼!” 姬青抽了抽嘴角,正想教训一下祁隆,宋合却拉住了他的手,眼神炯炯的盯着祁隆。 “这能算?这是怎么算出来的?不可能啊!” 他当年也是修建过堤坝的,不过是加高又加宽,倒是不知道这也是能算的。 祁隆手里卷着纸,想起祝宫人前几日说的话,照猫画虎。 “当然了,祝宫人说了,这世上万物就没有不能算的,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水,只要是明白了原理公式,都能算出来。” 宋合琢磨了一下这话,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水能算,海呢?” 祁隆想也没想,“可以啊,我前几日才刚刚算了海面季风对船只的影响,虽然算错了,但......” 他说了会也反应了过来,祝宫人可不止让他算了这些。 只是这些日子他算的晕头胀脑,一时间没想到这上面。 他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宋合抹了把脸,面上已经隐隐带上了激动之色。“你觉得祝宫人让你算的这些可是有用的?” 祁隆僵硬的点点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何止是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 海战本就受海上制约多,除了船只枪炮外,海风潮汐洋流对海战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祝宫人这些日子带着他算的东西里面,可没少有这些方面的。 而王爷,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找熟悉海战的人才,甚至都想到要招安些海盗了。 若照祝宫人这算法真的有用,那..... 宋合见祁隆不说话,立马就明白了他意思,左右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 “等宴席完了,去找王爷吧。” 孙朔热情相留,宴席上后面又出了不少的节目。 等到散场,已经是子夜时分。 宋合几人早已经心焦难耐,连忙缀在了越衡身后。 越衡淡淡看了一眼,跟孙朔告辞离开。 孙朔送了他们出门,刚刚回转,一个身型高大的年轻人已经走了过来,对着他下拜。 “今日劳烦大人了。” 孙朔虚扶了他一把,“倒也没有,只是和泽你托付的事情,还是没有完成啊。” 越衡一没叫钟和泽上前拜见,二没带走花魁舒云姑娘。 这线有没有搭好,他还真不好说。 钟和泽温和的笑了笑,“能让三王爷知道小的名讳,已经是大了不起了,小的多谢大人。若没有大人帮忙,小的连庙门在哪里都拜不到呢。” 要拜到三王爷门下的是他,自然是他去投靠。 多几次,也能让三王爷知道一下他的诚心。 不是坏事。 孙朔见他这样,也哈哈笑了起来。“和泽啊,你这人,就是太知情识趣了些。” 钟和泽浅浅笑着,附和了几句,将花魁舒云给留了下来。 “这位姑娘也是一方佳人,如今无所着落,不知大人可否收留几日?” 说是收留,其实就是送给孙朔了。 孙朔捋着胡须,看了看钟和泽身后的舒云。 他一贯是怜香惜玉的。 王爷看不上,他就更心疼这等美娇娘无处可依了,当即答应了下来。 出了总督府,越衡打马往前,等到了落脚的钟家宅子,下了马才询问了一句。 “是有何事?” 第158章 壶中日月 宋合跟祁隆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将祝善德教授祁隆算了些什么的事情说了出来。 越衡早知祝善德在算术一道颇有天分,但倒不知她算的是这些。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 祁隆细细回想了一下,“平日里祝宫人教的都是高等方程组这些,但偶尔也会出些实用题,带着小的一起算算,里面大多都是些对照实物来算的。水利,季风,船只流速这些都有涉猎,甚至还画过我们一路过来的地形图。只是......” 他脸上有些惭愧之色,“只是我算的大多都是错的,也就不知道祝宫人那边到底是如何了。” 这些日子他被打击得够呛。 原本自傲的计算一道,再也没有拿出来显摆过。 越衡这些日子看祝善德一直温温和和的跟祁隆说话,还以为两人很合拍,却没想祁隆居然跟不上趟。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些时日都是她在教你?” 祁隆脸色早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他低着头。 “是,小的有些愚钝,一直是祝宫人在教导。” 从第一天起,他就没跟得上过。 每日的功课批改下来,也是错多对少。 越衡点了点头,让他们先下去歇息,带着付德他们往书房那边去。 裕福已经布完了防务,正在书房门前等着。 见了越衡,连忙迎了上去,说完正事,就开始禀告祝宫人的事情,连吃什么都没落下。 越衡没做声,等他们伺候完了洗漱,去了内室。 祝善德已经在梦中了。 他原想将她叫醒,问问这些日子怎么教导的祁隆,但看她睡得这么香甜,又收回了手。 这会叫醒,她再睡着就得到凌晨了。这些日子作息刚好了些,还是别坏了。 越衡将祝善德往里挪了挪,一同睡了过去。 第二日祝善德醒来时,就难得的见到越衡还在。 这些日子行路启程的早,她起来的时候越衡早出帐子忙正事去了。 两人难得在一起用了早膳。 早膳是祝善德昨日晚上订好的,用的是武昌当地的特色酱肉小包子。 她还加了一份绿豆沙跟水果,再让膳房送了一盘昨日腌好的酱鸡蛋。 路上开火难,有时候越衡忙起来又顾不上正经用午膳,也没什么新鲜肉食。 祝善德就让陈师傅煮些鸡蛋,剥了壳,放些酱油跟辣子还有香料一起腌着,一晚上就能吃。 这东西做起来简单,放的料不同还能腌出不一样的口味。 酱鸡蛋配上新鲜果子,再来块干馍,不用开火,装起来方便,吃起来也能勉强凑一顿。 起码蛋白质维生素跟碳水都是够的,不至于亏了身子。 要是吃腻了酱鸡蛋,她还折腾了些不同风味可以存放的牛肉脯,猪肉脯,轮换着来。 今日膳房送来的酱鸡蛋是加了些黎檬子的,闻起来有些酸酸辣辣的,但吃起来却没有多少辣味。 酸酸的,十分爽口。 祝善德将酱鸡蛋捣碎了,加些腌的酱汁,再放到切好的水果里面,拌在一起,当成酸味沙拉吃。 用完了一份沙拉,她又尝试了一下本地的酱肉包子。 这东西她没让陈师傅做,而是去街上买来的。 这种特色食物,不是当地的人,做出来总是差了些味道。 酱肉包子里面的酱肉调得十分不错,虽然是带着点甜口,但是一点都不腻。 汁水十足,配着暄软的薄皮,十分的美味。 一口下去,还会爆汁。 祝善德吃的很开心,“爷,可惜我们不从扬州那边走,听闻那边的蟹黄包子十分的美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据说那边的包子,一个就得用掉五只蟹,一定美味极了。 越衡被她问住了,他也没去过扬州。 想了想,“你要喜欢,到时候让他们请个扬州的白案师父过来做。” 祝善德摇摇头,“这倒不用了,当地的东西就得在当地吃。离了那方水土,再好的师傅做出来也差着几分意思。” 两人用完了早膳,越衡也没去外面。 祝善德以为他要在书房办公,就让裕福他们再抬了一张书桌进来,准备做完功课去骑马。 越衡上前看了一下她书桌上的东西,除了他布置的功课,还有厚厚一叠纸张,上面都是些他看不懂的符号。 他随手抽了一张,“这是算的什么?” 越衡问的很随意,祝善德心里却微微沉了一下。 总算是来了。 祁隆这么些日子都没反应过来,她都想再给他加点强度了。 谢天谢地,她题都出的那么明显了,那二傻子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面上神色不变,看了一眼越衡手里的题目。 不在意的道:“那是算水利的,有些没意思。” 她没说的太详细,就等着越衡继续询问。 越衡拿了起来看了看,“水利哪方面?” 祝善德回忆了一下,“唔,好像是算的高密度流体对低密度流体的侵入差。” 她抽过越衡手里的纸张看了看,“没错,是这个。” 越衡不理解,感觉跟听天书无异了。 他看了看祝善德,“算这个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祝善德笑眯眯的抬头看向了越衡。 窗外清晨的阳光打在她周身,像是在发光一般。 她沉吟了一下,眼神十分明亮,在阳光的折射下,眼里像是含着无数光影。 越衡看的一时有些心悸起来。 祝善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爷,很多算式不是有没有用来衡量的,它们组成了我们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我们呼吸的气体,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其实都是一个个算式在里面。” “你要问我如今它们有什么用,其实我也回答不上来。但是总有一天,有人会觉得它们有用的。” “就像我如今在纸上算不同密度的侵入差,是没有什么用的。但如果有一天我能走到河海入流的地方,我就能知道它们在汇聚的地方有什么用了。” “又或是有一天,我能去黄河各处走走,我也可以告诉爷,它们对黄河各处不同地段的用处了。” 壶中日月将何用,借与闲人试一窥。 这日月她既已看到,又何妨留下几笔呢。 第159章 多收些人 越衡有些怔怔的看着低下头在收拾纸张的祝善德,阳光下,她是那么的明亮,亮到他心里似乎都有些灼烧感。 许久后,越衡才回过了神。 看着已经在准备做功课的祝善德,“祁隆用的还顺手吗?” 越衡一说这个,祝善德立刻抬起了头,她很直接。 “爷,祁隆在计算上太死板了。” 祁隆对数字很敏感没错,甚至可以说是有一定的天分。但在逻辑思维上,就差了一些。 但这不怪他,这是他从小受到的训练所导致的。 如果她没猜错,祁隆在小时候一定经历过非常严苛的数字训练,但这种训练只是针对他的数字敏感性的。其他的,难免就差了一些。 越衡思虑了一下,“要不要给你换个人?” 祝善德心里一松,面上却有些踌躇,叹了口气。 “换倒是不必了,他也练了这么久,一些计算还是可以的,凑合着也能用。” 她有些勉强,“马上就要换船了,我对这里的水系挺感兴趣的,还想多算一算,积攒些数据。这要换了新人,还得从头教,太麻烦了些。” 上赶着不是买卖,还得多抻一抻,免得回头让他们琢磨出了其他的意思。 越衡想了想,“那就不用换掉他,再多给你几个人吧,你用的顺手就用一下,不顺手让祁隆带着。” 祝善德这下没拒绝了,她隔着书桌冲越衡笑了笑。 “那就多谢爷了,刚好我这些日子想多收集些数据呢,多些人打杂也好。” “只是.....” 她沉吟了一下,“要是找的人是女子就更好了,这样也方便些。” 如今世道不好,女子能多带一个是一个。 这些日子她看着,越衡在行事用人上有些不拘一格。 只管有没有用,倒是不太在乎其他的。 要真能教出几个好的,也算是能给她们在越衡手下找条不一样的出路。 越衡没有在意,以为祝善德是担忧男女之别。 “这你不用担心,回头爷让下面的人找找。要是没有合适的,男子也无妨。” 祝善德点点头,又跟越衡说了几句要如何找人才行。 等到两人商议妥当了,也到了越衡处理军务的时间。 祝善德抬起头,示意他亲亲。 越衡左右各亲了一下,出了书房。 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祝善德已经在认真念书了。 阳光撒在她周身,像是给她蒙上了一层光晕。 收回视线,越衡去了百福堂,那里是临时设立的议事地点。 驻军事情繁多,有些人还没收服,大小事务就在那边料理了。 等到忙完军务,送走了其他人,付德给留下的人都上了茶跟点心。 章程擦擦手,抢先从付德手上端过了茶,给越衡上了一盏。 “王爷,不知祝宫人那边是如何说?” 昨晚他没跟着去赴宴,倒是回来后听祁隆提了几句,就一直挂在了心上。 这海战他们都没接触过,一直都有些担心。 虽然王爷一向是能征善战,还未有过败绩。但草原沙漠跟这大海比起来可是完全不同的路数,还是慎重些为好。 就是王爷,也是一直在让他寻访海战人才的。 只是他办事不力,至今也没找到几个有真本事的。 如今听闻祝宫人居然能算季风潮汐,就有些坐不住了。 越衡也没迟疑,这事他已经跟祝善德商量了个七七八八。 “晚上会有考题出来,明日你拿着考题去多找些人来,只要是擅长计算的,不论男女,都能考一考。也不拘出身,哪怕是兵营里的或是外面随行的商人随从,也是可以的。” 她那边计算为主,也没有插手机密,就算考上来的不是他的人也无妨。 若真能培养出来了,他也自有手段收服。 章程心中大定,连忙领命,准备跟宋合去参详如何选人了。 临下去时,越衡又嘱咐了一声。 “除了这边的人,广府那边该招的还是要招,就算是海盗匪徒,只要他有真本事,也先收下。等我们过去看过了人,再做决定。” 凡事总要多些准备。 祝善德这边计算的人能培养出来自然是好,但是老成水手,也是不可或缺的,海战将领更是如此。 这些都需要实战经验,再精于计算,也得磨练一段时间才能用。 章程连忙领命,“是。” 除了这事,越衡又交代了姬青一回。 “这两天钟家的人应该会过来求见,你去见了吧,他们是走私出身,想必手上也是有海船的。若他们是真心投靠,回头你带些人跟着走一趟,摸摸底。” 这是正事,姬青连忙肃然起身应了下来。 想了想,越衡又写了张单子给他。 上面列了些西洋瓷器,画作跟珠宝,还有一些祝善德提过的事物。 “还有这些东西,你在路上多看看,有的就带回来。” 姬青仔细收好了单子,“是,小的一定办妥当了。” 眼见事物都料理清爽了,越衡又去城外看了一回驻军,送了些酒肉抚慰,才回了内城。 他回钟家宅子的时候,祝善德已经出完了考题,送到了章程手上。 现在正在书房院子里一边坐着摇椅乘凉,一边琢磨晚上吃什么。 今天越衡不出去,武昌鱼十有八九是没戏了。 不知这当地还有什么好吃的。 见了他进来,眼睛里顿时就亮了起来,从摇椅上下来,迎了上去拉住了越衡的手。 十分的开心。 “爷,你今日回来的可真早。” 她带着三分笑意,手指在他掌心勾了勾,微微歪头看向他。“爷是不是特意回来陪我的啊。” 越衡看了她一眼,原想说就是事办完了,但是看着祝善德期盼的目光,不知为何这话有些说不出来,脸上也有些微热。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大白天的,别招爷。” 祝善德嘴微微撅了起来,“哪里有招您嘛。” 不就是牵牵手吗? 已经很纯良了好吗? 又没有酱酱酿酿。 很快她又振奋了起来,看越衡身上有些尘土,推着他进内室换了衣服。 越衡随着她换了衣裳,洗漱了一下,也觉得松快了几分。 第160章 无法改变 洗漱完了,祝善德也没拉着他出内室。 这一路来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刻,两人也没做什么,就在一块挨着。 祝善德抱着他胳膊不肯松手,嘀嘀咕咕的跟他说小话。 开始软软的念叨她最近遇到的难题。 从很多工具不太趁手,到数据采集不准,再到祁隆有些呆呆的,转不过弯来。 越衡一边听着,一边拍着她。 等到她念得差不多,他都有些困意了,不过很舒服,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祝善德哼哼了一下,拧着他的扣子,软软的道:“爷,你都没认真听我说。” 越衡搂着她,亲了一下她额头。“听着呢,放心,有章程在管着,很快就能给你多找些人了。” 两人说了一会,晚膳就摆了上来。 裕福看他们进了内室,没有进去请示祝善德,让德生去膳房叫了几个祝善德最近常叫的菜色。 拎着东西的小夏子一过来,祝善德就闻到了金不换的香味,立刻就推着越衡起来。 “爷,快起来,我给你尝个好东西。” 两人到了外间,裕福已经让人摆好了桌子。 越衡扫了一眼菜色,抬头看向了裕福。 “怎么没叫些炒菜?” 以往在府里的时候,祝善德几乎一天三顿都是炒菜,早上都是。在路上的时候,却几乎没叫过。 他料着是她体谅在路上有些不方便,所以没叫。 只能日常趁着收购了鲜食的时候,给她多叫个菜。 现在在宅子里,方便了,也该换回原本的口味了。 裕福脸色一紧,连忙弯下腰。 还没回禀,祝善德已经拉住了越衡的袖子。 “爷,您想吃什么呀?” 倒是难得听到越衡说一次想吃的东西,他一惯不怎么重口腹之欲的。平日里不是随着她,就是随便付德他们点。 越衡看了她一眼,让裕福先带人下去,才道:“是要问你想吃什么。” 祝善德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拉着越衡的手不肯松开,还试图将他拉下来亲两口。 她笑吟吟的,“爷你对我真好,你怎么能这么好啊,什么事都想着我。” 想了想,她又高兴的让裕福他们再去点了个快手的肉沫炒丝瓜。 现在正是丝瓜鲜甜的时候,炒来吃可有滋味了。 叫完了, 她又回来继续跟越衡一起落座吃饭。 裕福叫的菜色不错,主食是面条,搭着她常吃的码子。配菜有金不换炖三角峰,拌烫菜,梅菜干蒸。 都是她最近点过爱吃的。 她先给越衡夹了点过水面条,再配上些黄瓜丝,加了一大勺肉酱,最后加了些鲜嫩的生金不换。 “爷,这个金不换配着面条吃,特别的香,您试试。” 自从到了武昌这一带,她就抛弃了原本挚爱的苏子叶,转向了金不换的怀抱。 金不换这种植物各地都有不同的品种,在国外是罗勒,在国内的风味也有所不同。 武昌这一带产出的就很适合拿来拌面条,或是炖鱼。 越衡还没尝试过这种香料,他闻了闻,味道有些冲,感觉闻起来也不是特别舒服。 他浅尝了一口,随即就发现不一样了。 虽然闻起来似乎有些不适,但是吃起来味道却很清爽,还有一股独特的味道,跟肉酱面条融在一起,十分的奇异却也非常搭配,很美味。 尝试了第一口,后面慢慢也就习惯了。 等到吃完了面,祝善德又给他夹了条用金不换炖的三角峰。 “爷,这鱼没小刺,很适合吃,肉质又很鲜美,您尝尝。” 越衡打量了一下碟子里的鱼,觉得长得怪模怪样的,浑身黄黄的,嘴很大,背上还有些凸起大刺,确实没见过。 也难为她能搜罗出来。 “你这都是在哪里寻摸来的?” 祝善德笑了笑,“没有寻摸了,到了当地,就让陈师傅他们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有就买回来,试着做做。做不了的,就出钱在店里叫。” “这三角峰又叫黄骨鱼,是这边河流的特产,当地都很喜欢。别看它长得有些丑,但是吃起来可好吃了。而且只有干净的水段才有,又很难养,咱们京里可是没有的。爷,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要她说旅行的意义就在这里了,吃当地的,用当地的,玩当地的。 才不算辜负了一段旅程。 这其中,吃又是最尤为紧要的 。 越衡看祝善德用的香,也跟着夹了筷鱼肉,果然味道十分鲜美,配着那金不换,一点腥味没有,且十分的鲜美醇香,滋味十足。 加了点辣椒,吃起来也不算很辣,倒是多了些风味。 而且没有小刺,吃起来十分的方便。 等到鱼吃的差不多,肉沫炒丝瓜也正好上来了。 祝善德就用它们拌着用了一碗饭做收尾。 等到吃完了,她也感觉饱了,起身开始消食。 晚上洗漱完了,躺在床上祝善德还在跟越衡感叹,金不换实在是太美味了。 明早她还要再拿来拌面条,这次就不拌冷的了,要拌汤面。 想来又是一种风味。 还有武昌当地的炸果子也不错,可以让他们买了来试试。 越衡原本还想说让她换一换,再好吃也禁不住顿顿吃。但一转头,就见她已经睡了过去。 他只得给她整理了一下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免得晚上睡着睡着又蹿到了其他地方。 祝善德感受到了他的手,无意识的抱住蹭了蹭。 越衡一时也就没收回来,随她抱着,另一只手给她打理了一下发丝。 他以往就觉得祝善德跟宫里出来的人不太一样,现在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她身上有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世人追求的名利,权柄,好像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心中始终有一条自己的行事准则。 这不是说她脱俗,不爱这些。 相反,她很热爱世俗,她喜欢一切让人愉快的事物,华服美食,都能让她开心。 只是这些东西,无法改变她,她心里始终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有时候,他也很想知道她在那深宫里是如何长大的。 这其中,要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磋磨,才能长成如今这样。 第161章 启程水路 钟和泽打探了一下钟家最近进出的购物单子,见饮食居多,想了一回,就让人搜罗了许多珍奇饮食,供奉到了三王爷门下。 原本以为会吃几回闭门羹,却不想刚送进去,就有人出来招待了他。 钟和泽记性很好,当即就认出来这是前两日在总督府上落座的姬青姬公子。 这位如今还没官位职称,但有个不俗的家世。 钟和泽听总督大人提过,他是当今奉圣夫人的亲孙子,独苗苗。在宫里,都是说得上话的。 他连忙迎了上去,结交了起来。 姬青照单全收,没两下,两人就熟稔了起来。 很是在一起鬼混了几日。 钟和泽原本见姬青一句正事不提,只管吃喝玩乐,心里还有些犹疑。但等到大军开拔的时候,姬青也没走,就有些心里发沉了起来。 在家里书房枯坐了一日,第二日清早,钟和泽就做出了决定。 马上就是收海货的日子了,他要带姬青一起去。 钟父还有些迟疑,“阿泽,这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东西,你带着他去,这合适吗?” 那姬公子一看就是吃喝玩乐的人,还很有几分匪气,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钟和泽脸色凝重,“我们想投靠三王爷,可不是一两句话就做得到的,总要拿东西来换。咱家现在能被人看得上的,就只有海货线路跟那两艘海船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花了大价钱就行。 但现在看来,三王爷要的不是那些黄白之物。 如今钟家已经是不上不下,再迟疑下去,怕是连这不上不下都维持不了。 还不如趁着三王爷也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下一把大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所图到底是如何了。 要这位真有宏图大志,他就是押上全家又如何呢。 姬青接到邀请他一起启程的消息时候,笑了一下,摇了摇扇子,抖着腿跟身后的随从吐槽。 “你说他看着是个聪明人,怎么跟个榆木脑袋一样,想这么多天才想明白。” 差点他都要没耐心了。 随从也在身后给他扇着风,“能想明白就行,钟公子毕竟家大业大的,难免顾忌多了些。” 姬青撇撇嘴,不说话了。 等到再见了钟和泽,他就将王爷写的收货单子给了他。 “这些东西我都不太懂,劳烦钟兄了。” 不管有没有,钟和泽自会想方设法帮他收齐的。 钟和泽连忙应承了下来,等回去一看,就琢磨出了些东西来。 他让钟父也看了单子,“上次我送舒云姑娘,难怪王爷不喜,这府里已经有爱宠了。” 上面列的东西,可都是女眷的偏好。 也不知道上次送人,有没有将这人得罪了去。 钟父也觉得是,“等你到了思明那边,打听清楚一些,能讨好还是多讨好一下。” 钟和泽点头应了,又跟钟父交代了几句,就准备了启程。 他得赶在大军前面到思明那边,将底漏给姬青看一看。 在武昌休整了几天,就换了水路。 祝善德前世没少登船,早早提前做了些针对训练,一些小些的风浪是无忧的。 但也知道其余人怕是大多不适应。 在武昌时就让裕福多买了些药材,特意挑着秦照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做了些镇静止吐的药丸,预备送给越衡。 还让秦照帮她研究了一下药性,顺便研究了一下要是空间密闭该怎么防止异味的事情。 等回头听说药房的人也做了一大批止吐镇静的药,还买了许多的石灰,木炭的时候,她就松了口气。 越衡原本的人手大多在边塞,很少有在水上讨生活的,怕是有些地方难免有不周到的。 船上人这么多,一旦呕吐腹泻的人多了,难免会有疫病滋生。 多做些准备,也能少些伤亡了。 等上了船,不出她的所料,倒下了一大批。 她跟越衡在一条船上,人少些还好。 那些多人合住的船舱,就难免遭殃了,到处都是乌糟糟的。 秦照带着药房的人忙的团团转,偶尔跟主管行路内务的宋合报告,都得说一句多亏了祝宫人。 宋合自己也是深受晕船之苦,他症状还有些重,有些人可能只晕两三天后面就习惯了起来。 他是一直没转好。 若是没有提前预备好的药丸镇着,早已经爬不起来了。 就这样,仍旧是时常吐的一脸惨白。 越衡症状轻,在船上睡了一晚也只有些轻微的晕眩感,过后就没有症状了。 第二天照常起来陪祝善德用早膳。 祝善德对他这强悍的身体素质十分的羡慕。 她前面还做了不少的针对训练,就这样,也就堪堪跟越衡持平,甚至还比他多晕了一会。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越衡虽然自己没什么事,但也知道下面的人如今是什么情况,看着宋合送来的条陈。 他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如今只是河流就这么多倒下的,日后到了思明,要上海战,只怕情况会更加恶劣。 这倒有些棘手了。 人再多,若是不能上船,也是没有用处的。 也难怪如今广府有近两万驻军却连海盗都不能辖制住,怕这也是一大因素了。 宋合至今还没怎么缓过来,惨白着一张脸。“王爷,这事可是多亏了祝宫人跟秦大夫,要不是他们事先预备着,就这一路怕是要倒下不少人。” 尤其是祝宫人,能提前想到要制药真是有先见之明。要他说,还是女子在这些细节处更细心些。 越衡放下了手上的条陈,“给秦照记一功,等到了藩地,再一起算。” 宋合点点头,又回禀了一些事务就下去了。 手里的事情料理完了,越衡就去了祝善德舱室,她也刚刚教完了学生,打发他们下去自行算题。 越衡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在收拾教具。 他上前帮她把板子放了下来,“不是还有几个说是晕着吗?” 祝善德点点头,“我让他们自行结对了,一对一帮扶,来不了的他们下去会帮忙教授的。” 时间不等人,如今她教的又不深奥,大多是一些重复计算,不算难。 越衡:“这倒也是个办法。” 祝善德给他上了盏她上午煮来防吐的酸梅汤,越衡接过就不让她忙了。 搂着她半躺在榻上想事情。 这些日子两人在一块的时间长,越衡早习惯了时刻跟祝善德待在一起。 尤其想事的时候。 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总觉得心静些。 想了一会,他拍拍祝善德。 “防疫这事,多亏你了。秦照跟宋合都说了几次,要不是你,他还真想不到这方面。” 第162章 到达镇安 祝善德原本安安静静的在玩越衡身上的玉佩,见他这样说,面上有点懵懵的。 “什么事?” 过了一息,她反应过来。“哦,这事啊。” 祝善德不太在意,“我也是之前看游记上面写的,照猫画虎罢了。” 越衡亲了亲她额头,“你是照猫画虎,可是帮了大忙了,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爷说。” 军功赏不了,也只能赏些其他的了。 祝善德仔细想了想,“唔,最近好像没什么缺的......啊,对了,爷,我想到了。” 她半坐起来,看着越衡。“爷,我这几天在船上觉得挺好玩的。咱们要去的藩地那边也有海船,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坐一坐海船。” 祝善德眼里满是向往,“他们说海上的落日特别好看,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而且......”她推推越衡,“而且季风潮汐这些也是需要实地数据的,爷,我想要去算算。” 越衡没有什么女子一定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将她搂了回来。 “行,要是在思明府,就让你去。到时候爷要是没空,就让裕福跟着你。” 祝善德这下高兴了,连着亲了越衡几口。 不光是让她出门,还是可以随她定时间,太棒了! 从她穿越过来,就在宫里,被限制了这么久,都快忘记自由是什么味道了。 现在猛不丁的实现,都觉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越衡被她亲得曲起了腿,好不容易将她拉了下来,挡着她的嘴。 “先别这么兴奋,海船可不比河船,海浪要凶猛得多。你到时候适不适应,还不一定。要不行,可不能逞强。” 祝善德扒拉着他的手,眼神灼灼。“这不怕了,多做些训练就行。” 越衡很快抓住了重点,“训练,怎么训练?” 祝善德比划了一下,“就是做那种架子,可以模仿海浪的啊。” 她没卖关子,“我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就听个老公公说过,他们水上讨生活的,从小就得练筏子。这几天我想了想,练筏子其实就是在适应海浪。” “完全可以在陆地上搭个这种模仿海浪的架子,把人弄上去练练啊。” 祝善德很有把握,笑眯眯的看着越衡,一点也不发怵。 “至于怎么搭,我可以算出来。” 防晕船训练器没什么高科技,算精准一点,盯着工匠做好就行。 越衡有些怔怔的看着祝善德,再没想到刚刚的难题这么快就解决了。 而且在祝善德这里是这么的轻松。 好像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这一时,看着她脸上那轻松的笑容,他有些踌躇了起来。 若祝善德是他手下的兵将,这怎么都值得一大军功了。 可如今这样,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赏她。 她上面的位置已经都满了。 他有些后悔了起来,当初真应该再强硬一些。 加急画出了几种训练器,标注好了图纸,祝善德在船上没事干,又开始折腾起了她的学生们。 一时间,学生们做题做的都有些面无人色起来 。 从来不知道这计算,是可以这么刁钻的。 等到下船,祝善德宣布放假三天的时候,个个都像是逃出生天一般,顾不得礼仪,仓皇出了她教学的船舱。 就怕慢一点,她改了主意。 好不容易下了船,众人都松了口气。 边夫人也松懈了两分,扶着赵侧妃往落脚的驿站院子走。“难怪都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光这难受劲,就不是一般人撑得住的。” 赵侧妃也是,这些日子阿宝不太舒服,她一直都挂着心。 也不禁感叹了一句,“是啊,这总算是快到了。” 日后,可不想再这么折腾了。 进了驿站,两人先安顿好了阿宝,等他睡着,才进了她们的屋子。 边夫人听着周围的声音,“还是这地上好,虽然也吵,但至少没吵得那么狠了。” 赵侧妃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些日子她们跟崔侧妃在一条船上。 可能是因着晕船,崔侧妃脾气不太好,整日里都在罚下人。 船舱很薄,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叹了口气,“她也难,毕竟年轻,如今王爷不怎么来,心情郁结了些吧。” 边夫人哼了一声,“王爷又不是只不宠她一个,如今这府里,除了祝宫人,谁还有宠?” 她自从崔侧妃打着看阿宝的旗号,到赵侧妃那里截胡王爷开始,就对崔侧妃有些不满了。 “不说咱们了,下面那些小宫人个个不都跟花一样,也没宠啊,可也没谁像她一样这么日日折腾人的。” “天天把人罚跪到半夜三更,也不怕把人跪死了。” 赵侧妃看了她一眼,都有些无奈了。“你嘴上也把把门,让人听到了可怎么好。毕竟她是侧妃,你小心犯上。” 边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做派。” 截胡就截胡,都做了还不敢认,每次都扯着关心阿宝的旗号,装个贤良淑德的样,也不怕亏心。 她想了想,“娘娘,我总觉得她没这么容易消停。就是到了藩地,她肯定还会再闹出事来的。” 原本她们想着崔侧妃无宠,怕是没有底气闹事,跟祝宫人争不起来。 可现在看来,这位怕是心里攒着火呢,火要是烧大了会怎么样,谁也不好说。 赵侧妃也觉得她这话没错,“是该多小心些。” 若只有她们,倒是无妨,报病躲了就是。但如今养着阿宝,就难免得多顾虑几分了。 “我让柳嬷嬷多留意一下。” “崔侧妃那边的木莲是柳嬷嬷干妹妹的女儿,还是说得上话的。” 两人说了一会话,也有些困了,就先安歇了下去。 从船上下来,又走了个把月,大军就进入了镇安府。 镇安知府徐茂同并广南知府巴博远,思明知府康兴早已经翘首以盼了。 带着本地官员将领,迎出了五十里。 他们先迎到了先锋部队,得知三王爷即将驾临,连忙让锣鼓都敲了起来。 巴博远跟康兴对了个眼色,就将徐茂同推到了前面。 “徐大人,您跟三王爷亲厚,您请,您请。” 这位三王爷在文官里的风评有些不太好,为人太刚强了些,在边疆的时候来了火气还斩杀过官员。 他们还是往后捎一点。 倒是徐大人的女儿马上要进王府,王爷怎么也会给两分面子的。 第163章 接风洗尘 徐茂同推辞了几下,还是被两人给拱到了前面,只得罢了。 嘴里还是苦笑。 “两位可万万不可如此说,小女不过是入府伺候,微末之流,当不得王爷亲厚,当不得。” “两位就饶了在下吧。” 他女儿不过是一介夫人,连碟纸都没上,哪里敢称是王爷亲戚。 陛下之前赐婚也无非是因着三王爷刚刚就藩,人生地不熟,让他给王爷指个路,当个助力而已。 他是不敢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盘菜的。 毕竟当年这位杀得人头滚滚的时候,他也曾在旁看过一眼,那可叫一个血流成河。 不多时,前头的仪仗就行驶了过来,三人也不再说话,静候着越衡的马车。 没多久,越衡就带着一队亲卫打马了过来。 见着迎候的人,下了马,与几人说了几句。 徐茂同等人见越衡脸色还好,并无不满发作的迹象,也都松了口气,赶忙迎请他进城。 “王爷,酒席已经备好,今日还望能王爷赏个薄面,让小臣们能沾沾您的福气。” 越衡刚刚已经对了对人数,三府的文武高官都已经到了,没缺一个,也算是识趣。 他点点头,“既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罢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往镇安府城驶去。 到了城门边,队伍就分成了两列。大军自有驻扎的地方,随行的内眷们也有了安排。 时间紧张,王府还没建。 镇安府内几家望族早已经将空闲的宅子献了出来给越衡暂住,画了像,还没进两广,就送到了越衡那边。 越衡挑定了南家一处名为景门园的园林暂时落脚。 这园子地方大,住的开,还有一两小校场。 除此之外,园子地理位置不错。 靠近城门,出去不过一里路就能到军营,料理军务也方便。 眼看大军开拔了过去,越衡才打马往车队那边去,到了祝善德的马车边,停了下来。 他撩开车窗帘子看了看,见祝善德一切都还好,便道:“他们晚上要接风,爷会晚点回去。这些日子赶路有点急,你记得早点歇了。” 祝善德乖乖的点点头,她有些担心越衡的身体。 “知道了爷,我会早些睡的。只是今日您也起得早,可要记得少喝一些,别太晚了。” 为着赶算好的日子进城,这两日大军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开拔。 他事情又多,就是身体素质再好,这么熬着连轴转,也是要出事的。 越衡知道祝善德的意思,“放心吧,爷心里有数。” 说完他就不再说了。 祝善德也没话,正准备等着越衡走了挥手,但等了一会,越衡也没走。 她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越衡。 “爷,还有事吗?” 越衡凉凉的看着祝善德,平日里他要走,祝善德总是要亲亲的,一个不够还得两,现在倒是没一点反应了。 只得冲她抬抬头,示意她靠近些。 祝善德刚刚靠近,就被他抓住了后脖颈,亲了两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祝善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着这个。 哎,她这不是看着在外面,又有外人在,打算做个规矩人,给越衡点脸面吗? 不过这位既然不需要,那她也不用假客气了。 祝善德反手就抱住了越衡的头,啵啵亲了两下大的,才笑眯眯的放开了他。 “爷,记得少喝点哦!” 越衡点点头,一边擦着脸上的口脂印记,一边打马离开了车队。 还皱眉说了一句,“蹭的一脸。” 旁边跟着的付德不说话,只望天。不亲了不高兴,真亲了您又嫌弃,那谁知道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啧,他还是当自己个听不见吧! 更安全点。 景门园在西侧门边,离正门并不远,走了两炷香时间就到了。 秦嬷嬷安排的人前几日就已经到了景门园洒扫交接,走海路的大件都已经入内了。 等到车队落定了,祝善德虽然在最前面,也没让马车先进去,让裕福落在一边等了等赵侧妃她们。 等到其余内眷都入内了,她才示意裕福跟上。 景门园跟一般的宅子布局不一样,它没有按照中轴线分开,而是照着景致,分成了大中小三个不同的园林景致。 越衡之前安排了小些的那处有校场的作为书房住所。中等大的,有戏楼的拿来待客。最大的靠近右边,花草假山多,就用来安置内眷了。 那处大园林里面有十几个景致,每处也都有院落或是楼阁,秦嬷嬷早已经给内眷们分派好了。 这次跟来的人里面,侧妃,夫人都有单独的住所,宫人倒是两到三人一处。 只有祝善德的院子是越衡指定的,叫临宜阁。 单独一处,地方也大,花草不多,但是多果树,里面还有一座小湖。 到了大园林门口,众人都下了车,祝善德跟在最后面也下来了,让裕福去叫宝珠小全子他们过来。 裕福让德生去叫了人,又想了想,祝宫人这怕是要跟着女眷一起进园子里安置了。 他犹豫了一下,“宫人,您住的地方不在这边,奴才带您过去吧。” 王爷可没说过现在就让祝宫人去住临宜阁,他现在把人放走了,回来王爷要是不喜,免不得要吃挂落。 若是王爷想要祝宫人住进大园子,不住书房也无妨,他再送一次便是。 还是先将人留下,保险一些。 至少他有把握,王爷回来在书房见到祝宫人应当是不会生气的。 祝善德没多在意,只以为自己的院子离这里远。看宝珠小全子他们都过来了,便点点头。“行,走吧。” 裕福见她同意了,连忙又在前面带路,请祝善德去了书房那边。 他们一行人原本是站在最后面,不起眼的地方。 但架不住关注的人多,刚一动,许多目光就移了过来。 原本正在进园子的众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场面一时变得极其静默。 秦嬷嬷深深吸了口气,心中骂了裕福几句急什么急,面上又只得托着假笑请赵崔两位侧妃入内。 赵侧妃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跟秦嬷嬷微微点头便进去了。 崔如意则暗暗吸了口气,咽下了嘴里的血腥味,一眼也没看秦嬷嬷。 她看过这景门园的地图,祝善德这贱人去的方向是王爷的书房。 第164章 自行结算 越衡住的屋子是德生前夜提前带人快马过来打理过的,都是照着越衡平日里的习惯摆设。 等祝善德到了地方粗粗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是理解错了。 这根本不是她住的临宜阁。 裕福这也说的太春秋笔法了。 在路上还好说,这都安顿下来了,还来住王爷书房这边,裕福敢,她都不敢。 毕竟在路上没多少事情, 她就算住一块,也能撇的清。 到了这里 ,不知道要过多少机密要务,她是真不敢住。 想到这里,祝善德也不禁叹了口气,之前秦嬷嬷来说的时候,她该要份地图看一看的。 搞到现在,倒是,倒是....... 祝善德看了周围一眼,眼睛突然有些亮了起来。 倒是很妙啊! 裕福见安置得差不多了,上前请祝善德休息。 “宫人,奴才让膳房的人预备了些膳食,您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就送来。” 祝善德笑了笑,谢了他。 裕福连忙弯腰不敢受她的话,连忙告辞下去了。 等到裕福出去,宝珠就上前给祝善德宽衣。 她眼睛红红的,激动的很。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在宫人身边,每一日都在提心吊胆。 现在见宫人一切安好,心里连念了好几声菩萨保佑。 “宫人,这里送了热水过来,奴婢先伺候您洗漱吧。” 这些日子伺候宫人都是些太监,只怕都没好好照顾宫人。 祝善德摆摆手,“不急。” 她指了指前面的桌子上的摆件,“这个我喜欢,收起来。” 宝珠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全子也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摆件收了起来。 祝善德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又开始指了起来。 从笔墨砚台,到书画纸张,再到大小摆件,全挑着自己喜欢的让小全子收了起来。 装不下的就让他去外面叫钱嬷嬷她们过来,拿箱子装。 动静大了些,裕福也跟着进来了。 这进来一看,人就懵了,屋子里已经空了一小半。 他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地上的箱子,忙活的人,再到祝善德。 结巴了起来。 “宫人,您,您,您这,这是......” 祝善德一点也不发怵,笑眯眯的掸了掸袖子,十分的和气可亲。 “王爷这的东西好,我看着都挺喜欢的,借用一下。” 说完她又当着裕福的面,让宝珠去把架子上的银钱箱子拿了起来,一股脑的倒到了她们自己的箱子里。 裕福眼神发直,重复了一下祝善德的话。“您,您喜欢?” 眼看喜欢的都拿得差不多了,祝善德点点头。“是啊。” 不喜欢她拿什么。 这些东西她用久了可是很有感情的,这带走就当是结算她这些时日的辛苦费了。 “行了,走吧!” 说完,就径直带着人出了书房的门。 裕福人都有些傻了,想拦,可看祝善德那行事又不敢拦。 这位再怎么样都是王爷的心尖尖。 这要闹起来,他,他,他...... 德生在一旁急得直跳脚,“福哥哥,这拿的太多了,等下王爷回来可怎么好,咱们要不要去要回来啊!” 祝宫人还没走远,抢也容易。 这要让祝宫人拿走了,回来王爷发怒,祝宫人要完蛋,他们也得跟着吃挂落啊。 这么多东西,可不是能轻易瞒过去的。 裕福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制止了德生。 这事只能随着祝宫人去了。 现在跟祝宫人闹起来,王爷回来不管缘由,肯定会先收拾了他。 他自问是不敢跟祝宫人去硬碰硬的。 给越衡接风的酒宴直到过了子时才散场。 来的除了当地的官员将领,还有不少的异族侬氏土官。 他们都是世袭的,跟朝廷内任命过来的官员不同,豪放了些。 有的侬氏官员连官话都说的很勉强,但是祝酒很猛,不拿杯子,都是碗打底。 席上的气氛一直都很热烈。 饶是越衡酒量不错,也喝得够呛。 等散场的时候,都觉得被酒气腌入了味,身上也沾上了一丝脂粉气。 刚刚侬氏的人献了几个女人上来,称是他们族内的绝色。 他上了马车,让付德伺候着换了件衣裳,喝了盏解酒汤。 “那些女人交给秦嬷嬷,把人给我看住了。” 付德连忙应是。 等回了景门园,还没进书房,裕福就带人点着灯迎了上来。 越衡见了他,放轻了声音。 “可曾睡了?” 裕福知道这是问祝宫人的,他迟疑了一下,弯下腰低声道。“回王爷,祝宫人应当是睡了。” 越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什么叫应当。 他迈步往里进,“你没在跟前伺候?” 裕福还没来得及回话,越衡已经进了内室。 内室里点着小灯,他虽然有些晕了,但也清晰的看到床上没人,上面的被子没有一丝凌乱。 顿时回转了身,冷冷看着裕福。 “人呢?” 裕福额头早已经是布满冷汗,连忙跪了下去,磕头道:“奴才请了祝宫人过来,但祝宫人过了一时就回了临宜阁。” 越衡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临宜阁是他给祝善德指定的,但..... 过了一会,他吩咐裕福。 “叫水过来。” 算了,她之前在路上时候,伺候的人就没带过来,可能是觉得不方便。 到了这里,难免想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还是他洗漱了再去找她吧。 裕福却还没起,又磕了个头,道:“王爷容禀,还有一事。傍晚的时候祝宫人说这里的有些东西用习惯了,甚是喜爱,因此......” 裕福还没说完,越衡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粗粗扫了一眼,屋子里许多用的惯的许多东西已经没了。 不说笔墨纸砚,玉器摆设那些,床上祝善德平日里喜欢的枕头都少了一个。 等听到祝善德连银钱箱子都倒了个干净,他额角的青筋不禁跳了跳。 “这没出息的。” 裕福顿时不敢再说话,周围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越衡深吸口气,压下了火气。“去叫水。” 第165章 胆大包天 临宜阁里,祝善德正睡得十分的舒服。 被子跟枕头都是她用习惯了的,上面沾着她喜欢的味道,十分催眠,一上床她就睡了过去。 越衡到的时候,正是她睡得最深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个软软的枕头。 他将枕头往外面抽了一下,认出来这是他床上的,今日刚被祝善德顺手牵羊带了过来。 感受到有人在抢东西,祝善德迷迷糊糊的抓得更紧了些,又将枕头抱到了怀里。 越衡看了她许久,还是有些不解气。 干脆轻轻拍了拍她脸颊,放了句狠话。 “没出息的,明儿个再收拾你。” 祝善德像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松开了枕头,又将他手臂扒拉到了怀里。 还蹭了蹭。 越衡被她蹭出了火气,有心想做点什么,可看她睡得这么香,又有些舍不得。 最后只得亲了她一口,在她嗯嗯的微弱抗议里,将人搂在怀里睡了过去。 清晨祝善德醒来的时候,越衡还没醒。 祝善德估摸了一下时间,知道他肯定来的晚,轻轻的将他手拿了下来,去了外间洗漱。 临宜阁地方比原本的西风堂大得多,屋子也多,还是上下两层的。 她安置的内室外面有左右五间房,十分的宽敞。 昨天晚上她就规划好了,将外面几间都划成了不同的区域。 宝珠她们早就在梳妆间候着。 见着祝善德,都一脸后怕的迎了上来。 尤其是小全子,心虚得最厉害,脸上还在冒着冷汗,走路都有些打晃晃。 昨儿下午帮着祝宫人收东西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临宜阁,一回过味来,他才想明白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他的个天老爷,他居然抢了王爷的东西回来啊! 就那么活生生的抢了啊!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吗? 一见到祝宫人,就什么都忘了。 祝宫人一说,他居然就那么想都不想的收了起来。 真是要了命了,按照规矩,这回他十有八九要被打死的。 回过味来后,三个人一晚上什么也没干,就那么互相抖着了。 等到半夜王爷一脸不愉的过来,他们就抖得更厉害了,后半夜谁都没敢下去,全都伺候在门外。 就怕出点什么事,一屋子人都得被端了。 但是奇了的是,等了一晚上,到了早上,他们都没听到什么声响。 他们也不敢放松,就这么熬着。 现在看祝宫人好好的走了出来,三人都有些热泪盈眶,急急迎了上去。 祝善德看他们仨吓得跟鹌鹑似的,也知道他们是回过味来吓到了。 她没特意安抚他们,只是按照她平日里的规矩,让小全子去叫膳。 再让宝珠给她洗漱,钱嬷嬷准备梳妆。 她语气从容平常,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感,三人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不再那么恐慌了。 宝珠性子大条,最先稳定住,忘了之前的害怕,端了热过的牛乳过来。 “宫人,她们说这样在水里加些牛乳洗脸,皮肤会更好,您要不要试试?” 祝善德问过是煮沸的,就没反对,让她加了进去。 只是最后又拿清水洗漱了一遍。 高蛋白的东西在这种天气里容易发臭,还是别去挑战细菌的战斗力了。 没多大功夫,钱嬷嬷也稳定了心神,挑了件凉爽的淡绿半臂,月白的襦裙。配着黄金首饰,看起来清爽又贵气。 “再没想到这都快十一月了,天气还这么热的,这冬日里的大衣裳怕是都不用拿出来了。” 来之前听闻岭南这边三季常热,酷暑难熬,也都没什么感觉。 这一到了地方,就觉得不一样了,确实是热得很。 祝善德换好了衣服,让钱嬷嬷给她上妆,上着上着倒是想到了之前忽略的一件事。 前世她可没少在南海基地工作,两广的天气里热都不是重点。 潮才是。 回南天来的狠的时候,屋子里可是跟水帘洞没区别的,那水都能哗哗流。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日子了。 她看着满是缝隙的门窗,想了想。 “大衣裳跟裘衣,还有斗篷这些应当都是用不上的了。找些樟木箱子装起来,里面放些木炭,再拿桶装点生石灰进去,都放到阁楼里。” “带来的布料,药材这些也都一样。只要是怕潮的,都放了上去吧。” 二楼的高度不怎么样,但总比放在一楼好。 只是日后不能像在京里一样随便囤货了,那些会潮,会发霉的还是要尽早处理了才好。 钱嬷嬷有些不解,但也立马应了下来,宫人这么说,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没多久,院子里的人就忙碌了起来。 越衡醒来的时候,一屋子人都各行其是,脚步轻缓,好像跟平日里一样。 祝善德端着水笑着进了内室,“爷,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要不要起来用些东西。” 越衡打量了她两眼,招招手,让她过来。 祝善德也没发怵,笑着上前。 越衡洗漱过后,拿布巾擦了擦手,看向了祝善德。 “就没什么事要跟爷说的?” 他都给她留了这么多时间了,祝善德就硬是一句话没说,光冲他笑了。 祝善德笑眯眯的接过布巾放好,就抱住了他的手臂,甜甜的道:“没什么要说的......啊,对了,爷这都快中午了,干脆我们早午饭一起吃了吧。” 她晃着越衡的手,有些兴奋。 “膳房的人刚刚送了早食过来,说是思明府衙昨日收了些新鲜的海货连夜送了过来,问我中午想怎么吃呢。” 祝善德眨巴着眼睛,高兴的看着越衡。 “爷,你说我们一半清蒸,一半椒盐怎么样?” 清蒸吃原味,鲜甜多汁。 椒盐的口味重,加些辣椒,香的很。 一想这事,祝善德就觉得嘴里有些泛滥了起来。 眼看祝善德已经陷入了海货的诱惑, 只知道午饭了。越衡只得手动提醒,拧着她脸颊。 淡淡道:“你把爷那里的东西搬空了一半,就没点想跟爷说的?” 他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敢在他这里顺手牵羊的,还牵了这么多。 真是胆大包天。 第166章 糊弄教训 祝善德没管他说什么,唉唉的叫了起来,她捂着自己被拧住的脸。 “爷,松手,松手!” 看她叫的凄惨,越衡连忙松开了手,有些疑惑,他手上刚刚并没有用力。 等到越衡松手了,祝善德十分的不满,揉了揉脸颊。 “爷,哪里有您这么拉的,我妆都要被拉裂了。” 本来就是糊了一层粉,跟壳子没差别,这要全拉裂了,那得多难看啊! 听着祝善德的抱怨,越衡这下是真来气了,牙都有些痒痒。正想再拧一次,祝善德架住了他的手。 抱着他撒娇。 “好了好了,爷,不就是拿了点东西吗?” “您堂堂王爷,就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嘛!” 越衡看了她一眼,“这是一般见识的问题吗?这是在说你胡闹。” 祝善德委委屈屈的撅着嘴,“这也不能怪我啊。” 她抬眼看了越衡一眼。 “这些日子跟着您,这就用习惯了好东西嘛。您看我这孤单单的回来,本来就心里难受又想爷了。这一看用的东西还不行,不顺手的,那不就更难受,更想爷了嘛。” “而且这说来说去都得怪爷吧,您养大了我的胃口,那不是就该赔偿一下吗?毕竟从奢入俭难嘛。” 眼看祝善德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还倒打一耙。 越衡差点就气笑了。 他早该知道祝善德这里其余的不多,就是歪理多了。 刚想好好教训她一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祝善德原本放在他腰上的手动得有些暧昧起来。 低头一看,祝善德脸上十分无辜,好像什么也没干,手却已经柔柔的钻到了他衣裳里面。 越衡深吸了口气 ,知道今天这道理是讲不下去了,祝善德这是在明摆着要糊弄他。 他原本是想将人推开,但...... 越衡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将祝善德扔到了床上,照着后面给了两巴掌。 “让你糊弄爷。” 祝善德撅了撅嘴,才不理他的话,将人拉了下来照着亲。 哼,她就糊弄了怎么的。 一般人她还懒得糊弄呢。 外间里,裕福跟小全子他们会了面,原本是想问问午膳什么时候上的,听着里面屋子里若有似无得声音,几人又连忙退了出去。 裕福看了看天色,得,这午膳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 他还是先去书房那边安置一下吧。 昨日的东西都被拿的差不多了,他还是得赶紧补上一些,不然看着太寒碜了。 再等到叫午膳,已经过了午时了。 越衡神清气爽的出来,让他们抬水,再让把海货捡两盘, 一半清蒸一半椒盐。 等到水送了过来,人下去,他才撩开了帐子。 看了看祝善德,“午膳已经叫了,先起来泡一下?” 祝善德正在生气,才不理他,刚刚这人折腾得可过分了。 听着她求饶,都不肯放过她。 今日铺的床单是深红色的丝绸,祝善德躺在上面十分的显眼,白玉一般的肌肤映衬得像是会发光一般。 越衡眼神越来越暗,不禁坐了下来,手抚摸了上去。 轻声问道:“还在难受?” 他不动还好,一动祝善德身体就有些颤抖起来。 有些感觉变得极其的鲜明。 越衡见她这样,一边哄,一边有些觉得满足。 他笑了笑,亲着祝善德耳朵,抱着她去洗漱。 祝善德在水里泡了一会才觉得缓了过来,吹着水面上的花瓣,咕噜了一下水。 越衡真是越来越会玩花样了,感觉这趟好像亏了些= =。 祝善德琢磨了一下。 不行,得再去越衡那边进点货。 不然真感觉道心不稳。 打定了主意,祝善德就起了身,她哼哼唧唧的让越衡抱抱。 刚刚体力消耗大了,现在两腿都有些酸软。 越衡将她抱起来,擦干,又给她换了衣服,穿了件单薄的秋香色小袖。 “午膳来了,先去吃点。” 祝善德点点头,晃晃越衡的袖子。“要抱抱。” 越衡早习惯她这时候的撒娇了,抱到了外面也没松开,等试膳太监尝了后,就开始喂祝善德。 海货送来的很及时,应当是拿海水养着,十分的鲜活。 吃到嘴里,都能感受到它们的鲜甜。 半个手臂长的皮皮虾,剥掉了壳,还是很大一只。 蘸着辣味酱油,鲜得快要掉了眉毛。 祝善德吃的极其的满足。 但因着早上那顿才吃了没多久,祝善德没用多少,就吃不下了。 只能看着旁边的椒盐海鲜,十分的不舍,这闻着都好香啊。 晚上她一定要好好用一顿。 越衡看她吃的这么少,揉了揉她肚子,有些担心是不是刚刚玩太过了。 “让秦照来把把脉?” 每当这时候,祝善德都想为越衡喝彩,这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开放。 他俩害羞的点估计这辈子都搭不上趟了。 心内叹了口气,祝善德摇摇头,腻在越衡身上,玩着他身上的挂饰。 “不用了爷,就是早上用多了些。” 越衡看了看祝善德的脸色,确定是没不舒服,这才随她玩,自己用了起来。 今日他挂的是玉带,上面还坠着一些小玩意,祝善德十分的喜欢。 尤其是里面一匹小马形状的,雕得十分憨态可掬。 越衡见她喜欢,干脆给她解了下来。 等到用完了膳,今日还有不少事,越衡就准备先去书房。“等下你收拾好了,记得搬爷那边去。” 祝善德有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原以为他知道她的顾虑。 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 “爷,我这边人多,东西也多,过去了怕是不太方便吧。” 越衡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祝善德已经亲了上来。 她亲完了,又认真的看着越衡,握着他的手。 “爷,我知道您是想待我好,让我跟您住一块。但我住您那边,总是有点怕的。我还是喜欢自己在院子里,做些喜欢的事情。” “您那边来往的人多,我难免会遇上,也害怕给您丢人,有些绷得紧了些,没有在这里舒服。” “而且您给我指的这院子太漂亮了,是我很喜欢的,不住一住,总是有些遗憾。您就答应我,让我住这里吧!” 第167章 架空权力 越衡沉默了一会,少见的有些迟疑。 他知道祝善德说的是实话,来的一路上,她确实束手束脚,没有放开过,身边的下人一个也没过来。 在他那里,是有几分不自在。 但...... 他想了想,将祝善德搂在了怀里。原本想跟她解释一下缘由,再让她衡量一下。 但看着她那么期盼的目光,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行,随你。” 她住这边差别也不大,无非是把后宅管的再紧些罢了。 回了书房,他就让裕福将秦嬷嬷叫了过来。 “府里新到,事情繁杂,人心怕也有些浮躁。临宜阁你多留意一些,不能出事。” 他声音有些冷,“要有不长眼的,手长了的,不用回禀,你先处置了。” 秦嬷嬷顿时有些心里发紧,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不长眼的撞在王爷眼里了,只得领命出来后跟裕福打听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才刚刚到,有人敢怠慢祝宫人吗?” 要她知道是哪个二百五,她得扒了他的皮。 瞎了眼的玩意,这都敢弄,嫌命长了。 裕福思量了一下,摇摇头,昨夜到今日王爷都未发作人,应当不是。 “我看,是王爷顾忌祝宫人宠爱太甚,会碍了其他人的眼了。” 王爷原本的打算应该是将祝宫人带在身边,盛宠之下,是不会有人敢想什么的。 但现在祝宫人不愿意,怕是有些人见了,会误以为祝宫人没那么得宠了,有些不该有的想头就得冒出来了。 秦嬷嬷也回过了神,不禁叹了口气。 原来是为着这个。 之前她就说王爷宠爱的太明显了些,一点余地都不留,怕是要折腾人。 现在可好,这不留余地的后果居然是她来吃了,真是...... 一时间,秦嬷嬷都有些想再告老颐养一次了。 这祝宫人位份这么低,上面夫人侧妃的一大堆,王爷要她一力保了,这不是为难人吗? 那些女眷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等等......秦嬷嬷想起了越衡刚刚的话。 王爷说的可是让她不用回禀,直接处置了。 可没说有人是不能动的。 那就是不管是侧妃还是夫人们,只要她觉得不妥,不用上报都能处置了。 一时间,秦嬷嬷额头上全是冷汗。 王爷,王爷这给的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可这更大的权利是要她拿更大的责任来换的,王爷这是要她保着祝宫人毛都不能掉一根。 这位一旦有什么闪失,按照王爷的处事风格,第一个填进去的就是她了。 秦嬷嬷一时间喉头都梗塞了起来,有些微微发抖。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激动 ,还是害怕了。 裕福在一边看着,明白她知道厉害了。 半扶着她出了院子,“其实这事倒也不难,嬷嬷,当年您怎么伺候王爷的,现在怎么伺候祝宫人就是了。” 只要是上了心,照着秦嬷嬷的手段,那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不然王爷也不会放心把后院交到秦嬷嬷手里。 秦嬷嬷无力的看了他一眼,王爷跟祝宫人这是能比的? 不过她也知道裕福说的是对的,祝宫人若出了事,她的下场可是..... 秦嬷嬷沉默了许久,“阿福,你说爷这是不是有些......”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裕福却明白,仍旧稳稳的扶着秦嬷嬷。“咱们做奴才的,只有忠心一条是要紧的。王爷怎么做,那不是我们该管的。” 就算祝宫人真是妲己转世,将王爷迷得成了昏君又如何。 不管王爷是昏君还是明君,那都是他的君。 王爷如何说,他就如何做,其他的他一概不问。 秦嬷嬷闭了闭眼睛,最后睁了开来,挥挥手,让他留步。 “你说的是。” 有了这一遭,秦嬷嬷的一只眼睛留在了后院,一只眼睛就留在了临宜阁。 不说平日里的事务繁不繁忙,每日午后必定会抽调半个时辰前往临宜阁伺候。 她也不管祝善德位份是高还是低,实心的伺候了起来。 钱嬷嬷一时被挤得都快觉得自己要失业了,只得更加努力抱祝善德的大腿。 心里也一直骂秦嬷嬷这手插得太长了些,管了府里还不够,临宜阁都插上手了。 秦嬷嬷这事没有瞒着人,后院里的人也都觉得不解起来。 边夫人一边给阿宝做针线,一边道:“秦嬷嬷这是怎么了?以往她可不是这么会奉承的人,祝宫人也值得她这样?” 再如何,祝宫人也只是个没生养的宫人,一没位份,二没子嗣。 就算是受宠,秦嬷嬷作为王爷的奶嬷嬷,又哪里需要这样失了体面。 赵侧妃笑了笑,秦嬷嬷何止是不会奉承,以往对着她们那可是傲得很。 就是在王妃面前,也就那样淡淡的。 如今这番做低伏小,可是从未有过的。 她心里动了动,“我看这可不是秦嬷嬷的意思,是王爷的意思罢了。” 要秦嬷嬷自己选,她是万万不可能去奉承一个小宫人的。 如今这样,自然是王爷的意思了。 只是王爷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就这么爱重祝宫人,爱重到不顾其他了吗? 一时间赵侧妃有些心绪凌乱了起来。 边夫人微微张着嘴,原本祝宫人从书房搬了回来,她们还猜度过这位是不是有些失宠了。 可如今看王爷这行事,那是根本没有一点这意思。 “这位祝宫人,还真是,一点缝都不给别人留啊。” 赵侧妃回过神,笑了下,让她放宽心,“留不留的,跟我们都没多大干系了。如今这样,其实对我们还好些。” 王爷看的严,崔侧妃就不敢妄动,那自然府里的风气就不会被坏了。 也就不用担心会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去。 这一遭,只要是没有心怀鬼胎的,都不会急的。 只是崔侧妃那边,就不知道如何了。 毕竟那位现在可是一点歇气的意思都没有,院里的人还是有些不消停。 有秦嬷嬷镇着,应云她们不敢打听太过,靠的太近了。 但最近在针线房,库房,膳房那边可都没少撒钱出去。 第168章 再来新人 对于秦嬷嬷的不请自来,祝善德一点反应都没有,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这里反正都筛子习惯了,别说是秦嬷嬷来干活,哪天就是付德来了,她都无所谓。 秦嬷嬷来了,还正好。 有些事情免得再让人去转告了。 祝善德干脆利落的给秦嬷嬷交待了几件事情。 一是她的学生有男有女,从大园林的二门进出总是有些不方便。 得托秦嬷嬷给她在外面找个教学的地方。 老是混在一起,生活工作不能分开,是会给人带来隐性压力的。她在临宜阁里只想享受生活,不想当牛马。 二是她这边地方大,还有个湖,工作范围大了些,人手有些不足,能不能在府里给她补几个人。 至于补谁,全凭秦嬷嬷做主。 反正她只管有人干活就行。 三是王爷从二门入口过来,走的路程太远了些,能不能给她在湖边临着围墙的地方开道门,方便王爷进出。 这开的地方,安排的守卫,也都凭秦嬷嬷做主。 至于要不要请示,也随秦嬷嬷的意思。 秦嬷嬷原本想着自己过来临宜阁,祝宫人可能会惶恐,也可能会害怕,甚至有可能会虚荣。她得多关心一下祝宫人,让她慢慢适应。 就是没想到这位会适应得如此之快。 她说来伺候,祝宫人这一点磕巴也不打的,立马就派任务了。 不过这都是正事,秦嬷嬷一点也没敷衍,去找了裕福商量。 裕福管着府里安全防卫,这种事情是绕不过他的。 想了想,裕福就指了小园林里东边靠近外围花厅处的三间屋子给祝善德教学。 “这边跟王爷书房那边有两道花墙隔着,回头我让人把这月门装上,安排人值班,就是个独立的地方了。” 这样安排,既能让祝宫人在书房这边教学,方便他们查看,又能保证书房的安全跟私密, 倒是一举两得。 至于临宜阁多加人手,跟开个门,他就没出主意了,这些秦嬷嬷自己就能安排。 有了秦嬷嬷过来,祝善德发现许多事立马就方便了起来,且快速得很。 原本想着安排下去的三件事可能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弄好,但是不出五天,一切就都安排就绪了。 连院门都新开了一道出来,粉刷得很是鲜艳。 祝善德觉得很是满意,立刻就从新开的小门进出上班了。 这边走,可是要近很多,跨过两道门就到了。 还让小全子安排人在这边种了许多的花草,墙上也让人种了许多的爬山虎,这样每天上班前看一看,心情会更加愉悦些。 秦嬷嬷在一边看着,她就知道祝宫人这所谓的为了王爷方便是打幌子的。 这位十有八九是觉得自己走二门太远,太累了= =。 院子的大方向收拾好了,祝善德就开始折腾起了屋子。 跟以往在京里得追求保暖性不一样,这边的屋子,追求的就是防热防蚊跟防潮了。 如今天不算热了,防热还不需要,但是防蚊跟防潮那是必备的。 尤其是她院子里那个湖,简直就是蚊子的最佳繁育场所。 刚来住的那几天,都没少被咬。 还是让人将莲藕跟大的水草都挖了上来,新多多放了些青鳉,鳑鲏,鲫鱼之类的下去后,才好了些。 最让祝善德惊喜的是这次收过来的野生鱼种里,居然还有几条原生的黑叉尾斗鱼。 看样子是夹带进来的,个个都很有活力。 祝善德将它们分开养在了屋子里的大陶盆里,又让秦嬷嬷帮忙多收了些这种黑叉尾斗鱼放到湖里面。 这种原生鱼种,对水质要求不高,但是繁殖厉害,又对蚊虫幼虫有针对性,放进去养活了,日后就能省大事了。 等到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越衡也渐渐闲了下来,不像之前一样半月半月的住在军营那边,常常回来了。 祝善德想了一下,干脆又调整了上课的时间,这样每日过了申时就结束了课程。 正好等越衡办完了事,缠着他一起回临宜阁起居。 原本越衡还有些想将祝善德留在书房,但跟着她在临宜阁住了些日子,还是得说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在临宜阁,总会更放松些。 越衡也不知道是屋子的原因,还是人的缘故,但他一进去,就觉得心里舒服。 眼睛舒服,心也舒服。 渐渐地,书房也就成了专门办事的地方。 原本起居要用的东西,大多都转移到了临宜阁。 再进东西,付德干脆也不往书房那边添了,先送去临宜阁,看祝宫人喜欢什么就留下什么。 其余的再收到库里。 祝善德也不客气,收了东西就记自己的账。她才不管付德这是摆一下还是干什么。 反正到了她这里的东西, 就没吐出去的。 三个月后,诸事安定。思明府那边王府的选址也确认好了,府里就开始忙起了徐夫人入府的事情。 越衡看了祝善德几天,见她都跟没事人一样,也不禁反手捏捏她的脸。 “最近没发愁的?” 祝善德讶异的看他一眼,继续给他推拿,以为他是觉得轻了,加大了点力道。 “没有啊。” 越衡这些日子在军营久了,难免有些肌肉拉伤,她也习惯每天沐浴前后给他按一按了。 就当是饭后消食。 越衡心里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心思,也没再继续说话。 祝善德却反应了过来,她手上的力道就卸了两分,从正经按摩转向了有些不正经。 “爷是说徐夫人就要入府了吧?” 她笑了笑,“我不发愁呢,爷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越衡说话,祝善德继续说了起来。“因为爷对我这么好,我知道爷必定是心疼我,舍不得让我伤心的。” “爷,你说是不是?” 越衡不回答,翻身将她压了下来,拧着她的脸。“你这又是想把你爷给架上去了?” 祝善德拉下了他的手,微微撅起了嘴,有些委屈的抬眼看着他。“那爷让不让我架嘛?” 越衡最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只得松开手,亲了亲。“让你架,爷什么时候说不让你架了。” 第169章 徐夫人 徐夫人入府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府里摆了几桌酒,越衡去陪了几杯。 当夜没等到王爷驾临的时候,徐夫人的大丫鬟木莲跟如玉都有些担心徐夫人。 这位主子她们才刚刚伺候,还摸不清脾性,有点担心她因此生气。 木莲看了看天色,小心的劝了徐夫人一句。 “天色有些晚了,夫人要不先就寝了吧。” 徐夫人原本想摇摇头,再等一等,却察觉到了木莲脸上的神色。 她们在担心她生气...... 为什么? 是因为她们已经拿定了王爷不会来吗? 徐夫人心里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她调整好了思绪,答应了下来。 随后的几天里,徐夫人特意对两人亲厚了几分,也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 府里,祝宫人是独宠的。 王爷,已经很久不曾踏足过后院了。 得知了这些事情,徐夫人也沉寂了两天。 木莲跟如玉带着其余丫头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怕有什么地方让她不舒心了。 徐夫人察觉到了两人的心思,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有了几分放松。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轻轻的舒了口气。 还在家里的时候,姨娘就告诉了她爹爹打听出来王府里有位盛宠的祝宫人。 王爷宠得一点也不遮掩,经常带着出行,很是有些招摇。 让她入了府以后,千万不要贸然跟这位祝宫人对上了,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姨娘说这些的时候,她害怕的很,总觉得王府的后院会吃人。 可等真进来了,她发现姨娘还是说得不对了,祝宫人何止是盛宠呢,这位根本就是独宠。 发现这事的时候,她惶恐了两天。 可等惶恐完了又发现一切都还好。 王爷虽然不来她这里,但那又如何呢? 这后院里,除了临宜阁,王爷也不去其他地方,大家一样的冷清。 钱夫人跟云夫人还会找她一起玩叶子牌,听小曲。 下人们很规矩,衣食住行上没有一点克扣的地方,用度比在家里还要宽松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位让姨娘忌惮的祝宫人,她至今还没见过。 原本想着这位可能是个精明厉害,十分擅长争宠斗艳的人,但等真进来了就会发现,想见祝宫人一面是很不容易的。 甚至比王爷还要不容易些。 平日里王爷外出的时候十有八九会把这位也带走,就是不带,她也是有自己的事做,并不跟后院来往的。 高位的人,也都不敢随意去叫她。 就是崔侧妃叫了,十有八九来的也是掌事的秦嬷嬷。 祝宫人,并不会出现。 徐夫人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但看着崔侧妃那难看的脸色,也猜到了什么,从此对祝宫人也就三缄其口了。 书房旁边的花厅里,祝善德看着学生们出去后,收起了教案。 这些日子越衡又忙了起来,书房里来往的将领多了许多。 府里裕福跟秦照也忙了起来,外面的药材价格已经升了两成有余。 想着各方面接触到的信息,祝善德料着越衡怕是要用兵了。 她走到这些日子自制的地图旁,仔细的看了看。 至今没有把她手下的人领走,那就应当不是海战。 要是陆战的话,攘外必先安内。 越衡肯定要先将镇安,广南完全收服回来,才能对外有所动作。 那他现在这是要对这两地的侬氏跟举氏土官们下手了。 只有把这两地全部握在手里了,才能有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她也没预料到越衡的动作会这么迅速。 过来才不到四个月,兵事就起来了。 或者他想要的就是打侬氏跟举氏一个措手不及吗? 陆战的事情祝善德不懂,她也没打算插手,只是跟秦照探讨了一下关于空气里疫疾的问题。 再做了几个关于消毒杀菌的小实验。 秦照原本就对骨科手术这块有所心得,跟祝善德做了两回实验后,装备就开始直线提升了。 祝善德还带着他,鼓捣出了酒精跟大蒜素。 等到再上战场的时候,越衡就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兵士的伤亡率降低了一半有多。 原本在这边作战,想着岭南多瘴气瘟疫,越衡是将伤亡率的预计往上提了些的。 但等战后一计算,却发现比以往在干旱的边疆都要好上许多。 不说死的人少,很多受了重伤的都救了回来。 越衡手下的将领们也都察觉到了这事,这次领着冲锋的将军袁图更是亲身体会了一把。 这次他肚子被开了口,肠子都漏了出来。 可就这样,秦照还是把他给救回来了。 等到开复盘会议的时候,摸着肚子上的纱布,袁图咧着大嘴笑道:“王爷,这次您可得好好给秦照那小子记一功,他现在那医术,可是真的绝了。我手下的兵,这次可救回来了不少。这都是老兵,可都是宝贝呢。” 在后勤所的时候,他还看着这小子用蛆虫给人疗伤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云贵那边学了蛊术。 这事越衡也早已经觉得不对劲,看向了秦照。“这次你们军医处是立了大功了,可是得了什么神药?” 秦照有些为难,他看了看越衡的脸色,心里衡量了一下,要不要当众将祝宫人说出来。 这位毕竟是王爷的内眷,又是那么宠爱的。 这贸然说出来,难免有冒犯的地方。 但要是不说,他又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关。 越衡察觉到了秦照的视线,微微一思量,心里就想到了祝善德。 能让秦照这么为难,应当是她了。 不出越衡所料,秦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回王爷的话,这次是得了神药,但这是祝宫人提点的。不光是神药,还有成系统的消毒救治办法。” “小的不敢贪功,此次能将伤亡率降低这么多 ,都是祝宫人的功劳。” 以往他们军医都是各自为政,每个人掌握的东西也不一样,下来的伤兵救治也都是效果不同。 同样的病症,往往一个生一个死,并无规律。 但自从他听着祝宫人的统一培训,再强行推广消毒治疗方案后,状况就好了许多。 原本那些暗暗不服气的,现在也都消停了。 第170章 战场军医 秦照这话一出来,越衡还好 ,其余将领脸色都有些变化了起来。 王爷身边有个爱宠的宫人这事是没有瞒着人的,他们来了这么久,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只是再没想到这位居然还能跟战场扯上关系。 当即有几个人看向秦照的眼色就有些不一样了,这位该不会是为了邀宠,给祝宫人贴金吧。 但秦照随后的话,又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秦照说的太详细了,从酒精的制作到大蒜素,再到几种新奇的疗伤办法,尤其是统一的军医培训。 章程最先领悟到了这里面的深意,他琢磨了一下。“秦大夫,按照你说的,如果照着祝宫人这培训办法走,是可以随时培养出一批水平差不多的军医的?” 不都说这望闻问切都得学个好几年吗? 有的学徒十几年都出不了师。 怎么到了祝宫人这里,好像几个月就行了? 对着众人有些吃惊的目光,秦照点了点头。 “是,我们军医跟大夫还是有些不同的。按照祝宫人的说法,我们没必要去管内症,我们要治的是外伤。望闻问切不是必修的,其余就简化了。” 哪里砍了治哪里,做好消毒,能切的切,能塞的塞,能缝的缝,能接的接。 再给上些消炎药跟大蒜素。 最后好不好,就得看身体素质跟营养了。 当然这话听起来是有些在赌天意,但真正应用起来,还是人力居多。 起码秦照自己就救了几个以往他觉得救不下的人。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有些倒吸了口气。 以往后勤军医不足,伤员都是一个大麻烦。 但要照着祝宫人这办法,怕是以后这军医的事是一点不用发愁了。 哪怕这军医糙一点呢,那也比没有强啊。 再说看着这次的伤亡数据,这军医可一点都不糙。 当即他们都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道。 “秦大夫,你还要不要徒弟啊,我那里有人啊,您给调教调教?” “我也是,我也是,秦大夫,我那里也有,都是聪明小子,你放心,任打任骂都随您。” “对对对,秦大夫,什么时候再弄那个,什么,哦,对,培训,弄培训啊?我们参加!” 越衡看着手里的条陈,以往那些觉得有些怪异的地方,全都翻涌了上来。 一次,两次,他可以说祝善德是偶然。 但三次,四次,就绝对不是了。 甚至仔细想一想,祝善德的许多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 许多事上,可以称得上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等到会议结束,其余人都下去了,章程犹豫了两下,还是没走。 其余的将领可能不太知道祝善德的底细,但是他是知道的。 现在这位都插手到军事里面来了,他还是觉得有了几分不妥。 见章程留下,越衡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付德去打了水过来洗漱。 章程伺候着他洗脸,犹豫了一会,还是跪了下去。 “王爷,这祝宫人的行止怕是些不得了。” 越衡看了他一眼,扔下了帕子。“有哪里不得了?危害到我了?” 章程梗了一下,脑子突然清醒了些。 祝宫人不管是培养祁隆还是培养秦照,都是对王爷有利的事情,可没有一丝危害。 他吭哧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付德见状缩了缩脖子,谨小慎微的去倒了水,又给越衡沏了一杯蜂蜜饮子。 这饮子还是祝宫人特制的,味道有一丝丝奇异。说是里面加了什么发酵大蒜跟香料,可以提高身体抵抗力,让他记得给王爷时常喝一点。 王爷喝了几次也喝习惯了,就让他常备着。 越衡喝了口蜂蜜水,让章程先起来说话。 章程白着一张脸,他刚刚是只想着祝宫人的出身了。 倒是忘记王爷其实并不在乎。 “王爷,刚刚是小的想差了。” 越衡放下蜂蜜水,看了看他。“你是想差了,她若有心对我不利,许多事根本就不会显露出来。” 祝善德以往是藏拙了不错。 可若真是怀着不好的目的,她如今根本没必要提出这些,继续藏拙就好。 反倒是她如今暴露出来,却都是为了他好。 从海战数据计算,再到军医这事,都是尤为紧要的。 章程头上沁出了不少的冷汗,连忙称是,他刚刚真是有些糊涂了。 等章程下去,越衡算了算手里的事务,让付德他们都拿了过来。 等到半夜里处理完了,就让付德备马。 “回城。” 一行人连夜赶路,等越衡回到暂时落脚的景门园时,天光已经有些亮了。 他从湖边的小门进了临宜阁。 看管门的几个婆子连忙都跪了下去。 付德担心动静大了,让她们噤声。 等进了内室,闻到了祝善德身上的香味,越衡那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就安稳了下来。 他看了看祝善德正睡得香,就退到了外室洗漱,再将秦嬷嬷跟钱嬷嬷叫来问了几句。 得知祝善德一切安好,府里也没异动,他也微微放了些心。 秦嬷嬷跟钱嬷嬷回了话,又退出了阁内,到了茶房停留了一会。 王爷连夜回来了,她们是不可能再回去安寝了, 等下府里阁里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秦嬷嬷先让膳房给付德他们上了些东西,又询问了两句王爷半夜回来可是有急事。 付德没说什么,打了个哈哈过去。 秦嬷嬷见他这样,就心里有数了。 只怕王爷这回来没什么其他的,就是想祝宫人了,哎! 这可真是...... 她撇撇嘴,又跟钱嬷嬷商量上了。 王爷这回来也不知道要不要瞒着消息,为了稳妥,还是得先将府里的消息给压下来。 外面她做主,临宜阁就得看钱嬷嬷的了。 钱嬷嬷这些日子早回过味来了,度量着祝宫人的意思,对秦嬷嬷也少了些抵抗情绪,当即就笑着道:“您放心,老奴一定压得稳稳当当的。” 外面奴才们忙忙碌碌起来。 越衡回到内室,也没躺下,站在床边撩起帐子,就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祝善德。 她觉沉,一般动静都吵不醒,此时正睡得香,眉梢眼角都是惬意。 让人看着就觉得她好像睡得特别舒服,不自主的想跟她一起睡过去。 第171章 我很厉害 看了一会,越衡叹了口气,将人往里面挪了一些,也跟着躺了上去。 已经是凌晨了,等等再问也是一样的。 祝善德被他推了一下,似是有些要醒来,他拍了拍,哄了两句,她撅了撅嘴蹭了蹭他又哼哼的睡了过去。 看她这样,越衡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也轻松了几分。 再如何,有些东西都是做不了假的。 如果祝善德连这些都能作假,那他也认了。 等到祝善德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越衡回来了。 祝善德打了个哈欠,反手抱上了越衡的手臂,蹭了蹭。 身体很放松,脑子里却已经知道越衡是为了什么回来了。 前线的战报还没传来,越衡应该是刚打败了侬氏,连夜赶回来的。 为的,大概就是她跟秦照的事情了。 一个小主意是无妨的,大蒜素跟消毒手术减轻伤亡都不算什么。 但她跟秦照琢磨出来的成套军医培训模式就有点超出界限了。 前者她可以狡辩是跟宫里老人学的,无意之中实验了下,觉得效果不错,就告知了秦照。 但后者,是不可能凭空产生,那需要大量的知识体系来支撑构建。能提出这种体系的,就不可能是笨蛋。 最重要的是越衡也不是那种她随便可以糊弄的人。 这一回,她的笨蛋美人人设算是要崩塌了。 不过这事,早在她跟秦照提出军医需要统一培训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没料到的是这事会推到这么晚。 也不知道是秦照说的晚了,还是越衡将这事先搁置了下来。 要是前者倒是无妨,后者的话就有点危险了。 在越衡身边赖了一会,祝善德亲了他一下,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去了外间稍微洗漱后,让小全子去叫膳。 “王爷连夜回来,怕是有些累了,让陈师傅炖个补元气的乌鸡八宝汤。再把昨日思明送来的生蚝开了,加些虾肉,八爪鱼跟葱,烙个我前些日子吃的海鲜饼过来。” “记得少放辣,再烫盘小青菜。” 如今海鲜正是最肥嫩的时候,鲜甜的很,虽然从思明一路送来会损耗些,味道也没刚捞上来那么鲜活。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比起在京里吃什么都要算了再算的日子,镇安这边已经跟天堂差不多。 一年三季都热的天气,让这里的物产十分的丰富。不管什么时候,新鲜蔬菜都是可以换着花样吃的。 水果更是,花样不断,这些日子的荔枝吃得她很是开心。 再想一想接下来的龙眼,就更幸福了。 预备好了早膳,祝善德就端着一碗温牛乳进了内室。 见越衡还没醒,她想了想,就守在一旁一边拿炭笔计算一边等着。 这一算就算的入了神。 这些日子随着她分了几个学生去思明,得到的数据也越来越精准,她已经在筹备着要出行一趟了。 有些东西不实地看看,总是有些误差的。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见过这时代的海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必要,该改的还是要改一改。 等到她再回神,一根炭笔已经快用完了,她放下正想换一根,一只手压住了她。 她懵了一下,抬眼一看越衡已经起身了。 祝善德眼里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灿烂又惊喜的笑容,她伸出手。“爷,抱抱。” 越衡看了她那有些沾黑色印记的手,眉头有些一跳,还是将人抱到了怀里。 不许她乱动,再让外面伺候的打了水进来给她洗手。 等洗完了,祝善德的手才获得了自由。 她也不肯下去,就腻在了越衡身上不肯下来,时不时的还要亲越衡两下。 一边亲,还要一边搂着越衡脖子说自己有多想他,让他再亲回来。 越衡原本想跟她谈点事情,但实在被她亲的起了火。 最后只得先把人扯下来单手压住,控制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气。“爷有事要跟你说。” 祝善德团坐在椅子上,委委屈屈的撅起了嘴。“那您说嘛 ,我又没堵住您的嘴。我就是想亲亲您,都不行吗?” 一边说,一边抬眼看着越衡,像是十分渴望他的怀抱一般。 越衡额头上青筋直跳,照祝善德这个谈法,谈到晚上都怕是谈不了正事。 他没松开她,平静了一下呼吸,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灵魂深处。 “秦照昨天说你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培训了一批军医出来,这次大战伤亡率下降了很多,他说他不敢居功,这都是你的功劳。” 说完越衡就沉默了下来,只是看着祝善德的神色。 祝善德却心里一松,一脸的哎呀,埋怨道。 “他怎么才说啊!” 她有些不满,哼哼了一声。“何止是给他出了主意,我还带他做了实验呢!” “爷我可跟你说,消毒才是最重要的。” “不光是在战场上,平日里的可都是用得上的。像是接生啊,疫病这些,做好了消毒,都能有很大的好处。” “他这怎么给人请个功,还能给人请漏了的。” 祝善德嘀嘀咕咕,揪着越衡的手不放,眼里满满都是兴奋,还摇了摇他。 “爷,这次伤亡率下降这么多,我是不是立大功了?” “是不是?是不是?” “我很厉害的对吧,超聪慧的是不是?” 她骄傲的抬了抬头,对自己很是满意,正在等着越衡的赞赏。 眼看她这样,越衡只得收回之前的思路,先肯定了她的观点,不然等下其他的都不用谈了,就得光哄她了。 “是很厉害,现在军里都想要让秦照再多培训些人出来。” 岭南一带天气潮热,蚊虫众多,伤口本就容易腐烂发臭,要不是有祝善德这套办法,这次的伤亡不会在少数。 祝善德这下更骄傲了,亮晶晶的看着越衡。“那爷,这次你可不能用什么东西随便打发我了。” 她拖长了声音撒娇,“我要上船, 要上船。” 之前明明就说好等到思明就让她上海船,但来镇安都这么久了,王府才刚建,去思明遥遥无期的,她都等不下去了。 第172章 赵嬷嬷 越衡不知道她怎么一下子就支到了海船上的,但对着祝善德期盼的目光, 只得先答应下来。 “好,等爷把举氏也给收拾了,就带你去。” 眼看祝善德脸上一下子垮下来,立马有些要找茬的架势,他又补了一句。 “你要等不及,让裕福陪你去也行。” 祝善德这些日子也知道裕福的作用,不想把他从越衡身边支走,她的计划里,越衡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她有些失落的道:“那不要了,裕福留在爷身边好些,我还是再等等吧。” 说完就撅起了嘴,又缠着越衡要抱抱。 越衡看她很委屈的样子,被缠得没辙,只能将她抱在了怀里。 祝善德又嫌弃椅子小了些,撒娇让越衡抱她去榻上。 越衡深吸了口气,有些曲起了腿。光这么磨着,他已经有了反应。这要去了榻上,他...... 他深吸了口气,在祝善德后面轻轻扇了一下。 “老实点。” 原本的话题都不知道被她绕哪里去了。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她都接受了过段时间再去了,还要怎么老实啊! 越衡被她哼得闭了闭眼睛,最后起身将祝善德扔到了床上。 一边解衣裳,一边心里想。 算了,这就天生是来克他的。 认了。 祝善德没想到原本的逼供剧本一下子改了画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爷, 我叫了早膳了。” 那海鲜烙饼放久了就不脆了,没吃头了。 越衡随手扔下了衣服,上了床。“回头吃。” 说完,就将帐子放了下来。 刚刚是他错了,有些事何必在床下谈,床上也差不了多少。 祝善德看了看他脸色,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做错了,她还是该正经谈谈的。 越衡这下明显要不正经了啊! 等到皮手铐扣到了手上,祝善德挤出了丝笑容,立马认怂。 “爷,咱们聊聊正事吧。” 越衡的眼神十分晦暗深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将她固定在了床栏上。 “乖乖,现在你嘴里的话,爷一个字都不信。” 祝善德打了个寒颤,“爷我说真的,我在宫里的时候,学到了不少呢,这消毒还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越衡已经握住了她的下巴。 她能感受到他手指上那些伤痕与茧。 这一次越衡甚至没有倒出床头柜子里的东西,有力粗糙的手掌已经能够给予她足够的惩罚。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她问题,一边随意的动手。 没多久,祝善德就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在这时越衡却又会松开手。 等到被解下来的时候,早膳已经变成了午膳。 祝善德也起不来了,嗓子难受,眼角都是泪意。 当着越衡的面,给他竖了个中指。 混蛋玩意。 她原本以为他是真想要逼供,还想吐点实话求放过。结果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奖励他自己,一点都没仔细问,演都不演,重点全在惩罚上面了。 越衡给她打了水过来,压下了她的手指。 “乖一点。” 虽然不知道她这举着手指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她骂得挺脏的。 给祝善德擦洗了一遍,越衡半搂着她起来,喂她喝温牛奶。 “午膳要不要让他们送上来?” 他亲了亲祝善德的发顶,“爷昨夜让裕福他们带了些侬氏那边的特产过来,有种糟鱼味道有些奇异,要不要试试?” 祝善德喝完了牛奶,觉得嗓子好了一点,吧唧一口咬在了越衡手臂上。 越衡随她咬,过了会,才摸摸她下巴。 祝善德松了口,哼哼唧唧的往床上倒。“我不吃了,肚子难受,我要睡觉。” 越衡有些后悔,他刚刚出去才知道祝善德一直在等他,也没用早膳。 他哄了几句,“真不吃吗?听裕福说是加了什么酸料,这鱼酸爽开胃得很。再给你加点辣椒,又酸又辣的,怎么样?” “除了糟鱼,思明那边今天还送了些刚捞上来的螺贝过来,鲜甜得很,要不要试试?” 祝善德原本还想硬气一些,但是听到酸辣两字,嘴里已经开始造反了。 等到听到鲜甜的螺贝,胃也开始造反了。 她沉默了一下,看着越衡。“那我都要辣的,特辣!” 辣到越衡不能吃的那种。 越衡知道她在折腾他,笑了笑。“行,辣的,特辣。” 等到裕福去叫了午膳,越衡又回来陪祝善德躺着。 祝善德依偎到了他身边,抱住了他手臂。 越衡拍了拍她,没再说之前的话题。 祝善德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是在藏拙又怎么样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 只要她做的事情是对他好的,没有想要背叛他,那就够了。 这种事非要拿出来说,无非也就那几种答案。 只不过...... 他亲了亲祝善德的眼睛,“在宫里的时候过得怎么样?” 祝善德没想到越衡会说这个话题,一时卡了一下,过了会才道:“挺好的,虽然很小就进去了,但是有阿姐,有赵嬷嬷,小时候也没受多少委屈。” 说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了一个有些怀念的笑容,蹭了蹭越衡,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赵嬷嬷就是我跟您上次说过的,很会做面食的那个嬷嬷。” “那时候她跟阿姐都要上工,为了安全,就把我关在屋子里,给我留一个大饼。等到我吃完了,她们也就回来了。” 到现在她都记得那大饼的滋味,好像时间还没过去多久。 “大饼是用嬷嬷自己做的老面发酵的,香香的,加了些油,一点也不硬,还有一点点韧性,放一天都是软软的。” “有时候得赏了,嬷嬷就会从膳房那边买些卤好的肉,给我切碎了加点蔬菜做成肉饼,也是好吃的很。” 养着两个孩子,衣食住行,哪样都不轻松。 还要给她看病,给阿姐攒钱,赵嬷嬷一个原本体面的嬷嬷就再也体面不起来了。 一头扎进了精打细算的无底洞里。 越衡听着听着就觉得她声音有些不对劲起来,低头看了看,却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微微皱了皱眉头,以为她是想念宫里了。 “下次要是回京城,爷带你回去看看她们?” 第173章 厨房风波 祝善德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向了越衡,笑了笑,随即垂下了眼睛,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好,爷,我等你带我回去。” “我等着......” 她会等着的。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静静等着的。 因着这也是皇后必须付出的代价,是赵嬷嬷一命要换回来的代价。 祝善德没有再说话,越衡却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正想再问两句,午膳已经摆了上来。 闻到香味,祝善德立刻揪着越衡袖子。“爷,爷,吃饭了。” 知道她早已经饿了,越衡也就没再问,只是等祝善德出去后,让裕福再去仔细查查祝善德在宫里的事情。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裕福领命下去,心里却觉得这事不好办了。 王爷虽说要查,但绝对不是冲着要把祝宫人怎么样去的。 若是怀疑祝宫人,凭着王爷的一贯作风,是不会让他去查的。 有疑点,直接拿下审讯就可以了。 如今这样,倒像是有些在担心祝宫人,想知道她的过往。 那这可就不好办了,得查的非常细才行。 如今他在宫里的暗线并不多,祝宫人之前又不是牌面上的人物,只怕消息并不会多。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眉目了。 午膳照着祝善德的要求,一桌都是红红辣辣的。 就连清蒸出来的螺贝上面都撒了一层红艳艳的辣椒。 看着就让人头上有些冒汗。 送菜的小夏子愁眉苦脸的守在外面,不时的擦着头上的冷汗。 原本今儿个送菜的差事不是他的,但却被硬挤了过来。 德生瞄了他几眼,“你怎么了?平日里给祝宫人送菜不是跑得颠颠的吗?” 这次王爷出征侬氏,书房里也留下了些人。裕福看祝宫人对他有些熟悉,就把他专门留给祝宫人在书房花厅使唤了。 平日里就帮着打理花厅里的事情。 现在王爷临时回来,裕福人手没带够,又把他给叫了过来。 他跟小夏子因着祝宫人的缘故,见得多。小夏子为人也机灵,给他送的多,就多了几分香火情,见面也能说上几句。 小夏子抹着头上的汗,指了指里面。 “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裕公公过来叫了一桌辣的。” 他强调了一下,“特辣。” 这府里只要是膳房伺候的,谁不知道王爷根本吃不了多少辣啊,平日里临宜阁叫菜,遇上辣些的菜色都是一式两份的。 可今日却没有这样。 膳房的人都是人精,眼见这要上菜了,就全跑了,就他一个后娘养的被指派了过来。 简直是倒了大霉了。 看着小夏子一脸晦气的样子,德生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也值当你这么慌的。” 他下巴往阁里点了点,“有那位在,你怕什么?” 想吃辣的,那肯定是那位的主意了,跑不掉的。 小夏子觉得德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王爷这要吃的不好了,那肯定要发火的,那不就是我的锅吗?” 王爷肯定不会对祝宫人动气啊,那不就得冲着他们来。 他现在是连走都不敢走。 德生嗤笑一声,“少做梦吧你!” 他上下打量小夏子一眼,“有那位在里面陪着,王爷可不会管这种芝麻小事,你就别给自己贴金了。” 如果是王爷单独一个,或是在其他地方,用的太辣了,可能会发火。 但祝宫人在,那是绝无可能的。 上次祝宫人把书房给搬空了一半,吓得他好一阵子没睡着,就怕被付德公公给拎出去打死。 可就这样,王爷那也是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囫囵过了。 付德公公也就只能对着他们阴阳怪气几句,连板子都没传。 如今别说书房里面了,就是外面进供来的东西都是可着祝宫人先挑的,王爷都得排后面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小夏子也有点狗屎运,偏偏祝宫人就是喜欢点他的烤肉,便提点了两句。 “你要没事,就别在这耗着了,再去膳房提点绿豆沙什么的饮子来。” 等下王爷吃辣了,肯定要解辣的。 小夏子拍了一下额头,嘴里直叫阿弥陀佛。“对对对,这我怎么忘了,还是德生哥哥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看着小夏子跟鬼撵着一样跑了,德生也不禁撇撇嘴。 这祝宫人也太长情了些,三分香火情就总是挂在了心里,也不知道日后他有没有这待遇。 小夏子脚下生风的回了膳房。 如今是暂住在景门园,膳房也没分大小,里外统一都由陈师傅统领。 小夏子回去的时候,陈师傅正坐在八仙桌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下面的人做菜。 见小夏子进来跟他交完了差事就要去洗豆子,他抬了抬下巴,又把小夏子叫了回来。 “不用你忙,绿豆沙,酸梅饮,八宝冰酸奶都好了。来,你给祝宫人送过去。” “就说是我们膳房孝敬的。” 小夏子懵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巴结的上前给陈师傅捶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老都想着小的,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您了。” 他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人,“只是小的刚刚已经跑了一趟,脚都有些酸了,要不,让小桂子去吧。” 陈师傅这是在给他示好,他肯定是要接着的,接了还不够,还得再拍回去。 陈师傅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徒弟小桂子。“用不着,就你去。” 看陈师傅坚持,小夏子就连忙弯着腰应了是。临走,又跟陈师傅说了一篇好话。 等到小夏子拿着东西走了,陈师傅斜了小桂子一眼。 “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人的,你又是怎么做人的?不争气的玩意。” 小桂子苦着一张脸,求饶的给陈师傅倒茶。“师父,刚刚是徒弟想差了,那不是有些怕吗?” 那么辣的菜轮到他去送,他是真没底。 陈师傅看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抄起旁边准备好的棍子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平日里后院你怠慢一些我不说什么,今儿个是王爷,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给我挑三拣四的。” “再不收拾你, 这膳房就要没规矩了!” 第174章 酸笋螺蛳 小桂子顿时就被打得十分凄惨。 他也没想到陈师傅说动手就动手,也不敢躲,就跪下领罚。 陈师傅一点没放水,等打累了才放下了棍子,再把他踢到院子里跪着。 “跪到明天再起来。” 收拾完了小桂子,他回过身看着膳房里的人都噤若寒蝉了,这才掸了下衣袖。 看着众人,冷哼了一声,眼里带着几分狠意。 “做膳房的,机不机灵都在其次,重要的是手上功夫跟忠心。这功夫跟忠心里面,尤为紧要的还是忠心。日后再让我知道有敢对着王爷差事挑三拣四的,就看看这膳房还要不要待了。不想待的,尽管说,老子送他一份大前程。” 膳房的人都缩了脑袋,连称不敢。 再对着来的差事,也都不敢再挑三拣四,麻利去办了。 临宜阁里,祝善德用的很是开心。 膳房今日送的菜虽然是一片大红,但实在红到了祝善德的心里。 这侬氏特产的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十分的细腻嫩滑,腌制过后,肉质出奇的好,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像是有些臭,可配着辣椒吃起来却又很香,她还总有些觉得熟悉。 连着吃了几口,祝善德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不是酸笋的味道吗? 盘子里虽然没有酸笋,但这个味道应该是错不了的。 酸笋有了,那她的螺蛳粉不就可以整起来了吗? 祝善德十分的开心,笑眯眯的给越衡也夹了一筷子鱼肚肉。 “爷,别看这鱼闻着有股怪味,这可是当地的特产呢,出了这地界可吃不到了。” 越衡看她用的开心,也试着吃了一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吃,都觉得有股似有似无的味道。 他看向祝善德,“这鱼是不是坏了,还是撤了换个其他的?” 祝善德连忙阻止了他,“不要了,我觉得挺好的。” 她让越衡吃其他的,那清蒸的螺贝就不错。 虽然看起来红艳艳的,但其实那辣椒都是后摆上去的,辣味根本没进到螺贝的壳里,肉还是很鲜甜的。 蘸着酱料吃,十分的美味。 她也不用裕福他们上前伺候,给越衡塞了根银签,让他自己撬出来吃。 越衡一边撬螺贝,一边皱眉看着祝善德吃鱼肉,对她在吃上面的劲头是佩服的。 在吃这块,祝善德是真能做到在哪吃哪。 很能欣赏当地人的菜色。 一路过来偶尔吃到实在不能下咽的,还得说是自己的问题欣赏不了,从来不说是东西不好吃。 看他这样,祝善德也有点遗憾,越衡酸笋鱼接受不了,估计螺蛳粉也是不行了。 “爷,看来晚上咱俩得分开吃了。” 这好不容易看到了酸笋,她是忍不到明天的。 越衡吃的辣了,喝了口牛乳。“怎么了?” 祝善德指了指鱼盘,“晚上我想让膳房用这个腌制的配料加上一些螺蛳,给我煮个粉呢。这粉煮出来味道有些大,我怕熏着您。” 她院子里那湖里面有不少的小螺蛳,前几日小全子带人摸了不少上来,洗干净后正用清水养在膳房吐沙。 原本是预备着夜宵吃嗦螺的,现在倒是可以连着螺蛳粉一起用了。 越衡吃这一顿已经受了些煎熬,等听到祝善德晚上还要拿这东西煮粉,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但看祝善德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好打击她。 只得勉强道:“那就错开时间用吧,晚上我去打拳,你早点吃完。” 祝善德原本是想说让他回书房那边用的,看他没这意思,就擦了嘴再亲了他一口。 “爷,你可真好。” 越衡没忍住,擦了擦脸。“坐正了吃。” 祝善德笑了好一会,知道他是嫌弃了。也没再故意逗他,正经用起了饭。 等到用完了膳,她又去里间洗漱了一回。 酸笋这种特色好是好,就是有些容易留味道。 再出来,换了衣服,又是香香的了。 屋子里通风了一会,越衡也不觉得难受了,招手让祝善德过来。 祝善德先给他端了盏膳房送来的冰酸奶,在上面加了些蜜豆,山楂片,小丸子,甜酒渣这些。 “爷,刚刚你没用好,再吃点吧,这个解辣又实在,还冰冰的,味道很好的。” 两广这边没地方存冰,夏日里再热也只能用硝石制些冰来缓一缓,想跟在京城里一样随意用冰是做不到了。 想吃点冰的,都只能让膳房临时制些冰。 好在这边虽然热的时间长,但其实酷暑的日子并不多,体感温度大多在三十左右浮动。 要是在大树下,哪怕是炎炎夏日,也并不会像京里一样到处都热得人发昏,反倒是有几分凉爽。 临宜阁旁边种的大树并不多,西晒的阳光有些可以射过来,本来是有些热的。 但祝善德提前让人移植了爬山虎过来,这半年过去,屋子西面跟顶上都爬满了,其余几面也都有些伸了过来。 有它们在屋子外面吸收热量,屋子里就凉快多了。 临宜阁还建的高,热空气往上走,靠近地面的地方就更凉爽了些。 有时候天气稍微转冷一点,祝善德晚上睡觉都得盖一点点薄被才行。 越衡接过祝善德手上的冰酸奶,也觉得冰得很舒服。 原本祝善德要种爬山虎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会有大作用,也有点担心虫蚁。 现在坐在屋子里,吹着穿堂风,看着外面的烈日,倒是觉得凉快了。 他先喂祝善德吃了一口冰酸奶,“回头你在书房也给爷种上些爬山虎吧。” 书房里他还没回去,但上次走的时候西边屋子也觉得有些热了。 祝善德吃了一大口,“早种了,爷。” 之前越衡也没说不让她种,她种完临宜阁的就随手塞了几颗到他那边,昨天去看的时候已经长得很好了。 “只是这两天得让他们牵牵线,再把它们引一下。” 爬山虎这东西不用怎么施肥,只要给点生长方向就行。 她种好了,就跟秦嬷嬷说了一回,各处没有遮阴的地方都可以种一些。 当时看秦嬷嬷没怎么动弹,这几日倒是听说不少地方都栽上了,想是也觉得热了些。 第175章 生辰礼物 越衡怔了一下,倒是有些没想到。书房那边裕福一向看的严,有什么事都会报上来。 祝善德这事大概是她自己顺手就干了,裕福都不知道。 他微微顿了下,看着正在示意他快吃的祝善德也没说什么。 等到用完了冰酸奶,祝善德也到了给学生上课的时间。她平日里对这个看的严格 ,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发着烧都会按时上课。 但今天身体实在有些倦怠,腿酸得很,不想走。 眼珠转了转,就缠着越衡撒娇。 越衡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抱了她去书房花厅。 祝善德还不老实,抱了不行,又要背。几步路,两人硬是多走了一倍的时间。 花厅正在几棵百年大树下,只建了一层,但建的高,通风好,屋子里比在临宜阁还要凉快些。 越衡进去就觉得十分的凉爽,他四下看了看。最近不在,这里的布置已经大变了样,舒适里带着几分雅致。 除了她使得顺手的教具,中间桌子上还多了个大沙盘,比起他以往见过的要精细许多。 不光是山川河流,就连城镇都有摆件设置在其中。 他一看就知道是祝善德的手笔,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怎么能做这么精细?” 军中不是没有擅长绘画地图的人,但比起祝善德这里的,要差上太多了。 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越衡一见,就有些心喜,忍不住上手摆弄了起来。 祝善德做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挺喜欢那个庭院摆件的。 如今这沙盘,应该更合他的心意。 沙盘的大致是参照了她前世知道的模样,跟如今不过差着两三百年的时间,地理差别并不大。 祝善德一点磕巴也不打的忽悠起来,“我也是看着前人的地图跟游记估算着做的,还有些是找了些本地老人,让学生们询问了一下,又让他们实地测量了些数据。” 她做这事的时候没有避着人,越衡要查都是查得到的。 看越衡点点头,心思仍旧在沙盘上,她走了过去,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 “爷,这东西你喜欢吗?” 越衡看着眼前的沙盘,拍了拍祝善德的手。“喜欢。” 在他看来 ,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祝善德笑了笑,“爷喜欢就好,这是送您的,您喜欢,也不枉费我做的时间了。” 越衡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祝善德已经拉着他的手,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 “爷,这次你的生辰我没能给你庆祝,只能做了这个送给您聊寄相思了。” “愿爷终有一日可以历尽千帆,得偿所愿。” 上次越衡生日是在路上,并没有庆祝,膳房都只加了个菜。这一次虽然落脚了,却又去打仗了。 祝善德也不想委屈了他,带着人忙了好一阵才做了出来。 越衡沉默了一瞬,他原本是想着看看祝善德到底瞒了他多少才回来的,但现在..... 他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一起越久,他越能感受到祝善德的心意。 直白又热烈,从不遮掩。 一心一意,全都是为了他。 这沙盘想做成这样,不知道要算多少数据,要花多少心血,要重来多少回。 这里面的每一道沟壑,都藏着她的心意。 许久后,他有些歉意的亲了亲祝善德的眼睛。“好,你的心意爷都知道。只是这次回来都没给你带什么礼物,是爷不好,下次给你多带一些,好不好?” 祝善德摇摇头,抱住了越衡,埋在了他怀里。 “不用了,爷好好的回来,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感受着越衡有些抱歉的心情,祝善德埋在他怀里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这一关,算是过了。 也不枉费她这些时日的辛苦了。 想来以后,她再出格些,越衡应该也不会再提了。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裕福在门外轻轻的敲了敲门。 镇安知府徐茂同到了。 正事要紧,祝善德给越衡整理了一下衣服,就送他到了门外。 临走时,越衡让宝珠撤了原本的冰饮,让换了温的酸梅汤来。 “这些冰的虽然凉快,但也得少喝些,一热一冷最容易伤身。” 祝善德觉得吃点冷的无所谓,但看越衡是关心,也没犟嘴。 乖乖的点点头,“好哦。” 说完又抬头示意他亲亲,才送了越衡去隔壁理事。 等越衡走了,学生还没到,祝善德就先回了书桌那边。让宝珠她们先下去,随后蘸着清水在书桌上描绘起了镇安的地图。 她以往是听说越衡一向善于兵事,从无败绩。 但直到今天才明白他在军事上到底有多厉害。 居然短短这么些时日,就将侬氏给打败了。 侬氏在镇安广南一带生息千余年,盘根错节。他们的土兵占据着有利地形,利用十万大山,藏匿其中,鲜少有败绩。 大昭立国百余年,对这里可是没少打主意,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大部分时候都是全军折在了这里。 就藩以后,她原本以为越衡会想先将三府治理一下,发展一下经济民生,将三府拢在手里有了本钱再去收复侬氏跟举氏。 但万万没想到越衡来了不过四五个月,好像什么都没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战争。 这个速度,不光是侬氏没想到,可能本地的官府都没反应过来。 朝堂里就更是如此了。 山高水远,如今开战的消息怕是才刚刚送了上去。 看着书桌上的水迹,祝善德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头微微有些皱了起来。 对侬氏一战,如今具体的战报还没过来,她不知道具体打得怎么样了。 但越衡能回来, 就代表大局已定了。 侬氏肯定是败了的。 沉吟了一会,祝善德抹去了书桌上的水迹。 按照越衡的性格,如今侬氏已经收复,下一步应当就是举氏了。 镇安广南一带,举氏的实力又比侬氏差了一筹。如今,侬氏已败,举氏是会继续顽抗,还是选择束手就擒呢? 若是束手就擒,怕是还能保留些实力。 可若是顽抗,越衡的刀可是不留人的。 第176章 探得行踪 等到举氏也败了,这三府之地可就完全掌握在了越衡手里,想来这三府官员也不会有人再不长眼的掣肘他了。 就是不知道越衡是再进一步,还是暂时蛰伏下来。 可不论是选择哪样,皇后跟太子可都不会再眼看着越衡将藩地都掌握在手里了。 她这颗棋子,皇后想怎么动呢? 如今她一直没有生子,皇后手里筹码并不多,能拿来威胁的只有阿姐。 阿姐…… 祝善德眼眸沉沉的看着窗外,她得再加快些速度了。 锦香园里,崔如意得到了消息,身体不禁往前倾了倾。 “你确定王爷回来了?” 文娘子点点头,她最近跟膳房的关系不错。刚刚有个小帮佣跟她送了消息。 “娘娘,临宜阁那边午膳去裕福公公去叫的。晚膳也提前备了些不辣的菜色。” 入府时间长了,王爷一些起居她们也打探到了些,吃不了太辣就是其中一项。 她们不敢打听王爷的行踪消息,但是这种侧面消息还是可以问得到的。 这两条加在一起,王爷十有八九是回来了。 听到临宜阁三个字,崔如意原本有些惊喜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下来,她厌恶的看了文娘子一眼。 “哼,回来又有什么用,王爷,王爷还不是只宠着那个贱人。这都回来了,还……” 说到最后,崔如意有些说不下去。 如今在这府里,她就是一个笑话。 祝善德一个低贱的宫人,府里供奉的吃穿用度比得上她跟赵侧妃不说。 就连住的,都不比她差什么。那院子里还比她多了个湖,景色居然还要更好些。 一想到这事,崔如意就恨不得把祝善德给叫过来,直接打死。 越想越难受,她长长吐了口气,想将这些日子的憋屈都给吐出去。 王爷尊卑不分,上下不明。 这种日子,她实在是已经受够了。 文娘子闻言顿时有些战战兢兢,这些日子她在府里下人里面打开了局面,消息多了些,娘娘才对她有了两分好脸色。 她小心的觑着崔如意的脸色,“娘娘,这消息怕是其余地方还不知道。王爷这次生辰是在外过的,咱们之前不是绣了单衣吗?您看,是不是该给书房那边送一送。” 崔如意知道文娘子的意思,送个自己做的衣裳就是一份心意,哪怕这衣裳不是她亲手做的,只是借了个名头,那也算是。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 “赵侧妃她们都没送,单我送什么,送上去给人羞辱吗?” 回头王爷收下,又不会召她侍宠,那不是给后院里的人送话柄吗? 文娘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小是练的不是小心奉承男人就是床铺上的功夫。 可现在,侧妃娘娘这心气太高了些,看不上她这些,她也就只能嗫嚅一下,沉默下来。 崔如意看她这不张嘴的样子,又有些烦躁。 “都跟木头一样杵这里干什么,没一个有主意的。” 劈头盖脸又骂了文娘子跟应云一顿。 文娘子不敢说什么,应云到底是从小伺候她到大的,还敢劝上一句。 “娘娘,现在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王爷回来了,等下我们可以往临宜阁那边走走,说不定就碰上王爷了呢?” 顶着崔如意要吃人的眼色,她艰难的道:“见面总是三分情的,我们多去见见王爷,王爷记得您,日后自然知道您的好了。那祝……祝宫人再好入府也两年多了,始终没有孕信,终究是无根的浮萍。您再等等,过阵日子王爷自然会腻了她的。” “等到那时候,您想怎么收拾她都是可以的。但现在,您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崔如意手上揪紧了帕子,她知道应云说的是对的。 祝善德那贱人再得王爷的心,也总有失宠的时候。 她在府里的时候见多了。 再漂亮的小妾,没有孩子,过个三五年容颜老去,父亲都是不喜的,最后还不是随母亲处置。 许久后,她点了点头。“那衣裳先别送,等下我去看看王爷在不在,你们先给我装扮起来。” 要送那就得当面送,才能让王爷记在心里。 书房里,越衡召见了镇安知府徐茂同。 等徐茂同见过了礼,越衡摆摆手,让他上座。 “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徐茂同陪着笑是一点不敢当真,对着越衡是谨慎再谨慎,就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 这位下手那是太狠了些。 前些日子谁敢认为王爷短时间内会出兵呢? 可偏偏王爷连藩地内务一点没管,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就动了兵。 动就动了不说,他们的后勤一点都不需要,直接就以战养战了。 侬氏背靠十万大山嚣张了这许多年,可对上王爷,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切瓜拉菜一样的被收拾了。 虽然战报还没送到,但他是知道左江已经被染红了,浮尸遍野,侬氏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 这位对待俘虏,可是一向秉持不降就杀光的。 想起这些徐茂同不禁把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他就任镇安以来,难免跟侬氏的人有所来往,挂了些经济利益。 现在王爷收拾了侬氏,那些来往怕是也送到了王爷这里,他实在是害怕王爷翻他的旧账。 只得坐了半边椅子,恭敬的先跟越衡说了说府内最近的事务。 然后才说到了今日来的正事。 “王爷此次用兵如神,将侬氏给一举拔除了,府内乡族无不拍手称快。他们凑了些军费,想托下官转交给王爷。求王爷开恩,能让他们都尽一份心力,帮助王爷收复失地。” 越衡知道这些地方豪族现在是害怕了,这是商量了来试探他的意思。 他原本也不想动他们,不在意的道。“可以,交给宋长吏便是。” 听到这话,徐茂同脸上便有了些喜色,王爷这是不打算追究前事了。 正想要说话,越衡又说了起来。 “如今他们愿献军饷,本王领他们的意。只是本王平生最恨两面三刀之人,今日他们效了力,日后可就不得再更改了。” 徐茂同吓得脸上冷汗都掉了下来,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连忙跪了下来。 “王爷,下官其余没有,只有一颗丹心,以后一定以王爷马首是瞻,再不敢有其他心思。” 第177章 软磨硬泡 等徐茂同退下,越衡又处理了些积攒的公务,出书房的时候看到祝善德那边的学生也走了。 他微微一扫,比走之前又多了三人。 裕福管着花厅的事,连忙回禀。“宫人这里现在有二十三人。祁隆跟宋志都还在战场,没有回来,镇大兴跟齐嬷嬷已经被宫人派到了思明收集数据。” 裕福提到的四人里,越衡其余人都熟悉,倒是齐嬷嬷,只记得祝善德提过一两次。“齐嬷嬷是我们府里的人?” 裕福回道:“是,原先是内院管器具库房的一位嬷嬷,过了宫人的试卷,就辞了原先的差事,一直在跟随宫人学数。宫人说她在测算上很有些天赋,比镇大兴还要利害些。” 越衡沉吟了一下,是府里人,那起码在安全方面就不用担心了。 至于是男是女,倒是无所谓,能用就行。 “回头把她跟镇大兴都安排到越琛手下。” 裕福心中一凛,连忙应是。 赵安郡王如今不宜露面,掌管的是暗地里的水军。这两人现在就调过去,怕是王爷的眼睛已经放在海匪上了。 祝善德也早早收拾好了,没让越衡久等,两人一同回了临宜阁。 陪着祝善德用了顿有些承受不住的晚膳,越衡就得准备走了。 临走时,祝善德想了许久,还是跟他求了想去思明看看。 她算着皇后怕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管皇后是想干什么,她得照着原本的计划先把自己要做的事情给做完。 她祝善德腻到越衡身上,跟他说了许多话。 最后道:“爷,去了思明那边我保证听话,不乱走,就出海在附近海域看看。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越衡被她缠了许久,但还是没有松口。 “海上风险大,风大浪急,海船出事的不知有多少。单放你去,爷不放心。” 别看祝善德现在保证得好好的只在附近海域转悠,但等真到了那边,她不钻点空子是不可能的。 十有八九是要跑远的。 祝善德眼睛转了转,委屈的眼泪就要掉下来,拽着越衡的袖子不松手。 “明明之前还说要什么赏赐随我挑的,现在我只想去看看海,你都不同意了。” “我就知道你说的全是骗人的,骗子,你这个大......”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越衡捏住了嘴巴。 越衡扫视了一下,等到裕福带人都退了下去关上了门,才松了手。 被她气的一时有些手痒痒,拍了一下她后面。 “你要说什么,好歹也等他们下去再说。” 私下骂他就当情趣了,这当着人的,等下他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祝善德才不管这些,哼哼唧唧的,扭过头去不理他,眼泪却掉在了他手上。 眼泪并不是很热,越衡却被烫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这急着去思明,十有八九也是不放心教出来的学生,想自己上手给他出份力。 是为了他好。 这些他都知道。 但海上实在太过危险了些,别说如今他手里的船,就是西洋那些重船,大浪来了倾覆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根本来不及救援。 越衡叹了口气,将她的身子挪了回来,想了想,看着她眼睛道:“爷知道你聪明,你去了那边,肯定会对爷有利。但你得知道,你也很重要,爷实在不放心你去冒这个险。” 水军不好他可以慢慢练,总有出头的一日。 但祝善德要是在海上出了事,他就算日后达成心愿,又有何乐趣。 想到这里,越衡也不禁苦笑一声。 以往他总是看不上那些陷进了美人关的蠢货,可到了自己头上,才知道情之一字,有时候实在没有道理可讲。 就像现在,他知道如何让祝善德带来最大的利益,却偏偏不能让她这样做。 祝善德偷偷瞄了瞄他脸色,知道下海怕是不可能了,但其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 她立刻转换了思路。 “那我不下海了,行吗?” “我就在岸上看着,爷要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人看着我,我保证不上船。” 越衡倒没想到她转换得这么快,但真要如她所说,也不是不行。 “保证不上船?” 祝善德点点头,认真的道:“我保证不上船。” 听了她这句话,越衡顿了一下。看着祝善德期盼的目光,最后给她留下了姬青。 姬青在军中并无正经职位,挂的是王府伴书的官位。虽然只是从七品,但好在背景雄厚,身份拿得起来。 在思明,应当是通行无忌的。 而且他一向是粗中有细,关键时刻又拿的定主意,跟祝善德在一块,应当不会被带偏太多。 商定好了这事,越衡还是有些不放心。 临走时多嘱咐了几句。 “思明那边多大风,如今这季节常常有海上妖风上岸肆虐,毁坏房屋无数不说,人命也是时有发生。” “你去了那边,其余的不管,安全是首要的。” “遇上大风天,可千万得小心,别大意了。” 祝善德知道他说的是台风。 在后世台风一来,海域周边城市遭破坏的不少。 如今这里的屋子都是木制结构加砖瓦所造,也就更难以抵抗了。 她点点头,亲了亲越衡。“爷放心,我一定注意。只是您上了战场,也得多注意一些。藤草鞋垫我又做了不少,都给付德公公带上 了,您记得多换换。” 如今的天气热,平日里穿甲胄都有些难以承受,靴子就更是了。 要是里面再垫实了,怕是跟泡水里没有差别。 越衡点点头,又跟祝善德来回说了几句话,才出了临宜阁的小门。 这边离书房近,跨过两道门就是。 等走到中间的垂花门,迎面就撞上了崔如意。 崔如意原本也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遇到越衡,顿时脸上有了些喜色,连忙上前几步给越衡行礼。 “妾身见过王爷。” 越衡让她免礼,“这么晚了, 怎么还没回去?” 这边靠近书房,一般女眷并不会在这边徘徊。 崔如意听着他声音,脸上有了些红霞,不禁垂了垂头,照着文娘子之前教的,微微侧了些身。 婉约道:“原是想着前阵子王爷过了生辰,想去书房给王爷送件衣裳聊表心意。但又知王爷不在,怕贸然过去有所妨碍,就在院子里多停留了一会,还请王爷恕罪。” 第178章 文嬷嬷 说完,又示意应云将包着衣裳的包袱拿了出来。 越衡见了,微微摆了摆手。 裕福连忙上前接了包袱。 崔如意见状脸上喜色更甚,正还想说话,越衡已经准备提脚走了。 一边走一边道:“辛苦侧妃了,只是天色已晚,侧妃先回去吧。” 崔如意脸上的喜色顿时就僵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越衡过了垂花门,再无法跟上去了。 文娘子跟应云小心看着她的脸色,上前扶着她。 应云劝了一句,“娘娘,王爷接了您的衣裳,那就是领了您的情了。今日应该是事忙,咱们先回去吧。” 崔如意脸上一时红一时青,她刚刚都来截人送礼了,可王爷连多说一句都不愿意。 这不是在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她就这么不堪吗?连让王爷多说两句都不行。 崔如意手里的拳头越攥越紧,保养得甚好的指甲都折了两三根。 心中越想越恨。 王爷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偏偏让祝善德那贱人狐媚了呢。 等回了锦香园,灯光一照,文娘子她们才看到她手上的伤口。 连忙又找了白药来清洗包扎,再将断了的指甲修剪了一番。 原本她想着这已经是最大的屈辱了。 但等到了半夜,秦嬷嬷来提人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屈辱。 她几乎有些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文嬷嬷怎么了?” 应云脸上有些急色,从床上扶起了她。“刚刚秦嬷嬷过来,说文嬷嬷跟膳房的人勾结,坏了府里的规矩,现在要拎出去打板子,就......” 崔如意听的脑子里一股血涌了上来,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应云。 “就什么?你说啊!” 应云连忙跪了下来,嗓音颤抖。“就......就在咱们院子里打,秦嬷嬷说,说......” 她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还是被崔如意踢了一脚才说完。 “说是要让我们都看着,引以为戒。” 崔如意这下是真被刺激到了,只觉得眼前都生出了重影。 她深深吸了口气,刚刚半愈合的伤口又被她挣裂了,流出几丝鲜血,染红了被子。 秦嬷嬷这哪里是在教训文娘子,是在教训她啊! 崔如意几乎要吐出血来,挥掉了身前的靠枕被子。“她怎么敢,怎么敢的?” 秦嬷嬷不过是一个奶嬷嬷,再奶过王爷,跟王爷有情分,也不过是一个奴婢。 怎么就,怎么就敢来这么打她的脸。 在她的院子里不经过她允许来打她的人,这根本就是以下犯上。 崔如意起了身,正想要冲出去教训秦嬷嬷,就被应云死死拦了下来。 她急得连娘娘都不叫了,“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您现在去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您可冷静一下,千万冷静一下。秦嬷嬷做不了这种主的,您仔细想想啊!” 崔如意一下子怔住了,许久后才看着应云,只觉得手脚冰冷。 “你是说这是王爷的意思?” 应云不敢看崔如意的眼睛,“奴婢,奴婢是想着秦嬷嬷怕是没这么大的胆子,她平日里对娘娘还是有几分敬重的。这突然要来打文嬷嬷,总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崔如意却已经懂了。 她闭了闭眼睛,听着外面文娘子被打的声音,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不过是,不过是打探了一点消息,王爷,王爷何至于此......” 她们连王爷的行踪都没打听,不过是问了下菜色,王爷就这么容不下吗? 还是祝善德那贱人从中作梗? 对了,对了,秦嬷嬷这些日子一直在巴结祝善德那贱人,保不准今天的事情就是祝善德那贱人挑拨的。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了几分,往屋子外面走去。 应云想拦,又碍于崔如意的脾气,最后还是没拦得住。 院子里秦嬷嬷正在看着文娘子挨板子。 文娘子嘴里塞了帕子,并不能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光看着板子落下的声音,跟她瑟缩的身体,就知道这打得有多重。 周围的人看的都有些不忍了起来。 秦嬷嬷却仍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看到崔如意从屋子里出来,脸色也一点没变。 按照规矩,上前给崔如意请安。 崔如意看着她的脸色,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些。 有些尖利的道:“秦嬷嬷这是在做什么?没个罪名的,随便上我这里打人,怕是有些没规矩吧?” 秦嬷嬷仍旧一点脸色没变,“侧妃娘娘说的差了,哪里是没罪名呢?膳房的帮佣周山已经招供了,是他将裕福公公去点菜的事情告知了文嬷嬷。除此之外他还招供平日里给文嬷嬷送了不少临宜阁的消息,白纸黑字,具有画押。” 崔如意强行稳定了一下心神,“怎么,府里还有规矩不能问问送了什么菜的?临宜阁不过是一个宫人,我身为侧妃问一句,那是给她体面。” 秦嬷嬷对着她这话不以为意,“您要问临宜阁,那自然是无妨的。但若是挑着王爷在的日子里问,那就是不行。” “侧妃娘娘年纪轻,以往不知道这规矩,奴婢不怪您,但想必日后,您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她起了身,也不管崔如意的脸色,看向了行刑的人。 “文嬷嬷无故探听,以下犯上,再加二十大板。” 崔如意没想到秦嬷嬷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就这么赤裸裸的加刑打她的脸,想上前教训她几句,却被秦嬷嬷带来的人拦住了。 她们都是管事的婆子,脸上都带着笑,手上的力气却不小。 三两下就将应云隔开,将崔如意送到了屋子里。 “侧妃娘娘何等的体面人呢,何必在外面看那种肮脏事,还是在屋子里稳坐的好。” “您放心,秦嬷嬷心里有数,不会将文嬷嬷打坏的。” “对对对,您放心,来,奴婢给您倒碗茶。这事情快得很,您喝完了,就了了。” 第179章 生死不知 茶奉到了崔如意面前,被她一把打掉了。 她气得几乎要上不来气,手都颤抖了起来,一巴掌扇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婆子脸上。 “你们居然敢拦我,你们居然敢......” 这些下贱奴才居然都敢拦着她,这府里还有什么尊卑上下。 挨了打的婆子连忙跪了下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都是奴婢不懂事。” 没几句话,地上就跪了一地的婆子。 只是她们跪归跪,却是一点空隙没给崔如意留。 但凡崔如意想要出去,都得舍下脸面跟她们撕缠一番。 崔如意气的几乎要一口血吐出来,咬牙瞪着地上的人,提脚想踢开她们往外走,却又被阻拦了下来。 顿时就被缠得一步都动不了。 她越来越生气,最后已经顾不得眼前的是谁,只管扇了巴掌出气。 扇到最后,崔如意的眼睛先红了,几乎要气哭起来。 她在家里娇养多年,有母亲宠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这些婆子虽然个个看着头都不敢抬,嘴里十分的老实,但行动上又是另一个景象,让她动都动不了。 她们心里怎么想的,她更是都不用猜都知道。 今天秦嬷嬷在她院里打了她的人,她连出去阻拦都做不到,她的威信没了,脸面也就不存什么了。 以后这院里的人都会知道,秦嬷嬷说话比她管用。 等到文娘子挨完了打,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秦嬷嬷看了一眼,就让刑堂的人解了下来,再恭敬的进去给崔如意请了罪。 “这大晚上的打了文嬷嬷板子,实在是扰了娘娘清梦。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给您请罪了,还望娘娘恕罪。” 崔如意双眼里已经满是红丝,“请罪?” 她冷笑一声,“秦嬷嬷哪里还用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今日你来这一趟,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又何必再装模作样。” 人都打了,再来描补,又是拿她当什么? 秦嬷嬷脸色纹丝不动,好似没听到崔如意的话,继续恭敬的道。 “原是想悄悄打了,别惊扰到娘娘,万万没想到还是惊到了,都是奴婢的罪过。奴婢等下让人送些安神汤来,娘娘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现下天色有些晚了,奴婢就不再打扰了。若是娘娘不舒坦,明日奴婢再来负荆请罪。” 说完,她又带着婆子们给崔如意磕了头,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崔如意却气得更厉害,秦嬷嬷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还没等人走出门,她就冲着门口摔了屋子里的摆设。 没几下,屋子里就一地的碎瓷片。 秦嬷嬷就当没听见,稳稳当当的带着人出了锦香园。 离得远了些,跟在她身后的婆子都放松了几分。 原本她们还想着今日这一趟差事不好办,再没想到秦嬷嬷这么强硬,硬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崔侧妃,就这么把硬刚着把人给打了不说,还加了刑。 真是出乎她们的预料。 侧面来看,王爷对秦嬷嬷的信重那真是相当不一般啊,连侧妃娘娘都没有一敌之力。 几人对了个眼色,开始笑着奉承起了秦嬷嬷。 王婆子嘴最快,当即道:“还是嬷嬷厉害,这崔侧妃怕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婆子也跟着道:“是啊,那会我看崔侧妃出来还吓了一跳呢,谁知道就是个......”软脚虾呢。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意思在场的人都懂,一时都眼色乱飞起来。 刚都想跟着再说几句,就看到秦嬷嬷立即转过了身,将说话的王陈两婆子各打了两巴掌。 在场的人顿时都愣住了,不敢再说话,一时都噤若寒蝉起来。 秦嬷嬷冷冷的看着她们,“你们刚刚挨了巴掌,心里有气,我知道。” “可今日这事是王爷吩咐下来的,也不是我这做奴婢的不给侧妃娘娘面子。是王爷有令在先,不得不办。” “侧妃娘娘再如何,都是我们的主子。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们有不恭敬的地方,但凡有了,我先打死你们再去请罪。” “要是有不信邪的,尽管可以在外面说闲话试试。” 今日这些人跟着她办了这事,怕是骨头会轻几分。 这些婆子最会见风使舵,不把她们给压下来,日后府里风气坏了 ,有的是麻烦。 婆子们被她教训了一顿,顿时都紧了紧脸色,再不敢像之前那样拿这事当笑谈。 纷纷严肃道:“是,奴婢知道了,再不敢了。” 见她们还算受教,秦嬷嬷这才放过了她们,继续往前走。 锦香园里,伺候的人都跟刚刚观刑一样聚在了廊下,没有散开。 送走了秦嬷嬷,她们就战战兢兢的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打砸声,不敢做声也不敢走。 就怕被侧妃娘娘记上,以后被惩罚。 眼看院子里的文嬷嬷有些不好,也只敢在外面小声求着应云。 “应云姐姐,现在怎么办啊?这文嬷嬷看着好像有些不好了?” “您就拿个主意,看看怎么办吧?” “对,是要抬到外面药堂去,还是留在这叫个大夫,都得娘娘发话啊。” 刑堂的人把文嬷嬷解了下来就走了,一粒药都没喂,这文嬷嬷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再这么扔在地上,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锦香园日后她们还要上值居住的,就这么死了个人,还是这种死法,谁还能住得下去。 应云也知道事关重大,这文嬷嬷毕竟是为着娘娘的事情才挨的打。现在娘娘要是在气头上不管,下面的人可就会寒了心了。 她往血淋淋的文嬷嬷那边看了看,咬咬牙,进了屋子。 “娘娘,您看文嬷嬷是不是要送到药堂那边去。” 崔如意正是生气的时候,文娘子做事不谨慎让她丢了这么大脸,实在是恨极了。 她连想都不想的道:“还送什么,直接打死了事。” 应云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压低了声音。“娘娘,不能这么做啊,外面的人都看着呢!” 外面伺候的原本就是府里发过来的人,未必跟她们是一条心的。 现在再要是落下这种话柄,日后怕真的不会有人为她们所用了。 第180章 短命十年 被应云劝了几句,崔如意渐渐也冷静下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恨意。“先放她一马,让人去叫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应云见她总算回过了神,也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去请府里的大夫。再将文娘子扶到她房里,先喂了些白药。 大夫来的时候,白药虽然灌了进去,但文娘子还是气若游丝,大夫也没了把握。 先给她清理了伤口,再开了三剂药。“吃不了也得给她灌进去,好不好的,就得看她想不想活了。” 若是没了心气,天意如此,这药也吊不回命。 应云心里十分的担心,连忙给大夫塞了些银子。“大夫,求求您,您再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有些药可以救命的?她也才二十出头,这怎么都是一条命啊。” 大夫没收她银子,叹了口气,直白的道。 “姑娘,这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也不用想着我没好好治,这府里的规矩严,一向是能治就治的。不管是贵人们还是奴才们,其实救命的药都差不多。你看看我这方子,上面人参可都用了不少,再没有短缺的。” 就是放到外面,他这救命的方子也是到顶了。 虽然放的是参片不是整参,但其实药性差不了多少。这一般的人家,都还未必吃的起呢。 应云的小心思被戳破了,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红着眼睛跟大夫道歉。 大夫摆摆手,“无妨无妨,你也是担心她。” 他想了想,“倒是目前还有一个方子,有些偏门,我们在府里没用过。但是在军中用了不少,据说效果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 应云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您尽管说,我们都能试试。” 大夫也有些想验证一下军中传来的消息,当即就回去配了些大蒜素,托人送到了应云手里,让她照着法子给文嬷嬷外服内服。 药堂的这一番动作瞒不过人,王婆子得知了消息就去告诉了秦嬷嬷。 “说是用的军中的药方,嬷嬷,您看要不要拦一下?” 这毕竟是王爷发话要打的人,这么着被救了,是不是有些不好。 秦嬷嬷原本正在算账,闻言抬头看了王婆子一眼,放下了笔,擦擦手。 “拦什么,她该挨的挨了,要是活了,也算是她命大。” 文嬷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窥探王爷行踪,该挨的罚也挨了,这事就算是了结了。 要是她活了,是她自己命大。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王婆子原本是想来拍个马屁,现在见拍到了马腿上,也不在意,继续奉承起了秦嬷嬷。 “刚刚外面送了消息过来,姬青公子要拜见祝宫人,您看安排什么时间合适?” 姬青公子虽然也是住在府里的,但毕竟是外男,跟祝宫人这内眷想要接触,还是要有人在场的。 这事秦嬷嬷早得了消息,只是这安排她倒有些拿不准。 “我先去问问祝宫人再说,让姬公子那边再等一等吧。” 说完,她就收了账册,起身去了临宜阁。 看着秦嬷嬷离开的背影,王婆子没忍住,跟还在算账的陈婆子嘀咕了起来。 “你说秦嬷嬷这是怎么了,明明侧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用给,还天天去捧着祝宫人。” 如今这府里最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就在这里了。 祝宫人一个没生养过的,位份又低,可偏偏秦嬷嬷就这么日日捧着,天天上赶着去给人当奴婢,真是奇了怪了。 陈婆子也觉得这事蹊跷,见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可不是,这谁看都觉得奇怪。你看这崔侧妃秦嬷嬷看不上情有可原,毕竟那位王爷不喜,可赵侧妃还在啊。” 赵侧妃生了二殿下不说,如今还养着三殿下,王妃又被禁了足,就该是府里的第一人啊。 可偏偏秦嬷嬷就舍了赵侧妃去奉承祝宫人,谁不觉得奇怪呢。 那位祝宫人再有宠,可也没生养过啊,根基太薄了些。 两人嘀咕了一番,都没找到原因,最后只得先去干活。 临宜阁里,秦嬷嬷到的时候,祝善德正在湖里摇船。船有些小,上面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边摇,一边不时的撒把网,想捞些虾子上来吃吃。 秦嬷嬷走近一看,眼角就抽了抽,深深的吸了口气。 今日天气没那么热了,这位就在屋里待不住了, 这是想着法子的折腾啊。 以往她觉得要保着祝宫人安安稳稳是要防着外面,真来伺候了才知道最该防的就是祝宫人本人了。 这位才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宝珠她们原本在湖边上给祝善德加油呢,现在见秦嬷嬷来了,面色还有些不好,就对对眼色连忙笑着招呼了起来。 这位是王爷的奶嬷嬷,她们一直是拿她当付德公公一样捧着的。 小全子给秦嬷嬷拿凳子,“嬷嬷,快这边坐,这边凉快。” 宝珠给她端了些饮子过来,“嬷嬷,这是宫人早上做的绿豆沙,一直冰着呢,您尝尝。” 秦嬷嬷没接她们的好意,只是往湖里示意了一下。 “这湖里水有些深,是不是该把宫人请上来了?” 这些日子在临宜阁里伺候,她算是知道祝宫人胆子为什么那么大了。 这从上到下,就没一个敢劝谏的。 这么深的湖,她们都敢由着祝宫人来,再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了。 宝珠跟小全子迟疑了一下,两人结结巴巴的道:“嬷嬷可是有急事?宫人说就划一会会,很快就上来了。” 秦嬷嬷被两人气得头疼,放其他地方,她都是一言九鼎的。 偏偏在这临宜阁,那是个人都拿她话当耳旁风。可就这样,她还是得伺候着。 她总觉得,再这么过些日子,她就得短寿十年了。 秦嬷嬷也不跟她们绕弯子了,这临宜阁的人就没一个识数的。“这湖太深了些,等下宫人落水,你们谁能承担责任?” 宝珠缩了缩头,还是不愿意去将祝善德喊上来。 “宫人穿着救命衣呢,宫人说有那个一点都不会溺水。而且,而且钱嬷嬷带着人守在湖里呢,您看,那湖里是有人的。” 第181章 香辣水鱼 宫人下水前,钱嬷嬷就先带着院里熟悉水性的人下去了,就守在不远的地方,有什么万一,都来得及。 秦嬷嬷闻言仔细看了看,果然在湖里见到了几个人头,正围在小船不远的地方。 若有危险,几息之间都能达到。 看保护还算到位,秦嬷嬷就放下了三分心,对着宝珠她们脸色也不黑了,问了几句祝善德自从王爷走后,进膳得如何,可是有心情不好。 宝珠她们在秦嬷嬷来的时候就得了祝善德的吩咐,遇上秦嬷嬷询问,那就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宝珠干干脆脆的说了起来。 “昨晚王爷走后,宫人也有些倦了,早早的歇息了去。今早起来用了些枸杞叶瘦肉粥,小卷饼,牛乳,还有些蔬果。心情跟往日差不多,用膳后散了会步就出来划船了。” 秦嬷嬷原本想着王爷这突然一走,祝宫人会有些不适应,想着要不要叫些解闷的过来,现在看,倒是不需要了。 她想了想,干脆也坐了下来,跟宝珠她们一块等着。 反正只要这位小主子日子过得乐呵,她这任务就算完成了大半。 这一坐下来,她就发现宝珠她们选的地方是真不错。 树荫下十分的凉爽,虽是湖边,却并没有蚊虫。 清风徐来,吹动湖面波光粼粼,衬着湖边生机勃勃的花草,自有一番景致,十分的爽心悦目。 一旁的藤桌上放着些冰镇过的饮子跟果子,还有些点心。 她也不禁松懈了两分,随手拿起了个小核桃掰了开来。“你们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坐在这里,倒是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了。 宝珠见她脸色转好,连忙笑着上前伺候了起来,倒了些小全子刚刚取过来的杨梅酒。 “嬷嬷,试试这个,刚刚发酵好的,这还是第一杯呢。” 杨梅酒度数很低,泡的时间短,闻起来就是一股甜香甜香的味道。 秦嬷嬷浅浅品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将一杯都喝完了。 “倒是不错,这是谁做的?” 宝珠给她再倒了一杯,“是宫人带着奴婢们做的,这些日子果子好,宫人做了好几样呢。宫人还说看您有些爱果酒,特意让我们给您多留了几坛,等下就让小全子给您送过去。” 若是其他的,秦嬷嬷还能推拒一二,但这杨梅酒泡得实在到了她心坎上。 味道甜香不发涩,冰冰凉凉的,入口十分的醇厚,放的糖正正好,甜蜜又不醉人,喝起来实在是一种享受。 她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谢绝。“那老奴等下可得跟宫人好好道道谢。” 来了这里之后,她也时常受祝善德的照拂,已经有几分无法推拒了。 祝善德在船上玩的很过瘾,将新的虾笼都放下去,再取了原本的,才摇着船回了岸边上。 钱嬷嬷就在岸边上,先将她迎了上去,再去船里看了看,带人将收到的鱼获给铲起来放到盆里。 小船舱里的鱼获不少,钱嬷嬷都有些吃惊,前几次小全子放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鱼虾。 “宫人,您这次做的料团可真不错,这引了好多的虾,咦.....” 她翻了翻,“这居然还有鳝鱼,螃蟹......王八,宫人,这是王八吧?” 听到王八,众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这东西以往他们在京里都没怎么见过。 秦嬷嬷也带着宝珠她们赶了过来,她看了看,里面两只白肚皮的水鱼,正在翻身。“确实是王八,这倒是罕见了。” 一般的王八虽然也在湖里生存,但是这种大院内,还是罕见的。 祝善德正在洗手,一边洗一边道:“这湖里应该还有一些,等回头我晚上出来钓试试。” 夏日晚上是甲鱼的活动时间,看准了还是挺好钓的。 秦嬷嬷听到这话就叹了口气,但面上没有露出来,只想着得跟钱嬷嬷商量一下。 等这位主想夜钓了,可千万得通知她一声。 要不来守着,这些日子她都要睡不安稳了,怕是做梦都是这位落了水。 起好了鱼获,除了王八跟螃蟹外,鳝鱼跟鱼虾这些足足有一大桶。 小全子看的十分的手痒,“宫人,前些日子我怎么放都没这么多,是不是还是料的不同?” 祝善德摇摇头,洗完手有些渴了,她站着喝了杯冰镇陈皮绿豆沙。 “应该不是,你前几次放的都在岸边上,还是地方小了些。下次你划船,放到湖中间试试。” 湖里面外围的水草都被清得太干净了些,那些小鱼小虾都在湖中间水草茂盛些的地方活动。 小全子兴致冲冲,“那奴才明儿个就还是放湖里面。” 祝善德随他弄,只是嘱咐了一句。“你放的时候记得带上几个人,别单一个人去放。” 小全子水性不咋样,连钱嬷嬷都比不过,还是得小心些。 看着主仆几人聊起了怎么钓王八收鱼获,秦嬷嬷总觉得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这临宜阁的画风跟其他地方太不一样了。 她吸了口气,抛掉了脑子里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宫人,这王八是不是要养起来?您看养哪里合适?” 一般院子里出了这些东西都是有灵性的,还是得好好养着,回头送寺庙那边去放生。 祝善德却理解错了,“养?” “唔......”她琢磨了一下,挥挥手,爽快的道:“还是别养了吧,好久没吃了,回头养瘦了就不好了。送膳房去吧,趁着鲜活,让他们做个香辣水鱼。” 秦嬷嬷一时有些张大了嘴,怔了一下,但随后又闭上了。 算了,这位爱吃不是一两天了,她就别给这位添不自在了。 等到膳房的水鱼送来,做成了两种口味,一种是辣些的香辣口味,还有一种则是没那么辣的紫苏口味。 祝善德自己要了香辣的,将紫苏的指给了秦嬷嬷宝珠她们。 “大家一块捞的,都尝一尝,难得的鲜货。” 秦嬷嬷也不知道怎么的,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茶房跟宝珠她们一起吃上了。 味道......嗯,味道不愧是祝宫人严选,十分的不错。 第182章 各有亏空 鲜香麻辣不说,一点腥味都没有,水鱼肉十分的细嫩,骨头不多,裙边又非常肥厚,一口下去满是紫苏跟油脂的完美融合。 再加上一点点辣椒提味,美味得让人能把舌头吞下去。 除了水鱼做得好,膳房送来的小虾炒小鱼干也十分的美味,配着刚酿好的杨梅酒是刚刚好。 就着这些,秦嬷嬷难得的用了两碗饭。 等到放下筷子的时候,她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羞赧,随即又消失不见。 哎,每次在祝宫人这里留膳都会不知不觉的吃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嬷嬷在宝珠她们的服侍下洗漱了一下,再用了盏茶,整了整脸色就出去办事了。 祝宫人不午休,上午就定好等下未时三刻在书房花厅接见姬青公子了,她得先去准备一下。 等到了未时一刻,姬青就到了书房,过了垂花门,在花厅外面等着侯见。 花厅里人还没来,他也没出去,就在廊下候着 身后的随从姬雨觉得有点奇怪,平日里他家公子可很少这么给人面子的,这次居然提前来这么多过来。 “公子,要不咱们去书房那边转转?德生那兔崽子在,刚好可以去喝杯茶。” 廊下有个摇椅,姬青坐了上去懒洋洋的伸直了腿,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前面横杠。 “去什么去,不去,就在这等着。” 姬雨从姬青的话里品出了点其他的意思,“公子,这祝宫人有这么了不得?” 姬青看着廊下的风铃,他家祖传是伺候皇家的,从曾祖奶奶那一代家里女眷就常做奶嬷嬷。 到了他这里是单传,光棍一条是干不了这差事了,那就只能跟着三王爷混混。 跟着三王爷的时候,他奶奶就交代了一句话,三王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如今三王爷叫他跟着祝宫人,那他就得拿祝宫人当三王爷一样看待。 嗯,就算没有十成十,那至少得有个八九成。 再说他看着三王爷这上心程度,连他都给押了过来,这位祝宫人日后的前程怕是大着呢。 恭敬些,不是坏事。 等了一会,两人就听见垂花门外传来了声响。 姬青连忙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抬头看去。 打头的是一位个头有些高挑的女子,颜色十分出众,打扮并不繁复却带着几分贵气,行走间很是从容。 见了姬青,她也没避让,坦然一笑。 “姬大人来了,里面请。” 姬青连忙低头垂下眼眸,正正经经的行了礼。 “见过祝宫人。” 姬青打量祝善德的时候,祝善德也在打量他。 这些时日跟这位姬青公子要打交道的日子多,她就询问了几句秦嬷嬷。 秦嬷嬷提起这位的时候,眉毛都要皱成一团,形容得跟混世魔王一样,她还担心有些不好相处。 现在一看,倒是很知进退,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 看来,这相处不会糟糕了。 转念一想,她心内又动了动。王爷,还真是一片苦心的找了他来。 既要不纵着她 ,还得看得起她,正事上还要以她为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这位姬青公子怕是王爷掂量了许多回,才定下来的。 两人都有心相让,这头一次见面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十分的和气。 姬青询问了几句,“宫人可是有预定好启程的时间?若是有,下官这就安排下去。” 临走前王爷特意吩咐了,祝宫人的出行护卫得跟他一个级别。 那这里面要注意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祝善德也不是为难人的性子,当即就道:“这个月初八开始到十五都行,具体的日子就请姬大人拿主意吧。” 这出门也不是她说走就走的,总得姬青安排好琐事才行。 两人来来往往的将出行的具体事情都定得差不多,姬青也松了口气。 来之前还想着女眷出行,或许会麻烦了些,也许还得拿拿乔。现在看来这位跟王爷性子一样,爽快得很,在小事上不消磨人。出行也很简朴,不讲排场,带的人并不多。 他心里这口气一松,言语间也放松了些许,带着两分不羁。 “既然都定好了,那下官等安排好了就通知小全子何时启程。现在无其他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 祝善德也没留他,日后还多的是相处的机会,起身准备送他出门。 姬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宫人歇着吧。下官这近的很,走两步就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的将桌子上的一个摆件塞到了怀里,准备出门。 这摆件雕得有几分憨态可掬,料子也不错,倒是值得一赏。 手刚刚塞到了怀里,他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僵硬的看向了祝善德,眼睛里露出了几分绝望。 个老天爷,他刚刚还说要拿这位当王爷看待呢? 这咋就管不住这个手呢! 一时间,姬青都想将手拿出来,扇几巴掌。 这臭手,死手,拿什么拿啊! 祝善德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丝愕然,但很快就调整了脸色,笑眯眯的道:“这摆件是我自己雕的,雕得有些上不了大雅之堂,难得姬大人喜欢,倒是这摆件的福气了。还请姬大人收下,也算全了它的福气。” 她顺顺当当的只当看不见姬青涨红的脸色,让小全子送了姬青出门。 等人出了门,她嘴角才露出了几分笑意。 宝珠给她上了一盏冷茶,“这位姬大人倒是挺有趣的。” 之前听秦嬷嬷说的跟恶霸一样,现在看来,也还好,就是这顺手牵羊有些太顺手了。 祝善德摇着扇子,何止是有趣啊,这位这样的性子都能得越衡看重,必有过人之处的。 她看向了宝珠,“这次跟我出去的就你还有小全子钱嬷嬷,咱们跟这位姬大人打交道的日子长着呢,你们可千万恭敬些。” “至于这顺手的事,就让他顺一下吧。” 虽然她自诩只进不出,但谁让姬青这脸长得太好了呢,她看着也有几分怜爱啊。 至于这亏空,回头找几件难事让姬青办一办,就回来了,就当是提前付了笔劳务费。 第183章 鱼精在世 启程那天天气很不错,前日刚刚过完大风,太阳没有出来,十分的凉爽。 祝善德在秦嬷嬷的陪伴下,先去了赵侧妃那边请安。 平日里她不出门没什么,但这要走了,还是得出来打个招呼。 赵侧妃虽然不知祝善德出门是要做什么,但她一句也没问,就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出行,跟祝善德说了几句平安的嘱咐,就端了茶送客。 边夫人等祝善德她们都走了,才从屏风后出来,捡起了之前在做的针线活。 一边拉线一边道:“娘娘,这不节不年的,祝宫人怎么要出去这么久?去的还是思明那地方,那里不是正在建王府吗?” 赵侧妃吹了一下茶水,喝了一口。“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左右有秦嬷嬷她们兜着,与咱们无关。祝宫人能来告辞,那也是懂规矩,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祝善德能出去,总是有王爷首肯的,要做什么,她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看边夫人像是有些羡慕的样子,赵侧妃笑了笑。“等到了二十,咱们也去避避暑吧。我听人说这里的浮云山,山高又凉快,还有个很大的湖,景色是不错的。前儿个,外面的罗家献了个上面的庄子出来,咱们刚好去看看。” 这些时日王爷打了胜仗,下面的地方豪族都坐不住了 ,天天都有宴请不说,献上来的东西更是不少,庄子都有四五个。 边夫人也有些开心,“昨日听她们说这浮云山可还有个小瀑布呢,倒是值得一去。只是......” 她想了想,看了赵侧妃一眼。“要不要将徐夫人也带过去?” 赵侧妃眼眸转了一瞬,思量了一下。“那就带着吧他,她年纪小,也爱玩。” 徐夫人如今年纪还小,有些孩子气,有时候跟阿宝都能玩到一块去。 又没什么脏心眼,挺好相处的。 从赵侧妃的院子出来,祝善德就要往锦香园去。 那边跟赵侧妃这边离得远,得穿过一片假山流水才能到。 刚刚起步,秦嬷嬷就拦了一下。 看着祝善德有些讶异的眼神,秦嬷嬷咬咬牙还是道:“崔娘娘这些时日身体有些不虞,还是老奴代宫人去请安了吧。” 这马上就要出门了,秦嬷嬷也怕再生些事端出来。 这些时日,锦香园这位受了教训都一点没想过收敛些,已经开始有些明目张胆了。 这要是去了,她也保不准崔侧妃会不会想出点毒招来。 祝善德基本没跟崔如意相处过,有些拿不准。但是品着秦嬷嬷的意思,倒是琢磨出了点东西。 她也没一定要把规矩做全,从善如流的道:“那就托嬷嬷替妾尽心了。” 秦嬷嬷见她不坚持,也松了口气,将人一直送到了二门处,交到了德生手上。 这趟出门祝善德原本只点了宝珠小全子跟钱嬷嬷,但书房那边德生找了秦嬷嬷自请了过来,又把小夏子给捎上了。 现在人数倒是多了一点。 祝善德原本就料着德生要跟着去的,只是没想到小夏子也来了,便嘱咐小全子给小夏子打赏了个红包。 “跟咱们出去一趟也是苦差事,别委屈了他。要用钱,你自己在银箱子里记个账就是,不用来回禀了。” 小全子懂祝善德的意思,这是他家宫人在为他考虑,免得到时候小夏子不服他。 他笑嘻嘻的道:“宫人放心,小夏子自从出来 ,对咱们可是一向孝敬的。” 小夏子如今拿他们当靠山,他说一,小夏子可不会说二。 “倒是......”他顿了一下,“倒是德生公公,有些不好说了。” 祝善德也知道小全子如今有几分本事,倒是不知道他居然连德生的主意都打上了。 只得叮嘱了一句。 “德生是书房的人,跟咱们可不是一块的。他来,也不过是裕公公的意思。你多捧着点就是了,高下什么的就不必分了。他人也有些单纯,你多顾着一些。” 太监们在一块总是有一些不安稳,少不得要分个左右高低。但她如今身边就这么三瓜两枣的,还是安稳些,别闹起来了。 小全子明白祝善德意思,他羞赧的笑了笑。“我也没想着压德生呢,就是衡量一下度。” 既然宫人让他多顾着些,那他就多顾一下。 从镇安到思明并不远,路上走了两三天就到了交界处。 停在驿站的时候,祝善德看了看天色,算了算这些日子的雨量,让小全子去跟姬青说一声。“晚上有大雨,行李什么的最好都蒙个油布。侍卫小厮们挤一挤,都进屋吧。就是要看守,也可以在廊下。” “还有这驿站靠着山,旁边还有河,晚上让看守的人也注意一下水情,别大意了。” 小全子连忙领命去转告了姬青。 姬青听了后点点头,也没多说就开始下去布置。他干活是一把好手,带着人没几下就归置清爽了。 等把行李安置好,他抹了把汗,又给人都排了号,全扔进了屋子里挤着。 不光下面的人挤,他屋子里也放了三四个人。 到了晚上一屋子男人一脱鞋子,味道就有些难闻起来,姬雨捏着鼻子提了一个人去跟他一块打水。 等到水回来洗了脚后,倒是好了些,姬雨也松开了手,打开窗子透了透气。 “公子,这也不必这么小心吧,我看这天色还好啊,要不下半夜还是我替您去值班吧。” 这屋子里的其余人也都是跟了姬青许久的,也都道:“是,小的替大人去吧。” 姬青泡了脚,舒服的出了口气,半靠在高几上。 “不用了,下半夜我得亲自守着。” 看姬雨还要劝,他道:“这几日你也是跟在我身边的,祝宫人的话何时错过?” 说到这个姬雨就梗住了。 祝宫人对天气那是说晴就晴,说雨就雨。 有时候他明明看着漫天黑云,想要建议公子扎营。但祝宫人说不会下雨就真的没下,居然就那么黑过去了。 也是忒神奇了些。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这祝宫人,该不会是鱼精变的吧。 第184章 青龙帮主 现下人多,他什么也没说。等到了后半夜执勤,没有外人,他就有些忍不住了。 将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他还很有自己的想法。 “公子,咱们就不说祝宫人有多漂亮了,就这预知天气的本事,这么准,肯定不是凡人啊!” “要我说,这位怕是来历不凡呢。” 鱼精可能有些委屈了,说不定是个龙女呢。 姬青听了一脑门子的精怪故事,抽了抽嘴角。 “都说让你少熬夜看那些话本子了,神鬼之说那都是骗人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信这些!” 姬雨觉得他家公子说不通,先四方拜了拜。 “我家主人不懂事,冒昧了冒昧了,各方神灵切莫见怪,切莫见怪。” 等拜完了,他才有些委屈的看着姬青。 “公子啊,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咱们出门在外,太夫人一早就说了,得多恭敬些,进庙就得拜拜,可千万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姬青一把推开了。 姬青望着不远处的河流,脸色凝重了起来。 他傍晚特意让人去插的木棍,现在好似有些被淹没了。 这怕是要涨水了。 不再迟疑,他转身就进了屋子,敲响了手钟。 很快驿站里的人都醒了过来。 姬雨怔怔的看着外面的河流,喃喃自语了一句。“我就说是鱼精吧,您还不信,这连涨水都说准了。” 祝善德也提着心,晚上没有睡死,听到手钟声立马就醒了过来。 先将宝珠叫起来,再让外面的小全子跟钱嬷嬷进来。 “把细软都带身上,去外面集合。” 眼看水有些大,姬青组织了驿站里的人全都转移到了附近的山上。 选定地点的时候特意来询问了一下祝善德。 “宫人,选这里可行?” 祝善德看了看周边的植被,掂量了一下坡度。“行,应该不会有滑坡的风险。” 姬青怕的也是这个。 以往在京里跟草原,都没经过这回事,还是在跟侬氏的战场上才见识了这滑坡,确实危害很大。 现在听祝善德说了没有这风险,心才定了下来,下令扎营。 大水来的快,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雨情,两天都没落下去。 众人都后怕不已,驿站站长原还觉得祝善德她们有些多事,把人全赶了上来,现在也不提了。 只念阿弥陀佛。 得知是祝善德预测的水情,就一直跟在祝善德身后,想请她再看看这水什么时候退下去。 祝善德让他们不用急,“今天差不多了。” 思明这边百川入海,再有水情,也就这两三天的功夫就能汇合入海了。 水情不会持续太久。 站长得了消息,松了口气。到了另一边,就将这消息都传了出去。“不用急,不用急,明儿个就能回去了,等回去了,你们再清点清点,应当不会损失太多。” 三王府的人转移得快,东西都带上了山。驿站里住的其他人就落后了一筹,有些行李难免落在了驿站里。 大水发了两天,有几间屋子还倒了,也不知道被冲走了多少东西。 现在听说水情马上会退,围着驿长的人心都定了定,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有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眼角有道疤痕的青衣人带着两三小厮留了下来。 他给驿长塞了张银票。 “在下这几日一直受那边帐篷的几位照拂,连饮食都是他们提供的 ,想去谢一谢又不知道是何方人士。想跟您打听一下,也好报恩。” 驿长想着之前姬青他们也没遮掩身份,想来是无碍的,就透露了几句。 “是去年来就藩的镇广王府中人,打头的是王府里的伴书大人。” 青衣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又归于平静。“原来是那位王爷府中人,难怪如此大气了。” 他又往帐篷那边看了一眼,“在下看着像是带了女眷,可是伴书大人的夫人?” 这事驿长就不知道了,摇了摇头。 等到从驿长那边离开,青衣人就带着小厮们到了属于他们的一个油布棚子下,是王府那边的人帮忙搭建的。 不光有他们一行人,还有几个商人也在一块挤着。 小厮小声的在青衣人身边道:“小的打听了一下,驿站里的小工说下马车的时候,旁边人称呼的是宫人。” 青衣人思量了一下,“宫人......” 按照王府里的规矩,普通的宫人可不会有这种排场,十有八九是王爷的内眷了。 还是非常受宠那种。 他垂下了眼眸,若是这样,怕是不行了。 活了这许多年,难得遇上一个合心意的,却是这种身份,倒是有些天意弄人了。 小厮觑着他脸色,“大爷,若实在不行,等到了思明,兄弟们去抢了那宫人来也可以啊!反正等咱们到了海上,什么王爷王府的,都跟咱们无关了。” 如今海匪猖獗,临近的广府水军不能辖制,也就导致这周边海域成了无主之地。 许多海匪已经在海外占了小岛自立为王了。 他们青龙帮在这其中, 又是海盘最大的,只要抢了人上了船,这所谓的镇广王府又能拿他们如何。 还不是只能望洋兴叹。 再说他们大爷单穆是青龙帮帮主,也不算辱没了那位宫人了。 单穆听了小厮这话,也不禁沉思了一下。虽然有两分心动,但...... “咱们能躲过这场水情,还是托了她的福,再看看吧。” 姬青除了留意水情,也一直留意着这一同避水的其余人,重点就放在了单穆他们身上。 虽然他们的路引是商人,但他一看就知道,这几人是见过血的。 尤其是领头那个,手上怕是人命不少。 要按照他的意思是不用管这些人死活的,但祝宫人见不得,只得搭了把手。 等到大水退去,山脚已经一片狼藉。 姬青不打算再回驿站,直接就沿着驿道走了。 只是路上难以行走,许多地方都得请祝善德下车来。 祝善德也没在意,现在是非常时期,讲究不了那么多,干脆就上了马。 路上难走,等见了思明城时,祝善德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边情况不错,没遭水患。 第185章 白氏到访 思明城这边的王府原本该是左长吏宋合在督建,但因着起了战事,人手不足,被调去军中充了幕僚兼后勤军需官。 如今王府的督造是宋合手下的一位九品典簿刘子毅在管理。 一接到伴书姬青姬大人的消息,他就忙着收拾起了给祝宫人落脚的宅院。 就在他们原本住的从风街的院子旁边。 两处院子相邻,好照应。 从风街这边住的都是思明府城中的达官贵人,一向是一院难求。这新院子还是思明知府康兴大人得知有王府贵人过来,特意找了当地豪族提供的。 祝善德到的当天,康兴夫人白氏接到消息还特意过来迎了一下。 白夫人到的时候,祝善德下马入屋没多久,正在洗漱,腾不出空来见她。 钱嬷嬷见这里没有管事的人,便先去迎了白夫人到正厅堂屋里面稍候一下。 先给白夫人上了茶,钱嬷嬷才道:“祝宫人这就出来,还请夫人稍等一等。” 白夫人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听了钱嬷嬷这话却很温和,笑道。“是妾身来的叨扰了,嬷嬷不必放在心上。” 要她说这祝宫人刚刚下榻,一身尘土,只怕洗漱归置都来不及,还是等明日再来为好。 可她家老爷就跟催命一样的催她过来。 她也没法子,就只得冒昧上门了。 钱嬷嬷跟白夫人寒暄了几句,看了看时间就赔了罪先告退,留下小全子陪客,进了内室去帮祝善德打理上妆。 白夫人是这思明府头一份的贵妇人,见她还是得上妆才行。 见钱嬷嬷都进去了,白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也不禁跟白夫人对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 “夫人,依奴婢看,这里只怕如今伺候的人手不够。” 这钱嬷嬷看着气派得很,举手投足自带威仪,还得进去伺候,应当是无人使唤了。 白夫人懂张嬷嬷的意思,这是在说这位祝宫人怕是身边有些虚,并没有她家大人说的那般受看重。 白夫人扇子遮着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们来的匆忙,这宅子还是前几天我们送的,没人使唤倒不算什么。你看,这位钱嬷嬷刚刚进的可是正房内室。” 正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哪怕是这别院也一样。 王妃留在京城,正房就该特意空置下来,以表敬意。 但这位祝宫人一过来就住了正房,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大了。 白夫人心内暗暗叹了口气,她家老爷说的这位祝宫人在王府中一人独宠,怕不是假的了,也难怪那么催着她过来。 现在看来,对这位还是要恭敬再恭敬些才行。 张嬷嬷这下也噤了声,左右看了一眼,暗暗留意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倒是有些惊讶。 屋外伺候来往的大多都是军士,军纪严明,举止之间带着金戈之声,倒不像是一个普通内眷住的地方了。 过了两刻,祝善德收拾停整了,出来给白夫人致歉。 “劳白夫人久等了,刚刚才到,洗了下风尘,怠慢您了。” 白夫人不敢受她的话,垂下眼眸连忙恭敬的起身道:“原是妾身来的冒昧,打扰了贵人。贵人不嫌弃妾身打扰,已经是贵人对妾身的恩德了。” 祝善德原先想着这位知府夫人当惯了一府之主,怕是人有几分傲气,倒没料到会这么好说话,对着她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献媚了。 她顿了顿,就跟白夫人寒暄了几句。 这一寒暄倒是确定了些东西。 能对着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宫人这么恭敬,这思明府的知府康兴大人应该是投靠了越衡了。 也或许,这位一早就是越衡的人。 越衡能来广南就藩,应当是一早就预备好的,按照他的性子,事先安插些人也不为奇。 等到祝善德端了茶,白夫人就连忙起了身,临走时又道:“贵人,我家园子中如今紫藤花开的正好,正是赏玩的时节。过两日妾身想办个游园会,想请贵人过来赏花,不知贵人是否有空。” 祝善德顿了顿,心下了然这个游园会怕是有些不简单。 一则是白夫人为她接风洗尘,二则应当是想请了满城达官豪族的内眷过来给她见见,也是当个引路人的意思。 白夫人这是一番好意,但祝善德如今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得笑着拒绝了白夫人。 “最近手中有些事情要忙,等忙过去了,我再请夫人吧。” 白夫人见她拒绝,也没再说,笑着应了是,退了出来。 等回了府,她就去书房找了康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我见她住了正房,想着应当是个有些轻佻的人。但见了真人,又感觉不是了,风度真是一等一的,连我见了都有些不敢直视,而且她连要给她接风洗尘的游园会都拒绝了。” 一般轻佻的可不会拒绝这种出风头的机会,还是她这种特意将面子拿出来给人踩着的往上托的场合。若是轻佻些的,早就上赶着答应下来了。 康兴一早就知道王爷有位偏宠的内眷,之前也没放在心上,女人嘛,容色好的宠一宠都是常事。 真正能让他这么谨慎的还是王爷特意来的书信,里面可是让他务必要保证这位祝宫人的安全。 王爷行事一贯冷硬,这次倒是真出乎他的意料了。 对这位祝宫人,也就多了几分恭敬之心,不敢有一丝怠慢。 “既然是个妥当人,不愿意过来,那你就多去走走,帮衬帮衬,也算是尽咱们的一份心意了。” 白夫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家老爷对这位祝宫人也太过看重了些,这接风洗尘给她做个引路人打开局面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几分要她亲自去伺候的意思。 她好歹也是堂堂知府夫人,朝廷诰封的四品恭人,那位祝宫人再贵也无品阶啊。 白夫人不禁皱眉,“老爷,这是不是太......” 康兴也知道这事有些棘手,叹了口气,也不好说缘由,只是道:“夫人,这事还是得托给你了,其余人办,我不放心啊。” 第186章 剧情改变 他毕竟是个外官,不好去插手内眷的事情。 想来那位祝宫人也就 是过来玩一玩,没什么大事,让夫人伺候好了也就无碍了。 白夫人见他这样说,也没再反驳。她虽然能干,但外面的事她一惯都听康兴的,爽快道:“行,那就听你的,刚好我看那位贵人那里缺些人手,过两天我选些好的送过去。” 不就是奉承人嘛,以前康兴官位低的时候,她也没少去奉承别人。实在不行,就拿这位当婆母伺候,总没错了。 说了几句,白夫人就要回内院看看女儿们。 康兴想了想,叫住了她。 “娴儿年纪也到了,该相看的相看起来吧,思明这边也有几个好男儿,出身学识都不错,回头你安排娴儿去看看。她要是中意,就操办起来吧。” 白夫人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愕,声音不禁提高了些许。“老爷,你之前不是说要将娴儿送到王府的吗?” 这事她之前不同意,两人还吵了许久呢。 后来是她带着娴儿偶然见了来办事的王爷一面,娴儿自个喜欢上了, 她才同意的。 康兴叹了口气,自从他投靠了三王爷,想的就是从龙之功。自然也想要将女儿嫁过去,再图一层。 等到日后王爷入主了京城,自然有女儿的好日子。 可这打算是在没接到王爷的信件之前。 如今既然知道这位祝宫人如此受王爷看重,就没必要将娴儿送进去了。 “我看王爷待这位祝宫人有几分不同,娴儿与她年纪相仿,这送进去怕是也得不了好,还是算了吧。” 若是有运道,过个几年,等大事定了,小女儿珠儿说不定会有些缘法。 那时再筹划,也来得及。 白夫人原本就不想将女儿送到那王府里做那没名没分的侍妾,现在想了一下也觉得很是。 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高兴道:“那我回头跟娴儿好好说一说,她是个懂事孩子,会知道咱们的苦心的。” 他们家背景一般,康兴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已经是烧了高香,给不了女儿多大助力。 这送到王府里面,王妃夫人那么多,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她想一想,都觉得心焦。 现在不用送了,倒是好事一桩。 两人商定了事后,白夫人就回到了内院,将两女儿都叫了过来一同用晚膳。 她子女缘好,康兴也不置妾,府里两子两女皆是她所出,如今都平安长大了。 两子在云山书院念书,女儿一直伴在身边亲自教养。 大女儿康娴是老大年方十六,小女儿康珠则年岁小了些许,排第三,才刚刚十岁。 两人来的很快,康珠一见完礼就猴到了白夫人身上,拉着她道。 “娘,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夫人养女儿并不古板,很多事情都会掰开揉碎了跟她们讲。现在看康娴在场,她也没顾忌,将祝善德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娴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白夫人虽然心疼,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拍了拍康珠让她松手,起身坐到了康娴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等到说完后,康娴已经垂下了眼眸,一滴泪从她眼角掉了下来。 白夫人心里不由得大骂了康兴几句,搂着她温言哄了起来。 担心小女儿吃醋,还想给她使个眼色,就看到康珠的脸色也十分的怪异,直愣愣的看着康娴。 她有些奇怪,但以为小女儿是在担心大女儿,也就没放在心上。 等到安抚好了康娴,白夫人就让两姐妹吃了饭回去了。 康家两姐妹同住一个院子,离白夫人住处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平日里康娴是要先送康珠回了屋,看她安顿好了,才去自己屋的。但今日她心情实在低落,就跟康珠说了一声先回屋了。 康珠也没在意,她心里藏着更大的事。 等进了屋子,她身上都有些微微发抖,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完全将她的认知给打破了。 丫鬟们看她脸色不好,连忙想哄一哄,但康珠正是烦的时候,不想跟她们玩那些幼稚的互动,冷声让她们都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她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到了书桌前。 到现在她都不敢信娘之前说的那些话。 三王爷如今怎么会有一个宠爱到这地步的祝宫人呢? 明明在这一段剧情里没有这个人啊! 不可能啊! 剧情里现在不该是三王爷就藩后,她父亲将姐姐给送入王府了吗? 为何现在全都变了。 现在姐姐不入三王府,她又要如何进入三王府,跟二殿下越岚结识呢? 越想越恐慌,康珠不禁将桌面上的纸都给揉碎了。 原本仗着剧情,她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娘亲慈爱,爹爹稳重,姐姐照顾她,在这个时代,她一直过得很好。 可要是剧情发生了改变,她还能过得这么好吗? 察觉到思绪越来越偏,康珠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事的,没事的,你是女主,不会有事的。” “就算姐姐现在不入王府也没事,说不定后面就入了呢,不用急,不用急。” “王府如今都没建成,越岚还在京里,时间还长着呢。” 康珠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光是攻打侬氏跟举氏需要的时间就不少 ,更别说后面的百越这些地方了。 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谋划。 白夫人原本是想好好将祝善德给供起来的,但没想到等伺候的人选好了后,再去别院,就找不到这位祝宫人了。 接连送了好几次帖子,祝宫人都不在。 白夫人没办法去找了康兴,康兴原本以为这事无妨,现在看倒是有些奇怪了。 想了想,又给姬青下了帖子,想请他一聚,探探消息,却得知姬青也不在,这位护卫祝宫人去海边了。 康兴这下就更慎重了些,姬青那可是奉圣夫人的宝贝孙子,在京里也只服一个三王爷的。 现在这么上赶着去伺候祝宫人,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只怕之前他做错了。 康兴先让白夫人回内院,“这事我知道了,那你就先歇歇,把娴儿的事先料理了吧,等这位祝宫人回来再说其他的。” 等到白夫人走了,他叫了师爷来参详。 第187章 火炮发射 康兴的师爷江甸来的很快,他如今五十出头,是多年的老秀才。因着科举失利,蹉跎多年后给康兴当了钱粮师爷,主管思明府中的税赋钱粮之事。 为人谨慎,是康兴的心腹,也是跟着康兴投靠了三王爷的。 听说了来龙去脉之后,他也觉得有地方不对劲起来。 “大人,依在下看,您要是去打听一下这祝宫人去了何处,拜见一下为好。” 先不说这王爷如此看重,就是姬青随侍在一旁,就不对劲了。 怕是这位祝宫人身上还有些要务在的。 康兴也有此意,只是...... 他有些焦头烂额,“下面三个县都遭了水灾,其余地方还好,救灾及时。唯独化林县那边是一塌糊涂,刘子行这二百五是一点人事不干啊!” “我已经定好明后天就下县了。” 江甸也知道这事,也不觉得康兴骂得过了头。“是啊,其余地方早早已经想了办法调了粮食赈灾。他倒好,现在还在上条陈喊没粮呢,下面都快要饿死人了。” 这做官有贤有愚都是常事,但不知变通到刘子行这地步的,也是少见。 这样的官员,再清白,就任一方来也是害了百姓。 他想了想,“其实这事也容易,这边筹足了粮,直接下去赈灾就好。大人,要不将这事交给在下,您去看看姬大人那边?” 康兴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就应了下来。 等到钱粮一筹足,康兴就赶去了水运码头。这里是前朝修建的码头,年久失修,如今也只有一些小渔船来往,稍微大一些的船都吃不住水深。 姬青如今就在水运码头旁边的一处海湾中,接到消息,就过来迎了康兴一趟。 两人都是同一条船上的,早已经见过。姬青也没见外,寒暄了两句就带着他往海湾里边走。 康兴一早知道这处海湾中有越衡留下的人手,他虽没亲自来过,但也帮着遮掩了不少。 现在过来一看,也是有些吃惊,人数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不少。 而且这一路过来,海湾中也有不少的船只停靠。 他一边留意着一边想起了一事,“姬大人,这祝宫人就在此处?” 这位不该在城里好好的跟贵妇们交杯换盏吗?来了这里,可是一点享受都没有。反倒是来往多军士,怕是多有不便。 说到这事,姬青眼神也飘忽了一下。 那位说来的时候,只是说要来测量一下。他原本也以为祝宫人就是过来个一两天,就该回城里了。 但谁知道祝宫人一把他忽悠到这里 ,居然就不认账不回去了。 不管他怎么三请四请的,这位就跟吃了秤砣一样不挪窝了。 如今,小全子他们更是连房子都在筹备着盖起来了。 他一向自认是块滚刀肉,有些混不吝。但跟祝宫人在一块时间长了,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位段数还要高一些,动不动的就装听不见啊! 如今已是逼的他跟王爷写信告状了。 听到康兴的问话,他尴尬的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是,祝宫人她,她......她还有些数据没算清楚,正在算呢。” 康兴以往也跟姬青打过交道,倒是很少见他这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不由得问了一句。 “可是有什么不妥?” 姬青摆摆手,还没说话,随从姬雨已经跑了过来。“公子,五爷找您,说是有大事,请您现在就去看看。” 听到这话,姬青也正了脸色,五爷是赵安郡王越琛,如今已经报了病死,化名五爷在这处操练水军。 听闻有正事,他犹豫了一下,带上了康兴。这是自己人,也没必要瞒着。 康兴也知道这五爷是何许人也,上次“海匪”袭击思明,就是这位指挥的,倒是没伤到百姓。 他也跟了上去。 越琛在的地方是一处作坊,看到姬青跟康兴都赶了过来,也没说什么,跟康兴点头示意。 康兴连忙行礼。 这位不管如何都是龙子凤孙,可不能怠慢了。 越琛倒是爽快,哈哈笑着道:“都到这里了,我如今这样子,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他招招手,“来,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姬青跟康兴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他面前的是一座类似像是炮台的东西。 炮筒下座机关一样不缺,就是样子奇怪了些。 姬青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看着像炮台,可样子比大炮要小多了,十分的轻便,旁边箱子里放置的东西也不像是炮丸,倒是有些长条条的,前端还有些尖。 越琛没做声,他也没看懂,只是目光挪向了旁边。 康兴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人。 这一看之下,差点回不过神。 面前的人虽然是男装打扮,一袭蓝衣,但是一看就是女子,身材高挑,颜色极其出众,容色之盛已经到了看上一眼就有些不敢直视的地步。 他连忙低下了头,明白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祝宫人了。 定了定神,康兴上前给祝善德见礼。 “原是祝宫人在,下官冒昧了。” 祝善德不在意的摆摆手,这小型火炮总算是造了出来,她正是高兴的时候。 抬手让小全子准备装弹。“不冒昧,康大人来的正好。来,一起看看它的射程。” 小全子得了命令,也有些激动,这火炮是他这些日子跟着宫人造出来的。 立刻跟德生两人将炮弹填了进去,再照着祝善德之前教的办法,对准了目标,一炮轰了出去。 原本在这炮出去轰之前,围观的几人都还稳得住,面上并无异色。 只想着不知这炮有什么稀奇的。 但等这一炮轰了出去,将海上远远的一艘船给一炮轰得稀巴烂之后,就全都变了。 耳朵里还是刚刚的爆炸声,越琛张大了嘴,觉得脑子被炸懵了,久久回不过神。 他指指船,又擦了擦眼睛,又指指船,再看向了祝善德。 他的老天爷啊,这一炮的威力实在太大些了吧。 越琛连忙踢了踢身边的随从,“快,去给我量量这有多远。” 第188章 缺德主意 随从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就带人下海量去了。 没一会,就将数字报了上来。 听了数字,这下越琛看祝善德的眼神都变了,这,这就是个活菩萨啊! 这个射程,这个威力,一炮下去全部干碎,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梦中大炮吗? 就,就这么出现了? 老天爷,今天出门他是看了什么黄历啊! 越琛一时陷入到了狂喜里面。 姬青没比越琛好到哪里去,他虽然不是主管水师的,但跟着三王爷也上过不少战场,也是见了不少火炮的。 跟祝善德刚刚发射的比起来,他们如今军中用的简直就是个泥糊的不说,还没用到了极点。 又大又笨重,威力一般般,轰个城门都得来几炮。 祝宫人做的这个,实在太了不得了。 他没忍住,喃喃的说了句我的个老天爷,这是啥啊!又控制不住的撞了撞祝善德,十分的佩服。 这些日子他也在旁边看着啊,怎么也没想到做出的是这种大杀器。 “祝宫人,这太厉害了吧!这可是怎么做出来的。” 撞完了,他才突觉不妥,身边这不是他兄弟。原本高兴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绝望。 他,他咋又冒犯祝宫人了。 祝善德平日里都在坚持锻炼,这才没被他撞倒。 她揉了揉肩膀,先是高兴,后面又有些遗憾的道。“这不算什么,现在铸造的技术落后了点,要是材料合适,别说这种木船了,就是铁皮船,也可以给它炸成两截。” 祝善德这段日子倒是画了不少的设计改良图,但工业水平受限制,实际做起来,怎么都差了些意思,威力比她预估的还是小了一点。 比起她前世参加的项目,这里的武器都只能算是过家家的玩具了。 越琛已经觉得很了不得了,“祝宫人,这算什么了,这太算什么了。这炮,别说在咱们这里,就是神机营里,那也是头一份的。不.....” 他斩钉截铁,竖起大拇指,连敬语都冒了出来。“神机营里那些比起这个,可都是要扔的货色。您这个,才是这个,忒强。” 之前他看这祝宫人过来一直在折腾火炮,还觉得不如帮他算算洋流,看看季风什么时候来。现在看着,这位折腾得太好了,这就是海神娘娘送来的神迹啊。 可是千万不能走的。 越琛对有本事的人一向看的很重,当即就弯下了腰,陪笑道:“祝宫人,前两日您不是说要上船看看吗?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在下送您上去?” 祝善德听到这事,立刻高兴了,想了想。“劳烦五爷了,只是今日晚了,就明日吧!” 她还得再收集一些这火炮的数据,今天是没空上船了。 姬青在后面听的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刚刚撞了祝善德,插嘴道:“祝宫人,您不能上.....”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越琛捂住了嘴巴,越琛连忙向着祝善德弯腰赔笑道:“祝宫人,他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计较,别计较。” “明天是吧,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来接您。” 说完就把姬青给拖到一边去了。 等离得远了些,他捅了姬青一肘子,不爽的警告他。“别坏我事啊,不就上个船吗?那位现在就是要天上星星咱们都得去摘。” 这位祝宫人在火炮制造方面如此厉害,现在是万万不能将人放走的,他还指望祝宫人给他的海船都来一次大升级呢。 这事要是办成了,海上那些海匪还算个毛。 等收拾了海匪,就该去占一占交趾的地盘了。 他跟三哥两头夹击,一陆一海就不信交趾能抗多久。 姬青翻了个白眼,揉了揉胸口,越琛这手下得太黑了。 “我能不知道祝宫人厉害吗?来的路上我就知道了。但是王爷可说了,不管祝宫人做了什么,船是万万不能上的。” 那位爷可是明说了,一切要务均以祝宫人安全为重。 尤其是上海船,风险太高了。 他来之前还想着这差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看还是王爷有先见之明。 祝宫人嘴里的话比他还不靠谱。 现在只是要上上船,说的好听是看一下。等这位真上了,这船铁定会跑出一百里。 他看着越琛,神色很是认真。“五爷,我知道您想的事,但祝宫人这事,王爷不会答应的。回头祝宫人但凡出了一点差错,咱俩可都没好果子吃。” 越琛不知道咋样,他肯定会被打死。 越琛原本想着不是大事,现在听姬青这话就琢磨出了点意思,拉着姬青凑到一块说小话。 “三哥很喜欢这个祝宫人?” 他记得走的时候三哥府里还没这号人冒头啊! 姬青也跟着蹲了下来,他们两人从小就能淘气到一块去,也没啥上下之分,斜睨着越琛道:“之前是裕福跟着她,现在是我,您说呢?哦,还有……” 他指了指后面,“这位的消息跟她做的功课每日都是快马送到王爷那的,一天没缺过。王爷得了消息,还会再传回来,也是一天没缺过。” “您掂量一下。” 有些话他不好说的再直白,但王爷是连祝宫人哪天吃的少了些,都会特意来信问问原因的。 反正他看着,就觉得姬雨私下嘀咕的话有些对 。这位祝宫人怕不真是个妖精变的 ,他家王爷是真栽了。 越琛这下觉得有些难办了,真没想到这位祝宫人会让三哥上心到这份上。之前他只是佩服她的本事,现在倒是该再慎重些了。 这位祝宫人自身既有如此本事,还能把他三哥迷得公私混在一块,可不是一般人。 可这大好机会在眼前,这么放过也实在有些难受啊 他琢磨了一下,手搭在姬青肩膀上,将他搂了过来。“兄弟,帮哥想个办法,啊,你看有没有两全的?” 他刚刚话都放出去了,这要再收回来,肯定会得罪祝宫人。 在这关头,还是别了。 姬青也知道海船的事情事关重大,可这险他也不能冒,想了想,干脆出了个缺德主意。 第189章 狼狈为奸 他压低了声音,“反正您只答应了让祝宫人上船看看,又没说要出海,哎.......” 姬青捅了捅越琛,“干脆您把船再靠岸些,下了锚,再将水手都撤下来。这样祝宫人最多只能在岸边看看,肯定是没办法出海了,是不是两全其美?” 越琛沉默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姬青出的这白痴主意。 祝宫人又不是傻子,随他忽悠,这上了船不开出去 ,她肯定会不高兴啊。 说不定还更气了。 不,等等.......越琛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事完全可以操作啊! 这主意又不是他出的,他怕什么。 他拍拍姬青的肩膀,兴致冲冲的道:“哎,好兄弟,好兄弟,你这主意真不错。” 真是好兄弟。 越琛站起身来,十分高兴。“明天哈,明天事完了 ,哥请你喝酒。” 姬青拍拍被他弄到衣服上的沙子,有些嫌弃。“喝酒,您这里现在有什么酒?上次我过来,接风宴都接得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好喝。” 喝了大半壶,一点感觉都没有 越琛觉得他不识货,“那可都是西洋来的葡萄酒,据说都是存了百多年的,老子好不容易抢的,你懂个屁!” 姬青这下也有点一言难尽的看着越琛,“五哥,您可学点好吧!” 堂堂郡王爷,如今虽然说是落了难,但这老子啊,屁啊的,也太糙了些。 越琛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年纪不大,管的倒宽,干你的活去。” 姬青被他踹了出去,撇撇嘴继续去找祝善德伺候了。 祝善德还在让小全子发炮,直到一箱子炮弹打完,才让停了下来。 看着收集到的数据,她眉头有些微微皱了起来。 现在的铸造工艺基本都是手工,出品率良莠不齐,导致炮弹的射程跟落点都各不相同。 这样下去,对精确命中率拉得太低了。 她写了个备忘,叫了五爷过来再商量一下。现在得一边调教炮手,一边得再招收些懂铸造的手艺人才行。 要是不够,还是得再培养一下。 越琛思量了一下,“找人倒不难办,只是这样就得请祝宫人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了。” 祝善德已经预料到了这情况,让姬青收了纸笔。“无妨,这边天气好,吃得也好,挺好的。” 晚上退了潮,还能去赶赶海,她在这玩的挺开心的。 康兴原本在一边捂耳朵, 他一直在这听炮响,听得多了, 总感觉耳朵里都有些嗡嗡的。 听两人的对话也只听了后半截,但也上了心,这可是给王爷办事的好机会。 等祝宫人先带着姬青回去了, 他就跟越琛商量了起来。“五爷,这边招人怕是有些不容易,要不,小的在府里找找如何。” 越琛原本也在犯愁,听他这样说,倒是觉得可以。“这铸造的人可不好找,你那边看看有没有造佛像的,或是打铁的,倒是都可以试试。” 民间懂这些的少,擅长的基本都在工部,也只能找一些搭边的行业了。 实在不行,就买些死契的回来慢慢培养也行。反正这一两年的,总是等得及的。 康兴点头应了下来。“行,下官先找着,找不到就多买几个。这一次下面几个县都遭了水灾,有不少人家都破了,多买几个壮年男子,不显眼的。” 买了人回来,给高些价格,也能多活几个人家,倒是两全。 越琛想了想,“要有女人,也多买一些。祝宫人在这边怕是要长住,还是女人多一些方便一点。” 起码洗漱啊,干活啊,什么的都有人打下手。 康兴明白越琛的意思,“是。” 原本他府里是选了一些丫鬟可以送过来,但祝宫人这边的事情有些敏感,就不好派过来了。 最好还是那种买断了死契的才行。 聊定了事情,越琛就请康兴回他那边喝杯茶,等下再用个晚膳。 “我们这边别的没有, 就海货多,每天赶早捕捞的,刚上岸,特别鲜甜,祝宫人喜欢的很,康大人也尝尝。” 原本康兴是想摸摸底就回去的,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太震惊了些,也就想多留几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只是说起这海货,康兴就有些迟疑了。 自从到了思明,不是流放也胜似流放,日常吃喝最多的就是海货了。 如今已经是到了闻到味道就有些腻烦的地步了。 越琛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别怕,别怕,祝宫人的吃法多着呢,不会让你白灼的。” 当地做法不是白水灼就是白水煮,别说康兴吃了好几年,他这才来一年多也有些受不住了。 还是祝宫人来了后,弄了好些新鲜吃法,这营里才又煮起了海鲜。 等到了晚膳时候,姬青也过来陪客了。一般到了晚上祝宫人回了屋子,他就跟德生换了班,不贴身伺候了,只在外围安排了侍卫护卫安全。 他一上桌看了菜色就笑了起来,这里吃的跟祝宫人那边一样。 “厨房倒是省事了,天天跟着祝宫人的膳食单子做。” 香辣紫苏兰花蟹,捞汁黎檬子杂螺,生烤石头鱼,香葱烙蚝,蒜汁海鲜面,样样都香得很,光是闻着味道就有些口水直流。 姬青原本是不怎么吃辣的,但这段时日跟着祝善德也吃惯了。 一上来就先拿了个最辣的香辣紫苏兰花蟹,一口下去,紫苏的香味跟油脂完美的跟蟹肉融合在了一起。 瞬间味蕾就全被激活了,好吃得姬青眉毛都扬了起来。 要说跟着祝宫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吃的好了。 一天三顿,就没有一个菜色重复的时候。 康兴原本对这一桌没见过的菜色有些犹豫,但等尝了一口生烤石头鱼就彻底被征服了。 这鱼虽然长得奇形怪状的,又丑。但不知是怎么烤的,外面的鱼皮烤出了油脂,十分的香脆,撒了些调料,吃起来鲜香微麻,美味得很。 里面的鱼腹塞了好些香料跟肉沫,香味完全沁入了鱼肉,跟鱼肉本身的鲜甜融合在一起,再加上恰到其处的酱汁,味道更是鲜美得连舌头都能一起吞下去。 一顿饭,三人吃的几乎没怎么用酒,就将一桌子菜都扫了个精光。 第190章 利索出卖 姬青吃的满足极了,跟康兴道:“康大人,再留两日吧,祝宫人说明儿个要钓了海鱼,请我们吃烤鱼呢。再配上赶海抓到的螺,据说味道可好了。” 康兴原本就想多留两日,现在倒是更合心意了,连忙应了下来。 三人推杯换盏的时候,祝善德也在用晚膳,只是她这边的菜色有一些不一样。 越琛他们已经不想再吃原味的海鲜,祝善德还是很喜欢的。 特意让厨房清蒸了一笼海货,里面虾贝鱼螺都有。 来送膳的是小夏子,这一笼海货也是他亲手做的,每样海货蒸制的时间都不一样,他也是测了很多次,才测出了每样食材最佳的入笼时间。 这样一锅蒸出来的才样样都鲜嫩。 祝善德很喜欢里面的香螺,沾上些调制得又酸又辣的蘸水,入口极其的香嫩,又非常开胃。 等到用完膳,洗漱完,她就让钱嬷嬷她们先下去了。 “这几天你们都忙,早点歇了吧。外面护卫的人足够多,你们就别守夜了。” 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手,内务都是宝珠跟钱嬷嬷在打理,比之前还要忙上许多。 值夜虽然也能睡觉,但难免提心吊胆的,也睡不好。 钱嬷嬷跟着祝善德久了,也不驳她的话。“是,那奴婢们就先下去了。” 等到人都下去了,祝善德脱了轻纱披帛,坐在了摇椅上,就着烛光慢慢的看起了越衡这两天的来信。 看完了,她就思量起了这些日子的事情。 火炮既然已经初步成功了,那局面就算是打开了。 现在越衡想把她弄回去,越琛他们应当也不会答应的。拖延之下,她再撒撒娇,这事就差不离了。 只是看越琛的上心程度,越衡他们对水军的战力需求比她想的要高许多。 跟她以往认为越衡会以陆战为主的策略倒是有些出入了。 再想一想这些日子在越琛那边看到的地图,跟军营里零星露出来的消息,她心里也慢慢有了个大概思路。 越衡的意图怕是比她之前想的还要大些。 之前她想着越衡应该会以镇安广南为据点,对元江下手,有了元江再望云贵。 可现在看来,这位的胃口比她想的要大许多了。 怕是等水军建立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交趾给吞下来。 收元江可以说是收复失地,朝廷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但是打交趾就完全不一样了。 交趾在前朝就已经独立,已经不属于大昭版图许久。越衡动兵,那就是两国开战。 那么站在他如今以退为进的策略上,他这开战就不可能会明目张胆。 祝善德站了起来,看着外面来往的兵士,心里有了个念头。 越衡吞下交趾,十有八九会以海匪的名义了。 等有了交趾,再以交趾的名义去吞云贵,两国战事一起,那越衡明面上的势力又可以再进一步了。 想到这一处,祝善德也不禁深吸了口气,压下手上微微的颤栗。 若这大事可成,那到时越衡手握的兵力就足够跟大昭硬碰硬了。 第二日,因着要上船,祝善德也没赖床,早早的起来了。 特意穿了套轻薄的男装,再戴了个斗笠。 海上风大,日头一晒,黑起来特别的快,还是得防着一些。 等到打理妥当了,留下了水性不好的宝珠跟小全子,带着钱嬷嬷跟德生去了海湾,准备上船。 只是等看到海岸边上已经沉锚的大船之后,她脸色就有些变了。 再等上了船一看,一个水手都没有,祝善德就笑了起来。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这是拿她当傻子玩了。 眼看祝善德已经是气笑了,越琛往后退了一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利索的卖了姬青。 “祝宫人,这是姬青的主意,我也没办法。” 您要怪,就怪他吧。 姬青刚刚在外面巡视,正好进来听到这一句,顿时人都傻了。 再没想到越琛居然就这么卖了他。 “五哥,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越琛已经正了正脸色,打断了他。“昨儿个这主意是你出的吧,随从都可作证的。” 姬青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话是他说的没错,可这主意是越琛让他想的啊! 现在就全推他身上了? 无耻啊! 姬青被越琛梗得百口莫辩,只能对上了祝善德似笑非笑的视线。 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当自己不存在。 老天爷,这位也不是吃素的啊! 五哥这王八蛋真是坑死他了。 祝善德眼神在两人脸上转了个圈,心里就清楚事情原委了。 不管这两人说了什么,谁委屈,真实情况应当是一起合作糊弄了她。 行,好得很。 祝善德噙着笑,量了数据,拿了构造图,就先下船了。 不出海,这就是个死东西,待久了也没用。 至于糊弄她的这两,她不玩回来,不姓祝。 不让她去采集数据,那就看谁能把数据给她采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姬青被祝善德提溜得团团转。白天在工坊船坞里忙的脚不沾地不说,大半夜了都会被小全子叫醒,架船去海上采集各项数据。 小全子缩着脖子,声音都不敢放大了。“宫人说这采集数据很是重要,她不能去,就劳烦姬大人了。” 姬青一口血梗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明知祝善德这是给他穿小鞋,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穿了下去。 日夜煎熬下没几日,一个美男子就透出了几分憔悴。 越琛看着也有些心疼,让厨房给姬青上点补元气的汤水。“别说五哥不疼你,五哥特意让厨房去买了好些乌鸡来,专门给你炖汤。” 思明这破地方,海货多的是,倒是鸡鸭牛羊这些成了稀罕货。 这批乌鸡,还是托人从下面县里买来的呢。 姬青才没被他这点好处收买,要不是这王八蛋出卖,他哪里会有今日这受罪。 顿时就冷笑起来,“五哥这话说的,真心疼,那就替了我啊,这炖点汤算什么。” 越琛也知道姬青每日半夜出海,凌晨才能回来,采集的数据多又繁杂,带着祝宫人的学生都忙不过来。 第191章 以牙还牙 他也是一身的事务,哪里还能再把这活揽下来。 只得道:“五哥这不是忙吗?这样,我这里的东西你看中了,随便拿,五哥一句话都不说你,行不行?” 姬青不太满意,越琛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军饷,私人东西少得可怜,随便拿也拿不了什么好货。 他眼珠转了转,“五哥,要不咱两事务换一换,我替你去打个劫怎么样?” 如今越琛这里的活干的大多都是黑吃黑。 武昌钟家在为他们效力,在海上百多海里外的地方一座小岛上干走私的活。 不光是钟家走私,来往走私的人也能在小岛落脚,进行货物买卖。 这里面来往的货物再从小岛由他们庇护进入内陆,从思明到广府,已经打开了一条安全的线路。 如今这线路越来越繁华,在小岛来往的海商不知有多少,也就招就了一些眼红的海匪。 越琛干的一半活,就是吃掉过来的海匪了。 姬青如今天天跟在祝善德身边,早已经手痒了。“你看,祝宫人这新式火炮还没上船实战过,就让我去一次呗。” 不等越琛拒绝,他又道:“这新式火炮可有些门道,我现在是打得最好的,你让我出去,我把人都给你练出来。” 说到这事,越琛也有些心动了。 这些日子祝宫人有些生气,他派去的那些学习的人一个都没教,尽教给小全子跟姬青他们了。 要是姬青不在,他也能带人去一边护卫一边学习一番。 他琢磨了一下,“也行,那你就走一遭,只是说好了,不可恋战,但凡赢了,你立马给我撤回来。” 姬青在战场上勇猛的很,自身本就大力,战略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去追穷寇。 打海匪越琛其余的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事。 海上不比陆战,要是失了后勤补给,就难以回来了。 姬青喜不自禁,抖着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您就等好吧,我一定不追。” 发生了好事,姬青乐呵呵的回了祝善德那边,又笑着跟祝善德说了根越琛换岗的事情。 祝善德眉眼都没抬,就同意了这事。 等姬青走了,小全子脸上都有些一言难尽。 “宫人,您说他这什么时候才能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明摆着就是宫人在给姬青设局啊,这位居然就这么老实的走了,还是高高兴兴走的? 真是...... 说句犯上的话,姬大人真是有些犯傻了。 祝善德摇着扇子,笑眯眯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坑了姬青。“那就要看爷什么时候知道了。” 反正靠姬青自己,一时半会是回不过神了。 这些日子他被拘紧了,现在只想尽情撒欢呢。 小全子也觉得是,“就是没想到五爷居然会答应。” 祝善德收起了扇子,在手里敲了敲。“他一定会答应的。” 就算越琛看明白了她的用意,也只会顺着她来。在越琛眼里,只有发展水军这一件头等大事,其余的 ,自有姬青来填坑。 想到这里,祝善德对姬青一时也有些怜爱了。 没多时,姬青就急匆匆的上了船,带着人出海去了。 越琛就替了他的班,带着不少人过来名为保护,实际学习。 祝善德这下也没再藏私,开始培训起了人手。 除了火炮的事情外,祝善德在忙的就是海船的改造了。构造图已经画得差不多,现在麻烦的是材料的问题。 越琛深知海战一大因素就在于船坚炮利,也跟着她忙了起来。 再等到她提出要上海船看看,也没再拒绝,只是将护卫提高了不少等级,能带的人跟船都带了出去。 想要这位祝宫人帮忙是真的,怕她出事也是真的,只能折中一下。 祝善德好不容易上了船,也开心的很,在海上漂了好几天,才同意回来。 回航时还是觉得有些不足,“要是能再走远些就好了。” 说不定,她还能画几条合适的航线出来。 越琛已经提心吊胆到头了,姬青好忽悠,他三哥可是一点都不好忽悠的。 他已经很服气了,“祝宫人,您也饶我一命吧。” 这一回他做了这主,指不定要被三哥怎么收拾呢。 等到越琛的书信再来的时候,一同来的就是裕福了。 裕福是连夜快马加鞭过来的,路上走了两天,差点跑死了马。 一下马,就先去见了越琛。 两边行程差不多,越琛也是刚下船才坐稳。 看到裕福来了,也不禁咋舌越衡的紧张程度,居然连裕福都派了过来。 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等裕福进来,就连忙免了他的礼。“这么急着赶来可是有要事?” 裕福还是行了礼,才平稳道:“王爷担心祝宫人身边无人使唤,特意让小的过来伺候。” 越琛清了清嗓子,这哪里是无人使唤,这是在说他们都不行啊! 他摸了摸额头,笑着道:“也是,姬青出海了,祝宫人身板是少了人使唤。” 两人说了几句,越琛就让人领着裕福去祝善德那边了。 祝善德的屋子已经新修好了,刚刚才搬进去,正是忙的时候,见了裕福脸色一点没变,就让他帮忙料理屋子的事情了。 “这屋子才刚好,劳烦裕公公帮忙置办一下了。” 裕福眼光不错,又擅长观察,知道她的习惯,料理出来的屋子挺合她心意的。 裕福刚一到就接了差事,只得先应了下来。“是。” 见祝宫人不问为何而来,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将越衡的书信呈了上去。 “宫人,这是王爷的书信。” 祝善德接过就反手压在了茶几上,摩挲了一下,面上还是笑着。“辛苦裕公公了,我让小全子已经备好了饮食,这两天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裕福见祝善德这样,也没再说什么,跟着小全子下去洗漱饮食了。 等裕福走了,宝珠上前给她端了薄荷茶。“宫人,这信您不看吗?” 祝善德沉默了一下,“马上就要用晚食了,等用了再说。” 这信里绝对没说好话,十有八九是教训她不该冒险上船的,还是别影响胃口了。 第192章 以眼还眼 等好好的用过了膳,祝善德才拆了越衡的信。不出所料,是已经知道她上船了。 这位气得连笔锋都有些连了起来,明显是有些气急了。 话里话外,全都是让她等着,有她的好看。 祝善德想起自己走时候的保证,也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 哎,早知道不发誓了。 这样反驳的时候也能硬气点。 这也怪越衡,好好的一老板,怎么就不知道多压榨一下员工潜能呢。 她这明显是想再进步一点,他那里倒是在拖后腿。 能不能统一一下画风,当个好老板啊! 自从裕福来了,祝善德再想上船出海远航是不太可能了。 就算是搬出要改良新海船的借口,也只能在船坞里跟周围几海里的地方转一下。 一时半刻的就催着往回赶。 越琛也没招了,只得私下跟祝善德坦言。“裕公公比姬青精明多了,没法子调走。” 这要再出航,他也是没办法了。 祝善德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嘛。她能拿捏得动姬青,可拿捏不动裕福。 只得跟着越琛一起叹了回气。 过了两日,姬青也回港了。 这次他吃了好大一波海匪,添了不少的油水,兴高采烈的回来找越琛换班。 越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敢直视他。“不用了,裕福已经来了。祝宫人那边,自有裕福伺候。你不是也喜欢海战吗,就先跟着我吧。” 姬青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出来后让随从一打听,才知道祝善德居然出航了,还是远航那种。 他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再仔细一想,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就想通了。 “五哥这王八蛋!” 合着坑人,就可着他一个来坑了。 难怪裕福都过来了,这是要拿他顶包啊! 姬雨在旁边听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去捂嘴。“爷,那位可是五爷,是五爷啊!不能骂啊!” 平常没规没矩都是小事,这骂上了肯定不行。 姬青气狠了,姬雨这脑子蠢的跟他之前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呢。“骂,骂算个屁,我还得找他打一架呢!” 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姬青推开姬雨,回头立马就去找越琛算账了。可越琛早已经跑了个没影,气的姬青堵着他帐子骂了半天。 等越琛回来,他也是阴阳怪气的。时不时的,就给越琛制造点小麻烦。 越琛没法子,只得道:“别气了,等祝宫人的海船造好了,先给你两艘。” 姬青等的就是这事,当即道:“四艘!” 越琛让他别做梦,滚一边去。“工匠不够,这船又不是一口气就能吹出来的,我手下多少人等着呢,先给你两艘都是看在你顶锅的面子上了。” 其余人连一艘都未必分得到。 姬青这拿两艘新海船,配置的人手就是五艘以上的,都快成半只舰队了。 要不是看着他这次确实坑大了,也不能给他。 姬青抖着腿,眼看真还不了价,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下来。“其余的船也得给我新火炮。” 他斜着眼,“你要给我,我就闭嘴,不给,我就跟王爷告状了!” 呸,祝宫人出海这事,越琛绝对没少出力。 不让他满意了,他回头就回王爷那边告黑状去。 想让他把事情全扛下来,价码不给足了,可不行。 越琛深吸了口气,原想拒绝,但也知道姬青那混不吝的性子。 这小王八蛋可不会想着自己是他的顶头上司,要客气些。不喂饱了,这家伙转身就能卖了他。 只得摸着额头答应了下来,“滚滚滚!” 见事情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姬青这才哼哼了一声,起身掸掸袖子出门了。 等出来后,想了想,又换了张可怜面孔去祝善德那边。 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都要填坑了,那多坑一点是一点,再去祝宫人那边占占便宜吧。 说不定,祝宫人心软了还能把学生多给他几个呢。 这次出航,姬青算是知道祝善德之前教的学生是做什么的了,有他们在,那打起海战来可方便的多。 等到冬日快到的时候,海湾里的新式海船还没下水,但是已经有了几艘改良过的。 姬青趁着风向好的时候,带着新式海船出去浪了一番。 这一战之下,就觉得比起之前出航时候,海船又要好上许多了。 有时候风向不对都不怕,稍微一改航道,直撞过去,都能将对方撞得稀巴烂。 他打得兴高采烈,都忘了越琛的嘱咐,将人追了出去好远,连老巢都给剿了才回来。 对着他的战果,越琛是又高兴又头疼。 “不是让你不要追吗?” 姬青不以为意,“这不是祝宫人的学生跟着吗?没事没事,航道偏离了都没事,总能回来。” 在海上就怕迷航,但如今有了祝宫人的学生,那就是再不怕了。 越琛凉凉看他一眼,“你今儿回来是运气好,要是对方存心引你,回头百十门大炮等着你,你就老实了。” 个不知好歹的混蛋玩意。 姬青这下不说话了,“那下次就不追了。” 等在越琛这边交完了差,姬青就去了祝善德那边。 他这次出海跑了那么远,也不光是为了追海匪,也是去采集数据的。 祝善德倒没想到这次的数据能这么齐全,翻了翻,就知道是出自她之前给姬青的齐嬷嬷之手了。 “齐嬷嬷好用吧?” 姬青点点头,喝了一盏小全子端上来的茶。“好用,宫人说的还真是,齐嬷嬷比起镇大兴来,还要强上些许。” 他有些感慨,“这次可真多亏您举荐了她,不然我还真没这么容易回来。” 姬青刚刚其实都没跟越琛说实话,对方还真是引诱了他一把。要不是齐嬷嬷算的时机准,连着撞烂了几艘船,他还真没这么容易倒打一耙,将对方给全剿了。 他站起身来给祝善德鞠了一躬,“宫人,之前是我短视了。” 祝善德要将齐嬷嬷给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满意,想要个男的,觉得方便些。 现在看来男女方不方便有什么要紧,这能干事算得准,才是最要紧的。 第193章 冬日到来 自从齐嬷嬷开始,祝善德手下的女学生也都找到了合适的事情,她也放下了一分担忧,再收学生的时候就更加偏向了女子。 只是最新一次上缴来的卷面,却有一个让她有些在意的人。 康兴小女康珠。 康兴送女儿来应试的时候,她并无多想,都是按照卷面取分,看天赋如何,数学是永远都做不了假的。 可康珠的卷子却让她有些棘手起来。 光从卷面来说,康珠在数学一道上并无天赋,许多题目根本解错了方向,有些更是连方向都没有。 但让她在意的是她的行文解题方式。 太眼熟了。 眼熟到让她根本无法忽略过去。 拿着康珠的卷子,祝善德想了许久,有些犹豫不决。 旁边伺候的裕福瞄了一眼,给祝善德奉上了温茶。 如今天气冷了些,冷茶就不合适了。 “宫人可是有为难之处?” 他看了一眼卷面的名字,误以为祝善德是担心要看康兴的面子,慢慢道:“康大人虽然得力,但您是无须担心的。” 祝善德放下了康珠的卷子,也没多解释。 裕福太敏感了,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漏出来,只怕就得让他追下去。 她笑了笑,“你说的是。” 康珠的卷子还是放到了下面,没有录取。 也许康珠是跟她一样的来路,也许康珠是来试探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康珠既然没有天赋,就不能强行将人录取上来,再待以后吧。 海边的时间过得很快,在鱼获慢慢减少的时候,冬天也悄然来临了。 思明的冬天没有预兆。 在下了雨的一个凌晨,天气就由夏日直接转入了冬日。 宝珠连夜给祝善德加了床被子,钱嬷嬷从樟木箱子里翻出了一件白貂毛领的大袖。 她抖了抖衣裳,再拿香料将衣服熏了一遍。 樟木箱子虽然防虫,但味道实在太冲了些。 等到熏得差不多,钱嬷嬷庆幸了起来。“还好裕公公说担心您衣裳不够,让小全子回去镇安取了一趟,不然这突然冷了,还真没衣服穿。” 这些日子她们穿的都很凉快,也没想起来要入冬了。 祝善德有些懒洋洋的 ,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你们的大衣裳也都拿了吗?” 钱嬷嬷直点头,“都拿了,您放心,没落下什么。” 她有些感慨,“要说周到,还真是裕公公做事最周到。” 要她来说,比起付德,裕福真是强出了一里地去。 如今这照料宫人的活,除了这内室,其余的都是裕公公包圆了。她们是想抢,都抢不过。 宝珠给祝善德提了热水过来,兑了些到盆里,再拧了把帕子给祝善德温脸。 “何止呢,裕公公本事可大着呢,长得又好,温文尔雅的,我看着有两女学生在偷偷给他送东西,送的还是帕子呢。” 裕公公如今跟她们一道伺候宫人,有些事就瞒不住人了。 钱嬷嬷笑了笑,“这算什么,以往在府里可不止是有人送东西,还有人......” 她很快回过了神,察觉到不妥,连忙给祝善德请罪。“都是奴婢轻佻,污了宫人的耳了。” 祝善德没在意,王府里男人少,裕福长得又好能力又强,被人看上太正常了。 再严苛的规矩压着,其实也压不住人的心思,毕竟这是人的天性。 只是这话她不好说,笑着转移了话题。“今天天冷了些,让小夏子早上给我炖个鲜鸡汤粉丝吧,里面加点紫菜,海米,小青菜就行。” 自从天冷,海货都慢慢瘦了下来 ,祝善德就转了些胃口,也不再天天吃海货了,大部分就是加点调味。 钱嬷嬷连忙领了命,“早上小夏子那边说厨房有三酱牛肉刚刚出锅,给您加一碟?” 祝善德点点头,“可以。” 天冷了,吃点牛肉更抗冻。 鲜鸡汤粉丝送来的时候是在砂锅里面,虽然没有坐火,但也在咕噜噜的冒着泡。 等到揭了盖,撒了一把鲜豆芽下去,香味就飘了出来。 如今小夏子的手艺已经练了出来,在熬汤这块,不比他干爹王大师傅差什么。 一煲粉丝浸满了鸡汤的鲜味,加上紫菜海米,更是增添了风味。 祝善德吃了粉丝,又喝了汤,觉得很满足。 正要再吃点清爽的豆芽时,裕福已经进来了。 “宫人,举氏的战事已经停了,剩下几个寨子都已经投降。” 祝善德手上微微顿了一下,放下了筷子。 她眼睛亮了起来,笑着看向裕福。“这可真是好事,那今天大家都得庆祝一下,咱们这里一人三十两银子吧。再拿些小些的银角子,各处你看着都打赏一下。” 自从她来了思明,许是越衡担心她没钱用,裕福上次来还带来了一匣子金银。 里面银票都装了半匣子,她是再不愁钱了。 裕福连忙领命下来,“是。” 小全子跟宝珠他们得了赏钱,连忙都跟着说起了吉祥话。 举氏已败,王爷这藩地就全部收入囊中,再无对手了。 看着下面的人都很高兴,祝善德也很高兴。越衡越强,想必宫里的皇后越不高兴。 她洗漱了一下,走到了外面,看着一望无尽的大海,吹着呼啸的海风,心里也觉得痛快得很。 皇后,现在你要怎么做呢? 等到战胜的请功折上去,你是不是也会恨到骨子里? 我可真希望,能亲眼见见你脸上的神色啊! 等到打赏都发了下去,祝善德就让裕福去准备回城的事情了。 裕福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跟着祝善德是知道祝善德对船坞的事情有多上心的,这怎么一下子又丢开了手? 祝善德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能教的都教了,该回去了。” 改良过的海船跟火炮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足够越衡使用,她不能再带来更多了。 往后的战事估计都是机密,她最好别插手,还是回去得好。 最重要的是按照她对皇后的了解,等到京里的赏赐下来,怕是王妃她们也要跟着回来了。 如今的镇广王府太安稳了,这不是皇后想要看到的结果。 第194章 王府院子 裕福虽然不解,但他一惯做事利落,没两天就将海湾这边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准备回城了。 对祝善德的决定姬青也很不解,当初祝宫人要来海湾的时候可是坑了他不少,如今居然就要回去了? 他特意去找了一趟祝善德,担心是祝善德出了什么事。“宫人,今儿就走吗?可是有什么急事?” 祝善德见了他心情很好,要说离了这里有什么舍不得的,除了赶海就是姬青这张脸了。 哎哎哎,这等绝色,见一次少一次啊。 她笑眯眯的让小全子给姬青上了茶,“倒没什么急事,只是天冷了, 想换个地方住住。” 姬青听她这样说,也放了些心。“等天暖了还回来吗?” 祝善德没将话说死,“到时候看看吧。” 姬青却察觉到了什么,临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疑。跟祝宫人在一块久了,就会忘记这位是王爷的内眷。其实光说脾气,两人还是很合得来的。 他知道自己个性有些奇怪,周遭的人不是没有微词,但祝宫人还真没说过他什么。 他能感觉得出来,祝宫人是真不觉得他那毛病是毛病。 “宫人,以后要有为难的事情,您就让小全子给我带个信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没二话。” 祝善德倒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其实这次出门,她是坑了姬青不少的。虽然说后面是越琛不地道,但她更加没地道到哪里去。 等到越衡一回来,怕是姬青都得被清算一遍。 她想了想,难得有了些歉意,让小全子去将她十字号箱子里的卷宗拿了过来。 “这是我这些日子看着他们的数据,跟以往的海图琢磨出来的航线图,应当都是正确的。以后你要是闲了,想出海,可以各处去看看。” 这里面她可不光是标注了航线,离得近的有些地方,比如日本,里面的矿产都标了出来,拿了这个,就等于是一份宝藏图了。 姬青也是识货的,翻了翻,就脸色巨变了起来。 “宫人,这......” 祝善德让他收好,只是道:“给了你,你想怎么料理都行。” 不管是自己发财也好,还是想拿来换军功,都随他。 姬青拿了箱子都有些不敢置信,像是梦游一般的出了门,到了门外,他让姬雨掐掐他。“快,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里面的银矿都有两处啊,这要是开了,得发多少财啊! 姬雨不知道姬青怎么了,大着胆子掐了一下。 姬青回过了神,看着手里的箱子。“居然都是真的。” 姬雨皱眉看着他,“公子,怎么了?” 这怎么去见了一趟祝宫人,人就有些不对劲了? 姬青深吸了口气,“没怎么,没怎么,走,先回去。” 这东西事关重大,他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办了,尤其是银矿这东西,若是真的探查属实了,那可是不得了的。 虽然攻打本地的土著会有些麻烦,后续的开采也很繁琐,但只要储藏量大,回本也只是两三年的事情。 事情都料理好了,祝善德就回到了思明府里。 经过这将近两年的督建,王府已经建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些细处还没料理好,但是大面上已经过得去了,里面的值守也都安排得差不多。 祝善德干脆没回落脚的小院子,跟裕福商量了一下,直接去了王府那边。 王府中如今主事的是宋合,自从战事到了尾声,他就回到了思明府这边处理事务。 开了侧门体仁门,直接将马车给迎了进去。 走了好一阵子,马车才停了下来,祝善德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地方。感觉比她原先预想的,要大了许多。 她看向了宋合,“宋大人,这里是东三所?” 思明这边的王府跟京城不同,是正经的亲王府邸,按照规制建成的。 大概可以分成前府后府两部分。 前府中间是正殿,料理事务的承运殿跟王爷居所存心殿。 左边是主管祭祀的大成之殿,供奉山川坛,祭祀坛,以及王府里的各处仓库所在。 右边则是王府各处官员以及护卫巡值跟料理事务的地方,八所三司以及王府护卫都在这里。 后府则中间是两进大殿,为王妃所居住,两侧有东西之分。 东侧最前面是家庙,中间则是王爷燕居之所以及世子居所,最后面是东三所,也会安排一些王府后宫居住。 三者之间都有花墙相隔,不能相通,所距甚远。 西侧最前面是书堂,用来给殿下们学习之用,中间则是上一代的亲王后宫所居,而最后面是西三所,也是拿来安置亲王后宫的。 要是按照这种划分,那她住的地方,不是东三所,就是西三所了。 越衡之前说离他所住的地方不远,那就应当是东三所了。 宋合在主持督建了王府后,对祝善德就是小心再小心,听到问话,连忙上前躬身回话。 “回禀祝宫人,是东三所。” 他看祝善德像是有些兴趣,就慢慢的讲解了起来。 “东侧这边中间殿落原本应当是王爷燕居以及世子起居的,但王爷说如今府中并无长辈,世子书房又在西侧,就将世子跟殿下们的居所划到西侧那边去了。如今东侧这里,自家庙以后,两处居所连同东三所三处院落,全都划到了一起,给王爷居住。” 祝善德思量了一下宋合的意思,合着越衡一个人占了王府东侧将近四分之一地盘。 她有些羡慕起来,难怪这边看起来是没什么院墙,一片天高云阔的景象,原来是根本就没砌墙。 这也太舒服了。 她观望了一下,才有些遗憾的准备上车。“那就去西三所吧。” 东侧这边都给越衡了,那看来她住的地方在西三所了。 宋合腰弯得更下了些,“王爷说了,您随他居住,也在这边。” 如今的东侧殿只有两处院落,左边给王爷理事,右边就是祝宫人居住了。 后面的东三所则根本没起院落,早已经成了花园子,种了不少的果树,有些转过年就能挂果了。 第195章 地盘归谁 听到宋合的话,祝善德身后的人都有些愣住了。等到了祝善德居住的院落里面走了走,更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院落比起之前的临宜阁还要大上许多,将后面东三所的地盘全都囊括了进来。 里面除了很大的花园,西北角还挖了个不小的湖,上面还造了景,看起来十分的雅致。 钱嬷嬷刚刚喜上心头,又隐隐觉得有地方不妥起来。 这哪里是王爷占据了王府将近四分之一的地方,这是她家宫人占了啊。 王爷那小书房占的地方连宫人院子三分之一都没有。 她不禁上前扶住了祝善德,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她家宫人。 如今王爷还未过来,是不是该请辞一下?还是等王爷过来再请辞。 祝善德察觉到了钱嬷嬷的视线,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谢过了宋合。 “这院子能收拾得这么好,多亏宋大人了。”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基本都是按照她口味来定的。 虽然是有越衡的指示,但在果树之外还能安插进去花草之景,做到错落有致,处处入目都是景,宋合应当是没少花心思。 宋合不敢受祝善德的谢,但十分高兴得了祝善德的肯定,连忙道:“下官愧不敢当,都是王爷来信指示的,下官不敢居功。” 这王府,他花心思最大的就在这里了。 如今祝宫人喜欢,那就是他的功绩。 等到小全子送了宋合下去,祝善德又仔细看了看她要住的屋子。 院落大,屋子也大。 除了她起居的地方是两进正屋前后六间,加东西两侧间外,钱嬷嬷她们住的屋子,库房这些都是独立分在后面的。 在最东边,甚至还隔着花墙建了个小膳房。 宝珠高兴的里外看了个遍,“宫人,这边的地方可真不小。” 钱嬷嬷在一旁归置祝善德平日里起居要用的东西,闻言嘴角抽了抽。这哪里是不小,祝宫人住的这里只怕比王妃住的正殿都要大许多。 毕竟王妃那边可没有预留出花园子来。 只是...... 她想了想 ,也没做声。 等到晚上小全子跟裕福下去,她才一边给祝善德梳头一边道:“宫人,恕奴婢无礼,但这事您可得再想一想了。” 顶着旁边宝珠惊讶的目光,钱嬷嬷继续说了下去。 “如今藩地事已经成了,王府也建好了,想必王爷以后要在此长住的。您有宠,可是咱们终究是少了名分跟子嗣啊。” 男人的宠,虚无缥缈,今日在,明日就不知在不在了。 只有名分跟子嗣,才是能实在握在手里的。 哪怕有一日,宠爱不在,有了这些也是能活下去的。 可如今宫人一无名分,二无子嗣..... 她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但也得要说。“府里面王妃再走错了路,她也有世子,有三殿下。如今世子已经十二了,马上就得成亲。哪怕是为了世子面上好看,王妃也会回来的。” “咱们这里,太招眼了。” 王妃不在,各处规矩松弛一点都不会有人说什么,自有秦嬷嬷来顶事。 可等到王妃回来,秦嬷嬷都得退一席之地,她们这院子还不知能保多久。 听到钱嬷嬷的话,宝珠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原本的喜色霎时间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钱嬷嬷在发愁宫人的子嗣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已经这么严峻了。 照着钱嬷嬷这意思,这院子跟龙潭虎穴比不差什么了。 祝善德也知道她们的恐慌,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起身换了寝衣。“这都是没影的事情,你们在急什么。” “爷不是那种随便就撩开手的人,他既然管了我,就不会让我没有好下场。” 钱嬷嬷还是觉得不妥,正想再说几句,宝珠就拉了拉她衣裳,笑着道:“宫人,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等到两人出了门,钱嬷嬷皱眉看向了宝珠。 “你刚刚为何拉我,宫人这边还是该多劝几句的。” 宝珠摇了摇头,“嬷嬷,既然宫人相信王爷,您就不能再多说了。” 眼看钱嬷嬷还要再说话,宝珠声音更小了些。“您看看这么久以来,宫人有做错过一次吗?宫人住在这里 ,是王爷给的好,宫人不受,那才是打了王爷的脸。” 她脑子不够聪明,也没太多主意,只知道一条跟着宫人走。 “宫人说不用急,那就是不用急,钱嬷嬷,你就放心吧。” 钱嬷嬷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宝珠,许久后才徐徐出了口气。“你说的对。” 既然已经跟定了祝宫人,那就该以祝宫人的意志为先。 今天是她着相了。 等到宝珠她们都下去了,祝善德端了杯清水,坐在了内室的窗台上,望着外面的明月。 钱嬷嬷她们的担心她都有数,也知道她一直没有孕信,她们心里不安稳。 但,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若越衡安心做一地王爷,她是该早早为日后打算。 但越衡既然对那个位子势在必得,那现在一切都得暂时为这个目标让路。 世事无常,就算她在这里面做了许多,也不敢保证结果就一定能如愿。 若是结果不好,所谓的位份子嗣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全府一起上路罢了。 在这种不确定的时候,没有必要将一个新生命给带来这世上了。 而且她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只怕出宫时吃的那药,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药,居然一丸下去,能维持这么久。 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虽然睡前有些思虑,但等上了床,抱着熟悉的枕头,祝善德还是一秒入睡了。 天大的事,也没睡觉重要。 愁不愁的,明日再说。 第二日,趁着王府修缮还在收尾,祝善德早早的起了床。打算将院落里里外外的转一遍,要有不方便的地方也能早点整改。 起得早,不知道宝珠她们有没有过来,她也没叫人。 自己穿了衣服,稍微洗漱了一下就精神抖擞的去外间了,今天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结果刚刚一出外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宝珠她们来是来了,但是一看那站的姿势就是战战兢兢的。 她身上的汗毛不禁立了起来,糟糕,越衡怕是回来了。 第196章 王爷回来 祝善德当机立断,立即转身,打算再回去睡一觉。 嗯,肯定是起床的姿势不对,都出现幻觉了,再睡一次算了。 还没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了凉凉的声音,“都下去。” 宝珠她们连忙都头也不敢抬的下去了。 祝善德僵硬的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扬了起来。 “爷,你回来了。” 她心里呜呜起来。 打败了举氏,收服了藩地,王爷不该跟着大军一起凯旋而归吗? 这怎么还有提前的。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越衡正在外间小书房里看祝善德昨日的功课,不用抬头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状。 让人下去后,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翻看着。 祝善德在原地一秒都没迟疑,就走到了越衡身边。 她先给越衡端了一盏温牛乳,再给越衡按了按肩颈,笑眯眯的道。 “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个时间到,怕是昨晚一夜都在赶路,要不,还是忽悠人去睡一会? 越衡没有搭话,干晾着她。 祝善德的胆子是大到没边的,再不给她紧一紧,日后就没她不敢干的事。 祝善德看越衡不搭话,也不按了,干脆搂住了他脖子,硬是蹭到 了他怀里。 她撅起了嘴。 “爷,都这么久不见了,怎么不理我啊!” 眼看越衡还是不做声,她就微微抬眼看了越衡一眼。看他脸色淡淡的,她也没管,照直亲了上去。 生不生气的,这张脸都好看,亲了再说。 祝善德一边亲,一边揪着他衣裳摇了摇,小声道。“不要生气嘛,爷,我很想你呢。” “书上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您看,我们这都隔了三百多年了,时间可太长了。我真的是很想你,很想你啊!” 她嘟嘟囔囔的撒娇了许久,眼看越衡居然不为所动,就慢慢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 手指戳着越衡的胸膛,眼睛也一闪一闪的,嘴也开始越撅越高,开始委屈起来。 都哄了这么久了,居然都不给点反应。 “真不理我啊,我现在给你机会亲亲我哦!” “还不亲吗?哼哼哼,那我也要不理你了!” 说完,她从越衡腿上起身,提脚就想离开。 越衡额角青筋跳了跳,再没想到她现在是两句话不对就甩手走人的。 将人拉了回来,手上就想给她后面揍两下。 结果巴掌还没下去,已经被祝善德抱得紧紧的,脖子里立时就变得湿湿的起来。 他将人拉开了一点,就看到祝善德已经眼睛通红,满是泪水。 祝善德哭的十分委屈,抽抽噎噎的又抱了回去,死命搂着越衡的脖子。 “爷,你刚刚吓死我了,呜呜呜!” “我跟你说话,你又不理我,还一直晾着我,实在是太坏了。” 她哭的眼睛红通通的,有些埋怨的看着越衡。“要不是你刚刚拉我回来,我都要以为你心里没我了。”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不停地往越衡脖子里淌。 “爷,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喜欢我了?” “所以回来对我这么冷淡啊?” 越衡被她闹得都快气笑了。 他这里还在生气,祝善德已经在倒打一耙控诉他变心了。 真是...... 越衡越想越气,干脆拧着祝善德的脸颊,转了小半圈。 “你再说.....” 祝善德嘴巴撅了起来,哼哼唧唧的,立刻认怂。“不说就不说嘛,痛痛痛!” 越衡松开了手,“痛也活该!” 天可怜见,当时他接到祝善德上船的信报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战事在胶灼,那边祝善德支开姬青上了海船。 谁都不知道他当时差点抛下战事去逮人。 最后还是前锋军受挫,硬压下了这念头。 实在担心她的安危,只得将裕福连夜给派了出去。 越想,还是越生气。 眼见越衡脸上好似又浮现了怒色,祝善德连忙又亲了上去。 亲着亲着,越衡心里火气下去,身体却来了火气,只得先将祝善德搂在了怀里。 算了,等下收拾也一样。 付德等人都站在门外等着伺候,早膳已经送了过来,宝珠领着膳盒有些踟蹰。 “付公公,这还送进去吗?” 不说她家宫人没用早膳了,王爷可也是刚刚才赶回来,也没来得及用的。 付德往里看了一眼,也不敢看深了,只敢浅浅看了一眼正堂。 结果正好看到越衡抱着祝善德进了内室,当即就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让小夏子伺候着点,挑那些养胃的等下再送一次。” 看宝珠她们下去了,付德不禁啧啧了几声,甩了下拂尘。 他家王爷真是...… 来的那会还满是气呢,被祝宫人这么三两句话的糊弄一下,居然就不气了。 嗨,也不知道祝宫人这蛊是哪里找的,也忒好用了一点。 他可是还记得当初王爷接到信报时的脸色,那可叫一个黑。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早被王爷丢开手了。 结果到了祝宫人这里,王爷将裕福连夜派了出去不说。居然还记挂着祝宫人没钱用,临走又让裕福带上了一匣子。 真是让他都不禁赞叹一句祝宫人好本事啊。 在床上挨了两顿收拾,祝善德有些顶不住了,软软的拉着越衡求饶。“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越衡慢条斯理的喂她喝了半盏温茶,放下后心情也好了些许。 淡淡道:“错?你可没错。” 临走时保证了那么多有什么用,到了地方就把姬青给玩成了傻子 ,硬是上了船。 就算现在认了错,回头她要认为有必要,该钻空子也不会有一点手软。 祝善德知道他这回是气大发了,哼哼了两声,又缠着越衡撒娇起来。 越衡被她缠得无奈,原本想放她一马的,后面又纠缠到了一起。 他吃饱了一些,这一次时间就拉的格外长。等到平息时,祝善德感觉脑中都有些闪白光,一时有些晕眩起来。 趴在床上时,好像听到了越衡的话。 “以后爷在哪,你就在哪吧!” 再这么两边下去,真要出点岔子,是真要了他的命。 第197章 云山书院 祝善德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了后半句,她挣扎着抬起头。“爷,什么在哪?要去哪?” 越衡将她头压了下去,没听清楚就算了。 “没什么,睡你的。” 祝善德哼唧了一声,睡了过去。心里却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越衡不是翻旧账的性子。 没过几日,大军凯旋而归。 因着越衡在思明,除了镇守镇安的,其余的都开拔了过来。 往京里的请功折子八百里加急送了除去,整个思明府官场,从文臣到武将都是喜气洋洋的。 就算是原先跟侬氏举氏来往暧昧的,心里再忐忑,也都装出了一副喜庆的样子。 这紧要关头,没人想,也没人敢触越衡的霉头。 这位镇广王爷虽然就藩还只有短短一年多时间,也不怎么管理庶务,但在战事上实在是雷厉风行。 不过短短半载多时间,就将藩地全部收入了囊中。 如今这三府之中,又有谁敢试一试自己的脖子硬不硬呢? 毕竟这位,可从不惧杀。 不说各级官员从此做事小心谨慎,听命王府以外,流水一般的礼品也送到了王府。 就是祝善德这里,也都收到了无数礼物,每日都有大把的帖子送过来,不是邀请她赏花,就是游湖,再不就是听戏。 祝善德也没管这些,将帖子都交给了裕福,让他帮着回帖。 这里面的关系远近她不清楚,还是交给裕福省事些。 裕福听到吩咐的时候,嘴角也不禁抽了抽。旁人得了帖子,总是有些高兴的,还得问问是哪一家,看看是什么关系,掂量一下来往有没有好处。 祝宫人倒好,一概丢开手了。 不过祝善德敢扔给他,他却不敢再扔给下面的人,亲自模仿着祝善德的笔迹回了起来。 外面的人得了回帖,礼物帖子就送的更勤快了些。 越衡知道了这事,也过来看了看,给她带了一匣帖子,都是挑拣出来,与王府亲近些的。 “现在天气也不算很冷,要有喜欢去的地方,散散心也是好的。” 这段时间他忙着大军封赏抚恤的事情,确实没什么时间陪祝善德,让祝善德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也能交上一两好友。 祝善德也没回绝他,笑道:“好,有时间就去走走。” 说完她又翻出了几本礼物名册,“爷来了也正好,这些礼物我这里都要装不下了,您让人抬走了吧。” 这些日子送来的礼物都在这些名册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全都归拢了起来。 越衡有些不解,看了看她。“是不喜欢吗?” 送进来的东西都有检查过,他听裕福说这里面也有些稀世奇珍的,就算不是全部,也应当有一些合祝善德的喜好。 祝善德放下名册,坐到了越衡怀里,揪着他胸前的扣子,软软的道:“不是喜不喜欢,是我不想要。” 她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着越衡,“我只喜欢爷给的东西,其余的再好也不要。” 越衡一时怔了一下,心里有些酸涩起来,过了会才亲了亲她。 “好,等爷忙完了,好好给你挑一挑。” 随着他将三府全部收入囊中,走私的商路就更通畅了些,钟家那边已经攒了不少东西。 祝善德刚搬到这边,是该好好布置一下了。 如今看着虽然清爽,却也实在委屈了她一些。 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祝善德心情也好了一些,跟越衡嘟嘟囔囔的说起了话。 “这些日子写的书,总觉得有不够好的地方,还是得再多琢磨一下。” 有些地方她写的没那么细节,学生们总说有些推演不出,还得再往细里写一写。 说到这事,越衡倒是想了起来。 “之前你不是说想找个老师吗?我让人问了问,云山书院的山长卓舜卓山长倒是合适的。” 越衡一边捏着祝善德的手指,一边跟她讲解起来。 “云山书院是两广这边都排得上号的书院,除了广府那边的山麓跟慈山,也就属它有名了。而且跟其他独尊儒术的书院不一样,云山也有不少的算科,院长也是算数一道上的大儒。” 祝善德原本想找的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听了有些惊喜。“那他愿意收我吗?” 越衡笑了笑,用手指丈量了一下祝善德的手腕,有些不以为意。 “他会愿意的。” 若是不愿意,就看看他卓家有多少人吧。 祝善德十分的高兴,连亲了越衡好几口。这事要是办成了,有了背书的人,她这写出来的书就好推广了。 越衡看她这样倒是比收了礼物都要开心多了,“这么高兴?” 祝善德用力点点头,“当然了。” 她热情的亲着越衡,“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看她这高兴的样子,越衡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没管公务,在祝善德这边盘桓了一日。 祝善德原本以为这卓山长毕竟是一方大儒,就算是越衡请了也会摆摆架子,但不过几天就接到了卓家的帖子。 裕福特意送了过来,“卓山长想问问您哪日有空,想来拜见一下。” 祝善德没料到有这么快,想了想。“那就明日吧。” 再过几天,镇安那边留守的人都得迁过来,府里面难免会嘈杂一点。 还是趁早将事了了,看看这卓山长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对方给面子,那总得礼尚往来。 若是看不上她,那就只能强借个名头了。 裕福领了命下去,就给卓山长回了帖子,让人送到了卓家。 卓家书房,卓舜接到帖子也没想到时间会安排得这么紧凑,谢过后让侄子卓州送了小太监出去。 自己在书房思量了起来。 过了会卓州送了人也进来了,他先给卓州上了茶,这才拿起书桌上的帖子看了看。 “大伯 ,咱们真的要去吗?” 王府里来人说的可是教导一位内眷,这,这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 不说这所要教导的学生资质如何,光是女眷,就不好处理啊。 卓舜喝了口茶,笑呵呵的道:“我要没料错,教导的应当是那位祝宫人。” 第198章 存心殿中 卓家如今并没有出仕的人,但诗书传家,代代经营云山书院,也是一方大族,如今思明府里场面上的事情都是清楚的。 这位祝宫人有些不得了,据说在王府里专宠已久了。 如今想要拍镇广王爷马屁的,可都没少给这位送东西。 就连他们卓府,也是随大流送了礼物过去的。 卓州也听闻了一些风声,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王爷可真是,再怎么宠小妾,也不该拿您来做筏子啊!这不是在踩咱们书院,踩您吗?” 他大伯在算数一道上是当时屈指可数的大儒,就连宫里钦天监制定历法,都得来信请教。 如今去教导一个小妾,实在是有些折辱了。 卓舜放下了茶杯,原本的笑意消失,皱眉看了卓州一眼。“阿州,君子慎言啊。” 卓州自知失言 ,脸上有些悔意,连忙站了起来听训。 看他这样,卓舜叹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思明府,早已经不是往日官府跟豪族可以做主的。” “你若是言行不谨,迟早会惹出祸来。” “这种怨怼的话,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就是咱们一族的大祸。” 只看这位王爷如何对侬氏举氏两族,就知道这位的行事了。 侬氏举氏占据两府,传承了千多年,如今留下的已经不到十分之一。 其余的可都填了左江。 手段何其的狠辣。 如今虽说是让他去教导一个小妾,可说不定就是拿这事来试探他们卓家。 还是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再说不过是教导一位内眷,就算是不受教,又有何妨呢?哪里就关系到脸面了。 将事情仔细思量了一番,第二日卓舜就垂目坐着牛车摇摇晃晃去了王府。 原本以为是要去王府后院,他连一个侍童都没带,却不想在王府前宫,引导的太监就停了下来,请他在廊下先候着。 卓舜笑呵呵的抬眼看了一下门匾,上书竟是存心殿三个大字。 亲王府邸规制都是相同的,他早年也去过几家王府,这存心殿一般都是王爷本人的起居之所,内设有书房,也常在此处理事。 可如今为何将他领到了这里? 难道要教导的祝宫人,就在这里吗? 可这又怎么可能? 等了一会,才看到一个有些书卷气的太监走了出来。 卓舜和气的与他见礼,“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太监微微抬了他,“不敢当卓山长的礼,在下裕福。祝宫人已经等候多时,山长随我来吧。” 卓舜也没再说什么,跟着裕福进了存心殿。 存心殿里有些大,绕过了几道走廊,才到了东边一处书房。 裕福先进去禀告了一声,才将他迎了进去。“卓山长,请。” 卓舜谢过了裕福,提步往里走了进去。 祝善德正在书桌前写字,见裕福引了一位有些慈祥的老人进来,就知道是卓舜了。 放下笔,请卓舜入座。 “劳烦卓山长来这一趟了,小全子,上茶。” 卓舜立时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只是再没料到这位居然真在存心殿里,而且是如此自在。 他心里沉了沉,面上和气的拱手笑道:“何来的劳烦,王府富贵至极,是老朽有幸来开了眼界,老朽该多谢祝宫人才是。” 看来对待这位,比原本预计的还要再谨慎些才行。 祝善德也没料到卓舜居然这么好说话,她也不禁为越衡的权势感到惊心,也难怪越衡当时说的那么不以为意。 看来是料定卓山长不会跟他作对了。 既然好说话,那想要办的事情应当就不难了。 寒暄过几句后,祝善德就将卓舜请到了书桌前,将自己之前写的订装散稿交给他。 “这次冒昧请卓山长过来是为了我的一桩私事,有本书我想写许久,只是有些繁杂,难免有遗漏的地方。如今想拜山长为师,也好请山长为我看看此书,参详一下。” 卓舜倒是没预料到所谓的教导是教导写书,心下就松了一分,他呵呵笑着接了过来,先看了看封面上的字。 赞赏道:“祝宫人这字到真是有些魏晋风骨。” 虽下笔还有些稚嫩,但大开大合,一股疏阔之意已然成形。 假以时日,说不定还真能自成一派。 祝善德已经想到他是个周全人,闻言也没激动,只是端着茶笑了笑。 这位抬轿子的功力可不一般。 卓舜见祝善德不以为意,心中倒是加了一分好感,往后翻看了一下书稿。 既然这位是想要出书就简单了。 不管这书写的怎么样,哪怕是词不达意也无妨。反正他们书院自有书号,直接给印了就是。 到时候再吹捧一番,将书分给院里众人,想来就能交差了。 只是这想法在翻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就慢慢消散了。 看第一页的时候还好,卓舜觉得挺言之有物的,看来祝宫人也是同道中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但等看到第三页,头上就微微出了些冷汗,这里面的东西竟然有些是他没见过的。 看到第五页的时候,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神情彻底严肃了起来,手中这轻飘飘的书一时竟有些重若千斤。 等到翻到了第十页,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拿出随身的一个小玉算盘打了起来。 打完后,还是觉得不足,又急切的跟祝善德讨要的纸笔。 祝善德让小全子给他上了炭笔。 卓舜接过后,顾不上道谢,立时就趴在书桌上疯狂的算了起来。等到书桌摆不下纸张,他又伏在了地上算了起来。 越算头上冷汗越多。 到最后,甚至有些癫狂起来。 脸上一时喜,一时悲,不知算到了哪里,甚至还会放声大笑又大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卓舜拍着地面,心中一时有无数感伤。天可怜见,他想了几十年的问题,居然能在这本书里找到答案。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除了这问题,里面的许多算数根本就是他从未见过,也未想到的。 卓舜再顾不得自己身处何处,已经完全浸入了书中的算式之中。 第199章 当年明月 越衡晚上从军营回来时,卓舜都还在存心殿书房中计算,越衡进去都没有让他抬头。 已经全身心沉浸在了算术之道里。 见他这样,祝善德也没打扰,轻声跟裕福吩咐了一句。“等下叫个膳,留他在王府客苑住一晚。” 卓舜来时坐的是牛车,这么晚了都没回神,还是不要折腾了。 裕福连忙应下。 祝善德挽着越衡回了后院,路上一边走一边抬眼看着天上的明月,已经快要变得圆满。 “又快到十五了。” 她不禁微微笑着看向越衡,“时间真的好快啊,爷,马上又要过年了。算起来,这是我到您身边的第四个年关了。” 越衡微微一怔,他算了一下时间。“居然有这么久了。” 总感觉祝善德还是初到他身边的模样。 这一提醒,才发现不知不觉日子已经过去许久了。 他低头亲了亲祝善德的额头,莫名想起祝善德刚入府的时候,突然有些后悔起来。 那时候她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呢? 祝善德不知道越衡怎么聊着聊着就亲了起来,但是很喜欢。她抱住了越衡的手臂,仰起脸,示意他再亲亲两边。 等到亲完了,握住了越衡的手,十指交缠。“是啊,好久了,不过我很开心。” 她认真的看着越衡的眼睛,一边走,一边笑着道:“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不曾照古人。也不知往后,这月还会照过多少人,但现在能跟爷一起看,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就算这明月高悬,千万年来巍然不动,这一刻已是最好的时光。 哪怕人生苦短,于明月是转瞬即逝,也是她真实的人生。 后面的话祝善德没有说出来,但是越衡却在她充满笑意又明亮的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 她很幸福,希望他也一样。 越衡不禁亲了亲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太明亮,明亮到让他想要让她能一直这样。 她应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回到东苑的时候,两人的手都没有分开来。 宝珠跟钱嬷嬷她们在内室已经备下了水,见两人这样,连忙都垂下了眼退了下去。 等到众人都下去,越衡将祝善德搂到了怀里,坐在榻上。一边听她轻声说话,一边不时的亲了亲她。 两人之间亲密得快要变成一个人。 许久后,越衡才曲起了腿,吐了口气,有些挣扎的从榻上起了身。 “爷叫她们进来伺候?” 再跟祝善德一起抱下去,他就有些抵抗不住了。 回来时两人在一块胡混了几日,难免有些无度,现在需得克制一些,免得影响她身子。 祝善德见越衡抽身下了榻,嘴就有些撅了起来。 眼珠一转,就开始哼哼唧唧的提要求。 “不要让她们进来嘛,爷。” 两个人在一起时还好,随时都能亲亲,什么话都能说。伺候的人一多,难免要顾忌一些。 越衡拿她有些无奈,只得自己进内室给她倒了热水,拿帕子给她抹了抹脸。 他手上力气大,祝善德被抹得有些疼,立刻就喊了起来。“轻点,轻点,爷。” 听她喊的凄惨,越衡连忙将力气放小了些,仔细看了看她脸。 还好,只是有点微红,他松了口气道:“你也忒娇气了些。” 祝善德心下呸了一声,哼哼道:“明明是你力气太大了!” 擦过了脸,又洗了手,祝善德就去门口,让值守的小全子去她院里的小厨房提晚膳。 越衡前殿的存心殿里也有个小膳房,只是现在过来的厨子是陈师傅的弟子,口味偏淡她不太喜欢,也就没去叫菜。 一般都是让小夏子在她院里的小厨房做的。 现在天气冷,她喜欢吃热锅子。 最佳的是这里的天气又没冷到要生炉子的地步,可以门窗大开,吃炭炉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 “让小夏子做个酸汤鱼片锅底,再上点雪花牛肉,有新鲜的海货就上一点,再来些荇菜,海带,豆芽这些。还有各类丸子要是有今日新做的,也上一点。” 来思明虽然吃羊肉这些臊了些,但是海货跟冬日也能层出不穷的各类小青菜她还是很满意的。 吩咐完了越衡也从内室里出来了,他刚刚听到了几句。 “怎么这么晚都没吃东西?” 他回来的时辰可有些晚。 祝善德知道要是说算东西有些忘了时间,肯定得被说,笑着道:“下午多吃了些核桃花生糖果子,有点腻住了,就晚了些。” 她叫的都是洗洗切切就能上的菜,送来的很快。 酸汤鱼片锅底坐着碳炉,一送上来就翻腾着热气,散发着酸酸的香味,闻着让人有些口舌生津。 越衡晚上用了些,闻着这味道也来了点胃口,陪祝善德用了些。 因着他吃过了, 祝善德也没给他下牛肉,只是捞了些鱼片给他,这东西是高蛋白的,消化得快,不易积食。 “这是渔民昨晚上出海打得,送到府里都用海水养着,鲜得很,爷你试试。” 自从来了思明,越衡跟着祝善德吃鱼的次数直线上升。 他尝了尝,确实非常的鲜美,有一种从未尝过的美味,而且一点小刺没有,吃起来十分的安全。 “这是什么鱼?” 祝善德又给他添了一筷子鱼唇,“好似叫苏眉。” 苏眉胶质充足味道特别,十分的鲜美,比起一般的海鱼味道要好上许多,怎么做都好吃。 这鱼今早送来的时候个子大了些,通体蓝色,长得还有些奇形怪状,下面的人知道她喜欢一些奇怪的东西,还特意送来给她看了一眼。 鱼唇煮出来还是有一些淡淡的蓝色,越衡看的有些讶异,但跟着祝善德吃久了,他也没少吃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夹了一块沾了些微辣蘸水试了试。 这一试倒是非常惊艳。 胶质满满的鱼唇里面全是汁水,鲜味特别,混着微辣的蘸水,融合的味道更加美味,让人吃了一口就想来下一口。 越衡拿木勺在锅里舀了舀,将剩下的半个鱼唇放到祝善德碗里。 “这味道确实很好,很特别,你尝尝。” 祝善德在海湾的时候没少吃这鱼,原是想给越衡留着的,看他夹了也没推拒,擦擦嘴就吧唧亲了越衡一口。 “爷,你怎么这么好啊,什么都记挂着我,我好感动。” 第200章 收徒失败 用了些鱼肉,又吃了几个贝壳,越衡就放下了筷子,给祝善德煮雪花牛肉。 祝善德在一旁数着,到了秒就赶紧端起碗,小声道。 “爷,快点,快点!” 越衡看她一眼,拿漏勺舀起放到她碗里。 “这还好没外人在,不然得以为你天天被饿着。” 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紧守着锅出的,也忒没出息了些。 祝善德不以为意,雪花牛肉油脂丰富又嫩嫩的,搭配着加了麻酱芫荽的蘸水,味道棒极了。 她吃了一口才道:“哎呀,我都要自己烫了,还不是您非要.....” 看了看越衡的脸色,她又连忙改口。 “不是,这不是爷煮得好吗,我迫不及待想吃了......迫不及待。” 说完又冲着越衡笑了笑。 越衡硬是被她气笑了,刚刚还说什么感动,现在一转头就居然嫌弃上了。 他哼了一声,“你给爷等着。” 说完又给她下了点鱼丸,这东西不怕煮老了。 祝善德连忙讨好的捧着碗,等了起来。 用完了膳,祝善德把里外的窗都打开了通气。 酸汤火锅是好吃,就是有点留味。 等散的差不多,又点了些自制的青橘香。 这种香虽然味道淡,但是祛味很好。 越衡刚闻的时候觉得单调了些,现在闻习惯了也觉得不错,是比沉香龙涎那些清爽许多。 “明日带些去存心殿吧。” 祝善德一边写大字一边答应了下来,“好。” 等到写完大字,她感觉消食得差不多,就跟着越衡就寝了。 第二日起来时越衡还在,祝善德起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马上就是年关,藩地事务跟战后事宜混在一起,正是越衡最忙的时候,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在白天看到他了。 越衡正在榻上看书信,见到她出来没穿大衣裳,眉头微微皱了下。 淡淡道:“早上凉,再加件衣裳。” 宝珠连忙捧了件皮毛比甲出来,伺候祝善德穿上。 祝善德穿好了衣裳,蹭到了越衡身边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爷,怎么今天没出去啊?” 越衡放下信,示意付德拿下去。 “今天上午有空,等下见见卓舜,再陪你在府里走走。” 祝善德明白越衡是要帮她撑场子,虽然她心里觉得卓老爷子已经很识趣了,但更高兴越衡的心意。 她抬起头准备亲亲越衡,“谢谢爷。” 越衡手指抵着她额头。“先吃饭,等下就凉了。” 祝善德才不管呢,照亲不误。 付德在一旁听着,收拾了东西立马就下去了。 嘿,什么有空,明明就是特意挤出来的时间。 再说您不让亲,那您走啊,这都抱一块去了,还说什么不让的,您还能犟得过祝宫人? 等到用过了早膳,祝善德就拉着越衡走到了书房那边。 卓舜昨晚睡得极晚,但今早一早就起来了,用了些鸡丝粥,也没提要回去,就继续在留宿的客房算起了数。 直到裕福过来请他,才稍微回过了神。 得知是王爷召见,理了理仪容就跟着裕福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缓步上前见礼。 “老朽见过王爷。” 越衡让他免礼,“卓山长不必多礼。” 卓舜不敢有疏忽,还是见了礼。见祝善德正坐在右边另一张书桌后,也对着那边拱了拱手。 越衡与他聊了几句当地学政的事情,听他条理清晰言之有物,倒是有了几分爱才之心。 原想着卓舜发须皆白年纪大了,现在看倒是还能用上一用。 只是今日是为着祝善德的事情,也就没有深聊,指了指祝善德那边,询问了一下收徒的事情。 卓舜心内有些犹豫,仙风道骨的脸上就有了些迟疑之色。 越衡见状,慢慢拂了一下杯盖,凉凉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带上了一分冷意。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卓舜眉头微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回禀王爷,是有地方不妥,老朽,老朽不堪为祝宫人的师父。” 越衡咚的一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行,还真有不长眼的。 他气势逼人,不收敛的时候就带着一股杀气。 卓舜额头立刻沁出了冷汗,解释了起来。 “王爷,不妥是因为祝宫人在算术之道上远胜于老朽。老朽虽然做梦也想要祝宫人一般的弟子,但实在没有脸面与良心将祝宫人收到门下。” “虽然世人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其实在算数一道上也是如此啊。”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祝宫人强过老朽太多,老朽愿拜祝宫人为师,却绝对收不了祝宫人为弟子。” 越衡原本以为卓舜是推脱之言,但听到愿拜祝善德为师,才发觉卓舜所说居然是真心的。 他虽知道祝善德在这方面天赋绝佳,但倒真没料到会佳到这地步。 一时也不禁看向祝善德,有些迟疑起来。 祝善德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就放下了笔,微微对着越衡摇了摇头。 卓老爷子这个徒弟,她不能收。 不说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就是他的身份都不好处理。 她只想找个人背书,可不想牵扯到当地势力里去。 越衡见状就明了她意思,拒绝了卓舜。 “此事不行。” 卓舜顿时十分可惜,叹了口气,面上都有了些心痛之色。 转身往祝善德这边弯下了腰。“想是宫人觉得老朽年纪大了些,觉得老朽不堪教导,倒是让老朽实在心痛啊!” 这要不拜师,他哪里来机会跟祝善德请教这书中之数理呢? 这大好机会,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吗? 祝善德示意裕福将卓老爷子扶了起来,“山长这说的是什么话,算数一道原就跟年纪没关系。若是山长愿意,咱们随时可以互相请教,又何必一定要论什么师徒名分呢?” 拜不拜师的无妨,主要还是要背书,只要能帮她将书推行开来,也就行了。 “我这一书原是想写给天下爱算数之人的,只是有些地方写的深浅不一,还得请山长帮忙掌掌眼,校检一二,再写一两推荐之语,日后也好发行出去。” 第201章 黄金座钟 卓舜见祝善德坚持不受他拜师,原本十分难受,但听闻要由他校检这书,又来了精神。 眼神炯炯的看向祝善德,十分的惊喜。 “真的由老朽校检吗?” 那这不就是随时可以来王府与祝宫人请教了? 祝善德点点头,“这事只能拜托您老人家了。” 如今的读书人抱团太紧,没有引路人,这书就是发行开来怕是也推广不开。 还是得打出名声才行。 处理完了书稿的事情,越衡带着祝善德去看了钟家送来的东西。 里面有不少的西洋玩意,整整装了一个套间,地上架子全都摆满了,还有许多在箱子里没拿出来。 最吸引祝善德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黄金座钟,表面镶嵌了碧绿的宝石,就连指针都是绿宝石所打造。 每到一个时点,就会有一只金镶红宝石的小鸟从上面出来报时。下面则会有一只大象领着几只动物,在钟座上跑动起来。 等到动物们沉下去的时候,钟座上的荷花还会盛放开来,十分的精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而最让祝善德惊喜的是上面居然还有历法显示。 她围着钟座走了两圈,越看越喜欢,有些爱不释手,抬起眼高兴的看着越衡。“爷,我要这个。” 越衡正坐在一边喝茶,闻言道:“都是你的,喜欢就摆屋子里,不喜欢的就收库里。” 在一旁等着伺候的钟和泽面色不变,眼里却有些惊讶起来。 这里的东西已经是这一年多来他过手积攒的顶尖好东西了,原本他以为是各处都会分发一些,却原来都是给祝宫人预备的吗? 虽然早知道府里有位独宠的祝宫人,但这也太...... 他不禁更加提着心起来。 等到裕福示意他上去讲解如何调教钟表的时候,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看着下面慢慢的讲解。 祝善德以往没玩过这种超大型钟表,听的很感兴趣,马上就上手调整起来。 钟和泽吓了一跳,还有些怕她玩坏了,但看了一会,才发现这位祝宫人上手极快,已经摸索出了门道不说,还挑挑拣拣的说了几处需要修缮一下的地方。 祝善德玩了一会才从钟表上下来,擦着手问钟和泽。“维修的配件有带吗?” 要是没有, 她得自制一套才行。 钟和泽连忙低头,收起惊讶。“有的,小的还带了一位钟表师傅回来。” 祝善德这下来兴趣了,“是洋人?会说咱们的话?” 不得了啊,这种专业人才都能带回来。 钟和泽回禀道:“是洋人,咱们的话会的不多。” 他知道祝宫人是想问什么,继续道:“不过小的会洋人的话,要是钟表坏了,小的可以带他来修。” 祝善德这下立刻将目光从钟表上挪到了钟和泽身上,倒是真没想到这位居然还是个专业型人才,居然还有这技能。 看他样子气度也是读书人大家出身,能为了走私学这种东西,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 “我看海图,海外各国之间有些其实相隔甚远,想来语言也是不同,不知你会的是哪一国的?” 钟和泽没想到祝宫人会问的这么深,但也没迟疑,道:“小的会的是大食语以及拉丁语,弗朗机语也会一些。” 祝善德眼睛亮了亮,也没再跟钟和泽说话,而是走到了越衡身边拉着他袖子。 低声道:“爷,让他教教我?” 她英语法语都行,但是如今的英法语言可跟后世有很大差别,许多著作都是拉丁语写作,这可是她的盲区了。 现在钟和泽会,那可以把欧洲那边的著作翻译过来一些。 反正她书写的差不多了,除了下午要教学生,现在也没其他的事了,多学点语言倒是好事。 越衡一看就知道祝善德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钟和泽如今是他手下得力的,一时召回王府,怕是暂时没人替代他。 他想了想,“这段日子他不出海,上午让他过来教你如何?” 祝善德立刻点点头,“好。” 除了这黄金大座钟,祝善德还看了几样特别喜欢的东西。 有一套是黄金嵌宝石制成的人偶,一套有十二个,雕刻成不同的身份,摆在一起形态各异,十分的有趣。 上面的帽子,武器,首饰,配件这些都是用整颗的各色宝石雕刻而成,十分的华贵。 祝善德一见就十分喜欢,打算拿来装点书架。 除了这个,还有一盒特别大的异形海水珍珠,虽然样子不圆,但实在太大了,最大的有手掌大小,闪烁着华丽的珠光,十分的梦幻。 这种大小虽然不能拿来打首饰,但是稍微镶嵌一下做成摆件,还是很好玩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画作跟摆件都让祝善德喜欢。 可能钟和泽也知道是给女眷用的,居然还带了两箱子女装回来。 都是西洋的款式,上面钉着许多的宝石跟珍珠,搭配着蕾丝,十分的精美。 钟和泽连忙上前解释:“这些衣物都是全新的,原是一位欧罗巴的王女所订。只是听说王女的国家发生了战乱,这些衣物就没来取,小的就买了下来。” 祝善德让宝珠撑起一件看了看,居然还是蓬蓬裙。 她觉得很有意思,让宝珠都带回去,回头改一改尺码,穿了可以试试跟越衡一起跳西洋舞。 看完了东西,祝善德就带人回了后院,越衡还得处理一些公务,就去了书房。 他让钟和泽留下说话,吩咐他将上午时间空出来,教祝善德学习西洋语。 钟和泽心里转了个圈,立刻答应下来。“是,小的明日就准时来。” 王爷对祝宫人如此宠爱,让他来教导是看得起他,还是得尽心办了。 只是...... 他想了想,“只是小的之前跟宋大人定好了三个月后再出海,怕是会中断祝宫人的学习。” 钟和泽觑着越衡的脸色,继续道:“不过小的认识一两位传教士,他们也会一些咱们的话,小的西洋语就是跟随他们学习的,不知王爷能不能允许他们过来拜见一下。” 第202章 学拉丁语 越衡原本就打算让钟和泽找些会西洋语的人来,现在见他有推荐,应了下来。 “可以,你跟裕福商量个时间,将人带过来。” 钟和泽见越衡允许,松了口气。“只是有一事还请王爷容禀,这些传教士都是红毛藩人,毛发面容都与我们迥异,而且他们信仰他们的上帝,言必称主,不知祝宫人可会害怕?” 越衡不担心这事,祝善德胆子大到没边。这种红毛人,说不得她还更有兴趣。 “无妨,只要不在府里传教即可。” 钟和泽明白了,领命下去,心里也琢磨着得好好敲打一下那两传教士,可不能给他造出乱子来。 带着一堆东西回去,祝善德就开始指挥了起来。 如今她这里人手还不够,还让小全子去跟裕福借了些人手过来。 小全子刚刚快步小跑出门,就见裕福已经带了一队人过来,里面除了太监,还有些是军士。 小全子连忙上前拜见,还没说话,裕福已经点点头让他跟随了。 祝宫人带着东西回去,他就知道要大动,正是送人过来。 小全子见状连忙奉承,“难怪宫人说我们一院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裕公公,现在看来,宫人说的太是了。奴才们那就是土里的秧子,可全都亏公公掌着了。” 裕福听惯了奉承,也不以为意。 等到了祝宫人院子里,就见祝宫人站在屋中间,屋子里已经开始大变样起来。 看裕福带来了不少人手,祝善德就折腾了开来。 黄金大座钟她喜欢,只是报时太吵了些,就放在了外间最左侧的书房中。 这里离卧室远,平日里还关着门,吵不到多少。 只是这钟颜色太过浓重,一放下去就跟原本的暗红色调有些冲突起来。 祝善德就让他们把原本的挂画都取了下来,换成了黑白字帖。再将幔帐,花器这些带色的都换成了淡绿色。 这样看起来色彩就不冲突,屋子一浓一淡,倒是相得益彰。 摆完了最喜欢的黄金大座钟,祝善德又将外面几间屋子的摆设都换了一遍。 书房既然是黄金配淡绿,其他地方也就如此。 她让钱嬷嬷将上次从越衡库房里淘的金丝飞鸟宫灯找了出来。 之前她屋子小,淘了这宫灯一直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摆放地方,现在倒是用得上了。 除了这东西,她还找了好几件大型金器,做成了主摆设,摆放在了屋子里。 其余的都是衬托它们的。 宝珠原本摆的时候还担心大件全是金器会不会粗俗了些,但等全部换完,就觉得理应如此了。 一点也不觉得粗俗不说,反倒是十分的高贵典雅,而且清清爽爽,一点不暗沉。 看的人十分的舒服。 她不禁喃喃自语,“好好看,宫人怎么这么会收拾。” 钱嬷嬷深以为然,她哪怕是在宫里那么久,也没见过比祝宫人更会收拾屋子的。 这位的花样多的让人想不到,屋子里一两个月就是一个景。 平日里她们看着都觉得有滋味。 等到收拾好了,裕福又带着人打扫干净才走。 换下来的东西有些是不要的,还得再清出去。 祝善德提前让小全子包了许多红包,按照不同规格每人一份发了下去。 得了赏赐,下面干活的人都十分的高兴。 等出了院门,德生打开自己得到的荷包看了看。 “这么多,嘿,祝宫人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他就喜欢给这位做事,敞亮,自己吃了肉,下面的绝对有汤喝。 哪怕一时不凑手,也会记着,下次总会给他们带点什么东西。 裕福捏了捏自己袖袋里的荷包,没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 德生连忙收敛了笑容,知道裕福这是嫌他嘴上又没把门了,他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 “哥哥别见怪,小的再不说了。” 裕福继续往前走,“你这段日子是跟祝宫人熟了些,但是再熟,也是轮不到你来说的,有些话你都给我咽着。” 德生缩了缩脖子,“知道了,再不敢了。” 看他这样子,裕福没再说话。 德生在祝宫人身边养了一段时间,就养的胆子野了起来,迟早得吃个狠亏才能记住事。 想到这里,裕福又有些头疼。 祝宫人这里大了许多,人手却是不足,还是得再添上些才好。 只是这样下去,就会越来越显眼了。 京里的消息已经确定了下来,不知等王妃跟世子回来,又会是何等情形。 屋子收拾好了,祝善德手上没事,就每日上午跟着钟和泽学起了拉丁语。 比起其他的,这个是最要紧的。 钟和泽来上课的时候也心里十分的忐忑,担心要去后院授课,等看到是在存心殿书房隔壁侧间里上课倒是好了许多。 虽然王爷时常进出 ,裕福也在一旁伺候着,但这是好事啊。 钟和泽心里一下子定了下来。 虽然心定了,但授课时也不敢抬头看,眼睛只看书跟地面。 祝善德见他这样小心倒是担心他的颈椎,干脆让裕福抬了个屏风过来。 她在屏风后面,应该能让钟和泽松快些。 回头她不禁跟越衡说了起来,“他也太过小心了些,我看他再垂下去,回头那脖子够他疼的。” 越衡不以为意,垂头上课算什么,都没让跪着。 不过祝善德一向是体贴人的,他就嗯了一声。 自从上课,祝善德早上也不赖床了,每日都早早起来跟越衡一起用早膳。 用完了就一道去存心殿学习拉丁语,等到下午教完学生再回后院。 遇上越衡事情少,两人还能一块回去。 过了一两天,越衡就察觉到了好处,两人在一块的时间更长了。 他早上一般清闲一点,还能抽空陪着祝善德用个点心,听她说说话,聊聊关于西洋各国的习俗。 只是跟着祝善德吃的次数一多,点心膳食就难免用得多了,只得再增加了些骑马射箭来消耗一下。 他看得出来,祝善德对他的身体是兴趣很大的,经常腻在一块不自觉的就摸了上来。 随着祝善德学拉丁语有了点苗头,王府里的小年就到了。 在秦嬷嬷的伺候下,赵崔两位侧妃也带着其余人赶了回来。 第203章 分配住所 王府各处如今已经收拾妥当,车马直接停在了西三所入口处。 西三所三处殿阁已经提了名,从左到右分别为长芳园,交辉园以及香山园 。 从西中殿门花墙过后各有院墙隔开,各处景色不同。 赵侧妃带着边夫人及几位宫人住了居中的交辉园,园中占地颇大,殿阁分主殿,东西配殿及后殿。 几处殿阁与宫中规制不同,均分隔甚远。 赵侧妃在主殿,阿宝住了东配殿,边夫人住了西配殿,而几位宫人则在后殿之中。 落定后,休整一番,就到了晚膳时间。 边夫人到了主殿那边跟赵侧妃一起用,她进去先看了看桌边坐着喝奶的阿宝,见他神色安好,才落了座。 “原还担心他小小一人换了地方不习惯,倒是还好。” 赵侧妃让丫鬟给边夫人上了些热饮子,“何止是还好,简直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他从车上一下来就到处转了一圈,差点跑到后殿的小楼上去了。” 边夫人来时只匆匆看了一眼,但也见到了小楼,确实很高。“那地方还是得看紧些,要不关了吧!” 有阿宝在,总是个隐患。 赵侧妃也觉得,“明儿个就让她们去落锁。” 说了几句话,热杯子就端了上来。 赵侧妃让边夫人将就着喝,“知道你爱茶,只是这大晚上的喝了难免走困,你就喝点这百合桂圆浆吧。” 边夫人笑着端了起来,“知道了。” 赵侧妃又问了她几句西配殿怎么样,“要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一定要说,这是要长久住的,现在不弄舒服了,以后有的难受。” “如今府里匠人都在,该休整的都好休整。要是日后少了他们,难免会拖延下来。” 边夫人觉得都挺好,“倒是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一切都挺好的。地方大,殿阁又新,摆设的也都好看。” 如今她虽是住的西配殿,但其实地方比以前她在京里住的小院子要大多了。 东西都摆的开不说,就连伺候的丫鬟们都能两人一间屋子,再没有不方便的。 赵侧妃见她这样说,就放下了一分心。 “如今后面虽住了几位小宫人,不过她们都是懂事的,想必通常不会往前面来。你要是觉得孤单了,就叫她们上前面,凑一桌马吊打打牌什么的。” 边夫人笑着点头,给赵侧妃夹了一筷子清蒸多宝鱼。“您放心,我都知道。” 想了想她又道:“说来这殿阁分配是不是都挤在西三所了?我看崔侧妃跟三位夫人好像都在这边落车。” 按道理东西三所都是中间的殿阁大,两边的稍小一些。 两位侧妃该分在东西两处居中的,其余四位夫人也能跟着分左右两边的殿阁,各掌一园。 但如今却都挤在一起了。 除了她是自愿跟着赵侧妃住,其余三位夫人可都是被秦嬷嬷分派过去挤着的。 说到这事,赵侧妃就让嬷嬷们先把阿宝带了下去。“他刚刚吃的多了些,带他在园子里走走。” 等到嬷嬷们将阿宝带了下去,她才低声道:“崔侧妃安排在了长芳园,云夫人跟李保两位宫人也跟着住一起。香山园的主殿空着,东西配殿给了钱徐两位夫人,后殿就给了其余的小宫人。” 府中的庶务她管着一部分,一进园就有人报了上来。 边夫人很快抓住了重点,“祝宫人住哪里?” 她一时有一个不敢猜的感想。 西三所住满了,但是东三所一个都没住进去。 那边中间是王爷的燕居之所,难道是只想放祝宫人一个人? 赵侧妃看了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事实可比她想的还要可怕多了。 “世子的居所也被挪到了西边来,那边原本的东三所跟世子居所全都没建,如今就是一个大园子。前儿个王爷刚起名,万安园。” 边夫人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过原本的王府草图,东三所跟世子居所连起来可是比王妃住的主殿都不知要大多少。 那么大的地方,就给了祝宫人一个人吗? 这不是在打王妃的脸吗? 她有些不敢置信,“祝宫人就住万安园?” 赵侧妃嘴角露出一丝轻轻的笑意,“秦嬷嬷说万安园是王爷住的,只是祝宫人陪住。” 这话,秦嬷嬷敢说她都不敢信。 明摆的糊弄人的。 王爷在前宫有体仁殿存心殿两处殿阁,东苑还有燕居之所,哪里还需要再占个地方。 那根本就是给祝宫人准备的。 边夫人一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王爷,王爷,可真是......” 在京里的时候,王爷再怎么样,对王妃都是尊敬有加的。 就算是后面禁足了王妃,表面的体统也是给足了的。 可如今,万安园,万安园,万事只求安,光这名字就能戳死旁人的心了。 更何况还是那么大的万安园。 再怎么闭着眼,都会往眼里戳啊。 等到王妃过来,这还能善了吗? 她不禁跟赵侧妃低声说了几句自己的担忧。 赵侧妃如今也在想这事,她停下了筷子。 “等到王妃过来,阿宝就能送过去了。到时候,咱们去礼佛吧。” “等到礼完佛,就开始斋戒。” 边夫人明白赵侧妃意思,笑了笑。“您说得对,咱们还是拜佛的好。” 反正只要不图宠,不掺和到那些事里去,日子还是过得很舒服的。 两人用完饭,说了一会话就分开歇息了。 这晚她俩睡得好,但很多殿阁里的人却睡不着了。 应云战战兢兢的伺候在长芳园主殿中,崔如意已经发了很久的脾气了。 眼看砸的东西越来越多,动静越来越大,应云只得上前劝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明日府里可就全知道了。 “娘娘咱们今日才刚刚来,您这样,怕是会气坏了身子,还是得保重些啊。” 崔如意冷眼一挑,斜睨着她。“你不用说这种话,怎么,怕我一来就得罪了王爷?” 她眉梢眼角都带着不屑,“哼,王爷如今不是住着万安园吗?难不成你还指望他来这里不成?” 整个东边就住着祝善德一个贱人,王爷眼里哪还有其他人。 她今儿个砸东西,气的就是王爷。 第204章 小年夜晚 她堂堂侧妃,只能屈居一个小小的西三所之一。 祝善德一个下贱宫人居然能一人将东三所跟世子居所都给圈下,如何让她不恨。 应云悄声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刚刚文嬷嬷又给我带了个消息,王妃快回来了。” 崔如意脸色不愉,“她来不来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见崔如意没反应过来,应云只得将话说的更透了一点。 “娘娘,您想想看,咱们如今都看不惯了,要等王妃过来,那位祝宫人可又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一介宫人,住的地方比王妃还大,还占了世子的地方,王妃哪里能忍的? 再是活菩萨,被这么弄,也是会有三分火气的。 既然她们斗不过祝宫人,那就得找个斗得过的。 崔如意这才抓住了重点,“你是说咱们可以投靠到王妃那边?” 她眉头有些皱了起来,“王妃不是都被禁足了吗?这就藩可都没带过来。” 应云想起了文娘子的话,仔细跟崔如意说了起来。“您忘了世子已经大了,要议亲了。王妃再怎么样都是世子的亲娘,哪里还能禁着呢?” “再说王妃有二子,日后的前程可都是定了的。咱们巴结一些,也没坏处。” 崔如意挑眉想了想,觉得也是。“她有名分又有子嗣,是值得投靠。” 应云见她转过弯来了,也放了些心。 “何止呢,听说王妃已经很少侍寝了,之前也是推下面的夫人宫人多。如今王妃过来,身边无人,咱们奉承一些,那王妃肯定会用咱们的。” “只要等您生下了小殿下,那就再没有怕的事情了。” 崔如意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只是她一时脸色又扭曲了起来。 明明她也是一府侧妃,可如今怎么就落到了要仰人鼻息的地步。 听着主殿中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东配殿的李宫人也松了口气。 她给云夫人上了一盏茶,“以往听说这崔娘娘性子有些直,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东配殿离着主殿还隔着一个小花厅,都能听到打砸声,那位怕是砸了不少东西。 云夫人脸色有些倦怠,她今日下了马车就有些不舒服。 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她是犯傻,你可别跟着。” 李宫人虽然跟崔如意打交道的不多,但看今晚上这一出就知道是个沉不住气的。 云夫人说的直白,她也没绕弯子,立时就表了忠心。“您放心,我就跟着您一个。崔娘娘再好,那性子可都难伺候。” 云夫人恹恹的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让你自己多留心些。” 李宫人这下有些不解了 ,总觉得云夫人说的话有些机锋,可再问又问不出来。 等到李宫人下去了,云夫人就去洗漱就寝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却怎么也睡不着。 再没想到崔如意居然会蠢成这样。 这刚搬来的大好日子还是小年,就敢这么砸东西,简直没有一点遮掩。 这种蠢人,是没有顾忌的,一旦时机合适,她们什么都敢干。 云夫人恹恹的闭上了眼睛,日后还得想想怎么跟崔如意分割开才行。 可不能让这种蠢货给拖下水了。 小年夜因着赵侧妃她们刚到还在休整,后院就没有摆宴,各处加了些菜就安顿了下来。 祝善德这里也没摆多的 ,她只叫了个菌菇汤的热锅子。 让下面的人也在小厨房那边摆了两桌,从她的份例里拨了许多牛羊肉跟海货过去。 “我这边留一个人就行,你们也都轮换着去吃点热乎的。” 如今天冷了些,吃锅子最合适,不管先来后到的吃的都是热的。 今天是小年夜,大家也都没拒绝,只是没只留一人,而是留下了一半。 宝珠也留了下来,给祝善德烫小牛肉。 她如今也摸准了祝善德的口味,烫菜的时候都数着秒,一点都没烫老。 祝善德用得很开心。 菌菇汤很鲜,是存心殿小膳房里的陈师傅送来的。 陈师傅他们来的要早一日,已经在小膳房里安顿下来。 祝善德许久没吃他的手艺,也有些想了。“要说这炖汤,还真得是陈师傅。” 小夏子做的麻辣锅或是酸汤锅味道都很好,但味道清淡一些的汤底,那还得看陈师傅的。 宝珠笑着给她烫了个牛肉丸,“可不是,刚送来的时候那香得啊,我看小全子都偷偷咽口水了。” 两人正说着话,廊下就有了些动静。 宝珠正要问一声,就从窗口见到是越衡带人走了进来。 她连忙收敛了神色,给祝善德使了个眼色,就噤声站在了一旁。 祝善德见她这样就知道是越衡来了,起身迎了他一下。 越衡进来就脱了大衣裳,一边抬头示意祝善德继续用。 “我这里不用管,你先吃了。” 跟祝善德同进同出久了,他才知道祝善德虽然爱吃,一日三餐都没少,但吃东西的点是没数的。 尤其是学东西的时候,经常是过了许久才去叫膳。 有时候连裕福去提醒都没用。 他就只能让小膳房的按时按点给祝善德上午膳了。 就这样,还得经常问一问,提醒她按时用餐才行。 祝善德知道他是从前面的宴席过来,怕是没少用酒,就让宝珠加了碗筷,再去小厨房叫了锅白粥。 白粥是小厨房里常备的,宝珠一去,小夏子得了吩咐连忙煮开了后盛到了一个陶盆里。 等到越衡洗漱好后,桌子上就摆了个热粥锅子。 越衡看着白粥坐在炭火上,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有些不解。“是想喝热粥了?” 祝善德往粥里放了点姜丝,再放了贝壳跟虾,“是啊,想换个其他口味。白粥养胃,爷等下稍稍用点。” 等到虾烫熟了,祝善德给他连白粥带虾贝,舀了一小碗,再加了些芫荽,碎皮蛋,跟葱花。 越衡看着眼前这奇奇怪怪得一碗,顿了顿,想着毕竟是一番心意才动了勺子。 原本想着应该腥气的很,但真入了口却发现一点腥味没有,反倒十分的鲜美。 白粥暖融融的,一点点的姜味跟海鲜融合得很好,配着拌料,入口十分的美味又舒服。 一口下去,连胃里都变得舒服了起来。 第205章 王妃到来 粥水暖胃,缓了一些后越衡又用了些虾贝。 被白粥煮出来十分的鲜嫩,剥开壳 里面的肉沾上蘸水,滋味十足。 越衡原本用多了酒,觉得没什么胃口,但吃了一些后胃口又开了,用了两小碗粥才放下了筷子。 祝善德原本在吃菌菇汤锅,白粥锅上来又用了一些。 她也许久没吃过白粥锅,有些怀念,最后还下了些鱼肉片才收了尾。 用的有些多,她就绕着屋子转了转才去写大字。 越衡用多了酒,有些晕,也没去打拳,陪着祝善德写完大字,两人就去洗漱了。 热水早备好了,祝善德催他脱了衣服去冲一冲。 “您刚用完酒,就别泡澡了,回头酒性激起来更难受。” 越衡一边脱衣裳,一边道:“行,知道了。” 说完他又笑了笑,“也就是你了,其他人可都不敢这么催。” 祝善德不知道哪来的习惯,自从到了两广这边,不管寒暑,是日日都要沐浴的。 她自己洗了不算,还得带着他一起。 有时回来晚了,都躺下了还得被推去洗一洗。 祝善德一听这话,就拿眼睛刮了他一眼。 她哼了一声,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嗔道:“什么其他人不其他人的,您喜欢,您……” 她后面话还没说完,就被越衡捏住了嘴巴。 他有些头疼,“爷不就那么一说,你这脾气是说来就来了……” 再这么下去,他在祝善德这里怕是一句话都不能提别人了。 祝善德才不管呢,嘴巴不能动,就拿眼睛瞪着越衡。 越衡拿她没辙,“行,不提就不提。” 他松开了手,亲了亲祝善德。“爷以后都不提这话了。” 祝善德这才转了好脸色,拿丝瓜囊子挤了些自制的沐浴露,给他擦了起来。 擦完了,越衡拎起一桶水往身上冲了冲就算完事了。 他洗完随便擦了擦就帮着祝善德洗头发,祝善德头发长,自己一个人洗不方便。 越衡帮她倒水,一边倒一边道:“你说你管着爷不让人伺候也就算了,怎么自己个都不喜欢她们来伺候?” 祝善德擦了擦脸上的水,哼哼唧唧的。“我就不喜欢她们,喜欢您嘛!” 越衡不听她的话,“我看你不是不喜欢她们,你就是想折腾你爷。”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不承认,咬死了是喜欢越衡。 等越衡出去穿衣服,她拨了拨水。 故意的吗?当然是了。 不管做什么,只有越付出才越舍不得放手。 不让越衡付出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又怎么得到他全部的感情呢? 等到洗完了,两人就上了床。 越衡一边半躺在床上想事,一边看她绞头发。“头发还湿着,你先看本书,等干了再睡。” 祝善德放下毛巾,拿了本书就窝到了他怀里。 一边翻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越衡聊着。 两人 祝善德话题转的快,两人前一秒还在聊今日送过来的海货,后一秒她就跳到了最近的风向。 越衡跟她聊了一会,斟酌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等开了年,京里的旨意就该下来了,这次王妃她们也会过来。” 祝善德早料到了这事,她状似无意。“王妃过来,那谁照料世子他们啊?” 越衡原本抚摸祝善德头发的手顿了顿,“世子他们会送王妃过来,不过要是亲事定了,下半年还得回去京里。” 祝善德心沉了沉。 她原本预计着越衡来思明至少得等将三府治理好了才会去收拾把本地的土官。 但越衡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就收拾了这两族,将失地都收复了回来,三府也全都收入了囊中。 按照他这种作风,只怕攻打交趾的事情也会比她想的快得多。 等到越衡拿下了交趾,那云贵也不会放过。 这种情况下,事情做的再隐秘,这么大的计划,这么多人,总有些地方难免出差错。 消息一旦漏出去一点,世子他们的安危可就没有保证了。 而且不止世子,宫里还有贵妃跟她阿姐。 一旦起事…… 祝善德不禁往越衡身上贴了贴,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越衡拍了拍她,“怎么了?” 他想了想,以为祝善德是担心王妃过来压力大,干脆拿走了她手里的书。 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慢慢的亲了亲她眼睛。 “别怕,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年过去,府里的喜庆气氛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祝善德编了些红色的小老鼠,挂到了门环上面。 马上就是鼠年了,院子里也该换些装饰了。 万安园里收拾得越来越齐整的时候,年就过去了。 等过了四月,越衡生日过去的时候,王妃世子就藩的大部队也踏入了两广境内。 世子越岫打马往回跑了跑,到了王妃马车前才停了下来。 “母妃。” 王妃清苑之揭开了车帘,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丝血色。 路上颠簸,她一直在吐,原本养好的身体又有些虚了起来。 她打量了一下越岫,见他脸上带了些尘土,有些心疼。“阿岫,是不是快到了?” 越岫擦了擦脸,他长大了些,身量高大,渐渐有了男人的模样。 “是,父王派来迎接的人已经到了。再往前,两百多里就到了。” 清苑之闻言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这就好,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她一路都有些晕车,车队事情都是越岫在打理。 越岫倒不觉得苦,这一路过来理事多了,他行事也越来越有章法。 “儿子没什么,倒是母妃才是受苦了。前面快到驿站了,父王送了些吃的过来,等下母妃也好好歇歇。” 见他这样体贴,清苑之心里十分的高兴。“好,你跟母妃一起尝尝,都是你父王的心意,咱们可不能浪费了。” 等看到越岫打马上前,清苑之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心里安定了下来。 自从解除了禁足,家里的人也过来看了她几次。 虽然过深的消息探不到,但王爷独宠祝宫人的消息在藩地是一探就知的。 娘亲来了一次,特意将这消息告诉了她,让她多留点心。 第206章 前程已定 算算时间,这位祝宫人已经独宠将近三年多了。 原本她听着娘亲的话有些恐慌,但一路上看着越岫越来越出色,她心又慢慢安定了下来。 无妨的,祝善德再如何都没有生养。 就算日后生了也无所谓。 她已经有了世子跟阿宝,前程已定。有没有越衡的宠爱,都没事。 大昭立国百余年,还从未有过嫡子在世立庶子为王府继承人的。 王爷就算再宠祝善德,总不能为了她跟大昭皇室百余年的规矩相抵抗。 而且宫里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想通了这些事,清苑之胃口也好了一些,晚上跟越岫一起用了许多。 越岫见她吃的多也松了口气,“父王送的这海鱼还真是鲜美,我之前去看了,是用海水养着一路送来的。” 他觑了觑清苑之的脸色,“母妃,这也是父王在想着您呢。” 他自幼长在王府,看着父母恩爱,虽然后来生了些事情,有些离心,但他总希望两人能和好一些。 就算回不到原来,也该有个七八成才好,这样母妃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清苑之知道太心意,但没接这话题,转而到了越岚身上。 “你父王送来的东西可有给阿岚那边送去?” 她嘱咐了一句,“你是阿兄,他对你恭敬,你可要事事都想着阿岚才行。” 越岫心下明了清苑之这是在回避,但他也没办法,只得顺着说了下去。“一早就送过去了,母妃,我何时亏待过他。” 他们两人在宫里一起过了一年多,感情比以往要深多了。 清苑之欣慰的看着他,“母妃知道,就是白嘱咐你一句。赵娘娘养着阿宝这两年辛苦了,母妃对他们心里感激。” 听到阿宝,越岫也笑了笑。“是啊,还是赵娘娘有心,每年都送了阿宝的画像过来。” 藩地那边一年三节都要往宫里送东西的,阿宝的消息也没断过。 “阿宝现在不知长得多高了,父王给他请了武师傅,看来体格是养的很好的。” 父王养他们一向是因材施教,并不死板。能让阿宝习武,是确定他在这方面有天分了。 清苑之也十分的高兴,想起阿宝,她也有些望眼欲穿。 “明日再赶一赶吧,母妃身体没事,咱们加快点,也好早点去王府。” 越岫知道她是想阿宝了,答应下来。 从母妃屋子出来,他又去越岚那边看了看,问了几句,才去下面看了看防卫才回到房间。 越岚推开窗子,看着越岫所过之处人人都停下束手问安,垂下了眼睛。 过了两日,王妃即将进城的消息就传到了王府。 府里女眷们由着赵崔两位侧妃带领着,都聚集在了后院正殿前殿中。 崔侧妃来了藩地这么久 ,还是第二次见到祝善德。 今日祝善德打扮得并不出众,身上一袭秋香色配蓝色襦裙,头上只插了几只金钗,看起来一点也不华丽。 但她人生的太好,就是不言不语,垂着眼睛的站在那里,也压过了旁边的所有人。 就像是一颗宝珠,哪怕它无心争艳,也在灼灼照射着光芒,如同皓月当空,亮眼得根本无法让人忽略过去。 崔如意深深吸了一口又一口气,才将心里翻滚的怨毒给压了下去。 她就是凭着这张脸勾引了王爷吧,没关系的,再忍一忍。 她倒要看看等祝善德这张脸没了,她拿什么去勾引王爷。 等到人都聚集齐了以后,秦嬷嬷就安排着她们到了前宫体仁殿中。 今日王妃世子都回来,前殿早已经都预备好了。 王府开了中门,将王妃一行人的车马迎了进去。 到了体仁殿前面,清苑之整理了一下妆容跟大礼服就下了车,由越岫扶着进了体仁殿。 见到了越衡,她一时有些恍惚,原来王爷是长这样吗? 许久不见,她觉得十分的陌生,总觉得越衡的脸上有些冷酷之色。 她也不敢多看,等旁边太监叫跪,她就带着世子他们都跪了下去行礼。 等拜过了王爷,女眷们又上来拜见王妃。 赵侧妃牵着阿宝,到了前面轻轻一拍,阿宝就冲到了清苑之怀里。 闻着母妃身上的香味,阿宝一下子就觉得熟悉了起来,眼里有些泪花。但他也记着赵娘娘的嘱咐,站直了身子端正的给母妃行了礼。 清苑之再忍不住,眼泪轻轻的掉了下来。 她侧脸擦了擦,有些感激的看着赵侧妃。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看阿宝这样子,就知道赵侧妃一点没亏待阿宝。 赵侧妃福身行礼,她眼里也有些泪意。“不敢当王妃的话,都是妾身的份内事。” 清苑之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拍拍她的手。“不用这么多礼。” 她又往赵侧妃身后看了一眼,“都起来吧。” 等到拜见的事情结束,清苑之先回了后府正殿,女眷们也都跟着去了正殿的前殿之中。 等到王妃洗漱出来,还得再接见她们一次。 越衡则带着越岫跟越岚阿宝他们去了家庙,拜祭了祖先。 等到洗漱好后,清苑之又重新上了妆,在居嬷嬷的伺候下,穿好了轻薄的家常衣裳。 刚刚的大礼服里外三层,这种天气一穿就能拧出水来,穿了一天她早有些支撑不住。 现在到了正殿,倒是可以松快一些了。 自从解禁之后,原本在京里王府伺候她的人都慢慢被她换掉了。 如今伺候她的居嬷嬷是她以前在府里提拔上来的,早年也受过她的恩,管着针线房。 在她禁足期间,对她恭敬如初。 如今她身边无人可用,就挑了她上来。 原本是想着顶一顶,可用下来到觉得十分贴心,能力又强,也就一直用了下来。 居嬷嬷伺候她穿好衣服,又端来一盘子挂饰。 “娘娘,用这个翡翠的挂饰怎么样?” 清苑之看了看,莫名想起刚刚一瞥之下祝善德挂在腰间的翡翠。 祝善德今日打扮十分清淡,唯独腰间的翡翠十分亮眼,一看就是极品的帝王绿 。 她转开了眼睛,“换那个白玉的。” 第207章 万安园中 王妃入府的事情不算麻烦,祝善德在前殿里又行了一回礼,就准备离场了。 她走时看了看,除了云夫人几人跟她一样起身外,其余人都留了下来。 赵侧妃跟王妃一向有旧,如今要交接阿宝的事情,留下倒是平常。 但崔侧妃就不好说了。 想着刚刚接收到的眼神,祝善德心里琢磨了起来,这位怕是忍不住了。 出了正殿后,云夫人一行人只落后了祝善德几步,很快就赶了上来,高声喊了一句。“祝宫人。” 祝善德停了下来,等了她们几步。 等人到了, 祝善德正要往下拜就被云夫人扶住了。 云夫人一如以往的爽利精明,“咱俩什么关系,妹妹就别折煞我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祝善德就从她的话里话外察觉到了什么,顺势将人迎到了万安园。 云夫人她们到了这边王府也有几个月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到万安园来。 跟王府其他地方不一样,万安园用的安保是王爷书房的人,等闲人都进不了园子。 云夫人之前几次都想来拜访一下,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祝宫人不在,连进去问一声都没有就将她给打发了回来。 她身边的李宫人她们不是没有意见,觉得祝善德太过倨傲了些,云夫人却越来越坚定了心思。 不说祝善德是不是真有事,就算是没事又如何。 人倨傲是需要底气的。 要不是王爷给了她这底气,她哪里又倨傲得起来。 等进了园子里面,云夫人眼睛又睁大了些许。 她一早知道祝善德擅长收拾院子,但还真不知道能收拾得如此之好。 院子里花木成林,跟普通的成群种植不一样,祝善德这里的花草都是不同品种混种在一起,高矮相隔,花色不一。看着繁杂,却十分的和谐,间或阡陌小道隐入其中。 看哪一处,景色都不一样。 园中十分热闹,除了蜂蝶来往,各处还养着不少小鸟,声声清脆。 云夫人原本心中有些焦躁,在园中走了一会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等进了屋子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起了波澜。 无他,祝宫人这屋子里贵重的东西太多了。 别说那些摆放的大件,就连她们就座旁边茶几上的小香炉都是一整块蓝宝石原料雕刻的。 整体通蓝,晶莹剔透。 日光照过来,宝光熠熠。 这样的东西她们连见都没见过,但在祝宫人这里,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样东西。 天上地下,这大概就是云泥之别了。 眼看李宫人几人脸上不自觉艳羡到有些嫉恨的神色,云夫人警醒的闭了闭眼睛,将心绪压下来才跟祝善德慢慢聊起了家常。 她口才好,就是说点家常话,做衣裳打首饰之类的都说的十分有趣。 祝善德也就慢慢的听着,偶尔插几句。 等到家常聊完了,云夫人看了看天色,笑着告辞。 “都不知道这么晚了,不打扰妹妹了,等哪日妹妹有空,我们再来叨扰。” 祝善德起身送了她们,也跟着笑道:“如今手上有些事情,逢五倒是有空,姐姐要不嫌弃,十五过来玩?” 云夫人眼睛亮了亮,连忙应承了下来。“那就多谢妹妹了。” 等到她们走了,祝善德神色没变,钱嬷嬷给她上了一盏冷饮子。 是薄荷加酸梅煮的。 祝善德不爱吃糖,里面也就没加。 她觑了觑祝善德的神色,小声道:“云夫人说的倒是有些意思,宫人,云夫人好像是在提醒您,怕是崔侧妃想要攀附王妃娘娘了。” 刚刚云夫人虽然聊的是家常,但漏的都是长芳园里的事情。崔侧妃打首饰做衣裳不说,还给王妃绣了许多东西,连鞋垫子都做上了。 除此之外,还在殿里供奉了佛像,日日跪求菩萨保佑王妃。 这动静,可不平常。 就是让钱嬷嬷自己看着,她也不觉得崔侧妃是个这么恭敬的人。 这位下了这么重本,肯定是有所求的。 祝善德笑了笑,要说这方面的事情,还的是钱嬷嬷机灵。 宝珠跟小全子押一块都没她反应快。 她喝完了薄荷酸梅饮,放了下来。“应当是没错了。” 她笑了笑,“倒是不错的一招,想必是她院里的文嬷嬷想的。” 跟这位崔侧妃来回了几次,她也看出来这位的底细了。让她自己想,是想不出这种办法的。 只能是她院里那个文嬷嬷了。 钱嬷嬷沉吟了一下,“崔侧妃久未承宠,如今是坐不住了。只是云夫人这是为何突然报信,是想投靠宫人吗?那咱们要......”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祝善德懂她意思,这是在问要不要接纳云夫人。 她摇了摇头。 “云夫人一向机灵,又明哲保身,她不是会主动投靠的人。这次过来 ,怕也是逼的没办法了。” 但凡有其他路走,能掩耳盗铃,这位云夫人都不会来跟她露底。 想当初云夫人明明是想跟她结盟,但被马道婆一搅就立时退了回去,过后也不敢来跟她缓解,就知道这位的作风了。 这是个看似精明大气其实谨慎到极点的人。 “这样的人,在我无子傍身的时候,是不会来投靠的。如今能来,只有一个理由,长芳园里怕是发生了让她觉得害怕的事情。” 钱嬷嬷原本没想到这一层,被祝善德一提醒倒是出了些冷汗。“云夫人这是在利用咱们?” 也许长芳园里出了什么事,云夫人不想再待了,就想让她们跟崔侧妃对上。 祝善德不以为意的笑笑,利用也好,善意也好都无妨。“她还会再来的,下次就看她怎么说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底是什么来意,云夫人总会说明白的。 不用急。 她看了看天色,“世子跟二殿下刚到,王爷应当会留他们用餐。咱们就不用等了,让小厨房上晚膳吧。” “今日折腾多了,吃点简单的,让小夏子清蒸条黄花鱼,再烤个蒜香螃蟹吧。素菜就来点嫩南瓜花加上鸡毛菜,煮一煮就行。” 说到晚膳,钱嬷嬷就笑了起来。 “这可好,小夏子已经是急得了不得了。” 第208章 王大师傅 祝善德看了她一眼,钱嬷嬷也没卖关子。“今日王妃过来前,伺候的人昨日已经先行一步到了,王大师傅也在其中。小夏子如今正发愁,他干爹咋办呢?” 闻言祝善德觉得奇异,“王大师傅不该照旧掌着内院膳房吗?这难道还有其他去处?” 她吃着内院膳房里还没有能夺权的厨子啊。 这起码,手艺就过不去。 钱嬷嬷抿了下嘴,“王大师傅手上有真功夫又会做人,自然是照旧。是小夏子,正在琢磨他干爹过来了,您怕是会看不上那个他,他在发愁怎么继续跟着您呢。” 自从知道王大师傅也要过来的消息,小夏子就上蹿下跳起来,没少给她们几个塞银子,求着她们帮忙提一句,千万要将他留下来。 钱嬷嬷看祝善德还算喜欢小夏子做的东西,小夏子人又忠心,也就帮着提了一嘴。 祝善德倒还没想到这层,她笑了笑。“让他放心,不会让他回去的,他干爹也不会来要人。” 她院里也该有个擅长厨艺的人。 叫大菜王大师傅跟陈师傅那边都能叫,但平日里想吃点简单的,也能在院里方便一顿。 不用想着还要开几道门的去折腾人。 小夏子毕竟是王大师傅一手调理出来的,厨艺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还是有余的。 做点简单的,都没问题。 钱嬷嬷见她这样说,就道:“那可好,他也能安心了。” 说完她就去提了膳,将祝善德的话也说了一遍,又给他拿了一叠包好的布料。 “这些都是颜色重的,宫人不爱,其他人也都有,宫人让你拿去孝敬你干爹。” 小夏子千恩万谢,知道是钱嬷嬷帮他提了事,恨不得给祝善德跟钱嬷嬷立个长生牌位给供起来。 钱嬷嬷让他少折腾,“赶紧去给宫人做菜吧。” 小夏子心事大定,手下就有了章法,他如今做的多了,处理海鲜擅长的很,三两下将祝善德需要的东西做了出来。 等到钱嬷嬷提了东西,他又连忙再塞了个红包。 钱嬷嬷也知道这是惯例,收了下来。不收,小夏子可能还得多心一点。 送走了钱嬷嬷,小夏子收拾了厨房,抱上钱嬷嬷拿的布料,再提了自己准备的东西,去跟小全子请假。“全哥哥,我师傅来了,想去看看。” 小全子笑了笑,记下了一笔。“行,去吧。” 他看了看小夏子,有些打趣。“这是宫人发话了,你敢去了?” 之前这家伙可是一副要龟缩的行事,连句话都不敢给他干爹往外捎一句。 小夏子不好意思的低低头,“是,宫人慈悲允了小的。” 小全子也没多笑他,小太监生存不易,他从兜里掏了个荷包,塞到小夏子怀里。 “行了,那就去吧,这拿好了,好好孝敬一下你干爹。” 小夏子鼻子尖,他一闻就知道里面是上好的烟丝,眼眶就有些红了红。“谢谢全哥哥。” 等出了万安园,小夏子拿着东西往后府的内院膳房走去。 那边靠近遵义门,有一些远。 他一边走一边想事,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 他是师傅的干儿子,按道理,师傅过来他第一个就该去拜见的。 但,但他实在是有些怕,怕祝宫人不要他了。 在祝宫人这边干活,他不是随身伺候的,油水是比在膳房里要小一些,也不像在膳房,仗着干爹的势可以随便使唤人。 但他就是想留在万安园。 那里有些他说不出来的东西,让他舒服,感觉腰杆子可以直那么一点。 偶尔还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用裕公公的话来说,就是骨头轻了。 可就算是骨头轻了 ,他也想留在那里。 内院膳房里,王大师傅正仔细的盯着每一处灶头。 今日是他刚到掌事的第一天,要是出了差错可就没脸了。 见到小夏子抱着东西过来,他只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等着。 等到各处用膳的东西都拿了回来,才松了气,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小夏子。 先打量一眼他拿过来的东西,再看了看他。 “行,还算是有点良心。” 小夏子眼眶顿时就红了,他上前蹲下给王大师傅捶脚,有些抽噎道。“干爹,我错了, 我来晚了。” 王大师傅喝了口热水,烫出了点白毛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没做错。” 膳房虽好,但还是比不上祝宫人那处的。 王大师傅一来就将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不用其他人说,光是思量了一下万安园的规模,就知道王爷的心在哪了。 这种势头下,小夏子跟着祝宫人,对他还是很有利的。 他随意敲打了两句,就踢了踢小夏子。“别哭了,当初让你过来就是来伺候祝宫人的,我还不值当为了这个跟你生气,起来吧,擦擦眼泪,埋汰的。” 小夏子擦掉了眼泪,知道他干爹是不怪他来晚了。 连忙又拿出小全子给的荷包,给王大师傅烧了管烟。 “干爹,您试试,这可是上好的烟丝。临走的时候全哥哥特意给的,让我好好孝敬您。” 王大师傅闻闻味就知道是好东西,享用了一管就收了起来。 他是做菜的,虽然好这一口,但也不敢抽多了,怕染上味。 小夏子知道他习惯,连忙又伺候他洗了手。 王大师傅擦干净手才看向了他,“陈麻子如何了?” 陈麻子大名陈顺,如今是存心殿膳房的头领陈师傅。王大师傅对他有些看不上,私下里一直叫陈麻子。 说到这个,小夏子就有话说了。 当初他被陈麻子整惨了,要不是祝宫人搭了把手,命都得丢里面。 当即就狠狠告了陈麻子一状。 他先将路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又唾弃的道:“这段时间您不在,他可算是在祝宫人面前抖起来了。仗着自己会炖汤,三不五时的就借着天冷给祝宫人献东献西的。” “有时宫人回了万安园,让儿子做点东西,都没叫他的膳。他都还得想尽办法往这边送,实在是作怪的很。” 以往府里谁不知道祝宫人就喜欢他干爹的手艺啊,前段时间他干爹不在,倒是让陈麻子猴子称大王了。 实在可恨。 第209章 蟹黄汤包 王大师傅人精细得很,听着小夏子絮絮叨叨的告状就摸明白了一件事。 祝宫人已经到了陈麻子得削尖了脑袋四处钻空子奉承的地步了。 他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就他那点白案功夫,顶什么用啊?” 他挽了挽袖子,“你看着,三天内,我就让他打哪来的回哪去。” 祝宫人的胃口他还不清楚吗? 陈麻子想钻这空子,还差的远呢! 小夏子这下子眉飞色舞起来,连忙又奉承他干爹。“那是,您都来了,肯定没他陈麻子站的地方了。” 他又将祝善德来了思明后喜爱的菜色都说了一遍,“除了这些,祝宫人爱的就是鲜口了,海里的鱼虾蟹贝都喜欢,白灼清蒸香炸都行。哦......” 他想起一事,“前几日早上祝宫人还让陈麻子做了个海肠扇贝韭菜包子,只是陈麻子做出来宫人可能不太喜欢,就吃了一口。过后,让儿子临时上了碗鲜肉米粉跟小拌菜。” 王大师傅眉毛都没动的仔仔细细的听了,沉吟了一会才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假请了多久?要是能晚点回去,今晚就留下来帮把手。” 能收拾陈顺,小夏子再没不乐意的,当即道:“请了一天呢,明早赶早回去就行。” 祝宫人叫早食的时间是差不离的,只要别过了点就行。 王大师傅笑了笑,“行,走,咱们也试试这海鲜去。” 晚上各处都没有叫夜宵的习惯,灶火已经封得差不多,几个师傅也都去了侧间休息。 王大师傅让人将他们都叫了回来,各人分配了一些事物,忙活了起来。 一时间膳房里又热热闹闹的忙活了起来,直到深夜才停歇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蒙蒙亮,小夏子就回去了,留下王大师傅继续钻研。 三日里内院膳房不是吃鱼就是吃虾蟹,再不济就是贝壳做的各类菜式。就连各处送膳,也跟着搭了不少添头。 直到将膳房里的几位师傅都快吃吐了,王大师傅才摸到了门槛,放了些心。 看来这海鲜,做起来其实也跟河鲜差不离。 只是海鲜的腥味迥别于河鲜,得另找些更合适的配菜下料才行。 等到了第四日的晚膳时间,王大师傅就给万安园那边供奉了一道三味海鲜包子。 这包子有两笼,个头有半个拳头大小,面皮劲道,送来的时候下面还坐着蒸水笼子,看起来也无奇异之处。 祝善德听闻是王大师傅孝敬的,就让小全子呈了上来,笑着跟越衡道:“好像是好久没吃过王师傅的手艺了。” 越衡记得以往她挺喜欢叫内院膳房的菜,“那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喜欢就让他们送去存心殿。” 这些日子他看着祝善德中午在存心殿是炒菜用得少,像是没什么胃口。原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但秦照请了平安脉也无事。 想来应当是有些吃腻了陈顺的菜色了。 他原是打算让付德在城里再找几个厨子放在殿里,如今王师傅他们过来 ,倒可以应应急。 祝善德早就有些吃腻了存心殿的伙食,只是如今王妃刚到,她打算低调一段时间,也就没从内院膳房叫东西到存心殿中。 但越衡是一片好意,她也没驳回,亲了他一口,又给他夹了个包子。“那可好,爷陪我一起试试。” 这次的包子面皮韧韧的,夹起来里面的汤汁就带着面皮就垂了下去。 祝善德扬扬眉,捅了捅自己碟子里的,看包子一晃一荡的。“有点像蟹黄汤包。” 她又扫了眼蒸笼旁边,果然还带着几根银吸管。 祝善德让越衡慢点吃,给他递了根吸管,嘱咐了一声。“爷要小心烫。” 越衡以前也吃过汤包,接了过来,插到包子里。“以前被烫过?” 祝善德笑眯眯的自己也插了进去,“可不是,那时候在宫里还小呢,赵嬷嬷好不容易给我弄了顿蟹黄汤包,结果我咬第一口就被烫伤了。” 她比了一下,“这么大一个泡,嗨!” 宫里这种食材都是鲜货,是很难遇上的。她第一次吃,心急了一点。赵嬷嬷就转个身拿秸秆的功夫,她就被烫了。 越衡想想也觉得她可怜,好不容易吃顿好的,也没吃上。“可惜了,痛不痛。”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眨眨眼。“倒是不可惜,痛不痛的就不记得了。” 她摸摸自己左边的嘴角,高兴得很。“只烫伤了一边,我换另一边给它吃完了,嬷嬷还夸我口壮呢!” 越衡是知道她有些馋的,但都烫出这么大泡了还能坚持吃完,也真是没想到。 尤其居然还一脸的骄傲。 他顿了一下,也只得跟着夸了一句,“是口壮。” 越衡算是知道祝善德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了,那位养她的赵嬷嬷大概是十分的溺爱,不管做什么都是以宠为主的。 也难怪时常指使人夸夸。 他抬眼示意让付德把蒸笼往祝善德那边摆了摆,“等到了九十月,爷让他们从江苏那边带些螃蟹过来,再找个专精的面点师傅,让你痛快吃几回。” 祝善德笑眯眯的点点头,估摸着包子冷的差不多了,就先吸了一小口汤汁。 顿时满满的鲜味就随着肉汁迸发在了口中,味蕾一下子被激活了过来。 汤汁里包裹着几种不同的鲜味,一同在舌头上跳舞,祝善德满足得眼睛都要眯了起来。 这包子的馅料不知放了几种海鲜,虽然是不同的味道,但搭配得十分的好,没有一点腥味不说,还将鲜味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祝善德一时吃的忘我了起来。 等到将汤汁都吸完了,又拿配着的香醋往包子皮里倒了点。 香醋是特调的,酸味不重,但香气十足。 搭配着包子里的馅料,十分的美味。 祝善德连吃了一笼,才觉得过了瘾。“王大师傅这手艺还真的是又上了一层楼啊!” 许久没尝,她真的甚是想念。 要她说,王大师傅不光是手艺好,更好的是在做菜上也不拘泥非得是哪一系的,讲究一个正宗,而是时常有推新之举。 如今这拿做汤包的做法做海鲜,还就真的是太绝了。 第210章 盛宠立威 越衡吃着也觉得不错,比以往吃过的蟹黄汤包还要鲜香许多。 汤汁浓郁,馅料却不腻,吃起来十分的可口,他让付德去打赏了内院膳房。 “今儿能送了这汤包过来孝敬,是膳房有心了 ,重赏。” 付德连忙领命下去。 等到了内院膳房,付德眉头一扬,嘴里啧了一声。 哎,这老王头可真会钻空子,机会抓得太好了。 这才来两三天,就又攀上了祝宫人,在王爷这里留了号。 倒真是机灵。 在王妃来的这关头,王爷为了帮祝宫人立威,对祝宫人的宠只会越来越多,而且是一定会摆在明面上的。 这老王头汤包一送上来,哪怕没那么好吃,王爷也必定会重赏。 虽然心下觉得老王头走的狗屎运,面上付德还是扬起了三分笑。 王爷的意思既是给祝宫人做面子,他也就不能塌了。 王大师傅此时正一只眼睛留神着门外,远远见了付德过来,心里都讶异了几分。 原本他想着也就是小全子过来走一趟,倒没想到是这位。 略一思索,王大师傅就摸到了点东西,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两年不见,祝宫人这是越来越不得了啊! 把小夏子送出去,还真是做的最正确的。 他心里想得多,面上却只挂着笑,低头弯腰的迎了出去。 “我的付爷爷,今日怎么劳动您这大贵人了?” 他热情的托着付德的手,迎他进了院门。“这门槛有点滑,您可千万小心。” 这大热天的付德原不想进屋子,但想着做戏做全套,就进了膳房,眼看里面人多,满意的停住了脚。 甩了甩拂尘,让后面的小太监将托盘拿了过来。 “你们今儿个进献的汤包祝宫人吃着好,王爷说了,做的不错,有心了,重赏。” 王大师傅早带着人跪了下去,连忙磕了头。 “奴才谢王爷的赏,奴才谢王爷的赏。” 付德嘴角撇了撇,眼神示意了小太监将王大师傅扶了起来。 “你今儿这东西可做的真不错。” 王大师傅笑着接了赏,又让身边的人帮忙拿着。自己扶着付德去了廊下,给他斟茶。 “哪里哪里,王爷今日这赏,真是让奴才愧领啊。伺候王爷跟祝宫人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事,哪敢当王爷的赏呢?还得多谢付公公,肯定是您美言了。” 付德接了茶,斜睨了他一眼。 哼,不敢当,你倒是拿回来啊,还不是收了。 他随意闻了一下,哎,居然是顶尖的蒙顶。原本没想喝的,也喝了几口。 眼看面子做的差不多了,付德就放下茶回去了。 送走了付德,王大师傅心里就松了口气,面上也松快了两分。 哎,今日运气还真是好啊! 都是托了祝宫人的福啊! 等他进了膳房,一屋子人都迎了上来。这得了王爷的赏,还是付德公公来赏的,他们都是一脸的荣光。 王大师傅的副手刘保子挤着上前给王大师傅看座,“还是大师傅厉害啊,一来就让咱们膳房的人都露了脸。” 其余人也都跟着道:“可不是,前几日折腾这劳什子海鲜包子的时候,我还觉得吃恶心了呢,现在看,还是大师傅有远见。合该再多吃些。” 还有人已经心急起来,“大师傅,今日做了包子,我们明日做什么啊?您要做什么,可吩咐一声,让小的们也忙一忙,沾沾喜气。” 王大师傅笑了笑,摇着扇子让他们将赏银分了下去。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这是王爷赏的,福气重,大家都沾一沾,分了吧。” 刘保子机灵的先将王大师傅也一份留了出来,“这事您出了大力,您还愿意分给我们,真是对我们太照应了。” 王大师傅收在了手边,笑笑不语。 看着下面的人分银子分得满面笑容,王大师傅心里却思量了起来。 王爷这是要拿他们给祝宫人刷威望了。 王妃刚到,新官上任三把火,肯定是要整顿内务的。 就是不知道这火会烧到哪里。 若是为着这事烧到了他这里...... 王大师傅心里啧了一声,若是烧到他这里,也只得硬顶了。 如今既然伺候了祝宫人,那就不会再转换门庭。 做好了决策,王大师傅又让刘保子明早早点起来盯着送海鲜过来的人。 “祝宫人爱吃虾爬子,明早看他们有没有送到内院这边来,若是没有,一定要让他们补过来。” 好的东西都是可着王爷那边的膳房先挑的,但这紧要关头,说不得要争一争了。 刘保子听闻是要给祝宫人做,对王大师傅的消息灵敏十分的佩服,连连保证。“您放心,小的一定盯着。” 内院膳房连着三天中午给存心殿送膳食,回回都有存心殿太监来打赏。 慢慢的这事就传了出去。 居嬷嬷也早接到了消息,一边伺候王妃算账,一边将事情说了一遍。 “听说都是为着祝宫人吃的好,才打赏的。” 清苑之笔下一顿,一团小小的墨迹就留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看,在上面写了过去。“祝宫人吃的好,王爷心里欢喜,自然会打赏的。” 居嬷嬷也是这样想,只是王爷如今的作风跟以往真是大不一样了。 以往王爷可是再讲规矩不过的一个人。 如今对祝宫人,不管衣食住行,都是怎么宠怎么来了。 其他的不说,就东苑那地,王爷自己的燕居之所都小的不成样,地方全挤给祝宫人的万安园了。 这事要放京里的时候,她怎么都不会信的。 不过她说这事,却不是为了祝宫人,而是崔侧妃。 “崔娘娘也知道这事了,今早上,长芳园里又发作了不少人。” 她觑着清苑之的脸色,“您看这......” 清苑之知道居嬷嬷意思,崔如意对下苛刻太过,时常找了借口折腾下面的人,有时连跟着住的女眷云夫人她们都难以幸免。 但......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笔。“她毕竟年纪轻,沉不住事也是有的。只是她罚得也是师出有名,我们倒是不好插手了。” 做主子的有些脾气不是错,下面的人只要没出人命,她也不好插手。 第211章 静心以待 居嬷嬷点点头,“您说的是,这事是不好办。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看崔娘娘的意思也是想在王爷面前露露脸,她这样,王爷那边不会有妨碍吗?” 这几天崔侧妃没少过来孝敬王妃,就连她们这些底下人,也拿了不少的好处。 她在一旁看着,王妃也有些想扶持崔侧妃的意思。 今儿个还留了崔侧妃一起礼佛了。 王妃淡淡掀起一页账册,“王爷心里装着国家大事,哪里会管这些琐碎事情。至于崔侧妃自己,她得不得宠,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王爷也不是随便的人。” 崔如意心里是一团热炭,太热了点,现在伸了手,日后这火说不定还得烧到她身上来。 还得再抻一抻,将这火灭了才好为她所用。 更何况如今祝宫人正是当宠的时候,王爷为了她,都能这么明着捧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崔如意是犯傻,看不出王爷的用意。 在这关头,只有沉寂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手上顿了顿,“明日崔侧妃要是过来,就拦她几日。” 崔如意到现在都没弄清楚什么是重点,这关头过来不是要说祝善德受宠太过,就是要说王爷不公。 全是些抱怨的废话,她是不打算听了。 居嬷嬷听话听音,当即就明白王妃对崔侧妃还是有些不满意的,笑着道:“是,奴婢明白了,娘娘放心。” 清苑之提笔继续写了起来,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她不是不担心祝善德的得宠,太过了些。 那万安园,太大了,大得连本该属于世子的地方都被占了去。 但她既然还没有生子,就还不是她的对手。 若真有了孕事,崔侧妃倒也算得上是一颗好棋了。 如今,就且先晾晾吧。 等伺候完了王妃,晚上居嬷嬷回到自己屋子,打开首饰盒看了看,跟身边的小丫头吩咐了一声。 “文嬷嬷要是再来,可不许再收她东西了。不管大的,小的,都不行。” 小丫头机灵的点点头,“是,奴婢记住了。” 摸清了王妃的意思,等崔如意第二日再来正殿,居嬷嬷就将她拦在了外面。 “今日王妃身上有些不好,不能见客,还请崔娘娘改日再来吧。” 崔如意原本是兴冲冲而来,见被居嬷嬷拦了,不禁道:“王妃可是有哪里不好?可否让妾身进去侍疾。” 居嬷嬷淡淡笑着,“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不是大病,崔娘娘请回去吧。” 崔如意心中有些不悦,但面上也没露出来,转身回了长芳园。 居嬷嬷见她这么爽快的就走了,也不禁扬扬眉头。 这位入府也有一年多了,居然还是这样的大小姐脾气,可真是...... 她不禁有些叹了口气。 娘娘想将这位调教出来,看来可是难了。 崔如意吃了闭门羹,心情十分不虞,原本以为是王妃身体不虞,但等连吃了几回后,她也明白了过来。 回去就发作了文娘子。 文娘子自从上次的受刑,身子已经差了许多,只能勉力跪了下来,请求侧妃娘娘息怒。 崔如意摔了一个茶盏在她头上,“息什么怒,这不是你出的好主意?” 她冷冷的看着文嬷嬷,“你不是说王妃如今缺人可用,是一定会收下我们的吗?可你看看,这都拒了我们几回了?” 文娘子被砸了个趔趄,歪了歪身子,顾不得身上被砸得湿透,伏在了地上。 “娘娘,我们既是向王妃投诚,此事就急不得啊!” “王妃刚刚从京城过来,百废待兴,手上事情是不少的。只有等王妃收拢了府中事务,理顺了,才有咱们出头的机会啊。” “这关头,王妃怕是还顾不上其他的。” “再者王妃毕竟手里有两子,祝宫人又没有生子,王妃对她的忌惮怕是没那么大。” 崔如意听的更生气了,“要我去攀附的是你,说王妃看不上的还是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文娘子苦笑一声,“奴婢的意思是娘娘得先取得王妃的信任,咱们才好图谋其他的啊。” 王妃虽然是禁足放出来的,但一出来,王爷就交还了掌管后院的权力。 可见在王爷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她们既是对王妃有所求,就该静心以待,展现她们的诚意,等过段时间再慢慢吹风。 如今一上来就想让王妃帮着她们夺宠,又怎么可能呢。 崔如意脸色还是有些不悦,文娘子说来说去就是让她等等等,可等来等去又有什么好结果。 前几次可都是没有一点收获。 只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可想,她只得恹恹的让文娘子跪了出去。 应云扶着文娘子到了外面,她看了看文娘子的腿。“你在这里略站一站就先回房吧,娘娘要是问起来,我帮你挡着。” 文娘子腿上酸疼的很,感激的谢过了应云。“多亏了你了。” 应云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难受。“别说这话了,咱们都是一块的,自该互相照应。” 文娘子又谢了她一次,就静静站在了廊下。 她深深望了屋子里一眼,最后垂下了眼眸。 若是操纵得好,这一次说不得可以脱离崔如意。 若是运气不好,也不过是赔上一条命罢了。 反正,她如今这样活着,也没多少乐趣。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认了。 被晾了好几天,崔如意刚开始十分的暴躁 ,后面倒是沉寂了一些,又开始日日去给清苑之问安。 纵使只能在正殿门外行个礼,也坚持不懈的一直去。 半个月后,清苑之又接见了她。 这次崔如意就显得更加恭敬了,对着清苑之不敢再抱怨其他的,说话也是捧着清苑之来的。 赵侧妃也过来请安,就坐在一边笑着听。 等崔如意走后,也不禁给清苑之上了盏茶,道:“崔侧妃现在倒是懂礼多了,还是娘娘会调教人。” 之前过来请安的时候,这位崔侧妃可没少说怪话,有些话,这位敢说,她们都不敢听。 字字句句都是含沙射影抱怨王爷对她不好的。 直白得让她们都有些无奈。 第212章 武将婚事 清苑之也拿崔如意有些头疼,以前的柳凤然虽然也傲气,但好歹人还有几分聪明,知道些轻重,不怎么在明面上发作。 该放下架子时,也很放得下。 这崔如意就是傲气得有些单纯了。 好在磨了这半个月,也算懂了些规矩,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她喝了口茶,“毕竟年纪小了些,我们多体谅一些吧。” 赵侧妃笑着摇摇扇子,“娘娘说得对,是小了些。” 其实她对王妃这话有些不以为然,要论小,徐夫人的年纪更小些。 可徐夫人就懂礼得很,从不在外面说是非。 跟她们相处也是乐呵呵的,大家都高兴。 不过她今日来也不是为着这个,而是另有一桩事,她恭敬的交给清苑之一本册子。“娘娘,这是王爷之前吩咐我在藩地内看的闺秀情况,还请您过目一下。” 清苑之接了过来,略翻了翻,倒是有不少的记录,有些上面还画着小像,批注了性情。 她看了看,心里沉了沉。 这里面最高的不过是正三品官员家眷,一半是王爷下属家将,或是以往亲厚的军中将领。 另一半则是本地豪门大族,家中也出过不少大员。但跟京城豪门比起来,还是差距不小的。 她面色难免难看了一些。 这些人配她的岫儿,简直是差远了。 赵侧妃在寻访的时候就早知她不会满意,但这事是王爷交代又不得不办,毕竟这里面也有越岚的亲事人选。 只得当看不见。 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手里的扇子。 许久后,清苑之将这薄薄一张册子从头翻到了尾,又从尾翻到了头,还是没找出一个合意的。 她深吸了口气放了下来,看向了赵侧妃。“王爷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赵侧妃斟酌了一下,小心回禀道。“王爷未说,但依妾身看王爷怕是更中意武将家的。” 眼看清苑之脸色陡沉,她想起之前的事情,怕王妃再弄出大事来,连忙劝了几句。 “娘娘,武将家也没有不好的。如今虽然朝中重文抑武,武将受了些打压。但王爷来往本就武将偏多,与武将家联姻也是理所应当。娶回家来,便是有一二不足,好好调教上几年,也就好了。” 武将家的闺女又不是武将本人,大户人家养出来也是贤良淑德的。 虽则有些可能规矩稀疏了些,或是性情活泼了些,都不是大事。 只要人品好,也是一桩好姻缘。 清苑之许久没说话,只是手里的册子紧了又紧,最后道:“你说的也是。” 赵侧妃见她嘴上说是,但心里怕是还没转过弯来,有些叹息。过了会,就借口有事,起身告退了。 等出了门,看着廊下新换的兰花盆栽,也不禁有些担忧起来。王妃行事看着温和规矩,实则有些执拗,希望这次不会连累到阿岚的亲事。 阿岚如今也都快十四了 ,该定下来了。 等送走了赵侧妃,居嬷嬷就上前给清苑之捏着肩。 她刚刚也跟着瞄了几眼册子,知道这上面的人选王妃都不是很满意。 王妃对世子婚事看重,最好是温柔贤淑能通诗书,家世又提得起来的世家女。 她想了想,一边给清苑之揉肩,一边道:“阿宝殿下也大了,该起大名了,要不娘娘今晚上就请王爷过来用个晚膳吧,也好商量一下大事。” 清苑之明白居嬷嬷意思,这是让她借着阿宝的事跟王爷谈谈世子的婚事。 但......她心里有些忐忑。 上次惹怒王爷,就是为着越岫的婚事。 这次,她是再不能插手了。 只是要眼看着越岫娶一个武将之女,或是本地豪族,都让她有些如鲠在喉。 早知如此,那当初折腾什么呢。 起码之前的张家女家世提的起来,家里还是侯爵。 如今这些,家世比张家女还要差,真是让她进退两难。 居嬷嬷看着她脸色,就知道她有些惧怕见到王爷。心下叹了口气,再如何,夫妻之间就算没有情分了,也该有些事情说说的。 不然再这么生疏下去,以后只会越推越远。 到最后,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儿女之事是大事,王爷对世子跟阿宝殿下多看重啊,这几日都时常带出去理事的。” “娘娘,您可千万别想左了。” 清苑之知道居嬷嬷说的在理,不管是阿宝也好,还是世子也好 ,都是绕不过王爷的。 就算是为了他们,她也不该再这么避下去了。 只是道理都知道,可做起来就有些难了。 自从被禁足后,母子分离这么久,她已经深深感受到王爷的心硬。对王爷已经心冷了,实在是无法装出样来。 许久后,她才道:“晚上请王爷过来用膳吧,再将阿宝带过来。” 要谈世子的婚事,世子是不能叫过来了。 但阿宝人小,还是无碍的。 居嬷嬷觉得有些不妥,有阿宝在,就真是谈事了。但她敏感的察觉到了清苑之的心情,也没再劝,下去安排了。 先打听清楚了王爷在哪,又让伶俐的小太监拿了腰牌去世子那边请王爷。 再亲自去了内院膳房,叫了几道之前打听好的菜,又让他们温了两壶上好的梨花白。 王大师傅一听菜名,就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笑着请居嬷嬷挪步。“这糟践地方哪里是嬷嬷该站的,您这边请,您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准时上了,绝对不会误事。” 等到晚上小夏子来提膳时,就悄悄跟他说了一声。“正殿今晚叫了清蒸鲙鱼,辣炒兰花蟹,鲜菜烩丸子,还有酱汁香螺。” 除此之外,就是几个凑数的蒸碗跟炖菜了。 小夏子眼珠转了转,立马明白了王大师傅意思。 正殿口味一向很清淡,喜欢吃的是荷叶汤,文思豆腐,三鲜蒸肉之类口味淡的。很少吃腥味的食材,辣味也是不碰的。 今晚上这菜色,倒像是王爷如今会吃的。 他点点头,跟王大师傅对了个眼色,就提着食盒回去了。 等回到了万安园,将食盒交给了宝珠,想了想,又低声跟宝珠说了正殿叫的菜色。 第213章 传递消息 王爷去正殿用晚膳这事,宝珠跟着她家宫人已经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王爷打发付德回来说了一声要去正殿,让宫人晚上准时些用膳。 还让付德嘱咐了一声这几日天燥热,冰食不能用太多,以免冷热相激。 只是小夏子没有在存心殿随身伺候,也就不知道这事。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夏子,笑着点点他额头。“难怪宫人说你们膳房的最厉害,还真是啊。” 王大师傅还真是成精了,这府里怕是没多少事瞒得过他那双眼睛。 小夏子点头哈腰,脸上有些喜色。“没没没,当不得姐姐这样说。” 宝珠看他这样,也不好打击他,只好委婉道:“只是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别打听,钱嬷嬷说过,王爷的事情看到要当没看到。” 如今她和小全子跟着去存心殿的时候多,宫人一早就让钱嬷嬷教导了她们,凡事都要当没看到没听到,王爷的事情不管在存心殿还是万安园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提。 小夏子原本是兴冲冲来报信的,听到宝珠这样说,脸色一下子白了。 立时明白自己犯了错。 “姐姐,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就是......” 宝珠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是好意,王大师傅也是好意,宫人领他的情,只是这事往后不能再有了。” 小夏子心里直怦怦跳,有些哑着嗓子。“是,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敢了。” 看着小夏子发懵的走了,宝珠回了屋子。 钱嬷嬷正在摆碗筷,顺嘴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小夏子可是有事?” 宝珠笑了笑,“还真有。”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祝善德说了,再说了她的回复,跟小夏子被吓得不轻的事情。 祝善德正在洗手,闻言擦了擦手。“这事你做的对,王爷的事不管是外面还是咱们这里,都是不能窥探的。” 私下里猜就猜了,但是说出口就不行,尤其是中间还倒了手的消息。 能出纰漏的地方太多。 “不过也别吓到小夏子了,他也是好意。宝珠你回头拿点绸缎跟药丸子去看看他,安抚一下。再让他去看看他干爹,事情还是得说明白了,以后这种消息不能传。” 好心可以接着,但是方式还是得再协商。 宝珠清脆的应了下来。 等伺候完祝善德用晚膳,就去找了小夏子。 小夏子得了赏,脸色安稳了一点。“好姐姐,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就去跟干爹说清楚。” 正殿里,来往的丫鬟络绎不绝,人人脸上都带着些喜色。 居嬷嬷问过王妃后将晚膳摆在了东侧殿,这里里外都养了许多的兰花,推开窗就是一景。 景色十分优美。 先去盯着布置好了桌椅,居嬷嬷又在桌上摆了盆兰花插花,再放了一个切好的果盘,点了个小香炉,里面燃的是青橘香。 居嬷嬷点香的时候,清苑之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布置,立时就明白居嬷嬷是学了哪里。 顿时脸色有些发紫,冷声道:“撤下去。” 居嬷嬷原是特意打听了才摆放的,祝宫人那边用膳一向是花样繁多,讲究四季各时摆设不同。王爷如此宠爱她,想必这些也都是喜欢的。 现在看王妃不喜,便知是做错了,连忙让人撤了下去。 自己上前跪着给王妃请罪。 “奴婢做错了,还请王妃责罚。” 清苑之面色有些变化不定,最后还是让居嬷嬷起来了。 “我知道嬷嬷你是为我着想,只不过嬷嬷你得知道,我是王爷的王妃,有我该做的事情。这种旁门左道,以后不要再用了。” 居嬷嬷十分羞愧,磕头道:“是,奴婢明白了。” 恭恭敬敬的给王妃磕了三个头,居嬷嬷才从地上起了身。今日她原是想让王妃跟王爷缓和一二,可现在看来,还是她做错了。 王妃个性高洁,是不屑于争宠的。 日后她不能再做此想了。 等到膳桌重新布置好后,越衡也带着阿宝过来了,脸色有些淡淡的。 今日下午他考校了三个儿子的骑射功夫,阿宝还小且不算,越岫跟越岚是半斤对八两,都生疏得很。 他一看就知道这两年在京里两人都荒废了武艺,一心做学问去了。 如今到了这里,也该让他们再捡起来。 清苑之一见他这样心里就有些发慌,她已经许久 没有伺候过越衡,这一见面,实在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定了定神,才勉强上前行了礼。“见过王爷。” 越衡摆摆手,让她免礼。“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 他先拎着想凑到桌子上的阿宝去洗了手,一边洗一边教训他。“饭前饭后一定要洗手,没有洗手的时候手不要随便往嘴里放,知道吗?” 要不是今日带着阿宝进了校场,他都不知道这娃胆子大得连蚯蚓都能往嘴里塞。 一个没注意,就开始啃石头了。 阿宝嘻嘻的笑着,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就嗯嗯的点头。 越衡给他擦干了手,再往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行了,去吃饭。” 清苑之看试膳太监已经尝过了菜,就让居嬷嬷将阿宝抱到了座位上。 她给阿宝夹了点鲜菜烩肉丸,又给越衡夹了些辣炒兰花蟹。 垂下了眼睛,道:“爷,妾身听膳房的人说这兰花蟹如今十分的肥,正是吃的时候,您尝尝。” 越衡让她不用忙了,“坐下一块用吧。” 清苑之微微福了个身,坐了下来。 她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没有头绪,想了会才想起缘由。“王爷,阿宝快五岁了,按规矩是不是该取大名了?” 这事越衡早已经想到了,“上个月就给皇爷上了折子,大概快有回信了。” 清苑之这下才知道越衡是请了皇爷给阿宝取名,顿时脸色有了些喜色。以往越岫的名字都是王爷自己取的,倒没想到阿宝还能有这福分。 她又给阿宝挖了勺芙蓉蛋羹,“阿宝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皇爷爷。” 阿宝口壮,此时只顾着吃了,清苑之说什么他都点头。 第214章 杨梅果酒 两人又聊了会阿宝的事情,越衡就说起了越岫骑射的事情。 “这些时日,他其余的都停一停,先得把骑射给学好。” 越岫跟越岚都已经不小了,骨头都快定型,再不学以后就真捡不起来了。 清苑之脸色迟疑了一下,原想说这舞刀弄棒的学不学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做学问,但看着越衡的脸色又不敢说。 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是,都听王爷的。” 说完了孩子们的事情,两人都没再说话,等到用完膳,越衡就起了身。 “你跟阿宝先歇着,爷前面还有事,先去忙。” 眼看越衡要走,清苑之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不禁喊了一声王爷。 居嬷嬷看情况早带着阿宝跟其余人下去了。 越衡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清苑之。“有事?” 清苑之嗓子有些发哑,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最后上前走了两步道:“没事,只是妾身想跟王爷认个错。之前的事,是妾身做错了。” 越衡倒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只是他不是翻旧账的性子。 “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又抚慰了清苑之几句,就离开了正殿。 居嬷嬷原本想着清苑之能留下王爷,却不想几句话的功夫王爷就走了。 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等阿宝洗完澡,声音从后寝传了过来,她才硬着头皮上前道。“娘娘,要去给阿宝殿下念书吗?” 清苑之才回过了神,淡淡的道:“念,走吧。” 第二天凌晨,万安园里。 小夏子伺候完了早膳,就拿着赏赐的绸缎跟药丸子去内院膳房找了王大师傅。 犹犹豫豫的说了不能递消息的事情。 王大师傅也是个灵醒人,听着小夏子的转述,也没生气,反倒是更加安心了些。 他笑着收下了小夏子带来的东西,做了一份当季的荔枝冰糕,让小夏子带了回去。 “宫人说的事我都知道了,让宫人放心,以后再不会如此。” 祝宫人能长盛不衰这么久,还真是比他想的要稳得住得多啊! 看来还真是没跟错人。 王大师傅送走了小夏子,唱着小曲的回了里屋,中午该给祝宫人孝敬点什么吃的呢? 荔枝虽好,却不能多吃,要不孝敬点去火的点心? 五月过去的时候,荔枝变得慢慢的水了起来,再没之前酸甜可口的滋味。 祝善德也就慢慢不再用了。 她如今喜欢的是黄皮果。 黄皮果比荔枝还要挑地方些,有的种出来酸得很,有的种出来就甜酸甜酸的。 不过祝善德不挑,酸的稍微拿蜜糖渍一下她也爱吃。 越衡跟着吃过一回酸的,就再也不肯碰了。回来看到她在廊下捧着盘子慢慢吃,都觉得嘴里发酸。 “怎么又吃上了,昨天下面庄子不是送了些好杨梅过来吗?” 思明这边天气热,杨梅也长得大,如今正是滋味好的时候。 他今日在书房见了就知道祝善德肯定喜欢。 越衡就着烛火打量一圈,在果盘里没看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向付德。“没送过来?” 不等付德回答,祝善德已经笑眯眯的起身拉着他坐下。一边捡了凉帕子给他擦汗,一边道。 “送了送了,我下午没事干,就泡成杨梅酒了。” 越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付德一眼。 付德连忙下去了。 思明的夏天虽也热,但靠着海边晚上十分凉快,凉风一吹,暑气全带走了。 祝善德最近喜欢在廊下点着一两盏灯,就着夜色赏月,再观察一下星星。 跟后世比起来,此时的星空亮的不可思议。 不需要装备,不用挑拣地点,随时抬头都能看到,实在是一大福利。 越衡进去冲了个澡,换了套薄衫衣裳出来陪她赏月。 祝善德一见他出来,眼里就亮晶晶的,笑意遮掩不住。 让了一半的摇椅位置,拍了拍,示意他一起坐。 越衡坐了过去,虽是挤了一点,但也刚好。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 两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人。 越衡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听她轻声讲天上的星座。 他早年在大漠里没少来回,也是靠观星辨认方向。但那时候学的都是实用些的,并无多少趣味。 祝善德说起来,却是趣味横生旁征博引,讲了许多关联之事。 身边伺候的人见他出来,早就都下去了,廊下就只留下了两人的窃窃私语之声。 如今万安园里地方大,茶室都有里外三间,外面还搭了个小棚子。 几人就退到了小棚子里面去歇凉。 钱嬷嬷刚刚落座,付德身边的小太监德生就摸了过来。 轻声请她去一趟外面。 钱嬷嬷打量了他一眼神色,觉得问题不大。又看祝善德那边一时半会不会叫人,就跟宝珠说了一声,随他去了。 两人穿过望亲门,到了典膳所。 付德正在放水果的小库房里面环视,周围典膳跟两位副典膳都一脸谄媚的跟随着。 “付公公您想挑拣点什么?可是王爷有吩咐?需要下官帮您挑拣一下吗?” “今日下面送来不少鲜货,这个杨桃正是甜的时候,下官伺候您尝尝?” 付德没有搭理他们,眼皮半耷拉着。直到见钱嬷嬷进来了,才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前。 凉凉道:“来,看看,今日他们送到万安园的杨梅是几等品。” 眼看典膳跟副典膳三人脸色一下子变了,付德甩了一下拂尘,冷笑了起来。 祝宫人爱鲜货,又喜欢折腾果酒。 往年下面庄子孝敬了杨梅葡萄青梅这些能泡酒的果子,都是至少一次七八筐的往祝宫人那边送。这样既能让祝宫人吃个过瘾,又能满足泡果酒的需要。 这事都已经成了府里的定例了。 所以今日那位一说已经泡完酒他就知道不对劲了,这送的分量得多小,才能让那位都泡了,一颗没剩下吃的? 而且以那位的作风,一惯是先过了嘴瘾,有剩余的再拿去泡的。 不可能拿了杨梅就全泡酒了。 除非是送过去的杨梅根本就让那位吃不下。 想到这里,付德的眼神就越发阴冷了,想把眼前三人给生嚼了。 这些日子他跟着王爷忙着赵安郡王那边的事情,在府里的时间就少了一点,万万没想到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居然就敢瞒着他搞鬼了。 真是好得很! 第215章 一同审问 付德这边想着要生吃了典膳三人,典膳三人也是吓得了不得。 他们觉得自己冤得很。 不等钱嬷嬷上前查看杨梅,典膳已经连连给付德作揖。“付公公,您容禀啊!” 典膳简直一肚子的冤枉,觉得自己堪比窦娥。“付公公,不是下官怠慢祝宫人啊,实在是事有不巧。” “明日是王妃预备的宴会,要招待许多小娘子,这杨梅一送过来正殿就点了明日要上。宴会来往有几十人,这上等的杨梅实在是不够使啊!” 府里最近宴会不断,有脑子的都知道是在给世子跟二殿下相看女子。这种重要宴会上,他们又哪里敢缺了什么。 眼看付德脸色难看,他又连忙补了一句。“下官也知道东西少了,已经让人加紧采购了。等到明后日,这上好的杨梅一送来,自然是先紧着祝宫人的。” 付德才不管他这辩驳,嗤笑一声,只管阴恻恻的看着他。“照你这么说,府里要摆杨梅宴,这杨梅不够使,就得先委屈委屈祝宫人。那我问你,这上等的杨梅你今日是一处没送,还是送了几处?” 眼看典膳说不出话来,付德的目光就挪向了管库的人。“你来说,今日的杨梅都送了哪里,送的是几等?” 管库房的对着付德一点不敢遮掩,这位公公的脾气可不是好相与的,他缩着脖子道:“回公公,今日上等的杨梅送了王爷,王妃,世子,二殿下,三殿下几处。其余地方,均是二等品。” 付德阴冷冷的上下打量了典膳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倒是不知道府里还有典膳大人一般的大才,上下尊卑能分这么清楚,可真是不容易。” 典膳脸上已经全是冷汗,强行辩解道:“付公公,真是杨梅不够啊,下官也实在是没办法......” 付德如同看死人一般看他一眼,都懒得跟他废话了。 招招手,外面就进来了一队人,将典膳跟副典膳三人就地绑了。 典膳三人吓得大惊,不过是给祝宫人那边送了次一等的杨梅,如何就到这般地步了。 随即大声喊道:“付公公,付公公,下官要见王爷,要见王爷......” 副典膳也是心有不甘,“付公公,下官们可都是朝廷官员,您不可......”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扣押的人一巴掌扇了下去,很快就消音了。 付德冷冷的看着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三人蠢到如此地步。 等到三人被打得成了烂羊头,他才慢慢道:“自从王府落成,王爷在各处所司便下过严令,祝宫人处一应供应与王爷同。” “典膳大人,我没读过圣贤书,你来说说,王爷这严令是什么意思?” 典膳青紫着一张脸,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付德看着他。“怎么,说不出来?” 他冷笑一声,“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王爷的严令就是祝宫人的供奉与他一应相同。如今你能给王爷王妃他们那边送上等的货品,怎么到了祝宫人那里就减了一等,怎么?是就差这一筐杨梅了,还是拿王爷的严令当无物?” 付德从没见过这般做在明面上的蠢货,“你今日若是连王爷王妃那边都上了次等品,自己贪了上等品,我都得赞你一声有手段。可你偏偏就做了这等蠢事出来,实在是可恨!” 典膳心内急得不行,他,他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就犯了混。想着一筐杨梅,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明日的宴会不出纰漏,就办了这事。 “付公公,是下官错了,求求您,您网开一面,网开一面,下官日后再不敢了。” 付德被他气笑了,又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居然还想着日后?” 他摇了摇头,“也是,你的确是想着日后,想着王妃跟世子,不然你也办不出今儿个这糊涂事来。” 自从王妃世子到了王府,他知道下面的人心是会散一些,有些人肯会有些花花心思,但没料到,居然已经开始试探了起来。 付德抬抬下巴,“三人都送到审理所去。” 典膳三人大惊,旁边的一位副典膳觉得不好起来,付公公这是要拿他们开刀了。 当即就反了水。“付公公,付公公,下官有事要禀。” 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快速道:“今日我也曾给典膳进言,这上等杨梅需得给祝宫人留上几筐。是典膳,是典膳自作主张,一应留下要给明日使用。他 ,他还曾说这等果品,祝宫人人微言轻,便是送些差一等的也无妨。” 付德打量他一眼,“你所说属实?” 副典膳连连点头,“属实,绝对属实啊,付公公。下官要检举典膳大人,除了今日的杨梅,前些日子还有荔枝海参干菇等物,他均都供了次一等的,将最好的都留到了正殿与世子居所。” 典膳早已经怒火攻心,呵斥副典膳。“休得胡说八道!” 副典膳毫不示弱,“下官没有胡说八道,下官次次都提醒过他,是他,是他威胁下官不许往外提及。下官所言,均有人证,还请公公明察。” 付德闻言打量典膳一眼,“好,好得很,咱家还以为你是初犯,却不想已经行过这么多次了。” 也是,胆子不是一次养大的。 刚开始可能是支应不上,少供了点,慢慢后面就会短供缺供,换供了。 他不再与典膳啰嗦,挥手让人将他们三都押入了审理所中。 冤不冤屈,何等缘由,进了那里面自然就能查清楚。 审理所由裕福手下之人主管,典膳三人进去后,裕福也接到了消息,赶到了那边。 旁听了一会后,就明白了缘由。 挥手叫了德生过来,低声吩咐。“去查查其他所司,但凡有对祝宫人不敬的,不用回禀,直接锁了来。” 这种事既然有人起了心,保不住旁人也是这样想的。 要查,就得一次给它过道筛。 德生速度很快,带着审理所的老成人手很快就提了各处所司的人来。 从各处命官到经手的管库,均有涉及。 这事不难,各处都有记录留存。等到天亮,该查的事情便查了个八九成。 第216章 相看宴会 因着事情涉及广,长吏司的人早被惊动了,宋合也得了消息。 听闻是裕福主管审查,脸色就凝重了些许。 “不用管了,十有八九是下面人手脚不干净。由着裕公公查,这位不会冤枉人。” 凌晨时,事情便已办完。 结果倒是不错,除了典膳所,其余所处并无这等不长眼的东西。 付德也松了口气。 八所里只有审理所不归他照应,若是再出了这等事情,他怕也得去掉半条命。 裕福整理好了所有供词,交到了付德身后的德江手上。“这边事情还得收尾,劳烦公公先去禀告王爷。” 付德也没跟他客气,记下了他的人情。“辛苦了,日后哥哥再谢你。” 拿了供词,付德脚步不停地往万安园赶。 他过去的时间刚好,越衡已经起了床,正在打拳。 越衡打完一套拳,示意付德上前回话。 “如何了?” 付德连忙跪地将供词交了上去,先说了结果,再禀告已经将其余所司均查了一遍,并无此类事情。 越衡翻看了两三页,脸色便沉了下来。 “好大的胆子。” 居然这不是第一次。 因着越衡动了怒,此次事件,除了典膳与一位副典膳因亏空不法,目无尊上,阳奉阴违,不思效忠革职查办外,另一位副典膳也因为办差不谨被卸了差事,留候听用。 付德则因着办事不力,得了十板子。 付公公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虽然十板子没有伤筋动骨,但也有好几天行动不良。 便把犯事的两人恨到了骨子里。 查办的时候下了狠手,两人多年积攒的家产全部充了公不说,还流放了八百里。 有此一遭,各所再给万安园支应上贡就变得极其小心起来。 有时连存心殿那边支应不上,都且得先把万安园放前面。 付德也默许了这件事。 他现下早学乖了,反正存心殿里的供奉十有八九也都是祝宫人在用,差别不大。 无非是看这位去哪里用罢了。 再说王爷其实对身外之物的供奉并不看重,就是在祝宫人处敏感了些。 只要把祝宫人处照应好了,他这差事就不会错到哪里去。 一夜之间,典膳所便换了人掌管。 虽是前府的消息,但清苑之如今掌着后院,举办宴会,下面的人跟前府来往的多了些。 第二日一早下面的人就将消息带了回去。 居嬷嬷听闻了心下也有些惊慌,不过是供奉稍差了些,居然就把正八品的典膳给革职查办了。 虽来了藩地就明白王爷对祝宫人有多看重,但看重到这地步,可实在有些过了头。 再这样下去,王妃的威信都得受影响了。 清苑之一见,就知道居嬷嬷在想什么。 她嘴里泛上了一丝苦味。 王爷这哪里是在处置典膳所,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她有些难熬的挥了挥手,让下面人都先下去。 等到人都退下了,她才敢放松了身体,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王爷,王爷,你恨妾身至此吗? 就这么一点脸面都不愿意留。 原定好的杨梅宴照常开了,只是宴会上一粒杨梅都没摆出来,清苑之吩咐上了其他的果品。 赵侧妃隐隐约约也听到了风声,但也没说什么。 看着敷着厚粉的清苑之心下叹了口气,与她闲聊了起来。 看了几遭,两人都有了范围。 今日这一场,就算得上是最后一关了。 赵侧妃事先问过了越岚,知道他喜爱活泼些的,故而没挑那些特别文静的。 询问的重点也放在了平日的消遣上。 她很快就选定了两个人选,一是本地豪族卓家的小女卓停云,另一个则是王爷手下将领杜纳长女杜鹃。 为了稳妥,她示意身边的嬷嬷将两人分别引到了流水听楼那边。 越岚今日也被她叫了过来,就安置在那边。 很快嬷嬷带着人回来了,悄声在赵侧妃身后道:“二殿下传了消息,杜将军家便好。” 赵侧妃脸上露出一丝喜意,点了点头。 这两人是她选的,原不知道越岚喜不喜欢,现在得了准信她也心落定了些。 只要越岚不排斥,小夫妻慢慢处着,自然就有情了。 她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原本在一旁跟赵侧妃说话的康珠却心下发沉起来。 怎么是杜鹃...... 越岚的正妃不该是归德侯府贺家的贺含章吗? 那可是由越岚父王做主的亲事。 如今怎么会换了人呢? 康珠有些惊恐的搅紧了手指头,书里贺含章虽然人骄傲了些,但对下面的姬妾还是不错的,对她这个女主也颇多照顾。 只是最后死于难产。 如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发生的事情跟剧情偏差越来越大了? 就连越岚娶的人都完全变了。 康珠越想越心慌,额头上沁出了丝丝冷汗。 剧情偏离到这个地步,她还能凭借剧情取胜吗? 赵侧妃很快发现了康珠的不对劲,摸了摸她额头,温声询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康珠是跟随康家白夫人来的,家中娇养小女,个性十分活泼讨喜,对她十分投缘,她也有几分喜爱。 只是年纪小了些,并未纳入亲事人选。 康珠挤出一丝笑容,强压下心头的惊慌,缓缓道:“谢娘娘询问,珠儿没事,就是刚刚日头大了些,晒到了。” 赵侧妃让嬷嬷去取了些薄荷酸梅饮过来,“这是我们府上祝宫人出的方子做的饮子,解暑消渴,味道也不错,你多喝些。” 康珠脸色僵硬的接了过来,低声跟赵侧妃道了谢后,就怔怔的看着碗里的水影。 自从上次听闻了祝宫人的名号后,康珠也缠着白夫人打听了许久,最后得知名字叫祝善德。 这名字她隐隐约约有些印象,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三王爷入京后曾因功封过一名入宫的罪臣之女为夫人,也是姓祝,带着一位痴傻的妹妹。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位祝宫人了。 也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就是将剧情搅乱的人。 想起上次做过的卷面,她心里总有些恐慌起来。那些题目太过高深,她只算出了前面一两道,后面的就一筹莫展了。 这位真的跟她一样也同是穿书的吗? 第215章 洋传教士 杨梅宴后,王妃跟赵侧妃都确定了人选,府里的宴会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开始沉寂下来,筹备定亲事宜了。 赵侧妃定下了杜家,王妃则选了广元陈家的嫡女,陈素。 陈家在本地素有名声,家里也是几代出仕,颇有家底。 如今陈素父亲陈峥不过四十年纪便官居三品,在刑部任侍郎,颇受皇帝看重,可以称得上是简在帝心。 清苑之在一众闺秀里挑了又挑,始终挑不出比这家世更好些的,只得咬着牙定了下来。 越岫来请安时,她也细细的跟他说了。“虽则陈铮只是三品,但他是探花出身,一直都受皇爷看重。陈家也是几代积累,往后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入阁应当有可能。如今这府里,母妃看来看去都没有比这更好的,只得先委屈你了。” 越岫倒是看的很开,反安慰了清苑之几句。“母妃千万别这样想,如今已经极好了。陈家家教不错,养出来的女儿应当都是大家闺秀,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清苑之心里总觉得委屈了越岫,但也知道他如今极懂事,欣慰的摸摸他的头。“往后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以后可一定要好好争气。” 越岫点点头,“母妃放心。” 他是大人了,有母亲,有三弟,不管如何,都得撑起来。 两门亲事越衡都允了下来,越岚的还好说,世子越岫的却让他难得踌躇了一会。 但想着如今清苑之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最后还是点了头。 大事也不在这一桩亲事上,既然他们两人都不愿,那就算了。 亲事定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府里,祝善德得知了后,让钱嬷嬷收拾了两份大礼,分别送了过去。 虽然这俩孩子她都不熟 ,甚至没见过,但总是一场喜事,值得庆贺。 唯一让她有些挂心的是康珠的事情。 自从府里举办宴会,只要这位康小姐过来,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来她万安园探探。 原想着府里宴会没那么频繁了,这位康小姐也不会再入府。 但不知怎么投了赵侧妃的缘,频繁的接入了府中。 秦嬷嬷闲聊的时候,也会说一说这位康珠姑娘。“很是贴心,虽然年纪小,但跟赵侧妃十分投缘,十分能哄赵侧妃开心。又有着一手好手艺,每次赵侧妃头晕脑胀的时候,这位姑娘按一按就好了。” 自从阿宝殿下送回了正殿,赵侧妃那里就难免冷清了一点,如今来了康珠姑娘,倒是热闹了许多。 祝善德听着秦嬷嬷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康珠再一次来拜见的时候仍旧拒绝了下来。 “我还有事忙,请这位姑娘回去吧。” 秦嬷嬷虽然不解,但知道祝善德主意大,连忙让人去回了。 祝善德也没说为什么,换了个话题。“家里最近都安顿好了吗?” 王妃来藩地后,秦嬷嬷就交出了手里的事情,已经在准备养老了。 她儿子如今也在王爷麾下效力,家也从京郊搬到了思明。 只是因着前几天的杨梅事件,遵王爷吩咐,裕福又去请她出了山。这一次没管府里的事情,只是掌着万安园对外的事情。 秦嬷嬷冷面,威信又大,有她管着,下面各处是不敢再造次的。 王爷的吩咐,秦嬷嬷无法拒绝,只得又收拾了行李搬进了万安园。 现在听祝善德询问,连忙回话。“都安顿好了,本来奴婢家里人也不多,就一个儿媳跟一孙女。” 她住的宅子是王爷赐的, 里外三进,虽然家里只有儿媳孙女,但也有不少伺候的下人,也放得下心。 祝善德点点头,让宝珠去收拾了一份礼物。 秦嬷嬷这原本要安享晚年的,要不是因着王爷担心她这里的事情,也不会出山。 秦嬷嬷连忙又起身谢过了祝善德。 祝善德原本以为拒绝了康珠几次,这位姑娘就会知难而退。 但没想,人进不来,礼物倒是想尽了办法的夹送了进来。 是跟着赵侧妃的东西一起进来的。 看着小全子托在手里的书画,祝善德眼里沉了沉,这姑娘是一定要分个清楚明白吗? 可惜,不能如了她的意了。 祝善德看也没看,让小全子收了下去,只是嘱咐了一声。“这位康姑娘年纪小,不好收她的东西,日后不要接了。” 小全子也没多想,他家宫人一惯是体贴下面的,连忙应了下来。 康珠人进不去,东西也送不进,在赵侧妃那里不禁有些发愁起来。 这个祝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要真跟她是一样的来路,她都画了那么明显的画了,为何不找她问问呢? 还是真不是一样的来路,只是事有凑巧,被什么事情波及了,才会发生偏差,入了三王爷府? 康珠没有头绪,只得先将祝善德的事情搁置了下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伺候好赵侧妃。 她姐姐已经定亲,不会再入王府。 只有讨好了赵侧妃,她跟越岚才会有将来。 想到这里,康珠不由得又埋怨起了父亲。 要不是父亲将姐姐定了出去,她现在哪里需要受这份罪,只用等着剧情发生就好了。 定亲的事宜筹备得很快,在算过八字后,府里就开始下聘了,还摆了几桌定亲酒。 祝善德学拉丁文初有成效,也找了不少国外的数学书籍回来,跟着传教士翻译了起来。 自从风季过后,钟和泽忙着走私的事情,就辞了教她的事情,举荐了两个传教士过来。 让祝善德惊喜的是其中一个传教士范德尔也精通数学,对天文学也有研究,两人很是说得上话。在翻译典籍这方面,更是帮了她的大忙。 一些比较偏僻的词汇,两人都能磕磕巴巴的翻译出来。 比起祝善德的惊喜,范德尔的惊喜更大。 他再没想到大昭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精通数学的人,比他以往在西洋那边的老师还要精通许多。 许多的数学公式,他听都没听过。 一时间完全陷入到了数学的海洋里面,还单方面的拜了祝善德为师。 第216章 自卖自身 关于范德尔称祝善德为师这件事,其余人都还好,只有白云书院卓舜卓山长对这件事很是不满。 他想拜师,祝宫人一直不同意。 结果这黄毛一来叫老师,祝宫人居然都没表示反对。 这......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卓山长年逾六十,虽一惯豁达,但对这事还是耿耿于怀起来。 私下里找了机会对祝善德进言了一次。 “祝宫人,这范德尔不过是西洋人士,不是我们大昭人,其心必异啊!您教了他如此宝贵的算术之道,回去他若是流了出去该如何是好。” 祝宫人整理出来的书籍,他回去已经算了整整好几个月,也始终不能算尽,可想里面的东西多宝贵。 这黄毛西洋人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拜了祝宫人为师,日后这些算术肯定都会学了去,何其的可惜啊! 祝善德知道他的担忧,“无妨,他不会回西洋的。” 卓山长有些不解,祝善德也没绕圈子,干脆道:“他签了卖身契,已经将自己卖给我了。” 其实吧,她之前也教过范德尔不能叫她老师。 还阻止过好几次。 但自从这傻狍子签了卖身契后,她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人都把自己卖给她了,只想叫一声老师,再不同意好像有些太缺德了。 卓山长原本睿智的眼睛有些直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他签了卖身契?” 祝善德叹了口气,“是。” 她原本只是拒绝了范德尔跟随她学习数学的想法,但不知道这傻狍子回去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跟人打听的,第二日就拿了卖身契来找她。 兴高采烈的表示他是自己签的,还特意找了牙人跟裕福做见证,请祝善德一定要收下他。 并且豪迈的表示自此他就是祝善德的人了,祝善德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刚开始他这话一出来,裕福差点生吃了他。 后来说清楚只是想跟着祝善德学习数学后,才好了些。 只是自此他过来, 裕福是必定在场的,就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祝善德原本不想收下他的卖身契,但禁不住范德尔天天叫她主人,又打听得知他在西洋那边并无亲眷了之后,答应了下来。 如今她确实需要一个帮忙翻译西洋典籍的人助手,范德尔对大昭的官话虽然不是特别精通,但也学的差不离了,一般的字都会写。她也就将他收了下来,只是嘱咐不能再叫主人了。 范德尔傻呵呵的笑着,立马应承了下来,自此又改叫了老师。 这一次祝善德没再拒绝,也没让他再回教堂那边,而是托裕福在客房给他找了间屋子,又从她的份例里面给他拨了一份过去。 就当是她养着的了。 裕福将他安置在了一个小院子里面,但份例是走的公账。“王爷吩咐了,这位既然叫您老师,也算您的弟子,就按照府里幕僚的份例走。” 范德尔原本只一心想着学数学,但自从住到了王府,就发现好处实在太多了。 首先再也不用自己做饭洗衣,什么都有人帮忙,连屋子都有人帮忙打扫。 而且每个月还有月例,笔墨纸砚的都不用再出钱了。 摸着最近攒的小金库,他开始去游说另一位传教士卖身了。 卖身是他在这世界上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他希望他忠诚的朋友能一起享受这好处。 卓山长得知了来龙去脉后,眼睛都有些瞪圆了,离开王府沉寂了两天。 祝善德原本以为没事了。 但第三天,这位老爷子也揣着一张卖身契来了,这次他拉了他的老友齐大儒跟思明知府康兴做见证。 要求将自己卖给祝善德。 看着前来的三人,祝善德也有些顶不住了。 她原本不收卓山长就是为着政治考虑,这位的份量有些大了。 结果被范德尔一刺激,这位给她出了个王炸。 齐大儒跟康兴都是被卓山长强拉过来的,也都是一脸的懵逼。 不敢置信的看着卓山长。 这位老爷子刚刚来之前说的是有事要求祝宫人,请他们做个见证,没说这事是要卖身啊! 齐大儒简直想拉着卓山长的耳朵大吼他一顿。 堂堂白云书院的山长,一代算术大儒,闻名天下,居然要卖身给别人,这像话吗? 就算这位祝宫人在算术上再如何惊才绝艳,这事也不能这么办啊! 康兴脸色比齐大儒好一点,但也是满眼的见鬼了。 祝善德咳嗽了一声,顶着卓山长炯炯有神的眼睛,低声吩咐裕福将越衡请了过来。 不行,这事她得遁一下。 等越衡来后,祝善德立马走人回后院了。 两刻钟后,越衡也回来了。 祝善德一见他,立马就笑眯眯的迎了上去,先给他擦了擦汗,又伺候他换了衣裳。 看她这么殷勤,越衡也有些气笑了。 “你把爷诓过去之前好歹也打声招呼。” 祝善德给他理了理衣裳,眨巴着眼睛,只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裕福公公不是都跟您说了吗?” 越衡凉凉看她一眼,“说什么了,就说了一个卓山长想卖身,让爷过去看一下。” 他哼了一声,“你倒是好,爷一过去,你就溜了。” 他事情还没搞清楚呢,祝善德的人影都摸不着了。 要不是仗着脸冷,卓舜他们不敢冒犯,这事还有的纠缠。 祝善德眼巴巴的看着他,微微撅起了嘴,揪着他胸前的扣子,小声道:“那,那也没办法嘛,我都被吓到了,就只能先走了。” 她又抬眼看了看越衡,语气里充满了崇拜。“再说我知道爷一定有办法处理的。” 越衡对她这套架高帽的行为已经免疫了,拧拧她的脸颊。“办法,爷有什么办法?” 卓山长一代大儒,居然要自卖自身,要不是他在场,他都不敢信。 他不禁拧着祝善德的脸拉了拉,这算术一道真有这么吸引人吗? 一个范德尔不够,又来了一个卓山长。 两人一是洋人,一是老人,他也就不计较了。 日后该不会再有其他人冒出来吧。 祝善德被他拉得嗷嗷叫,“痛痛痛,爷,快松手!” 越衡以为真拉痛了她,连忙松手看了看,发现一点印子都没有,只得叩了她额头一下。 “又骗人。” 第219章 少了尊重 祝善德才不承认,拉下越衡的手委委屈屈的就开始倒打一耙。 “我哪里骗爷了,明明是爷不信我,还打我,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她眼里带上了几分落寞,十分伤心,松开了揪着越衡衣裳的手,转身就要走。 越衡明知她至少是五分假,可也受不住她这委屈的样子,将人拉了回来。 他抱着祝善德坐到了榻上,祝善德不愿意,有点气呼呼的推搡了他一下。 “把我敲那么疼,还说我骗人,爷真坏。” 越衡拿她没辙,摸了摸她额头。“真痛了?” 他刚刚明明没用力。 祝善德立刻昂起头,控诉他。“真痛,爷您看,都让您敲红了,可痛了。” 她哼哼了两声,“亲亲吧,亲亲就不痛了。” 越衡心都快化成了水,只得连着亲了好几下,语气不自觉的放的特别低,“还痛吗?” 祝善德还是哼哼,“不痛了,可我还要亲亲。” 越衡继续亲了起来,“行,你是小祖宗,都听你的。” 越衡亲着她额头,祝善德渐渐不满意起来,又示意她往下亲。 越衡将她拉开了点距离,曲起了腿。“不能再亲了。” 再亲下去就会出事了。 祝善德看他将她推开,心里有点不爽起来。 捅捅他,“爷,你最近怎么了?” 以前在一块来了兴致就来了,可现在越衡却是一定要等晚上进了内室,才会有动作。 越衡正在平复呼吸,将她作怪的手指握在了手里。“乖一点。” 祝善德扬扬眉,明明是他怪怪的,还要让她乖。 她干脆挠了一下他掌心,又上前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厮磨起来。“到底怎么了吗?” 越衡原本是勉力压住的,现在被她这一折腾,火气就压不住了。 默念了几声心经都无用。 只得将人拉下来,往她后面拍了一巴掌。 “你给我乖一点。” 他以往对祝善德是胡来的多了些,有时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间,有没有人,时间合不合适。 现在想想,实在是少了些尊重。 难免下面的人会看轻起来。 长此以往,对祝善德并不是好事。 祝善德倒是没想到这点,听着越衡的轻声解释,原本非常好的记忆力此时有点模糊起来。 是何时起,越衡开始学会压制自己欲望的呢? 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自然而然的变成了如今这样。 祝善德心里一颤,蓦然有些酸涩起来。 看祝善德脸色有些奇怪,越衡以为她是被说不乖不开心。 亲了亲她额头,“好了,乖乖,爷不该说你。” 过了好一会,祝善德从越衡怀里坐了起来。 压下原本有些酸涩的心情,亮晶晶的看着越衡,说回了之前的话题。 “爷把卓山长劝回去了吧?” 越衡懒散的半搂住她,“劝回去了,放心,他不会提这事了。” 祝善德想要的就是这个,闻言高兴的亲了亲越衡。 “太好了。” 要是光她一个人,还真没法把卓老爷子的念头给打消。 她有些不解,“其实现在卓山长也是时常过来跟我讨论的,有没有这师生名分,差不了多少。你说,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越衡拍了拍她手臂,“人世所求,无非名利。有时候你觉得没有利益,在旁人眼里可不一样。” 他神色不明的看着木梁上的雕花,卓家毕竟是本地豪族,经营这么多年,树大根深,也不知扎到了多少地方。 卓舜人老成精,掌着卓家,又有白云书院,怕是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察觉到也无妨,看卓家行事也没想跟他作对的意思,倒像是有些想攀附上来。 卓家,这是想往上再进一步了。 两人在一块温存了一会。 祝善德看时间差不多,就让小夏子去内院膳房传膳。 如今小夏子管着她这里的小厨房,传膳的事情就交给了他。 “今天是不是有送了野鸡过来?让王大师傅吊个野鸡汤,往里下点新鲜菌子,要是有鸡枞最好,没有就下些青头。” 以往在京里,吃的菌子种类少不说,大多都是干货。 如今到了思明,山高林密,这菌子倒是吃出了花样来。 只是菌子多毒,她也只敢吃些平常的,像是见手青,至今还是不敢碰的。 除了鸡汤鲜菌,她还要了个丝瓜炒蛏子,再来了个越衡最近喜欢的凉拌海菜。 内院膳房里,王大师傅得了小夏子的知会,笑了起来。“都有,今日还送了些龙须菌过来,这可是稀罕东西。” 他知道祝宫人肯定会喜欢,亲自将龙须菌料理了, 焯水后就着滑过的牛肉爆炒了起来。 跟着其他点的菜一起放到了食盒里面。 因着汤水多,王大师傅还特意给他专门点了个抱汤的人,单独抱着一个食盒。 等将鸡汤送到万安园,抱汤的人双手已经有些抖了起来,脸上却仍旧洋溢着笑容,点头哈腰的跟小夏子拉关系。 “按辈分,小的是夏叔叔的侄子辈了,下次您再有事叫一声就行,小的一定尽力。” 这抱汤虽然是个有些累的活计,但毕竟是露脸的事,在膳房里都得靠经营的。 小夏子打发了他一吊钱,看他手脚还利落,一点汤都没溅出来,也有几分满意。“行,下次还叫你。” 得了这话,抱汤的人兴高采烈的下去了。 万安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能多进来露几个脸,说不得有一日他也能被上面的看重呢。 膳食一摆上桌,祝善德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跟她以往吃过的菌子香味都不同。 她上桌看了看,就看到了那道龙须菌滑炒牛肉。 这菌子她没试过,有些拿不准,问了一句小夏子。 “这菌子有试过了吗?” 有些菌子的毒并不是瞬发的,试膳太监刚吃下去可能没事,但过会可能就会见小人了。 这里面的时间差并不能让她确定这菌子有没有毒。 小夏子得了王大师傅的嘱咐,连忙回话道:“已经试过了,早上刚送来就有三人尝过,俱都无事,才入了菜单。” 思明这边菌子多,海货多,很多东西都是膳房把握不准的,慢慢就形成了试菜的习惯,确保无恙。 第220章 园中死鸟 祝善德知道王大师傅是妥当人,也就不再担心,自己先试了一筷子龙须菌炒牛肉。 这菌子论香味并不是最香的,鲜味也不是顶尖,但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跟滑炒牛肉配合得刚刚好。 里面还加了一点点芫荽跟辣椒,更是将味道给提了起来。 祝善德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还从未吃过与牛肉这么相配的菌子。 那种香味跟汁水感再配上一点点辣椒,真是十分的相得益彰,变成了一种美味的享受。 祝善德吃的很高兴,给越衡也挖了一大勺。 “爷尝尝,真的好好吃。” 看她用的那么香,越衡也跟着试了试。“确实好。” 除了龙须菌不错,晚上的野鸡吊菌子也十分的鲜。 野鸡虽然肉少,但是味道却比家养的鸡要浓郁些,吊出来的鸡汤又鲜又香,再加上合适的鸡枞跟青头菌,鲜得舌头都有些受不住。 祝善德连喝了两碗才放了下来,十分的满足。 “明天我还得再喝一次。” 越衡以往每日菜色都是不同的,同一道菜可能半个月都不会上一次。 但跟着祝善德吃以后,是完全不一样了。 祝善德喜欢吃时令鲜货,到季节了一般都是要连续吃过瘾的,有时候一连七八天菜单都是一样的。 刚开始他不习惯,现在也习惯了。 只是..... “你之前不是说这种吊久了的老汤要少喝吗?” 今天这野鸡汤至少吊了六个时辰,才能出这鲜味。 祝善德叹了口气,“是得少喝,但野鸡跟菌子也不常有啊!” 嘌呤什么的,先委屈委屈吧。 过几日等菌子没了她就尽量多吃些素,弥补一下。 越衡一看就知道她是委屈什么都不会委屈嘴的,摇摇头,处理公务去了。 祝善德在另一头的书桌上写大字。 等到消食好了,就寝的时间也差不多,两人进了内室洗漱。 越衡一进去就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今天他压着火气这许久,总算是熬到了时辰,可以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了。 祝善德被他收拾了个够呛,第二日难免起的晚了些。 等她起来时,越衡已经走了。 因着今日是十五,祝善德也没急着起床,一般逢五的日子她都是休息的。 在床上赖了一会,直到肚子有些饿了,祝善德才蛄蛹着起了床。 刚准备去洗漱,宝珠就撩了帐子进来了。 “宫人,云夫人到了。” 祝善德不禁扬扬眉,今儿来的可真够早的。 以往云夫人就算是有事,也会避开她这休息的时间,今儿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她也没着急,先洗漱好了再出去。 云夫人原本在会客间里等着,见祝善德出来眼神就是一闪,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她收回了在椅子上敲打的手指,站起身来。“这么早来打扰妹妹,是姐姐的不是了。” 祝善德也没跟她客气,她肚子还饿着,直接问云夫人要不要一起用些早食。 云夫人笑道:“不用,已经用过了,多谢妹妹想着。” 她虽然心里有一丝焦急,面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 等到祝善德用完了早食,又陪着她寒暄了几句,说了些衣裳首饰的事情后,面上才露出了一点难色。 祝善德早察觉到了,却还是当没看见,继续慢慢的喝着茶。 眼看祝善德一句也不问,云夫人心里苦笑一声。 以往又不是没有领教过这位祝宫人的厉害,怎么到了这关头,还是想着跟祝宫人比一比耐心。 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云夫人立刻转换了策略,不再若隐若现,而是选择了直来直去。 “姐姐有些事情想跟妹妹说,不知能不能让人先下去。” 祝善德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等人都下去,云夫人直接跪在了祝善德面前。 她深吸了口气,“求妹妹救姐姐一命。” 祝善德想着她会直接,但真没料到会直接到这地步,拉住云夫人先让她起来。 “有事好好说,不用这样。” 云夫人反手拉住她的手,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也想好好说,但是怕是来不及。” 祝善德感受到云夫人的手在微微颤抖,拍了拍她,提高声音让钱嬷嬷上一碗安神茶。 云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但见着祝善德的神色,不自觉的将话咽了下去。 将钱嬷嬷送来的安神茶用完,云夫人也冷静下来了些许。 她脸上略有些尴尬,“刚刚吓到妹妹了。” 这一次她没再绕圈子,将自己进了长芳园的事情说了起来。 “刚开始我伴着崔侧妃住着也无事,这位虽然有些小磋磨,爱讲点规矩排场,也应付得过来。” 像她这种伴着高位一起住的,平日里请安也可以,不请也可以,全看较不较真。 崔侧妃就是爱讲面子,比较较真的那一类。 “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只是后面事情就慢慢有些不对劲起来,我们园子里的死鸟多了一些。” 云夫人不自觉的用了敬语,“您也知道我是养了几只猫的,它们都爱扑鸟,我刚开始以为是它们弄死的。我害怕它们扑的是谁养的鸟,于是就关了它们几天。但我后来仔细看了看,那几天里还是会有死鸟。” 祝善德知道云夫人这是在说崔侧妃。 崔侧妃爱养鸟在府里不是秘密,这位珍爱一些花色艳丽的鸟,比如鹦鹉之类的。 她想了想,“会不会是院里流浪的猫或是黄鼠狼蛇一类的干的?” 家养的鸟总是少了几分机灵,被咬了也是常事。 云夫人摇摇头,“不是的,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直到有一天,我起了疑心,仔细看了看,鸟身上并无伤口,反倒是鸟嘴处有些东西。” 自那以后,她就心神不宁起来。 不管这鸟是怎么死的,总归是有些干系在里面。 她想上报,可手里又只有一只死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并无其他证据。又怕这是圈套,自己被拉下水,只得先暂时当不知道。 云夫人也没说虚话,“知道这事后,我就想着离开长芳园。初时,也是想借借您的势,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 第221章 花雕蒸蟹 但是那时候祝善德一直不怎么管府里的事情,没接她的茬,她又没什么拿得出打动祝善德的,这事就拖延了下来。 直到昨日。 她养的猫死了一只。 云夫人这下是真坐不住了。 这些猫,她都是当孩子养的,个个都是她的心头宠。 说到这里,她眼里十分的痛苦。 看着云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之色,祝善德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直接拒绝了她。 祝善德眼神十分平静,“这事,我是不会跟爷说的,夫人请回吧。” 云夫人身形一震,原本怨恨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等到面无表情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非常冷静,跟之前惊慌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心里叹了一声,祝宫人这心思转得太快了。 云夫人淡淡道:“妹妹这心,可真是狠啊,竟然这样都见死不救。” 祝善德对她的转变毫不意外,虽然云夫人说的很可怜,但是有一件事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府里,也许前府有些东西,但后院是绝不可能有毒物的。 裕福管的太严了。 想要夹带进来,何其困难。 而且府里到处都是眼线,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那是在明晃晃的找死。 那些鸟跟猫会死成那种形状,看起来像是毒杀,但真要追查起来,绝对不会是。 这是有人在做局。 至于是在引谁入局,剑指云夫人还是其他人,那就不知道了。 但如果她今天答应了云夫人,那入局的就是她。 对于云夫人的心狠一说,祝善德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端了茶送客。 云夫人心里又叹了一声,连激将法都没用,这位祝宫人可真是...... 太厉害了些。 她起了身,临走时道:“妹妹虽然心思玲珑,可也得知道,单打独斗,是最难的。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妹妹的难关可不在现在,何不大家互相帮一把,图个以后呢?” 对云夫人最后的话,祝善德还是没什么反应。 图个以后? 她或者这一府的以后都不会是在这里。 送走了云夫人,钱嬷嬷她们都进来伺候了。 刚刚虽然她们都下去了,但祝善德临时走看了钱嬷嬷一眼,钱嬷嬷也就明白了过来,一直在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云夫人的话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里怦怦直跳,刚开始她也以为云夫人是来求救的,直到祝宫人拒绝,云夫人翻脸后才想通这里面的关窍。 想到这里,她也不禁有些后怕。 “今日要不是宫人谨慎,这事怕是不好收场。” 云夫人以夫人之尊,对着她家宫人跪地求救,一般的人心里只怕早飘了,怕是十有八九会让云夫人得逞。 祝善德放下手里的茶盏,“倒没什么不好收场的,只是云夫人的心思太细了些。” 这府里除了不知去向的上官夫人,要论拿捏分寸,最会的就是云夫人了。 今日这事表面上是求援,实际上是想将她拉入局,再给她一个救命之恩。 想跟一个人结盟,最快的办法不是施恩,而是受恩。 云夫人想必对这一条十分有心得。 祝善德轻轻摇了摇扇子,要不是云夫人个性实在太谨慎了点,按照她这拿捏人心的程度,说不得越衡早几年就被云夫人拿下了。 如今也不会便宜她了。 长芳园的事情祝善德撂开了手,虽然云夫人说的那么可怜,但凭着她的手段,这事最后是什么结局谁也说不准。 但有一条祝善德是可以肯定的。 不管结局如何,倒霉的一定会是崔侧妃。 她想了想,让小全子将门户管得再严格一些。“咱们在园里松懈些无妨,但只要是出了园门,一定得是三人一同出行,不论何事,不论在何处,哪怕是更衣都不能分开。” 小全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是,小的一定会管好的。” 得了祝善德的嘱咐,小全子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不管是人还是物,哪怕是秦嬷嬷出入,都得再搜检一番的。 原本他担心秦嬷嬷会生气,动手之前再三的致歉,都想跪下磕头了,但秦嬷嬷却出乎意料的十分淡然。 她眉头微皱,踢了踢小全子。“行了,小兔崽子,起来干活!” 对小全子的冒犯,秦嬷嬷没说什么。 如今她也伺候着祝宫人,虽然祝宫人是敬着她,没让她真干那些伺候的活计,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也很明白来的目的。 只要祝宫人安然无恙,其余都是小节。 八月到的时候,河蟹渐渐肥了起来。 思明这边很少这东西,但是广府那边还是不少的,有很多人家养了这个。 王府这边除了采购的,也接了下面不少的孝敬。 王大师傅第一时间就给祝善德上了一道花雕蒸蟹,上膳的时候下面还坐着蒸汽笼子。 他算好了时间,等摆上桌的时候熟得刚刚好。 小夏子揭开蒸笼盖,一股带着一丝酒气的香味就冒了出来。 祝善德前两年也没少吃蒸河蟹,但是河蟹不管怎么做,清蒸出来总是有一丝腥气的,等凉了这腥气就更明显。 因此祝善德一直不怎么爱吃蒸的。 她更爱香辣炸蟹,或是烩锅,或是将蟹肉蟹黄剔出来再做。 但今天上的这清蒸河蟹却没什么腥气,还带着一股香味。 她这下也来了兴趣,先捡了一只出来等它凉一凉,一边跟越衡道:“难怪膳房那边特意上了,看来做法跟以往是不一样的,都没什么腥味了。” 估计这螃蟹是事先清洗干净后,用什么东西腌过的,将腥味去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螃蟹凉了一些,祝善德也没让小夏子动手,直接将盘子推到了越衡那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声道:“爷,我好想吃哦。” 越衡看了祝善德一眼,她最近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以往好歹还是床上折腾狠了后拿捏他,现在是随时随地的使唤他了。 他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道:“娇气。” 祝善德笑眯眯的,才不管越衡说什么呢,她只管有吃的就行。 “娇气就娇气嘛,反正都是爷养的。” “爷,我要先吃蟹腿,啊......” 第222章 中秋家宴 付德在一旁看着越衡三两下的将蟹腿剥了出来,有些嫌弃的塞到祝善德嘴里。 心里不禁撇了撇嘴。 嘿,您话说的硬,脸色这么嫌弃有什么用,不还是上赶着伺候祝宫人嘛? 他微微用眼角余光又看了一下他家主子爷。 嗯,还伺候的挺好,两人都快要凑成一个人了。 小夏子原本就在一边候着,没有退下。今日吃蟹,这东西吃起来繁琐,他是想着伺候的,特意练了一手功夫,想着也能在主子们面前露露脸。 但再没想到祝宫人居然就使唤上了王爷,他听到的时候都有些不敢信,看着下面地板的眼睛都差点瞪了出来。 不自觉的想上前一步伺候。 只是他才刚刚往前半步,就被宝珠给拉住了,宝珠凉凉看他一眼,示意他跟着一道退下。 小夏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脑门上就出了些冷汗。 等到了外面,他给宝珠作了个揖。“谢谢姐姐救我。” 宝珠也没跟他说虚的,小夏子既然进了万安园,那就是他们的人,日后肯定是还要经常伺候用膳的。 “小全子不是一早跟你说过吗?在这里,不管王爷宫人他们是做什么,只要两人在一块了,能出来就出来,千万不要多事,知道吗?” 小夏子抹着头上的冷汗,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这小的是早知道了,但,但.......” 但他以往就以为是主子们可能亲密了些,他们得主动避妨,再没想到祝宫人能使唤王爷啊! 那可是王爷啊! 宫人不该上赶着伺候吗? 这怎么就反过来了? 而且看王爷那样,虽然嘴里是嫌弃了一句,可真干了啊, 都没让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接手。 小夏子一时觉得脑子里的脑浆都变成浆糊了,走路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宝珠以往也跟他差不多,但现在见多了也平淡了。 小夏子现在是吃惊了些,无事,过阵子伺候多了自然也会习惯的。 花雕酒蒸出来的河蟹十分嫩,又带着一点点酒香,跟蟹肉融合得极好。 祝善德吃的很满足。 等吃完了两只,她就觉得差不多了,再吃就吃不下其他的了。今儿这河蟹是好,但其他菜也不差,都该尝尝。 擦擦嘴,祝善德亲了越衡一口就准备提筷子吃其他的。 越衡手快,已经剥到第三只了,这只的蟹黄极其漂亮,香味十足。 他顺手将蟹黄全都舀了出来,送到她祝善德嘴边。“这个香,再来一口。” 祝善德嗷呜一口吃了下去,眼睛亮了起来。“哎,真的哎,比其他的都好吃。啊,好好吃,怎么这么好吃。” 哇,那种香味,真的奶香奶香的,入口实在是醇厚得了不得。 鲜味无穷。 看祝善德吃的十分幸福的样子,越衡又开了第四只螃蟹。 不过螃蟹虽好,却寒凉了些,等祝善德再吃了一个蟹黄,越衡就不给她剥了。 “这东西虽好,还是得节制些。乖,不吃了啊。” 祝善德幽幽的看着他,“爷,其实刚刚我只吃两只的。” 她都亲了他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不吃了吗? 越衡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淡淡看了她一眼,还没说什么,祝善德那笑眯眯的脸又凑了上来,亲了亲他。 “不过爷喂的,就是比其他的都香哦,真的!” 越衡原本有些被气笑的心情又被亲得软了下来,擦了手后拧了拧她脸颊。 “你就作我吧!” 连着吃了几天的螃蟹,中秋节就快到了。 这是一年三大节中的一个,王府里已经早早的预备上了。 如今王妃过来了,每逢节日府里的宴会都更郑重了些,祝善德也出席了不少。 中秋的时候思明还很热,钱嬷嬷知道祝善德一向怕热,那些满绣款的衣裳一件都没敢挑。 只挑了些素纱或是图样简单的。 祝善德对此很满意,挑了件银白色下端点缀大朵蓝色莲花纹的襦裙。“明儿个就穿它了。” 钱嬷嬷也觉得这件出挑。 虽然颜色图样都简单,但反而更衬她家宫人的颜色,换上后那种耀眼夺目的光彩,真的是如同明珠一般,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因着衣裳颜色素净,钱嬷嬷也没定复杂的头饰,准备梳个简简单单的侧髻发式,只插一根蓝宝石簪子。 这簪子上的蓝宝石是上次钟先生他们送来的,净度十分的高,而且很大,切割出来的火彩亮的不可思议。 一看就知道是极品的质地。 等到了中秋,因摆的是晚宴,祝善德下午沐浴后才上了妆,插好了簪子。 簪子极其的重,一上头就感觉头皮都被坠得疼了疼。 她让钱嬷嬷再往里插了些,才感觉好受了一点。 “下次这种大宝石还是拿来做冠好了。” 虽然宝石做冠更重了些,但好歹在正中,没怎么坠头发。 给祝善德上好妆,钱嬷嬷又包了两套备用的首饰跟衣裳,宴会上难免要更衣,还是得多预备两套。 一切收拾停当后,祝善德就出了万安园,往正殿那边走。 晚上的家宴摆在了正殿的前殿。 到正殿的时候西侧殿里人已经来的差不多,都在此处等着。 祝善德一进去,所有的目光都移向了她。 再是怨恨祝善德的崔如意都不得不说祝善德容色是她平生所见里最好的一个。 那种美,是无法掩饰的。 不管她行走见礼有多规矩,光是站在那里,就盖住了周围所有的人。 赵侧妃掩住了眼里的惊艳,跟边夫人道:“每次见了祝宫人,我都觉得眼前就是一亮。” 边夫人心里有些苦涩,她收回了目光。“也只有这样才能迷到爷独宠她一个啊。” 赵侧妃摇了摇扇子,“长得好虽然能迷一时,可迷不了这么长时间。” 看着边夫人微微有些讶异的眼神,她压低了声音,“虽则都说祝宫人为人浅薄,有些不知礼数,但要我来说,这位可一点都不浅薄。” 初见可能是见色起意,但是长久的相处,性情比容色还要重要许多。 能让王爷独宠四年,一应起居都在一块,这位祝宫人何止是不浅薄,只怕是一步都没错过的。 第223章 击鼓传花 因着在藩地,中秋宴前后分开摆了。王妃正殿这边不光有王府女眷,还有几位思明府内官宦豪族的家眷。 祝善德粗粗看了一眼,康兴夫人白氏带着康珠也来了。 想必康珠已经知道了她是谁,正在频频往她这边张望。 祝善德垂下了眼眸,只当没看见。 今日宴会上有几道蒸菜,虽然是大锅一锅出的,但料汁调配得很不错,祝善德很喜欢。 尤其是一道蒸排骨,加了点豆豉,极其的嫩又入味,祝善德吃的很满意。 宴会到一半的时候,歌舞都有些看腻了。上面的几位夫人提议玩击鼓传花,还有行酒令的。 这些都是宴会上常玩的花样,有人一提出来,其他人也都叫好。 还有人已经在想词牌名了。 清苑之原本并不钟爱这些,但看来客喜欢,也就点了头,让舞姬们先退下。 “今日难得一聚,大家都一起乐乐。” 她让居嬷嬷拿了行酒令的家伙事上来,又点了云夫人做令官。 云夫人平日也喜欢行酒令,笑意盈盈的应了下来。“今日这好日子,我这令官倒是好运气了。” 有云夫人做令官,场面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她爱说笑,又拿得住分寸,先联了诗句,后又联了成语。 等到令过三巡,不少人都喝的脸色微红起来。 祝善德也陪着饮了两杯。 但她平日酒量不错,这两杯酒也没上脸,只是眼里多了两分水意,看人的时候都像是含着情意一般。 保宫人原是想跟她说说话,但被她看了一眼,莫名的脸上红了一点,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得举杯敬了祝善德一杯梨花白。 祝善德也没说话,陪着喝了半杯,算是回礼。 酒令行到后面,诗句都联得差不多了,开始有人在猜拳。 因着王妃一向规矩重,祝善德还很少在宴会上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间也很有兴趣。 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 要是酒令轮到她,联句诗也就过了。 行到耀字令的时候,祝善德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举了杯。 打算陪一杯酒。 白夫人见了还有些歉意,这一回的酒令是她家康珠起的头,倒没想为难到了祝善德。 她站起身道:“看祝宫人都有些喝的多了,脸上红红的,不如这一杯,就由我代喝了吧。” 说完她举起杯,“我代喝三杯。” 她这三杯酒一下肚,旁边的高官夫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还是白夫人会心疼人,祝宫人确实是喝的多了些,这脸红得我都我见犹怜了。” “可不是,快给祝宫人上一杯解酒汤吧!” 一时间,酒宴上的话题就转到了祝善德身上,目光也都聚集了过来,什么样的心思都有。 祝善德还跟之前一样,继续慢慢的吃喝着。 康珠扬了扬眉,小声的扒着白氏的胳膊。“娘,你干嘛替她喝啊,看她这样子,可不像是感激你的。” 白夫人给她整理了一下首饰,也压低了声音。“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位是你爹都得敬着的,娘哪里当得起她的感激。” 这种小事,原就是她上赶着讨好祝宫人,哪里需要什么感激。 别说这位还跟她点头示意了,就是一个眼神不给,都是应当的。 康珠脸色变了变,眼眸低垂了些。“她不过是一介宫人,需要这么敬着吗?” 白氏一惯不瞒着她,当即示意康珠侧头。“位份这种事算什么,你看,卓夫人不也在捧着祝宫人吗?” 卓家是本地数一数二的豪族,卓夫人一向是有些清高,可现如今不也在跟祝宫人陪着笑脸,将自己可放的低得很。 都快执晚辈礼了。 康珠惊讶得手里的扇子都有些没抓稳,怔怔的道:“怎么会这样?” 她娘捧着,这卓夫人也捧着。 白氏将她的脑袋掰回来一点,“何止卓夫人,刚刚那些向着祝宫人说话的,也都是王爷手下的将领家眷。” 她轻声叹了口气,看来大家对这位的重要程度都是心里有数啊。 想借着这宴会跟祝宫人拉近关系,怕是出不了头了。 眼看过来参加宴会的夫人们都或明或暗的捧着祝善德,赵侧妃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疑惑。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祝宫人虽则是王府里独宠,但来的这些夫人也不该做到这地步,毕竟王妃还在呢? 侧眼看了一下上席的王妃清苑之,赵侧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王妃已经有些动气了。 可能旁人看不出来,但她对清苑之太熟悉了,是看着清苑之进府的,也知道她一贯看重的是什么。 今日这场面上来的人都捧着祝善德,就是在打王妃的脸了。 只怕...... 还没等赵侧妃想出头绪,边夫人已经附耳过来。“我看崔侧妃快要气疯了。” 对崔侧妃的动气赵侧妃毫不意外,这位平日里无事都要生一场气的,现在这样更是如此了。 等到吃的差不多,祝善德就放下了筷子,让钱嬷嬷过来了一点。 “今日这宴会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散场?” 场面上现在又在击鼓传花,眼看着要闹到深夜去了,她已经有些困了。 钱嬷嬷犹豫了一下,“倒是没说,要不要我去找居嬷嬷问问。” 祝善德微微摇头,“不用,我们去更衣吧。” 现在太多人注意她了,不用非得去问这个,更衣也是一样的,反正更多久,她说了算。 等钱嬷嬷服侍着祝善德去了更衣的地方,也微微松了口气。 刚刚场面上她家宫人实在是太热了些,虽则一句多的话都没说,但周围的人目光太热切了。 怕是会戳了王府里其他人的眼。 对于这事,祝善德倒是没放在心上,她只管吃饱了就行。 至于戳不戳的。 自从她打定主意要争宠,这就是避免不了的。 总不能她霸占了越衡,还想着府里的人都对她和和气气的,那也有些为难人了。 换了衣服,祝善德就在偏殿坐了会,正殿里多种兰花,赏起来很是不错。 有人来问,钱嬷嬷就说她家宫人用多了酒,正晕着,得缓缓。 这一缓,就缓到了半夜时分。 等到宴席快结束,祝善德才起身回去。 第224章 落子无悔 前后两处的宴席散场的时间差不多,越衡回万安园的时候,祝善德还在洗漱。 今日用了酒,她也不敢泡澡,就站着冲了个澡。 越衡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半坐着擦头发。 幽幽水汽伴随着一阵暖香袭来,看着祝善德如玉一般的臂膀,越衡的眼神沉了沉。 他也没叫她,慢慢解了衣裳。 等祝善德察觉到他进来的时候,已经被半压在了春凳上。 她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就嗔了越衡几句,想将他推开。“爷可真是的,这么吓人,会把人吓死的。” 虽然知道万安园很安全,但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心里也是会怦怦跳的。 越衡随便她说,只是有些受不住她的推搡,眼神沉了沉,干脆将她推拒的手压到了头顶上,随手抽了根衣带绑了起来。 祝善德已经许久没跟越衡玩这花样了,正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越衡眼里沉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不禁话语就有些迟疑了下来。 越衡也有些难耐。 他跟祝善德在一起时日已经越来越长,但对她却没有一点腻烦的时候,反而越来越渴望。 有时见着人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得拉到身边挨着肌肤相贴才舒服。 以往还能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得顾忌祝善德的体面,反倒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了。 就连这敦伦,都得按着时辰来。 想到这里,越衡心里火气更盛了些,照着祝善德脖子上咬了一口。 磨人精,也太会磨人了。 祝善德原本用了酒,眼里就带了几分桃花,如今被咬,更是添了些水汽,雾蒙蒙的看着越衡,不免哼唧了几声。 反倒是哼得越衡动作更重了些。 这一晚,祝善德被越衡拉着胡闹到将近凌晨。 等到越衡将祝善德收拾好,抱到床上,天光已经微微有些亮了起来。 胡闹了这一晚,祝善德困得不行,挨着床就睡了,连想给越衡比个中指都没来得及,只得在梦里大骂了一通。 越衡倒是还很清醒,而且心情更好了些,给她盖了条薄纱。 等到盖好了想起身,又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 亲到她呜呜的小声抗议才直起了身,在她旁边轻轻捏着她的指骨坐了一会。 帐子外点了盏淡淡的烛火,光亮不大,照到祝善德这边的时候已经只剩一点点光亮。 就着这一点光亮,越衡一边慢慢描摹着祝善德的面容,一边想着今日海湾那边传来的好消息。 新造的大船已经试航成功,出海战绩不俗,越琛惊喜的给他连写了三封密报。 对这事他也很高兴,今日还多用了些酒。 只是事情走到如今,接下来的这一步跨出去就是再回不了头。别说王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就是藩地三府都被他押了上来。 这代价太高,高到就算他一惯自诩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有了一点点不忍。 但就这么坐在睡熟的祝善德身边,越衡心里却越来越清明起来。 顷刻之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落子无悔。 再低头亲了亲祝善德的脸颊,越衡随手披了件衣裳去了外间。 廊下裕福还在带人守着,见他出来,连忙弯腰进屋行礼。 “主子爷。” 越衡淡淡看着他,“给越琛回信,九月初十。” 裕福心里一惊,随即连忙低下头,掩住了声音里的震惊。“是。” 处理完了事情,越衡也没回内室,他有些饿了,让下面人去叫膳。 裕福如今也摸不准他家主子爷的胃口,但很知道祝宫人的习惯。 这位一贯是晚膳就会定好明日早食的。 干脆让德生去内院膳房叫了祝善德的早膳。 虽则天才蒙蒙亮,但内院膳房早已经上工许久,德生去的时候,里面已经热火朝天的烧了起来,桌上还摆着不少烧好的菜式,光是闻着就让人有些流口水。 各个灶头上不是炖着东西,就是蒸着东西,屋子里充满了水汽。 一见到德生,就有好几个小太监围了上来奉承。 王大师傅得了知会,挥手赶走了他们,上前笑着询问了一句。“德生公公来了,可是裕公公有吩咐?” 对这位王大师傅,德生也客气的很,毕竟祝宫人可喜欢他的菜,日日都要叫的。 他笑道:“裕哥哥让我先拿了祝宫人的早膳回去。” 王大师傅心里一转,就知道这是王爷要用的。昨夜散场的那么晚,祝宫人可起不了这么早。 这位且还得到下午才叫膳呢。 他就按照昨日祝善德定好的膳食单子,稍微增减替换了一两样。 王爷喜欢吃的粥比祝宫人的要稍微硬一些,甜度也得减一减,但是海鲜三味小包子却得增一笼。 调的蘸水也稍微有些不一样,得多加芝麻少放醋才行。 其余的各色小菜倒是一点没动,照常装了。 王大师傅做事麻利,半刻钟不到就装好了一个食盒。 德生都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还赞了一声。 王大师傅给德生扶帘子,“可不敢当德生公公的赞赏,都是做熟了的。” 等送走了德生,王大师傅又琢磨开了祝善德午后的膳食。 这位起的晚的时候就想用些清淡的,等下还是得再熬锅新粥才行。 面也可以发酵一些,牛乳馒头也不错。 德生提了膳食回去,就让侍膳太监尝了菜。 等到都确定无恙了,才请了越衡过来。 越衡昨日晚间就用的酒居多,又拉着胡闹了一晚上,腹中确实有些饥饿,将送上来的海鲜三味小包子都用光了。 这小包子经过几次调整,如今的味道比起之前还要更胜一些,配着蘸水又是另一种风味。 他一看膳食就知道裕福他们拿的是谁的菜,吩咐了下去。“今天的包子不错,赏。还有这小包子让膳房随时备着,凉了就换,不能上回温的。” 裕福回书房送信,付德就过来伺候了。 他虽是人刚到,但一听就明白这是主子爷怕内院膳房给祝宫人上回笼的包子。 虽然他不觉得现今的膳房有这胆子,但也连忙应了下来,下去打赏传话。 第225章 堵不如疏 长芳园里,直到凌晨声音才停歇了下来。 文娘子一双腿早已经跪麻了,起身的时候都无法行走,许久后才强撑着起了身,半扶半爬的出了正房的门。 她们伺候的人屋子在后面的倒座房,过去得穿过一个小花园。 里面有些黑,一般过的时候都要打盏灯笼,但文娘子这时候已经痛的没力气再打一盏灯笼了。 只能摸着黑的往前走。 走到一半时,应云追了上来,她拎着灯笼,手里还拿了一包伤药。 将文娘子扶回了她们住的屋子,应云又让旁边的小丫头去打了热水过来。 文娘子跪了太久,膝盖已经是紫青一片,许多地方之前的印记还没消,叠在一起,已经成了黑色。 应云拿热毛巾给她敷了许久,还是一片针扎的疼。 文娘子没就水,直接干吞了一包白药,才觉得好受了些。 先跟应云道了谢,她声音有些嘶哑。“今天又麻烦你了。” 应云眼里也有些红,给她换了块热帕子。“你这哪里的话,我们一道出来的,本就该守望相助。” 说完这话,看着文娘子自嘲的神色,应云心里也有些难受。 原本从崔家发嫁的时候,府里的人都羡慕她,还有不少人上赶着奉承,那时候哪里能预料到今天呢。 侧妃如今移了心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动辄打骂。不光是文娘子动辄得咎,就连她也没好多少。 一时茶上慢了,话应迟了,都得受罚。有时候上个值下来,手都没一块好皮了。 可日子已经这样,心里再苦也得劝着一些,不然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应云压下眼角的酸意,“娘娘心里苦,你别跟她计较,过些日子她想通了就好了。” 她想了想,像是在安慰文娘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前些日子娘娘不是跟你商量好了吗?要是事成了,说不得就有转机了,咱们日子都会好的。” 文娘闻言怔了怔,低下头掩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低声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替我操心了,赶紧休息吧。等会儿,又该到你上值了。” 等到应云上了床,文娘子也艰难的将腿挪到了床上,平躺了下来。 看着有些光亮的屋顶,她眼里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 事成? 哪里有什么事成呢? 就算是事成了,那也是要拿她的命换的。 文娘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冷的笑容,那些主子们高高在上,总觉得下面的人为了一句话就该生死依从。 可凭什么呢? 崔如意想讨王妃的欢心,就拿她做投名状。 凭什么呢? 凭她的卖身钱两百两银子吗? 不,文娘子眼里露出了一丝恨意。 她绝对不会这么认命的。 天光大亮后,府里渐渐又热闹了起来。 昨日推杯交盏的宴会结束,还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归置,王妃理事的花厅里人来人往。 回事的请示的,络绎不绝。 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务,清苑之有些支撑不住,让居嬷嬷打发了后面的人。“其余的事先照着常例料理 拿不定主意的晚间再说。” 居嬷嬷知道王妃心情不愉,一直小心的伺候,闻言立刻回是,打发了后面的管事嬷嬷们。 又回来将清苑之扶到了后寝,亲自伺候她洗漱了。“娘娘,时间还早,宽了衣略躺一躺吧。” 昨夜回来清苑之心绪不宁,后半夜一直在辗转反侧,居嬷嬷在脚塌上伺候,听的清清楚楚。 清苑之揉了揉额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已经老了许多。 她声音沉了沉,“不用,先派个人去趟校场将世子叫来,就说我唤他用午膳。” 如今越岫上午要练弓马,下午要练骑射,等闲是不能去唤的,也只有中午这会有空了。 居嬷嬷立马打发了人去。 清苑之又想起了阿宝,“三殿下呢?叫他一道来吧。” 居嬷嬷这下脸色迟疑了一点。 清苑之一看就知道有事,眉头微微皱了皱。“怎么了?” 居嬷嬷知道遮掩不过去,只得道:“刚刚伺候三殿下的人来报,三殿下书房结课后,去了交辉园。” 说完后,屋子里一片寂静,居嬷嬷一时不敢去看王妃的脸色。 她们来藩地的日子也不短了,居嬷嬷也渐渐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王妃……其实不太愿意阿宝殿下接近赵侧妃。 只是赵侧妃毕竟照顾了阿宝殿下那么久,阿宝殿下一时也忘不了情。 哪怕下面的人不时规劝着,也是经常去交辉园的。 其实要居嬷嬷自己来说,她也明白阿宝殿下为什么喜欢交辉园。 那里规矩不重,园子里孩子玩乐的东西不少,边徐二位夫人还会变着法子的跟三殿下玩闹,也难怪三殿下喜欢。 只是这样,难免就戳了王妃的心。 清苑之长长的吸了口气,一直呆坐在椅子上,直到外面人来报世子到了,才起了身。 “告诉先生,以后三殿下午间再加一篇功课。” 居嬷嬷连忙应是,可心里却叹了一声。 王妃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过后还是得找机会劝上几句,毕竟有些事情终究是堵不如疏。 功课压的太重,对三殿下未必是好事。 世子越岫这些日子又长高了一点,如今比王妃还要高了些许,进门的时候丫头们撩的帘子不够高,他伸手挡了一下。 清苑之正盼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一看到他,心里就疼了一些。 原本白白净净的一个人,已经晒得黑红黑红的了。 不禁有些心疼的道:“如何就晒成了这样,如今日头毒,让师傅们换树荫底下教吧!” 越岫倒是不以为意,他接过居嬷嬷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汗,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朝气。 “师傅们都是在阴凉地方教的,只是骑射没办法,总得晒一晒。母妃不用担心,不是大事。” 刚捡起弓马骑射的时候他也叫过不少苦,但现在习惯了倒是好了。 清苑之却只当他是在安慰她,苦笑了一声。终究是她没本事,劝不动王爷,才让越岫吃这些苦。 她偏过头擦了擦眼角。 第226章 伤了玉瓶 见她这样,越岫有些手足无措,让居嬷嬷再去拿了帕子来。“母妃,我真没事。” 清苑之强压下心头的难受,她知道自己这样,越岫会更难受。 她换了种说辞,“母妃知道,母妃是觉得你出息了,感动才哭的。” 越岫松了口气,放下了帕子,又跟清苑之说了许多校场里他跟越岚的笑话。 “二弟现今还拉不开牛角弓呢 ,正磨着师傅让换小弓,昨日还差点射到了旁边走过的人。” 越岫比划了一下,笑道:“徐师傅吓得,那脸色白得都能作画了,一个下午都没敢让二弟再摸弓箭。” 清苑之跟着他笑了几声,又让居嬷嬷摆了膳。 越岫动了一上午,又在长身体,这会儿正是饿的时候。 给清苑之夹了几筷子菜,就大口吃了起来。 看的清苑之心里愈加心疼。 等到吃了个半饱,越岫才想起了正事,让旁边伺候的人都下去。 等人都退了,他又给清苑之倒了杯去暑气的饮子。 “母妃叫我来是为了何事?可是昨日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清苑之原本不想将越岫牵扯到后院的事情之中,但昨日来的那些高官豪族女眷的表现太让她在意了。 想了一晚上也想不通祝善德到底是为何会受到那些女眷们的追捧。 来思明后她不是没让人打听过府里的事情,但结果都不太尽如人意。 除了得知祝善德是提前来了思明大半年的事,其余都没打听出来。 这事让她觉得有些危机,还是将事情跟越岫说了一遍。 “母妃倒不是嫉妒她受宠,只是这事实在太诡异了。” 越岫知道的事情比清苑之要多一些,他毕竟时常出入前府,不受三门的限制,早知道祝善德在存心殿有一处屋子。 平日里都跟着他父王一同进出。 父王对她,是片刻都不愿分离。 外面那些人如此捧着祝宫人,只怕也是知道了此事,推测出了祝宫人对父王的重要性。 原本越岫该一早告诉清苑之的,但这事太戳人心,越岫担心清苑之难受,便隐瞒了下来。 此时对着清苑之,他神色不免露出了些端倪。 清苑之见了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沉了声。“有事你就说,母妃受得住。” 总不过是那些宠妾灭妻的事,她连禁足都受了,哪还有受不住的事情。 越岫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存心殿的事情还是告诉了清苑之。 他来说,总比母妃到处打听惹怒了父王来的好。 清苑之听了后如遭雷鸣,脑子里嗡嗡直响,许久都没回过神,连越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王爷居然将祝宫人带到前府去了吗?还是日日带着 ,这怎么可能呢? 王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就是以往,她跟王爷再好,也是无故不能踏入书房的。 她还是一府王妃,祝善德这又是凭什么呢? 王爷,王爷怎么会糊涂至此! 想着越衡,清苑之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疼, 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攢住了一般,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越岫被她的脸色吓到了,连忙给她喂了些水。“母妃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我去叫府医……” 清苑之用尽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不要,母妃没事……” 许久后,她缓过了那一口气,拉着越岫坐下。“母妃没事。” 越岫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一点都不觉得这像是没事的样子。“母妃你别憋着,有气你就发出来,这样憋着伤身。” 清苑之拍拍越岫的手,“母妃知道,母妃知道。” 她不忍看越岫脸上的神色,换上了一副平淡的表情,努力装作不以为意。 “这事母妃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祝宫人得你父王喜欢这是好事,她是个贴心人,咱们都该为你父王高兴。” “如今母妃掌着家,又有你跟阿宝,已经万事足矣再没其他想头了。” 将越岫哄走后,清苑之才卸下了脸上平淡的神色,变得冰冷起来。 居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清苑之却将事情都告诉了居嬷嬷,“你怎么看?” 居嬷嬷也被吓得不轻。 虽则她到王妃身边伺候没多久,却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王爷的规矩有多严。 当初都说前柳侧妃娘娘受宠,可那位也是书房一点边都不敢摸的啊。 这位祝宫人怎么就特殊至此呢? 她想了又想,还是跟清苑之道:“娘娘,我觉得这事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觑着清苑之的神色,居嬷嬷慢慢说了起来。 “祝宫人毕竟没生养,没有根基,就算再受宠,府外的夫人们也不该这般的。” 她昨夜也出席了宴会,亲眼见到白卓两位夫人将姿态放得有多低。 “说句冒犯的话,不说您有世子跟三殿下,还有赵侧妃跟二殿下呢?那些人难道都不想想将来吗?” 去捧一个受宠却没子嗣的宫人,有何益处呢? 王府里日后总是世子当家的。 居嬷嬷声音有些发紧,“依老奴看,祝宫人的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 “娘娘,咱们得好好查查了。” 清苑之被居嬷嬷说的心绪不宁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居嬷嬷说的很有道理。 只怕存心殿里有些事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只是这事要查,怕是有些难了。 王府里她的人手早已经就清洗过一次,现如今在藩地经营的时间又短了些,终究没有以前方便。 “这事怕是不好查。” 居嬷嬷也想到了此处,“只怕这事还得世子多留意一些。” 她们不能随意进出前府,但世子却是可以的。 如今世子身边的伴读也是清家的人,调整一下,换个精明些的也是无妨的。 清苑之却觉得不妥,她不想将世子拖入到后院的事情中来。世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哪能行这些小道。 “不可,世子贵重,哪里是祝宫人能比的。” 她不能为了打一只老鼠伤了玉瓶。“此事不要再提。” 居嬷嬷也知世子的重要性,有些懊悔自己刚刚的建议。“娘娘说的是,老奴想差了。” “那……”她有些犹豫,“那祝宫人的事还打听吗?” 第227章 生日礼物 清苑之沉默了许久,日光透过窗纸照映在她脸上,有些黯淡。 最后她慢慢道:“查是要查,只是无需我们动手。” 她声音里含着一丝讽刺,“有人比我们急着呢,崔侧妃昨晚上可是闹腾了一夜。” 居嬷嬷瞳孔放大了一点,王妃这是要用崔侧妃了。 不过这可真是一招好棋。 崔侧妃对祝宫人的恨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要随便带句话,都能让她自己跳出来。 只是…… “崔娘娘手里怕是没人吧?” 崔侧妃人缘不好,对下面的人也是动辄打骂,至今心腹都只有从崔府带来的两人。 别说去打探前府的事情了,就是后院都怕是摆不平。 清苑之也知道这点,不过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 这事,她自有打算。 居嬷嬷一看王妃脸色就知道有隐情,她也没再问。她是做奴婢的,有自己的本分。 中秋宴会后,河蟹渐渐下市了,思明府却还是很热。 祝善德摇着扇子,在脑子里拉了一下前两年的天气状况,觉得今年好像更热了点。 这种天气,怕是下半年会更潮一些,海边就更是如此了。 越衡前两日还说要带她去海湾看看 ,这样一来,怕是得再多备些防潮的东西才行。 她正在想着得备些什么东西,秦嬷嬷就走了进来,跟她见礼。 “宫人,这月二五是王妃生辰,我听说正殿那边已经在准备东西了。” 如今秦嬷嬷管着万安园对外的一切事务,这送礼也在其中。 她特意来禀告一声,就是提醒祝宫人预备着。 祝善德以往没注意过这个,刚开始是她上不了桌,后来是王妃禁足,两边错开了。 她思量了一下,“以往府里可有定例?” 这种事情,跟着定例走总是没错的。 秦嬷嬷来回事前就已经心里有腹稿了,当即道:“要按照以往的规矩,王妃生辰一般是府里摆几桌酒,正日子请一下相熟亲朋。” “如今在藩地,怕是也差不离。” “至于送礼,侧妃夫人不提,宫人们一贯是送些针线活,或是抄些经书以表心意的。宽裕些的,还可以再搭些其他东西。” 秦嬷嬷说这话时,其实已经预料到了祝善德会怎么办。 这位其实不爱绣花也不爱经书,估计会找点其他的。 不出秦嬷嬷所料,祝善德沉吟了一下。“我看王妃正殿到处栽种有兰花,应当是喜爱兰花的,我记得库里有一张兰草戏螳图,倒是合适。” 秦嬷嬷点点头,“那奴婢去配个礼盒。” 商定好了王妃生辰的事情,秦嬷嬷又多问了一句。 “宫人这边行李收拾得如何了?可有没有不方便的?” 算算日子,怕是王妃生辰过后就得启程了,时间还是赶了一些,这次王爷出去可得好一阵才能回来。 这事祝善德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两处还没归置好。 这次出去是跟随越衡巡视,她已经打算一切从简了。 秦嬷嬷也听说了这事,这次说这个也是想劝一下祝善德。 “老奴知道宫人是体恤下面的人,只是这出去只带两三人还是太少了些。有个不凑手的时候,怕是都没人伺候您。” “在外不比府里,什么都不方便。您还是多带一些,以防万一。” 祝善德听了秦嬷嬷的话,心里轻轻一跳。 秦嬷嬷可从不是随便拉家常的性子,这来劝她,怕是有些缘故在里面。 她也没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回头,还是得看看越衡那边是怎么回事。 这王府里不论何事,根源总在他身上。 事情回完后秦嬷嬷先去库里拿了兰草戏螳图,再寻摸了个合适的紫檀嵌螺贝礼盒。 只等正日子就送去正殿。 王妃生辰也是王府大事,提早几日府里就挂了彩,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京城清家虽则离这边很远,但生辰礼却早早送了过来。 一同来的还有清家一位夫人及其两位小女。 祝善德没有出去见人,但也听钱嬷嬷她们唠叨了几句,慢慢就凑出了清家来贺的大致状况, 品出了几分其他的意思。 王妃生辰娘家来人是正常,但思明这边未免太山高水远了。 来了一位二夫人还不行,还带着两位表小姐就更有意思了。 看来王妃对世子的婚事,只怕是有几分不满意的。 不过…… 祝善德心里叹了口气。 王妃不做此想最好,要是真做了这想头,可真就是糊涂了。 生辰正日子的前一夜,越衡照样来了万安园。 对这结果,大家都有几分预料。 原本钱嬷嬷跟宝珠还担心王爷得给王妃做面子,会去正殿住一晚,还在想着晚上要怎么哄祝善德开心。 小全子却放心得很。 “王爷要做面子早做了,哪里还需要等到如今,我看你们就别杞人忧天了,还是想想往后该怎么办吧。 ” 王妃来的日子不短了 ,来的时候王爷没给面子,初一十五没给面子,不可能王妃过个生辰就一定要给面子了。 钱嬷嬷跟宝珠听他一说觉得也是,就按照平常对待了。 越衡来的时候,祝善德刚刚沐浴完,正在穿衣服。思明最近很燥热,她一天出去回来得冲三次澡。 因着天气热,她只单穿了件半臂,里面搭了件薄纱的。 衣服领口有些大,越衡一眼见了就有些眼热,只是昨夜间已经胡闹过,这会只得默念了篇心经才将她拉过来,给她擦头发。 “王妃的礼预备好了吗?” 他淡淡道:“要没有从我那里拿幅画。” 祝善德仰起头,拿了一瓶玫瑰精油给他,让他帮忙擦发尾。 “已经准备好了,是上次卓家送过来的兰草戏螳图。” 这画也很好,名家手笔,也传了好几代。只是祝善德如今手里画作不少,也就一直没摆出来。 越衡也见过这画,知道祝善德是特意挑的。“你要喜欢就自己留下来,我那也有其他的。” 祝善德也没瞒着越衡,“不用了,其实我留着也没地方挂,我这里画太多了。” 自从越衡知道她喜欢花鸟,时不时的就送几张过来,她这里已经太多了些。 而且思明这边太潮了些,古画的保存一直是个问题,她也有些烦恼。 如今能送些出去,倒是省了麻烦了。 第228章 生辰宴会 祝善德早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接下来谁过生辰或是有喜事,她都得送画。 早日把多的用不上的送了,她早日解脱。 不然光是伺候这些祖宗过思明府的冬春,就让她头大。 越衡听着她说,也不禁拧了拧她脸颊。“你啊,好歹也说个古画贵重,合该送与王妃。” 说得这么直白的,倒像是嫌弃一般。 他不禁叮嘱了一句,“回头你在外面可别这么说。” 祝善德觉得越衡有点笨,拉下他的手。“我在外面肯定不会这么说啊,就在爷面前说罢了。” 越衡松开了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你倒是不瞒我。” 祝善德奇异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觉得怪怪的。 她想了想,将擦了精油的头发微微扎了扎。转过身,将下巴搁在越衡肩膀上侧过头看他。 “爷,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了?” 越衡放下了手里的布巾,“我想带你去海湾那边住段时间。” 祝善德早知道这事了,她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正要说话,越衡将她搂到了怀里。“可我这次去是有事情要料理,怕是你得独自在海湾过段时间了。” 这次出去是要攻打交趾,战事怕会拉得有些长。 如今府里王妃已在,秦嬷嬷不好越俎代庖。将祝善德留下,风险太大了些。 只是带出去,又……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在海湾不老实,又想着上船了。” 说来说去原来是这个,祝善德难得心虚了一下。 “这都多久的事了,爷还记着呢?” 越衡差点被她气笑,“这才过去多久,爷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祝善德下颚,看着她眼睛。 “这次你也别发誓了,爷不信你也不信。就当是看你爷可怜,别上船了,嗯?” 这次出战事情繁杂,他怕是顾不了两头。 祝善德心里一激灵,联系上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明白了越衡这次出行只怕不是面上说的巡视海域。 这是打算攻打交趾,正式迈出造反的第一步了。 她转头蹭到了越衡胸前,掩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好,爷都这么说了,我肯定照办。” 既然越衡这么不放心,她就还是老实些吧,让他也能安然出征。 越衡听着她的话音,心里安定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有种直觉,祝善德这次没说谎。 她既然答应,就肯定会做到。 可这事祝善德真答应,越衡心里又有些难受,总觉得委屈了她。 他低头亲了亲祝善德眼睛,“要是一切顺利,等我回来,陪你出海,嗯……” 祝善德抱着他,“好。” 第二日,越衡照旧去前面理事。即将出征,藩地这边的事情都得先料理清楚才行。尤其是一些本地豪族,跟交趾多有来往,还是得多敲打一些。 不然可保不准有人在背后放冷箭。 但因着王妃生辰,祝善德没跟他一起去存心殿,等下她得去正殿那边。 王妃生辰的日子,摆酒的是午宴。 祝善德到的时候,前殿的偏殿已经坐满了人。 不光是府里的女眷,还有许多前来庆贺的夫人们。 眼看没地方,祝善德就想往外退一退。 但她一进来,就已经招了所有人的眼。 白夫人早已经笑着起了身,“祝宫人请这边坐吧!” 说完她又亲自上前迎了她。 白夫人已经亲自来迎,祝善德也不好下她面子,坐了下来。 卓夫人给她上了盏茶,“今日托王妃的福,这喝的可是珠心兰,祝宫人也试试,味道可是真不错。” 两人说话间,就将祝善德奉承起了来,连宝珠她们都插不下手。 这事其实有些诡异,但来的其余夫人却都当看不见一般。 有几个不太知情的,眉眼刚刚一动,就被旁边的人压了下来。 赵侧妃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种诡异感越来越强烈,看向祝善德的眼神也带上了一分打量。 祝善德也随她们看,只是不怎么说话。 今日这事也怪她来早了些,要是卡着线到,怕是也没这一场官司。 她心里叹了口气,刚想借着更衣起身离开,就察觉到了崔侧妃的视线。 如今府里的人都在打量她,崔侧妃看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平日里这位看她就是鄙夷的,今日这情况应该更加才是。 但她在她眼里看到的可不只是鄙夷,还有那么一两分的解气。 祝善德心里不禁沉了沉。 解气,这是为何? 是她已经吃亏了,还是马上要吃亏? 她思量了一下,借着更衣起了身,等到了外面特意叮嘱了钱嬷嬷跟宝珠。 “今天我身子不太舒服,你们多帮我看着一些。要是有不对劲的,咱们早点回万安园。” 那边的防卫跟越衡那边是一样的,再大的事,只要她回了园子,其他人也奈何不了她。 宝珠还没反应过来,钱嬷嬷却很快明白了,脸色有些郑重。 “宫人放心,奴婢一定多注意。” 等祝善德更衣回来,偏殿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白卓两位夫人还在等她。 白夫人见了她就松了口气,“刚还怕跟您走错了路,还好等到了您。” 卓夫人也是面色一松,请祝善德走前面,一副以她为主的模样。 宝珠在后面看着,嘴巴都不禁微微张了起来,跟钱嬷嬷对了个眼色。 她要没理解错,白卓两位夫人这是打算彻底投奔她家宫人了? 这种宴会上以她家宫人为主,那就是在跟王妃表明站队态度啊! 宝珠心里一时怦怦直跳,这 ,这等于是跟王妃划清界限了。 钱嬷嬷也有些心惊,但她到底年岁长些,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只怕是王爷的意思。 不然凭着这两家,断断不会如此。 祝善德则早在上次中秋宴会就明白了过来。 只怕卓家如今也投靠了越衡。 而他家给的投名状中,以她为主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卓家这是在表示他们将会以越衡意志为先。 也是想通了这点,祝善德今日才没拒绝两人的好意,接受了下来。 第229章 清家女孩 看到白卓两位夫人落后祝善德一步进入正殿,在场的人一时都寂静了下来,正殿里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赵侧妃有些不敢置信,但也有了些预料。 早在白卓两位迟迟不肯入殿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现在见两人跟在祝善德身后,也不禁有了些果然如此的感觉。 只是…… 赵侧妃浅浅吸了口气,只是这两位到底是为何要这么捧着祝善德呢? 在王爷心里,祝善德真的已经如此重要了吗? 重要到可以将王妃置于这种地步了吗? 虽然早在王妃禁足的时候她已经猜到王爷从此对王妃不会再有多的包容,但真到这一天,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祝善德,又是凭着什么呢? 看着祝善德规矩的在后面坐下,赵侧妃收回了视线,同时拍了拍边夫人的手,让她回神。 边夫人蓦然收回视线,低声跟赵侧妃道:“这也太过了些。” 毕竟,今日是王妃的大日子。 赵侧妃却已经回过了味来,看着上首仍旧空着的位子,淡然笑了笑。 “这算什么过,这两位又没有对王妃不敬。不过是以祝宫人为先而已,算不得大事。” 她虽然猜不出王爷到底是什么心思也,看不清祝善德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位在明面上绝对是个规矩人。 不管怎么得宠,也不会对王妃如何的。 只要祝宫人规矩,白卓两位夫人又怎么可能不规矩呢? 只要规矩到位了,王妃又能如何,最多心里不舒服罢了。 边夫人也回过了味来,“您说的也是。” 正殿里人人都在若有似无的打量着祝善德,祝善德也在打量她们,只是重点目标放在了崔侧妃身上。 她刚刚进来,就连赵侧妃都侧目,但这位崔侧妃却居然一点神色都没变。对这位而言,可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祝善德嘴角含笑,目光从崔侧妃身上扫过,又看向了她身后的人。 倒是有点意思了。 后寝里,清苑之收拾妥当,正准备前往前殿。 清家二夫人陪在一边,手边还有两个女孩子,是清家排行第七跟第九的女孩,闺名清茂彤与清茂华。 见清苑之一身的超品朝服,三人眼里都流露着一些艳羡。 清家虽则也是清贵人家,底蕴十足。但毕竟是诗书传家,在富贵上就差了一口气。 如今来了王府,见了清苑之平日里的排场,之前自持矜贵的心思就去了那么一两分。 清茂彤上前一步扶着清苑之,“姑妈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看着就跟神妃仙子一般。” 今日是生辰的好日子,娘家也来了人,清苑之心情很好。 脸上露出了些笑意,“彤儿别拿姑妈打趣,姑妈再怎么收拾都这样了,可比不得你们。” 她这两个侄女都是十五六的年纪,正是花一般的时候,看着她们,清苑之都觉得自己老了,眼角的纹路好像怎么上粉都掩饰不了。 清茂彤生的十分明艳,神采飞扬,说话也很清脆。“姑妈这是哪里话,您看着可年轻了呢,走出去就跟彤儿姐妹一般。跟您一块出去,彤儿还怕别人问我您是不是我妹妹呢?” 清苑之有些失笑,还没说话,清家二夫人已经咳了一声,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清茂彤。 清茂彤虽是三房所出,但也很怕一向规矩重的二夫人,当即就收敛了容色,不敢再说笑。 清苑之见她不说话了,又有些心疼,笑着看向二夫人。“这是在我这里,宽松些也无妨。” 二夫人有些不认同,“娘娘为她好,我们都知道,但规矩该有还是要有的。这跟长辈说笑习惯了,外面带出来,总是不好的。德言容功,德在最前,怎能对长辈不敬。” 不说清苑之这小姑子是王妃之尊,就是一般的身份,清茂彤也不该这么打趣长辈。 清家二夫人这话说得在理,清苑之也不好再为清茂彤说话,只得转了话题,携着三人往前殿去。 眼看挨了训,清茂彤也不敢再往前凑,规矩的落后几步,跟清茂华一起走。 一边走,还一边对着清茂华挤挤眼睛,示意前面的二夫人太严格了些。 清茂华性子稳重得多,人也生的文静,伸手挽着清茂彤,压低声音提醒她。“姐姐可收敛些,上次要抄的女则可还没抄完呢。” 说到这个,清茂彤神色一下子萎靡了下来,步履也规矩了许多。 她小声的跟清茂华抱怨,“你说祖母怎么就非得让我们跟着伯娘出来呢?这也太严苛了些。要是还在京里可多好,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 出来不过三月,她要抄的女则都快有一人高了。 清茂华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她心思细一些,早已经察觉到这趟出门庆生有些不同寻常。想起昨日在姑母这里碰到的越岫,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这是长辈的意思,我们可不好说什么,姐姐还是慎言的好。” 清茂彤听她这样说,觉得没意思起来,抽回被清茂华挽着的手。“行行行,知道了,你最规矩,最谨慎,行了吧。” 被清茂彤刺了一句,清茂华也有些气恼。但是注意到身后跟随的王府下人,又面色淡淡的,只当自己没听见。 清苑之出了后寝的时候,居嬷嬷也从前殿迎了过来。 她见了礼后,脸色有些不太好。 清苑之一眼就看到了,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居嬷嬷不敢隐瞒,刚刚侧殿里的是众人都是见到了的。她不上报,事后追责的就是她。 居嬷嬷压低了声音,将白卓两位夫人一定要等着祝善德才进正殿的事说了出来。 清苑之面色不变,“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位夫人与祝宫人投缘也是好事。” 居嬷嬷连忙弯下了腰,心里有些懊悔,不该说这么快的。 她连忙道:“还是王妃说的是,是奴婢大惊小怪了。” 清苑之不再说话,继续步履稳当的进了前殿。 居嬷嬷跟在后面,却想起了刚刚王妃那青筋暴起的手背。 第230章 宴会开始 清苑之带着一行人先进了正殿。 她人还没到,屋子里的人已经都接到了报信,站起了身。 等她一入内,都一齐行礼起来。 清苑之让她们免礼,又道:“今日还得谢谢各位赏光,略备了薄酒,大家一同乐乐,可千万莫要拘谨了。” 在场的人又连忙起身,再次谢过了清苑之。 宴会很快开始,清苑之携着众人入席。 因着清家来了人,她又喜爱两位侄女,便让她们陪侍在一旁,跟她坐在了同一席上。 其余人都还好,陈老夫人却心里沉了沉。只是她年岁大了,普通的事情都不放在脸上,看了身边的孙女陈素一眼,仍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陈老夫人不挂脸上,其余人更是不会说什么。 赵侧妃虽然心里有一丝隐忧,但王妃这事做的并不过线,她也只得继续笑着。 只是这事一出,她就不好按照原计划将杜鹃招到身边了,只能让杜鹃继续跟杜夫人一块坐着。 边夫人知道赵侧妃的心事,笑着道:“过几日就是严华寺的法会,不知杜小姐礼不礼佛,要是礼的话,倒是能一块去看看了。” 赵侧妃心里松了口气,笑着看向她。“还是你细心,我都忘了这茬了。” 边夫人笑了笑,“您哪里是忘了,是关心则乱罢了。回头等二殿下娶了亲,您自然就落定心了。到时候,就该好好享您的婆婆福了。” 赵侧妃随她打趣,“放心,这婆婆福,我肯定给你记一份。” 两人这边说笑,赵侧妃又让身边的嬷嬷给杜鹃那席送了碟点心。 虽然这点心只是普通的鲍螺,一碟子里也只有三个。但杜夫人心却定了许多,让杜鹃捡了一个吃。 “赵娘娘的心意,别浪费了。” 杜鹃脸色有些羞红,但也大方的捡了一个起来。“是,母亲。” 杜夫人心里也有些高兴,自从婚事定下以来,不说二殿下往她们府里送了不少东西,赵娘娘也是时常有赏赐下来。 吃穿用度,样样不落。 原本她还有些担忧杜鹃嫁入王府,可能会有些波折。但自从赵娘娘时常赏赐后,她再也没那么担忧了。 不论如何,只要婆婆好了,这日子就有一半能过好了。 前面几桌上的人各怀心思,后面席面上祝善德在认真的用餐。 今日的席面不错,她一尝就知道几道炒菜是王大师傅的手笔。 因着思明府天气潮热,席面上的炖菜蒸菜就少了些,多加了些炒菜。 祝善德吃着,觉得很不错。 尤其是一道孜然辣椒鱿鱼,炒的真是美味极了。 鱿鱼应该是现杀,吃起来十分的鲜活,配着孜然跟辣椒,再加上一些酱料,十分的麻辣鲜香。 一入口,就让人胃口大开。 连着吃了一盘子孜然鱿鱼,祝善德还是觉得有些没过瘾。 记下了这道菜,打算明日再让王大师傅做一次。 嗯,还得再多加一些花椒。 更麻一点更好吃。 除了孜然鱿鱼,祝善德还对一道水煮鱼片也十分喜爱。 这道菜是用海鱼做的,提前去掉了主骨,剩下的鱼肉一点刺都没有,吃起来十分的放心又美味。 配着一点酸菜跟辣椒,十分的入味。 祝善德吃得合心意,旁边的保宫人却被辣得连忙喝紫苏杨梅饮子。 她不免跟李宫人抱怨了一句,“今日的菜怎么连着两道都是辣的?膳房是不是上错了?” 平日里的宴会为了迎合大多数人,很少放辣的。大多都是普通口味,蒸炖居多。这样连着两道辣菜,从没见过。 李宫人看了保宫人一眼,觉得保宫人是在犯傻。 “怎么可能会上错,能上自然是因着有人爱吃辣的了。” 保宫人还有些没反过来。 看着保宫人那样子,李宫人嗤笑一声。“这还不懂?” 她往祝善德那边斜了一眼,“祝宫人不就爱吃辣的吗?膳房的,这是在讨好她呢。” 保宫人顿时张大了嘴,许久后才合上。“膳房的人怎么敢的?” 李宫人也有几分怨恨,有些讽刺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这菜单也是王妃过了目的。说不得,王妃这也是在给祝宫人面子呢。” 说到后面,李宫人也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她虽然进府跟王妃相处的日子不太长,但王妃一惯是照着惯例做事的,这次怎么会同意膳房对宴会单子做出改动的? 就算膳房有心想讨好祝善德,王妃那关也不该这么好过啊? 起了心,她就借着更衣的功夫跟云夫人说了几句。 云夫人眼色变了变,也没多说什么。“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膳房换个单子是常事,如今在思明,与京里口味不一样也是有的。” 李宫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出来。 云夫人让她回去落座,“别想了,反正都不干我们的事。” 安抚好李宫人,云夫人回到了席面上,看了看祝善德,又看了看崔侧妃身后的文娘子。 她深吸了口气,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次,要帮祝善德吗? 原本她都计划好了,但是想起上次在祝善德那边受到的羞辱,又将这心思放下了。 她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现在帮上去,祝善德说不定还不会领情。 就让她跌个跟头再说吧! 等到王爷那边对她冷了,她就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了。 等到席面上的菜色上了大半,宴席上的气氛也热闹了起来。 伴随着歌舞,许多人举杯敬祝清苑之,清苑之一一应承了下来。 过了会,她就有些不胜酒力起来,不再举杯。再有人敬酒,也只得让人代饮。 后面的人有了眼色,就不再敬酒。 清苑之看席面冷了一点,就让人拿了行酒令的器具过来。 她笑道:“我虽有些不胜酒力,但这诗句还能联一联,大家一同热闹热闹吧。” 下面的人连忙都跟着笑道:“托娘娘的福,今日这宴席再热闹不过了。” 清苑之先点了崔侧妃当令官。 但因着对行酒令的事不太熟悉,崔如意前两轮都自罚了两杯。 她喝酒有些上头,觉得头晕了些,就将文娘子指了出来。“我身边这嬷嬷擅长酒令,就让她暂代吧。” 第231章 青梅酒令 文娘子从小就是按照场面上伺候培养出来的,不说一般的玩意样样精通,行酒令也是一把好手。 没几下,就将宴席上哄得热热闹闹。 她又会察言观色,酒令总能停在恰当的地方。 上上下下,都高兴得很。 等到诗句联完,不少人玩上了头,又有人说要投骰子。 文娘子让人将骰子拿了上来,按照如今时兴的玩法,先是令官用三个骰子来摇数字,摇到多少,就是谁来跟上一位庄主比骰子大小定输赢。 输了的人得受赢家一杯酒。 若是摇出豹子一类的,则是三杯酒。 因着这玩法是前后两人绑定,比一般的酒令还要激人一些,在场的一些女眷就笑了起来。 “这玩法倒好,可这也有一些小娘子,怕是不胜酒力,不如先让她们下去。” 清苑之原本有些酒意上头,也怕真有小娘子吃酒过了头,丢了脸面。 笑着道:“既是小娘子,怕是酒力不够。不拘是酒还是饮子,随意敬一杯就是。” 有了她的话,在场带了小娘子的夫人们都松了口气。 她们今日是来庆贺王妃的生辰,自然不想拂了王妃的意,让王妃不愉快。如今小娘子们不拘敬的是酒还是饮子,倒是两全了。 一时间,宴席上面更热闹了一些。 有些人为了捉弄上一位庄主,还会特意使诈,引得大家一笑。 不过虽然有人是故意使诈,但祝善德却对这不太擅长。 连着几次轮到她,都是输了喝酒了事。 好在对家也没摇出豹子之类,都是一杯酒便过了。 席面上因着招待女眷,上的是低度数的青梅酒,酒味十分的淡,几杯下去,祝善德都还好。 面上只有一点淡红,并无其他反应 。 她放下酒杯的时候还在看着文娘子,这几次她对上的都是外面的夫人和李宫人,能拿得稳酒里并无其他,但也不知道下一次是谁了。 过了几轮后,酒令再一次摇到了她这里。 但上一位庄主却是赵侧妃。 祝善德眼睛眨了眨,就看向了崔如意。看着崔如意眼里那努力遮掩却又漏了一点出来的高兴。 转瞬间,就明白了崔如意的意图。 也不禁为崔如意喝了道彩。 这个人选,选的实在是太妙了。 若是王妃也在里面掺了一脚的话,那就更有意思了 。 祝善德手下摇了骰子,她的眼睛却不由得放到了文娘子身上。 这种上下都能牵涉到的主意,凭着崔如意的脑子怕是想不出来。 只怕还是这位文娘子的主意。 再一想到之前长芳园里那些不知如何死去的猫鸟,祝善德觉得更有意思起来。 文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赵侧妃手气不错,很快开了骰盅,摇出了个豹子。 宴席上的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恭贺她。 祝善德也跟着开了骰盅,却是普通的三五六。 文娘子做为令官看了一眼,很快笑道:“祝宫人这运气不太好,怕是要饮三杯酒了。” 令场无大小,赵侧妃亲自给祝善德斟酒三杯,她笑意茵茵。“祝宫人可别怪我,今日还是骰子太不听话了些。” 祝善德看着文娘子亲自端来的三杯酒,笑着回了赵侧妃。 “赵娘娘哪里的话,妾身既然输了就应当领罚。” 文娘子端着托盘,几步就到了祝善德的席前。她微微屈伸,行礼得十分好看,手上也十分的稳当,酒杯里一点涟漪都没起。 “祝宫人请。” 祝善德看着她托盘上的三杯酒,再看了看她眼睛就明白了过来。虽然知道这里面无毒,但怕是一些折腾人的东西。 真喝下去了,难免会遭些罪。 当即道:“我闻着这青梅酒有些不好,怕是坏了。” 她淡淡侧头,让钱嬷嬷去王爷前府私库。“前日下面孝敬了些雪中白,说是十分难得,只有三坛,很适合热的天气喝。王爷原是不舍,但今日日子好,去取了来,跟大家一起同乐了吧!” 祝善德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寂静了下来。 虽然早知道祝善德得宠,但这种随意从王爷私库拿东西的做派,还是震惊了在场的人 。 但有几个心思敏捷的,却猜到怕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赵侧妃的脸色却一下子煞白起来,死死的瞪着文娘子托盘上的酒,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赵侧妃已经想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有人要借她半只手害祝宫人了。 原本稳坐上席的崔如意脸色一下子变化了起来,手指不禁狠狠抓住了扶手。 她转头看了一下上座的王妃,但清苑之脸上此时并无任何神色,十分的冷淡。 崔如意只得收回了视线,心思急转起来。 看着突然变得颐指气使的祝善德,思量再三,她最后还是开了口。 “祝宫人好大的威风,开口就是要拿王爷的酒。今日席面上的青梅酒还是四川那边特意送来的,没想到这么不入祝宫人的眼。就是不知道你是没将酒放在眼里,还是没将王妃放在眼里。” 祝善德没想到崔如意会蠢到这地步,在她提出酒有问题的时候还开口。 原本她让人去取雪中白,就是想打草惊蛇,再将这事囫囵过去。 越衡马上要出征,王府里不能出事。就算出事,也不能在明面上,在这么多外人面前。 最好是一床大被遮过,等送走了外面的客人,再来处理家事。 只是她真没预料到,崔如意是一点脑子都不肯动。 在这关头,祝善德也不禁忏悔了一下,日后,还是要将蠢人的蠢再认识得深刻一些。 她淡淡扫了一眼文娘子,将她发白的脸色看到了眼里,这位怕是也没预料到崔如意会蠢成这样。 祝善德迟迟没说话,崔如意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我的话祝宫人都不回,是想要对上不敬吗?” 祝善德往后靠了靠,再没之前规矩的木美人模样,带着几分锐气。“妾身怎么会不敬,只是这青梅酒让侧妃娘娘说的这么贵重,想必是个好东西。妾身不配喝,就请侧妃娘娘喝了吧。” 第232章 附子之毒 崔如意脸色大变,没想到祝善德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强硬的打她的脸,还会让她喝酒。 她当即喝了一声,“祝氏,你敢!” 祝善德一点不怵她,敢不敢的,已经到这一步了。 她微微抬了抬下颚,小全子就要上前接过文娘子盘里的酒杯。 但文娘子却比他快了一步,将三杯酒一饮而尽。“祝宫人请我们崔娘娘喝酒也是好意,只是我们崔娘娘不胜酒力,这三杯就让我代饮了吧。” 崔如意微微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清苑之已经开了口。 她端茶送客。 “今日酒多用了些,有些头晕,宴会就此结束了吧。过些日子,等园里的菊花开了,再请各位来赏菊。” 能来的客人就没几个傻的,当即都笑着应和快快下去了。 等出了王府大门,陈老夫人脸上都松了口气。 从祝宫人提出要换酒开始,她就猜到了什么。只是这事关系到王府秘辛,她也不敢多想,安抚了陈素几句,就带着她回去了。 跟陈老夫人一个想法的不在少数,尤其是白卓两位,都跟自己的心腹说了起来。 她们都是按照家里吩咐站队祝宫人的,现在祝宫人眼看不好,她们却不能帮忙,只得先回去跟家里说一声。 等到园里的客人都下去了,清苑之也冷了脸色,淡淡的看向下首的人。 “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你们这样子吵闹是为了什么?嫌本妃今日的生辰不够热闹吗?” 眼看那三杯酒没有了,崔如意神色强硬了一点。 她当即出席跪拜,“王妃容禀,不是妾身倨傲,是祝宫人实在欺人太甚。她今日不光是对妾身不敬,更是对您不敬。还请您教导她一些规矩,让她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 清苑之看向了祝善德,声音十分冷淡。 “祝宫人,你今日是太过放肆了些。来客面前,不光是随意攀扯王爷,还对崔侧妃不敬,你可知罪?” 这要是一般的人此时已经跪地请罪。 但祝善德却抬起了眼睛,直视着清苑之。 “王妃这话好生奇怪,妾不过是想换杯酒而已,如何就牵扯到攀附王爷,又对上不敬不分尊卑了呢?” 就从清苑之之前一句话不说,后面又那么及时的打断事情来看,今日这事这位只怕是清白不了。 之前她的猜测,应该有七八分到位了。 王妃还真在这事里面掺了一脚。 现在是看崔如意没用,这位打算自己收个尾了。 祝善德却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现在府里客人都送出了二门,她也没顾忌了,当即硬顶了上去。 清苑之脸色发沉,没想到祝善德到了这地步还能犟嘴。 “祝氏你好大的胆子,刚刚说你不敬崔侧妃,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敬了。来人,给我传杖。” 清苑之十分强硬,当即殿里就上来了许多的人。 祝善德扫了一眼文娘子,看她的右手比左手要往后侧了一点,心里有了几分把握,面上却仍旧十分平静。 “王妃,您这么着急传杖,定妾身的罪是想要毁灭证据吗?太急了吧!您这么急切倒让我怀疑让文娘子给我下毒的人不是崔侧妃,而是您了?” 祝善德这雷一说出来,殿里又是为之一静。 众人的目光从祝善德身上又扫到王妃身上,再扫到崔如意身上。 老天,刚刚祝宫人说什么来着? 下毒,文娘子?崔侧妃,王妃娘娘? 她们之前虽然猜到了有事发生,但没想到是这种事啊,当即都目光灼灼起来。 清苑之心里更加发沉了一些,之前巫蛊设局撇开张家亲事的时候,她就知道祝善德不是个善茬。 但没想到今日不过是一个照面,祝善德居然说出了关键之处。 也不禁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崔如意。 只是好在崔如意做事虽然粗糙,文娘子倒还得力,已经消灭了物证。 看着下面的人灼灼的目光,她十分冷静。 “祝氏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都不放在心上,但你如今人好端端的,却指证崔侧妃与我下毒,可知是什么下场?” “是打死你都不为过的。” 她挥挥手,就要让下面的人上来。 祝善德却笑了笑,“凡事都得用证据说话,妾身既然敢说有人下毒,那自然是有证据了。” 说完不等清苑之有反应,祝善德已经将还站在她一边的文娘子右手拉了过来。 不等文娘子来得及反抗,她就一把捏住了文娘子脖子上的麻筋,狠狠一掐,文娘子就失去了反抗之力,半边身子都动弹不了。 祝善德另一只手一转,一瞬间,文娘子的右手就被她利索的反折到了身后。 再一撕扯,文娘子右手臂上面的一个暗袋就露了出来。 在场的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祝善德先看向了清苑之跟崔如意,“想必文娘子手臂上的这东西,有人是心里有数的了?捉贼拿赃,文娘子给我下的毒就在这里了,王妃可别说我是信口雌黄。 ” 她随后又看向了赵侧妃,“虽然我能找出下毒赃物,但为了公正,还请赵娘娘来查看一下吧!” 有王妃在的情况下,赵侧妃原本是从不管王府的事情的,但今日差点被牵扯进去,她就算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 当即带着边夫人上前,检查起了文娘子的暗袋。 暗袋里面是两包药粉,闻起来都像是有些药性。 边夫人谨慎的闻了闻其中一种,“怎么感觉像是附子。” 听到附子二字,赵侧妃脸色一下子再次煞白起来。 原本的一丝侥幸心理都消失无踪了。 今日这局 还真是有一半是冲着她来的。 她不禁看向了崔如意又看向了清苑之,顷刻间,已经下定了决心。 赵侧妃声音里含着几分悲痛,看向了清苑之。“娘娘,知道妾身要用附子治疗腿痹之症的,只有您了吧。” 居然是用附子下毒,不管事情最后是怎么样,这都是想把她往水里拖 。 赵侧妃这话一出,清苑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她定定的看着赵侧妃,“如今事情还没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但你这腿痹之症,府里老人都知道。赵侧妃,你还是慎言得好 ” 随即她看向崔如意,“文娘子是你的人,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233章 个人隐情 崔如意早已经六神无主,额头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早在祝善德将文娘子手上药包翻出来的时候,她就心中大惊,连正常脸色都维持不下去了。 此时被清苑之叫到名字,神情已经大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应云在她身后看着,早猜到了之前文娘子跟崔侧妃商议了些什么,也是吓得不轻。 勉强稳定了心神,匆忙之间找出了一个借口。 她扶住了崔侧妃的后背,低声提醒。 “娘娘,文嬷嬷自从上次受刑之后就留下了病症,一直也在服用附子药方。随身带着,是为了给她自己解痛,并不是要给人下毒啊!而且她用的附子都是府医炮制过的,毒性极低,不跟其他相冲药粉混合,是毒不了人的。” 崔如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将应云的话重复了一遍。 又道:“娘娘您看文嬷嬷喝了那三杯酒此时都还好好的,就是证据,证明她并没有在酒中下毒啊 。祝宫人这是在胡乱攀扯,陷害我。还请娘娘明鉴,为我做主,免得府中被这等小人带坏了风气。” 原本注视着崔如意的目光都飘到了文娘子身上,见她脸色如常,也都信了崔如意的话。 李宫人压低了声调跟云夫人道:“祝宫人是不是失心疯了,文娘子看着可都好好的,那酒应当是没毒的。” 云夫人却想起了之前长芳园里死去的那些鸟,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诡异。 崔如意要是想出下毒这种办法,她是一点不意外,这人早被家里宠坏了,能做出这种事太正常了。 但酒里没毒,反倒是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她思量了一下,“没毒是最好的,咱们可都住在长芳园。她们要真干出了这种事,咱们也洗脱不清,说不定会被牵连上。” 李宫人闻言也有些后怕,“您说的是。” 听到崔如意的话语,清苑之心里也定了一分,好在这人还没蠢到不知生死,知道怎么辩驳。 不过今日这事其实与她并无大的干系,她从未明言与崔如意说过什么。 她不过是在崔如意说到祝善德时皱了皱眉,表达了一下厌恶之情。 这事发展到什么地步,都是崔如意自作主张,与她并无相干。 如今祝善德虽没中毒,但有了这陷害崔如意的把柄,也够她喝一壶了。 目的达到,清苑之心情也舒畅了些,自从得知白卓两位夫人以祝善德主的郁闷之情也消散了。 她肃然看向祝善德,“祝宫人,你有何话说。” 祝善德一点也不意外,她早猜到文娘子放在酒里的不会有剧毒之物,也不可能这么快发作。凭着文娘子的盘算,这事没这么简单完事。 只是她之前不想照着文娘子的盘算走,所以得另外破局了。 “文娘子带的是何东西,总得请府医来看过才知道,如今光凭崔侧妃的话,怕是还做不得准吧!” 她目光冷然,从崔如意蓦然转变的脸上滑过。 这位崔侧妃,怕是都没想过文娘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吧! 高高在上的人太久了,是会忘记下面的人也有自己盘算的。 清苑之看着祝善德平静无波的脸色,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让请府医也说不过去,事后面对王爷怕是不能善了。 但现在文娘子既然无事,总是有几分把握的。 她开了口,示意居嬷嬷。 “去将府医请来。” 居嬷嬷领命下去,崔如意却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文娘子是怎么处理的,但难免有露馅的地方。 她当即起了身。 “娘娘,如今文嬷嬷明明没事,祝宫人却一意陷害,现在还要请府医,根本就是想拖延时间,逃脱责罚。” “祝宫人今日以下犯上,忤逆您又陷害我,罪证确凿,请您处置。” 王府里对祝善德怀着嫉妒之情的人不在少数,自从祝善德得幸,其余人连王爷的边都摸不到了。 此时见祝善德倒霉,也都乐见其成。 钱夫人看了祝善德一眼,也帮了腔。“崔娘娘说的是 祝宫人今日不说诬陷崔娘娘下毒,光是对您忤逆犯上就是妾身们都亲见了的。” 边夫人却没料到事情一下子又转向了对崔如意有利的方向,不禁看向了赵侧妃,想寻个主意。 赵侧妃却只盯着祝善德,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光是请府医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可未必翻得了身。 毕竟文娘子可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一点事都没有。 府里有宴会,府医早都备着叫人,居嬷嬷一去,就连忙跟着过来了。 只是他原以为会是有女眷喝过了头,需要醒酒,等到了后听了三言两语,身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一边是占据着礼法地位的崔侧妃,一边是王爷独宠的祝宫人。 府医觉得手都抖了起来,身上的冷汗湿透了里外的衣服。 不管这结果如何,他今日怕是都会有一场官司。 这要是验出来崔侧妃有事还好,要是验出祝宫人有事,回头他只怕难免会被王爷迁怒。 更别说秦照如今对祝宫人推崇备至 ,知道这事,也会往死里整他了。 居嬷嬷见府医迟迟不动,就出言请他上前检验文娘子带的药粉。 有王妃在上面看着,府医也不敢多想其他的,只得定下心神去查看药粉。 两包药粉都不大,只有指头大小。 府医先是闻了闻,有了五分把握后,又轻轻粘了一点尝了尝。 等到确定了他才开了口,心里却十分的颓然,回头怕是完了。 他有些干涩的开口,“药粉有两种,一种是附子粉,虽然带毒,但经过炮制,毒性已经弱了许多,食用少许可能会导致人不舒适,毒性并不是很强。另外一包是番泻叶粉,虽然有腹泻作用,但是跟附子不相冲。” 听了府医的话,崔如意脸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顾不得追究其他,先对着清苑之道。 “王妃,如今事情都明了,就是祝宫人陷害妾身又忤逆犯上 ,还请您处置了她,以正视听,还妾身一个清白。” 第234章 王爷到来 清苑之心中也大定了起来,这样发展倒是比之前还要好上些许。 她开了口,“祝宫人,如今府医已经验出药粉并无毒性,你诬陷崔侧妃罪证确凿……” 话还没说完,正殿里就进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席青衣的裕福。 裕福进来顾不得其他的,先看了看祝善德,见她完好,松了口气。 今日军营事情多,秦嬷嬷派人送来正殿里的消息时,王爷还在外面。 他只得先带人赶了回来,再让人给在外的王爷送了信。 他平了一下气息,举手给清苑之见了礼。“奴才擅闯宴会,还请王妃恕罪。” 清苑之见他到来,脸色变了变。 她心里知道事情有变,但这大好机会,却不想这么放手。 “裕公公匆忙赶来,想来是有事。但本妃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置,过会再说吧。居嬷嬷,请裕公公先下去。” 居嬷嬷脸色有些犹豫,但对着清苑之冷然的脸色,只得先请裕福下去。 裕福却眉眼不抬,“王妃好意,奴才心领了。只是王爷有吩咐,奴才有事寻祝宫人,还请王妃见谅。” 他话说的软,行动却一点不软。 一挥手,身后的军士都走到了祝善德身后,明显就是呈现护卫之态。 军士全都身着兵甲,腰挎寒刀,带着血杀之气,看着就让人眼睛有些刺痛,不敢上前。 清苑之手一下子握成了拳 感受着手心的刺痛,她喉咙间像是堵了些东西,让她无法说话。 裕福……裕福这是要跟她硬顶硬了。 一个小小奴才,居然敢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冒犯她这一府王妃。 她深深看向了裕福,努力压下喉间的涩意,凌然喝斥道:“裕公公这是何意?兵甲入殿,是想犯上吗?” 裕福眉眼平静,样子十分恭敬,但却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裕福冒犯了王妃,等下自会领罚。但祝宫人不容有失,还请王妃见谅。” 他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静了静。 裕公公这是宁愿自己死都得硬顶王妃保着祝宫人了。 赵侧妃面色复杂的看着裕福,又看了看祝善德,心里叹了口气。 今日这事,怕是不会善了。 裕福到王爷身边已经十多年,这样子的他,她从未见过,但也知道这位一向与人和善的裕公公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见血了。 清苑之手握了又握,心里生出了几分惧意。 今日这事,她真的能跟裕福硬来吗? 就算叫来府里守卫,能听从她的怕是少之又少。 还是要将世子叫来? 她正有些拿不定主意,祝善德却开了口。 “娘娘,府医只是验出了药粉毒性不强,可并不能说明文嬷嬷没有下毒。凡事要定罪,总得人证物证俱全才行。如今只凭毒性不强,就想定妾身的诬陷忤逆之罪,怕是不行。” 她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文娘子,“既然要验,府医一并将酒杯里的残酒验了吧!” 府医一时有些踌躇不定,但看了一下裕福公公的脸色,连忙又去验了验酒杯里剩下的一些残酒。 他先是闻了闻,又舔了一下杯壁。 “酒杯中确实残余了一些附子药粉,只是量少,十分的微弱,对人体造不成伤害。” 有些惊慌的崔侧妃神情又安定了下来,她虽然不知事情为何发展成这样,但都到这一步也退不了。 她冷冷的看着祝善德。 “文嬷嬷常日用药,手上粘了一些药粉也在情理之中,应当是不小心蹭到了酒杯上而已。” “为了这个祝宫人一力说文嬷嬷下毒,可真是其心可诛。” 她说着又转向了清苑之,“王妃您想想,若文嬷嬷真要是下毒,怎么会下这么微弱的毒,这种毒不说让祝宫人中毒了,怕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文嬷嬷如今的状况,就是明证。” “今日就是王爷在此,妾身也要说文嬷嬷一直忠心耿耿,从无二意。是祝宫人诬陷了妾身,还请王妃……” 清苑之脸色松了松,还没接着崔如意的话,祝善德却开了口。 她打断了崔如意,“崔侧妃这话还是慢着说的好,下的东西毒性强不强都抹灭不了酒杯里有东西的事实,咱们说这些也无用。” 祝善德看向了文娘子,有些一语双关。 “文嬷嬷,酒杯里的东西是你下的吗?你……下毒了吗?” 崔如意脸色冷了冷,不禁看向了文娘子。 文娘子自从被祝善德翻出药粉后,就一直沉默的被小全子押在一旁,一言不发,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再没之前的从容。 此时被祝善德看着,她身子不禁有些微微颤抖起来,黯淡的眼里露出些精光。 瘦削到不可思议的身子晃了晃,挣扎出了小全子的桎梏。 小全子还想抓住她,但祝善德使了个眼色,也就停了下来。 文娘子有些踉跄的走到了殿前,跪了下去。 她声音嘶哑,“奴婢,奴婢没给祝宫人下毒。” 在场的人不少都松了口气。 崔如意更是脸色一松,她就知道文娘子会识趣的。 这种场合一旦承认自己下了毒,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不禁有些得意的看向祝善德,能想出让文娘子自辩这种蠢招,祝善德也不过如此了。 但还不等崔如意说什么,文娘子已经一个头磕了下去。 “奴婢没给祝宫人下毒,但奴婢今日在此告发崔侧妃娘娘意图毒杀祝宫人,嫁祸赵侧妃。” 崔如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娘子,文娘子这个贱人是怎么敢的? 她怎么就敢这样子来背叛她? 这个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 崔如意一下子站了起来,“敢污蔑我,文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文娘子身子颤抖,声音却一点不抖。“奴婢没有污蔑,是崔侧妃娘娘之前给奴婢下了令,让奴婢藏了毒药粉进殿。今日奴婢行令官,也是崔侧妃娘娘定好的,为的就是让赵侧妃能给祝宫人倒酒。” 她正在说着,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响动。 越衡带着人赶了过来,面色霜寒。 见王爷进来,在场的人脸色都大变起来,文娘子却一如之前,她继续磕头道。 “酒杯里的药物,的确也是奴婢下的。” 第235章 交叉证词 越衡一入殿,清苑之脸色变了变,一时没反应过来。 怔了一下后才起身迎了上去。 越衡随意摆了摆手,先看了一眼祝善德,见她完好,便坐在了上座。 来时路上德生已经将事情回禀了大半,此时听文娘子说酒中确实下了药物,杀气漏了几分出来。 他抬抬手,裕福就上前将文娘子押了下去。 文娘子脸色巨变,这跟她原本设想的可完全不一样。这要是被人带下去了,她的举告还能成功吗? 她还想喊几句,却被裕福让人堵了嘴直接带了下去。 文娘子突然被带下去,在场的人脸色都惊变了起来。 尤其是崔如意,一时不知该喊冤,还是该做什么,眼神不免就瞄到了清苑之身上。 却见原本对她脸色尚好的王妃已经铁青着一张脸,一眼都没有向她望过来。 崔如意心中的恐慌顿时到达了顶点,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王爷现在为何要将文娘子带下去,下去是要做什么? 文娘子背主,王爷会听信她的话吗? 她心中惶恐不已之时,在场的人已经下去了大半。 等她回过神时,正殿里已经只留王妃与她,还有赵侧妃,祝善德几人了。 祝善德早在越衡进来时就已经收敛了容色,只当自己是背景板,一言不发,眼睛只看手里的扇子。 直到付德来请她时,才抬起了头。 付德微微扶了她一把,十分的谨慎。“祝宫人,王爷请您过去。” 祝善德眼睛有些微红,先抬头委屈的看了看越衡,又很快垂下了眼睛,跟着付德到了上座。 等走到离越衡两步远时,她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越衡见她迟迟不上前,伸手将她拉了过来。 抬起她下颚,仔细看了看。 “受委屈了?” 祝善德眼睛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又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没有。” 越衡闭了闭眼睛,祝善德虽说是没有受委屈,但她这样也跟戳他心没区别了。 还不如直接让他挨上一刀。 他将祝善德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今天是爷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祝善德不同意他的说法,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这哪里是爷不好,这又不是您的错。” 越衡没再说话,只是握着祝善德的手紧了紧。 他原以为有秦嬷嬷跟裕福看着,祝善德在府里应当安稳无忧。 却不想,仍旧是有这许多阴谋诡计在等着。 此事,终究是他大意了。 心思过了一瞬,越衡示意付德在旁边给祝善德加了座。 又让膳房的人上了安神汤,再让他们上几样甜些的点心。 座下的几人都看到了两人相处,一时间脸色各有不同。 赵侧妃眼看王妃跟崔侧妃脸上那不自在的神情,垂下了眼眸。 祝宫人居然能跟王爷如此相处吗? 偏殿里,裕福早已经清了场。 如今这里的人不止有文娘子,长芳园里凡是伺候过崔侧妃的都已经被提了过来。 各有人在审讯她们。 裕福手里的则是文娘子跟应云两人。 文娘子没预测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也很快判断出了情势,立刻将之前的举报崔侧妃的证词再说了一遍。 “奴婢不敢说假话,崔侧妃娘娘一直没有得幸,对祝宫人早就心生怨恨。尤其在过来王府后,更是一直逼着奴婢寻找毒物好对付祝宫人。” “后来得知附子粉跟川贝母混合有毒后,又指使奴婢借着病症,得到了这两种药材,还用院子里的鸟做了许多次实验。” “确定有毒后,就想出了这嫁祸赵侧妃娘娘的办法。” “只是奴婢实在没有害人的胆子,也不敢对祝宫人做什么,但又害怕侧妃娘娘,只得将原本的毒药粉换成了没有药性的附子粉。” “这没有药性的附子粉奴婢原本也是想着要在敬酒的过程中打翻的,绝对不会让祝宫人饮上一口。” “只是没想到祝宫人会察觉到不对。” “后来崔侧妃娘娘指责祝宫人忤逆犯上,奴婢实在不敢苟同,又怕祝宫人真的被崔侧妃娘娘陷害,才鼓起勇气出面揭发。” 听着文娘子的证词,裕福脸色却没一点变化,先让人上了一遍大刑。 再挑了她之前说的几条问了过去。 等到回答完了,又是一轮刑罚。 中间还穿插着应云的证词做为交叉对比。 文娘子在一轮轮的刑罚里强撑着脑中的一点清明,多的一句话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这套证词虽然被她编得十分精密,但是裕福实在太擅长刑讯了。 稍微有一个点不对,怕是都能被他问出来。 五轮过后,裕福才微微抬了抬下颚,让德生将昏迷过去的文娘子跟应云带了下去。 “先关在我们所里,让府医仔细看着,别出了人命。” 德生知道轻重,立刻道:“哥哥放心,小的保证一个都死不了。” 等到德生将人带了下去,裕福才理了理所有人的证词。 虽然应云跟其余人对崔侧妃的盘算并不清楚,但是雁过留痕,人过留声。 长芳园里不对劲的地方也瞒不过她们。 再加上从文娘子屋子里搜出来的罪证,这事的脉络已经十分的明显了起来。 只是有一事始终让他有些拿不定,文娘子此番的反水是因为害怕不敢害人,还是这一切原本就是她自己算计好的。 看过所有的证词,裕福有一些偏向是文娘子自己算计好的。 附子粉虽然确实跟川贝母混合起来有毒,但离剧毒还差的很远。 喝上三杯酒,并不会造成特别大的伤害。 文娘子的证词虽然天衣无缝,但就这毒物却是说不过去的。 是谁引导崔侧妃,笃定这附子粉跟川贝母可以毒死人呢? 再联系上之前长芳园里的死鸟,跟小丫头看见文娘子抛弃鸟尸的行径,裕福也渐渐琢磨出了有人在这里面浑水摸鱼。 只是摸不准是文娘子,还是有其他人掺和在其中。 但这样一来,崔侧妃的罪责可就没有之前重了。 裕福衡量了一下,将其中两份证词挑了出来让人先收下去了。 今天这事既然发生,为着祝宫人,王爷是不会再留着崔侧妃的。 那这证词,就没必要当众呈上去了。 整理好了供词,裕福又换下了沾血的衣裳,进了正殿禀告。 听到从文娘子屋子里搜出了富含毒性的附子粉跟川贝母,崔如意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第236章 青红皂白 因着人证物证俱在,崔如意无从抵赖,越衡让人将她脱冠带下去先行关押。 崔如意看到来绑她的人,惊慌之下她看向了清苑之。 “娘娘,娘娘救命啊,您帮我求求情,求求您了。” 她绝对不能被关押起来。 清苑之眉头微皱,让裕福将人带下去。“崔氏你行此毒计,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崔如意虽然猜到了王妃已经将她视为弃子,但再没想到她会绝情至此。 一时之间,她心里满是怨恨。 “娘娘,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您,是您厌恶祝宫人,我才行了此事向您效忠的。如今事发了,您就落井下石了吗?” 清苑之冷冷的看着她,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 “崔氏你陷害赵侧妃毒害祝宫人还不够,如今是要连本妃也攀扯下水吗?” “你说是要向我效忠,才行此毒事。可这事本妃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何来的落井下石。 ” 崔如意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是,她是从王妃的态度里看出她厌恶祝善德,但王妃确实始终都没有明言过要对付祝宫人,甚至连暗示都没有。 是何时起,她笃定了这个呢? 崔如意突然全身发冷,她到此时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早就掉入了一个陷阱里面。 等到崔如意被带下去,清苑之整理了一下衣物,跪地给越衡请罪。 她脸色有些肃然,“都是妾身管家不严,才导致出了这种事情,让崔侧妃悖逆至此。今日之事,妾身难逃其咎,还请王爷降罪。” 越衡定定的看着她,迟迟没有叫起。 今日这一桩事里面牵扯的绝对不止一两人。 所谓的毒酒更是漏洞百出。 崔如意虽然蠢了些,却不至于走到这步,中间怕是有心人在搅和。 但这有心人是清氏,还是京里的人,或是两者都有。 跪的时间长了一些,清苑之额头上不禁沁出了丝丝冷汗。 恍然间,她听到了越衡的声音。 “清氏,你可知罪。” 清苑之如遭雷劈,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 她是哪里漏了纰漏吗? 清苑之拼命的回想,再三的回想自己之前的言行,想要找出纰漏在哪里。 不,她绝对不能在这里露出痕迹。 世子马上要娶亲,她还得替他把关,还有很多事…… 越衡原本并拿不准清苑之有没有参与,但她这一番神色看在眼里,就明白清苑之在中间做了什么。 或许她没有明言过,但也诱导过崔如意,甚至给过方便。 清苑之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怔怔的看着越衡。 觉得眼前的人实在是太陌生了。 “王爷,您怎么,您怎能如此。妾身是您结发妻子,您如今这是在怀疑妾身吗?妾身什么都没做。妾身可以向天起誓,妾身真的什么都没做。” 越衡冷冷的看着清苑之。 “王妃身体欠佳,暂时先在后寝歇息一段时日。” 清苑之简直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王爷,王爷这是要二次软禁她吗? 想到之前几年的生活,清苑之打了个冷颤。 她近乎有些绝望的看着越衡。 “王爷,妾身什么都没做,为何您就不信妾身。您是被人迷惑了吗?妾身何罪之有,您要对妾身至此。” “难道妾身之前的监禁还不够偿还妾身的错吗?为何您至今都不肯原谅妾身。” 越衡没有再跟清苑之说话的意思,让人将清苑之带了下去。 她已经陷入了迷障,再说,也是无用的。 越岫接到居嬷嬷的信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清苑之被人带了下去。 他心中大惊。 不禁喊住了裕福,先看了清苑之一眼,见她无事才道:“裕公公,请稍等一等,我去找父王。” 裕福弯腰行礼,“王爷令奴才送王妃回后寝,暂等不得,还望世子见谅。” 说完,便带着清苑之出去了。 清苑之原本眼里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也不肯让世子见她如今的情状,掩面下去了。 越岫心中十分难受,他已经从送信的人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还没拼凑出全部的情形,但也觉得趟母妃此次实在是太冤枉了。 崔侧妃自己行事不检,欲行毒害,又与他母妃有什么干系。 父王怎么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降罪母妃。 正殿里。 发落了崔如意跟王妃,越衡便让赵侧妃先下去。 “今日你也受惊了,等下让府医看看。” 赵侧妃连忙起身行礼,“妾身无事,多谢王爷关心。只是今日多亏祝宫人谨慎,才能化险为夷,让妾身免遭陷害,还请祝宫人受我一礼。” 说完,她正正经经的拜了下去。 今天这事要不是祝善德反应快,回头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虽然文娘子说是带的毒性几无的药粉,但是赵侧妃总觉得事情走到最后,有心人太多了,怕是祝宫人二次中毒都有可能。 虽然祝宫人也是为了她自己,但她还是承她的情。 祝善德没想到赵侧妃会行礼,连忙起身避了开去。 她的位分跟赵侧妃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还是不能受她的礼。 只是她正要避开,却被越衡拉住了。 直到赵侧妃行完了礼,越衡才松开手让她继续坐下。 祝善德不禁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理解的看向了越衡。 越衡先没管她,只是捏着她的指骨,等赵侧妃退下后才道:“你受她一个礼也不算什么。” 祝善德面上有些不解,眼巴巴的看着越衡,心里却有一点点发沉。 王爷,这是想升她位分了吗? 不等她理清思绪,越衡又将她拉了起来。 “有些晚了,回去吧。” 眼看周遭都没人了,祝善德放下了心里的思绪,她委屈的撅撅嘴,眼巴巴的看着越衡。 “吓到了,走不动了。” 她伸出双手,“爷,抱抱。” 越衡打量了她一眼,拧拧她脸颊。 “你刚刚那起身快的样子,可不像是吓到了。” 祝善德眼眶微红,眼泪几乎是说来就来,她委屈极了。 “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妾早就被吓懵了。现在让您抱抱都不肯,您是嫌弃妾了吗?” 越衡现在一听她自称妾就头疼,但凡她这样说了,十有八九是要闹幺蛾子的。 只得妥协,将人抱了起来。 第237章 一地之主 祝善德原是想着没人了,才让越衡抱的,却没想到刚出殿门就遇上了越岫。 眼看越岫脸色有些难堪,祝善德就知道肯定是因着王妃的事情,悄无声息的从越衡身上下来了。 这会,她就别去戳人家的眼了。 越衡原还想拉她,但祝善德已经行了礼,先告退了。 越衡只得看了付德一眼。 付德连忙弯腰行礼,先带人下去护送祝善德。 这位现在可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等祝善德走远了,越衡才收回视线,淡淡看向了越岫。 “去书房。” 越岫脸上越发有些难堪,父王对祝宫人如此体贴,却为何不能给母妃一些体面呢? 他知道自己这样对父王女眷猜测是有失体面,但念头一起就没那么容易消散下去了。 直到了存心殿,越岫才堪堪将思绪控制了下来。 虽然天色还早,但存心殿书房里因着太过宽深,日照不足,已经点了灯。 跟普通的规制宫灯不同,书房里的灯各种形制都有,书架上甚至还点着一盏荷花灯,而书桌上则有几个橘子皮做的小灯。 看到那几盏橘子皮做的小灯,越衡心里那微微的怒气倒是消散了些。 这些日子祝善德迷上了制果皮灯,尤其是橘子皮,她觉得味道好闻,做了许多摆在不同地方,连他的书房都没有落下。 但这些橘子皮新鲜是新鲜,比起普通的灯笼,就要容易腐坏的多。 为着时时有新鲜的橘子皮,万安园里已经快要吃橘色变了。 就是他,也没少跟着喝橘子汁,吃橘子糖水,时不时的还要吃个橘子糕。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越岫能敏感的察觉到父王的气息似乎柔和了许多。 越衡久久没有说话,越岫踌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询问了一句。“父王,母妃可是有伺候不妥当的地方。” 越衡从橘子灯上抬眼看了越岫一眼,“今日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越岫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但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越衡。 “是,下面人过来报信时说了一些。” 他抬眼看了看越衡,想从他父王脸上找到点情绪,但仍旧一无所获。 越衡让人上茶,掀起杯盖滑动了一下。“那你应当知道你母妃做错了什么。” 这话一出,越岫脑子里嗡了一声,父王觉得他母妃做错了。 怎么如此…… 他嗓子有些嘶哑,忍不住为清苑之辩驳。 “父王,母妃……母妃何错之有。今日之事,全是崔侧妃居心叵测,意图谋害祝宫人,与母妃并无相干啊。崔侧妃之说,全是为着脱罪,胡乱攀咬,如何当得真。” 说到后面他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更何况母妃是您的结发妻子,与您的情谊这许多年,您还信不过她的为人吗?” 越衡淡淡的看着越岫,许久之后才道:“你认为你母妃做为这王府的女主子,应当做些什么?” “凡有权利必然带来责任,你觉得你母妃的责任是什么?” 越岫一时有些哑口,没想到父王根本没回复他的询问,而是谈到了母妃的责任…… 他想了会,突然有些意识到父王对母妃的心结在哪里了。 父王是觉得他母妃手段不够,管理不好王府吗? 越岫问了出来。 越衡深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定定的看着越岫。 “手段够与不够都无所谓,府里多的是能干的人手。做为王府的主人,手段不够有不够的做法,手段够有够的做法。这与一府之主 ,并无干系,否则要那么多人有何用。” 上位者,贤明也好,精干也好,稳重也好,都是无妨的。 甚至哪怕有些愚钝也不是坏事。 只要认得清自己,就能用对人。 怕就怕的是认不清自己,还始终坚持自己做得对的。 越衡看着越岫,“如今父王是这藩地之主,可总有一天,你也会是一地之主。越岫,你即将冠礼娶亲,也算是成人了,下去好好想想日后你要如何做这一地之主。” 越岫被说的脸色赤青,虽然父王没有明言,但他能感受到父王的失望。 是他的应答出错了吗? 看着父王霜寒的脸色,越岫不敢再多说,喃喃的退了下去。 脑子里始终在回响着父王的话。 手段够有够的做法,手段不够有不够的做法。 父王这是在说什么?是哪里出错了吗? 越岫退下后,书房里的气氛越加的沉重起来。 旁边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人敢去偷觑王爷的神色。 裕福将王妃送回后寝后,也赶回了书房。 得知世子已经走了,理了理衣裳进去禀告。 刚一进去,就踩到了几片碎瓷,地面上也有不少水迹。 裕福的心不禁提了起来,这两年王爷养气功夫愈加到家,已经很少这样砸东西了。 怕是刚刚世子惹怒了王爷。 心里转了一下,裕福先将王妃的事情回禀了。 “王妃言已知错,还请王爷千万保重身体,勿要因为她气坏了身体。” 越衡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知错? 清氏所谓的知错…… 他忍了又忍,还是将书案上的笔架挥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怕是世子也要毁在清氏手里了。 “正殿前殿封存,让清氏在后寝起居,一应供给如前。” 裕福早已经伏地了下去,不顾地上的碎瓷,磕了个头。 “是。” 磕完他没起身,还在等着越衡后面的话。 过了会后才听到王爷的声音,“世子与二殿下下月回京,一应婚礼事物都在京里举行,请宫里娘娘主理。” 裕福眼里有些震惊,原本王爷可是想着将二位殿下留在身边调教一二,上一上战场,等到婚礼后再送回京城的。 如今提早了这么多,那世子…… 他咽了咽口水,再次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到裕福退出书房去办事,付德也回来了。 他刚刚送了祝宫人回万安园,却不敢就那么告退。 伺候了一会等着这位点了晚膳,才敢回来。 否则等下王爷问起,他没话好回,还让得王爷不满。 第238章 吃醋功力 等见裕福膝盖上有水迹,额头上还有一点点血迹,付德扬了扬眉。 “怎么,差事没办好?” 不应该啊? 王妃的手段一贯是外刚内软,可唬不住裕福的,不至于办差了。 裕福摇摇头,将王妃跟世子的处置说了出来。 王爷交代的事情马上要料理,不是什么机密。不过一晚,府里的人都会知道的。 付德惊讶得半边眉毛都没放下来,一时都愣住了。 王妃这处置在他预料之中,但世子…… 这可有得琢磨了。 他不禁看了看裕福,“王爷可是……” 这关头送走世子,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啊! 裕福微微摇头,行了礼后下去了。 这种事,不是他们做奴才该想的。 付德也知道自己失言,往嘴上扇了一巴掌。 哎,经的事越多,反倒是越沉不住气了。 看着裕福下去的背影,付德挑挑眉毛,弯腰进书房伺候了。 书房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他进去的时候地面十分清爽,但也不敢将腰抬起来。 世子都这样发落了,王爷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压低了声音,“回王爷,祝宫人已经在万安园安置妥当了,刚刚点了晚膳,叫了孜然辣炒鱿鱼,酸汤锅子,点了七八样素菜。” 自从到了思明府,祝宫人的膳食单子是越来越热气了,连吃个素菜都得配上锅子。 也不知道这位怎么就从不上火牙疼的。 越衡听着膳食单子,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思转了地方。“她怎么又吃上鱿鱼了?” 鱿鱼下面的人没少采购,但祝善德一直嫌送来的都是死货不够新鲜,很少吃的。 付德陪着笑,“说是今日午宴上了这道菜,祝宫人尝了很是喜欢。奴才问过了膳房,说是这次送来的鱿鱼是鲜活的,十分难得。” 越衡也料到了,他就说祝善德怎么转了口味。 “既然难得,要是再有就留给她。” 福德连忙应下。 他猜着王爷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请他去万安园换换心情。再在书房里坐着,怕是难免要触霉头。 就是有些拿不准要拿什么当话头。 是祝宫人又在吃橘子准备橘子皮了,还是屋子里又养了一个小草缸。 结果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见王爷已经起了身。 “去万安园。” 付德在后面又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下次还犹豫什么啊,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反正他家主子爷又不挑,只要是祝宫人的消息都能把人引过去。 啧, 可真是。 万安园里,祝善德点好了晚膳,就先进内室沐浴去了。 因着心里有事,她在浴桶里多泡了一会。 越衡虽然在园子里不怎么拘礼,但其实在外面还是挺讲规矩的。 今天让她受了赵侧妃的礼,只怕是想要升她了。 崔如意这次虽然不知道是会被上折废除,还是私下处置,但这侧妃位子是到头了。 越衡,最恨的就是这种事。 虽然她猜着这次的毒酒事件是文娘子在里面吹风起了作用,但要是没皇后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这种粗糙到极致的阴谋不是拿来成功的,而是拿来搅局的。 不论成功与否,都是奔着将王府后院彻底搅乱来的。 只是…… 祝善德沉入水里咕噜噜的吹了一串气泡。 只是,她能接受越衡给的侧妃位置吗? 这要一接受,皇后怕是会忍不住了。 她四年没孕信,皇后也该猜到什么了。既然子嗣用不上,只怕还是会打阿姐的主意。 虽然早自她出宫起,阿姐就要她把她当成死人看,但她真的有些做不到。 越衡进来时,祝善德还泡在浴桶里,时不时的将自己沉到水下想事情。 眼看水面上咕噜噜冒出来一串细细的气泡,越衡将祝善德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拿过一旁高几上的布巾给祝善德擦了擦脸。 “怎么了,在想什么?” 跟祝善德一同起居久了,越衡也摸清楚了祝善德的一些坏习惯。 这种沉到水下吹气泡的毛病一般就是代表她为难了。 以往算东西不出的时候,也会常常这样。 他原是有些担心出事,但看祝善德心里有数也没沉太久,也就没说她。 祝善德鼓了鼓脸颊,鼓成了一只小河豚。 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想什么。 越衡也不急,将人捞了出来擦干后,给她换上了衣服。 以往他不觉得这些琐碎事情有什么好的,但跟祝善德相处久了却觉得做起来也不错。 看着祝善德换上不同的鲜亮衣裳,他心情都很好。 将祝善德打发出去擦头发,越衡就着剩下的水冲了个澡。 换了身轻便家常衣裳,他也觉得松快了些许,走到了外间。 果然祝善德的脸颊已经不鼓了,正在静静坐着想事情。 看他出来,瞥了一眼,又挪了开去。 嗯,有些生他的气了。 越衡走到坐榻旁,坐在了她身边,两人挨到了一块。 祝善德往旁边又挪了挪。 越衡干脆大手一捞,将她捞到了腿上 强行将祝善德的脸转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在怪爷没早些去给你撑腰吗?”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让她回过味来不满了。毕竟刚刚走的时候,还是好人一般。 祝善德定定的看着他,“不是。” 越衡亲了亲她眼睛,太明亮了。“那是为着什么生气?” 越衡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祝善德险些没气炸。 她上下打量着越衡,觉得越衡长得太好了些。明明是三十的老男人了,怎么身材越来越好不说,人都更有威严气度了。 “我气她们都想着你。” 祝善德很是不满,嗔了越衡一眼又一眼。“今天这事就怪你太招人了,她们都想要你,才会对我下手。” 越衡再没想到她居然是为着这种事情生气,而不是为着自己险些喝了毒酒,受到了谋害。 祝善德这吃醋的功力真的是出乎越衡的预料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你也想点正经的。” 祝善德觉得这是头一等的正经事,对越衡的言辞有些不满。“这哪里不正经了,这是最正经的。” 第239章 辣炒鱿鱼 这府里可没有比越衡更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事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个人。 祝善德眼神明亮,定定的看着越衡。“爷,我可先跟您说好,您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虽然这种事放狠话是没用的,得看手段,但是必要的态度还是必须摆出来的。 看着祝善德的眼睛,越衡原本的话语就被压在了心里。 他心里涨涨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只能将祝善德往胸前靠了靠,企图缓解一下。 “这种事,也就你会这么看重了。” 走到他这一步,父母之恩,夫妻之义,儿女之责,都早已经变味。 但还好,终究还有一个祝善德在。 也庆幸,还有一个祝善德在。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 昏暗日照下,两人挨得太近,耳鬓厮磨间渐渐暧昧起来。 祝善德原本还在亲亲,亲着亲着却哼唧起来,觉得越衡是在用亲密转移话题。 她直起腰身,揪住他的领子,将话题拉了回来, 声音十分的清脆。 “爷,你就别管我看不看重,先说你答不答应吧。” 越衡被她揪得有些狼狈,先把身子挪了挪,再将人扶稳了。 有些无奈道:“答应,谁也不能跟你抢,行了吗?再说,爷什么时候没答应过你。” 答不答应的,祝善德反正会闹,还是早点答应了省力气。 祝善德这才笑了起来,亲了亲越衡。“爷,你可真好。” 越衡有些苦笑,答应了就是好人,这要不答应,立时就会翻脸。 祝善德这性子,可真是。 他忍不住,将祝善德拉了下来,抚摸着她脸颊。“你啊,就会闹。” 祝善德才不管这么多,抱着越衡就亲了下去。闹不闹的,管用就行。 越衡被她亲的一头一脸,只得先将人撕了下来,堵住了嘴。 堵着堵着,两人都有些受不了。 屋里伺候的人早已下去了,祝善德趁着换气的功夫,将自己被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随意拢了拢。 感受着身下的情状,她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越衡,“爷,不等晚上了吗?” 越衡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把尊重两字挂前面,绝对不在白日里碰她。 虽然她知道是好意,但她在这方面是感受派 ,还是不太喜欢定时定点的。 现在太阳还没下去,屋子里还有日光,她倒要看看越衡怎么办。 是不是还得把白日不能宣淫摆前面。 说话间,她拢衣服的手指从衣领往上走 ,在唇上轻轻滑过,眼眸间带着无尽的勾引。 越衡被她折腾得闭了闭眼,原本想冷静一下的心思也没了。 干脆将人掀了下来,抱到内室扔在了床上。“你就折腾吧。” 祝善德小声笑了起来,被扔在床上也不介意。 反倒是将外面的轻纱再往下褪了点,眼波一转就向越衡看去。 折腾什么的,她就是喜欢啊。 尤其是引诱越衡这种一心想要克制的。 越衡看着她那彷佛会说话一般的眼睛,倒吸了口气。 原本的自制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里带着几分深沉,拍了拍祝善德脸颊,“行,想玩了是吧,爷陪你。” 床上的帐子有些遮光,一进去就感觉昏暗了些。 祝善德原本还满是笑意,但在看到越衡放了话去翻抽屉后立马笑不出来了。 完蛋,好像把人整逆反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越衡最近新收了一套黄金嵌红宝石镯子,中间连着链子。 见了这玩意,祝善德就开始后悔当初不该想着反调戏,现在是完全把越衡带坏了。 这位举一反三,不说黄金宝石手镯链子了,连其余的配套都跟着打了出来。 反正她是不敢想接活的匠人是怎么想的了 。 祝善德见了这一套,就想溜下去。 但越衡哪里会给她这机会,三两下就被铐了起来。 很快,帐子里都是暧昧的声响。 折腾了两趟后,祝善德全身无力,躺在床上有些后悔。 人果然不该作死,日后还是要劝着越衡白日宣淫不好,而且敦伦必须讲规矩。 这种动不动上东西的,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能再用了。 做人,就该慎言慎行,一日三省吾身。 祝善德这边在四大皆空,越衡倒是十分满足。 他一边侧手撩着祝善德的头发,一边亲亲她脸颊。 “乖乖,以后避开人,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这样既没有被人看到,觉得他不尊重祝善德,也能好好吃一次,总比之前各种顾忌得好。 而且,他看祝善德也喜欢的很。 越衡想着想着又亲了亲她,说来还有一套翡翠的没制好,等回头制好了,也可以找机会试一试。 刚刚虽然只来了两趟,但祝善德却差点崩溃。 现在手上也没力气,只能浅浅竖起一个中指,以表对越衡的心意,乖你个头。 越衡虽然知道她肯定在骂人,但也没介意 将她手指压了下来。 “省点力气,爷去给你端水。” 说完他随意套了条裤子,下床去洗了手给她端水。 外间已经送了几碗饮子过来,有薄荷饮,酸梅汤,还有温牛乳。 越衡挑了一碗温牛乳,又拿了一壶温水。 祝善德早已经渴了,越衡端着牛乳一进来,她就连喝了好几口,差点呛住。 越衡只得控制了倒牛乳的速度,“慢点。” 等到祝善德喝完牛乳跟水,缓过来了一点,她嗓音有些嘶哑。 “爷,什么时辰了?” 越衡耳朵灵敏,早听见了书房里黄金大座钟的报时。“已经戌时五刻了,要起来用点东西,还是爷让她们送碗粥进来。” 以往要是实在晚了,祝善德也不会起来吃东西,随便用点东西也就睡了。 祝善德原想喝碗粥就行,但想起晚膳是孜然辣炒鱿鱼,又舍不得了。 这东西就剩这么一两只活的,到明儿个怕是得死光,就不好吃了。 还是今天吃吧。 她哼哼唧唧的戳越衡,“要起来用,爷先给我洗澡。” 越衡就知道她不会放弃活鱿鱼的,“先擦擦吧,不然等下吃完味道大了你还得洗一次。” 这样时间就折腾得太晚了。 祝善德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哼哼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越衡先去外间让他们准备上膳,除了祝善德之前点的两样菜,还让膳房上几样粥品。 晚上时间晚了,喝点粥比米饭更舒服。 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晚膳也刚刚好送了上来。 祝善德今天点的两样都是快手菜,端出来的时候都还冒着热气。 孜然辣炒鱿鱼十分的香,花椒也加得比午间多了些,闻着就鲜辣麻香的。 祝善德张开了嘴,“爷,我要吃鱿鱼,啊。” 越衡伺候她都习惯了,夹了一块鱿鱼到她嘴里。 祝善德嚼了一下,眼睛都亮了起来。 就是她要的味道,好好吃。 第240章 侧妃位分 喂了小半碟鱿鱼,又烫了几样青菜,眼看祝善德吃了个半饱,越衡就不肯给她再吃辣的了。 辣椒伤胃,吃多了晚上难免会有些胃不舒服。 他盛了碗燕窝粥喂她。 祝善德却不喜欢燕窝粥,她总觉得这是燕子口水,一惯不爱吃的。 她挑挑拣拣,让越衡给她盛银耳莲子粥,她摇摇越衡的袖子。 “爷,我喜欢这个。” 越衡只得又换了莲子粥喂她。 就这样祝善德还挑三拣四的,让越衡挑着莲子喂她。 时不时的还让越衡亲亲,才肯多喝两口。 小夏子原是站在一边烫素菜的,早已经满是冷汗。 虽然之前就知道祝宫人是会指使王爷干活的,但真没料到这么会折腾人。 而王爷居然真就这么毫无怨言的干了。 他知道祝宫人是艺高人胆大,敢去捋虎须。 但他看都不敢多看啊。 以后这种活计,他还是别钻着脑袋抢上来了。 等到祝善德说饱了,越衡摸了摸她肚子。 “再喝两口。” 等到最后的两口粥喝完,祝善德是再不肯张嘴了。 她擦擦嘴,亲亲越衡的脸颊,眼里亮晶晶的。“爷,真的饱了。” 越衡就让人都下去,自己慢慢吃。 祝善德缓过了些力气,一边玩桌子上的橘子,将里面的橘瓣掏出来,一边跟越衡嘀嘀咕咕。 她说话也没什么特定话题,一般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越衡随她说,只是在聊到文娘子的时候开了口。 “你也别当她是好心帮你,真要是好心,早在得知这阴谋的时候就该上告了。” “拖延这么久,是有她自己的盘算的。” 虽然证词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从动机上,文娘子的事情说不通。 越衡说的话祝善德何尝不知道,早在她跟文娘子对视的时候,她就猜出了文娘子想干什么。 只是…… 祝善德嘴角的笑意隐去了,她带着一分伤感。“爷,你不知道下面人的难处。” “有时候就算有些事情知道了,可手里要是没有过硬的证据,举告上去,死的第一个怕就是举告的人。” “文娘子,大概也是走投无路了。” 以奴告主,三木之下,能活过多少人呢? 越衡原是想让祝善德对下面的人多一分警惕,但看她这样说,才想起以往祝善德在宫里怕是也有很多为难之处。 其中,可能也难免有些伤心事。 他给祝善德倒了点温牛乳,递到她手边。“以往在宫里,也经过这种事吗?” 祝善德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但也从善如流起来。 她早前听闻过文娘子的遭遇,所以明知被利用了,也想帮她一把。但最多,也只能到这里了。 她想了想,“我没在贵人身边伺候,没经过这种事情。但是各处局所之间其实也有矛盾,有时候也难免我们底下的人背锅。” 说来她在宫里,还送走了两位上司呢。 只是这事就不用跟越衡说了。 祝善德说话有趣,将各处局所之间的发生的逸事娓娓道来,说得越衡都不免跟着她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后,越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祝善德说得很有趣,但宫里可从来不是有趣的地方。 那里压抑又沉重,不说奴才,就是主子们也未必过得有多好。 但是在祝善德心里,大概只有好的地方才值得她记下来吧。 也唯有这样,她才能养出这种性子来。 越衡心里一时有些难受。 他想了想,“原想着过几日带你去海湾那边,但那边如今太潮了些,你要不要继续住府里?” “爷不是不让你去那边住,只是崔氏行事悖逆,不宜再留在府里。爷这两天会上给你请封侧妃的折子,到时要是诰命下来,还是在府里接旨方便。” 祝善德一时有些怔住了,虽然预料到了越衡会升她位分。但真听越衡说了,也觉得有两分不真实。 不禁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越衡。 越衡已经放下了筷子,拿布巾擦了擦手。 “原是想等事情办妥再跟你说的,但……” 他也不知为何刚刚话赶话的就说了出来,但这也不是坏事。 能让祝善德多高兴一会也是好事。 可看祝善德的反应,倒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他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了?” 祝善德已经反应了过来,眼里的茫然的褪去,抓住了越衡的手。 眼眶有些微红,“没怎么,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她忍不住亲了亲越衡的脸颊,“爷,谢谢你,我好高兴。” 祝善德眼睛亮晶晶的,抱住了越衡,蹭了蹭他胸前,语气里满是高兴。“爷,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啊,我这可是直接跨了两阶哎。” 王府里升夫人还好,只是王爷的一句话,但侧妃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里面不光是要请封,可还得取得皇帝跟宗人府同意才行。 她如今既无家世又没子嗣,想成功请封的可能性可不大。 但越衡既然说出来了,就肯定会办到。 这里面虽然他没提,但要付出的代价,怕是不会小。 越衡摸着祝善德的头发,“你高兴就好。” 纵使事情有些难办,但他也不想再委屈祝善德了。 用完了膳,越衡就叫了水进来洗漱。 祝善德先让越衡去洗澡,她给他预备衣服。 一边收拾的时候,心里的思绪再一次翻滚了起来。 要跟越衡说出阿姐的事情吗? 可要说了出来,以越衡的敏锐只怕会察觉到赵嬷嬷的事情。 这事要是翻出来,越衡十有八九会猜到她入府以后的用意的。 一旦猜到了,原本的十分真情怕是会变成七分利用。 若此时大仇已报,翻出来她也没什么,最多是刷真爱结局失败,被冷落下来。 可如今皇后还活得好好的,她还不想冒底细被翻出来的风险。 或者,换一种说法呢? 一时拿不定主意,祝善德就将思绪沉了下去。 不用急,总有办法的。 如今还没请封,等侧妃的事情确定了还来得及。 想完了事情,祝善德就将越衡的衣服捡好送了进去。撩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背。 第241章 再烧热灶 经过平定侬氏跟举氏的事情,越衡身上又多了两道伤疤,其中一道就在后背,箭矢透过兵甲缝隙,正插在肩胛处。 虽然已经伤口已经痊愈,但还是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疤痕,光是看着就知道当时的箭矢有多大力。 祝善德擦到附近时,手上力气不禁放松了两分。 越衡倒是不在意,“不疼了,大力点无妨。” 祝善德手上还是没有加重力气,“爷当时是不是伤得挺严重的?”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她听过不少人谈论三王爷打仗如有神助,是军神,是福将,遇战从无败绩。 可现在她看着他这一身伤痕,就知道这所谓的战绩跟所谓的神助福运没有一点关系。 这都是越衡拿命换来的。 但凡有一点差误,大概都活不下来。 越衡轻描淡写,“不重,有你定的行医规矩,伤口愈合得很快。” 比起之前拖拖延延反复无常的伤口,上次受的伤好的很快。 虽然所谓的清创比得上受刑,但是值得。 祝善德擦完后,在肩胛处的伤口上落下轻轻一吻。 越衡心里又酸又涩,侧过身将祝善德拢怀里。“有些丑,别吓到你了。” 因着晚上吃得晚了些,第二日祝善德也睡得晚了,起来时越衡已经不在。 宝珠撩起帐子,伺候祝善德起身。 “王爷说您昨日怕是吓到了,让您休息两天,传教士跟学生那边都传了话。” 听到已经安排好了,祝善德便又躺了回去。 许久没睡回笼觉,她也有些怀念了。 轻轻打了个哈欠,祝善德提起最后的精神吩咐了午膳。 “早膳不用了,午膳给上些粥品,再加点小菜就行。” 一吩咐完,祝善德又秒睡了过去。 存心殿书房里,裕福已经将世子回京的事情料理了个七七八八,过来回话。 再将昨日留下的两张证词呈了上去。 “文嬷嬷的证词有一处出入,但因着她上次刑伤犹在,身体虚弱,昨日怕她支撑不住便没对她动大刑。” “主子爷,今日可要再审一次。” 越衡原想说再审一次死活不论,但想起昨晚祝善德脸上的神色,难得犹豫了一次。 他看了看书桌上已经熄灭的小橘灯,罢了。 祝善德即将封妃,就当是给她积福吧。 “不用,崔氏先送入安山别院看管,长芳园里也不用再留人。伺候的人通查一遍,若跟宫里无干系,先送去庄上看管起来,日后再行发落。” 裕福有些讶异,以往这种事主子爷可没有这么宽宏的。 但他面上一点没露,领命下去了。 等出了书房的门,他才脸色凝重了一点。 祝宫人,不,祝娘娘对王爷的影响真是太大了些。 以后,得更小心侍奉才行。 长芳园东侧殿里,云夫人让所有的人噤声,门窗全部关严,谁也不许打探外面的事情。 但虽如此,有人经过时,一些声音还是难免透了进来。 听着外面人的低呼,李宫人面上也是一派凝重之色。 昨日王妃生日宴会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道结果,但从现在崔侧妃跟伺候的人全部被带走来看,只怕还是崔侧妃输了。 李宫人再没想到昨日的事情会发展得这么严重。 她不禁看了看云夫人的脸色,“夫人,崔侧妃还会回来吗?” 云夫人脸色也有些发白,美艳的眉眼扬了扬。“回来?敢在府里下毒,她能保住一条命就是走大运了。” 王爷就算不是私下弄死,也会请旨处置的。 崔氏,怕是生死难料了。 李宫人越加有些后怕,“还好这事没牵扯到我们。”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如今崔侧妃倒台了,她也敢说了。 “崔侧妃走了也好,她那性子,实在太难相处了。我们这些小宫人跟她住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动不动的就是罚跪教规矩。上次阿保不过是去摘了枝花,就被她以不敬罚跪了两个时辰。” 保宫人也在一旁,闻言揉了揉膝盖。“也还好,早不疼了,说来也是我鲁莽了,没打听清楚就摘了侧妃娘娘种的花。” 李宫人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将保宫人轰出去。“你傻不傻,你真以为那花是她种的。人家心情不好,想折腾人,什么都能说。” 保宫人这才回过味来,“啊,她骗我的?” 她一时有些愤愤,“这人怎么能这样!” 李宫人都懒得对她翻白眼了,只看着云夫人。 “夫人,您说咱们要不要再去烧烧祝宫人的热灶?” 李宫人想的远一些,“如今崔侧妃一倒台,这侧妃的位置可就空了一个出来。王爷那么爱重祝宫人,怕是会将她推上去的。” 说到后面,她已经羡慕到酸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勾得王爷对她这么好。” 云夫人正为这事烦恼,她跟李宫人想的差不多。 只是她上次借着死鸟的事情想让祝善德施恩被看破,两人的关系倒是更差了。 如今祝善德一旦上位,对她可就压了一头。 云夫人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别去烧了,她那侧妃位可还保不准。” “她本就是罪女出身,又没子嗣,不说陛下,宗人府那边就未必会通过。” 说到后面,她有些被自己说服了。 “如今王爷收服了侬氏举氏,正是功劳大的时候,宫里为了好看,说不得会封个家世高的过来,还是再看看吧。” 李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哎,其实如今大家都没宠,就算烧对了热灶,怕是这宠也分不过来。 冷灶热灶的也不干她们的事,还是想想今日晚膳吃什么吧! 如今少了崔侧妃在上面压着,她们应该也能点那么一两个菜了。 不出一日,风声透了出来,府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崔侧妃不在府里了,原本伺候的都被送了出去。 长芳园正殿也被空置了下来,只留下东侧殿仍旧给云夫人跟几位宫人住着。 交辉园正殿里,边夫人说起这事来还有些后怕,“要不是祝宫人谨慎,怕这事还是会牵扯上娘娘您。” 第242章 顺境逆境 赵侧妃眼神有些茫然飘忽,边夫人在旁连说了几句都没回神。 还是边夫人察觉到不对劲,拉了拉她袖子才回过了神。 “你刚刚说什么?” 边夫人将话重复了一遍,又道:“娘娘你刚刚想什么呢?” 说来自从王妃生日宴后,她就觉得赵侧妃不对劲了起来,时常走神。 赵侧妃收敛了神色,接过了边夫人递过来的热茶。 她慢慢喝了一口,“我是在想王妃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俩现在在偏室花厅中,周遭无人伺候,对着边夫人,赵侧妃也没什么隐瞒。 “我还记得王妃刚入府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一般,行事说话都稚嫩得很。” 她比王妃也大了五岁,虽则行为上得恭敬,但心里也是拿王妃当妹妹看的。那时她出身低,也不敢有什么妄想,只想一心伺候好王妃,有个安稳处境。 “那时候她还不会拜佛,主持浴佛节的事情我都是一点一点的教。” “你说,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样?是我有哪里对不起她吗?” 虽然宴会上王妃说此事与她无干,是崔侧妃攀咬。但事实怎么样,她都是心里有数的。 就算王妃没有明言唆使崔侧妃,但暗示怕是有的 “虽然我后来也生了越岚,但这些年不管明面还是底下,我对她没有一点点不恭敬的地方,也没有过妄想。就是对着阿宝,也是尽心尽力,怎么就会怨上我了呢?” 哪怕清苑之怨的是王爷,她虽不认同,但都还有几分想得通。 边夫人看着赵侧妃脸上神色,一时将王妃恨到了骨子里。 她给赵侧妃扇了扇扇子。“娘娘你心好,对我们下面人从未有过为难。你可不知道,有些人的心思是捉摸不定的。” “有些人顺境时一好百好,看起来也像个好人。可一旦遇到点事,受了挫,就会变得跟疯了一样,什么都觉得是对不起她。” “这种人,娘娘也不必挂在心上,看清楚了离得远些也就是了,再不必为她挂怀的。” 要边夫人来说,王妃就是过得太顺得了失心疯了。 不说以往是王府一府之主,大权在握 ,两子傍身,府里没人敢动一点心思。 就算是遭了王爷厌弃,也是好吃好喝的养着供着,才刚刚两三年就为着世子婚事被放了出来。 一出来又是大权在握,连秦嬷嬷都退避到了万安园。 比起柳崔两位侧妃,差不离的家世,同样是犯事,可这位的命就好太多,太多了。 王爷终究还是念着夫妻情分跟世子的。 可就这样,这位还是不满足,仍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她也不看看自己做的是什么事。 真当自己以往能统领王府,是手段厉害吗? 这才出来多久,就把主意打到赵娘娘跟祝宫人身上了 ,简直蠢得要死。 对王妃,边夫人简直提都不想提。 赵侧妃倒没想到边夫人会这么恨王妃,但也知道边夫人是为着她。 她压低了点声音,“你小点声,外面可别露出来。” 王爷虽说生气了,但体面还是留了的,只让王妃养病。 要是哪天王妃真心悔过了,怕还是能出来的。 毕竟有世子跟阿宝在。 边夫人神色不变,“娘娘放心,我外面可不会说这些。” 对边夫人的谨慎,赵侧妃也是有数的。 “你说的这些我也懂,可道理是道理,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在一块十五年,其实都跟家人没区别了。” 她从小被送到宫里当差,对家里人早记不住了。 如今一说家人,就是王府这些人了。 虽然过日子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但终究还是一家人的。 再没料到,会有这一天。 边夫人也知道赵侧妃是心里过不去,只得劝着她换换心情。 “昨日我也见了杜娘子,那长得可真标志,性子看着也活泼,想来二殿下也是喜欢的。” 说到杜鹃,赵侧妃也来了两分精神。“是啊,我以往也没想到越岚喜欢这种性子的。看他自己个文文静静,我还以为他也喜欢文静的。” 边夫人继续摇着扇子给赵侧妃扇风,“要我说,人就是喜欢不同的。” “不说其他人,就说王爷那么个冷……。” 她吞了个词才继续道:“不也喜欢祝宫人那爱玩爱闹的吗?” 要她说,二殿下就是随了王爷了。 赵侧妃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是。” 她招人过来让给上点井水冰过的瓜果,“说到祝宫人,怕是喜事将近了,你那边有合适的礼,可以备一份。要没有合适的,我这边有。” 边夫人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试探着道:“娘娘是说祝宫人晋侧妃?” 看赵侧妃点点头,边夫人觉得有些不太可能。“这可是连跳两级,祝宫人那出身,一个子嗣都没有,这……”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啊! 赵侧妃眼神闪了闪,“就是为着祝宫人没子嗣,这事才不会拖了,王爷无论如何都会办成的。” 要祝宫人真有子嗣,有了依仗,王爷未必还会花这么大力气去促成这事。 王妃宴辰这事给王爷提了醒,祝宫人根基太薄了些。要真有个万一,王爷赌不起。 五日后,审理所内裕福过了最后一个人,将所有证词证物都处理好了。 长芳园里伺候崔侧妃的人手,除了一个跟宫里有些干系,被留了下来,其余人等都被发落去了王庄上。 文娘子跟应云都是崔家送来的,虽则没有卖身契,但也都被一并送了过去。 临去前,文娘子挣扎着下地朝着万安园的方向磕了个头。 虽然事情与她预料的有很大差入,但最后结果却还是好的,居然留了一条命。 生辰宴会上祝宫人明明看出了她的目的,却还是帮她掩了下来。 这份恩德,她是无以为报了。 文娘子磕了个头被看押的人拉了起来时,嘴角还是含笑的。 看着外面的天空,她心里畅快极了。 自以为能掌控她生死的贵人,将她视作泥泞的贵人,如今又在哪里呢? 想来,我们看的还是同一片天吧! 第243章 付德公公 因着王妃养病,府里的事情又归拢到了秦嬷嬷手里。 对于这事,秦嬷嬷也是一回生两回熟,先来给祝善德辞了辞。 越衡预备着给祝善德请封,下面知情的人早都已经改了口。 秦嬷嬷恭敬的道:“王爷有了吩咐下来,奴婢先去正殿应卯。祝娘娘您这园里的事情,先让付德兼着。” 祝善德闻言,不禁有些讶异,她原本是料着会来个人,但没想到是付德。 这位可不像是能在她这里屈尊的。 秦嬷嬷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接着道:“付德不善骑射,王爷说此次就不让他随行了。” 祝善德敲了敲手里的折扇,这一听就是借口。 付德不善骑射不是一两天了,以往就算不能上战场,也是可以随行在军营伺候的。 此次怎么会留下来。 如果光是为着她,王爷手下还有不少人,随便指一个都够她使唤的。 为何偏偏是付德。 心里有些犹疑,祝善德脸上却没露,就着秦嬷嬷的话道:“原来如此,那这下得劳烦付公公了。” 辞了事,秦嬷嬷就起了身。 如今她手上一大摊子事,除了府里的事情,还有两位殿下回京的杂务。 虽则不在藩地成婚,但这边预备的东西也不少,都得随着一路北上。 府里渐渐忙碌起来,付德强撑着笑容到了祝善德这里报到。 他以往还笑过裕福来伺候祝善德,没想到自己也有了这一天。 虽然祝宫人如今马上就要升成祝娘娘了,但这事还是不得劲啊。 他就是一伺候人的奴才,离了自己的主子,哪里还叫什么奴才呢? 不过虽然不得劲,面上的事情付德还是做到了位。 带着两篮鲜果子,一来就给祝善德磕了头。 祝善德连忙让小全子将他扶了起来,付公公这大礼不好受啊。 付德这头只磕了一半,心里满意了两分,站起身道:“祝娘娘见谅,如今王爷还在府里,奴才上半晌还得去存心殿应值,只能下半晌再来这边。” 祝善德其实觉得付德不来也是可以的,但这毕竟是越衡一番好意,也没推拒,应了下来。 “这段日子就得劳烦付公公了。” 她让钱嬷嬷拿了个预备好的上等封红。 付德伸手一捏,感受到那薄薄的纸片,心里更加满意了两分。 这种厚度,应当是银票了。 祝宫人,不,祝娘娘在府里手面大方是出了名的。 他虽然不缺这点钱,但这就是个面子,该有还是得有。 不然,就跌了份了。 祝善德原本想着付德来她这里,心里会有落差感,怕是得有一段时间来适应。 却不想第二天这位就很快进入状态了。 原本付德是只用管着万安园对外的事情,但他只要进了园子,必定是在一定会在祝善德身边贴身伺候的。 不管是倒茶倒水,还是裁剪纸张,哪怕是布个菜,只要付德在,必定会将旁人给挤兑下去的。 要是有人胆敢抢了付公公的差事,那就等着付公公事后给人穿小鞋吧。 这位向来整人不过夜,随手就能挑出纰漏来。 因着付公公这排挤所有人的作风,万安园里其余人都快失业了。 好在临睡前的沐浴付公公插不上手,还给宝珠跟钱嬷嬷留了一条活路。 宝珠也被付公公这霸道作风刮得有些心有余悸,她一边给祝善德解发饰,一边道:“如今一到午后,奴婢这心就怦怦跳。付公公那眼睛瞪得,太吓人了些。” 钱嬷嬷倒是见怪不怪,“太监一惯都这样的,只要看准了主子,那就会一直扒上去,再不肯下来的。” 不这样,也出不了头。 祝善德也没料到付德会干一行爱一行到这地步,到她这里也这么发光发热的,只得先安抚了几句。 “付公公在咱们这里留不长,先忍忍,等他走了就好了。” 去跟付德谈分寸问题估计是谈不上的,这位现在正拼着一口气要把她身边的人都压下去,显出他的能干来。 这时候去谈,怕是反效果。 就让付德先显一显,定定心,过些时日就好了。 宝珠也知道这道理,“娘娘您放心,就为着付公公是王爷的人,咱们也不会去顶的。而且……” 她笑了笑,“虽然小全子这两天被挤兑得快没站的地方了,但对付公公也佩服得很,私下跟我们说要好好学几手才行。” 论这伺候的功夫,还得是王爷身边的人厉害。 很快就到了越衡定下去海湾的日子,祝善德思量了许久,还是跟越衡撒娇要一起去。 请封侧妃这事急不来,光是一去一回都得几个月,她也没必要在府里干等着。 等有了消息,再回来也不迟。 越衡跟祝善德在一块住久了,也早习惯了回来就能见着她,偶尔几天歇在军营也有些不习惯。 想了想,应了下来。 祝善德放府里他也有几分担心,海湾那边倒是还好些。 得知祝善德要一块去,付德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这样他还能继续在王爷身边伺候了。 祝娘娘跟王爷可是焦不离孟的。 虽则出行的日子就在明日,要收拾的东西海了去了。 但付德是打满了鸡血,干起事来更加的雷厉风行,指使着一园的人不说,又从存心殿调来不少人手。 不到半夜,就把出行的东西整理了个七七八八。 出发那天,越衡也没让祝善德去王妃跟赵侧妃那边辞行。 让她先上马车。“时间紧,不必去了。” 祝善德看着越衡身边的大马,有些羡慕。虽然马车也不错,但是骑马的风景要好多了。 她如今马术也过关了,想了想,拉拉越衡的袖子,眼巴巴的道:“爷,让我也骑马吧,我想跟你一块走。” 她眼里太渴望了些,越衡不忍拒绝。“行,只一条,不许跑快了。” 祝善德的马术是他亲自教的,也知道她基本功过硬。但思明这边路况不好,跑快了难免出事。 祝善德闻言立马点头,“保证跟爷一块走。 付德见状也不用其他人动手,连忙亲自去牵了祝善德平日里骑惯的大马来。 第244章 海湾新船 祝善德的马通体银白,没有一根杂色毛发,毛光水滑,线条流畅,一看就是顶尖的好马。 付德一牵过来,祝善德先喂了它一个小糖果,摸了摸它下颚,才翻身上马。 她上去后拍了拍它,觉得有些对它不起。“宝贝,今日不能跑快了,咱们先慢一点吧!” 银马原本名叫皓月,但祝善德会养马,不过半个月皓月就不理其他人了。 宝贝这名字也认了下来。 闻言,马前蹄一扬,鸣叫了一声,像是在答应一般。 越衡在一边看着,也觉得祝善德如今这马训得不错。 两人一路先带着侍卫赶到了海湾那边,行李车马有些笨重在后面慢慢过来。 因着假死的事,越琛不敢出来迎太远,只迎了个五里。 远远见了越衡他们的马队,就下了马。 等越衡一到,立刻就迎了上去,有些激动的抱住了越衡。 “三哥。” 越衡拍了拍他肩膀,越琛眼里的泪花就有些压不住了。 他揉了揉脸,擦去眼角的泪花。“我失态了,让三哥见笑了。” 越衡摸摸他脑袋,“不说这种话,走吧,让三哥看看你这里都置办得怎么样了。” 越琛点点头,又跟祝善德见了礼。 祝善德想避开,越衡却拉住了她。“无事。” 越琛见状,礼就行得更郑重了些。 互相见过,又上了马,往海湾那边赶去。 有段日子没来,海湾又变了模样,海里停着不少的大船。 海风吹来,带着几分凉爽。 越琛先粗粗带他们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天色。“马上就天黑了,三哥,要不还是先用膳,明日再上船?” 越衡没回他,先给祝善德理了理斗笠上的轻纱。“你今天骑马太久了,先回去休息一下,要是想上船,明日再带你,嗯?” 有外人在,祝善德很给越衡面子,规矩得很,点点头就准备行礼下去了。 越衡又补了一句,“晚上我还有事,会回来的有些晚。你先用膳,不用等我,别误了时间。” 越琛在一旁站着,觉得眼睛又疼牙又酸。 眼睛疼是还没见过祝宫人这规矩模样,牙酸是他三哥如今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居然会说这种家常到有点腻人的话。 这两人,都让他太不适应了,看着哪里都难受。 等到付德伺候祝善德下去了,越衡才看向了越琛。“先上船。” 海湾这边给越衡预备的地方就是祝善德之前建的屋子,里面许多东西都没带走,随便一打理就有了模样。 后面伺候的人还没赶过来,付德就叫了几个兵士进来收拾擦洗。 祝善德大致看了看,其余都好,就是帐幔窗纱这些都有了些霉味。 但在海边,这些也在所难免。 她干脆让付德把这些都先撤了下去,再点了些艾草香来驱虫子。 等屋子都收拾得差不多,晚膳也送了过来。 付德正要让兵士都先下去,就看到祝善德温温和和的看了他一眼。 他原本抬得高了些的下巴就放了点下来,再掏了几块碎银子出来,让他们拿去。 “祝娘娘打赏你们的。” 兵士们连忙又谢了赏才下去。 看兵士们脸上都带着喜色,付德不禁撇撇嘴,祝娘娘哪都好,就是心太软了些。 等回过头,他又是一脸的笑容给祝善德试菜了。 他随着王爷伺候过祝善德许多膳食,也知道她习惯。 等到菜试好了,祝善德让他先下去用膳。“今日你也累了,先去用点饭,等下不用过来伺候了。” 付德贴身伺候了几天,知道祝善德不说虚话,也就先下去了。 昨夜他就忙到凌晨,今天又跟了一整天,确实有些伺候不住了。 海湾这边的厨子被祝善德调教过大半年,如今做的十分的适合她口味。 这边的海味都是刚捕捞上来的,用海水养着,一点鲜味没掉。 尤其是海鱼正是肥的时候,稍微一蒸,掐对了时间,味道都十分的鲜美。 清淡口吃腻了,再配上一点酸辣蘸水,又是另一种滋味。 祝善德满足的用完了大半条鱼。 等到吃饱了,她也没再叫人,自己就着一壶热水,兑了点冷水冲了个澡。 再让人送了壶热水,给越衡留着。 稍微收拾了一下,她就先去床上睡了。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些,就不等越衡了。 海湾里,直到夜色深重,越衡才从船上下来。 虽然没亲眼见过这船的厉害之处,但看过之前送来歼敌的数据,再亲眼看了看上面的配置,也知道这船比如今的大排量海船要好上许多。 他琢磨了一下,胜算比之前预估的要好上不少。 有了这个,跟交趾的头战是不足为惧了。 他心情十分好,“这阵子辛苦你了,听说你这里葡萄酒不错,等下可要多喝些。” 越琛心里也放松了一些,“这船可都是托了祝宫人的福,从图纸到修建,都是祝宫人一力主持的。” 越衡往下走,笑了笑。“她会的可不止这些,等回头你正经开战就知道了,好处可多的是。” 越琛原就是顺着捧了一句,没想他三哥就接了过去,还是隐隐带着自豪的语气。 他一时间有些麻了。 怎么觉得他三哥这是在炫耀来着。 议事厅旁边的偏厅里,宴席早已经摆好了。 因着越衡他们回的晚,宴席上的菜重新上了一次。 越衡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祝善德的口味。 除了不少香辣口味的菜色,还有几碟蘸水,素菜倒是做的都十分清爽。 “你这口味也是被带歪了。” 越琛原本是预备了一席京里的菜色,但见了祝宫人跟越衡的相处后,就私下让人换了祝宫人的口味。 现下看越衡提筷子的轻松模样,就知道没换错。 “是啊,以往也不觉得辣的有什么好吃的,如今是一日不吃都有些想了。” 他开始叫苦起来,“三哥你可不知道,刚来那会,天天都是白水煮,吃的人真是闻着这腥味都想吐。” “要不是祝宫人后来带了些新鲜吃法过来,我们营里都要把这海味全扔了。” 第245章 重文抑武 越琛这边的人手大多还是九边那边过来的,跟本地吃惯了海味的不同,偶尔吃几顿清蒸白灼的是新鲜,吃多了就难受了。 要不是祝善德后来改良的吃法,光这吃就让他头疼。 越衡看他说的轻松,但也知道这些日子他怕是不好过。海军初建,百废待兴,事情多如牛毛,越琛又只能隐姓埋名,心中想必多是苦楚 。 “这些日子是苦了你了。” 越琛眼里又有些止不住的发酸,他闷闷的喝了一杯酒。 “倒也不是苦,三哥,我就是不服,就是不服气!” 他放下酒杯,眉眼越加显得锐利。 “当年咱们不过是把鞑子给打服了,朝廷里那些大人们就吓得我们好像要把京城给踏平似的。” “疯狗一般追着上折就罢了,居然还断咱们的钱粮,硬生生的逼着我们回来。” “逼着我们回来还不够,还给我们栽了一大堆罪名。” “如今呢?有什么好处?” “鞑子可是又开始犯边了。” 他冷笑一声。 “皇爷用的时候想着我们,不用了就把我们弃如敝履,想尽办法的要把我们都弄下去。如今没了咱们,我倒要看看这朝里,还有谁会出这个头。” 在一旁敬陪末座的章程跟徐兆荣脸上也都是同样神色,脸上有些郁郁。 朝廷里重文抑武由来已久,对边防将领防范到了极点。 日常军械粮草拿捏不说,每次出战,监军都比将领多。 打起仗来缩手缩脚,清算后账更是常事。常有军功回京,反倒下狱的事出现。 自从三王爷就藩思明,九边缺人扛事,如今九边的边防将领就被收拾了不少。 现在还能在位的,基本都是墙头草随风倒。 军中的作风也是一日坏过一日,现连鞑子犯边都不能抵抗了。 徐兆荣也是一脸不愤,“谁出这个头,那自然是内阁的青天老爷们了。平日里不是说我们都是武夫,鲁莽无用,不宜居高位吗?如今倒要看看他们这些老爷能不能把鞑子打回去。” 章程比徐兆荣要镇定得多,只是他嘴毒。 “打不打得回去的,怕什么。二十一年前咱们陛下就被鞑子逼得迁过一次都,现如今,再迁一次也是无妨的。” 他这话一出来,越琛脸色倒是好了些许。 “要真有这一天倒好了,也让京里那帮老爷再尝尝苦头,这次就看有没有一个柳小将军能舍出命来再出头帮他们一次吧!” 说到柳小将军越琛就有些后悔,他瞄了一眼越衡的神色,提了杯酒给越衡敬酒。 “三哥,刚刚是我嘴瓢了,你别放心上。” 越衡顿了顿,提杯跟他碰了一下。“你也没说错,再有一次迁都,满朝里也再找不出一个小舅了。” 说到柳小将军,酒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起来。 当年鞑子纠结契族犯边,打到了都城,满城皇族高官仓皇出逃,到了南边暂立了小朝廷。 还是被留在京郊的柳小将军带着不到十岁的越衡收拢了散兵游勇,硬生生的在敌营周边聚集了一支抵抗军。 靠着军民一心,在无朝廷补给的情况下将鞑子给步步打退了。 这原本是滔天的大功,怎么都值得一个公爵之位。 可最后柳小将军却因着各种缘由孤立无援,落入敌营。 越衡带人去救的时候,柳小将军已经战亡,全身中了七十八刀,抢出来的时候,尸身都拼不全。 这其中南边暂立的小朝廷下了多少黑手,在里面勾结了多少人,简直是不敢想。 也是从那之后,朝廷对武官的限制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说到这事,章程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粗狂的脸上有了些伤心的神色。 他原就是柳小将军身边的先锋将领,自当年的事后就再也没了出仕的心思,一直只在王爷身边混着幕僚的身份。 他狠狠的灌了一杯酒,看了看越衡的神色,劝慰道。 “柳小将军当年那事王爷不必挂在心上,说来说去都是内阁那些王八蛋干的恶心事。总有一天,咱们也能打回去,问一问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到底如何要那么做。” 为何要那么做,其实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功高震主而已。 但这口怨气藏了将近二十年,对当年的旧人来说,总得有个信念支撑着,才能熬的下去。 越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举杯跟几人喝起了酒。 因着聊到往事,几人都多用了些。散场的时候,章程已经完全倒了。 越衡也有些用过了头,起身回营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头晕,步履不稳。 裕福将他搀扶了回去。 等到了屋里,闻着淡淡的艾草香气,越衡眼神清明了一点。 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清爽,窗下的炉子上温着一壶醒酒汤。 屏风后留着热水,澡豆布巾换洗的衣物早已经一应俱全,高几上还盛着一碗冷茶,都是给他预备的。 越衡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好了些许,他压了压手,裕福就将声音都放得极低。 先端来醒酒汤服侍越衡用下,再兑了温水请他洗漱。 等到洗完,越衡也不用他再伺候,挥手让他下去。 喝过冷茶后,他觉得胃里又舒服了许多,慢慢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祝善德早已经睡下,轻纱帐子也已经放了下来。 屋子里黑黝黝的,只在踏凳的下方点着一盏小油灯,闪着一点点光亮,防止上床跌倒。 越衡上了床,就看到了祝善德熟睡的面容。 想必是白日里累过了头,她睡得比平日里还要沉了一些。 越衡将她搂过来时,一点声音都没出。 闻着祝善德身上淡淡的青橘香气,越衡眼角有些微微发酸起来,心里原本压抑的心情一时都有些忍耐不住。 他不由自主的将祝善德往怀里又拢了拢,直到她抗议才回过神停了下来。 越衡歉意的吻了吻祝善德的额头。 临睡前,他心里在想等到了明年忌日,得带善德去看看小舅。 他得告诉小舅,让他放心,他如今也有时时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了。 第246章 海滩漫步 祝善德原本想着海湾这边新到事情多,起床的时候越衡应该是不在。 但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死死抱住了。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间隙,压得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也难怪昨晚后半段好像一直在做梦,梦到有只大章鱼妖怪一直在追着她,缠着她。 祝善德虽然不想把越衡给闹醒,但这样被抱着实在有些难受,手都有点发麻起来。 她轻轻的将越衡的手抬了抬,刚想挣脱出去,就被越衡搂得更紧了。 其实越衡醒的还要早一些,只是在想事,也就没睁眼。 祝善德扬扬眉,也知道越衡早就醒了。 在他肩膀处蹭了蹭,“爷你松松,喘不过气了。” 越衡松开了一些,抚摸了一下她胸口。 “好些了吗?” 祝善德吸了几口气就觉得缓过来了,她哼哼唧唧了一声。 “好多了。” 难得早晨两人都在,祝善德也不想起床了,就跟越衡抱着,懒洋洋的缠着他,也不让他起床。 时不时的在他脸上啾啾两口。 越衡被她啾得都快秉持不住,算了算日子,前天才有过,只得捏住了她的嘴巴。 “别闹你爷。” 不让啾啾,祝善德就转而用手指在越衡身上滑来滑去。 越衡觉得这床是躺不住了,把她拎了起来。 “今天上午还有时间,爷陪你在四周走走。” 祝善德闻言眼睛亮了亮,越衡已经许久没有在白日陪她了。 她也不缠着越衡了,立马松开,还催促了越衡一句。 “爷,快点洗漱。” 越衡差点被她催得气笑,祝善德如今是越来越会倒打一耙了。 他看了她一眼,先把这一笔记下。 虽然钱嬷嬷她们已经过来伺候了,祝善德也没梳什么复杂发式,只让梳了个鱼骨辫,带了条珍珠发带。 再换了套男装。 男装她没特意做,就是从越衡的衣服箱子里随机抽脸颊几件,让钱嬷嬷裁短了一些就上了身。 这样虽然腰身有些宽大,但系上腰带也不显什么。 越衡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男装打扮,上下扫量了好几眼,心里突然生出几分不能为外人道的满足心理。 “难怪我常穿的衣服少了几件,原来是到你这里了。” 祝善德眼光好,挑的也都是他平日里常穿的,他原以为是奴才收拾落下了,也没在意,没想到是一早被祝善德给截胡了。 祝善德笑眯眯的,还围着越衡转了一圈。 “好看吗?爷。” 越衡牵住了她的手,在她手上摩挲了两下。“好看。” 看着祝善德眼睛亮晶晶的,越衡心里却克制了两分。“去用膳吧。” 再这样看下去,今早都不用出门了。 早膳是祝善德昨晚就定好的。 绿豆小米粥,小笼包,还有一碟小青菜,一碟青瓜。 小笼包是瘦肉里放了些虾蟹籽,汁水多,吃起来还有种不同的口感,像是十分细小的爆珠一般。 越衡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口味,吃起来虽然有一些不习惯,但味道还是很爽口。 里面的肉馅味道调的好,虽然加了姜葱跟虾蟹籽,却没怎么有海腥味道,反倒是跟肉馅融合得很好。 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越衡用了一个,就给祝善德也夹了一个。“配着酸辣口吃,应当也不错。” 祝善德先吃了些青瓜 ,还没来得及吃包子。 越衡给她夹了,她就吃了起来。“味道真好,爷肯定是给我夹了最美味的那个。” 越衡看她这样说,又给夹了一个。“那这个呢?” 祝善德干脆不用盘子接了,直接张开了嘴。 “啊……” 越衡塞到她嘴里。 祝善德嚼里嚼,咽了下去,笑眯眯的看着越衡。 “嗯,爷这喂过来的味道就更好了。” 越衡这下也拿祝善德没辙了,等下他就是再夹五个,祝善德也有一箩筐的理由在等着他。 但心里这样想着,越衡还是连喂了祝善德半笼包子。 祝善德觉得吃饱了,就摇了摇头。“不用了,爷。” 见祝善德吃饱了,越衡三两下收了尾。“走吧。” 海湾这边越衡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次来就发现很多地方不同了。 昨夜晚了些,看的还不是很清楚。 现在白日里一看,在海岸边居然还多了个小滩涂,上面满是细白的沙子,十分的漂亮。 祝善德脱下了鞋子,拉着越衡在滩涂上走。“这里景色好,日出日落都漂亮。只是之前石头多,难来人 。我有时间就带着人清理了一下,又铺了些沙子。爷,是不是看着不一样了。” 越衡看了看高悬的明日,再看了看在洁白沙滩上倒着走踩沙子的祝善德。 “是不一样了。” 昨日他还跟越琛说等开战会知道祝善德更多的好处,可现在看来,只怕他早就知道了。 原本海湾这里虽然不是到处破破烂烂,但是军营多了,总是有些脏污,各处看着也乌糟糟的。 这会仔细一看,海湾各处却都是整整齐齐的,不少地方甚至都被规制得有几分景致。 越琛虽然是锦绣堆里长大的,但也粗糙得很,没这种细致心思。 这些应当都是祝善德打理出来的。 只是军营里的人大多桀骜不驯,也不知道祝善德是怎么说服的他们,能把这地方过得像是在正正经经过日子一般。 他正打算示意裕福下去问一问,祝善德已经兴致盎然的过来牵他了。 “爷,快来,我带你去看小螃蟹,可好玩了。” 沙滩上有不少贝壳,在靠水的地方有两只小寄居蟹正在换壳。 祝善德盯着它们换了大些的壳,才抓了一只放在越衡手上。“爷,有意思吧,要不要养一只?” 越衡盯着手里吭哧吭哧爬的的小东西,“这能养活?” 他没养过海蟹,但年幼时跟着小舅舅养过河里抓的小螃蟹,全死了。 这海蟹还是带壳的,估计比河蟹还难养。 祝善德纤细的手指在他手上拨了拨,“当然可以了,这小东西其实挺好养的。” 以前她做实验的时候,待在实验室里经常足不出户,全靠这些小东西打发多余时间了。 第247章 清蒸辣螺 小小的寄居蟹背着大大的房子,被扒拉了一下,就将脚都缩了回去。 安全一点又伸出来到处试探一下。 越衡莫名觉得有点像祝善德,“这要怎么养?” 祝善德就地取材,找了些砂石海草,再让付德回去准备一个大缸。 剩下的就等回去再弄了。 除了寄居蟹,祝善德在附近的砂石堆里掏了不少的螺贝,大多都是辣螺。 它们吸附在附近邻水的岩石上,密密麻麻,轻松一扒拉,就是一大捧。 祝善德将小的都挑了出来放了回去,剩下的拿了个大布纱袋装着,还顺便指挥越衡在海水里将螺贝都搓洗了一下。 “这样回去就能直接蒸来吃了。” 祝善德眉眼弯弯,“爷,等下我们自己蒸。” 虽然这边厨房也做的不错,但是自己做也是很有乐趣的。 越衡看她这流程熟悉得很,之前怕是没少干这事。 “海边好玩吧?” 祝善德点点头,“是啊,早上能捡的东西多了去了,爷,你看,那边的海草能包包子,吃起来可鲜了。” 她又眼巴巴的看着越衡,一副很想要的样子。 越衡拗不过她,只得将衣服下摆掖到腰带里,再挽起裤子,去海里给她捞海草。 后面侍候的侍卫都有些担心,有一个想往前走两步,却被祁隆给拦了下来。 祁隆上下打量他一眼,挥挥手嫌弃的让他退回去。 没看王爷这是在陪祝娘娘玩呢,这时候上去,那不是打扰主子们的雅兴吗? 有眼色也要分分是什么时候,这时候太有眼色那就等着被主子嫌弃吧。 海草都被冲到了岸边,下水不远,越衡一下去就捞了一大把。 看着眼前绿油油又缠绕成一团的东西,他有些犹疑。 “这真的能吃?” 祝善德另外拿了一个网兜装了,“能呀,可鲜了,回头洗一洗,加点肉沫油渣海蛎子包包子或者饺子,都可好吃了。” 越衡虽然觉得这海草看起来还是挺磕碜的,但还是信了祝善德在吃上的讲究。 “是跟这边渔民学的吃法吗?” 反正在京里,他是没见过有人吃这种东西的。 祝善德拉紧了网兜,“是啊,不过他们本地的吃法还是比较追求鲜味,喜欢淡口。我不行,还是要改良一下的。” 她口味重,太清淡的菜色欣赏不来。 除了辣螺跟海草,祝善德临走时又在海边岩石上撬了些海蛎子。 刚刚扒出来的海蛎子最鲜美。 这种海边岩石缝隙上的虽然长得形状怪异,个子也小了些,但味道是一点不差的,回去蒸包子还是烙海鲜饼都香得很。 越衡原是想带她各处走走,再去船上看看。 但后面发现时间全用在吃上了。 不过他原本就是想陪陪祝善德,看她玩得开心也没再提其他的。 海边能摸的东西多,他们甚至还抓到了一只八爪鱼。 直到临近午膳时分,祝善德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去。 越衡说上午有时间陪她,那就是下午会特别忙。 还是早些回去让他也能歇一歇。 午膳祝善德也没叫正经菜,就让厨房烙了个海鲜饼,再让送个小蒸笼过来。 虽然说是要自己蒸 ,其实下面的人都预备得差不多了。 送上来的小蒸笼坐着火,水已经开了,笼布铺好,连配着辣螺吃的蘸水都调配好了。 只要祝善德把辣螺倒进去就成 。 虽然只过了这一道手,祝善德还是微微昂起了头,带着一点小骄傲。 “爷,我做的蒸辣螺可好吃了,你等下可得好好尝尝。” 越衡正在旁边拿泡了黎檬子的水洗手。 不知是不是摸多了海鲜,回来后总觉得手上有股腥味。 用加了玫瑰精油的胰子洗了三遍后,越衡才觉得好了。 一边擦手一边应她,“好。” 祝善德坐在一旁一边数秒一边笑着看他。 虽然越衡平日里看着不像是挑剔的人,又时常在军营里混,感觉在小节上不怎么讲究。 但其实他还是带着一种长在富贵乡里的底色。 能讲究的时候还是非常讲究的。 一般的澡豆胰子这些,跟加了精油的,他一上手就能分辨出来,还很喜欢用含着淡淡香气的。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说穿的。说穿了,这位就要嘴硬的嫌弃太脂粉气了。 越衡总觉得祝善德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琢磨不出什么。还在想的时候,祝善德已经揭了蒸笼盖子。 她闻了闻味道,几乎没什么腥气。“时间刚好。” 祝善德拿勺子给越衡舀了一勺在盘子里,“爷,小心烫。” 越衡拿长柄银签子挑了一个螺肉出来,剃掉了下半部分,再拿螺肉沾了点辣味酱油水。 螺肉十分的嫩,却又很香,配着蘸水,十分的鲜美。 他以往吃的都是送过来的,鲜味总是差着一些。 “这刚刚捞上来的,确实要比之前的鲜一些。” 难怪祝善德总说要吃本地现捞的,鲜活。 他觉得有些奇怪,“我看这清蒸的也很好,怎么越琛他们都像是吃怕了一样。” 祝善德指了指锅里,“本地的做法是什么都不放的清蒸或是白灼,吃个原味,蘸水最多也就是一碟酱油。虽然鲜,但是腥气是跑不掉的。” “我们这个蒸的水是葱姜水去腥不说,辣螺也是要洗得干干净净在酒里滚过的。这蒸出来,自然是不一样了。” 而且她没来之前这边吃的是大锅饭,就算是给越琛姬青他们炒菜的小灶师傅手艺也潮得很,不会讲究什么去腥留鲜,大多都是随大流。 越琛他们吃不惯太正常了。 越衡给祝善德挑了个螺肉,“看来这吃上的讲究,各处都大不一样。” 祝善德嗷呜接过了螺肉,“是啊,做菜这种事其实是没什么定数的,也不讲究什么各地各味。食材在这里,挑个自己喜欢的做法就行。最怕的是那些做菜非得讲究正宗吃法的,太为难人了。” 越衡抽回了签子,其实何止是做菜呢?万事的道理都是差不多。 就连他用兵也是。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固守陈规是最要不得的。 第248章 翡翠原石 祝善德原先就料着越衡会忙,但真没料到他真就在第一天陪了半天,很快就忙到摸不到人影了。 不说每次都是她睡着之后回来,睡醒已经走了。 还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见人影。 祝善德起了心,平常也在海湾周边转了转,算了算各处军舰回程的日子,就猜着已经对交趾用了兵。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看兵营里的气氛,应当还不错。 越衡他们有事要忙,祝善德就一边专心译书,一边整理居所了。 这次出行因着要来海湾,怕泄露什么,她没带传教士范德尔他们。 但译书的事情也不能落下来。 好在她拉丁文也学的差不多了,有些太过晦涩的也能半蒙半猜,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倒也能写出流畅的稿件来。 只是等翻译了多半后,祝善德发现两边的数学现下其实没差多少。 只是西洋那边的数学流传得广一些,也早有了专门的学业体系。 再照着这情势发展下去,西洋那边胜出是迟早的问题。 祝善德放下笔,叹了口气。 这种差距不是她写一两本书可以改变局面的。 历史在这两三百年里进展太快了,一两个人是无法改变这滚滚向前的洪流的。 她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要想变,估计只能从上到下的开头,再从下到上的结尾了。 但要想做到这样,还是要看越衡有没有上位的可能。 要越衡真能上位,她吹吹枕边风,应当是可以的。 数学方面的书籍翻译完后,祝善德又涉及到了物化方面。 现在多翻译一些,日后就能快点推广开了。 有了祝善德改良过的船炮,对交趾的第一战打得十分顺利。 没费多少功夫,就登上岸,占据了临近的城镇。 交趾虽然占据了有利地形,但越衡的探子早已经深入了腹地,也没吃多少亏。 在成功推进的当晚,越衡摆了个小型的庆功宴。 除了当夜要执勤的,中高层将领都在。 姬青却不敢怎么上前,特意跟人换了个后面的座位。 镇大兴有些奇怪,“姬将军怎么不去前面?王爷等下要敬酒的。” 这打了胜仗可是大好事,人人都盼着在王面前好好露露脸的。 姬青脸色黑了黑,觉得镇大兴哪壶不开提哪壶。 “闭嘴,吃你的饭!” 他心下有些不爽,他要能凑上前那肯定凑啊,来这后面干什么。 上次被祝宫人跟五爷联手给坑了后,王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赏了他板子。 就这样,还让他坐了小半年冷板凳。 这次要不是他手下的舰队立了大功,他连这宴会都不敢来。 就怕看到王爷那张冷面。 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天不怕地不怕,连当着皇爷的面都能偷奸耍滑一下。 但对着三王爷,那真是事还没干人就先抖上了。 他总觉得这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三王爷揍得太惨,留下心理阴影了。 可他这边还在思索,上边祁隆已经下来了。 “王爷在找你呢,窝这里干什么,走,去前面那桌。” 姬青脸色又白了白,但又不能推开,只得跟着过去。 低头垂眉的给越衡见了礼。 越衡却敬了他一杯酒,“不错,昨天那一战,有点你父亲的样了。” 得了这一句,原本有些丧气害怕的姬青立刻抬起了头。 脸上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他有些发抖的喝完了酒,心里就一个念头。 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越琛也知道他的心病,也觉得有些对他不住。 但要重来一回,他肯定还得这么干。 祝宫人,哦不,小嫂子多能干啊! 自从见过一次付德喊祝娘娘的时候,越琛就跟着把称呼换成小嫂子了。 要没小嫂子改造的这船炮,他们这第一战还真不能这么顺利。 也不能将周边都给震慑下来。 越琛只得拍拍姬青的肩膀,“委屈你了,是五哥对不起你。” 姬青有了越衡那一句话,也不跟越琛计较了 。 “五哥这话说的,咱哥俩谁跟谁啊,没事。” 他大大咧咧,又去找其他人拼酒了。 只是临走前,悄悄在越琛身上摸了一把。 晚上庆功宴虽然散的早,但也热闹。 越琛是直到回了营房,亲兵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东西。 一清点,一块玉佩跟一个鼻烟壶都不见了。 随行的亲兵还有些战战兢兢,想要请罪。 越琛摆了摆手,“这不干你的事,下去吧。”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姬青那小王八蛋干的。 原本这半年来姬青挨了教训,人也没精气头了,许久没小偷小摸过,他都放松警惕了。 却不想今天刚刚好一点,这小王八蛋又动手了。 临睡前越琛就一个想法,明儿个什么都不能挂了。 对交趾的首次胜利祝善德虽然没有消息,但是接到了越衡送回来的礼物。 整整有三大箱子。 一个箱子里是各色衣料,还有一些成衣,是交趾本地的款式。 祝善德拿出来让人比了比,发现那边的布料还挺好看的,基本都是重工满绣,拿来做点大昭的衣裙样式应该也好看。 她让钱嬷嬷先收了下去,回头给她画几个花样子来挑一挑。 除了衣物,还有一箱交趾文写就的经书,跟一箱子翡翠原石。 祝善德估计是因为之前她收集西洋书籍的事情让越衡记在了心上,才会给她送这一箱子经书来。 但祝善德对这经文是真不感冒,让付德帮忙送回王府,放在万安园的库房里。 虽然不喜欢,但也是越衡送的,也该好好收藏一下。 比起衣料跟经书,那一箱子翡翠原石祝善德是喜欢多了。 除了挑了一个有切面显露出绿色的做摆件外,还让付德帮忙寻摸一个开石师傅过来。 她还没赌过石,也想过一把开石头的瘾,看看能不能开出点极品出来。 付德被留了下来,除了伺候祝善德也没其他差事。 现在遇上这事也来了精神,马上就去办了。 不过五天,就从广府那边买了个开石的老师傅回来。 老师傅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两个小徒弟,跟两车工具。 第249章 翡翠开石 老师傅张把头来时以为是被什么玉器行的人给买了,但在被蒙眼绑手带到不知名地点后,心里就打起了鼓。 总觉得这次的买家不是正路。 两个小徒弟玉生跟玉留也害怕得很,一直紧跟着张把头,时不时的互相出声打探一下在不在。 三人虽看不见,但好在一直没分开,也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安慰。 到了地方后,他们才被解开眼睛上的黑布,看到了周围的情况。 张把头被遮久了眼睛,一时见光,眼睛有些眯了起来。 只看到前面站着一群人,一个面白无须的人冷冷打量了他们几眼,点点头,便有人上前给他们解开了手。 等到这些人出去,又有人送了吃喝过来,还给了两桶水,三件衣裳,让他们打理干净。 玉生年纪小一点,才八岁出头,害怕得很,颤颤抖抖的拉着玉留的手。“师傅,齐老板这是把我们卖到什么地方了?” 张把头也有些拿不准,在手伤了后,他就知道自己在齐记留不住了。 只是没想到齐老板会把他卖到这里来。 他看着眼前的食物思量了一下,“别怕,都吃吧,这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事。” 既然能给这些东西,想必是有事情需要他们办的。 事情办完之前,总是无碍。 只是看他们这行事作风,办完之后就说不准了。 心里压着事,张把头面上也没漏,先让两小徒弟吃喝足了。 第二天,他们就被那面白无须的人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听到旁人管那面白无须的人叫付公公后,张把头心里更加忐忑起来。 能用公公的,那可是…… 他越加小心起来,等进了屋子,脑袋都不敢抬,带着两徒弟跪了下去,只恨自己不是聋子。 窗前祝善德正在给寄居蟹换垫料,见付德带人来了就洗了洗手。 她看了一眼张把头跟他身后的两个小徒弟,张把头还好,那两小孩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像是年岁不大。 “给他们解石的地方预备出来了吗?” 付德弯着腰恭敬的道:“都预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祝善德原本就想看开石,点了头。 开石的地方在外围的作坊里,这里会做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 在家伙事都架好后,张把头的心也定了一。 他如今手虽然伤了,但眼力还在。 上前摸了摸原石,仍旧是头也不敢抬,只敢盯着下面的石头,但出了声。“贵人,这是交趾南边来的石头。” 祝善德原本是抱着两分闲的无聊的心情在打发时间,看张把头这样说,倒真来了点兴趣。 她看了看石头,觉得都长得差不多。“师傅是怎么看出来的?” 贵人的声音清脆,如同玉石敲击一般,张把头却更加提起心来。 他定了定神才道:“虽然各地矿脉所出都是翡翠玉石,但其实品种质地还是有很大不同,矿石的表皮也是有细微的差别。” “见得多了后,上手摸一摸,总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挑了一块小些的,“像这块,里面的翡翠就应当是不大,但是颜色顶顶的艳,碧绿透水,拿来做耳铛这些都是上上等的。” 其他不论,贵人这边的原石是很不错的,个个都能开出东西来,还都是贵货。 祝善德是知道付德给她找的师傅应当手艺不差,但没想到这么好。 虽然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但这种能一摸玉石皮子就能讲产地跟里面的货料的,绝对不是普通师傅。 张把头右手虽然伤了,但开石不难,又有两徒弟辅助,很快就将之前挑出来的那块小的开了。 出来的货跟他说的分毫不差。 祝善德接过付德送上来的翡翠看了看,虽然不大,但颜色确实出奇的好。 碧绿到像是一汪绿水一般。 有点让她想起了之前从越衡身上敲来的那块翡翠玉佩。 虽然后面玉佩不正经了带不出去,但料子确实没得说。 她心里动了动,问了一句张把头。 “这料子雕块龙佩,够不够?” 听到龙佩两字,张把头嗓子更干哑了些,但还是提着心,快快答道:“够的,够的。” 听着贵人没再说话,张把头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如果只是解这些石头,花的时间不长,怕是生死难料。 听着贵人说话和气,应当是个和善人,说不得是一条生路。 他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贵人,小的也擅长雕刻,广府那边前年出的十八罗汉就是小的手艺。如今虽然右手有些上不了劲,但我这大徒弟可以帮忙,雕龙佩是没问题的。” “贵人要是信得过,小的可以做这差事。” 祝善德沉吟了一下,这块料子是第一块解出来的,她想拿来送给越衡。 之前要了他一块,现在还一块也是个情趣。 还是自己雕得好,毕竟,重在心意。 就算雕得不好,有些差池,也无妨。 只是看着张把头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冷汗,跟身后两个孩子惊慌的眼神,她也想明白了两分。 只是这事是付德做事谨慎,她也不能置喙什么。就算说了,为着安全,回头被付德阳奉阴违的可能性也很大。 说来说去,也是她之前想要自己玩解石的锅。 祝善德想了想,另外找了个理由。 “这块料子我想自己雕,刚好,也需要个熟手帮忙看着,你大徒弟熟悉雕玉吗?” 张把头脸上的汗珠直往地上砸,听到贵人的话,立马一叠声的道:“玉留五岁就跟着我进作坊,如今十岁已经干了五年,很多小件都是熟手得很,肯定能伺候好贵人。” 祝善德打量了一下玉留,说是有十岁了,但十分瘦弱,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双手满是疤痕,确实是干活的。 她让付德将玉留安排到下午的时间过来帮她。 等到祝善德走后,付德夹着眼皮看了张把头一眼,冷哼了一声。“倒是乖觉。” 张把头只当听不懂,点头哈腰的,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今日的贵人和气,不然可真遭了。 第250章 交趾政权 不出祝善德所料,付德原本想着等事情做完了是要把人处置了的。 但祝善德时常要雕点小东西,这人也就留了下来。 他给王爷那边送了信后,将这三人都归到了作坊里面。 这里的人都是受看管的,平日里都在作坊活动,无故不得乱出,不用担心泄露风声。 张把头跟两徒弟都是巧手,玉石的事情做完了后,其他的活计也做的有模有样,很快就成了作坊里的熟手。 尤其是玉留,手十分的巧,一些复杂的工件都能做出来不说 ,看图纸也上手得极快。 连祝善德也听到了风声,嘱咐作坊的管理好好培养一下,再让齐嬷嬷带着教了教。 玉留年纪还小,接受能力强,说不得日后能派的上大用场。 过了一段日子后,虽然自由受限,张把头却觉得很庆幸。 作坊里有工钱,按件记数,吃的用的全包。 虽然比不上手伤之前的生活,但比前两年还是要好不少。 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废了几块料后,祝善德雕龙也有了些模样。 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家手笔,但起码看得过去,龙也有点威风凛凛的样子。 她这才动了留下的第一块料子,给越衡雕了个龙佩。 等到雕好后,连着信一起送了过去。 越衡接到信的时候,刚才打下了南越属下的一座新城。 交趾这边跟大昭的大一统不同,如今是三分天下。 靠海这边的是南越,中间是东山,都是交趾原先的殿前指挥使家族反叛而建。 只有北边的后李朝是交趾正统,虽然如今偏安一隅。但早年做为属国,战乱初起时还曾上书大昭,请求平叛。 但因着举氏侬氏在其中阻拦,那次出征无疾而终,南越跟东山两个伪朝也趁机壮大了不少。 他之前将交趾定为攻打目标也是为此,这边政权复杂,跟大昭建交的只有后李朝。将南越跟东山都打下来,问题都不大,暂时不会传到大昭去。 倒是海上的风声,怕是已经传了出去 。 处理完了事务,越衡打开了祝善德的信件。 跟平常的信件不同,这次的信封鼓鼓的,一打开,一块中指长度的玉佩掉了出来。 他拿起看了看,是一个蟠龙玉佩,应当是付德之前送信禀告过的祝善德亲手雕刻的那件玉佩,如今已经成了。 越衡手上摩挲了一下。 玉佩雕工在他见过的里面只是一般,甚至是非常普通的一般。刀法有些粗糙,雕出了形,少了几分意,有些地方刀锋都没收拢。 但他此刻拿着,却觉得这玉佩沉甸甸的,沉到有些让他拿不住。 把玩了许久,越衡才将玉佩放了下来,拿起信。 信件很长,通篇看下来像是在跟祝善德当面聊天一样。 衣食住行说了很多,就连交趾这边的气候也有涉猎,偶尔夹杂几句如何思念他的话语。 但玉佩却只提了一句。 见到一块玉料颜色极艳,想来很衬王爷,送过来请王爷一赏。 看着最后那一句有些轻描淡写,像是不经意写的话语,越衡心里一时有些沉沉的。 从付德那边送来的消息看,这玉佩是她开出的原石中的第一块,花了很多时间,刻废了七八块料子才下手。 中间来来回回定了十几个花样。 也不知她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力,说不定还受了不少伤。 早在他接到消息说祝善德刻玉佩伤了手后,就传了信让她停下。但现下看来,她是一点都没停。 越衡重新拿起放在书桌上的龙佩,一时觉得有些灼手起来。 有些气她的不听话,可这里面更多的是珍重祝善德对他的心意。 有些话说的很简短,但心意却是最重的。 裕福伺候在一旁,在余光看到越衡脸上神色松快了点的时候,就知道是在看祝娘娘的信了。 祝娘娘每日都有信来,大部分是功课,小部分是念叨。 每次王爷看祝娘娘信件,哪怕是写的几张大字的时候,心情都会好很多。 下面机灵点的,比如姬青祁隆,还会挑着信件送过来的时候过来回事。 这样有什么差漏,王爷也不会计较太过。 只是今日倒是有些奇怪,王爷看了信后原本松快些了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最后居然还有了几分他看不懂的神色。 像是思念,又有几分生气,忍耐。 放下信后,越衡亲手将腰上的玉佩解了下来,将龙佩换了上去。 裕福连忙上前将换下来的玉佩收到了衣物箱里,想了想,将里面装饰物的小盒子关了起来,上了锁。 有了祝娘娘这亲手雕的玉佩,这其余的怕是都派不上用场了。 除了祝善德的信件,宫里也有消息过来。 皇爷已经允了册祝善德为侧妃,旨意不日就要下来。 越衡算了算日子,怕是再有个把月,传旨的人就该到思明了。 那在这之前得先将南越料理好才行。 他原是借着巡视藩地的名义出来的,在王府长时间不露面也不行,尤其在宫里来人的时候。 放下信件,越衡让裕福将越琛他们叫了过来。 很快攻打南越属地城池的速度加快了起来,半个月后,大军已经推进到了南越腹地者山城,再往后就是南越的政权中心大越城。 者山城说是城,其实并没有高大城墙,防御主要靠的是者山城里养的象兵。 这也是南越当初反叛李朝,割据一方自立为王的根基。 刚刚对上象兵的时候,越衡的先锋军也折损了一些。 但很快越衡就换了火攻以及炮攻。 象兵虽然力大,但对着烈火跟巨响还是惧怕的,很快就自乱阵脚起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象兵方队很快就失去了气势,变得有些不堪一击起来。 等到者山城拿下的时候,南越已经是唾手可得。 越衡剩下收服南越的收尾事情就交到了越琛手里,自己赶回了海湾那边。 他得趁着传旨的人来之前,带祝善德回王府 。 一路兼程,等越衡赶到海湾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 刚好是祝善德用晚膳的时间。 见了越衡,祝善德心里有些咯噔一跳。 这个时间赶着回来,该不会是回来收拾她没听话停止雕刻的吧!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至于,应该是有其他事要办。 但这样,祝善德还是难得的心虚了一下,笑着迎了上去。 第251章 回程事务 越衡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休息的时候少,衣物也没怎么更换,难免沾了些脏污。 看祝善德一脸笑意的挨了过来就挡了一挡。 “脏。” 祝善德正是心虚的时候,看越衡拦了一下,以为他真有些生气了。 眨眨眼,挽着他的手就拉了进去,“脏了正好,洗洗嘛。” 她一惯秉持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原则,蹭了蹭越衡。“再说你就是脏了也是我的爷呀,这么久没见,我都快想死了。” 越衡凉凉看了她一眼,曲起手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你就耍花腔吧,又干什么事了。” 跟祝善德过久了就知道她也是会嫌弃人的。 有时候回来汗大了,催着就去洗了。但就这样,也是捏着手的,好像怕沾到了什么,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还会皱鼻子。 只有洗干净了才会乖乖的贴过来。 现在他这么脏还能这么一点不嫌弃的挨过来,只有一种缘由,她心虚了。 祝善德才不承认,她眼里柔情似水,到了内室就给越衡解扣子。 “什么耍花腔嘛,爷说的可真难听,我可什么都没干,我就是想你了。” 她强调了一下,“真的,特别想。” 越衡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行,特别想。” 祝善德这要不是为了雕刻的事情,他才不信。可这事终究也是为了他,他也不想太责备求全了。 看他这样,祝善德心里更虚了一点,眨眨眼睛就看到了越衡腰带上挂的东西。 她解开了腰带,拿起上面的蟠龙玉佩,亮晶晶的看向越衡。 “爷,你一直带着呀?” 她十分的惊喜,揪住越衡胸前的衣服将他拉了下来一点,直接亲了上去。 一边亲,一边含含糊糊的道:“爷,你喜欢这个我真的太开心了。” 越衡被她亲得有些气息不稳,从她手里扯出了衣服,抬起了头。 他看着祝善德水波艳艳的眼睛,磨了磨牙,拧着她脸颊将她拉开了一点。 “这么大个东西挂着,我就不信你才看到。” 腰上玉佩这么明显,他一进来祝善德绝对就看到了,现在这样无非是装乖罢了。 祝善德被戳穿了心思也一点不怕,笑眯眯的又腻了上去。 “看到了就看到了嘛,我就是很开心啊。” 她比划了一下,“我的开心有这么这么大。” 高兴完了,她又看向了越衡,看着他的眼睛。 “那爷你收到我的礼物开不开心?” 越衡原还想晾她一晾,让她知道下次还是得听话些,多顾全自己的身体。 祝善德却已经肯定的道:“爷肯定也开心,不然也不会一直带着了。” 说完不管越衡反应如何,三两下将他扒光推到了浴桶里。 越衡被她这一套连削带打的,原本那点虚浮的生气也装不起来了。 只得将她也拉到了浴桶里。 正常想给祝善德点教训是不可能了,还是床上方便些。 毕竟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古话总是有些道理的。 祝善德没防备,被拉到浴桶里挣扎了一下被越衡举了上来。 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一点点绝望。 今天钱嬷嬷给她化了个新妆,粉上得有点多。 被水这么一泡,这种不防水的粉十有八九会黏糊糊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手上抹下来的全是粉水。 祝善德已经不敢想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调色盘了。 绝望的看了看越衡,又绝望的看了看手上的白粉,最后将自己沉到了水下吐泡泡。 这样起码是看不见脸了。 越衡连忙将她捞了起来,看她眼睛红红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也有些后悔起来。 拿旁边高几上的细棉布给她擦了擦脸,哄道:“没事啊,还是很好看的,一点也不丑。” 祝善德可怜巴巴的,“真,真不丑吗?” 越衡仔细给她擦干净脸上的粉,肯定的道:“不丑,善德怎么会丑,最好看了。” 祝善德这才高兴起来,抱住了越衡。 越衡搂着她又哄了几句,祝善德埋在他胸口的脸上露出了点庆幸过关的神色。 她悄悄在越衡身后给自己比了个v。 耶,过关了。 干得好,宝贝! 越衡原是想尽快擦洗一下,但从把祝善德拉进浴桶后,这事就很快变了味。 虽然已经到了冬日,但思明这边并不冷,祝善德身上的衣裳还是很轻薄。 湿了水后,越发显得透明起来。 越衡眼里的冷静慢慢荡然无存,原本的亲吻渐渐变成了噬咬,听着祝善德哼哼唧唧的抗议声,他脑子里就像是也被烧了一团火一般。 很快,这团火将两人都烧到了一块。 祝善德紧紧扶住浴桶的边沿,还得防着被撞到水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全是细细碎碎的声音。 等到一次冷静下来后,越衡也没放开祝善德。 一边单臂搂着她,一边慢慢在她脖颈处舔咬着。 闻着她的味道,听着她她细细的抽气声,原本有些渴望的心情慢慢满足了起来。 在军中时,每到晚上他总有些难眠。 原本他以为是战事的原因,但回来真真切切看到祝善德后,他才知道,是他心里有了时时牵挂的人。 离得远了,就算事情繁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难以自制的思念,甚至是不自觉的思念。 越衡加重了噬咬的力度,有些自言自语。“该拿你怎么办呢?” 带在身边揣着走吗? 这样应该会心安吧。 祝善德被他咬得小声抽了口气,“爷,疼。” 等到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水早已经凉了。 好在思明这边热,这点凉水也无妨。 只是越衡有些担心,先出去让外间伺候的裕福叫了府医过来请平安脉。 裕福跟一路跟随回来的,看祝善德将越衡拉到了内室,就知道一时半会用不上他了。 但也不敢离远,只下去快速洗漱了一下。 德生伺候他换了衣裳,又端了些厨房新做的海鲜饼来。 裕福连吃了四五块,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些。 路上他一边忙着护卫收拾痕迹,一边伺候王爷,确实两餐都没顾得上。不少时候,都是照着祝娘娘之前的法子,吃糖丸顶的。 等到吃好了,又漱了漱口,才回了外间伺候。 看了一眼外间宝珠跟钱嬷嬷她们都还在安静等着,就知道王爷他们还没出来。 第252章 府医请脉 接了王爷的命令后,裕福就让德生去请良医正。 秦照随军去了,良医正就让王爷留在了海湾,每隔半月给祝娘娘请平安脉。 小全子请裕福去茶房里歇歇脚。 因着在海湾,屋子都是零散建的,没成院落,茶房就在外面隔得不远的小屋子里。 屋子虽然小,收拾得却很清爽。 可能因着是在海边的原因,没挂祝娘娘平日喜欢的大幅帐幔,屋子里大多是挂的字画,采光十分的通透。 裕福捡了张窗前的椅子坐下歇歇脚。 小全子在一旁伺候着,上了茶,又连忙去收拾茶点。 裕福喝了一口茶,茶温刚刚好,茶味是一点没流失。 他拂了一下杯盖,“你现下倒是越来越有点样子了,看来还是祝娘娘会调教人。” 以往他觉得祝娘娘太过宽宏,养的院子里的人个个都钝了些。 可现下看来,真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起码小全子这茶泡得,就是王爷身边专司上茶的,也就这样了。 小全子笑的十分机灵,给裕福上了些淡味的糯米馅料团子,又上了碟酸梅。 “小的如今有这一点长进,都是托了裕公公您的教导,小的都记心里了。今儿有福气,让小的能孝敬公公一回。” 裕福闻言,抬起有些俊秀的眉眼看了他一眼。“也是你自己机灵。” 等到茶喝完,德生也带着良医正赶了过来。 因着是王爷差遣,良医正来的不慢,脚步很快。 见了裕福,他不免问了一句。 “裕公公,里面可是有什么缘故?” 他昨日才给祝娘娘请了平安脉,可是一点事都没有的。 因着祝善德不喜欢内室有伺候的人,对里面的事情裕福也不知情。 微微摇了摇头。 良医正见他这样也不再问,不管是不能说还是不好说,他等下诊诊脉就知道了。 等随着裕福进了外间,就见祝娘娘一下子从王爷身上坐正了起来。 良医正连忙垂下了眼睛。 哎,这都几年了,这两位的感情居然眼看着越来越好了,也是一桩奇事。 等到行过礼后越衡摆摆手,让他去给祝善德诊脉。 “刚刚在水里泡得久了些,医正你看看是否有妨碍。” 祝善德在旁边听得嘴角抽抽,碍于人前不好瞪越衡,只得侧了侧脸。 好在良医正也不管这水是怎么泡的,脸色一点不变,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左右都诊了诊。 心里顿时有了数。 嗯,虽则肾脉波动了些,但大体还是跟昨日的脉象一样,康健有力,十分的平稳,血气旺足。 想来是吃得好睡得好,动得也好。 对祝娘娘这脉象,良医正也是佩服的。 诊了这么些年,这位除了之前肾气有些空虚过以外,是一点都没变过的。 听了良医正的回复,越衡也预料到了,正想挥挥手让人下去,祝善德拉着他袖子摇了摇。 小声道:“爷,你也诊个平安脉吧!” 出去这么久,她也有些不放心,还是诊一诊,心里有数安稳些。 越衡原想说前段时日秦照才诊过,但看着祝善德的眼睛知道她是担心,不好拂了她的意,答应下来。 良医正又诊了一遍越衡,嗯,这位也是康健平稳的脉象。 听良医正回复一切都好,祝善德也放了心,高兴的让宝珠打赏了个大封红。 越衡看她这么高兴,心里也十分熨帖。 良医正临下去时,裕福跟他随了一段路,他还要去打理一些回来的防卫安排。 明日还要回王府,该收拾得也得收拾起来。 只是在路上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祝娘娘是身体有哪里虚了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孕信?” 良医正心里顿时打鼓起来,察觉到了些危险的东西。但他终究年岁大了些,还是稳得住 ,尽力将话说的四平八稳。 “祝娘娘没有哪里虚的,不管是脉象还是体魄,都是十分康健。” 他瞄了瞄裕福那没有丝毫波动的脸色,“只是我以往听闻过,太过康健的妇人孕信迟一些,也是有的。” 裕福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良医正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也不能再说其他,先下去了。 裕福将防卫出行的事情都打理好后,才回去复命。 祝善德用完晚膳,消了食,已经去洗漱了。 越衡见他过来,让他上前回话。 裕福先将明日出行的安排禀告了上去,等越衡允准后,又将良医正的话低声回禀了。 自去年起,越衡就觉得奇怪。 这几年他只在祝善德这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是有些奇怪了。 但每次诊脉都是无事,又让他只得继续等着,私下里也想着大概是缘分未到。 还让宋合主持修了几个送子比较灵验的寺庙金身。 听了裕福的话,他也没说什么。 “付德查了这么久,有什么纰漏吗?” 裕福知道王爷这问的是祝娘娘这边有没有跟宫里有联系的。 之前也猜测过祝娘娘这么久没有孕信,会不会与宫里有关,所以这段日子借着秦嬷嬷走了,就将付德调了过来。 如今付德虽然先行回王府去预备祝娘娘封侧妃的事情了,但之前用的人手都是审理所的,进度他也清楚,当即回禀道:“已经清查过了八遍,没有丝毫联系。” 越衡闻言,许久后才淡淡让他下去。 裕福出去后才发觉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外面的星空。 祝娘娘没有孕信这事最好是天意,要真是人为,怕是得血流成河了。 裕福下去后,越衡喝完了一盏冷茶也没起身。 祝善德在内室久等不到人,就往外间来寻人。 见越衡单单一个人坐着像是在想事,她思量了一下也没上前。 正打算再看几页拉丁文书籍,越衡已经起了身,走过来抽走了她手里的书。 心疼的亲了亲祝善德的额头,“有些晚了,先休息吧,明日还要回府,事情会有些多。” 祝善德虽然不知道为何越衡突然又这么温情脉脉的,但她一惯打蛇随棍上,立刻伸手让越衡抱抱。 等进了内室,又把越衡支使得团团转,连枕头都让他拍了拍。 越衡一边给她铺床,一边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起来。 第253章 回到王府 以往这些事可都是祝善德做的,什么时候起,都变成他的活计了。 但看祝善德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越衡顿了顿,又继续干了。 海边风大,晚上窗子没关,清晨时的凉风将帐子吹了起来。 越衡先醒,给祝善德肚子上盖了点纱被,再搂着她在床上躺了一会。 最近事忙,有段时间没这么清闲了。 躺了一会,算着时间他就先起了。 动静不大,但祝善德也醒了过来,今天要回府,得早点启程。 越衡还想让她再睡会,祝善德亲了亲他,随手安抚。“不用了,爷,够了。” 忙起来的时候,她一天睡三四个小时都够,何况今天已经睡够七小时了。 因着要赶路,她换的还是男装,方便些。 越衡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束,觉得太过简单了些,原想让她去换一身,但看祝善德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咽了下来。 宝珠一边给祝善德温面,一边请示。“娘娘,早膳还是照着昨日定好的来吗?” 昨天订餐的时候越衡还没回来,祝善德想了想。“莲子羹不用上了,加份酱肉,再来点荷叶小饼,要发面的。让厨房多做些,等下路上也能吃,你们也多带几份。” 这种东西吃起来快又方便,不用生火加热,路上也能用。 宝珠连忙应是,等伺候好洗漱就下去点加餐了。 厨房东西上的很快,面是事先发好的,往模子里一压,出来就能上蒸锅。 送过来时还冒着热气,十分的烫手。 因着在海边,这里的酱肉还是祝善德改良过的,里面加了虾干跟贝肉,味道更加鲜美不说,口感也更加的复杂,比起普通的酱肉多了些嚼劲。 热热的荷叶小饼夹上有些凉的酱肉,再来点蔬菜丝,温度就变得刚刚好,入口十分的适合又酱香浓郁,非常美味。 越衡跟着祝善德吃海味也习惯了,加了虾干贝肉的酱肉也适应良好,连吃了一笼半才放下了筷子。 他打仗一惯是在军营里吃的,并无开小灶的习惯。 吃多了军营里的东西,再回来祝善德这边吃精细的,就难免用多了些。 祝善德也知道他在外面用的不好,给他倒了碗酸梅汤,又让宝珠去拿几个消食丸子。 越衡让她别忙了,一口喝尽了酸梅汤。 “军里的时候一顿吃两天的时候都有,不会有事,别担心。” 祝善德嘴角抽了抽,不客气的往他嘴里捅了个消食丸。 军营里是行军没办法,在家还是得养身为好。 毕竟这时代的医学还是太落后了些,真吃出胃炎,可难养得好。 越衡难得这么被人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下面的人更是不敢看,一早都低下了头。 裕福心里也提着胆,祝娘娘这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也不敢侧头,只用余光轻轻瞄着,眼见王爷没说什么,便先带人下去了。 这种事还是别看的好。 眼看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越衡才捏住了祝善德的嘴巴。 “你要喂之前,也好歹说一声。” 祝善德拉下他的手,笑意盈盈的爽快认错。“好,下次一定记得。” 至于改不改的,那就再说。 越衡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没放心上。但祝善德虽是胆大了些,却全都是为了他好,越衡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只是想着下次要再这样,就吃了算了。 用过了早膳,裕福也安排好了出行的队伍。 祝善德也没坐车,仍旧是骑马。 一行人轻车简从,进入了思明府内。 王府门前,付德正掐着时间候着。 他这回的差事没当明白,至今没查出点东西,心里觉得有些晦气。 德江伺候在一旁给他扇扇子,“干爹您别急,王爷他们肯定很快就来了。” 付德斜睨了他一眼,觉得跟他说不上话,挥挥手,让他闪边去。 等了好一会,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付德打理了一下衣袖,连忙上前迎了过去。 王府占了一条街,街前面就有守卫在,能踏马到这里的,肯定是王府的人。 过了中门,越衡扶着祝善德下了马,给她理了理头发。 “爷还有事,晚些再回去。” 祝善德点点头,行了礼,就先退下了。 等到了万安园门口,她看着门口新长出的翠绿枝条,也有点怀念起来。 过了园门,小全子跟小夏子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一行人脸上全是娘娘您可回来了的表情。 因着这次出去付德跟着,人手足够,祝善德就让小夏子跟木香他们留守了。 几人激动的跪地行来了礼。 祝善德让他们起来,“在府里都还好吧?” 这段时日她不在,王妃也在养病,府里应当是没什么事的。 小夏子甩甩袖子上前走了一步,压住激动的心情,弯腰细细的回禀。 “回娘娘的话,府里倒是没什么事,世子殿下带着二殿下已经回京城了,清家夫人跟两位小姐一路同行,三殿下如今一半在书房一半在赵娘娘那边。” “只是……” 他想了想,“只是赵娘娘那边的康珠姑娘带着三殿下来过万安园。” 小夏子觑着祝善德的脸色,他知道娘娘对这位康珠姑娘不怎么热情。“说是三殿下想进万安园看看,但奴才在后面看着倒是康珠姑娘更想一些。” “后来是赵娘娘派人将三殿下接了回去,康珠姑娘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进府了。” 祝善德知道赵侧妃是个妥当人,不管康珠是有心带着三殿下来,还是无意带着来,她都会记在心里,这段时间是不会再接康珠过府了。 但只是康珠要是一日不死心,只怕还是会找机会到她这里来。 若是她如今还是宫里的一个宫人,跟康珠见了也就见了。 但现在这局面,却是不行了。 只是看着康珠的行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有两次她遥遥见过这姑娘,她的底气太足了些。 或者她的来历,也有跟她不同之处。 只是再有不同,现在却还是不能见的,还是得再等等。 祝善德许久没说话,旁边伺候的人就领悟了意思,这康珠姑娘还是得冷着些。 小全子眼珠转了转,跟小夏子对了个眼色,看来以后赵侧妃那边的消息得多打听一下了。 第254章 侧妃旨意 听闻祝善德回府,李宫人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去找云夫人拿了个主意。 “您看祝娘娘都回府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请个安?” 虽然正式册封的旨意还没下来,但从付德提前回府准备庆典后这事就没瞒着人了,后院都有数起来。 李宫人也赶紧把称呼给换了。 保宫人也是眼巴巴的看着云夫人,她知道自己个不太聪明,这种事一般都是听云夫人跟李宫人的。 云夫人脸上忽白忽红,一时都没定下来。 她原想着祝善德这侧妃封不成功,却没想成了。 她手上不自觉的紧紧握成了拳,直到指甲的刺痛才让她清醒了一点。 心里一时有了一些怨恨。 王爷为什么就这么宠着祝善德呢?明明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心内不知谋划了多少计谋。 王爷为什么就看不清呢? 非得越过她们这些老人,将这样的人给捧到高位上去。 可心里再怨恨,看着李保两位宫人有些惧意的眼神,云夫人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祝宫人,不,祝侧妃如今有宠又有位分,就算没有子嗣也不是可以让人轻看的了。 形势比人强,该低头还是要低头。 更何况,她之前还得罪过祝侧妃,那就更得做低伏小些。 “是该去,咱们等下就去侯着求见吧。现在这形势,怕是上赶着巴结的有许多。” 以往祝侧妃还是祝宫人的时候,想扒上去的就不少,只是王爷看的严,没几个人敢打主意。 现在升成了侧妃,下面人的心怕就更热烫了些。 李宫人也是一个想法,她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也别等了,这就去吧。” 保宫人却面露迟疑,“现下就去吗?” 她脸色有些微红,“我还没预备好礼物呢?” 这毕竟是升侧妃后的第一次拜见,空着手总是不行的。 但她也实在有些囊中羞涩。 李宫人没想到她这时候掉链子,瞪着她。“我前几日就跟你说了,让你备一备,你怎么还没收拾好。” 想到一个可能,她眼前就是一黑。“前阵子府里发下来过节的东西,你该不会又都分给了下面人吧?” 看保宫人有些心虚的样子,李宫人几乎想抓着保宫人的脑袋晃一晃,看看里面能不能倒出两斤水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面的人能不打赏就别打赏,东西都自己攒着。府里规矩严,只要咱们不要过分的东西,他们也不敢随便应付我们。你耳根子怎么就这么软,别人说一两句,就把东西都撒光了?” 保宫人也有些嗫嗫嚅嚅,看向云夫人求救。“我,我也不是耳根子软,下面的人也不容易,我这就……” 其实她觉得自己也没怎么花,这月例赏赐不知怎么的,月月就这么不见了,一点都没攒下来。 云夫人不想听她们这银钱官司,“行了,不是大事,从我这拿一份就是。” 不过是一次拜见,也不用送什么贵重的,两幅宫扇,一串宝石珠子凑个心意也够了。 听到云夫人这么说,李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私下又瞪了保宫人一眼。 保宫人被她瞪得抬不起头来。 赵侧妃消息比云夫人她们还要灵敏些,知道王爷也回来了。 跟边夫人道:“怕就是为着祝宫人封侧妃这事,特意回来的。” 王爷对祝宫人的事情上心不是一两天,边夫人都有些麻木了。 她淡淡道:“好在娘娘之前提点了妾身,现在礼物都是齐全的,不会失礼。” 赵侧妃却思量了一下,让身边的丫环再去拿了一对前朝留下的大梅瓶来。 “这个也添到你的礼单里,祝侧妃喜欢收拾屋子,屋子里常换常新的,肯定喜欢这礼物。” 边夫人心下有些讶异,不禁看了看梅瓶。“娘娘,这会不会太过了些。” 这对梅瓶她是知道的,赵侧妃原本是想留给儿媳的。 赵侧妃拍拍她的手,“不会,你添上吧!” 她叹了口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们怕是都要看这位侧妃的脸色吃饭了。你多讨好一些,总是好的。” 内宅里的手段五花八门,上位的人真要折腾起来,有的是法子,还能让人有苦难言。 她毕竟有儿子,不怕折腾。边夫人家世不显,又无子嗣,还是得谨慎些才行。 边夫人却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世子跟王妃可还在呢,轮得到祝侧妃出头吗?” 再怎么样,祝侧妃可毕竟是没生养的。 “就是论资排辈,前面也有您啊!” 赵侧妃摇摇扇子,“你不知道我们这位爷的脾气,真要是爱重了,那肯定是会捧起来的。王妃……,王妃不在现在了。” 她眼神有些深沉,“这关头,暂时王爷是不会让王妃出来的。” 但是日后,就说不准了。 王爷若真是…… 赵侧妃不敢再想,将脑子里的念头压了下去。“总之,你听我的,错不了。” 边夫人一向信服赵侧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她还有一事担心。 “说来祝娘娘这庆典,王妃会出来吗?” 毕竟王妃如今明面上的理由是养病,要接受祝侧妃拜见也是理所应当。强硬一点,也是能出面的。 提到王妃,赵侧妃眉头也皱了一下。 祝宫人升侧妃,这府里最不想看见这局面的怕就是王妃了。 王妃原就顾忌祝宫人染指了权力,现在成侧妃了,祝侧妃日后揽权就更光明正大了。 王妃……对权力十分敏感,是见不得这事的。 她声音淡了淡,“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要是想得通,安静的等着日后,就是看在世子跟三殿下的份上,王爷也不会亏待了她。 说不定还有一份大前程在等着她。 可要是想不通,这时候还想着出来打眼,原本的那点情分可就真剩不下多少了。 边夫人有些嫌弃,“不管想不想得通,娘娘您都别沾正殿那边的事了,那位,可不是个明白人。” 若是以往赵侧妃还真会提醒一下,可现在也没这心力了。“我知道,你放心。” 第255章 各人拜见 云夫人带着李保两位宫人到万安园时,发现徐钱二位夫人已经早到了。 会客厅里还坐着几个宫人,大家对了对眼色,俱都低下了头。 徐夫人年纪小,见云夫人过来便让了个座。“姐姐这边请。” 她脸圆圆的,长得颇为可爱,性子也很好。不内向,在府里跟谁都说得上话。 云夫人跟她也玩的来,两人时常在一块抹牌,没跟她见外。“谢谢妹妹了。” 她坐下后,徐夫人就坐在了她下首。 云夫人理了理袖子,看向了徐夫人。“原我以为我来得早,没想到徐妹妹跟钱姐姐都要比我快一步。 ” 徐夫人一点也没隐瞒,她笑着道:“一早就想来拜见祝娘娘,只是一直没机会。听闻祝娘娘回来,我就赶过来了。” 她说的这么直白,云夫人倒是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巧了,我也是。” 钱夫人坐在上首,闻言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云氏这种精明厉害的性子遇到了徐氏这种天真烂漫的,谁梗谁还真不好说。 几人在会客厅里不咸不淡的聊了起来。 此时祝善德还在洗漱,刚刚冲了个澡,还在穿衣,她也没想到刚一回府就来了这么多人。 问了钱嬷嬷一句。 “付德公公没拦上一拦?” 往日里,付德公公可没这么好说话让人进园子的。今日倒是一声禀告都没有的,全放了进来。 钱嬷嬷思量了一下,“怕是付公公示意放进来的。” 她笑了笑,“明日就是您的大日子,大概付公公是想着她们都是来道贺的,想让您高兴一下,就没拦了。” 祝善德叹了口气,“付公公倒是一片好心了。” 就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位大概是想着她居低位久了,一朝得势,该好好抖抖威风,就放了这些人进来给她显摆。 但赶了这么久的路回来,她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觉了。 毕竟昨晚睡得是少了些。 人若是没放进来还好,可人现在既然进来了,就不好随便打发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折腾她们。 祝善德想了想,“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一下。问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让小夏子那边做点饮子,要是有冰奶酪,冰果汁这些也都拿去。除了点心,前阵子我们做的酸梅酱果子也都拿些出来。” “请她们略等一等我,很快就好。” 钱嬷嬷没想到祝善德用词这么客气,毕竟现在外面那些人可都是低位了。 但她如今听祝善德的话都成习惯了,立刻就出去满面笑容的招待客人。 会客厅里边夫人也赶了过来,除了王妃隔跟赵侧妃没有过来,府里有头有脸的基本都在这了。 见钱嬷嬷出来,坐着的几人都起了身。 钱嬷嬷不敢托大,立刻福身行礼。 “娘娘还在洗漱,劳烦众位夫人宫人稍等一等。” 四位夫人里,钱夫人资格最老,她笑了笑。“祝娘娘一路旅途劳顿,原是我们来的早了些,倒是给娘娘添麻烦了,还请钱嬷嬷替我们致歉一声。” 钱嬷嬷连忙称不敢,又让人上了饮子酥酪点心这些。 其他几位夫人都上了年岁,只是浅浅饮着茶水,并不怎么吃喝。 徐夫人倒是十分开心,连尝了好几样点心,最后拿了个酸梅跟钱嬷嬷打听。 “嬷嬷,不知这酸梅是府里膳房做的还是外面买的?” 她脸上有些羞涩,声音却十分大方。“我尝着倒是比以往吃过的蜜饯味道要好上许多。要是外面买的,回头我也想托人买些进来 ” 钱嬷嬷看徐夫人是真心喜欢,笑道:“您要是喜欢,等下给您包一包。只是这不是膳房做的,也不是外面买的,是娘娘带着我们做的 。” 思明府这边天气热,到十月份都有果子吃。 每到吃不完的时候,娘娘就会带着她们腌制起来。 时日一久,倒是存了不少的零嘴。 如今这些,她们都不用往外面买了。 徐夫人倒是没想到是祝善德亲手做的,连忙放了下来。“这都是娘娘做的,怎么使得。” 她原是来送礼道贺的,这拿了娘娘自己做的东西走,怎么看都有些不像样。 听闻是祝善德亲自做的酸梅,其余几位夫人也都放下茶杯,跟着尝了几个。 这时候不吃,那就是不给祝娘娘面子了。 “味道真不错。” “是啊,祝娘娘手可真巧。” “这做的比府里的可好太多了,酸甜味可真正。”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称赞起酸梅来,钱嬷嬷看着也不好出声。 不管真心假意,起码大家都是给足了面子的。 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祝善德也打理好了。 她一惯不爱重的首饰,出来也只戴了只赤金镶红宝的偏凤流苏簪。 流苏有些长,下面坠着手指头大小的红宝石,正好垂在锁骨上方,十分的耀眼。 见了祝善德,屋子里的人都连忙起身行礼。 祝善德避了避,又还了礼。“各位姐姐多礼了。” 钱夫人几位也连忙侧身避过,“使不得,娘娘客气了。” 这位虽然还没正式接旨,但位分已定,其实都差不离了。 见过礼后,祝善德请她们坐下。 她们来也没其他事,都是来祝贺跟拜见的。 祝善德听了听,也开始熟练的问好,接受,致谢。 但多的话就不说了。 等到一连串流程走完,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几人还没走的意思,又聊起了思明福府里最近的新鲜事情,祝善德就听着,也不说什么。 等过了一个时辰,几位夫人才起了身,笑着跟祝善德行礼告辞。 祝善德心里也松了口气,让钱嬷嬷替她送送人,再一人回了一份备好的礼。 等到人走了,宝珠也长出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她有些心疼祝善德,“娘娘您去歪一歪吧,这一天下来,可没个休息的时候。” 祝善德精神倒还好,她体力一向旺盛。只是看着宝珠一脸疲惫,就知道她们是真撑不住了,毕竟也是跟着从海湾那边一路赶回来的。 “你们也忙了一天,先下去休息吧,木香她们在也是一样的。” 钱嬷嬷这时也回来了,她精神头倒是很足。自从得知封侧妃的旨意下来了,钱嬷嬷就一直兴致高昂的。 她笑着道:“娘娘不用担心我们,明日就是大日子,还有些事没办好,等好了我们马上就去歇着。” 第256章 封妃旨意 祝善德也知道她们正在兴头上,也没去泼冷水。 “活要干是要干,可也不能太晚歇了,再过一个时辰,可得熄灯了。” 钱嬷嬷笑着应了下来,带着宝珠出去了。 从海湾那边回来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好,该去理一理。 还有明日接旨的衣裳首饰也有讲究,都得备好。 万安园外,来的人都是要回西三所的,也就一路同行了起来。 云夫人看了一眼徐夫人身边的丫环手里的东西。 “都是祝娘娘给的零嘴吗?” 徐夫人也看了看,“只有一包是,其余的跟姐姐们的应当都差不多。” 祝娘娘给的回礼扎实,都是布料首饰这些当用的,徐夫人很高兴。 虽然来送礼的时候是想着要孝敬祝娘娘,没想要什么回报。但有这意外之喜,她也是惊喜得很。 祝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啊! 跟徐夫人一个想法的是保宫人,只是她还有一层忧愁。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跟李宫人咬耳朵。 虽然李宫人时常嫌弃她,又骂她还瞪她。但真的给出主意的,也只有她。 她压低了声音,拉着李宫人落后了几步。 “你说,我要不要把赏赐还给云夫人?” 李宫人一时没听懂,“还,还什么?” 保宫人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来拜见祝娘娘的礼不是云夫人给我出的吗?这拿了回礼,我想着是不是该交给云夫人补偿一下。” 李宫人听的嘴角直抽抽,脑门子一股一股的往上冒火。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戳了保宫人一把,低声道:“你这是在犯什么傻?还回去?你是想寒碜云夫人还是想打云夫人脸?” 眼看保宫人还听不懂,李宫人只得说明白了些,免得她去犯蠢。 “云夫人给你预备东西,那是云夫人对你的好,大大方方接下来就行了。回头等夫人喜日子,你多做点针线,多找点东西孝敬一下就是。人家前脚帮你解难,你后脚就退回去,那是等于告诉云夫人,你不用她帮,那才叫得罪人,懂吗?” 保宫人还是似懂非懂,但她也知道听李宫人的没错。“好,我知道了。” 李宫人又白了她一眼,加快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等过了体仁门时,她们这一行人刚好跟一队提着灯笼的太监撞上了。 领头的钱边两位夫人连忙带着她们退让到了一边,再行了礼。 “见过王爷。” 越衡让她们起来,略站了站,说了一两句就往万安园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行人谁都没动弹。 还是徐夫人先往前走了几步,才带动了其余人的脚步。 钱夫人有些感慨,“王爷风姿更胜往昔了。” 以往王爷长得也好,可总是冷得太过,让人多看一眼都有些惧怕。 现在的王爷,看着虽然还是很冷,让人不敢靠近,但总觉得有了一点烟火气。 像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她有些心直口快,“说来,我是有些佩服祝娘娘的,这位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也难怪她进位快。” 一路就藩过来,虽然外面的人都说祝娘娘有些轻佻爱玩乐,但能对着王爷那冷面轻佻,还能乐起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起码这府里,她就没见过还有人敢这样做。 边云两位都没做声,王爷再变,也跟她们无关了。 徐夫人在前面听着,也没说话。 看着天边已经升起的明月,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王爷是好,但是手里的酸梅蜜饯更顶用。 她,还是得想些实在的东西。 万安园里,越衡到的时候祝善德正在用东西。 她晚上可能是没胃口,吃的很简单。 就是一碗八宝粥,一碟冷吃酱牛肉片,一碟青菜。 越衡一看就知道是刚刚遇上的女眷打乱了她的用膳时间。 “以后不方便就早点端茶送客,或是让她们等着,无妨的。” 等明日过后祝善德就正式接旨晋侧妃了,以后多的是应酬,哪里能随着来客的心情来。 祝善德给他加了份冰酥酪,是用甜米酒加牛乳冲出来的,用冰冰过后十分的清爽又美味。 “我知道了,下次就听爷的。” 不过虽然话这样说,祝善德也没打算这样做。 放进来让人干等着磨时间的事她还真有些干不出来 ,还不如一早拦在园门口,直接说清楚没时间,大家都方便。 虽然这样对名声是有些妨碍,让人说她高傲。但自从想刷越衡的真爱游戏,她就没在乎过名声了。 还是那句话,都当妾了,还要什么名声呢? 越衡洗了手用了一口冰酥酪,味道不是很甜,有些奶气,但味道调得好,入口很顺滑。 陪着祝善德,他也用完了一碗。 第二日越衡醒过来后,将祝善德也拉了起来。 今日事情多,又是祝善德的大日子,还是得早些预备好。 祝善德迷迷糊糊的腻在越衡身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爷,这太早了吧。” 这时间比她原先预估的起床时间要早了一个小时。 看祝善德困得直点头,越衡也有些心疼。让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她温脸。 温完后又哄着洗漱了。 刷完牙后,祝善德也清醒了过来。 打了个哈欠,看看外面的天色。“爷,这太早了吧。” 越衡让人上早膳,“不早,等下你先跟我去前殿祭天祈福,再去家庙祭祖,等祭完刚好到时辰接旨。” 听到祭祖二字,旁边伺候的钱嬷嬷脸色变了变。 祝善德看见后也没做声,等越衡去了外间才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妥吗?” 钱嬷嬷压低了声音,“侧妃虽然也是上了宗室碟纸,但……” 她迟疑了一下,“一般是不会祭天告庙的。” 王府里各色礼制都是有专门规定的,还有专管着祭祀的官员。 祭拜家庙还好说,去大成之殿祭天祈福,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 王府这么久,也就当年出征侬氏跟新年的时候的时候祭过。 祝善德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外出少,崔侧妃入府那会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她想了想,“就当不知道吧。” 不管越衡想给她什么超出规格的待遇,有什么后果,她都得接着。 没有人,尤其是长期处于上位的人会希望看见自己心意落空的。 第257章 大成之殿 早膳用的简单,因为等下仪式多,膳房没上带汤带水的东西。 除了昨晚她定好的豆豉蒸排骨,炒粉丝,还上了个千层酥牛肉饼,跟几样酱菜。 祝善德用了一些,就觉得有些吃不下了。 越衡让再上点汤水。 祝善德连忙拉住了他,等下是要穿全套大礼服的,那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全套头面,别说解衣了,就是松松带子都麻烦。 还是少吃,少喝些才行, 免得要去更衣。 她找了个借口,“爷,我起的早了,吃不下,不用再上了。” 越衡看了看她,有些将信将疑,还是让厨房再上些点心跟银耳羹。 “不用你现在吃,让下面的人带着,等下饿了就垫一垫。” 祝善德这下也没再拒绝,笑意盈盈的亲了亲越衡。“好,我知道了。” 等到用完早膳,越衡提前去了前殿。 “你先收拾,收拾好了裕福来接你。” 祝善德点点头,因着时间紧,也没去送越衡,先去上妆穿衣。 当上侧妃的第一天,祝善德还没感受到好处,已经直面了坏处。 按品的凤冠很重,得将头发梳得紧紧的,才能扣得住。 一梳紧,头皮都被提了起来,祝善德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 她眉毛飞了起来,疼得眼角有些泪汪汪的。 拿手帕压了压,不禁看向了钱嬷嬷。“松一点吧,这太疼了!” 这样下去,她感觉一夜之间能变秃头。 钱嬷嬷也有些为难,稍微松了一点点,不敢再松。“娘娘,再松珠冠怕是会掉下来。等下三拜九叩的都不少,这要是掉下来了……” 祝善德听着钱嬷嬷的描述,也沉默了下来,最后深吸了口气。 “那就紧点吧。” 她原以为戴头冠已经是折磨,等到穿了大礼服又是深吸了口气。 大礼服做的十分华贵,金银线的满绣。 上面的绣样除了平面外,还有许多地方都是钉金珠跟米珠的打籽绣。看着是华丽异常,但真的是谁穿谁知道。 一上身就不亚于负重三十斤了。 更别提里面的腰带还得缠三层。 祝善德吸了吸肚子,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她笑了笑,“还好早食没怎么用。” 钱嬷嬷也有些后悔,这事都怪她。之前真该留府里的,付公公打理其他的还行,这做礼服还真是不行,一点余量都没给娘娘留。 她不免请罪了两句。 祝善德一边吸肚子一边随意道:“这哪能怪你,咱们都没预料到。没事,再重也就这一天。” 之前她也拿不稳自己真能封侧妃,等拿稳了,也来不及回了。 等到全套装束完成,再按品大妆后,祝善德也没像往常一样散步去前殿,而是坐了裕福准备的软轿。 她这一身走过去,还真有些吃不住力。 等到了大成之殿外面,付德亲迎上来,跟裕福一左一右接了祝善德下来。 往殿里走去。 其余人就留在了殿外。 大成之殿里,除了掌管祭祀的官员,王府里从宾辅到长史,再到八所五司所有的官员全都在。 除此之外藩地三府内的高官也都在此,还有几个明显是武将模样的人。 祝善德进去打眼一看,就觉得这里的人员到的太齐了些。 她虽然以往没看过侧妃请封的仪式,但这些人绝对不是正常封侧妃的配置。 祝善德心里虽然有些犹疑,但很快就垂下了眼定下心,往殿中心走去,越衡正在那里等她。 看着祝善德进殿,在场的人心中其实跟她的惊讶都差不多。 原本这封侧妃的仪式并没什么大不了,接旨的时候他们并不用参加。 等到摆酒的正日子,按照以往惯例,过来喝杯酒听场戏就行了。 遇上事情忙一些的,还能回个帖子细说一下不便之处,连摆宴都不用来。 但提早半个月王爷就一一下了帖子,将三府的高官请了个遍。 虽然措辞非常客气,但是接到帖子的都不敢这么看。 这下谁也不敢说自己没空,全都赶了过来。 谨慎一点的更是提早了两天到思明府,就怕出什么岔子。 虽然大成之殿里人多,但是仪式推进的很快。 除了掌管祭祀的人念词,其余的人都十分肃静。 裕福在一旁引导着祝善德,小声提示着跪起。 一连串的跪拜后,祝善德也十分庆幸自己一直有在做力量训练。 这要换个腰背力量弱一点的,说不得可能会出丑。 裕福明显也有些担心,一直在注意着,手也没离开她胳膊,像是一有意外就来搀扶的样子。 看祝善德全套拜了过来,他也放松了一点。 有裕福引导着,祭天的仪式有条不紊的完成了。 越衡最后上前奉上祭品,祭祀就算完成了。 大成之殿里的来宾都被付德引了出去。 越衡给祝善德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先歇一刻钟,等下还得去家庙一趟。” 祝善德吸了口气,压住了越衡的手,将自己往后仰了一下,小声道:“爷,别擦了,小心擦花。” 今天钱嬷嬷妆上得重,那是一层一层糊过来的,眼尾面颊都画了红,还贴了花黄,花一点都十分明显。 越衡仔细端详了一下,“没事,还是很好看。” 祝善德有些怀疑越衡的眼神,“真的?” 反正她看自己这一套是不怎么好看的。 为了庄重,不说衣服做的厚重,妆发也是怎么老气怎么来,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这样越衡都觉得好看,要么是眼神瘸了,要么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想了想。 与其想是越衡眼神瘸了,还是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嗯,情人……真不错。 越衡眼看着祝善德在他面前走神,还笑了起来,就知道她肯定神游了。 还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只得拧了拧她耳朵,“回回神。” 大成之殿外,付德引着来宾去了花厅那边。 今日宴席摆得不大,只有几桌。但也是请了戏酒,消遣也多,席面十分的丰富。 等到小戏开了场,徐茂同跟康兴聊了起来。 “今日这来的人可真是够齐的,左边宴席那两位应当是云贵那边的大人吧?” 第258章 接旨香案 康兴也早注意到了,举起了酒杯。“应当是,我听闻云贵那边有几位是王爷旧交。” 徐茂同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什么旧交,那不都是王爷的下属吗?” 康兴眼神闪了闪,还要再说什么,徐茂同又好像没事人一般跟旁边的人聊了起来。 互相聊了聊准备了什么礼物。 康兴见他这样,只得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随着众人聊起了送礼的事情。 今日只是接旨,不用送礼,但两日就是摆酒的大日子,这礼是跑不掉的。 还得是份大礼,最好送的出挑才行。 下面陪坐的两位大人闻言叹了口气,有些后悔。 “早知道王爷这么看重祝侧妃娘娘,怎么也该把贱内带过来的,也能跟侧妃娘娘说说话了。” 他们是从广南赶过来的,路途有些远,家眷就没带过来。 白白损失了这么个跟祝侧妃结交的好机会。 其余人面上惋惜请喝了杯酒,心里却觉得这两人是蠢蛋。 一个接旨王爷都能下遍了帖子来请人,就该知道这祝侧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了。 花厅这边戏酒不断,丝竹不绝,家庙那边却十分的寂静。 大成之殿里外面的官员能参加,家庙这边却都是府里的人。 除了宾辅左右长史外,赵侧妃也带着府里的女眷都来了。 正都静静地按照位分各自站着。 等到钟声敲过三巡,家庙正门被打开,一行人都了进来。 看着跟王爷站在一起的祝善德,赵侧妃为首的女眷们眼中都有些复杂。 赵侧妃眼中就更要复杂些。 虽然知道王爷爱重祝善德,但也没想到真会把她叫来抬轿子。 她原以为最多是平起平坐。 但现在看来,在王爷心里,祝善德要比她重要的多。 或者这一府的人加起来,都没这位祝侧妃重要吧。 等到越衡带着祝善德站到了前面后,赵侧妃垂下眼眸,往后退了一步。 家庙的祭祖仪式比大成之殿那边要简单,两刻钟后就完成了念祭词跟焚香。 再往后就是跪拜行礼。 等到全套仪式走完后,赵侧妃先带着女眷们退了出去。 宫里的旨意已经下来,正在正殿那边候着,她身上有诰命,也得赶过去才行。 走完这两趟,祝善德心里也有些酸涩滋味。 不说宫里的旨意有多难下,今日这两场祭祀就更能说明越衡的心意了。 一时之间,她都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 说谢谢好像有些轻飘飘,说高兴又好像有些沉重。 看祝善德像是有些怔怔的,越衡抬起她下颚看了看。 “是不是累了?” 他示意裕福将软轿抬了过来,“再忍忍,等下接完旨就好了。” 祝善德回过神来,摇摇头,避开头上的珠冠,将自己的轻轻额头搁在越衡肩膀上。 “没有累,爷,我就是,就是有些太高兴了。” 越衡以往没少被她撒娇,都快习惯了。但是她这轻轻一靠,带着点无力,却让他心里麻麻的,好像有一片树叶轻轻掉入湖里,很轻,但是掀起了涟漪。 他不禁摸了摸她额头,查看了一下温度。 “你高兴就好。” 两人温情的站了一会,付德在外面往里面看了两三次,犹豫要不要过来。 越衡注意到了他,让他进来回话。“怎么了?” 付德连忙进来,回禀道:“是传旨的公公,已经在正殿那边布好香案了,说是吉时已经到了。” 要不是那边催了两三回,付德也不敢过来打扰,实在也是没办法了。 越衡松开祝善德,让她理了理妆。“这就过去。” 正殿后寝里,清苑之听着外面的声响,从椅子上起了身。 外间伺候的福元她们连忙迎了过来,“娘娘,可有吩咐。” 清苑之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让她们先下去。 福元她们也没说什么,顺从的鱼贯退了出去。 看她们这么听话,清苑之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大。 她原以为已经把这些人给下放到田庄里去了,可等她一养病,这些人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还说什么是领王爷的命过来伺候她。 清苑之狠狠将手边矮几上的东西扫了下去。 什么伺候她养病,监管她才是真的。 这些日子,她只能在正殿或者一座温泉庄子里活动。 连阿宝都只能半月见一次,还得受她们看管,简直是欺人太甚。 居嬷嬷听到声响,连忙赶过来。 她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担心的看着清苑之。 “娘娘,哪里不舒服吗?” 清苑之脸色有些厌恶,没理她的话,直问道:“外面是怎么了,这么闹哄哄的。” 居嬷嬷迟疑了一会,觑着王妃的脸色,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今日是祝宫人升侧妃的日子,宫里来降旨了。” 清苑之瞳孔缩了缩。 自从崔如意出事,她就知道崔如意的侧妃位分肯定没了,说不得还得被打发到皇室家庙里去。 但从没料到居然是祝善德一步登天。 这府里,比她资格深,背景大的不是一两个,王爷,王爷怎么就非得把她捧上来。 更没料到的是宫里居然同意了。 想起当初她从宫里辞行的时候,贵妃娘娘还让她好好伺候越衡,不用担心宫里的事。 可现在看来,都是虚伪至极。 一时间,清苑之脸上神色从厌恶转为了萎靡。 她坐了下去,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起来。 居嬷嬷看着她这样,十分的担心。上前给王妃喂了半盏热茶,她想了想。 “娘娘,要不要老奴跟府里联系一下?” 清苑之嘴角轻动,眼里露出些光来,很快又消失了去。 “找家里又有什么用,伯父就算是做到了首辅,也管不了王爷府里的事。” 文官勋贵宗室本就是三条不相干的线。 居嬷嬷也觉得是,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如今这局面,实在是委屈她家娘娘了。 正殿前殿里,宫里来的人已经等了许久。 大太监柳顺和轻轻的拂了下茶杯盖,旁边站着伺候的小太监孙当福已经掐起了尖细的声音。 “祝侧妃可来了不曾,这吉时可快要过了。” 第259章 一盆绿菊 裕福已经过来,先给柳顺和行了礼,又示意身边的德生送了个锦囊到孙当福手里。 “还请柳公公稍候一下,祝娘娘正在焚香,马上就到。” 柳顺和没说话,似笑非笑的饮了口茶。 孙当福已经捏了捏锦囊的厚度,找机会看了一眼数额,嘴角便带上了笑意。 他谄媚的接过了柳顺和放下的茶杯,期间示意又恭敬的看了柳顺和一眼。 柳顺和扬扬眉,知道裕福他们还算懂事,也就淡淡道。 “毕竟是贵人,迟点也无妨。” 打点好了柳顺和他们,裕福心内松了口气。 太监一向重利又看面,这两张银票怕是喂不饱。等下还得再好好摆桌酒,封些礼物才行。 柳顺和不再阴阳怪气,殿里的气氛也好了些许。 等到祝善德进了正殿后,打头就看见了坐着的柳顺和。 她眼神闪了闪,还真是有些没预料到来的是他。 再一看他身上的补褂,就知道这是高升了。 祝善德垂下了眼眸,没再多看,随着裕福的引导跪在了香案后面。 德生又给孙当福塞了个锦囊。 孙当福这才移步伺候柳顺和起了身,拿出了。 柳顺和从托盘里拿起诏书,声情并茂的念了起来。 等到念完,柳顺和就将诏书转交到了裕福手里,再浅浅拱手给祝善德行了个礼。 “祝侧妃,大喜啊!” 祝善德轻轻福身,眼眸低垂。“都是托公公的福,这一路劳累公公了。” 说完她示意身边的小全子上前给了个红包。 柳顺和眼里闪着几分轻视,抬抬头,让孙当福接了过来。 “不用,这是祝侧妃自己运道好,跟奴才们可没关系。” 随意敷衍了两句,柳顺和提脚就打算走了。 事情办完了,他也该好好歇歇。 三王爷不在,这里的人还不值得他浪费精神来交际。 孙当福伺候着他出了门,脸上带着些喜意。“公公,这祝侧妃倒是个懂事的,三张银票加起来都六百六十六两了。” 虽然这六百六十六两在他们眼里不算是大额,但对方只是个侧妃,也算很过得去。 毕竟王府这边还是会自有打点的。 这都加起来,这趟差事也不算是亏了。 听着六百六十六的数字,柳顺和眉眼不动,懒散道:“来的时候不是从宫里带了几盆绿菊吗?要是没死,送一盆给这位祝侧妃,就当是咱们的回礼了。” 孙当福觉得柳公公实在是太英明了,绿梅意头好,重要的是不花钱啊,这种华而不实的回礼,最合适了。 他当即就应了下来。 正殿里接了诏书后,祝善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看向裕福。 “裕公公,这是要供起来,还是收起来?” 裕福连忙弯腰,“先供三日,时候就能收起来。” 祝善德心下有了数,干脆全托给了裕福打理。 裕福也早知道祝善德大撒手的作风,早已经有了预料,当即应了下来。 旨意接完,祝善德又跟赵侧妃道了声谢。 宫里旨意下来,这位有品阶,也是陪同接旨的。 赵侧妃没受祝善德的礼,声音十分温和。“祝妹妹不必多礼,本就是分内的事情。” 她也知道祝善德今日事情多,请她出了殿。“妹妹先回去吧,等下姐姐换了衣再来道喜。” 祝善德接了旨,就是王府里正式的侧妃了。 女眷都会过去正式拜见道喜,她虽然平位,也得走一趟。 祝善德没跟她客气,行了半礼先出了殿。 王府前宫花厅里,越衡正在陪客。 正殿里的消息一直有小太监来回报信,听到祝善德顺利接了诏书,他心内也松了口气。 让付德再去万安园那边小心盯着,等下还有女眷拜见的事情,别出了岔子。 付德连忙领命下去。 路上刚好遇到了孙当福。 柳顺和大公公已经到了花厅里喝酒,孙当福就慢了一步,去取绿菊了。 见到付德,他笑了笑,也没客气,示意身后的人将一盆绿菊交给了付德。 “原是想着送到府里承奉司的,不过柳公公说了这是给祝侧妃的回礼,就劳烦你了。” 孙当福品阶比付德还要低了一阶,说话却一点不客气,直把付德当做杂务的。 付德牙都快咬碎了,脸上还是一点没漏,笑得十分亲热。 “孙公公这真是太客气了,奴才替祝娘娘领了您的心意。” 他转手又给孙当福塞了块玉佩。“这绿菊这么贵重,可真是让公公破费了。” 孙当福手一转,就将东西收了下来,脸上也不再那么看不上,点点头,提脚走了。 等人走到看不见影了,付德才卸下了脸上的笑意,阴沉沉的将绿菊扔到旁边德江手上。 “仔细查查,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东西。” 德江连忙抱着绿菊去了审理所。 要论查东西,还是那边在行。 万安园里。 等到送走了来道喜的女眷们,祝善德也累得有些够呛。 今天这一天真是连轴转啊。 不过等散了头发,泡了个澡,祝善德又恢复了一些,来了精神。 让宝珠去小夏子那边叫点简单的东西。 “有些晚了,让他做碗打卤面吧,臊子要青椒肉末的,多放些薄荷叶子跟辣椒油。” 这样吃起来香,味道又不大。 宝珠连忙下去叫膳。 打卤面简单,小夏子也早预备好了面团,随手一拉,在案板上摔了摔就成了。 他下到锅里一煮,又配了料,再加了一点点高汤,面就成了。 路程近,刚刚煮好的面送过来还冒着腾腾热气。 祝善德拿筷子拌了拌,面条就变成了酱色的,配着薄荷叶跟辣椒油,颜色十分漂亮。 她吃了一口,面条十分的筋道顺口,蘸着酱汁,味道十分的好。 虽然打卤面里汤几乎没有,但是高汤的味道还是裹满了面条,配着青椒肉末的浇头,十分的美味。 祝善德的味蕾一下子被唤醒了,一天没用东西饿过了头的肠胃也苏醒起来。 连着用了一碗半,才放下了筷子。 她看了看伺候在一旁的宝珠跟钱嬷嬷,“你们用了没有,没有都让小夏子煮碗面,别饿过头了。” 宝珠收拾了碗筷,钱嬷嬷给祝善德上了香茶。 “娘娘不用担心,我们都用过了点心的。” 她们不像祝善德怕更衣,不敢吃喝,都是抽空用好了的。 几人正说着,付德带着一盆绿菊进来了。 第260章 进献金佛 付德知道祝善德喜欢奇怪一些的东西,这绿菊也算稀奇,送过来时便让审理所的人重新打理过了。 特意找了花匠,换了盆土,修了枝,再修了根,送来的时候非常精神。 他将绿菊呈了上去,“祝娘娘,这是柳公公他们从宫里带出来的,说是吉祥意头,请您赏一赏。” 祝善德看着那绿幽幽的菊花,眼神怔了怔,但很快又回过了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她笑着谢过了付德,让小全子将绿菊摆在了窗前的高几上。 那里有阳光,正适合绿菊生长。 她还问了付德几句,“送花的柳公公可有说什么,这绿菊从京里过来,能适应这边水土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孙当福给绿菊的时候嘴脸就十分骄傲,轮到柳顺和,那是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付德哪里知道。 只得捡好听的说,“这倒是没听柳公公他们说过,不过这绿菊宫里十分喜爱,想来也能适应这边水土。” 祝善德摇了摇扇子,也知道付德怕是在宫里人面前碰壁了,也没拆穿他,笑着让宝珠给了个上等封红。 以往付德收东西是一点不手软,但今天还真是一点都没收。 他那手牢牢的挡了回去,“这奴才也没做什么,娘娘这样赏赐,奴才可愧不敢当。” 付德说的义正言辞,其余人却都有些不习惯了,以往这位可是照单全收的。 可今儿这位不光没收,还让德江端了个托盘上来。 “祝娘娘今日的喜日子,奴才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华光寺的送子佛像,奴才特意让大师开了光的,还请娘娘笑纳。” 等到德江将盖的布掀开,里面是一个纯金的佛像。 其余的不说,光这成本就很高了。 祝善德想了想,收了下来。“真是个好东西,多谢付公公了。” 付德看祝善德收下,笑得牙不见眼,这位祝娘娘往日收东西可是挑得很,一般人送的都不收。如今收了他的,倒也是桩好事。 等付公公下去,钱嬷嬷都没忍住,说了一句。“付公公这见风转舵的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付公公一贯是有去无回的,这是眼看着她家娘娘起来了,立刻就换了嘴脸了,连这种大成本的金佛都献了来。 金佛做的实在,小全子不敢贸然轻动,抬着托盘掂了掂,心里大概有了数。 “娘娘,虽然不是实心的,但是金层做的很厚,这怕得要三斤多金子才行。” “要不要奴才送到佛龛上去供着?” 虽然祝善德不信佛,但是万安园建的时候还是留了个佛龛,祝善德也没改过来,只在上面加供了一个木质的小像。 她没让小全子拿走,“就放这里吧。” 付德是越衡身边的头一号人,这种事情她不会瞒着越衡,总得先给他看过才行。 时间有些晚了,祝善德看了看天色,也准备就寝。今天前面有宴席,越衡怕是会晚些回来。 等内室收拾好了,就让宝珠她们先下去了。 她从外间进内室时,看了一下绿菊,上前给它调整了一下位置。 望着绿幽幽正在盛开的绿菊,祝善德没忍住拔了几片花瓣下来。 四年多不见,柳顺和个二百五居然连升了三阶了,理起事来还有模有样的。 看他现在的补子,怕是在陛下那边都是得力的。 祝善德一时有些羡慕起来。 躺到床上的时候都有些难得的辗转反侧。 想着今日他的话,再看看送来的花,她也放了几分心。 宫里有他帮衬着,阿姐暂时是无虞了。 要是运作得好,说不定阿姐都能调到陛下身边去伺候。 只是这样虽然暂时脱离了皇后,但陛下也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阿姐虽然年纪大了些许,但长得好,也难免…… 祝善德咬了咬嘴唇,还是得想想办法,最好是能将阿姐彻底脱离宫里。 但要想办成这事,越衡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 她想得久了些,等到睡着时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 前府花厅里,付德送了金佛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王爷身边伺候了。 这段时日他不在王爷身边,全让裕福一个人掌着,实在是让他心里不痛快得很。 好在裕福还算识趣,等他一到,就往后退了几步,还是以他为先。 付德抬起头,鼻子里昂了一声。 “去府医那边吩咐着,煎两副解酒药来,再备上些冰热帕子,等下王爷要用。” 虽然这些事已经预备好了,但裕福面色丝毫不变,温和的应了下来。 付德见他这样,才心里舒坦了一点,甩甩拂尘到王爷身边伺候了。 他低头将万安园的事情小声禀告了一番,连祝善德晚上用了一碗半的面也没落下。 越衡没说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 等到付德退了下去,旁边一同喝酒的人也难免听到了只言片语。 俱都低下了头。 陈其事是从云贵赶来的,今天才刚到。虽然之前看了大成之殿的祭祀仪式,知道越衡对这位祝侧妃上心得很。 但上心到事无巨细的询问,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的话头也不敢再往祝善德那边牵,也不祝越衡新收了小嫂子了,只说些军中的趣事。 他们这一桌不是武将就是高官,聊聊军中官场,也都是其乐融融的。 今日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身居高位,散场的时候难免晚了一些。 越衡中间喝过一次解酒汤,催吐了一回才顶了下来。 等到客人都下去了,他才回了万安园。 这时间祝善德早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越衡也有些晕晕沉沉,让人轻声洗漱了就搂着祝善德睡了过去。 万安园里睡得好,很多人家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徐茂同这次是带着夫人一同来的,徐夫人一直在驿站里等着他。 见他醉醺醺的回来,也有点不满,一叠声的让人去了解酒汤来。 徐茂同拉住她,“不用不用,在王府已经是喝过了。” 徐夫人看他神色还有两分清明,也不急了,给他端了盏温茶。 “老爷今日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可是四丫头在王府里有什么事不成?” 第261章 已无退路 如今嫁入了王府,就更高看了两分。 现在看徐茂同长吁短叹的,也不免跟着挂了心。 徐茂同拉着她坐下,“不是这事,四丫头那边无事。” 四丫头嫁的近,时常也有信捎回家。虽则无宠,但王府里也很受尊敬,各项用度没有差的地方。 逢年过节还会给家里送礼节,看送回来的东西就知道日子差不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徐夫人说了一半真话。 “我今日去宴席,看到云贵那边的人,王爷怕是其志不小啊!” 他毕竟是在镇安任知府,府内的事物都从他手里过,钱粮方面有些端倪也就看了出来。 如今所犹豫的就是隔岸观火,还是博一个从龙之功了。 可这从龙之功也不是好博的,太子,如今可还是稳如磐石。 徐夫人跟徐茂同在一起过了三十多年,两人默契非同一般。 她琢磨了一下徐茂同的意思就琢磨出了点意味,顿时眉毛飞了起来。 她压低了声音,“老爷,这可不兴干啊!” 太子如今好端端的,这要是掺和进去,那就是谋逆。 “这要是一个不好,咱们一家都得一起上路了。” 徐茂同摸着有些秃了的头,“我何尝不知啊,但……” 他顿了一下,“但四丫头毕竟在王府啊,咱们就算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一个不好,也是会被牵连上的。” 当初将四丫头送入王府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棘手了。 这事可不是他想装看不见就能无恙的。 徐夫人也怔了怔,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这,这可怎么办啊……” 她抓住了徐茂同的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老爷,你说咱们要是首告,可行吗?” 这样不就可以洗脱身了,说不定还能在太子那边博个功劳。 徐茂同挥开她的手,“少说这种蠢话。” 他站了起来,“咱们手里一点证据没有,王爷下手得这么干净,我们拿什么去告?” “更何况凭着王爷那作风,怕是咱们今天有了这打算,明天就被烧的只剩一把火了。” 想起侬氏跟举氏之前的下扬,徐茂同都有些打冷颤。 这两族上十万人,老幼妇孺那么多,可又如何,不都去填了左江吗? 王爷,下手可从不犹豫。 徐夫人这下也没办法了,喃喃道:“那,那这不是只能跟着王爷干了?” 她突然醒过神来,“老爷,你该不是早已经打算好了吧?” 徐茂同揉了揉脸,他确实早已经打算好了。 他为官这么久,也算得上是有方,可最后也被踢到了这戾瘴之地来。 要想再进一步,那就痴心妄想。 王爷,的确是他最好的机会。 如今所犹豫的就是在什么时机,参与到这事里来,要是时机错了,那结果可是谬之千里。 他想了想,“是打算好了,只是时机还是得再等一等。” 徐夫人见他拿定了主意,虽然心里十分惶恐,但她经历过的事情多,见事也清楚,知道没什么后路了。 也跟着咬了把牙,“咱家的富贵都是老爷你挣的,老爷你说行,那咱们就干了。只是这样,咱们跟四丫头的关系还得再紧密些才行。” 她想了想,“要不我带着四丫头她姨娘都搬到这边来,也算是给王爷留个定心丸了。” 徐茂同也感念徐夫人的爽快,他这些年起起伏伏不是没有难的时候,多亏徐夫人才能撑到现在。 “夫人这不用,咱们待四丫头还是得跟以往一样才行。王爷,不是看重女眷的人。” 徐夫人扬扬眉,“不看重女眷怎么会给老爷下帖子,祝侧妃这封妃惊动的可不止咱们三府之地啊。” 徐茂同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是为了祝侧妃,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王府里的事情四丫头虽然从来不说,但他都猜得到。祝侧妃在王府独宠,可不是秘密,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徐夫人若有所思,“要这样,那我也得搬过来。这位祝侧妃,可得好好巴结一下才行。” “思明这边大夫比镇安好,就说我要留下来求医吧。” 眼看徐茂同还有些不同意,徐夫人已经做了主。 “女眷的事老爷您不懂,听我的就行了。” 她可得好好探一探,看看这位祝侧妃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要真是手段了得,那可好好思量一下以后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也都熬不住,昏昏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落下来,随着光影变化,慢慢的照射到了拔步床上。 透过纱帐,轻柔的撒在了帐子里。 祝善德觉得还没睡够,正想将被子往头上蒙一蒙,就发觉自己动不了。 她睁开眼,一秒就清醒了过来。 也没去闹越衡,算着快到时辰了,就眨眨眼,充满爱意又带着一点崇拜的看着越衡。 确保等他醒来时,能看到她的心意。 不出她所料,过了一会,越衡也清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就对上了祝善德爱意几乎都要溢出的眼睛。 祝善德看他醒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点,她一边轻轻描摹着越衡的脸,一边珍惜又轻轻的啄了越衡几口。 “爷,谢谢你。” 越衡拉过她手指亲了亲,“怎么了?” 祝善德往他怀里挤了挤,“就是太开心了,很想很想谢谢爷。” 她在越衡怀里抬起头来,“爷昨天给我那么盛大的仪式,我好开心。” 越衡倒是没怎么,将她头压了下来,放在心口处。 每次这样,他心里都有种满足感。 越衡随意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不算什么,日后爷再给你更好的,现在只能委屈一下了。” 祝善德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可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爷,你真的太好了,好到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了。” 平心而论,能给的,不能给的,越衡基本都已经给了她。 越衡不以为意,“还能再好点。” 他亲了亲祝善德额头,“昨日是你的好日子,爷还没送你什么,有想要的吗?” 第262章 阿姐揍人 越衡肯定已经让人去宫里查了她。 有些事要是说的不好,可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越衡看着冷硬,其实心里有块地方很柔软。她如今闯了进去,要是不小心划破了,那就是毁了越衡这最后的柔软。 到那时她要面对的,可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了。 脑子里想了许多,祝善德却在一秒之后开了口,像是什么也没想。 她十分惊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越衡。 “爷,要什么都可以吗?” 越衡想了想,加上了条件。“得是爷做得到的才行。” 祝善德太会钻空子,还是得防着一点。 闻言祝善德嘴唇嘟了嘟,哼哼的看着越衡。“爷可真是,妾什么时候为难过您嘛。不都是您在给妾下条件,这不许,那不许的。” 越衡如今一听她说妾就有点发毛,再加上敬称就更叹了口气。 知道这事肯定不小了。 “你先说吧。” 答不答应的,就得再说了。 眼看越衡话一句比一句虚,祝善德哼哼了一声。 她揪着越衡的衣裳,眼里有一丝伤感。 “我也没其他的事了,就是……” 她顿了一下,“就是昨天爷对我那么好,让我有点想阿姐了。” “在我心里,爷你就跟我阿姐一样对我好。不……” 想起之前在祝善言手里挨的揍,祝善德斩钉截铁的道:“爷比阿姐好多了,爷可从来不揍我。” 床上那点小教训只能算情趣了,跟阿姐那种实打实的揍法可完全不一样。 越衡眉头皱了皱,“你阿姐经常揍你?” 说到这事,祝善德从越衡怀里起了身,叽里咕噜的开始告状。 “是啊,爷你都不知道阿姐多过分。在宫里当差的时候,我迟一点回去她就骂我。但凡我要是拿了赏赐回去,那就更不得了,时不时的还抽我呢。” “有一次我帮一位公公干活,公公给了张银票当酬劳,回去阿姐就抽了我几棍子,逼着我还了不说,还不准我再去帮忙了,可霸道得很。” 说起这些,祝善德简直可以滔滔不绝。 祝善言管她管得特别紧,她跟任何人来往都得先取得同意。穿什么,戴什么更是,全都得听她的。 越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祝善德性格是活泼了点,有一点点爱钻空子,但这可不是什么缺点,哪里值得这个所谓阿姐这么动手的。 一时间,他都有点心疼以往那个常常挨揍的小善德了。 那么小小一个人,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去哪里哭。 一定十分可怜。 要是那时候早早认识她就好了。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前是不是挺委屈的?” 祝善德哼哼唧唧,“有一点,但也不多了。以前在她身边不觉得,现在离了她。我其实……我其实挺想她的。虽然管的是严格了点,但阿姐对我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她的分例全都花我身上了。” 她看了看越衡,脸上有一丝羞赧。“爷,能接阿姐出来看看我吗?” “昨天行礼的时候,我就想她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这样就能让她看看爷对我有多好,让她放心。” 越衡看着她带着一点点期盼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善德这么怀念她阿姐,也是因为在宫里的生活太难熬了吧。 虽然对她阿姐对她动手有些不舒服,但身为罪臣之女被罚没宫廷,两姐妹在宫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让她阿姐看她看得这么紧。 尤其祝善德是长成这样子。 他抚摸了一下祝善德的头发,衡量了一下这事的难度。 “要是遇上大赦,倒是可以活动一下。” 祝善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什么时候大赦啊,爷,明年开年有吗?” 越衡顿了一下,“这个不能保证。” 闻言祝善德脸色一下子萎靡起来,她抱住了越衡,晃了晃。 “可是爷,我真的有些想让阿姐看看我现在的生活过得有多好。爷,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对不对?” 越衡被她晃得同意了,明面上的法子不好想,暗地里买通些人应该能做到。 就当是给她圆个心愿了。 听到越衡说好,祝善德认真的看着越衡。“爷,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好啊。” 她不禁带着一丝歉意的亲了上去。 亲得太认真,都没注意到越衡起了反应。 越衡抽空吸了口气,将人压在了身下。 既然答应了她,那也该收点息钱了。 他不是高利贷,不用九出十三归,但必要的还是需要的。 玩到一半的时候,越衡将人压在了梳妆台上。 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祝善德脸色通红,都有些嫌弃起镜子磨得太清楚了。 等到越衡放过了她,祝善德深觉自己做错了。 这种事怎么能在床上谈呢? 就该衣着整齐,正襟危坐的在书房里谈。 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训。 看祝善德脸上一时红又一时有些白,他倒是满足得很,去外间打了热水来兑上。 一边给祝善德擦了擦,一边道:“西洋的镜子更清楚些,回头在内室里摆几面吧。” 祝善德嘴角抽了抽,对越衡的想法一清二楚。这块铜镜她都想扔出去,他居然还想扒拉几块西洋镜。 想都别想。 祝善德横了越衡一眼。 但此时她身上慵懒,正是风情万千的时候,软绵绵的一眼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让越衡有些心痒痒。 他扔下帕子,逗着祝善德。“来,再看爷一眼。” 祝善德差点被气死。 等到收拾好出了内室,已经是午时。 宝珠她们都已经静候多时。 看到两人出来,下面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刚刚晋升成了侧妃,万安园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 以往祝善德也有宠,但没有位分子嗣,根基不稳。王爷的盛宠再好,也都是让人有些害怕。 现在名分已定,诏书都下来了,万安园里的气氛就立时变了。 钱嬷嬷心里原本那一丝隐忧也丢到了脑后。 她自己个瞎琢磨有什么用,她家侧妃娘娘自己就能把所有事办好了,根本不需要她东想西想。 以后还是老实听侧妃娘娘吩咐才是正事。 第263章 枸杞乌鸡 想着越衡昨夜肯定喝了不少酒,只让小夏子去内院膳房叫了个枸杞乌鸡汤,再配了点蘸料,其余的就让小夏子看着上了。 小夏子领命连忙去了膳房。 祝善德昨日晋了侧妃,内院膳房里的眼睛就全都放在了万安园上。 他还没进门,就被哥哥长哥哥短的给包围了。 一群人给他打扇又递茶。 还是王大师傅咳了一声才把人清走。 祝娘娘高升,王大师傅也心里高兴,扬扬眉头。“祝娘娘今日要用什么?可要上点汤水?” 小夏子麻利的行了个礼,又笑道:“还是干爹厉害,娘娘说要来个枸杞乌鸡汤,再配上个蘸料。其余的,就让师傅随便点了。” 说到这点菜,小夏子是真佩服他干爹。 十有八九都能摸到他主子心思,说话间又吹捧了一顿。 王大师傅一边去炖汤的炉灶上寻摸,一边看了小夏子一眼。 “你啊,就是心思不定。” 如今祝娘娘水涨船高,王大师傅也不介意再调教一下小夏子了。 这干儿子明显跟他不是一条路,不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他提点了一句,“只要府里有宴会,王爷必定会用酒,第二日祝娘娘肯定会叫汤水的。这种事不难,你在万安园里自己多看看多想想,都能琢磨出来。” 他点点一个灶头上的罐子,将它揭开。“你看,这不就是乌鸡汤吗?等下加点枸杞,就能端上去了。” 小夏子眼睛都瞪圆了。 以往他自己个在膳房不觉得,现在跳出来一看他干爹真的是神了。 不禁道:“可这也猜得太准了吧,干爹。” 这哪里是八九不离十,这是他娘娘心里的门道摸的一清二楚啊! 王大师傅接过旁边小工洗干净的枸杞,往里撒了一把。 “这有什么难的,祝娘娘喜欢时令食材,也看天气,多猜几个自然能中一个。” 他这灶上一早就备了七八样汤,就预备着祝娘娘叫呢。 不多时,枸杞乌鸡汤就出了锅。 王大师傅除了这菜,还现做了个油焖大虾,在之前熬的锅里捡了个清汤羊肉。 配上干菇炒肉圆,呛三丝,番柿拌皮蛋,再点了两样青菜。 满满凑了八样,才让小夏子带人提走了。 等人出了门,还有人在旁边感叹。 “小夏子这运气可真好,还真让他给押对宝了。” “可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啊,这让人怎么说。” 王大师傅皱眉看了一眼,让他们去干活。 “有这说闲话的功夫,几位夫人宫人的膳食都准备好了吗?还不赶紧的,少聒噪。” 围着的人顿时都麻溜的散了。 胆子大点的还说了一句,“宫人们的膳食简单着呢,这不是预备了这么多菜吗?装一装就够了。” 府里像祝娘娘一样餐餐都点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送啥吃啥,并不怎么挑剔。 王大师傅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主子们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滚。” 说话的人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是是,是小的嘴没把门,大师傅饶小的这一次。” 看到人都下去,王大师傅哼了一声。 下面的这是看祝侧妃有前程了,又开始嫉妒小夏子了。 也不想想之前他们是怎么骂小夏子人蠢,没出息,放弃膳房油水差事的。 因着膳房备得足,上菜的速度也快。 祝善德稍微打理了一下,上了妆,菜就送了过来。 越衡正在外间看昨日送来的礼单,见祝善德装扮好出来只零散插了两根赤金簪子,一朵淡粉簪花,不禁问了一句。 “怎么还这么清淡?是首饰不够吗?” 祝善德回想了一下昨日脑袋上插满的痛苦,就有点发怵。 半靠到越衡身上,“爷,你可饶了我吧,那些首饰实在是太重了,全插上就感觉头皮不是自己的了。” 她比划了一下,说的笑眯眯的。“我跟您说就那样全套插戴的过上一两年,我就成秃子了。到时候,见你我都得戴假发了。” 她叹了口气,装作有点伤心。“哎,就怕那时候你都不理我了。” 越衡被她逗笑了,“少胡说,宫里的娘娘们都这么插戴的,几个成秃子了。” 祝善德哼哼了一声,小声道:“那是您没跟老太妃她们常见过,老太妃们可是人人都有几顶假发的。” 说来以往宫里的假发最多也就是盘发髻用的,自从她办差,可就把假发给玩出花来了。 什么成顶的,发片,发夹全都有。 如今宫里可不止是老太妃们在用,正当年的妃子也有不少用的。 等到上了桌,祝善德还在说她当初做的发片有多成功,德妃娘娘可是喜欢得很。 越衡只觉得脑子里原本的娘娘们形象都被颠覆了一遍,给她塞了一块清炖羊肉。 “吃饭吧!” 再这样下去,他想想母妃的头发都觉得不是真的了。 祝善德被塞了嘴,就给越衡舀了碗乌鸡汤。 “爷,这汤补气,味道也好,你多喝点。” 两人吃到了一半,祝善德聊起了昨日送来的礼单。 她觉得有些奇怪,“摆酒的大日子不是在明日吗?怎么昨儿个就送了这么多礼来?” 这里面的东西不少都是好东西,三尺长的珊瑚,烧制了款项的大瓷器,整块玉石雕成的几案,件件都珍贵异常,一看就不是随便应付的。 越衡喝了口汤,“昨日来祭祀的人里面有几个是外地赶来的,留不了久,今日就得回去,因此这礼物就先送了过来。无妨,你收着便是。” 祝善德给他又夹了筷子清炒火腿豆芽,“我哪里用的上这些,光是爷给我的东西我都摆不完了,还是让付德抬到存心殿去吧。” 越衡也知道祝善德一向不用外人给的东西,只用他送过来的。 “回头我捡一下,挑些你喜欢的出来放你库房吧,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祝善德其实也就是给越衡营造一个人设,笑了笑。“好,我就喜欢爷挑的东西。” 说到付德,她看身边人不在,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厅里矮柜上的金佛。 “那金佛,小全子说有三斤多重,是付德送来的。爷,怎么办?” 越衡一早就知道这事了,付德这些年的身家他也心里有数。 “没关系,是……” 第264章 过往缘由 祝善德这么久没有身孕,虽然以往谈这事,她都不像是在意的样子,但越衡还是有些担心她挂在心上,不想说这事。 越衡夹了个油焖大虾,剥了壳,堵住了祝善德的嘴。 祝善德不用自己剥虾,高兴得很,立刻忘了金佛,缠着越衡剥虾起来。 陪祝善德用过午膳,越衡让祝善德先休息一天,不用去前殿了。 “昨日事情多,你也没睡好,今天好好补一补,等下晚上爷回来陪你用晚膳。” 祝善德今天也有事要做,笑眯眯的送了越衡出了万安园。 存心殿里,裕福早已经在等候,远远见了越衡就迎了上去。 等进了屋子上了茶才回禀了起来。 “昨日柳顺和送去祝娘娘处的绿菊,奴才让人查验了好几遍,并无不妥之处。” 不过这事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那柳顺和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不像是收了银票会回礼的。 回的东西虽说不值钱,但还真会是能讨祝娘娘好的。 越衡淡淡道:“无妨,要真有目的,迟早会露出来的。” 他另想起了一事,“宫里回消息了吗?” 裕福早备着这事,从袖子里抽了几张纸出来。 上次派去宫里查消息的人这次也一并监视着宫里使者回来了。 这次查的消息要比四年前的详细得多。 “祝娘娘是宝庆四年负责西北防线后勤的祝庆丰大人的幼女,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一兄一姐。” “祝大人因着宝庆五年迁都事件连累,被下了大狱,后被流放,家中长子随同,如今均已身亡。” “祝娘娘是之后随她姐姐祝善言一同罚没入的宫,打听过老嬷嬷,刚入宫时娘娘才三岁不到,有些痴愚,不通人事。” “刚开始无人理会,后来是皇后娘娘宫里负责针线的一位嬷嬷看她们可怜,半收养了娘娘与其姐姐。” “私下托了不少太医看病,喝了两年药才慢慢开始说话,调理好了。” “后面娘娘到了八岁,开始在各处当差。据说娘娘性情十分好,悟性也好,当差又勤勉。再难的差事,娘娘也能想出法子来,在各处都有些名声。” “等到了十三岁上下,已经是制造局里的顶梁柱了,几位尚宫为了娘娘,私下还吵过架。” 裕福也在宫里待过,深知想要出头可是一点不容易。祝娘娘能做到这份上,必定是手上的功夫已经让人不得不看重了。 对这事越衡没有意外,祝善德学习能力十分之强,悟性又高,出头是很正常的。 只是她一直在各处当差,看起来没有想要伺候贵人的心思,也不往主子们面前凑,又是如何被皇后看中送到他府里的? 裕福后面的话说的也有些迟疑起来,但也不得不说,他跪了下去。 “宝庆二十年的时候,八皇子曾向皇后娘娘讨要过祝娘娘。据说是在祝娘娘送节礼的时候见过,喜欢娘娘修缮过的小座屏风,想将娘娘讨要过去干活计。” 虽然越衡没说什么,但裕福身上微微沁出了些冷汗,嗓子有些干哑。 八皇子那说辞一看就是忽悠人的,十有八九是看上了祝娘娘这个人。 他定了定神,稳稳的将后面的事说了出来。 “这事皇后娘娘捂得严格,宫里没几个人知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态度。奴才也是查到祝娘娘后面突然被贬了下去,到了女医馆伺候染疾女宫人的时候找了人细细探听才发现的。” 宫里四司八局各行其是,权力结构十分的稳固。没有大问题,皇后娘娘一般也不会插手这事。 但祝娘娘能被贬到女医馆,专门伺候染疾的宫人,想来皇后娘娘对八皇子讨要一事也是很生气的。 越衡面色有些阴冷起来,“后来呢?” 裕福提了提神,“后来是宝庆二十二年年初,养育祝娘娘长大的赵嬷嬷生了急病,挪了出去两天就没了。皇后娘娘看她可怜,就松了口,将她调了回去。再往后,就是派到了咱们王府里面。” “至于娘娘的姐姐,以往是在花房工作的,赵嬷嬷去世后,调到了皇后那边的小花房工作 。” 裕福说完后,也不敢抬头起身,仍旧盯着面前的地砖。 祝娘娘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大,在宫里受折磨是很常见的事情。但王爷如今放在了心上,那哪一点都能让王爷动气了。 越衡闭上了眼睛,养了许久才睁了开来。 翻了翻裕福送上来的消息,里面记载得更详细一些,连在女医馆伺候过多少人都抄录了过来。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将纸张抓出了些痕迹。 “欺人太甚。” 自家儿子不争气,好色贪花不去教训,反倒为难一个小小宫人,将人送到那种腤臜地方去折腾。 根本就是仗势欺人。 后面将人送到他府里,一箭双雕,看着是一桩好事,但内里就更是狠毒异常,其心可诛。 皇后这些年处处装的慈祥,可这一事就能看出来心有多歹毒了。 也难怪祝善德从入府后,就再没提过皇后,也处处避嫌。 她那种心性,对皇后这种处事为人必定是看不上眼的。 越衡深吸了口气,将脑子里的念头先清空了一回。 吩咐裕福,“祝善言你去想想办法,尽早将人弄出来。再留在皇后手上,十分不妥。” 裕福松了口气,连忙领命。 这事要在皇后宫里做功夫,虽然难度也高,但是托托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再加上钱财开路,应当是能做到的。 正要下去,越衡又叫住了他。 “再查一查,皇后可曾给你祝娘娘下过药 。” 这么多年没有孕信,皇后那行事作风怕是有在中间做什么。 裕福脸上闪过了一丝为难,这事可不好查。 真要有下药的事少说也是四年多前了,下手的肯定也是皇后亲信,没这么容易查出来。 但既然王爷给了令,他就得想办法做到,得先从皇后身边擅药的人下手了。 第265章 云贵总兵 裕福下去后,越衡在书房理了会事。 却越理越理不下去,脑子里时不时的想起那个在宫里小小的慢慢长大的善德。 那么小的年纪进宫,不通人事,得受过多少罪才能长成如今这样。 又得有多大的磨砺才能活得这么豁达。 实在理不下去,越衡准备起身回了后院。 付德在一旁伺候着,心里有些咋舌。 王爷一向是正事优先,如今这样一看就是为了祝娘娘乱了心神了。 看王爷起身,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只能缩头缩脑的提醒了一声。 “王爷,陈将军他们已经在侧殿等候了。” 越衡怔了怔,才回过了神。 “让他们进来。” 付德缩了缩头,连忙应了下来。 他让小太监去叫人,陈其事,王文心,章程,宋合几人很快进了殿,先向越衡行礼问好。 越衡让他们起身,“不必多礼,坐吧。” 陈其事等人起了身各自落座。 在场的人陈其事品阶最高,便坐了左手第一位。 他接过付德端来的茶,起身道了声谢才又重坐了下去,品了一口。 “王爷这里的茶真是越来越好了。” 越衡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是你送来的茶叶。” 陈其事脸色一点不红,继续道:“在我们那就是山野粗茶,到了王爷这里受了熏陶可就不一样了。怪不得今日喝了,跟以往味道完全不一样。” 章程几人都看了他一眼,对陈其事这狗腿作风都有几分佩服。 也难怪祝宫人升侧妃,这位没接帖子就不请自来来了,还带了云贵几个高官过来。 越衡对他的言行也早习惯了,陈其事是喜欢逢迎不错,但正事上一向是不掉链子的。 “芒甸现在如何了?” 说到正事,陈其事立刻严肃了神色。“芒甸这任的守边将军李孝义是庶子上位,自从陈留直帮其暗杀了原来的大公子,他已经将陈留直视为心腹了。” “如今掸国王室跟芒甸的摩擦越来越重,芒甸已经在筹谋要自立了。” 王文心跟着补充了两句,“掸国早年趁着我们大昭顾不上边患的时候私征了芒甸,虽然强占了,但是当地的民众还是对掸国有些不服的。前几任李家守边将军对掸国言听计从,早就让下面的人不满。如今李孝义对掸国不敬,倒是让民心归拢了些。” “陈大人侄子这一招棋,倒真是让李孝义走了正途了。否则光是大公子的势力反扑 就让他坐不稳那位子。” 越衡沉吟了一下,“既然这样,大公子那一系的人就不用斩尽杀绝了。让陈留直留意收拢一两人,最好是直系。送到云贵那边,待遇从优。” 陈其事也有这意思,如今他们虽把李孝义给策反了,但也不能光指望这个人。等到李孝义站稳脚跟,怕是跟掸国还得眉来眼去。 只有将大公子一系的正统握在手里,才能让他更受控制一些。 现在越衡提出来,他立刻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大声道:“还是王爷这主意好,不光得从优,还得多加照拂才是。不如,就放在我那边的总兵府吧。” 章程有不同意见,“如今你那里被人盯得紧,还是别了。回头被人发现,参你一本,可不是好事。” 说到这事,陈其事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朝廷是越来越糊涂了,派了监军让我们缩手缩脚还不够,如今居然还派了巡边天使过来,手上持着尚方宝剑,一个不如意便拔剑说事,实在是可恨。” 王文心带着两分为难,“谁让咱们就在王爷边上呢,又是王爷的旧交,太子的人不盯紧了,哪里睡得着觉。” 宋合有些担心,“那二位大人这样前来,是否有些不妥。” 陈其事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不屑。“说句攀关系的话,王爷跟我们陈家也是有几分骨亲的,我来参加王爷喜事天经地义。再说我如今就等着他们说事了,他们要不说,我还真没理由在皇爷面前呢闹?” 来思明他还特意将声势闹大了些,就等着监军跟天使找茬上折子了。 章程知道里面的缘由,“你虽然背景硬,跟宫里关系好,太后娘娘护着你。但朝里如今抑制武将是常态。这事闹上去,怕是内阁那边不好说。更何况,还有太子那边,就更不不好进交代了。” 陈其事一点都不怵,“太子?他还没上位呢,且不怕他。我如今就等着他们将我调离这边呢,不然都不好施展开手脚。” 云贵这边虽然是天高皇帝远,可以当土皇帝作威作福。但于大业帮助不大,还是得在京里占据一席之地才行。 他已经跟王爷商量过几次,舍得一个云南总兵的位子,换五军都督府的权力也不是个亏本买卖。 凭借着太后的助力,这筹划不算困难。 再说等王爷收服了交趾,第一件事就是反扑云南边境。 若他还坐着云贵总兵的位子,难免要背上兵败的锅,还是尽早回京的好。 宋合虽然有些不解几人的口风,但也没问什么,只想着等下私下再问问章程,看看里面的缘由。 几人商议了一回,就定下了将芒甸大公子一系的人安排在贵州宣威将军那边。 那里也是王爷嫡系,但因着地方小兵力少,没在朝廷眼里,藏人倒是合适些。 越衡让陈其事将手上的事情加快点,“你要是让出了云贵的位子,填坑的人不知道是谁。要是个精干的,怕是会打乱部署,早点将芒甸的事情办完。” 等到交趾打下来,下一步就是从芒甸入云贵,也能借一借掸国的名头。 陈其事也知道事关重大,正色应了下来。“末将领命。” 随后道:“只是不管来的是谁,精干厉害也好,有王爷看着,该填的坑都得填。这人选,要是太子的人就更好了。” 越衡眉眼不动,“放心,一定是太子的人。” 云贵离他这里如此之近,放着陈其事这个他旧日属将早已经让太子夜不安枕。 如今有机会,又怎么会不安上他的人呢? 第256章 书稿定名 送走了陈其事他们,越衡让付德将他们送来的条陈收好就准备回万安园。 祝善德正在看卓老爷子送来刚刚出炉的新书。 这书她跟卓老爷子来回重写了不下十稿,如今才算是将最终稿确定了下来。 作为试水的第一本书,两人盘算了许久,还是觉得不能写的高深了,得从实用入手。 里面所写大多都是关于做为一地父母官所需要的钱粮之事。 学通了这本书,将来为官也不至于受限于当地的衙门班底,各项火耗税收田隐都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有了这利诱,想来在读书人里推广开来也不是难事。 越衡进来的时候,祝善德正在给书取名,在纸上列了一大堆名字。 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越衡也没打扰她,从书桌旁拿了本样书看了起来。 之前的书稿他也见过几版,大多都是看不懂的,但这一版不光是看下去了,还大多都看懂了。 虽然有些数式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为何要用,但能看懂是为了算出何种东西。 一时间,越衡看迷了进去。 还是祝善德放下笔发现他来了之后,将他叫回了神。 “爷,帮我看看这些名字,哪个合适些?” 越衡合上了书,接过祝善德递来的纸,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嘴角都不禁抽了起来。 上面写的全都是些他理解不了的名字。 什么“为官做宰必须知道的十件事”。 “一本书教你当好父母官。” “为官路上的指路明灯。”等等。 下面的名字越来越怪异,越衡看的满脸黑线。 祝善德这本书写的有多正经实用,这名字就取得有多不靠谱。 他放下了纸张,原想跟祝善德说一下何为有辱斯文。 但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将之前的话吞了一半回去,收了收神色,还是先问问缘由。 “怎么想取这些名字了?” 祝善德高高兴兴,“这些名字利于推广啊,有几个读书人不想当官的。这名字一看就是当官必备,他们肯定会买的。” “哪怕买回去看不懂,只要能看上一两页,总是能让更多人知道数学的妙用的。” 世间何事离得开数学呢? 不管是一地父母官,还是一方宰执,真正要处理的政务还是土地,人口,税赋。 这三者互相相关,又都脱胎于数学。 能将这书学好了,想来不会再出现更多只通文墨的糊涂官了。 后面的话祝善德没说出来,但越衡也摸到了一两分。 祝善德这心意是好,想将这书推广开来。但是读书人最为自贵,这名字这样,怕是会招来许多非议。 日后这书要是流传广了,怕是会对祝善德名声有碍。 他将这里面的事,细细的跟祝善德说了起来。 祝善德听完却有了几分迟疑,有些不敢看越衡。 越衡眼睛沉了沉,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这样一看就是心虚了。 他将祝善德的头掰了过来,不许她眼睛再乱瞟。 “你之前是想干什么?” 祝善德咬着嘴唇,无辜的看着越衡。“没,没想干什么啊?” 她揪着越衡衣服,讨好的笑笑。 越衡还是觉得不对劲,将人搂在怀里坐到椅子上。 一手抱着她的腰固定下来,一边道:“你现在说,爷不生气。” 祝善德眉毛扬了扬,看向了越衡。“爷,你真不生气啊?” 越衡心里有些被气笑了,这里面还真有事。 他不动声色,“不气。” 祝善德听他这样说,也松动了两分,清了清嗓子道:“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说要给你一个通讯作者的?” 越衡回想了一下,是在就藩的路上祝善德提过的。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通讯作者是什么意思,就含糊过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通讯作者是什么?” 祝善德声音低了两分,“就是作品的第一著名人,对书籍的出版成果有非常大的支持。王爷对我这么好,这本书又是王爷支持下写成的,当然得给王爷署上名了。” 她这话说的好听,却让越衡眼前一黑。 他将书翻到了最后,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后面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名字:祝十一。 他深吸了口气,亏他之前还担心对祝善德名声有碍,哪里知道人家早已经取了化名呢。 祝十一,祝十一。 越衡揪着祝善德的脸颊,“你都知道给自己取个化名了,不知道给爷取一个?” 祝善德被揪得嗷嗷叫,“这,这还要借爷的名声推广呢,不能取化名啊!” “而且……” 她眼珠转了转,讨好的笑笑。“我这也不是化名啊,是我小名,小名。” “卓山长说我毕竟是女眷,出这名声不好,小名更合适一些。” 越衡这下是实打实的被气笑了。 祝善德跟卓正这对师徒这是可着他一个人薅,拿他当傻子了。 什么名声不名声,这两人就没一个在乎这事的。 一时气不过,越衡将祝善德翻过去,扇了两巴掌。 “你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爷,嗯,这种名声让你爷来出,你也舍得。” 祝善德心里觉得这种事越衡一个大男人没什么舍不得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在世界史上留名呢。 但挨了揍,她也没那么嚣张了,委委屈屈的道:“妾,妾也是想跟爷分享自己的成果啊。妾身无长物,一身所有都是爷给的,只有这脑子是自己的。就想着把书署上爷的名字,这样后世也能知道我们是在一块的。” 越衡一点不为她所动,祝善德在这种关头,嘴里是没几句真话的。“这事你别想,爷是不会给你这种名字的书署名的。” 虽然他之前就没打算过要名声,但这书的名字还是突破他底线了。 这要传出去了,在场面上他能被笑几十年。 他敬谢不敏。 祝善德见他不答应,就慢慢亲了上去,磨着他。 “爷,就答应嘛,好不好,嗯?” 眼看越衡不动摇,她的手就顺着越衡的衣襟伸了下去。 越衡喉咙紧了紧,淡淡看着她。“别来惹火。” 他已经一肚子火气了,禁不起祝善德的招惹。 第257章 烤石头鱼 祝善德才不管他说的这些,媚眼如丝,手指慢慢划过腹肌,打算折腾一下他,很快越衡就被撩拨得曲起了腿。 越衡深吸了口气,定定的看着她,“非要惹火是吧,行。” 他也不控制祝善德的手了,往后仰了仰,靠在椅背上,放下了腿,静等祝善德的动作。 以往顾忌着她位份低,床事上要是不尊重,难免会让下面的人看轻。 如今祝善德已经成了侧妃,府里想来没有人会再这么不开眼了。 他也来了几分久违的兴致,肆意观看着祝善德脸上有些羞意的神色。 祝善德没想到他一下子反客为主。 之前他克制了很长时间,她还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这位一下又进入了s状态。 她原本只是想撩拨一下,再撒撒娇,可还真没想干什么,毕竟上午已经来过一场了。 再来,她还真撑不住。 祝善德讪讪的想抽回手,这天光大亮的,还是谈点正事比较好。 越衡哼笑一声,眉眼间也没那么冷硬了。 “正事,要是那种书名的正事就不用谈了,不够你爷丢人的。” 他将祝善德的手直接拉了过来,按在下腹处。点了火就想跑,没这么便宜的事。 “刚刚不是想伺候爷吗?来,继续。” 眼看祝善德想抽回手,他眼里有些发暗。“上次送来的那套金莲花嵌绿宝石的手环还没赏过,今天日光正好,倒是可以赏一赏。” 祝善德磨里磨牙,越衡个无耻的居然威胁她。 她吧唧一口咬在了越衡腹部。 越衡却更笑了一声,“嗯,不想用手了?也行,倒是更好。” 说罢他将祝善德重抱入了怀里,亲了亲,亲的祝善德喘不上气才放过了她。 手也没闲着,照着祝善德之前的样子照样还了回去。 他花样比祝善德还多一些,没几下,祝善德脸色就大变了起来。 在小书房里闹过一场,越衡原本的火气也消散了。 衣服没解开,也没沾上什么东西,略拉平整就行。 他没叫外面伺候的人,从书房矮几上的汤婆子里倒了点热水,兑了一下,端下来给祝善德洗手。 再拿布巾给她擦了擦裙子里。 湿湿的布巾些发热,祝善德正是敏感的时候,被擦得又难受了一下。 越衡察觉到了,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换了干棉巾给她擦干。 祝善德等他擦完喂水的时候恨恨得一口咬住了他手腕,咬了很大一个印痕。 这混蛋现在是越来越会玩花样了。 她都哭着求他不要了还没放过,硬是让她…… 祝善德磨了磨牙,还是想再来几口。 越衡不在意的丢下茶杯,将她搂到了身上。 “怎么,真不喜欢?你后面不是也乐意得很。” “而且……” 他压低声音在祝善德耳边说了几句。 祝善德被他说的越发脸红气恼,这下真的来气了,又吧唧咬住了他手指。 越衡眉眼不动,将她脸上恼羞成怒的神色全部看在眼里,气的那么漂亮,让他不由自主的记在了心里。 他从祝善德嘴里抽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有时还真想把你一口吃了,这样就能完全放心了。” 很多人说男女之事越过越淡,等到太过熟悉,就是相看两相厌。 但越衡却觉得他对祝善德是没有这一天的。 日子过得越久,他越喜爱,甚至是喜爱到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地步。 他不是圣人,刚开始喜欢的确实是祝善德的容色,但在这些之外,日子过久了他更喜欢的是祝善德心意跟她在每个时刻所呈现出来的神情。 娇嗔的,高兴的,生气的,不满的,羞涩的,恼羞成怒的,都是那么鲜活,让他觉得自己也在红尘俗世里活着。 尤其在床上,比起自己舒服,他更喜欢的是祝善德不能自控到崩溃的样子。 每次都能让他心满意足。 平息了一下心情,祝善德也不打算搭理越衡了。再给他好脸色,鬼知道下次他能干出些什么来。 她起身往书房另一边的榻上走去,起身时还晃了一下,让她更气了。 将原本的打算全部推翻。 之前是想送他个通讯作者,现在哼哼,不送了。 真当她喜欢给别人署名分功劳啊啊。 著书人就叫祝十一。 推不推广的,哼,有眼睛的自然知道这是好书,没长眼睛的也不必来玷污她的书了。 看祝善德一个人坐在榻边上,越衡知道她这下是气大了。 也没上前,而是出去外间让付德去内院膳房叫了晚膳。 他很少点菜,但十分清楚祝善德的口味。 “厨房有来什么新鲜海货?” 付德早预备着呢,知道祝善德爱吃,他经常了解一下膳房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 “回王爷,膳房那边有今早刚刚送来的石头鱼,长得怪模怪样的,但据说味道不错,祝娘娘以往还挺喜欢吃的,送来的时候还有些气,是活的。” “除了这个,下面庄子还孝敬了不少小冬笋。” 越衡想了想,“那就上个炉烤石头鱼,加些蒜叶香料。冬笋清炒放点肉沫,再让膳房上点清淡的菜色。” 等到膳房的菜色送来了,祝善德还在哼哼唧唧的翻书,取名字。 至于越衡的署名已经被她删掉了。 不识货,哼!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越衡看她这快生了大半个时辰的气了,上前给她喂了口酸梅汤。 “还气着呢,晚膳好了,过来尝尝?” 祝善德背过身去,其实她已经不生气了,但样子还是得做做。 不然以后越衡老这么玩,她连爸爸都得叫了。 看祝善德不配合,越衡将人搂了回来。 “有活的石头鱼,我让他们加蒜料香叶烤了,刚刚上桌,就等着你开盖呢,嗯?” 祝善德闹了一场,也早有些饥肠辘辘了。还是没抵抗住石头鱼的魅力,娇嗔的横了越衡一眼。 “爷,以后我喊停,你就得停。” 哪有还在不应期就继续上手的,虽然是那什么,但那种连续的感觉真的太怪异了,像是人都散了,脑子里只剩这一件事。 第258章 十一数论 越衡也知道这次玩过火了,哄了她几句。“好,下次不这样了,嗯?” 等到祝善德不再抗拒了,他将人抱到了膳桌上。 周围伺候的人一见这样,俱都低头下去了。 反正有祝娘娘在,王爷一般也不会叫人伺候。嗯,就是说不定王爷得伺候祝娘娘。 这种犯上的事,祝娘娘敢干,他们还是不敢看的。连付德带宝珠木香她们全都麻溜出去了。 看人都下去了,越衡先舀了一小碗火腿莲叶豆腐汤。 汤色水透,却因着火腿吊鲜,味道十足。 加了一点点荷叶香气,更是相得益彰。 祝善德喝了小半碗,就觉得胃口大开了。 摇摇越衡的袖子,“我要吃烤鱼。” 石头鱼是取了内脏后,开水烫去了些粘液,就在蒜姜调料汁里泡了一会的。 等到入了味,再用盐石板放入膛炉里烤出来的。 膛炉温度高,只用一会就能将石头鱼烤的皮开肉绽。 但又因着高温反应,外面的焦脆鱼皮将里面的鲜肉汁水牢牢的封锁了起来。 一扒开脆脆的蒜味鱼皮,里面的鱼肉都几乎成了蒜瓣,流淌着汁液,闻起来就鲜香十足。 越衡先给她夹了块鱼皮,这种脆脆的她最喜欢。 果不其然,祝善德尝了一口,就变得星星眼起来。 将石头鱼的鱼皮连吃了大半张才满足了下来。 吃的开心,她也不指使越衡了,自己拿碗盛了些鱼肉。 鱼肉虽然不脆,但是味道满满,十分的香嫩,配上一点蒜汁酱油水,味道十分的美味。 好吃得祝善德连用了三碗,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越衡给她夹了几片笋,“新出来的第一茬冬笋,试试。” 祝善德嗷呜咬了过去。 嗯,好鲜。 吃到了美味的饭菜,祝善德心情又回转过来了。 跃跃欲试的打算再争取一下。 “爷,你真不署名啊?” 越衡看了她一眼,就知道有这一遭。 祝善德做事极少半途而废,想要什么那是一定要到手的。 “署名可以,书名得我来取。” 祝善德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鼓了鼓脸颊,跟越衡battle.“爷,我取的那些书名哪里不行了,通俗易懂,大家都喜欢,主要看到了,肯定会买的。” 越衡不为所动,“这书是你第一本,我的加不加无所谓,但你的还是得署上。也不必用什么小名,就该用祝善德的名字。” 从一开始,他就没同意过祝善德的意见。 这书是他看着祝善德写起来的,也是看着她反复推翻,重写了数十稿才定下来的。 长达近两年时间,这里面付出的心血何其之多。 如果不能署上祝善德的名字,他都过不去。 至于女人著书非议不非议的,他还真不在乎。 祝善德有这本事,就该堂堂正正的拿出来,让天下读书人看看。 他话说的简短,但意思全都表达了出来。这是祝善德的心血,他不想祝善德蒙尘,哪怕是为了推广也不行。 听着越衡的话,祝善德脸色有些奇异起来,最后她握住了越衡的手。 署名不署名的,她不在乎,但是越衡替她在乎。 她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心软了一分。 握住越衡的手,十分诚恳的道:“爷,署名祝十一,我不委屈,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你就当它是我的字吧!让我署它,好不好?” 古人取名之外,在弱冠之年还会取字,她是女眷,没有取字的习俗,但也想拿前世的名字来当自己的字。 祝十一。 这个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名字陪着她走了二十多年。 她也有点想念了。 越衡不太理解祝十一的名字,但祝善德这样说的时候,他从她脸上看到了些怀念与释怀。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让他不由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越衡答应了下来。“既然你喜欢,就叫祝十一吧。我的名字也加上,排在你后面就行。” 既然是借他的名气推广,在前在后都无妨。 祝善德笑了笑,也让了一步。“书的名字还是爷来取吧。” 越衡也松了口气,看祝善德十分喜爱祝十一这个名字,干脆定下了十一数论的书名。 只是他想的更深了一层,祝善德取的那些名字她那么喜欢,真不用了也不好,倒是可以在书皮上加了个腰封。 他说的义正言辞。 “卓老爷子跟你办事了这么久,又是这书的校正人,还一直以你徒弟自居,撩开他也不好。” “他名气也大,算数一途上是当代大儒。这样,腰封上就写他是推荐人,再把你那些书名给他加上。” 什么为官做宰必看的十件事,当官路上的指路明灯,学懂此书,当官不难。这些标语就让卓老爷子顶着吧。 毕竟,有事弟子服其劳,也是他应当的。 越衡说的轻松,祝善德的嘴却张大了起来。 不得了啊。 越衡这脑子连后世的出版社玩法都搞出来了啊。 该不会还会请几个人来写感言吧! 而且这玩法是把她跟他都择了出去,就让卓老爷子一个人顶雷啊!。 这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该不会嘎嘣一下气死吧! 越衡冷笑一声。“就凭着之前你跟他能那么糊弄爷,他的胆子就没这么小。” 说不得,这事那老东西已经想过了。 这是转着弯卖好呢。 祝善德有点不忍,“他都年纪这么大了,我总觉得不太好,要不让他侄子写腰封吧,他侄子数学也有些名气。” 越衡冷笑一声,他拧了拧祝善德的脸颊,“你呀,看谁都是好人,迟早得吃亏。” 祝善德呜呜的让他松手。 “爷,爷,痛。” 等到将脸救了回来,她又冲着越衡笑了笑。 窝在他怀里。 “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呗,反正我只知道爷不会让我吃亏的。” 她看着越衡的眼睛,没忍住亲了亲。 连她一个署名都心疼,越衡又哪里可能坐看她受人欺骗呢? 越衡只觉得一颗心被她揉得七上八下的,“你啊,你就仗着爷吧。” 算了,他夺这权势不就是给人用的吗? 若连保祝善德一世无虞都做不到,又何必起这夺位的心呢。 第259章 珍珠发冠 聊完了书的事情,祝善德也窝在越衡怀里看外文书籍不肯起来。他肩膀宽,手上又有力,怎么动都能牢牢被她接住。 看烦了还能亲亲越衡。 或者被他亲亲。 两人各看各的书册条陈,倒是十分和谐。 祝善德如今在府里,看拉丁文或是法语类的就更方便了。 遇上不懂的,直接抄写一份让小全子拿去给范德尔翻译出来,比她在海湾的时候方便多了。 越衡看了几眼,“下次把他也带到海湾去吧,省的麻烦。” 祝善德难得的拒绝了越衡,“不了,爷,他这人我还是让裕福看管在府里的好。” 平常的地方带出去无所谓,海湾是不行的,那里有她的工厂所在。 虽然范德尔看着是一副二百五的样子,但毕竟是异族,没个十七八年,是看不准的。 她能教范德尔一些天文方面的东西,但全部倾囊相授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事,越衡也想了起来,当初裕福报过。 范德尔虽然拿得是幕僚的份例,但其实各方面都是严格看管的,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裕福审理所里的人。不说夹带本书了,就是一张纸片都没法带出去。 看着越衡有些不在意的眼神,祝善德笑了笑。 “爷,我跟卓老爷子如今做的事可能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于百年后来说可完全不一样。” “百多年后,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国内,是外面的蛮夷了。范德尔再如何都出身上帝教,还是能瞒便瞒一些。” 越衡微微皱了皱眉,“蛮夷国小力弱,四分五散,一个小小之国都有七八个封地。虽然俱都信奉上帝教,派别却不同,还会互相征伐,能有能力侵犯大昭 “更何况他们很多都肮脏的很,一年难得洗一次澡,不管是宫廷里还是街道上都是随处便溺,十分肮脏。有些医生甚至迷信放血砒霜疗法,愚昧不堪。往年也有使臣过去,回来可都是摇头不已,只觉都是没开化的。在那之后,就没人再去了。” 祝善德知道越衡说的都是真的,古欧洲现在的情况确实不佳,宗教改革正在打生打死。 但时移世易,再过两百年欧洲就要迎来第一次工业革命,再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她穿越的这大昭虽然在国内史上找不到名号,但外面的国家可是一个不落的都在,就连文艺复兴都过了几十年了。 现在不起步将各科发展起来,等到了枪炮叩开国门的时候,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祝善德合上书,温温柔柔的道:“我看了许多游记,爷说的都是真的。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进步得太快了,已经建立了各大学科的基础建设,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立了学院专门研究。” “不说其他的,只看他们送来的黄金座钟就知道他们在机械力学方面已经发展得有模有样了。” “更何况海上的那些从西洋过来的洋枪洋炮,不说比咱们的优良,已经要相差无几。” “再过些时日,等到他们底蕴积攒好了,社会会迎来巨变的。那种巨变带来的是科学的革命,就再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了。” 甚至要她来说,就算是如今西洋火炮在批量制造方面,也比他们要强一些,合格率更高。 已经有了工业生产的初步模样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 祝善德话说的很温柔,越衡却从里感觉到了一些力量感,那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心情。 越衡不禁沉默了一会,虽然祝善德一直待在内宅,但她很擅长从蛛丝马迹分辨问题核心。这些时日她看过这大量的书籍,怕是让她对西洋各国的实力有了些了解。 或许他也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对海外的目光了。 只是现在国内未平,倒也能先放下,下一代或许能再看看。 两人聊了一会,话题又转到了府里的事情。 越衡理了理祝善德的出毛褙子,这两天天气遽然变冷,府里都换上夹衣了。怕冷一点的,还穿了夹棉。 祝善德也觉得庆幸,“还好是凉了,昨天要是天气还像之前那么热,光那一整套大礼服,怕就得热晕人。” 她眼珠转了转,有些好奇。“爷,一般封赏是不是都攒在了天凉的时候。要是天热的时候,身体不太好的怕是不行吧。” 其余的她不知道,但是她在宫里因着会扎纸货纸货经历过几次老太妃发葬的时候。 天冷还好,天热的时候那全套大礼服可没少放倒人。 中暑都是轻的,有个国公老夫人可是直接就没了。 越衡敲了敲她头,拿她的嘴有些没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哪里容得人挑拣。旨意什么时候下来,就是什么时候。” 祝善德撇撇嘴,也不说了。 反正越衡要是能上位,她就得撺掇搞个统一时间来封赏,这样司服那边也能有个时间预备。不至于遇上大日子或是宫里换季撞在一起手忙,连命搭上都不够,还得背锅。 越衡看她又在走神,将她耳朵拉了一下,让她回神。 跟她说了件正事。 “王妃在养病,不宜见客,明日是白摆酒的日子,就在前殿行个礼就行。” 祝善德原本是预计着去后寝面见王妃行大礼的。 这位再如何都是王爷正妻,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但越衡这样说,那她肯定得听越衡的,轻轻点了点头。 说完这事,越衡又让付德拿了三套头面首饰进来。 “这是预备着你升位的时候用的,本来前几天就该送来,遇上漕运互战,延迟了几天。不过还好,赶上了明日的日子,正好摆酒用。” 三套首饰是分在三盘里的。 最面前两套都是是十八件的组合,只是顶簪,挑心,满冠,钿儿,珠发箍,各色鬓饰,手臂环,耳饰戒指一应俱全。 只是宝石颜色略有不同,一套是粉石嵌绿翡,另一套是红宝嵌青金。 两套颜色款式都精巧非常,但最吸引祝善德眼神的是最后一顶珠冠。 虽然是银底镶嵌,而且只有一顶冠,不像其他有各种配饰。但冠上面的珠子个个都有大拇指那么大,非常圆润,哪怕是室内都散发着润润宝光,华贵异常。 第260章 正日大宴 旁边伸出的一体冠钗有八枝,下面垂的俱都是小一号的珍珠流苏。 虽然珠子小了一点,但个个饱满,没有一点异形,颗颗都是千里挑一的圆满。 在灯光下微微一晃,就是 美得让祝善德挑不出一点瑕疵。 她怔了怔,许久才回过神。 这三套首饰不可能是一时间能凑齐的,从款式到宝石收集再到制作,没有两年以上的功夫根本不可能。 越衡是在什么时候就起了这个心,为她定下这几套首饰的? 这几套就算是她再受宠若,作为宫人,其实也是戴不出去的。 只能是为了她现在预备的。 祝善德一时之间喉咙有些堵住,说不出话来。 越衡看她久久没有说话,以为她不喜欢,心下觉得下面人办事不利,面上还是温和的将祝善德拉了过来。 “要是不喜欢我再让他们去打两套翡翠的来,再等一等,芒甸那边也有不错的翡翠矿,我……” 祝善德已经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爷,我喜欢,我很喜欢。” 越衡这才发现祝善德眼角已经含了泪。 他抹掉了泪珠,有些不知她是怎么了,只能轻轻搂在怀里哄了起来。 “乖乖,善德,怎么了,哪里难受?是送的这些太重了,不适合戴吗?” 他之前也没考虑到这点,是有些疏忽了。 祝善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是越衡的心意,呼吸几回后先收拾了心里的酸涩,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没有爷,是感动的,我太感动了。” 她眼睛里还有些水汽,看起来雾蒙蒙的,像是有着无尽的情意。 一眨一眨,让人心都不自觉的化了开来。 祝善德蹭到了越衡怀里,亲了亲他的锁骨。 越衡总觉得刚刚那一刹那,她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些。 但祝善德又拉着他嘀嘀咕咕的说起来了宝石的品质跟工艺来。 对祝娘娘封侧妃的事,付德早已经筹备了许久。 这摆酒的大日子他是调了班,子时刚过就起了身,调动了府里一府的人。 下面八所的人被提溜得团团转,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司礼所的人觉得步子都在打晃,不免说了几句闲话。 “今儿个付公公这是在闹什么,不就是升个侧妃吗,怎么这么大阵仗,这也太麻烦了。” “可不是,之前柳崔两位侧妃入府,摆酒也不过是三四十桌,还没坐完。到祝娘娘这里居然摆了两百桌了,还预备出了五十桌的备席,这哪里有这么多人来参宴的。” 另外一个扛着屏风,早快累垮了,跟着道:“祝娘娘再受宠,那也不过是侧妃,又不是正妃。这摆这么多,回头坐不满可就……” 几人说了一番闲话,迎面遇上管事,立马又噤声干活起来。 像他们一样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少。 但门房里付恒却一早就起来严阵以待,亲自带人将门前到长街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保证大门侧门都是利利索索的。 两边的门廊更是七天前就重新刷了一遍,角落里都哪石灰填了洞。 周围安水缸都装满了水,随时预备着净街使用。 付恒左右看了一遍,将石狮上的红花正了正,又让马房来了两个人,等下马车不少,得处理马粪,可不能留着藏了地方。 等到都收拾好了,他才带着人回门房换了新衣裳。 下面的干儿子明恩笑嘻嘻的给他上了盏烫茶,等付恒溜边喝了两口又接了下来。端着滚烫的茶杯,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子上。 “爹爹今日可是忙坏了,等下好好歇一歇,儿子伺候您抽管烟。” 付恒甩了他一巴掌,“蠢货,今日可是贵人的好日子,哪能沾上味。去,把全公公前些日子送的茶香丸拿几颗过来,你们也都嚼一个,别熏着客人。” 干儿子明恩挨了巴掌也笑嘻嘻的是,“还是爹爹说得对,小的这就去拿。” 等到了门房外面,明恩往地上呸了一口,觉得老天甚是不公。 小全子几年前还得巴结着门房呢,见谁都是作揖塞东西。 这才几年功夫,连干爹都得称一声全公公了。 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哎,当初他怎么就不在祝娘娘手下呢。 等到预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开始有客人上门,付恒连忙亲自在门房前放了几串大炮迎客,响声都传到了后院去。 万安园里钱嬷嬷正在给祝善德梳妆。 今日虽然起的早,但要办的事情太多,还是有些拖延了下来。 眼看有些来不及,祝善德干脆让宝珠跟小全子做主,将今日待客的事情揽总了过去。 宝珠负责招待,小全子负责安全。 两人都没经过这种大场面,原有些害怕,但被祝善德信赖看了一眼,都给自己打了气。 壮志昂扬的去办事了。 钱嬷嬷给祝善德戴了王爷昨日送的珍珠冠,又细细的上了妆,才道:“娘娘,他俩还是太年轻了点,要不,老奴也去帮把手?” 祝善德温和的笑了笑,起身穿衣。 “他俩也不小了,总得有掌事的机会。历练出来了,就不怕了。再说这是万安园,有点纰漏来客也不会在意的。” 今天能到她这园子里的名单是裕福挑了又挑的,还给越衡过了目。 但凡有个不敬的,都不会放进来。 就算有一二失误,这些人当面肯定是花团锦簇的遮掩了过去。 至于回去会不会嘀咕,她就管不着了。 如今她这身份,想不让人嘀咕都难。 罪臣之女,宫人出身,又无子嗣,坐到侧妃的位子上,越衡在京里宫里使了多少力,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别人私下的嘀咕,她就当赞美了。 宝珠在园里西侧殿强撑着胆气听管事的嬷嬷们回事。 按照付公公的预计,内院的客人不会少。王妃在养病,不能吵着,那就只能往东西三所放了。 东三所如今只有她们一家,自然招待的人也也多了些。 跟王爷关系远了一层的就打发到了西三所。 那边也有一个园子,拿来消遣唱戏也是不错的去处。 至于万安园这边也是扎了个戏台,只是唱什么戏,还得再请祝娘娘定夺一下。 第261章 宴席开场 宝珠看了回事的婆子一眼,记在了心里,照着她家娘娘之前的吩咐问道:“现来的是家里的戏班还是外面来的,以往旧例是如何?” 回事的婆子挤出一抹笑来,上前道:“家里的戏班擅唱小曲,今日客多,人数不足。前阵子付公公特意从江苏那边请来的昆山腔八喜班,他们的拿手是桃花扇。至于点戏的旧例是娘娘先点一折戏,后面的就请席上的夫人们点了。” 宝珠想了想祝善德平日里听过的小曲,“那就点一出天门关,其余的在席上点吧。” 等到负责戏宴的婆子下去,又有各色管事的婆子上来回事拿例牌。 等到人都下去了,宝珠跟在一旁记录的木香都松了口气。 宝珠放松了原本挺直的腰背,给自己跟木香都倒了杯薄荷酸梅饮子。 又凉又酸的饮子入口她才感觉后背早出了一片冷汗。 “这些婆子可真是,回事连话都说不明白,非得让人追着问。” 木香在一旁速记,等到结了尾,揉了揉手腕。 “宝珠姐你是一直跟着咱们娘娘,没跟下面这些婆子磋磨过。她们啊,这是看不惯你理事,就怕你以后出去理事压她们一头,暗戳戳的下绊子呢!” 娘娘封侧妃摆酒的大日子,她们不敢出大篓子。但是下个绊子给她们添点堵是没问题的。 宝珠呸了一口,“她们可真够想的多的,我在万安园待得好好的,出去干嘛?” 当管事的再风光,有在娘娘面前风光吗?真是群猪脑子。 木香喝了口饮子,也醒了醒神。 “你是没想到她们的小九九。” 她压低了一点声音,“如今王妃在养病,赵娘娘虽然有二殿下又养着三殿下,但论宠,跟咱们娘娘相差太大了,赵娘娘肯定会退避三舍的。” “现在咱们娘娘上来了,府里的事九成是要抓在手里的。这些人怕的就是娘娘把咱们放出去抓权了。” 娘娘身边得力的人不多,一直用的都是她们这些跟了多年的老人,真要抓权,还真得把她们撒出去了。 宝珠闻言扬扬眉,看了看木香。“怎么你想出去?” 木香将手里的纸张整理得哗哗响,“宝珠姐,你看我像傻子吗?放着娘娘不伺候,去管下面那些零碎事情。” 不说娘娘手面大方,月例赏钱一点都没亏待过她们,园子里的人个个都是插金戴银的。 而且娘娘也不光只从钱上面对她们好,还会为她们的以后着想,她这速记就是娘娘教的。 就算抛开这些,从感情上来说,她也根本想象不到离开娘娘要怎么活。 木香将速记的纸张放到了盒子里,作为存档,扣上锁匙。 她道:“反正这辈子我就跟定娘娘了,不管娘娘日后如何,荣华富贵也好,吃糠……啊,呸呸呸。” 木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反正就是我一辈子都不离开娘娘。” 宝珠看她这认真的样子,跟着收拾了公文包,调笑了两句。“真一辈子跟着,不嫁人了?” 木香十分认真,“不嫁,以后做个老嬷嬷一直伺候娘娘也是一样的。” 王府里这么多嬷嬷她又不是没见过,儿女孝顺的还好,不孝的月月例钱被搜刮光的可不在少数。 有娘娘这么好的主子,她又何必去吃这嫁人生子的苦。 听木香这样说,宝珠怔了怔,过了会才跟着木香回了正房那边。 等到祝善德打扮好后,客人已经开始入园了。 珍珠花冠漂亮是漂亮,但实在有些重,比起前天的凤冠也就轻了那么一点。 祝善德微微动了动脖子,先垫了一碗鸡丝粥,这才将涂上了口脂,准备出门待客。 因着今日太阳大,到出门的时候温度比早晨要高了许多,祝善德还临时褪了件马甲。 她这里的宴席就摆在了花厅里,四面扇门打开,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虽然是冬日,但思明府热,景色都在,还有许多花在盛开,也是不错的景。 戏台就搭在了花厅外,虽然离得有一些远,但园子里太阳足,坐在那里也不冷。 白夫人跟卓夫人是最早来的,两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见面就先跪地行了大礼。 上次王妃生辰宴她们还担心不已,现如今是一点心都不担了。 祝娘娘以往深居简出,这次来的客人怕是大多不认识。 两人早早赶来就是伺候的。 她们一人是知府夫人,一人是本地豪族当家夫人,都是场面上如鱼得水的人物。 谦卑的起了身后,就跟祝善德回禀起了这次来的客人之间的各自关系。 祝善德看着时间差不多就一边带着两人往花厅那边去,一边听着。 听了一会,心里也有数了。 等到了宴席上,先到的客人都纷纷站了起来,跟祝善德行礼。白卓两位夫人就在一边小声或是提点,或是介绍。 虽则许多人是第一次见,但场面一点没冷落下来,个个都是言笑晏晏。 宴席上气氛很好,知道她不怎么爱看戏,几乎没人去戏台那边。 只在宴席上谈笑。 行到一半的时候祝善德都觉得心情愉悦,聊的也大多是她感兴趣的事情,还有人特意会说些海上的趣事。 祝善德心下也叹了一声,以往虽然也觉得被人捧着,但有了侧妃位置,这捧的力度可加了十倍都不止,连她的爱好都被打探了一二出来。 她微微一抬眼,看了看正在说海事的妇人。 这位对海上的事情明显十分熟悉,应当是惯常出海的。 旁边的卓夫人立刻小声道:“这位是海商毛家如今的家主夫人,本姓邢,毛家本家在这边,也有几条船在海上跑着。但是在广府发展得也不错,那边的家业都是她家二叔掌着。如今毛家家主病重起不来身,听闻二叔快从广府回来了。” 祝善德听着微微点了点头,卓夫人说的虽然简单,但却十分明白,那位毛家二叔是要回来抢家产了,也难怪这位邢夫人会经营到她这边来。 她这边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邢夫人的家世还排不上号,应当是随着她人一块进来的。 第262章 未来之主 邢夫人眼看是很想上来继续跟她攀谈,但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东一句西一句很快就将话题扯开了。 聊到了祝善德今日的珍珠冠上,那么大圆无异形的珠子要凑这么多,实在太不容易了。 邢夫人脸色有些焦急,今天这机会是她托了娘家婶娘好不容易带进来的,现在这样,可不算顺利。 但她心智坚定,很快收拾好了神色,先没再聊海事,在一旁偶尔跟着凑趣起来。 付德过来送果盘的时候,还是带着王爷的令来的,让他来看看祝娘娘是不是适应。 若是不适应的话,让他想想办法,照应一下祝娘娘。 付德原本准备了好几个法子,但进来却看到祝善德适应良好。 跟各人都能寒暄起来,时不时的还能点出各家男人孩子的功绩,让攀谈的人脸上都有光起来。 付德心里也有些惊讶,以往看祝娘娘在宴会上总是敬陪末座,以吃为主很少出声。 但现在撑起场子来,是一点也不虚啊。 看情况十分好,他就只送上了果盘。 果盘十分之大,由两人抬着,上面是七八个长满黄刺的椭圆巨型果子,看着奇形怪状的。。 “祝娘娘,这是今日下面人孝敬来的果子,王爷看着不错,特让奴才送来给您赏一赏。”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是榴莲。 这东西她找了许久,倒是没想到今日有了。 只是这东西喜欢的人还好,大部分的人都是受不了这味道的。要是在这里开了,怕是要熏跑一半的人。 只得笑着让小全子端了下去。 付德眉毛微抬了抬,祝娘娘对王爷给的吃的一向捧场,按预料是会开了大家一起尝一尝的,倒没想到是直接端了下去。 不过他面上也没露出来,行了礼又退下了。 等到他退下,席面上又热闹起来,只是不少人心里有几分嘀咕。 这位祝娘娘未免太受宠了些。 王爷赏下来的东西,一眼都没多看就让人端了下去,更有意思的还是付大公公居然一点异色都没有。 从万安园里出去,付德脚步不停的赶到体仁殿的宴会处跟越衡汇报。 听到祝善德适应很好,他也放了三分心,只是记下了果子的事情。 祝善德不吃,应当是有些缘故的。 付德禀告完了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待客会事处,宋合裕福正在那边守着。 三人碰了面顾不上其他的,先安排起了宴席的事情。 原本是预备了两百桌,还有五十桌的备份。 但谁知道来的人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现在还有客人在过来。 如今不光是宴席不够,就连马车都没地方摆了。 宴席的事情宋合拍了板,“天香楼,大元楼,祥符阁,还有巴城楼的酒席都不错。直接让他们带了家伙事,连同桌椅一同过来,再凑个七八十桌应当不难。” 裕福也打算去暂时征用隔壁街的民居,“马车寄放在那边,回头再按辆给钱。” 付德比他们头疼,宴席车马还好说,在什么地方摆才是难事。 既要地方景色过得去,还要足够大,旁边还得有地方可以给帮佣的人使用,可没那么好找。 最后只能定在了世子殿阁那边。 只是在那之前,三门处还得加派人手,毕竟后面就是西三所是女眷宴会所在的地方,一个不慎,怕是会有非议。 商议好了,三人分头各自去忙。 万安园里事情不少,虽有些小纰漏,但也很快遮掩了过去。 祝善德发现宝珠跟小全子他们很擅机变,以后倒是可以多交一些事物到他们手上了。 等到宴会结束,送走了客人,宝珠她们也是如释重负。这一天下来,她们神经也都崩到了顶点。 顾不得从花厅回去,祝善德先让钱嬷嬷将珍珠花冠解了下来。 这大行头一下来,祝善德立时松了口气,脑袋总算是不重了,带着人回了正房。 正房里已经备好了解酒的汤水。 今日来贺她的人多,虽然用的是淡果酒,但也用了不少。 解了外衣后,喝了汤水,她又让小夏子去熬了一罐浓一些的预备着给越衡。 再去准备一些清爽的拌菜,烙一些软一些的发面饼。 醉酒后,还是发酵过的面食对肠胃好。 吩咐好了,祝善德就先去洗漱了。 等到她洗完出来,越衡还没回来,祝善德脖子有些疼,没有困意,就一边让小丫头按摩一边多等了一会。 但这一等,一个多时辰了越衡还没回来。 祝善德只得先睡了过去。 前殿的宴席原本也没预备到很晚,重要的客人前两天已经宴请过一场,但到快结束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九皇子一行人浩浩荡荡靠近了思明府越衡才接到了消息。 他喝了碗醒酒汤,发了军令,让左城外的将领闻言带兵进城,全城戒严。 在场的宾客,也都提前送了客。 来客虽然有些不解,但也都没有异议,谨慎的出了王府。 回去路上看到军士进城,俱都不敢多停留,立刻各自回了府。 白夫人后院的宴席散场早了一些,就先在书房里等着康兴。 康珠也一直没睡,来了书房找白夫人。 自从上次她带着三殿下去了万安园,赵侧妃就不再叫她过府了。 因着这事,这次祝宫人升侧妃的酒宴,娘也没带她去参加。 康珠心里存着一点怨气,剧情不知道从哪里偏离了这么多。 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祝宫人居然一飞冲天,成了祝侧妃了,简直不可思议。 康珠不免缠着白夫人多问了几句但白夫人正忧心回府时看到军士进城的事情,心里有些担忧,也没跟康珠说的太详细。 说了几句就让嬷嬷带她回后院休息了。 康珠脸色阴了一瞬,但看着白夫人脸色知道自己不能再撒娇,就先回去了。 只是心里开始怨恨起了祝善德。 都已经成了侧妃了,又何必来挡她的路,让她不能进府呢?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等到越岚登基,祝善德一介过气的妃子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仰她的鼻息。 第263章 九王爷到 白夫人等了许久,康兴才回了书房。 见到白夫人在,他直接道:“九皇子进城了。” 思明府的军防虽然是王爷亲将闻言在管,但是城门各处的人还是归于他的。 九皇子一进城,他就得到了消息。 白夫人眉头皱了起来,一般皇子驾临总是提前有消息的。 不光是排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安全。 各地府官都该亲迎过去,周途也都得打扫干净,免得被人冲撞了。 她定了定神,“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康兴摸了摸有些秃了的前额,“九皇子原是奉皇命去广府那边查看市舶司跟水军的,邸报也是这么写的。但这不过几日就到了咱们这边,怕是有些来者不善。” 白夫人思量了一下,就明白了康兴的意思,压低了声音。“难道是为着走私来的?” 三王爷就藩短短时日,就收服了侬氏跟举氏。 这里面的花费如果说全是以战养战来的,大家其实都是不信的。 这些日子从思明过的走私线都快让钟家的人干成明目张胆的了,不就是仗着王爷镇在这里吗? 康兴想的比白夫人还要更深一层,“如果光是为着走私,倒也罢了,就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不是他信不过自己夫人。 而是对交趾用兵的事情太大了,不能从他这里漏出去。 白夫人也没再追问,知道事关重大,她就先下去给康兴预备醒酒汤跟宵夜了。 康兴是一府之官,九皇子这事没个说法,他是歇不了的。酒宴↑都是喝的酒,现在还是得先吃点实在的才行。 镇广王府前,九皇子越景潇洒下了马,稍微摆摆手,就让跟随的军队留在外面了。 看了一眼大门上悬挂的红灯笼,他将马鞭扔给了随行的亲卫。 在宋合的迎接下,带了几个太监亲卫往王府里进。 “进城时,本王才听说今日是三哥的好日子,倒是来的凑巧了。” 宋合看了一眼留在外面的人,心里思量了一下,面上满是笑容。“是啊,今天还真是个喜日子。就是可惜九王爷来的晚了一些,宴会已经散了场。” 九皇子越景虽然还未开府,但是这次出来办差 ,呈王的名号已经封下,称王爷正合适。 越景却从宋合的话里听出了点刺来,笑了笑,也没跟宋合计较,先进了王府。 等过了二道门,他才问了一句。“三哥在哪里?” 他带着一丝坏笑,“该不会去洞房了吧” 宋合真没想到九皇子是这种随口开玩笑的人,正色了一下,请九皇子先在体仁殿稍坐一下,他这就去请王爷过来。 越景看他这么正经,颇觉无趣,让随行的太监将箱子放了下来。 “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三哥的喜日子,这是之前在广府收的孝敬,借花献佛,送给小嫂子了。” 说完抬抬下巴,示意宋合将箱子抬走。 宋合知道这事自己做不得主,先跟越景道谢,再让人将箱子抬到了后面的存心殿里。 等到宋合下去,茶水汤点都送了上来。 山路难走,越景一路过来早已经疲惫,随手捏了一块有些透明隐隐透着黄色的糕点吃了起来。 软软的,不粘牙,味道清甜还有一丝微微的酸,很是可口。 他干脆端了盘子吃了起来,又示意身边的太监跟亲卫们也吃。 “以往还说三哥不重享受,清心寡欲得很,现在看来在吃上就很不错嘛。这点心,比宫里都还强点。” 旁边的太监跟亲卫都是跟了他许久的,也都捡了几块点心吃。 “确实不错,比广府那边还强点。” 越景吃了几块,又让旁边伺候的人过来。“还有没有其他口味的,都上一些。” 旁边伺候的人连忙领命去小膳房叫点心去了。 还派人跟宋合说了一声。 宋合正在存心殿里跟越衡汇报王府门前的事,“九王爷让军士都先就地扎营了,带进来的只有四个太监四个亲卫。” 他回头示意抬了箱子进来,“九王爷说来时不知道是王爷喜事,这是他收的孝敬,送给祝娘娘当庆贺了。” 箱子里的东西裕福都已经带人检查了一遍,确定无碍。 他开了箱,“王爷,有几样东西来头不小。” 不是传世的古董,就是巧夺天工的珍宝。一打开箱子,满是珠光宝气。 这份礼确实称得上很重了。 越衡也有两分惊讶,看了几眼。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京里最近有出什么事?” 京里的消息一直都是裕福在管着,他想了想,“京里没什么跟九王爷有关的消息。” 九王爷母妃是德妃,年岁也有些大了,虽然没从前得宠,但宠爱也一直没断过。 她又擅棋,陛下就算不去安寝,一个月也要召德妃下几场棋,在宫里地位稳固得很。 有一位这样既有地位又有皇宠的母妃,九皇子在宫里也是顺风顺水的。 如今封了王,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按道理是没什么为难的。 越衡喝尽了醒酒汤,京里没事,那事情就是出在广府那边了。” 他又催吐了一回,漱口净面换了衣,让付德再去小膳房交一桌酒席。 “他带进来的太监亲卫也都安排一下吃食,你去配一下。至于外面驻扎的,给些口粮让他们自行安排。” 付德连忙领命下去。 在存心殿稍微休息了一刻,越衡让宋合将越景请到了偏殿。 越景也没客气,直接让身边的人下去吃饭,只留了一个贴身太监骆云跟随他去赴宴。 到了存心殿偏殿,他先给越衡行礼道歉。 “不知道今天是三哥的喜日子,冒昧打扰了。” 越衡让他不用多礼,“一家兄弟,不说这个,来,先坐。” “这么晚过来,你肯定也没用好,先吃些东西。” 越景一点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 “刚刚在前面吃了些糕点,还真把胃口给吃开了。三哥,你这里的口福可真不小。” 他先夹了半只黑椒酱汁兰花蟹,尝了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三哥,我就说你这里有口福。这做法,比广府那边强出来了三里地去了。” 第264章 市舶司税 黑椒酱汁炒制的兰花蟹完美去了腥气,但是鲜甜的味道全保留了下来,配着一丝微辣,十分的爽口。 越景顾不上说其他的,先用了一整只,才稍微满足了一点,举杯跟越衡喝酒。 “三哥,我酒量浅,喝不了多的,但这三杯是一定要敬你的。” 他十分豪爽,“今儿个是三哥的好日子,没去陪小嫂子,陪了弟弟,弟弟心里领情了。” 说完,咣咣三杯酒下了肚。 他身边的太监骆云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可是人参酒,虽然有些药性对身体好,但可是用白酒泡的,度数一点不低。 他家王爷酒品不太好,这么个喝法,等下怕是要发疯。 骆云往前站了站,给他家王爷布了道小鱿鱼仔。 越衡看他这个喝法,也是眉头皱了皱,陪了一杯。 “不是大事,你慢点喝。” 越景眼里有丝低沉一闪而过,很快又爽朗道:“弟弟是高兴,跟三哥这么久没见,这次能借公差见一面,也是好事。” 越衡看他这是要说到正题了,也没如他的意,只是道:“是啊,一转眼你也到办差的年纪了,倒是大了,宫里皇爷可还好?” 越景原以为三哥会问问他办的是什么差,没想到一转口就到了父皇身上。 他心下叹了口气,谁说他三哥是武夫不精细的,这也太精细了。 越景更加提神回话,“皇爷好着那,春秋鼎盛,前阵子秋猎还打了一头老虎回来。虎皮赏给了太子,虎骨泡了药酒,可是喝了不少。” 话风一转,他又有些不正经起来。“这虎骨酒别说还真挺有用,硬是让皇爷收了个三胞胎的姐妹花,据说三姐妹长得都倾国倾城的,皇爷爱的不得了,还停过一天朝呢。” 眼看越景越说越不像样,越衡眉头皱了皱。“慎言,皇爷的私事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越景知道他这三哥一向正经,尴尬的夹起了碗里的小鱿鱼仔。 “是,时,是,三哥教训得对,是弟弟孟浪了。” 小鱿鱼仔是配着青色酱汁的,越景也没尝不出这酱汁是怎么配的,但是十分辛辣,又有些呛鼻。 配着饱满含籽的小鱿鱼意外的合适。 鱿鱼鲜甜弹牙,在冲鼻的酱汁味道过后,就是带着爆籽的三重滋味。 越景吃的十分上头。 他将话头又转回了广府那边。 “广府那里海鲜也不少,弟弟这些日子去了天天也是吃着,就是口味跟三哥这里差太多了。” “前几天市舶司的马大人请我喝酒,也是山珍海味的摆了一桌子。可不是清蒸就是清炖,要不就是酱烧,就这小鱿鱼仔是白灼了就摆上来的,那吃的我实在是有些食不下咽了。” 刚到广府吃海鲜是新奇,但吃上几天原味的也就那样了。 “这些日子,我实在是想回京,想京里的食口了。可这差事办不完,又回不去,实在是让弟弟难受得很。” 越衡见他这样说的,让人给他上了碗拌面。“我这里的拌面跟宫里口味差不多,虽然改良了一点,但总也是宫里口味,你尝尝,也算是个慰籍。” 越景嘴角抽了抽,他想说的是办不完的差事,他三哥回的是做碗京里的拌面让他解馋,这可真是一点不接招啊。 他原有些憋气,但等满是酱香的拌面一上来,他又不争气的流了些口水。 稍微一拌,再一尝,还真是宫里的口味。 肉臊子都调得差不多,嗯,就是加了点蟹肉蟹黄,倒是让味道更好更鲜了。 越景呼噜噜一碗就下去了。 一抹嘴,还想让人再上一盘。 旁边伺候的骆云有些吓到了,刚刚这碗面可一点不少,那是一大盘子,之前还吃了那么多点心跟菜色,按照他家王爷这吃法,等下怕是要吐。 连忙低声道:“爷,这刚骑了马的,您缓缓再吃吧。” 越景让他下去,“少管你爷的事,爷这些日子被人管得还少了吗?差事办不完,饭都不让人吃了?蠢奴才,外面跪着去。” 骆云满脸为难,真怕他家爷吃出个好歹,但也只能去外面先跪着。 越衡夹了筷子清炒三丝,“你这奴才也算是忠心。” 越景喝了一杯酒,“忠心?忠心有什么用?” 他直直看向越衡,也不打算绕弯子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不摊开来说,他这样三哥能跟他绕一晚上弯子。 “弟弟对皇爷衷心,对朝廷衷心,可这烂摊子还不是背到了头上?” 说完他又灌了三杯酒。 借着一分的酒意说成了十分。 “三哥你可是不知道,皇爷是要我下来收税的。这些年市舶司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到今年,已经只有二十五万两了。皇爷下了严令让我来查,查不出来就不用回京了,这呈王封号也不要用了。” 越衡对市舶司的事心里也有数,税收减少,也有他这里走私猖獗的原因。 但少到这地步,还是不应当得。毕竟她这边受码头限制,海运大头还是从广府那边邹。海运利率高,船舶都能征税,按照货物吞吐量,再如何也该有个八九十万的数。 他舀了碗鱼头豆腐汤,慢慢喝着。既然越景不绕圈子了,他也就直言了。“市舶司那边怎么说?” 越景冷笑一声,又灌了一杯酒。“还能怎么说,叫苦呢?” 他看了越衡一眼,“一是说的三哥你这里走私猖獗,短了他们的税收,二是说码头年久失修,如今老化不堪,许多船都停靠不了,无法征税了。” 越衡不以为意,“我这里一个港口都没有,如何走私,还是市舶司自己办事不力罢了。” 越景虽然知道他三哥这话假得很,但也跟着道:“可不是,要我说就是市舶司的人坑瀣一气,上下勾结,吞了税款了。三哥你可不知道,市舶司的账,那可是里外都有两套的。我折了十个人,才拿到了其中一份的两本真账,上面的账目可是能吓死人的。” 越衡到没想到越景居然有这本事,还真能拿到真账本,打量了越景一眼。“那你这差事不就办成了吗?” 越景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是办成了,皇爷让人来收了账本。”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来的,还是太子的人。” 第265章 烧鸭小卷 越衡微微抬眼,很快就想通了里面的关键。 “你那账本里太子牵涉上了?” 越景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没想到他三哥反应这么快。 他吐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郁结都吐出来。“是……,市舶司里二把手是太子的人,每年有近三成分账进了东宫。” 越衡没有意外,这些年太子的名声在清流一派里好的不可思议。 对着读书人礼贤下士,做的那是足足的。 但凡是个有难处的秀才都能敲开他属官的门。 可这些,全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没有钱,这好名声可一个字都买不来。 越衡以往想过他的来钱路子,现在倒是对上号了。 而且太子手既然能伸到市舶司,那只怕其他地方也没少下手。 越衡提杯跟越景碰了一杯酒,跟他说了句实话。“既然这样,你还是尽早回京。” 事涉太子,皇爷却又派了太子一系的人过来,这是要保太子了。 越景再留下去,那就是惹火烧身。 宫里德妃娘娘都未必保得住他。 越景何曾不知道越衡这句话是实话,但…… 他闭了闭眼,“来不及了,来的人没打算放过我,已经在参我私受贿赂了。” “而且……” 他说的有些艰难,“皇爷也没打算招我回去,来的旨意里有让我清查彻查的意思。弟弟自打见了诏书,就知道回不去了。” 皇爷这是要他既要将市舶司清理干净了,将税收重新收上来,又不让他动太子。 皇爷这是打鼠都怕伤了玉瓶啊。 他为难的看了越衡一眼,“弟弟来这里也没其他想头,只盼着三哥能出个法子,救弟弟一命。” 越景说的艰难,越衡却明白他来这里的意思了。 自从他将侬氏举氏收拾干净后,朝廷里虽多有嘉奖,但贵州广府却都加了兵力。 云南那边则是多了两重监管。 他这三府之地也调任了不少官员。 皇爷,这是看他肃清了广南镇安,有些坐不安稳了。 他势大,那太子就不能轻动。 非但不能轻动,还得多保着一些。 越衡看了越景一眼,这九弟也真是越长越精怪了,能想到来找他破局,德妃娘娘还真会调教。 只是这事…… 越景的目的他知道,但帮不帮的还得另说,他干脆直言。“你这事不好办,三哥一时也没办法。” 越景对越衡的话没有意外,来之前他就知道肯定会贴冷脸,但既然三哥没把话说死,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也没继续提差事,只是道:“三哥,我在广府那边夜里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就怕被人给一把火烧了。如今既然来了思明,三哥就容我多住些日子,就当是可怜弟弟了。” 这事越衡没拒绝,“随你,想住多久都行。” 越景大喜,连忙又敬了越衡几杯酒。 等到散了场,裕福就领着越景去了专门的客院。 客院地方大,越景随行的太监亲卫也都住了进来。 等到裕福下去,骆云上前服侍越景更衣。 “爷,外面带来的人都安排到城外了,一应吃食都有三王爷这边供给。” 越景没有在意,就是他,也是会这样办的。 “无妨。” 他解了衣服,洗了把脸,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这侧妃是哪家的?我之前怎么听了一耳朵,说是宫人升上来的。” 他这些日子在广府尽烦账本了,这些小事都没顾得上问。 “看三哥还挺上心的,摆了这么大阵仗。” 骆云一时有些为难起来。 看他这样,越景一下就想到了,扔下了手帕,声音有些淡了起来。 “是祝善德?” 骆云不敢隐瞒,硬着头皮道:“是。” 越景冷笑一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高几。 “我就说谁有这本事,还真是她。” 骆云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高几扶了起来,又将上面的东西摆好玩,碎了的就收拾了起来。 “我的爷,这祝娘娘以往再如何得罪了您,可如今毕竟今非昔比的。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 越景脸色一时青又一时白,“计较,我跟她计较什么,当初也就是……” 他眼神沉了沉,在骆云担心的目光里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顿了顿,扒下了身上的衣裳,没再说话。 只是等洗漱好上床后,放下帐子,他不禁在里面捶了好几下床板。 却怎么捶都不解气。 明明,明明他就慢了那么一步,结果就这样了。 骆云在床下的脚榻上靠着,听着帐子里的声音,却一点大气都不敢漏。 要他说,当初就是他家爷想岔路了。 那时候天天捉弄祝姑娘,还总觉得祝姑娘坏。 可等祝姑娘真被送到了三王府,又发了一个月脾气。 现在怕是回过味来了,可什么都迟了。 哎,一步错,步步错啊。 万安园里,越衡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祝善德早已经睡了过去。 怕吵醒她,他也没去内室洗漱,在书房侧室里洗漱了一下才进了内室,搂着祝善德睡了过去。 第二日两人都起得有些迟,几乎凌晨才睡,越衡也难得多躺了会。 祝善德则是知道他真的累了,醒来一会也没动弹,继续睡了个回笼觉了。 等到再醒来时,越衡也醒了过来,正在玩她的头发。 看她醒了,亲了亲她额头。 “有些晚了,起来用点东西?” 祝善德在他身上滚了两下,起了床。“最近溧阳县那边送来的鸭子不错,肥瘦刚好,烧出来香的很,爷,我们吃小卷饼配烧鸭吧。” 越衡没意见,只是在她下床时扶了一把。 烧鸭这两日都是常备的,一早就用炉子烘了出来。 等到祝善德收拾好出来,小夏子已经在膳桌上净手片烧鸭了。 片好的烧鸭摆在盘子里,祝善德一闻味道就知道做得好,还是用荔枝木烧出来的。 小饼张张都很薄,送来的时候还烫手。 祝善德想捏一张给越衡先包一个,就被烫到了。 连忙塞给越衡,让他吹吹。 虽然手上一点也没红,越衡还是给她吹了,再抹了药油。 祝善德捏着手,眼睛波光粼粼的看着越衡,声音又柔又委屈。“爷,手疼。” 越衡一听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认命的撕了张薄饼给祝善德包了个烧鸭小卷。 第266章 光明殿中 包的时候越衡还特意挑了挑,捡的烧鸭是带着一半脆皮的,再配上点青瓜丝。 祝善德有得挑的时候嘴特别刁,不给她包满意了,等下受罪的还是他 。 他塞到祝善德嘴里,“吃吧。” 祝善德吃的开心极了,吃完又开始啊…… 越衡连喂了十几个小卷,才让她满足了一点,自己喝汤去了。 鸭子肥瘦正好,熬出来的汤也香的很。 里面像是放了一点五爪龙,奶香奶香得,十分好喝。 看她喝开心了,越衡这才腾出手来给自己包,一边道:“越来越娇气了。” 祝善德笑眯眯的,秉持着只动嘴不动手的作风。 “是啊,看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娇气了。” 她又亲了亲越衡,“要是离了爷,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越衡无奈的看了看她,又拿勺子喂她喝了口汤。“就会说好听的。” 付德站在一旁伺候,冷眼看着都觉得身上发麻。 觉得娇气您别惯啊。 一边惯一边说娇气,也难怪祝娘娘道行越来越高。 如今随便糊弄两句,您这嘴角就放不下来了。 等到午膳用完了,越衡让人将昨夜越景送来的两箱子东西抬了进来。 “昨夜老九过来,送了些东西,有几件我看你会喜欢,你挑一挑。” 听到老九,祝善德扬了扬眉。“九皇子?” 越衡一听她这么语气,就知道她认识。“宫里见过?” 祝善德轻轻唔了一声,靠在越衡胸前。 “见过,他可不好伺候。” 祝善德喜欢跟越衡聊宫里的日常事情,这代表两人之间的探索欲在上升。 她有些怀念的说了起来,“在木器处的时候各处都有要修缮的东西 ,有的主子好说话,修个八九成就不说什么,有的就非得修得一模一样才行。” 东西用损坏了,再去修,虽然料子一样,但总有些差别在的。 大致模样上看不出来就算成功。 “九皇子就是里里外外都会挑毛病的,一个炕屏,夹角内侧里有一点色差都能打回来七八回。” “管着修的人没办法,让我帮忙想个法子,再调一调色差。” “我也试过好几回,可没少挨这位的骂呢。” 越衡听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这九弟虽然精怪,但平日里也很大气,不像是这种斤斤计较的。 “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祝善德眼睛闪了闪,咬咬嘴唇,跟越衡说了实话。“我给他仿造了一个全新的。” 旧的修了他哪里都能挑出毛病,那就干脆做个全新的再做旧给他,看他怎么挑。 越衡有些哑然,“你这法子……” 他顿了顿,“老九没看出来?” 祝善德嘴角含笑,温柔得給越衡端了盏温茶。 “看出来也没证据啊,旧的早烧了。” 越衡接过了茶盏,也不禁有些失笑。“你们啊,可真是……” 说是奴才吧,又能糊弄主子。 祝善德不以为意,她这点算什么。 当初光明殿修缮的时候,四司八局还让皇爷淋了半个月雨呢。 堂堂一国之君住漏雨的屋子,半夜被雨珠砸了头,说出去,谁敢信啊! 越衡时常在边关,还真不知道宫里居然能闹出这种事情来。 “皇爷……没生气?” 祝善德笑了笑,“肯定生气啊,可这里面领头的全都是皇爷亲信,总不能都打死了吧,最后也就是糊弄过去了。” 越衡听得都有些惊讶,这可不是好兆头。“皇爷这也太纵容了些。” 祝善德笑笑没说话。 风气不是一日坏的,是日日月月年年一件事一件事攒起来的。 当初被迫迁都,皇帝就是靠着宫里的奴才们才保住了性命跟体面,自然会越来越倚仗他们来跟外面的大臣武将们抗衡。 可这越倚仗,下面的权力也就越大,难免会失控了些。 到今天这地步,皇帝也只能半推半就了。不可能为着这些事,折自己的臂膀了。 再说还能在史书上刷一刷简约质朴,用度不奢的形象,倒是两全。 两人聊了一会宫里的事情,祝善德又被打开的箱子吸引了目光。 因着是九皇子送来的东西,祝善德十分有兴趣,让人一件件摆了出来好好挑挑。 她记仇得很,现在拿越景的东西就是精神补偿费,她应得的。 她连着挑了好几件给越衡看,“这几件小些的,摆在书房不错。” “这个灯也做得精巧,贝母能磨这么薄,可真是好手艺,也不知是哪家出来的。” 看祝善德这兴致勃勃的样子,越衡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回头倒是可以再敲越景一笔。 毕竟当初祝善德也没少受委屈,现在能补一点是一点。 摆过酒宴后,升侧妃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柳顺和孝敬收的足够,也准备带人启程回京。 孙当福打探了消息,“柳哥哥,九皇子过来了,您说,咱们要不要去请个安再走?” 柳顺和眉头微微皱了皱眉,九皇子可…… 他喝了口茶,带着两分傲然。“知道九皇子过来是要做什么吗?” 广府那边市舶司就有太监驻守,孙当福也熟。 “还不是为了市舶司的事,如今官司都打到御前里,九皇子这次怕是有些不好。” 市舶司的孝敬可不止是东宫,他们太监也是收了些得,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柳顺和撇浮沫的手顿了顿,“既然如此,九皇子那里咱们就不用去请安了,免得过后说咱们御前的人搅和到了里面。” 孙当福給柳顺和捏着腿,奉承道:“还是柳哥哥看的清,可不是嘛,咱们毕竟是御前的人。” 说句大不敬的,他们这些人就是见了九皇子,腰杆也是敢直一直的。 如今九皇子不好,他们还真没必要上去贴着。 柳顺和放下了茶杯,“你去跟付公公商量一下,看三王爷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辞行一下。” 孙当福连忙领命下去了。 柳顺和看着窗边硕果仅存的一盆绿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几天在王府里住着,他也知道祝善德有多得宠。 但他更知道这宠从来都不是好得的,祝善德这二百五在这里面不知吃了多少苦。 不能私下见一见,总是让他有些不放心。 第267章 孝敬孝心 柳顺和去向越衡辞行的时候,正好是午后。 阳光正烈,给冬日带来了几分暖意。 他将手指伸出了袖子外照了照阳光,长长的凤眼有些惬意的眯了起来。 “思明这边倒是个好地方,冬天也这么暖的,比京里是要舒服多了。” 孙当福在一旁凑趣,“可不是,这一想要回去,这一路上挨冷受冻的,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思明府这边虽则没有京里热闹,但吃的住的倒是都比京里强些。海鲜吃习惯了,花样这么多,还真觉得不错。” 柳顺和笑了笑,没有说话。 思明当地吃的清淡,王府里能有这么多花样,十有八九是祝善德挑起来的。 这混玩意一向不委屈她那张嘴,就是当年进了女医馆都得偷偷用药炉子来熬汤。 药膳都硬是让她做得有滋有味了。 如今在王府有宠,想必更是挑嘴。 等到了存心殿,孙当福也没在付德面前摆他那张冷脸了。 三王爷如今势大,人家门口还是得敬着一些的。 他笑嘻嘻上前给付德打千儿,“付公公,三王爷可有吩咐了?” 付德看他这一脸笑意,嘴里有些牙痒痒,恨不得呸他一口,两面三刀的家伙,之前还对着他阴阳怪气,现在倒是知道上下规矩了。 但心里再怎么不得劲,面上也只得跟着笑道:“王爷正等着柳公公呢。” 他放开了身位,“公公请。” 柳顺和微微颔首,进了存心殿书房。 进去后他也没拿天使的架子,实打实的给越衡磕了头。 越衡之前听付德说柳顺和有几分架子,倒真没预料到他这礼行的这么实在。 柳顺和虽说是一介太监,还没混上黄马褂。但总归已经算得上是皇爷这些年身边出挑的,在封笔司里任职,也算是有几分实权。 他让付德将人扶了起来,“柳公公多礼了。” 柳顺和神色谦恭,“都是奴才的本分。” 寒暄了两句,柳顺和接了茶就将来意说了出来。 “路上有些远,奴才想赶着开春回去伺候皇爷,不能多留,特意来谢谢王爷这些日子的款待。王爷盛情,实在是折煞奴才了。” 越衡没有留他,只是让付德准备了一些礼品。 “马上是新年,思明这边没有什么好东西,只能预备一些土产,劳烦柳公公帮我带回去,孝敬皇爷了。” 柳顺和笑了笑,藩王三节四礼都是另备的。三王爷这些说是土产要孝敬皇爷,但也有一半是打发他们的意思。 他更谨慎了些,“王爷一片孝心,奴才一定会替您转达。只是奴才毕竟是奴才,再转达也替不了王爷的心意。不如王爷多修两封书信,想来皇爷也会更感念王爷的孝心的。” 越衡端茶的手顿了顿,他原是想打发了柳顺和送客的。 但他这句话倒是有些意思了。 越衡顿了一下,“多谢柳公公提点了。” 柳顺和放下茶杯,手指在青衣上拂了一下,淡然道。“也不是奴才提点,是奴才出来的时候皇爷有些多梦,总是念叨王爷们的事情。不知各位王爷在封地过的如何,总听下面人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消息都乱了套。王爷若是能跟皇爷多表表孝心,想来皇爷心里也高兴。” 越衡面上没有任何异色,跟着柳顺和的话道:“柳公公说的有理,以往是本王疏忽了,日后一定多孝敬皇爷。” 目的达到,柳顺和也没多说其他的,他起了身。“想来王爷今日事多,奴才就不多打扰了,奴才先行告辞。” 看着柳顺和谦卑的出了书房门,越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奴才话虽然说的谦卑,但里面的意思可是有些让人寻味。 想来皇爷对他这里的事情也有听闻过一二分,起码是知道他这里兵马超员,海上也有些船只了。 只是如今太子手伸得太长了些,连市舶司都插上了手。让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才会多梦,又思念他们这些儿子了吧。 越衡眼神沉了沉,皇爷本就性子优柔寡断,如今这局面对着他跟太子就更是不好下手了。 这大好机会,真该给太子再烧点柴才行。 越景那边,倒是可以做做文章了。 裕福上前收拾了柳顺和的茶杯,正想开口要不要再去打探一下柳顺和的来意,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柳公公,您先请。” 柳顺和原本出了书房门,正要出侧门,却见到祝善德带着一行人自如走了进来。 看她这架势,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他不免在心里将祝善德在王府的受宠程度往上提了一些。 书房一般都是重地,能这么来去自如的,只能是心腹里的心腹。 他心里啧了一声。 原本想着自己这几年升得够快,现在看来祝善德这家伙也不遑多让啊。 柳顺和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了道来。祝善德如今毕竟是侧妃,都上了宗室牒纸了,面上他还真比不过。 祝善德却跟着止了步,请他先行。柳顺和如今混的好,听小全子说都进了封笔司了,实权可不是她这种小侧妃能比的。 两人互相让了让,彼此倒是都停下了。 见对方停下,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一样的意思。 混得不错啊,你走啊! 还不走? 想干嘛? 一眼对完了,两人又都收敛了视线。 祝善德心里微微啧了一声,这次来收了她这么大礼,足足六百六十六两银子,居然还挤兑她,没天理了。 当时就该包个六十六的。 她笑了笑,“前几日柳公公送了绿菊来,花开的很漂亮,多谢您了。” 她让宝珠从小全子端着的盘子里分了个榴莲出来,“今日碰巧遇到,这果子是南洋那边来的,我们本地倒是没有,还请柳公公尝个新鲜。” 你不是讲究嘛,臭豆腐都不吃,送个榴莲给你试试。 看着宝珠拎出来怪模怪样,长满了刺的怪东西,柳顺和嘴角抽了抽,示意孙当福接了过来。也没再多说,先往外走了。 第268章 榴莲大福 孙当福是空手接的,被扎得有些龇牙咧嘴。 等出了存心殿门就忍不住了,“柳哥哥,这什么怪东西,闻起来可怪怪的,真能吃吗?。” 出了门他也不讲究了,拿下摆兜着,虽说不体面,但起码不扎手了。 柳顺和看着榴莲,有些懒洋洋的。“谁知道,回去你切开来看看。” 祝善德就喜欢怪东西,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过,但应当是能吃的。 书房里,祝善德不知道越衡忙不忙,先去了自己那间小书房。 这几天忙,她没顾得上学拉丁文,现在也该捡一捡了。 不过在叫范德尔来之前,她先让人开了个榴莲。 昨儿个送来的时候时候就有些熟了,她今天特意挑了三个成熟的带了过来。有一个已经微微爆开了皮,再不吃掉,就该有酒精味了。 小全子在祝善德的指导下,将榴莲打了开来,顿时他就往后退了几步,这东西味道怎么这么怪。 祝善德也不为难他们,闻不到惯的都让他们出去了。 宝珠跟钱嬷嬷闻得习惯,留了下来。 宝珠捡了一块到碟子里端给祝善德,“娘娘,这不是有些香吗?小全子怎么说怪的?” 祝善德拿银勺子舀了一口,觉得熟得刚刚好,还是个湿包。 她让两人也都捡一块吃,“这东西跟臭豆腐一样,都有些人是吃不惯的。打开了留不久,你们也都用一些。” 等到吃完一块,祝善德也没再用了,去漱了口,也不知道越衡等下吃不吃得惯。 要吃不惯,她还得再带回去。 隔壁书房里,越衡还在衡量柳顺和的意思。 裕福仔仔细细的将柳顺和这几天在王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位看起来倒是没有恶意。” 只是贸然对王爷示好,也确实有些让人想不通。 或是这位想在王爷这边下一注? 越衡摩挲了一下腰间悬挂的龙佩,不管柳顺和所为何事,如今对他是没有妨碍的。 不管他是不是想博个从龙之功,还是有其他念头。既然想凑上来,那接着也无妨。 御前他的人一直没能混进去封笔司,如今有柳顺和,倒是方便一点了。 “他走时礼再加重五分,你看着挑了。查一查,他家中若是还有人,或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安排一下。” 裕福连忙领命下去。 再处理了一些事务,越衡就看到付德有些为难的走了进来。 鼻子还在嗅嗅,像是有什么味道一般。 付德上前先给越衡换了茶点,才道:“娘娘带了您上次赏赐的果子来,不知是不是用了,如今味道都有些漏了出来。” 那果子他之前看着也挺正常啊,没想到味道这么大的。 越衡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些速度。 等到处理完了事务才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见他进来,祝善德就笑眯眯的迎了上去,拉着他坐下, “爷,我身上是不是有些味道?闻不闻得惯?” 榴莲是个好东西,她还想在思明多种一些,越衡要是闻不惯,以后就得背着他吃了。 越衡在她身上闻了一下,没什么怪味道。“挺香的。” 祝善德这下放了心,让宝珠用银碟端了几块榴莲肉上来,高兴的道:“那可好,可以跟您一块吃了,开心。” 榴莲肉味道十分醇厚,香甜中还带着一丝微苦,味道十分特别又复杂,确实不错。 祝善德陪着他用了两块,就开始谋划要在园子里种些榴莲树了。 这样以后就能吃很多,还能拿来坐甜品。 越衡想了想,“水土不一样,能种的活?” 橘生淮南则为枳。 想来果子对水土气候都有些要求。 要是种不出来,他担心祝善德会失望。 祝善德倒是不担心,“思明这边要是不行,还有琼州呢?纬度跟南洋差不多,气候也相似,应当是能种活的。” 说话间,她又跟越衡说起来前几日她看的西洋游记,她十分的羡慕,里面已经有人开始环球一周了。 根据记载,许多地方其实物种都是类似的。 越衡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也听着,就当是换了换脑子。 只是看着祝善德眼里发光的说起海上旅行的事情,就知道她又是想上船去开开眼界了。 心里有些打算起来,这遭应付了越景后回交趾,要不要带着祝善德一起。 过了两日,裕福封好越衡写的密信,就交给了柳顺和,托他呈給皇爷。 还专门给送了几辆马车。 “柳公公,思明这边山路难走,普通的马车总是不方便。这三辆是改良过的,坐着还算舒服,您试一试。” 柳顺和来之前已经方方面面了解过越衡,也打算跟他结盟,现在对裕福的示好,照单全收。 “多谢裕公公了。” 说完又示意孙当福给裕福塞了个红包。 “这些日子多蒙裕公公照拂,一点小意思。” 两方都在示好,裕福也接了下来,又跟着宋合一起请柳顺和上了车,送出去三十里才回转回来。 送走了人,宋合脸色也好了些许。 之前他也跟封笔司的人打过交道,多少有些心理压力。 “这柳公公倒是不难伺候,也不像封笔司里其他人那般。” 皇帝陛下政事上理得少,封笔司权利大,内阁都多有仰仗,难免就高傲了些。 听闻前两位执红笔的,过得都不比皇帝差什么了。 裕福没瞒着宋合,“这位应当是看好了王爷,才会这么好说话的。” 不然这位之前的派头可一点也不小。 理完了宫里的事,新年也到了。 越景也没提离开,就赖在了三王府过年。 他十分悠哉,看柳顺和走了,也冒出来撒欢了,整日里拉着越衡骑马射箭,还出去游猎了一回。 越衡被他缠得,进万安园的时间都少了一些,只送了些猎物回来给她吃跟硝皮子。 裕福来送东西的时候还担心她不高兴,特意道:“王爷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最迟五天就回来,您不用担心 。” 祝善德一点也不担心,照她看来,这样倒好很多。 自从来了思明,征战不止,虽然越衡对她一向很好,但难免会带上些血气。有时她听他说话,都有些担心。 如今能跟同等身份的兄弟玩一玩,发泄一下压力,对保持良好的心境还是很有帮助的。 第269章 留下人手 等越景走了的时候,新年已经过去,王府里将原本的大红装束都换了下来。 祝善德也将屋子换了个色调。 春天来了,屋子里的摆设换成了翡翠跟珐琅黄为主。 间或点缀着一些插花。 屋子里看起来贵气又带着一些生活化气息。 付德过来送东西,都不禁摇头。 再过半月,这位都要跟着去交趾了。可这屋子收拾得还是这么勤快,也真的是人气太足了些。 也难怪王爷喜欢来这里,换他,他也喜欢。 一年四时八节,各有各的热闹,还时时都不同。 他先将手上捧着的丝绸奉了上去,“祝娘娘,这是江宁那边刚出来的料子,说是种新蚕吐的丝织的,比平常的蚕丝还要鲜亮固色又轻便一些。王爷给您采买了一批,天热的时候用着凉快。” 祝善德翻着看了看,花样是比去年的要鲜亮一些。 她让宝珠打赏了付德,又问了一件事。 “张把头如今在海湾那边如何了?” 付德哪里知道一个玉匠咋样了,这种人跟他沾不上边。要不是祝善德问了这一句,他都要忘了这个人。 不过他一点不虚。“好着呢,可是娘娘有吩咐。” 祝善德也听越衡说了这次要带她出门,她料着只怕是交趾那边。 这一去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每天不做点什么也无趣。 她要避嫌,又不能时常外出。 交趾有玉矿,倒是可以再练一练雕刻的技术,缩在屋子里打花一下时间。 如今越衡身上挂的龙佩其实雕工粗糙的很,他虽然不嫌弃,但祝善德还是想给他再雕几块好些的。 她想了想,张把头年纪还是有些大了,手上又有伤,还是安稳些好。 “张把头身边的玉留,你托人问问,愿不愿意到我这里伺候一段时间。要是愿意,就带回来吧。” 付德满脸笑容,“祝娘娘和气,谁不想到您身边伺候。您放心,过两天就把人带回来。” 祝善德知道付德的手段,还是多说了一句。“张把头毕竟是他师傅,他要不愿意离开,也是人之常情,不用为难,我这里不少他一个。” 付德心里不以为然,觉得祝善德多此一举,面上还是笑着。“是。” 等出了正房的大门,付德心里啧了一声。 这祝娘娘还是太嫩了些,照他看,就算玉留不肯来,张把头那精豆子一样的,肯定也会劝着来的。 不出付德所料,虽然玉留有些不放心师傅跟师弟,张把头却愿意得很。 私下里一直劝着玉留。 “你都听过是祝娘娘的吩咐了,咱们这地方可就只有那么一个王府。” 虽然刚开始不知道买下他们的是什么人,但时间久了,总能看出些端倪。 张把头苦口婆心,“师傅如今手上不行了,你跟着师傅留在这里就是耽误了。跟在贵人身边,才有出头的时候。再说你也看到了,听说你要去贵人身边伺候,管事都对我们客气了些。” “你真去了祝娘娘身边,才能照拂着师傅跟你师弟。这时,可千万不要想岔了路。去了娘娘那边,千万要诚心伺候,恭敬着些。” 玉留只是有些担心张把头,又不是真的不识数。 点点头,“师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又看了看玉生,比起刚来的时候,个子长了些。 他揉揉玉生的头发,“照顾好师傅,等师哥站稳了,再接你们出去。" 玉生用力点头,“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傅的。” 因着玉留开年也才十岁出头,个子也小,付德直接将他带进了万安园,交给了小全子。 “好好教些规矩,我看祝娘娘的意思是要带他出门随行的。” 小全子知道轻重,“付公公放心,小的一定调教好了。” 玉留到了他手下,第一天什么也没干,光站桩了。 好在他干活早,开玉的时候一站就是老半天,一点也不带打晃的。 看他这样,小全子也满意了两分,第二日开始讲规矩,带着理事。 玉留来的时候还有些心慌,等真干活了心里反倒实在起来,笑呵呵的跟着小全子。 他性格不错,嘴也甜,脑子转的快,手上有功夫,又舍得下力气,园子里都没人为难他。 钱嬷嬷还尤为喜欢,干点什么事都能支应得上。 给祝善德梳头的时候,跟祝善德夸了好几次。 “这从小干活的就是不一样,如今咱们府里新进的都是从庄子里的人,来的时候年纪都大了些,调教起来都头疼。” 府里刚进来一批人,万安园也来了几个,都是钱嬷嬷管着,难免有些头疼。 祝善德笑了笑,宫里挑人的时候年纪就小,一层层选上来,不机灵的不是被退了就是被打发到了杂役处。 钱嬷嬷这是在宫里久了,习惯宫里的用人程度了。 “年纪大些也有年纪大些的好处,有些孩子机灵也不在年纪大小。不管怎么样,都软和着些,别吓到了。” 钱嬷嬷知道祝善德在这上面一向心慈得很,一边给祝善德插钗一边道。 “娘娘放心,现在都是不打不抽的,最多说几句,扣扣月钱,再罚站会。” 等到妆发做好了,祝善德斟酌了一下,示意钱嬷嬷坐下来。 “过几天我还得跟着王爷出门一趟,这次有些远,怕是还要坐船,嬷嬷,就留在府里吧。” 钱嬷嬷有些微微吃惊,但很快明白她家娘娘不是嫌弃她。 她压低了声音,“娘娘,可是有哪里不妥?” 祝善德没说虚的。 让钱嬷嬷留下来一半是因为她年纪毕竟大了些,真要遇上战事,不好脱身。 另外一半,就是为了皇后了。 她这次封侧妃这么顺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皇后也静悄悄得连阿姐都没动,就更是让她觉得不妥了。 这位行事虽然喜欢埋线,但一旦动手就是雷厉风行,很少有让人反应的时间。 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等回来这府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怕是会有雷要踩。 “你在府里仔细看着,也不用做什么,就看看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其余的,等我回来再说。” 第270章 出行交趾 钱嬷嬷知道祝善德一向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这么说的,那肯定是有哪里不妥。 她眉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娘娘您放心,奴婢一定给您看好了。其他的不敢说,万安园是肯定不会有事的。” 祝善德对她的谨慎也放心,只是在钱嬷嬷起身告退时压低了声音。 “王妃跟阿宝,多看着些。” 钱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王妃已经养病了,她……” 祝善德手指在梳妆台上微微动了动,无意识的弹了一下。 “王妃如今是做不了什么,但要防的是有人借她的手,或是她的……。” 后面的话,祝善德说的很轻,但钱嬷嬷还是听到了,或是她的命。 钱嬷嬷顿时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府里……” 她不敢再往下说下去,这府里真的有这么胆大的人吗? 是谁? 祝善德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不用太过担心。起码,在我回来前,这事不会发生的。” 等到钱嬷嬷下去,祝善德也到了外间,给窗前的绿菊浇了一点水,又修了修枝条。 自从她升了侧妃又长久没有孕事后,她就一直在想着皇后在她不配合的情况下,该怎么动她这颗棋子。 要么只有孤注一掷动用阿姐,要么就是用她来在后院里爆个大雷了。 现在既然是没有用阿姐的意思,那就是打算用她来爆雷。 这个雷,一定会是重到可以连累甚至是重创越衡的地步。 要想做到这一点,这王府里肯定得死人,死的还必须是王妃跟三殿下这种重要程度的。 等到事发生了,再用阿姐来逼她认罪,倒逼王爷宠妾灭妻,才符合皇后一贯来的手段。 祝善德放下剪子,看着外面的天空。 王妃身边只怕有皇后的人了。 这次出行,钱嬷嬷不去,其余的祝善德也只带上了宝珠跟小全子小夏子,还有玉留。 木香都留给了钱嬷嬷。 这丫头机灵,府里关系好,留下能给钱嬷嬷帮把手。 钱嬷嬷知道缘由,也没劝祝善德,只是保证一定会好看府里。 得知祝善德又要跟着越衡出门巡视,赵侧妃脸上表情滞了一下,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让身边的嬷嬷给祝善德送了一份礼,还备了两张越岚从京里带过来的防瘴的方子。 除此之外,她还让嬷嬷给边夫人也备了一份。 “比着我的次一等就行。” 边夫人没跟她客气,等到嬷嬷下去才道:“娘娘,您说王爷怎么又把祝侧妃带走了?” 之前她们可是猜着祝侧妃刚刚上位,肯定会有趁着王妃养病,出来总揽了府里的事,立立威的。 赵侧妃也没料到会这样,“不说她这爽快出门,就是之前过年,我看着她也没揽权的意思。” 这出门可能是王爷离不开祝侧妃,想带着。但过年那么好的时间不揽权,不理事,不安插自己的人手,就真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赵侧妃不禁皱了皱眉头。 权势二字动人心,连王妃都不能免俗,这祝侧妃真就这么视权势如粪土,还是…… 她吸了口气。 只怕祝侧妃也猜到王爷如今所行的事了。 这是笃定了王爷的日后,眼睛没有落在王府了。 要真是这样…… 赵侧妃脸色不禁沉了沉,要真是这样,可真是一个劲敌了。 若是有一天有孕,真生了儿子出来,那越岚…… 看赵侧妃脸色遽然一变,边夫人有些担心。 给端了盏茶,想要喂赵侧妃喝。 “娘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赵侧妃很快回过了神,如今前途未定,想这些都是虚的。 要王爷真有那一天,越岚真有那个命,到时再说也来得及。 她定了定神,接过了边夫人手上的茶,浅浅喝了一口。 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没事,就是想着王爷这次去的怕是时间有些长。阿宝又在我这里养着,王妃不知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些日子,她也是跟阿宝的奶娘侧面打听了出来,王妃怕是对阿宝跟她亲不满了。 边夫人也知道这事,哼了一声。 “她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气性子,三殿下虽然养在娘娘这里,但是白日里都要上学,晚上又有奶娘陪着。我们再如何,也不过是陪一顿晚饭,问问起居玩一玩罢了。” “她容不下,是她自己个的事,可怨不得别人。” 说完了不开心的事,边夫人又想起了温泉庄子 。 “要不咱们干脆带着阿宝还有他师傅们去庄子上吧。天还有些冷,那边热乎一些。地方大,又有水,阿宝一定玩的开心 。” 这样也能离王妃远一些 ,免得那位总找机会送汤送水的生些闲气出来 赵侧妃也觉得这法子可以,刚好王爷也出去了,府里有秦嬷嬷管着,也出不了岔子,她只要管着阿宝就行。 “那你再问问,徐夫人她们去不去,要是去,一起带上也无妨。” 反正都是府里的护卫,多几个人也是一样安排。 因着出行到交趾,也是热的地方,厚重衣服祝善德一件没带。 连首饰都是从简,大的成套的,只拿了一套撑场面的。 其余的都只捡了几根轻便的簪子跟发带 。 倒是蚊帐,轻纱,药材,能存放的吃食这些带了不少。 钱嬷嬷收拾得轻松,却有些发愁。“娘娘,这首饰衣裳带得太少了吧。” 这别说一天的宴会了,半天都撑不下来。 祝善德没在意,她这出去用不用的上大行头都是另一回事。 只让钱嬷嬷跟宝珠在衣服边缘,或是鞋垫下里缝了些金银叶子。 她去的是战场,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还是做点实在的准备好些。 钱嬷嬷跟宝珠虽然不解,但都不会质疑她的决定,悄悄往里缝了不少。 钱嬷嬷更仔细些,还在肚兜里缝了一些。 她缝着缝着,笑了笑。“奴婢记得小时候在宫里,姐姐们也是这么教我们藏钱的。” 宫里养小宫女的地方小,人又多,睡的是大通铺,放点东西不安全,贵重的都是随身走。 再没想到过了几十年,藏东西还是用的这招 。 第271章 屠苏酒味 行李简单,不过一天就收拾好了,裕福带人过来运送的时候都有些惊讶。 这比祝善德平日里去海湾都要简单许多。 他有些迟疑,让德生先停一停,整理了一下衣服,求见了祝善德。 祝善德正在挑了根簪子打磨,听宝珠说裕福要求见,就插回了头上,让人进来。 裕福比之前还要恭敬些许,先行了礼,头都没抬。 “娘娘,这次去的时间长,行李是不是再收拾一些。” 交趾那边跟大昭风俗不同,服饰首饰这些更是区别很大。 要是到了那边再要去找东西,可不方便得很。 要是以往早年那些随着王爷出行巡边的夫人宫人,裕福也就不提这个醒了。 但祝娘娘不同其他人,身边有一丝不妥,王爷都能发现。 最后要出了岔子,为难的还是他们。 还不如现在就先提醒一声,免得到时候麻烦。 祝善德懂他意思,“不用了,路上轻车简行方便一些。宝珠她们也会做衣裳,玉留会打首饰,有什么不方便,现做也来得及。” 真实理由她没说出口。 等到了那边是战场,她苟着都来不及,肯定不会跟人多接触的,带了也没用。 裕福见祝善德这样说,也就没再劝了。 这位祝娘娘刚接触可能觉得很好说话,虽然胆子大了一些,但对下面人很好,从不为难。 但时候久了,就知道这位主意大的很,而且拿定了主意就很少更改。 只看这位在学习跟教学上下的苦功就知道,这位心性是十分坚毅的。 他想了箱子,退下去后又跟付德说了一声,从存心殿的私库里捡了盒宝石,记上了档。 这位就算要现做,也得有材料才行。宝石珍贵,还是带上以防万一的好。 祝善德东西少,收拾好的时候,越衡那边都没收拾出来。 还等了两天才出发。 临行前一天就有许多夫人宫人来拜见,赵侧妃都特地走了一趟。 万安园里前阵子是不放人进去的,祝善德一早就吩咐了小全子,不管哪位来,都是说她时间不方便。 免得下面的人坐冷板凳,她也得赶时间,两不方便。 时候久了,下面的夫人宫人也知道她的习惯,渐渐不来拜见请安了。 只是如今她要远行,就不好再拒之门外了。 等到一天走完流程,祝善德觉得自己嘴角都笑僵硬了。 她鼓了鼓气,揉了揉自己的嘴角。 跟给她解头发的宝珠说道:“我现在是真觉得还是当宫人好了。” 做侧妃虽然是有了宗室牒纸,又有了权力。 但她既不受下面的人请安摆威风,又不在府里抓权谋利益,供奉还是一如既往,日子过起来跟之前是没什么差别的。 差的地方倒是反而不能像之前一样糊弄所有人了。 对着下面的夫人跟宫人,得讲一点礼仪了,至少得给她们一些体面。 宝珠手顿了顿,她听祝善德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是这样这样,但又觉得不对。 她有些迟疑,说得也不确定。“娘娘,这升了位分总是好事吧……” 她还正想说什么,越衡已经进了内室,问了一句。“什么好事?” 宝珠一下子惊慌起来,眼睛瞟向了祝善德。 刚刚她家主子的话听起来其实是有些不敬的。 还不等宝珠想个谎话出来,祝善德已经拿一根金簪挽了头发的,笑着上前迎越衡了。 明日就要走,他今日应当是有酒宴的,身上还带着些酒气,有些浓烈。 闻着有些味道不对,祝善德鼻子皱了皱,悄悄往后退了三步步。 笑着让宝珠去叫水进来,又隔空推着越衡去脱衣服准备洗漱。 越衡一看她那步子就有些气笑了。 如今她是越来越不遮掩,嫌弃都要摆到明面上了。 看宝珠已经出去了,他干脆长臂一伸,将祝善德拉到了怀里。 还在她身上蹭了蹭。 不是嫌弃嘛,再多嫌弃一些。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哼哼了两声,就想到从他手下面钻开,她才不受这熏呢! 今天不知道喝的什么酒,一股怪味,人都快熏吐了。 可刚刚逃开,又被越衡拉了回去,还拧了拧她脸颊。 “人后爷就不说你了,人前你好歹在奴才们面前也装装样。” 祝善德眼睛亮晶晶的,半真半假的道。“什么人前人后装不装的,我,我不是被一心都为着爷嘛。爷说这话,可真伤人心。” 越衡哼笑了一声,“恩,一切都是为着爷,来。” 他戏谑的看了祝善德一眼,“帮爷把衣裳脱了。” 祝善德被他架上去了,哼了一声就去给他解衣裳。 可解到一半还真没忍住有些干呕。 越衡一下子笑了起来。 祝善德气的打了他胸前一下,“爷,你今天喝的什么酒啊,这怪味道。” 越衡笑着让将里面外面的衣裳都解了,等进了浴桶才道:“是宫里的屠苏酒,这次柳顺和他们带了不少皇爷赏赐的御酒过来,今日就请下面的人一同沐浴皇恩了。” 说到后面,他几乎有些讥诮起来。 这话祝善德不好接,越衡这一看就是对他那皇帝老爹有意见了。 她闻着酒味散了,就上前拿澡豆给越衡擦澡。 她一边擦一边道:“这宫里的屠苏酒是不是改方子了,我记得在京里的时候味道比这个轻一些。还是时日久了,我记错了?” 越衡抬起手臂随她擦着,“你没记错,是味道变了些。” 至于是方子改了,还是到他这里的是次等就不知道了。 眼看这话题也不安全,祝善德干脆转回了他进来时听到的事情。 听着祝善德还嫌成侧妃了麻烦,越衡又差点被她气笑。 往她头上拍了一下,快到的时候还收了力道。 “这话在外面可不能说。” 祝善德娇嗔的看他一眼,“我还没傻到那地步那,爷。” 在外面说那就等于在挨饿的人面前吧唧嘴了,太招恨了些。 越衡哼了一声,凉凉看她一眼。“奴才们面前也不能说。” 太不体面了些。 祝善德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声音却很认真又真诚。“知道了,以后只跟爷说。” 第272章 饮食安全 越衡看她没顶嘴,又担心她挨了说心里委屈。 “不是让你不说话,只是有些话你是当主子的,你好说,他们却不好听。说多了,他们难免对你不恭敬。” 祝善德虽然在行为上不会照着越衡的话做,但是在心理上还是很认同他的。 他这话,实打实的是为了她好。 当主子的,自己得尊重自傲,提起态度来,下面的人才会敬服。 这也是宫里常用的御下手段。 她不想再跟越衡讨论这话题,只是环住了他的脖子,细细的亲吻了起来。 一边亲吻一边道:“知道了爷,我下次一定注意。” 人跟人之间有异论太正常了,她跟越衡隔着几百年,又何必将时间纠缠在这上面。 大面上求同存异,能糊弄过去也就够了。 越衡被她细碎的亲吻给亲的有些气息不稳起来,算了算了时间,干脆将人给拉到了浴桶里面。 反正明日是赶路,在马车上多睡一会也无妨。 两人在浴桶里糊弄了多时,等再出来时,越衡都有些担心他着凉。 拿大布巾给她包好了,就直接塞到了床上。 摸了摸她头发。 “还好是挽起来的,就发尾湿了些。” 祝善德已经很困了,抓着他不放。“爷,一起睡了吧。” 越衡原还想给你祝善德再叫碗热奶子,看她这样,也进了被子。 不过几息功夫,祝善德就睡了过去。 越衡摇摇头,给她又掖了掖被子。 祝善德心里真是不存一点事,什么时候都能说睡就睡。 也难怪升了侧妃还觉得要接见下面的人是个麻烦,太孩子气了些。 第二日清晨祝善德还真没清醒过来,是被越衡直接塞到了马车里的。 这事裕福早习惯了,就藩路上这事就没少过。 这一路上他的一大职责就是守卫祝善德。 给小全子他们安排了马车,就随行在祝善德马车周围。 等到祝善德醒来了,又吩咐亲卫从后面的厨车上取了还冒着热气的小饼跟酱肉来,小夏子还配了一碟青菜丝。 祝善德随意洗漱了一下,用了早食就掀开了帘子。 去海湾的路她熟悉,来回走过几趟。 这看着可不像,看来是要走山路了。 不出祝善德预料,等晚上的时候,就在山里歇下了。 外围的人去警戒野兽,越衡带人巡视了一圈才回来。 看祝善德乖乖坐在火边上烤东西,他松了口气。 上前看了看她,“还习惯吗?” 虽然他带的人不少,却大多是亲卫,没几个会伺候人的。 她这边带的人也不多,难免有些不顺手的地方。 祝善德给他拿了个自制的软布小几子,打开拍拍请他坐下后,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 “很好了,爷,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说其他的,就跟着她得都有二三十人,再不方便到她头上也方便了。 落地就是安坐,一切杂务都有其他人接手。 她给越衡倒了碗烧滚又凉下来的水,“爷,这边没有其他的 ,里面我加了点紫花地丁跟碎山参,您喝一点。” 思明这边的大山鲜有人烟,因着人少,树林都长得极其茂密,腐烂的枝叶难免会产生一些瘴气。 喝点清热解毒的充元气的,就当聊胜于无了。 水温度刚好,越衡喝完了一碗又接了一碗。 等到解了渴,他才研究起了祝善德做的这小几子。 两边是木架,中间用一块结实的布连着,打开的时候就是小凳子,合起来就成了一片,不占地方。 他从旁边又拎了一个过来看了看,工艺倒是简单,就一根插销,就是这巧思难得。 他放了下去,“难怪裕福说你正经东西没带多少,奇奇怪怪的倒是带了不少。” 听下面人说她连炸好的鸡枞油都带了两罐,更别说酱菜干菜那些了。 祝善德搅拌着前面锅里的汤,往里加了垫煮好的饭。 准备熬成肉粥。 “爷这话说的,什么是正经的,什么是不正经的。这一路上,能用上的就是好东西了。” 先不说交趾那边饮食习惯不一样,吃喝才是头等大事。 光是这去的一路上就有些难了。 听裕福说之前他们一旦赶路,吃生食喝生水都是常事。 这事祝善德思来想去都接受不了。 准备给越衡好好正一正。 在现代吃低温冷冻过的生食都有寄生虫跟不明病毒危险,古代的卫生条件只会更甚。 就是王公贵族,有传染病跟寄生虫的都不在少数 。 按照越衡他们这种过法,天下是能打下来,能活多久就是看天意了。寄生虫一旦上脑,或是感染了什么病毒,出事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算活下来,一身病痛也是在所难免的。 米饭已经煮好,再肉汤锅里稍微熬一熬,就开了米花。 祝善德先给越衡装了一碗,再给他撕了个之前做好的干饼。“爷,这样搭配着吃是舒服一些吧。” 越衡原先还没在意,只嗯了一声。 但接下来他就发现祝善德对他的膳食上心到一日两餐都管着。 就算有时候下雨火生不起来,也必定要在马车用个小炉子给他煮点热饭。 生食生水是更加碰不到的。 不能将打来的水煮沸,她也得一定是要用个自制的过滤桶,将水过滤一下才肯让他喝。 不止他,队伍里的后勤也是一样的处理。 越衡有些不解,等晚上扎营的时候就细细问了她几句。 祝善德没有瞒着越衡,“爷,你还记得我们前日路过那村子吗?” 她们已经出了思明地界,到了交趾地盘。 昨日村子里的人他们没过多接触,只让会当地话的探子去查看了一下。 越衡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对?” 祝善德手指描绘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就是他们从老到小,全都是大肚子。” 她声音有些低沉,“爷,你信不信,他们的肚子里已经全部是虫子了,都活不长了。” “而且不光是他们,我看我们队伍里有几个,也是一肚子的虫子。” “饮食这方面,再不能乱来了。” 祝善德说的是寄生虫,越衡却听成了其他意思。 他眉头皱了起来,不禁看向了祝善德。“这边是有人擅养蛊虫,他们这是下蛊了?你有几分把握?” 第273章 初到交趾 祝善德嘴角抽了抽,越衡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而且蛊虫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不,等等…… 她之前吃的那药其实说起来也很不对劲啊,一颗能顶这么长时间。 还是她穿越得这个世界其实在某些地方并不是那么科学呢? 她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还是先跟越衡解释了一下寄生虫的问题。 越衡听了之后想了一会。 他虽然不擅医科,以往确实也见过有不少人嘴里吐虫。 看来是有许多虫子可以寄生在人体内。 至于是不是蛊虫,就得再看看有没有人驱使了。 只是…… “有些虫还是看不到的?” 祝善德抱住了他的手臂,说这个话题也让她有些起鸡皮疙瘩,她往越衡怀里缩了缩。 “是啊,有些虫实在太小,尤其是虫卵,更是小的根本感受不到,有时候随便一接触,就感染上了。” 所以在后勤这一块,还是得再好好培训一下。 交趾思明这边都不缺柴火,还是要养成吃熟食喝开水的习惯才行。 这事越衡记在了心上,打算回头让秦照在全军都推行一下。 他拍了拍祝善德,也难怪她这些日子看他饮食看的那么紧张,这是害怕了吧 ,怕他出事。 越衡亲了亲祝善德额头,“别怕,没事的,月月都有请平安脉,要有事秦照他们应当早发现了。” 祝善德对秦照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寄生虫如果大量繁殖,总会影响到经脉,探脉应当能探出来。 她担心的也是以后。 祝善德回亲了一下越衡,“也不是怕了,防范于未然嘛,爷,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她眼睛眨了眨,笑着道:“我还想跟您到百年之后呢。” 说完她又拉住了越衡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只是爷,到时你可不能嫌我老哦。如果你敢嫌弃,我可是会一直缠着你的。” 越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时有些涨涨的。 祝善德说的话是很善妒,可又如何呢。 总归是在乎他,才会这样的。 他反手勾住了祝善德的手指,亲了亲。“爷知道了,爷不嫌。” 因着祝善德不挑剔,骑术也不错,归程的时间比越衡预计的还要早了几天。 只是这带来的后果就是祝善德跟宝珠她们的大腿有些被磨伤了。 祝善德骑术虽然已经练得精通,但这种长时间连续骑马还是没经过的。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下马都有些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眉毛都皱到了一块。 越衡看她这样很是心疼,也顾不得旁边越琛他们都在,先把她抱了下来,再摸了摸额头,看有没有发热。 “很难受吗?我让裕福先送你去休息,再让秦照过来给你诊个脉。” 说完他就示意裕福去找个小轿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她也没少跟着淋雨吹风,还是诊个脉放心一些。 祝善德拉住了他,今日来的大多是军中的人,不可能带了轿子,她还是先下去的好。 她声音轻柔,跟越衡告退。“不用了,爷,妾还走的动。” 说完就跟裕福招了招手,准备先下去了。 裕福看了一眼越衡的神色,看王爷对祝娘娘的话没有异议,扶着祝善德先下去了。 虽然祝善德只露了一面,但是军中知道她的人不少。 就算是不知道的,看裕福那慎重的样子都心里有数了。 这位都这么做低伏小,他们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没人敢打量祝善德,都将头垂得低低的。 像是姬青祁隆几人,还跟祝善德拱手行了礼。 越衡住的地方是当地一个节度使的园子。 虽然景色比大昭那边的府邸要差了许多,但该有的也都有,挺方便的。 越衡就住在前院,裕福也没将祝善德往后院领,就带去了越衡住的屋子。 王爷既然都带着祝娘娘出来交趾了,那就是不打算瞒着祝娘娘的,他又何必枉作小人。 越衡的屋子里还留着许多东西,祝善德一进去就觉得有些熟悉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也没问裕福,直接先去了内室休息。 她大腿内侧不少地方都磨破了,急需上药,其余事情都过后再说。 裕福看她走路样子就知道怕是磨出了伤,常年骑马的,都难免这样。 他吩咐宝珠她们小心伺候,“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跟门外的亲卫说,他们会料理。” 宝珠连忙福身,“是,裕公公。” 看宝珠进去伺候了,裕福先出去找了秦照。 秦照还不知道祝善德也过来了,被裕福拉过来才知道。 路上得知祝宫人升成了祝侧妃。 他不禁有些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只是在看到祝善德住的屋子就是王爷住所的时候,更加小心了一些。 祝善德已经跟宝珠互相帮衬着上了药,正在忍着疼扇风。 听裕福在外间来报,又整理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裕福弯下腰,“娘娘,秦大夫到了。” 秦照在一旁听着他的称呼,心里轻轻一跳。 等再开口,他也随了裕福。“娘娘,还请伸手。” 等到诊完脉,秦照又道了声得罪,才抬头仔细打量了祝善德的神色,最后才收起东西。 “娘娘身体无大碍,只是路上奔波了歇,导致血气不稳,月事怕是会有些推迟。喝上两三副药,应当就无碍了。” 宝珠顾不得自己也疼,连忙跟着秦照去写方子。 一边看秦照写,一边打听了几句。 “秦大夫,这药是在哪里熬?” 她们初到,还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多问几句,心里有底。 秦照写了方,递给裕福看过又签字。“宝珠姑娘放心,这药小的亲自捡了药材煎好,每日午时跟申时您或是差人正点来药房取就行。” 这几日没有战事,他又不用随军,还是有些空闲的。 宝珠连忙谢过了秦照,又塞给他一个封红。 秦照也没拒绝,收了下来,给祝善德行礼。“多谢娘娘。” 等到裕福送秦照出去,都不禁看了他一眼。“你这也爬得够快的。” 以往秦照可是脾气有些硬的,这府里也就王爷让他亲自煎过药了。 第274章 交趾战事 现在不光是给祝娘娘煎药,娘娘都跟着喊上了,连个姓都不带的。 秦照拢了一下袖子,提着诊脉箱子。 “这不是随着您嘛。” 要他说的其实这王府里最能摸王爷意思的就是裕福了,付德这从小照顾王爷长大的都得往后捎一捎。 跟着他来,准没错的。 说完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包药粉,塞到裕福手上。 “您先用着,回头不够了我再送。” 两人相识许久,见他这样,裕福随意谢了他一句,送了出去。 等再回去,他就先问了祝善德。 “娘娘,可要去叫膳,这边厨子有几个是随军的。虽然手艺不是顶好,但也过得去,一般的炒菜也会做,熬粥也还行。” 祝善德摇摇头,她现在只想躺一会。 “等下我让小夏子煮碗面条就行,裕公公也累了一天,早些下去休息吧。” 这么高强度赶路谁都不容易,裕福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未必能好多少。 何况太监挨了一刀,本就有些不方便的。 只怕还比她更需要时间打理些。 她让宝珠送了裕福出去。 裕福见状也没硬挺着,他是需要下去收拾一下了,随即给祝善德行礼告退。 宝珠送他出了门,塞给他一个锦囊才回了屋子。 裕福收了锦囊,等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后才打了开来。 里面是半包糖丸半包药粉,闻着是上好的白药跟三七配制的。 糖丸味道清香,还有几种不同的颜色,来的一路上裕福也没少吃到。 祝善德都快把这东西当成打赏他的必备品了。 听小全子私下说还特意做了好几种口味,像是红的,味道就有些回酸。 裕福挑着吃了一颗甜的黄色,才咬牙褪下了衣裳裤子。 就着亲卫送过来的水,擦洗了起来。 一边擦,一边额头的青筋爆了两根起来。 等到擦完,他倒上了些祝善德给的药粉,吸了口气。 忍过了一波疼痛后,又起了身,换了套衣服,再挂了两个香囊。 祝娘娘那边暂时不用伺候,王爷回来这一摊事还是要理的,尤其是布防这些,必须得慎重。 打理好了自己,裕福先去给越衡小声回禀了一声祝娘娘那边的事情。 得知祝善德已经先睡了,越衡没说什么。 裕福往后退了几步,跟付德交换了个眼色,又下去办事了。 付德见他下去,撇了撇嘴。 一到战场,王爷倚重裕福的事情就越发多了起来。 可偏偏这位负责王爷的防卫,他还不能使绊子,只能翻翻白眼了。 越衡刚回来,事情不少,先带人去了议事厅。 去的路上给了越琛一封信。 “京里来的,只是如今你的事不好说,家里只告诉了老夫人。” 越琛手指微微抖了一下,有些急切又有些不忍的接过了信。 他手指有些大力,在信封上拽出了折痕。 顾不上跟越衡道谢,先打开看了起来。 看了不到几行字,已经让他眼角发红。 越琛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三哥,让你见笑了。” 流亡这么久,家里如今只有母亲一人知道他还活着,其余人尤其是妻子跟孩子,他都不敢想她们是什么心情。 偏偏这事还不能露出来,只能让她们这么煎熬着。 越衡拍了拍他肩膀,“三哥没见笑,这事原是三哥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他当初太势大,自负了,也不至于让皇爷一定要砍了他的臂膀。 不惜将越琛夺去郡王位 ,流放出去。 越琛已经将信囫囵看完了,珍惜的收回了袖袋中,擦了擦眼泪。 “三哥这说的什么话,本就是我自己行事不谨,才会让他们抓住短处。再说有没有三哥,皇爷都未必容得了我。” 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 皇爷对武将恐惧至此,他这个宗室出身有军功的就更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没有三哥,他迟早也会被收拾,无非是时间长短而已。 越衡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事了,跟三哥说说,战事如今推进得如何了?” 说到正事,越琛脸色一正,回禀了起来。 间或其余将领也补充几句。 越衡走到地图前看了几眼,再上前敲了敲。 事情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他们如今占据的是南越的腹地者山城,再往后就是南越的政权中心大越城。 如今被南越自立为王的全立龙占据着。 全家跟占据了东山的曲家一样,都是交趾李朝原本的殿前指挥使反叛出去的。 这两家原本也是政敌,斗得死去活来。 自立为王后也没少为了地盘的事情产生纷争,算得上是世仇。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着他步步紧逼,动作太过快速了些,让东山有了危机感,如今居然派兵来支援南越了。 “查清楚来了多少兵马吗?” 姬青连忙起身回禀,“还没确切数字,据末将跟五爷预估着,应当在三万五到四万左右。” 东山还得防备后李朝反扑,那才是真正的大敌,不可能将全部兵力都调到南越来来一同作战。 更何况南越跟东山本也就是貌合神离,就算帮,也不可能帮得太实在了。 这数字已经是预估到了上限的。 越衡在地图上又看了几眼,“再让人去跟后李朝的人接触一下,最好是李宁德的心腹。让他知道现在的战事,也该做做准备了。” 若是后李朝的王上李宁德愿意归附,他在大义上就占了一头。这位才是交趾正统,有了他的名头,对下也更好统御。 推进兵线的事,会比如今快速许多。 越琛有些迟疑,“李宁德会愿意吗?他毕竟是后李如今的王,虽然地盘小了些,但总归是一地之主。归附咱们,可是将祖宗基业都交出来了。” 越衡不以为意,“等咱们屠了大越城,他自然会愿意的。” “更何况他深恨南越东山两家许久,若是我们能许诺他仍为一地之主,还能杀了这两家,他说不定还会上赶着赖来归附。” 是要命还是要义,大多数人都能做出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不惧屠刀的。 就算他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后李的人想想。 第275章 安顿下来 等越衡回屋时,祝善德已经睡了一觉了。 跟她一同来的人都累得差不多,她屋子里没让留人伺候。 越衡进来的声响放得很小,但她一直挂着心,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看祝善德打着哈欠从床上撩开帐子下来,越衡放轻了动作。 “吵到你了?” 他让祝善德回去继续睡。 祝善德没有继续睡,她一直预备着越衡回来的事。 起来给他兑了一桶预备好的泡澡药水,催着他解了衣裳。 “爷,我睡够了,等你一块再睡。” 她拿出药粉,就等在越衡身边,见他不动,还眼神示意了一下。 “爷,快脱啊!” 她们回来的路程赶,越衡的腿也不是铁打的,她昨天就发现他起疹子有些磨破皮了。 越衡吸了口气,沉默了一下。 “爷自己上药,你去歇着吧。”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地方让祝善德上药,他有些过不去。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两人不说是老夫老妻的,在一块都四五年了。 该看的早看光了。 这时候害羞是不是迟了一点。 时间太晚,祝善德也不想跟越衡纠缠了,脸上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干脆利落的伸手解开了他的裤带。 越衡尴尬的磨了磨牙,只得进了浴桶。 等一刻钟后,祝善德才让他出来,又帮他洗了头发。 等到上药的时候,她还是让越衡赶到了屏风后。 祝善德拿他没辙,只得先回了床上。 越衡在屏风后自己上了药。 以往这事都是奴才做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知是不是跟祝善德过久了,有些太腌臜的事反倒不想让她见了。 等越衡带着水汽上了床,祝善德抱住了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磨了磨。 “爷,你晚上用了吗?” 她闻着像是没酒气的样子,应当没饮宴。 这么晚回来,看来战事有些吃紧了。 越衡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吃了,我听裕福说你就是用了一小碗面条,怎么吃这么少?哪里不舒服?” 祝善德一向胃口好,就是路上吃得不好也没少吃过。 到了这里,能点菜了,反倒没吃了,他觉得有些奇怪。 祝善德有些没胃口,“路上奔波了些,到这里就只想睡觉了。没事,爷,等明天就好了。” 她觉多,说着又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越衡看她这样,没再说话,亲了亲她脸颊,搂着一同睡了过去。 可能是晚上起来了一趟,没睡够,第二天越衡走了的时候祝善德还没起床。 直到近午时才起了床。 睡够了,她精神了许多,起来洗漱了就打量了一下宝珠。 “你们都休息好了吗?要是没缓过来,就再去歇歇。” 宝珠给她梳了个鱼骨辫,编了些翡翠珠链进去。 “娘娘放心,我们都睡够了。” 她们昨天早早就被祝善德赶了去歇息,今早起来已经差不多了。 就是腿上的伤口,用了一晚上药,已经结了痂,等掉了就无事了。 祝善德还是让她们排了班,“四个人轮换着来吧,你也别天天挺在我这里。有不方便的地方,还有付公公他们,无事的。” 住在越衡这里好的地方就是能共用一套班子。 而且用越衡的人,她也更安心。 免得出了岔子,追究到她的人。 宝珠点点头,她来的时候就被钱嬷嬷嘱咐过。“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有事,也会请裕公公的人一同的。” 嘱咐过了宝珠她们,祝善德也放了一分心,带着人在院子里转了转。 越衡住的这个院子不小,还有一块地方开辟了个小校场出来。 祝善德四处看了看,挑了两间放杂物的屋子出来,让小全子玉留带人打扫干净。 “回头就在这里摆一个书房,再把雕刻的东西也搭这里。” 除了給自己找了个地方,祝善德还将住的屋子重新布置了一下。 还让亲卫去给她找了些当地的花草回来。 等裕福抽空过来伺候祝善德喝药的时候,就见院子已经变了样了。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门环上已经缠上了两只怪模怪样的小蛇。 里面的屋子更是柔和了许多,窗前摆着几盆花草,连坐垫都换成了粉色的。 裕福看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祝娘娘带的东西没多少,这都是哪里变出来的。 他先提了药罐上来,解了封条,倒了一碗药请祝善德服用。 中午那顿药据亲卫说这位只喝了一小半,剩下全的倒了。 晚上这顿再不能省了。 不然回头不光是王爷那里面交代不过去,就是祝娘娘自己身体也好不了。 祝善德看他提着药罐过来,就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 只得屏住呼吸接了过来。 秦照的药开得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喝,她光是闻着就有些想吐。 做了做心理建设,祝善德沉默的才一口闷了下去。 顿时苦味从胃里反涌上来,她极力忍住都干呕了几回。 宝珠急得团团转,给她拿了许多蜜饯。 “娘娘,吃一个,压一压。” 祝善德摆摆手,这药苦得她什么都吃不下了。 许久后,她喝了碗蜂蜜柚子水,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散了些许。 裕福也放了心,先告退了下去。 祝善德知道他又要开始准时送药,无力的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大家都是打工人,别互相为难了。 两天后,等秦照再诊过了脉,确定不用吃药了,祝善德才觉得雨过天晴。 让宝珠拿上等封红打赏了秦照跟裕福,高兴的让他们下去了。 出了院门,秦照将封红塞到箱子里,看了裕福一眼。 “王爷都出去了,你怎么不在祝娘娘这边伺候着,我看祝娘娘这边人少了些。” 裕福将手拢在袖子里笑了笑,“这几天祝娘娘怕是都不愿意见我了,还是远着些好。” 秦照打量他一眼。 “祝娘娘性子好,从不拿下面人撒气的,你这怕有些没来头了?” 裕福回看他一眼,“也难怪你次次开得药都这德行,吃准了娘娘不会怎么样你啊。” 这次的药他也尝过,确实苦得不一般,黄连都让下进去了。 秦照这药开得,是有些过分了。 第276章 自作主张 秦照再没想到裕福居然套他的话,在这里等着他。 连忙让裕福住嘴。 “祖宗,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让你说的,好像我故意給祝娘娘开苦药一样。” 祝娘娘好说话,王爷可不好说话,要是真的以为故意的,他可就惨了。 秦照解释了起来,“祝娘娘这病是急症,要是头三天的药不够药性,这月事就稳不下来,再往后休养都是伤了宫气的。我这也是没法子,才用的重药。” “而且……” 秦照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我觉得祝娘娘这次的脉象总有一丝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子虚了,隐患出来了,回头还得多诊几次才是。” 他又不是个棒槌,哪里会故意給王爷的心尖尖下重药的,总是有缘由的。 裕福却面色有些微沉了下来,“脉象有异你怎么不早说,这种事是能拖的?” 他压低了声音,简直不敢相信秦照有这么蠢。 “这可是祝娘娘。” 但凡出了点事,别说秦照的脑袋,连着他的都不够砍的。 秦照恨死他们这些指挥内行的外行了,觉得简直无法理喻。 “脉象有异是正常的,祝娘娘都要吃药了,总不能是脉象正常我非得給开点药吧?” 他也压低了声音,“探脉这种事不是神仙谁都说不准,今日我看这脉象又似好了。还是回头多探几次,才好说。” 他火急火燎的报个祝娘娘脉象不对的脉案上去,回头祝娘娘大好了,他去哪里找有异的脉象给填上。 总是得多查几回,才能证实的。 裕福冷冷看他一眼,“我不管你这里规矩那不对的,以后不管什么你最好都仔细报上来,别自作主张。” 秦照拿他脑袋疼,一叠声道:“行,以后我全给你报上去,全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填坑。” 说完,他一甩手走了。 祝善德还不知道两人为着她的脉象还吵了一场。 越衡去兵营里,估计没这么早回来。 她让小夏子去厨房看看,“看看有什么当地的食材没有,要有的话,带些过来,咱们也试试。” 小夏子连忙领命下去,再回来带了不少东西。 他捡里几样新鲜香料出来,“娘娘,这边的口味倒是跟思明有些相似,只是更爱吃酸味,胃口更清淡一些,少油得很。” 这边人还爱吃些生食,只是娘娘一向不吃,他也就没说了。 祝善德闻了闻香料,“这边的粉应当不错,你拿这些试试,看不能做个清淡点的汤粉出来,晚上就吃这个了。” 她说的简单,小夏子却不敢做的简单。 因着要吃药,祝娘娘这几日都没怎么用好饭菜。 不光裕福公公来问过,付德公公都敲打过他一回。 话里话外都是问他能不能伺候,不能就赶紧换人,别耽误了娘娘。 小夏子被敲打得面无人色。 现在看祝善德来胃口了,马不停蹄的就下去熬汤了。 用他干爹的话来说,不管面还是粉,汤底都是最重要的。 活鸡活鸭去了脏东西,先拿骨头吊汤,再将姜葱泡过味后的肉剁成肉糜,进去一层层的吸沫子。 吸到最后,汤里清亮,一点杂色没有,味道却十分的清新鲜美。 小夏子拿勺子舀了一勺出来品了品,觉得有他干爹八成火候了才离了火,开始准备配料。 等到最后上桌的时候,除了小夏子做的本地粉,还摆了好几样碟子。 他站在一旁,小心伺候。 “娘娘,都是当地的鲜货。这是用香料腌过后烤的鱼,这是煎虾,这是当地的拌菜……” 零零总总的摆满了一张桌子。 祝善德原本只想吃碗粉,但闻着烤鱼的香味也觉得胃口开了。 尝了尝,应当是加了大量香茅烤出来的,调味有些微酸,还带着一点点甜味。 为了适合她的口味,还撒了一些辣椒粉在上面,让味道层次更丰富了一些。 祝善德一尝就很喜欢,几乎用了半条鱼。 除了当地的烤鱼,煎虾也很好吃。 没怎么放油,十分清淡,却事先拿香料泡过,带着一种独特的鲜甜味。 这些配菜就着味道清爽有些酸辣的粉,祝善德吃的很满意。 “明早还吃这个粉,鱼虾就不用了,要有新鲜牛肉,加些牛肉进去。” 鱼虾早上弄起来麻烦,这个汤底配着牛肉吃,应当也是不错的。 方便又好吃。 看祝善德用的不少,小夏子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粉这种东西只要汤熬好了,那就容易得很,他连忙应承了下来。 至于牛肉有没有的,祝娘娘想要,那肯定有。 等夜间越衡回来,裕福一早就在大门口迎着。 先将祝娘娘晚上用膳的事报了上去,再说了秦照之前诊脉脉象有异的事情。 知道祝善德总算进的香了,越衡原本心里松了口气,听到后面的话,停住了脚。 他冷冷看着裕福,“他不懂,你也不懂?再去请大夫来,本地没有,就让人回思明。” 裕福已经料到了,连忙跪了下来。 “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很快就到。思明那边,也给良医正发了消息。” 越衡听完没说什么,继续往里进。 看裕福跪在一旁,付德心里舒坦,特意放慢了脚步点了点他。“你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说完,又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王爷的人都走完了,裕福才起身扫了扫膝盖上的土。 他轻轻吐了口气。 这一关也算是过了。 秦照个蠢货,也就在医术上灵光。 越衡回去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写字。 看他进来也只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写,她今日的功课还没完成。 越衡也没说话,看她像是好的样子,捡了她前面写好的字看了起来。 等写完了祝善德才放下了笔,凑到越衡那边看了看,嘴角都抽了抽。 越衡又在给她画圈圈了。 她数了数个数,觉得有些不满意。“爷,怎么才这么几个圈圈?我觉得我写的都好得很。” 这字她都练了三年了,没觉得退步啊! 越衡放下笔,“这是挑你写的差的,不是好的。” 祝善德练了这么长时间,又几乎是日日不倦,也少有很差的了。 第277章 新来大夫 祝善德眼睛眨了眨,听着越衡的话题,立刻不满起来。 她炮口调转了方向,指着圈圈指指点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构得这么好了,为什么是差的?” 她还是觉得越衡有些没眼光,她这字练了这么久了,要她说,个个都写得极好。 越衡说了差,那就是没品味。 对祝善德的自信,越衡一向是佩服的。 她是真敢打蛇随棍上啊。 再练几年,怕是要指着二王的字帖说跟她相差无几了。 他也不跟祝善德继续纠缠,跟她纠缠是没出路的,还容易气着自己。 反正画了圈,回头她空了自然会琢磨。 越衡直接将大字放下,大手推着祝善德的额头就往矮榻那边走。 他手大,覆盖了她整张脸。 祝善德被他推得哎哎叫。 等到了矮榻被越衡搂怀里坐着,她都有些不满。 “爷,咱们好好说话呢,不兴动手的。” 越衡现在不知道哪里添的毛病,动不动就手动捂嘴她,话都不让人说了。 说不过就说不过,动手算怎么回事呢? 越衡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在嘀咕,直接捏着她的嘴晃了晃。 “少说几句吧,你爷还想多活几年,禁不起你气。” 饶了他吧。 祝善德气的给了他一下子,“哪里气您了,明明就您在气妾。” 说她写的差,还动手,现在还倒打一耙,真是…… 不,等等。 祝善德突然有了种危机感。 这不是她常拿来糊弄越衡的招数吗?怎么觉得越衡已经学会了。 看着单手在一旁倒茶的越衡,祝善德心里立马敲响了警钟。 以后对越衡还是不能一招鲜了,得多点花样才行。 不然一个套路玩久了,迟早被他学会再来反杀。 祝善德咽了咽口水,正想换个温柔的路数聊聊天,就被越衡倒得茶水堵了嘴。 “刚刚说了那么多,喝点水。” 祝善德被他喂了半盏茶水,之前的话就被打断了。 还没开口,越衡已经放下了杯子,淡淡道:“府里新来了两个大夫,还没请过你的脉象,等下让他们来看看。” 看祝善德有些疑惑,他多解释了一句。 “秦照是军医,等开战了,就顾不上府里了。换新的来看看,好照看你。” 祝善德也没放在心上,乖乖的说了声。 “好哦。” 平安脉在府里她也是一月两请的,现在换大夫,接受良好。 看祝善德没有多想,越衡抬眼示意付德将人叫进来。 来的两人是当地的大夫,还捎带了一个翻译。 他们看病的规矩也跟秦照不一样,有一个摸了脉后还提出要看看祝善德的血。 听到要放血,越衡立刻皱起了眉头。 付德一看就让人带了那个胆大的大夫下去。 动不动的放血,有多少血够放的。 祝娘娘这千金贵体,王爷怎么可能会同意。 剩下的大夫知道这是贵人,自从这位占了者山城,虽说除了兵士外,城里的人一个没动,但不惧怕是不可能的。 这位不知从哪来的贵人可是将者山城的象兵全给屠了的。 那几天,城里的血腥味就没散开过。 剩下的大夫又仔细摸了摸祝善德的脉象,最后还是跟翻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 翻译连忙道:“他说娘娘的身体很好,血气很旺,虽然有些累了,但身体十分康健,是会长命百岁的。只要再休养几日,就能完全好了。” 听到翻译的话跟秦照之前摸的脉象差不多,越衡放了点心,让付德带人下去。 付德知道这是要将大夫留下的意思,就没让大夫回去,还打算将他一家老小都挪到府里来。 大夫眼看不放人,激动的抓着翻译叽里咕噜起来。 翻译也跟他叽里咕噜了几句,没多少功夫就把人安抚了下来。 等把大夫带下去,付德看向了翻译。“刚刚说了什么?” 翻译弯腰赔笑,“付公公,小的没说什么。就是这明大夫出身蛮夷没见识,以为我们要去抢了他做奴隶。我跟他说了说工钱,他就老实了。” 要他说这明大夫还是享了福呢。 跟着祝娘娘要什么没有,可是一条通天路,总比在外面治伤兵要好多了。 要是乖顺些,说不得还能被祝娘娘带着回王府呢。 那才真是个好地方。 不比他们在者山这里卖命好多了? 翻译此刻就恨他不是个学医的,不然哪里轮的上这个明大夫。 付德也没掉以轻心,“他家里的人你去看着点,一个都不能少了,狗都不能给我少一条。少一个,我就拿你顶,知道了吗?” 这大夫日后是要跟着伺候祝娘娘的,要在这里翻了车,回头就是他遭殃。 他可不想填这个坑。 现在费事总比日后找补来的好。 翻译点头哈腰,“您放心,一个都不会少。” 虽然本地的大夫也说祝善德无碍,但越衡总觉得这里的大夫不够好,让付德再给思明发了道令,让良医正尽早赶过来。 付德刚刚来回事,接了令又马不停蹄的下去了。 德江跟在一边,心疼的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干爹这可真是忙了一天了,儿子已经备好了热水,等下给干爹按按脚,松快松快。” 付德闻言白了他一眼,让他滚边去。 “你懂什么,忙了才好,忙了是王爷器重咱。” 不忙有什么好啊,不忙就是没差事。 以往随军的时候他只能照看照看王爷在帐子里的衣食住行,一旦大军开拔,他连裕福的尾巴都摸不到,只能干瞪眼。 现在祝娘娘来了好啊,他有事忙了,在王爷面前也能挂上号了。 付德美滋滋的去写信。 裕福今儿个差事出了篓子,祝娘娘那边王爷肯定会再看重他一些,说不得马上他就能全权揽着祝娘娘那边的事,轮不到裕福那个龟儿子插手了。 德江在一旁伺候着磨墨,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干爹也没那么精明了。 不过是伺候一个祝娘娘,他干爹在美什么呢? 以往王妃那边的差事不都挑三拣四的。 现在把裕公公挤兑走了就这么开心? 裕公公挤兑走了那也是去军营那边啊,不比他们留在这后面强? 付德打眼一看就知道德江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第278章 被人带坏 他哼了一声,也没跟德江说什么。 干什么差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办到王爷心里去。 裕福差事是重要,可又怎么样? 他也不过是个太监,一身荣华富贵都得靠着主子。 不说他如今还在拿命拼,就是看看宫里那些大家。 离了主子的,又有几个好下场的。 不出付德所料,府里祝善德的事渐渐挪到了他手上。 他也不像之前一样紧跟着王爷离不开,分了一半心神在祝善德身上,恨不得将一天劈成两天用。 小全子之前就遭受过付德的精神身体双压迫,这次倒是适应得很快。 就是私下跟祝善德还有宝珠嘀咕。 “依奴才看只怕上次给娘娘请脉的事情有些缘故,裕公公有几天没来请安了。” “而且……”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我这两天去找你秦大夫拿药材,总觉得秦大夫像是伤了腿。” 他腿上伤过,太知道这里面的不方便了。 虽则秦大夫是坐着,他还是能看出点动静来。 祝善德正在給越衡做驱虫的药膏,她手上一边慢慢磨着,一边也在思索。 小全子这话是没错的,只是这里面的事她有些想不通。 没有头绪,暂时就先放下了。 “秦大夫等大军开拔是要随军的,这几日你还是多跟那个明大夫熟悉一下。” 一说这个小全子就苦恼,娘娘之前就吩咐过,多找明大夫的同时还让他多学学本地的话。 他有些哭丧着脸,“娘娘,这蛮夷话还真不好学啊,叽里咕噜的,听的人脑袋疼。也不知道您是怎么学的,奴才实在是学不进去。” 祝善德知道他学得难,但她身边如今得力的就这么两个人,宝珠还不方便出面,那就只能让小全子去学了。 “多高深也不用,就学学那些日常的,尤其是问路的,多学点。” 战场无常,要真出了事,付德会保她,但小全子他们她就没把握了。 学几句当地话,有备无患。 再说这地方越衡迟早会拿下,要是能学会当地话,说不定日后小全子还有个更好的前程。 总比一直困在她身边强。 小全子也不是不懂事的,他知道祝善德一向想的长远,肯定有她的用意在。 现在他也有些琢磨出了王爷在干什么,正处于激动的时候,去找明大夫找得更勤快了些,还跟着认识了不少当地药草。 付德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他这是不是要转向去学医了。 不过他这刚好給空出位子来。 付德也有几分满意,就没阻拦他。 只是私下跟德江嘀咕过,“你可不能学他这没志气的,这半道转向,还不知道找个好师傅,真是蠢货一个。” 都伺候到祝娘娘身边了,不仗着势去拜秦照,拜个蛮夷,可真是…… 防虫的药膏好做,不过两三日功夫就好了。 祝善德一边给回来的越衡宽衣,一边笑着道:“这边的药草跟咱们那边倒是大差不差,就是毒虫上多了些。他们本地还喜欢以虫入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习惯。” 这没提纯的时候,用毒虫入药,她也说不好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了。 回头要是战事停了,倒是可以找秦照做做实验看看。 有付德在,一日能通报三回,越衡也知道她在给他做药膏。 他捡了一盒闻了闻,“味道挺好的。” 付德之前说是一锅子黏糊糊的黑水,十分难闻,他还想着是不是跟要把虫臭走,现在看,倒是挺正常的。 看他上手试了试,祝善德让人打了水来给他冲手,温柔的擦干才道:“爷马上就吃饭了,别抹这个,有毒性的。” 不能擦在伤口上,擦过后也一定要洗干净手才能吃东西。 越衡在一旁听着她细细嘱咐,总算找到了他这几天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祝善德,太柔了些。 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再试了试,否了祝善德之前定下的膳食。 “这本地烤鱼吃多了嗓子发干,让小夏子上个炖汤,这几天不要吃烤的东西了。” 他随后又补了一句,“炸物也不要。” 随即他就看到祝善德眉毛扬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又忍了下来的样子。 祝善德笑了笑,抬起头又是若无其事。 “爷说的是,天是干燥了些。” 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让上菜怕什么,越衡现在忙成这样,又不能一日三餐跟着她吃。 见她这样子,越衡是真觉得里面有事了。 让人都下去。 沉吟了一会才抓住她的手,问祝善德。 “这几日,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祝善德一时没回过神,越衡话题怎么一下子跳这里了。 “说了什么,没什么啊?” 越衡眉头皱了起来,既然没人说过什么,祝善德怎么会变得这么乖顺? 他还是觉得有人做了什么。 “不管是谁,你只管说,爷都信你。” 他一时想着是不是付德私下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伺候了几天,就让祝善德转了性子了。 如今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她刚到他身边的时候。 不,比那时候还要柔顺些。 祝善德还是没想通越衡怎么会突然这样说,她也是有些不确定起来。 是不是她身边有奸细,越衡是在跟她询问有没有不对劲的。 她仔细回想起来。 等脑子里将来者山城后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两遍,她才确定没事,肯定的道:“爷,我身边真没人说过什么。” 越衡这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还是直问了起来。 等到搞清楚了越衡到底在哪问什么,祝善德嘴巴都有些张大了,啊了一声。 越衡这是觉得现在的她太温柔了些,不习惯了? 她一时难得的有了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语气都变得有些虚弱了起来。 “爷,我这样不好吗?” 她本来是想着温柔几天再糊弄几天的,这不是还没到糊弄的日子吗? 还想再强忍着温柔两天,不胡搅蛮缠的。 越衡想了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之前你更有活力些。” 如今这样,倒是让他担心是不是受委屈了 第279章 夫纲不振 祝善德吸了口气,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起身走到门外,叫廊下的付德进来 虽然越衡说的含蓄,但她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这位现在不吃温柔这款了。 她爽快的就地放弃,看着过来的付德道:“让小夏子做碗凉拌粉,放点辣椒跟薄荷。要是有当地的香料,也加些进去。” 付德刚刚才去叫了膳,也知道王爷是说口干,不让上煎炸这些发物。 可这辣椒薄荷什么的,也是发的啊。 这,这不是转着弯的驳王爷的话吗? 这祝娘娘敢下令,他也…… 不…… 付德不禁悄悄抬头看了屋子里的王爷一眼。 却看到王爷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付德这下心稳了,连忙领命下去。“是,奴才这就去。” 等付德走了,祝善德听着越衡的笑声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走过去窝到他怀里就开始磨人。 “爷,您笑什么呢?有这么可笑吗?” 她哼哼唧唧的抓着越衡衣服揉了起来,眼里一闪一闪的全是控诉。 越衡被她磨得有些撑不住,停住了笑,安抚她道:“没事,爷就是……” 他后面又有些忍不住想笑起来,看着祝善德有些黑下来的脸色,清了清嗓子,嘴里的话也转了个弯。 “爷就是看你现在这样稀罕,嗯……稀罕。” 虽然不知道祝善德这两天时间为了什么突然改了性子,但这种放弃的速度是一点不慢啊。 他才说了一句,她就立刻改道了,真是让他有些忍不住。 其他女眷再如何,在他面前好歹也装得有头有尾的。 祝善德这是一点不遮掩啊。 变的速度,忒快了些。 祝善德一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揪着越衡深吸了口气,就想battle一下。 输人不输阵。 都让越衡看了笑话,怎么也得把场子找回来。 至于策略不策略的,以后再说。 越衡知道她这是挂不住脸了,也正了正颜色,干脆将她搂了回来,直接亲了起来。 等到将人亲得有些迷糊了,才搂着她问道:“到底怎么了,突然就改了性子的?” 都失败了,祝善德也没瞒着他,只是挑挑拣拣的选择性说了些理由。 “也不是为着其他的,就是想着爷对我越来越不拘礼了。反省了一下,之前是我对爷太不敬,有些委屈爷了。” 她面上露着十分的委屈,眼巴巴的。“因为想着之前委屈爷了,这几天就想对爷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谁知道……” 她十分自如的又转向了控诉,嗯,还是pua适合她。 “谁知道爷居然还笑我,真是好过分。” 说到后面,祝善德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 越衡连忙亲了亲,放低了语调哄了起来。 “不是笑你。” 他亲了一下,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最后一边轻轻拍着祝善德一边道:“爷就喜欢你之前的样子,想笑就笑,想说就说,难受了可以说,不开心了可以说,什么都能对着爷说。” 他小时候虽然在宫里待的不久,但是母妃们那永远温柔的脸总是在他脑海里深深记着。 他原以为这是正常的,但等到了小舅身边,看着小舅妈跟小舅在一块的样子,才知道那是不正常的。 女人男人都是人。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三分火气。 不是什么女戒女德能约束的。 温柔的脸再柔情是一时,却不能是一辈子。 否则那些不平与怨气,迟早会将人吞噬下去。 最终能一路支撑下去的,是那些能给人带来真实的东西。 那些才能让人心暖起来。 越衡亲了亲祝善德的眼睛,“而且你哪里对爷不好了?你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爷?” 不说在路上祝善德一直照应着他,来了者山城后祝善德也没闲着过。 不是给他做药膏,就是给他缝绑腿,连移动帐子都给他缝了一顶,没有一日是闲下来的。 就怕他出征,有哪里不方便 。 他细细的数了出来,看着祝善德,“你已经对爷很好,以后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祝善德看着越衡的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直视。 越衡想要真实,可她能给的却最多只有六分。 是她做错了吗?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很快被祝善德清除出了脑海。 她定定的迎上了越衡的眼睛,反亲了回去。 六分就六分,那又怎么了? 这辈子她还没有这么对人下过力,越衡能有六分,就是这辈子烧了高香了。 再说了,虚情假意也是情意。 糊弄多了,谁分的清真假,先亲了再说。 亲着亲着两人就缠绵到了一块。 祝善德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都说菌群交换多了,人会越来越相似。 越衡如今行事跟她有些像,该不会就是因为亲多了吧? 她心里啧了一声。 看来以后还是得收敛着点,少亲一些,她可真不想以后拿捏不了越衡。 越衡察觉到她走神,有些不满的加大了些动作。 祝善德被咬得抽了口气,眼里又变得雾蒙蒙起来。 越衡被她看得受不了,干脆抱起人进了内室 。 反正他如今身边就这么几个人,是不会有不开眼的给祝善德添不快的。 厨房里,小夏子膳食做的快,凉拌粉简单得很,连高汤都不用熬,放齐了配料就行。 不过半个时辰,小夏子就带着做好的膳食过来了,正要往里送,就被德江拦住了。 “哎哎哎,你什么眼神,没看付公公都在外面站着吗?” 小夏子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到廊下先给付德请安。 付德夹里一下眼皮子,让他回去。 “汤什么的都继续熬着,菜跟凉拌粉过半个时辰就重做一次。” 眼看小夏子下去了,付德有些怒其不争的看了眼门里。 他还以为今天王爷震了雄风呢。 结果哪,里面说了几句话,祝娘娘出来就叫了碗凉拌粉,驳了王爷的话。 现在更是…… 啧啧,付德心里琢磨了一下。 突然冒出来个念头。 他家王爷日后不会夫纲不振吧? 这念头一出,付德打了个激灵,随即又呸了一声。 “咋可能呢?” 第280章 养小猎犬 战事说来就来,没几天,越衡就带着大军开拔了。 临走时将付德留了下来。 付德毕竟是他身边第一号的亲信,走到哪都是认识的,有他伺候着,祝善德就无碍了。 除了这,还让裕福留了两队亲兵下来。 也没交到其他人手上,只让两个小队长进来见了祝善德。 “在这边,这两人都跟着你。在府里他们就是你的亲卫,出去也随你使唤。” 还将自己的一个小印也留下给了祝善德。 临到要走了,越衡有些后悔将人带了出来。 他这一出征,是哪里都不放心了起来。 恨不得能将祝善德也打包带走。 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也冒不起这个险 。 眼看越衡要开始啰啰嗦嗦,祝善德直接将人一边推了出去一边道:“爷,你放心,我一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其他的她不敢说,但在养自己这方面,祝善德是从没有亏过的。 等到了门口,祝善德又有些舍不得推他了。 她迟疑的半跩不跩的拉着越衡,跟着唠叨了起来。 “爷在外面一切都要注意,生食生水可千万不能碰。药膏也是,白天晚上都擦着,这边的毒虫可都不是一般厉害。” “帐子是有窗子的,我也缝了纱窗。不下雨的时候记得让裕福打开一些,凉快一点。” “还有……” 听着祝善德一件件事的细碎交代,越衡也没不耐烦,等她全都说完了才拉出了自己的手。 “爷先走了,你回屋子,太阳有些烈,别晒到了。” 祝善德看了看越衡,“爷,你先走吧,我再看看你。” 越衡听她这么说,难免紧了紧她的手指。 等到时辰实在到了,才带着人离开。 付德心下都哎呀了一声。 看这依依不舍的,王爷这边一走,祝娘娘怕是要心情不好, 他缩了缩头,正想找点什么转移一下祝娘娘注意力,就见祝善德已经回了院子。 也不用其他人给她找乐子,她自己去小书房看书去了。 付德原本预备着的东西就没抬上来。 德江在一边看着,“干爹,那我们找的那耍蛇的,还叫上来吗?” 付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没眼色的东西。 祝娘娘这一看就是伤了心,自己个躲躲清净了。 他们这上赶着的,不是让人心里更不舒服吗? “让人留着,过两天再把人带上来。” 这耍蛇的稀奇,他琢磨着祝娘娘应当会喜欢看。 过了一个时辰,眼看祝娘娘还没从书房出来,付德斟酌着上了盏茶。 发现祝娘娘真的在看书,连头都没抬。 他心下琢磨了一下,嘿,这份定力可真是。 也难怪王爷被祝娘娘拢得这么密不透风的。 到了晚膳时分,祝善德才从书房里出来,问了付德一句。 “王爷这会走到哪了?” 付德正备着祝善德问呢,“还早,怕是才刚到曲水河那边,现在连河都没有过呢。” 大军出征又不是人人有马,后面的一拉,速度难免会慢下来。 祝善德也在小书房里看了地图,觉得差不多。 过了两日,付德将耍蛇人供了上来。 耍蛇人虽然语言不通,但机灵得很,到了地方就先给祝善德行了礼。 等到翻译说完才开始吹着葫芦丝。 随着葫芦丝的声音,几条蛇就从他携带的篓子里探出了头,跟着扭动起来。 宝珠跟小全子吓了一跳,上前护住了祝善德。 德江连忙解释,“毒牙都是拔了的,不危险。” 一曲终了,祝善德看着也觉得新鲜,还让翻译多问了耍蛇人几句这蛇是怎么养的,有些什么注意事项。 付德以为祝善德这是也想养蛇,脸色顿时发白了些。 这看一看还好,要在院子里养,那可…… 不说他自己怕,回头王爷那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这要有个万一,咬了祝娘娘可怎么办? 他一时心里都砰砰跳了起来,狠狠瞪了德江一眼,出的什么馊主意。 回头祝娘娘要真养蛇了,他就把这小子赶去照顾蛇算了。 德江被他瞪得心里发虚,求饶的看着付德。 祝善德在一旁听着翻译的话,也注意到了付德那边。 稍一看,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摇着扇子笑了笑。 过了会,看完了养蛇人表演,她让宝珠打赏了几两银子,就让人下去了。 蛇这东西不好养,用处也不大,她是没动心的。 只是有些好奇,多问几句罢了。 但另外一事,祝善德是想了几天的。“付公公,我听说这边的犬种也不错,你看看,有没有小些的刚出生的,给我挑几条过来,最好是猎犬 。” 付德原本是防备着祝善德养蛇的,突然变成狗,他一个磕巴也没打,脸上露出点喜意。 “是,娘娘,小的这就去找找。” 狗好啊,哪怕是猎犬,养熟了总是通人性的,比蛇什么的强多了。 德江虽然不知道付德之前的想法,现在看他干爹脸色好,也觉得雨过天晴,立刻又贴了上去。 付德做事麻利,一天时间就带着德江凑够了十二只小奶狗来给祝善德挑选。 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嗷嗷的小奶音,十分到可爱。 有几只才刚生下来没多久,连站都好像有些站不稳,被旁边的狗狗挤得东倒西歪的。 祝善德看哪只都觉得好,个个都很可爱。 她一只也没退,让小夏子去找了些羊奶过来,挑了一只小的慢慢的喂着。 等吃饱了又换了一只喂。 付德想上前接手都被祝善德拒绝了。 这些狗里面有好几只都是烈性犬,如今小,看着萌,但长大都不得了。 她是想亲手养的,这样养大一些了才好训。 回头带出去打猎,或是做点其他的也方便。 越衡一看就是喜欢活动的,她总得多培养几个跟他相似的爱好才行。 这样聊起来才能有来有回的。 付德虽然不解祝善德怎么一下子要养这么多只狗,但他做奴才有心得,很会看人眼色。 也不抢着上前帮忙,就在一旁打下手。 还让宝珠跟小全子在院子里去安排个屋子当犬舍。 祝娘娘这一看就是要亲手养的,肯定养的不会离自己太远了,还是就近安排得好。 第281章 大队人马 小狗长大一点的时候,祝善德渐渐将喂养照顾的杂事交给了德江。 她挑了几只服从性好的,开始训练。 没多久,除了淘汰了一只实在太过活泼的,其余的都适应了指令,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尤其在嗅闻上面,十分的优秀。 等到再大了一点,祝善德就开始带着它们去周边山里围猎了。 其余落选的狗狗也都带上,就当放风。 围猎的地方不远,就在者山城旁边的苦吴山。 这里还有一个寺庙,他们落脚得地方就在寺庙里。 因着屋子不够,随行的护卫们一半时间搭的帐篷。 付德一边处理杂务,一边脸色有些郁郁。 德江在一旁照料那些没被祝善德带出去的狗狗,看他干爹这可愁眉苦脸的,不禁问了一句。 “干爹,有什么不好办的吗?” 付德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现在这里没人,也只能跟他说说了。 “你干爹我这发愁信要怎么给王爷递呢,你小子有没有法子?” 一说这事德江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这事他哪里有法子啊。 祝娘娘要出来玩,谁也拦不住。 他干爹前几天不是跳起来拦着吗?这也没拦住啊。 而且不是他看不起他干爹 ,主要这事吧。 他说句大不敬的话。 看着祝娘娘得宠这么久以来干的事,别说他干爹了,就是王爷今天在这里,也未必是拦得住这位祖宗出来玩。 眼看德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出声,付德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德江嘿嘿赔笑着打了自己一巴掌。 眼看德江指望不上,付德又开始望天了。 要不,给王爷去信的时候春秋笔法一些,就说是娘娘一定要出来玩,他跪求都拦不下来?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真敢这么递过去,王爷回来第一个收拾得就是他。 想来想去实在没招,付德头疼得嘬里嘬牙花子。 看来只能据实以报了。 苦吴山里,祝善德正在放狗,刚刚遇到了一只老虎,被侍卫射了一箭,应当是跑不了远的。 因为有血迹,狗狗们很快就确定了位置,带着祝善德往里冲了过去。 随行都除了小全子就是亲卫。 两个小队长章涛跟决明带着人马紧紧跟在后面,一步也不敢移开。 苦吴山这里虽然是有寺庙,也有人居住。 但是大地方都是荒山野岭,山里面什么都有。 老虎都不算可怕的,毒虫毒蛇才是这里招人恨的东西。 好在老虎受了重伤,跑不远,没多久就被狗狗们围住了。 祝善德观望了一下老虎的状态,觉得还算可以,远远吹了一声令哨,打头的一只猎狗就对老虎发起了攻击。 其余的分成两队,一队袭击,一队追猎。 章涛跟决明在马上一边注意周围,一边搭箭对准了老虎,随时准备听祝善德的令射击。 祝善德也在一旁远远看着,虽然有一只猎狗被老虎咬了一口,但其余猎狗救得很快,很快就把老虎往她们这边逼了过来。 等到了射程,祝善德立刻勒住身下的马挥了挥手,章涛跟决明的箭就发射了出去。 很快,老虎就落了气。 决明下马查看了一下,才拔出了箭矢向祝善德复命。 他语气里有些兴奋 “祝娘娘,老虎死了。” 出来打猎可是很少能碰上老虎的。 这次跟着祝娘娘出来,他们都在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 再没想到,居然真能猎到东西,还是老虎这种猛兽。 看着在一旁坐下待命的八只猎狗,决明这下是真有几分心喜了。 “娘娘这狗训得可真威猛,老虎这种猛兽都不惧,实在是罕见了。” 虽然最后老虎是他跟章涛的箭射死的,但就算他们不射,这老虎迟早也会被着几只猎狗拖死,只不过时间长一些罢了。 祝善德下马看了看老虎,先揉了揉领头的猎狗旋风,再亲手喂给它一根肉干。 “哪里,都是多亏你跟章小旗先射伤了老虎,旋风它们也才能追踪得到。要是这老虎没有受伤,它们也是不敢贸然攻击的。” 听了祝善德的夸奖,决明跟章涛都笑了笑。 章涛正想说什么,脸色却变了起来,顾不得跟祝善德告罪就趴下身子仔细听了起来。 很快他就起了身,跟决明对视了一眼后看向了祝善德。 他脸色有些凝重,抱拳道:“娘娘,咱们得走了,有大队人马过来,不知是哪里的人马。” 他说的慎重,祝善德点点头,很快做了决断。 她翻身上马,勒住身下缰绳。“老虎不要了,决明跟我先回去。章涛,你带人留下来打探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大队人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脑子里的地图很快调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章涛。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看住了他们的行踪,往哪里走就行。” 章涛知道事关重大,连忙领命。 祝善德带着决明一路奔回了到了山下的寺庙里面。 看着他们都是空手而归,付德连忙迎了上去。 正想宽慰一下祝善德,就被有大队人马过来的消息砸晕了头。 “娘娘,可是咱们的人?” 祝善德让小全子去收拾杂物,“不是急用的东西都不用带了,就捡重要的,帐篷也都拆了,随时准备走。” 等吩咐完了小全子,她才回答付德。“应当不是,如果是我们的人,一早就会送消息回来,不会等到了这里再说。” 苦吴山离者山城可不远。 大队人马调动,光是吃住就是很大的一个消耗,不可能不提前送消息。 付德脸色早已经煞白如纸,他也早想到了这可能,只是抱着一丝侥幸而已。 现在侥幸也没了,他反倒定了定神。 想了一下道:“还不知道他们的来意,说不定是过路的。娘娘,我们不如先回城里,再做打算。” 再怎么样,只要保住了祝娘娘,他的差事就算了没出岔子。 祝善德沉吟了一会,“再等等章涛的消息,看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 只有确定了路线,才能推测出来他们的目的。 现在回城里,说不定会被包饺子。 第282章 人心涣散 章涛没让祝善德等太久。 东西收拾好的时候,他就带人摸了回来。 脸上有些急色,但行事上还稳得住。 先给祝善德行了礼。 “祝娘娘,这来的人马怕是上了万数,看去向,应当是者山城。”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祝善德早有预料,扬了扬眉,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马鞭。 “果然每次到要拼运气的时候,都不太好啊。” 居然是最差的结果。 她这运气,可真是绝了。 这队人马哪里是奔着者山城去的,是奔着要将越衡他们前后夹击去的啊。 听到是去者山城去的,付德倒抽了口凉气,咬咬牙做出了决定。 “祝娘娘,这者山城我们不能回去了。王爷之前留有命令,若是有事,让奴才们送您回思明府 ,咱们这就启程吧。” 其余的不管,这祖宗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祝善德叹了口气,看了付德一眼。 “晚了。” 这时候她也没功夫跟付德他们解释了,当即就做了决定,先上了马。 “走,回城。” 说完,她一挽缰绳,就打马飞奔了出去。 大部队行军的速度总是慢一些,她们的马都不错,赶在他们前面一两时辰回者山城应当是做得到。 祝善德一走,小全子跟决明带人想也不想得跟了上去。 他们都是亲随,祝善德在哪,他们就哪。 付德跟章涛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大部队都飞了出去。 两人原地愣了愣,才跟着上马飞奔起来。 章涛急行军习惯了还好,付德却吃了一肚子风,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祝娘娘这是要干什么?这时候跑回去,者山城可保不了多久。” 大军随着王爷开拔,留下的不过四千之数,哪里抵得住这万数大军。 何况章涛只说是万数以上,两万三万都是万数啊。 章涛心里冒出了个想法,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祝娘娘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真的能在顷刻之间就下了这种决断吗? “付公公别急,先回去看看再说。” 付德心里愁的不行,“我也想看看,可你看祝娘娘这是会听我们看看的样子吗?别一回去,就把咱们给打发了。” 要他说,祝娘娘这办事也太利落了些。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就让他们跟着跑了。 还不跑不行。 这时候付德算是知道为什么裕福走之前一副欲言又止,让他还是多随着祝娘娘来的样子了。 这他不随也不行啊。 祝娘娘,主意太大了些。 等到他们随着祝善德进了者山城的时候,太阳还没落下来。 祝善德一路回了住的府里面,下了马,第一件事就就让付德将人城里如今主事的人都叫来。 “不管是管人事的还是军事的,只要是个管事的,都叫过来。” 付德原本是想劝祝善德赶紧撤离的,但一对上祝善德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领命下去了。 等下去了,他才回过味来了,扇了自己一巴掌。 刚刚,怎么也得问问祝娘娘到底想干嘛什么啊?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哎,可能是祝娘娘跟王爷在一块久了,也有了几分威严气度。 让人望而生畏,不自主的就听了。 打发走了付德,祝善德又看向了章涛。 能让越衡带着他俩亲自来见她,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章涛跟决明其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小旗。 两人能得越衡看重,一定有过人之处。 她也没瞒着章涛跟决明,蘸水在桌上画了画,将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既然要围者山城,他们就不可能只带了这么点人。” “者山城是大越城的关卡,地势险要,呈两面合围之势。要是来犯,肯定会在这两边同时合围。” “如果我没料错,我们回思明的路程已经被切断了。” 所以按照付德所说的跑路,是不行的。 而且这些人能摸到这里…… “从苦吴山过来的还好,从留山城过来的,要么他们有办法绕开了留山城的视线,要么就是留山城已经在了他们手里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这么大队人马过来,她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留山城十有八九已经失守。 听到祝善德的话,章涛跟决明额头上都沁出来了豆大的汗珠。 看着祝善德在桌子上画的地图,两人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说,这猜测,太可怕了些。 照祝娘娘这是说法,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章涛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很快做出了决定,她深吸了口气,看向里祝善德。 “娘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祝娘娘既然能说出来,应当是有了盘算的。 祝善德心下已经思量好了,“决明留在我这里,章涛,你有没有把握去给王爷他们送个信?” 者山这里的局势不能拖,得尽早让越衡他们有所防备。 不然真被打一个首尾夹击,局势可就说不好了,全盘覆灭都有可能。 章涛没犹豫太久,只是担心祝善德的安危。“娘娘,王爷严令小的护卫您的。小的一走,怕是……” 祝善德摆摆手,“这你不用担心,者山城里还有四千兵马,足够抵挡一时了,你速去速回就好。” 如果这四千不够用,加上章涛也不够用。 多几人,其实对战事影响不大。 章涛没犹豫太久,战场上瞬息万变,是该有人给王爷那边送信。 “那小的就带两人就行,其余的人马都还是交给决明。” 祝善德点点头,将事情定了下来。 她先让章涛下去预备一下,再去写了封短信,密封好后交给了章涛。 “替我捎给王爷,让他多珍重。” 章涛带足了七天用的干粮,已经都绑到了马上,接过信給祝善德磕了个头。 “小的这就去了。” 送走了章涛,祝善德洗了个脸,用了一碗简单的牛肉凉面,又让宝珠给她重新梳了头发,上了大首饰,再换了一套衣裳。 等到打理好了,才让小全子去叫付德过来。 等下要见的人都是者山城里管事的人。 这些人会敬着付德,可未必都会敬着她。 怕是得借借付德的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才好做之后的事情。 不然人心涣散,这座山城守不了几天。 第283章 越衡令信 到了祝善德正屋门口,他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他的体力也快到了极限了。 如今还能支撑,全靠那一口气。 见了付德,祝善德先让人给他上了几个夹了肉馅的荷叶小饼。 这东西吃起来方便。 付德还想推辞,祝善德开口道:“等下还有大事要付公公办,先用了吧。” 听祝善德这样说的,付德也知道眼下情势,没再推拒,大口吃了起来。 他正饿得发慌,几口就将一盘子肉饼吃光了。 宝珠连忙给他倒了水,“公公慢着点。” 付德正有些噎住了,喝了几口水才顺了下去。 他抹了抹嘴,跟祝善德请罪。 “奴才污了娘娘的眼了。” 祝善德摆摆手,“不说这个。” 她示意宝珠拿出了越衡留给她的印信,“现下叫你过来只有一事,者山城你看凭着如今城里的官兵,守得住吗?” 说到这事,付德就跳了起来。 他推心置腹,“娘娘,城里就这么四千人,哪里守得住啊!城里也没留什么良将 ,守卫的军士一小半还是伤兵。” 当初者山城的城墙并不高也不严实,之前防御全靠象兵。 如今象兵死完,哪里还有什么强有力的防御措施。 他急得不行,抹着头上的冷汗。“娘娘,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祝善德看他一眼,“来不及了,付公公。留山城那边只怕早被占领,我们是跑不出去的。” 如今她交趾语学的只有普通交流,小全子比她还稀烂。带着一屋子人,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当地人。 贸然出去被抓了,下扬可不知道是什么,能爽快死了都算是好事了。 付德咽了口口水,他虽然对战事不懂事,但也知道是逃出去的路线没了。 一时脸色煞白起来,有些惊慌的看向了祝善德。 看她还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他好像也有了点主心骨,不自禁的跟祝善德讨起了主意。 “娘娘,那现下咱们怎么办?” 他嗓音有些涩哑,“光靠城里这点人,怕是挡不了两三天。” 者山城的城墙可是好破的很,这点时间根本撑不到章涛带救兵回来。 祝善德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既然你觉得城里这些人挡不住,那就只能让他们听我们的了。这样,总能多撑几天。” 只要能撑到章涛带人回来,或是这边每日不断的消息送不到大越城那边,让越衡反应过来。 这危机就算是过了大半了。 付德虽然心里慌,脑子却还是转的很快。 一瞬间就明白了祝善德意思。 这位是要临阵夺权啊。 付德感觉心里更慌起来,他看着越衡留下的印信,有些不敢置信的再次抬起头看着祝善德。 “娘娘,王爷当初给您留下着印信是为着有万一,让您方便回思明的,可,可没说让您,您……” 祝娘娘这主意,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他根本兜不住啊! 天老爷,他当初怎么会想着要留下来伺候祝娘娘的啊,就该跟裕福那兔崽子换一换啊! 祝善德淡淡的看着他,“是,王爷是让我逃命,可如今这命不是逃不了吗?那就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她慢条斯理的给付德捋了捋,“逃如今是死路一条,只能迎战。迎战的话,靠城里这些人也不行,也是死路一条。付公公,唯一的生路,就是咱们把者山城统领起来,才有一条活路了。” 这时候来敌的消息一出去,者山城里上下的人只怕都各有心思,不镇压下来,令行禁止,可抵抗不了多久。 早在去年进驻者山城的时候,城里的官员都被换了一批。 经过大半年得治理,如今都已经上了轨道。 听到付德急召,放下手头的事都到了越衡暂住的城主府里的。 他们原以为是王爷有令传回,但等到了议事厅里却只有德江在。 来的二十多人跟德江打听不出消息,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直到付德进来才停止了议论。 一行人都起了身,正要跟付德问好,就见付德弯下了腰,请了后面的人进来。 来的人一身淡金华服,容色逼人,见到的人不免都晃了晃神。 祝善德平日里是不怎么出城主府的,但她一露面,众人都知道这位是祝娘娘了。 无他,王爷身边就带了这么一位女眷。 在扬的人连忙低头行礼,“见过祝娘娘。” 祝善德没跟他们寒暄,往前坐在了上首越衡平日坐的位子上。 如今事态紧急,她也管不得其他的了。 直接开口道:“者山城外如今有两路兵马正往这边赶,一路从苦吴山过来,一路从留山城过来,人数大致在万数左右。” 众人原是不解她怎么突然出现,但现在听了她的话,却都大惊失色起来,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淡定。 负责城里庶务总管的是钱留,也是在扬官职最高的。 他几乎是直视着祝善德,“祝娘娘,这事可是真的?” 祝善德接过付德送上来的茶水,撇了下盖子。“钱大人,再过半个时辰,他们的先头部队就该到城外了。” 今日天色已晚,急行军过来,他们应当不会动手,会先在城外休整一晚。 明日就不好说了。 钱留面色十分凝重,他心中转了一个圈,就相信了祝善德的话。 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不会有人拿来胡说的。 他抬手作揖,“祝娘娘,事关重大……” 祝善德打断了他的话,“是事关重大,王爷有令,者山城暂时由我总管。钱大人,如今城里有多少守卫?” 钱留原是想告退,带人出去看看情势的,却被祝善德的话题給震惊了起来。 王爷将者山城交给了祝娘娘,这怎么可能? 顾不得事态紧急,钱留上前一步。“祝娘娘,现在事态紧急,可容不得说笑。您这是……” 祝善德抬手,再次打断了钱留的话。 她微微抬手,付德就闭了闭眼将王爷给祝娘娘留下的印信拿了出来。 一咬牙,沉声道:“王爷有令,如有来敌,城中一切事务由祝娘娘做主。” 第284章 夺权成功 尤其是顶头的几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王爷何等英雄人物,怎么会将城中大事交托给妇人之手。 这绝对不可能。 这祝娘娘只怕是吓到了,胡言乱语了。 钱留还没说话,他手下管城防的副将刘泉已经上前开口。 “付公公,外面已经有了大军来犯,此事可不是妇人能插手的, 还请您带祝娘娘回后院,下官们得出去看看军情了。” 军国大事,哪里能真听一介妇人的。 今日就是王爷真人在此,他也不能听这命令,何况是只有一个印信。 付德还没说话,祝善德已经将手里的茶盏放在茶几上。 她放得有些重,砸出了一点声响。 对着下面人看过来的视线,她笑了笑。 “战事当头,违背王爷命令,付德,你说,按照军规当如何?” 付德心下叹了一声,知道祝娘娘这是要拿刘泉开刀了。 但他之前既然上了祝善德这样艘船,自然就不会轻易再下船了。 很快付德就恭恭敬敬的束手回话。 “回禀娘娘,按照军规,当斩。” 祝善德看了刘泉一眼,挥挥手。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人反对的血气。 “既然如此,按照军规,决明,拉出去。” 对着下面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她继续淡淡道:“就在门口,砍了,他的人头也算是祭旗。” 来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泉更是挣扎起来。 但他们几乎都是光身来的,没有带人马。 不过两个回合,刘泉就被决明绑了起来,准备拉到外面砍了。 议事厅里都是祝善德的亲卫,钱留急得直跳。 “祝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城中防卫还得靠刘……” 祝善德根本没理他,只是道:“钱大人也想违令吗?” 她话说的温和,钱留却一点不敢听的温和。 这话里意思就是他再违令就得跟着一起掉脑袋了 。 看着周边的亲卫,钱留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根本没有见过祝善德这号人物。 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头的。 就是王爷,也会让人自辩两句啊! 祝善德见他不说话,就不管他了,看向了其他人。 “还有没有想跟刘泉一样,违背王爷命令,请我回后院的?” “要是有,现在就是站出来吧,也免得我杀两遍人。” 在扬的人都是跟见鬼一样看着祝善德。 这位祝娘娘看着美,却实在是杀人不眨眼啊。 看在扬的人都不说话,祝善德让付德将大门都打开,“既然没人异议,那就在这门口行刑,大家都看着,也在心里警个醒。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可能不想天天跟这些人说什么妇人不妇人的话,一次性把下马威下足了,才能镇住人。 付德当即将大门全都打了开来,决明也将人绑在了门口,磨起了刀来。 毕竟同僚一扬,还是要给人一个痛快,最好是一刀毙命,别給第二刀了 等到决明倒磨好了,刘泉也被吓得半死。 再没想到一句话不对,就得上断头台。 他嘴里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只能凭着一股蛮力挣扎起来。 生死关头,还真被他甩开了旁边扣着他的人。 但随即更多亲卫上前,将他牢牢得捆了起来。 眼看刘泉被人压在地上,钱留心里实在有些不忍,跟祝善德求饶起来。 “祝娘娘,刘泉刚刚只是没听清楚,不是故意抗命。还请您饶他一命,他肯定不会违抗王爷命令的。” 说了这话,他后面的人也有些忍不住了。就算不是同僚一扬,等下战事也得靠刘泉啊。 没了他,这者山城的守卫就更虚弱了。 “是啊,娘娘,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吧,他肯定再不敢了。” “对,娘娘明鉴。刘泉刚刚肯定是没听清楚,现下他肯定清楚了,不敢再违娘娘令的,娘娘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祝善德抬起眼看了他们一眼,就着他们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了一步。 “哦,他这下明白了?” 钱留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肯定明白了,娘娘,您再问他一次,他肯定不敢违令的。” 违令就是人头落地,刘泉应当还没这么傻。 祝善德看了下面的人一眼,“有这么多人求情,行,我就破一次例。付德,将他嘴里东西拿了。” 生死关头,刘泉也不敢再说之前那些妇人不妇人的话了。 脸上虽然挂不住,还是红涨着脸色,艰难道:“刚刚是下官无礼,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大人大量,放下官一马。” 心里却已经恨出了一点血来。 这位祝娘娘自己胡闹,还要拉上他的命来垫背,可实在是太过恶毒了些。 等下出了府,他还是得好好跟王爷告上一状才行。 祝善德定定的看着他,“大人有大量这事跟军令可没关系,刘副将你也不是冲撞了我,是违抗了王爷的军令。” 她也不说其他的,“军令在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决明,五十军杖。” 这事她就容不得其他人再说之前,挥手让决明打了起来。 决明一看祝善德脸色就琢磨出了门道,一点没放水,五十军杖打得严严实实。 等到打完,刘泉已经晕了过去。 祝善德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虽然刘副将是违反了军令,但如今既然已经行刑了,那就既往不咎了。小全子,带刘副将下去,好生养伤。” 听到祝善德的话,钱留跟旁边几人的眉头就是一跳。 祝娘娘之前说是要总揽城中事务的事只怕是真的。 但,但这事真不能交到祝娘娘手上啊。 钱留斟酌了再三才开口,“娘娘,刘副将身边也有亲兵,不如下官带他回去休养,也好方便他主管战事啊。” 祝善德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要看看主管防卫的刘泉是什么样人。 原本是想着要是得用就用上一用的。 但一过来见了人,就知道这人是绝不可能听她吩咐的。 因此这人,在战事结束之前,她是没打算放出府了。 第285章 下手太黑 祝善德和善的笑了笑,“府里的大夫好,刘大人在这里养伤更好些,带下去吧。” 眼看小全子麻利的将人带了下去,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祝娘娘话说的好听,可下手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实在是太狠了些。 这完全是要将刘泉给软禁起来。 钱留眼底更是沉沉,祝娘娘出来不过两刻钟,局势就完全掌握在了她手里。 就这份霸道果断,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他心里估摸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刘泉要留在府里养伤,去接任防卫的肯定是祝娘娘的近人。 十有八九,还是决明。 这关头,要是跟祝娘娘闹起来,那就是两败俱伤。 只会便宜了外面的敌军。 顷刻间,钱留已经下了决断,先看看这位祝娘娘行事如何,再论其他。 他一想通,立刻就向祝善德行了礼。 回答了最之前的问题。 “娘娘,如今城里兵士有四千一百零二十三人 。” “其中可上战场的不足三千一百人,其余皆为伤兵与军役。” 听到钱留的话,在场的人都惊讶的看向了他,随即又若有所思起来。 几个机灵点的已经猜到了钱留的心思,知道如今的局面了,看向祝善德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慎重。 祝善德点点头,“倒是比我之前想的还好一些,有这三千人,也够使了。” 随后她又问了几句城里如今的局势跟防卫具体情况。 钱留知无不尽的说了起来。 祝善德沉吟了一会,之前的布局倒是可用。 者山城两面环险,只有东门西门是薄弱的地方,将人全安排在这两处也适宜。 她下了几道命令。 “东门势险,如今刘大人养伤,就由决明先接手西门防卫,东门交由张副将。” 张副将是刘泉手下的人,祝善德一早看好了他。 两人都是副将,却要以刘泉为主,她就不信张副将心里没有小九九。 现在倒是个将人提起来的好机会。 除了领兵的人选,祝善德也让钱留全权负责了后勤。 “伤兵军役都迁到东门城墙处,伤势不重的一律上城,伤势重的就地治疗。” “城中后勤,一律减缩,自我开始,每人每日两碗米饭,其余一概不得多添。所有粮食都调到东门与西门处,保障士兵一日两餐。” “城里自今日起,酉时开始宵禁,安排衙役巡街,但有私自外出者,杀。白日里但有偷窥城门者,杀。私自出外者,杀。” “每家每户,凡女子在十二以上,五十以下,调入城主府,我自有用。” “男子在十岁以上,五十以下,调入钱大人那边服役。” 听到祝善德说的这几点,钱留的心就放了下来。 不说是保证了防卫的后勤,光这抽调城里青壮的决断就下得好极了。 他原本还在发愁城里的人要是跟外面的敌军联合起来,就是一桩最大的隐患。 照祝娘娘这安排,男女青壮一分开,家里的老弱就无需多担心了。 只是…… “娘娘,这女子还好。这多的男子青壮凑在一起,若是他们举事……” 祝善德看钱留觉得他简直是个傻白甜。 只能将话说的明白了些。 “如今城里粮食紧张,青壮过来,一日一碗半的粥,也是应当。” 这点口粮,还得出工做苦力。 这些人要是还能有余力闹起来,她也认了。 听着祝善德的话,钱留的老脸虽然红了红,却觉得这主意真是甚好。 一碗半的粥,既能活着,又能使唤人,是极妙的。 他连忙应了事。 祝善德又跟其余人确定了一些细节,等到事情都差不多,只将钱留跟张副将留了下来。 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她也没说虚的,让钱留将如今城里的富户说了一遍。 如今战事吃紧,手里钱粮不够,少不得先劫个富了。 钱留如今已经跟上了祝善德的脑回路。 这位下手不是一般的黑。 问富户肯定是没打好主意的。 不过这关头,他可顾不得什么爱民不爱民的,当即就将城里的富户都吐了个精光。 祝善德慢慢听着,“如今外面的敌军肯定要休整一夜,咱们也只有这一夜的先机。” “张副将,劳烦你带人去跟这些富户借些钱粮,粮食所得均入军中后勤。若是富户们家里有多的奴仆,也可买过来。” 奴仆跟城里居民不一样,受奴役久了,只要将人买回来,大部分都是会听命的。有几个不安分的,也无妨,影响不了大局。 “至于这买人的钱,就跟钱粮一样,劳烦张将军跟他们打个借条了。告诉他们,等到战事结束,我一概奉还,绝不拖欠。” 张副将听完也没说多的,立刻应了是。 “末将领命。” 钱留在一旁听着,也不得不为祝善德的心思称赞。 城里的富户跟外面的人有牵连的只怕在多数,许多还是原本的城中官员。 祝娘娘这一刀下去,可是提前将这些富户的手给砍了个七零八落了。 钱留还在想事,祝善德又吩咐了他一些事情。 “张将军从富户那边借来的钱财,都列个明细。如今虽然不能拿来买粮,但是饷银还是要发的。” “战事吃紧,军中兄弟饷银这个月都翻五倍,先给他们发下去。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再发一次。至于其他抚恤军赏的惯例,也都按照五倍来计算。” “除此之外,当地的男女青壮来做工,每日都得发工钱,照着之前的多两倍。每日准时准点,发到他们手上,一个子也不能克扣。” 如今这关头,军士的待遇是一定要保障的。只要他们稳定,有了士气 ,才能有一战之力。 对祝善德的令,钱留前面的很认同,毕竟大战当头,他们又兵力悬殊,总要有些东西来安抚人。 但这调来的青壮也要翻工钱,他就有些想不通了。 “娘娘,这三倍工钱是不是多了些?” 都是当地人,征他们干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给都应当。 祝善德也知道钱留的想法,他们占领了者山城,这里的人自当听命。 叫他们来干活没杀了他们,都算是开恩了。 只是她想法不一样,也没想真的屠城。 第286章 守城开始 “他们都是者山城的人,咱们虽然不能给他们吃饱,但工钱得给足了才行。 这样他们有了盼头,就算饿着肚子,也不会生事了。 人都是趋利的,有这三倍工钱吊着,许多急钱用的人对咱们就会死心塌地。 若是混在当中的有些人不怀好意,也会被他们举报的。” 对占领的人,不能压得太狠了。 没有出口,是会压爆炸的。 但同时人也是非常善于调节自己的,只要看到了一个好处,其余的坏处也就能忍受了。 她就是要用这三倍工钱,在底层青壮里买一个压力的出口,将这一城的青壮都握在手里。 钱留细细的听着,心里已经大为佩服起来。 祝娘娘这心思,真是太细了些。 而且正中关窍,一举多得。 比他之前的想法,是要好上许多。 等到事情都吩咐好了,祝善德就让他们先下去忙了。 她今晚也有事要处理。 钱留跟张副将行了礼就退了出来。 他还跟张副将道了声喜,“张将军这是要升官了,恭喜啊!” 张副将一张黑脸,平常也看不出红不红的,将钱留的手压了下去。 “钱大人说笑了,末将管的还是那一摊事,哪里有什么升官不升官的。” 钱留脚步不停,只笑了笑。“决明是王爷亲信,这一战了,肯定还得回去。这者山城日后,可不得靠张将军了。” 刘泉脑子不够用,求饶的时候还有着小心思,肯定被祝娘娘看了出来。 就算这城守住了,有祝娘娘在,刘泉铁定是没未来了,不足为虑。 张副将这一战要是打的漂亮,说不定不止这者山城的防卫,且还得高升呢。 张副将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刚刚才会对祝善德毕恭毕敬。 光看祝善德的命令,就很妥帖了。 他原本负责的就是东门,祝娘娘没有将他调走,那就是一份信重在里面。 而且他观祝娘娘的举止,比刘泉还要靠谱些,起码在军士待遇方面,这位是真舍得下手。 跟着这样的人做事,敞亮。 出大门时,张副将请钱留先出。“钱大人这话说的,末将哪里敢受,如今光这守城,就心里慌得很啊!” 四千对两万多来敌,可不是好抗的。 更何况者山城原本的防御真的是太差了,城墙都修的矮,根本没多少抵抗之力。 钱留心里却多了几分把握,“要是之前我还真觉得这守城不可能,可今日听着祝娘娘的话,却觉得是有几分希望了。” 起码他们之前可没这么多主意,也没想过要将城里的青壮给拢到手里。 光祝娘娘这一手,就让他们比之前多了好几分把握了。 而且看这位下手,不是一般的黑,想来在战事上,也是很有见地的。 从小处观大节,这城交给祝娘娘总管,是没错了。 张副将没再出声,但心里也是有几分同意的。 为将者,最忌优柔寡断。 他看这位祝娘娘果断得很。 当前抄富户是大事,两人各去调了兵马,就按照单子抄了起来。 有着军士镇压,一晚上功夫,城里的富户都被抄了个精光。 奴仆马匹连驴子都被征买了过来。 凌晨时看着成山的粮食被送到军营,张副将的心又稳了一分。 守城这事,只要吃喝跟得上,就比外面全靠运粮的敌人要好很多。 钱留办事仔细,虽然一晚上没睡,还是先撑着让下面人将饷银拨到了张副将跟决明手上。 “祝娘娘有吩咐,请两位将军亲自放饷。”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决明一眼。 哎,祝娘娘这吩咐就是在给决明买人心啊。 这五倍饷银一亲手发下去,下面的军士自然就归心了。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的。 决明来之前就被祝善德嘱咐过,心里有数。 他仔细核对了数目,才拱手跟钱留道谢。 “辛苦钱大人了。” 决明是越衡亲卫,之前是特意留身边培养的。 钱留心里也有数,没拿架子。 “不辛苦,都是应当的。守城这事,在下不懂,就得劳烦两位了。” 等决明跟张副将下去,钱留又马不停蹄的去忙收拢青壮的事了。 马上外面的人就要开战,在这之前,一定要将城里的青壮都归拢起来才行。 青壮被挨家挨户的带了出来,刚开始都有些惊慌,但等三倍的日结工钱一到手,又不慌了。 钱是穷人命,去衙门做活给这么多钱,远远超出他们预料了。 钱留照着祝善德的吩咐,专门找了几个本地人当传令官。 每进一家就先将三倍工钱的事喊清楚了,再将今日的工钱先发了下去。 等听到每日都发这么多钱,基本没人闹事,都乖乖的跟着钱留走了。 有几个觉得不妥的,也被衙役给镇压了下来。 等到男女分开,分别送入了城主府跟衙门,钱留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理事的衙门,他先连喝了两碗粥,抹了抹嘴。“外面的形势如何了?” 他在城中心,外面的战事再热闹,声音也传不过来。还真不知道,外面现在如何了。 下面的师爷连忙道:“已经开始攻城了,两面来敌,应当是早有谋划。” 一支队伍还是从留山城来的,他们之前留在那里镇守的人,只怕都没了。 钱留脸色也沉了一点,长吐了口气,让师爷留下,他得去城门那边看看情况。 “等下祝娘娘那边会派人过来,指导这些男人做什么。你就在一旁看着,要办什么,帮忙办了就是,可千万别对来人不恭敬。” 他又补了一句,“就算是丫环小厮,你也都恭敬些。” 祝娘娘之前身在内院,身边能驱使的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不恭敬些,回头让祝娘娘知道了,怕是有祸事。 他着重添了一句,“我看这位祝娘娘行事有王爷的做派,你可千万别去试自己的脖子硬不硬。” 他看之前祝娘娘对刘泉是真动了杀心的。 刘泉脑子要是再笨一分,就得血溅当场。 能对刘泉这样,对他们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别去挑战这位的底线了。 第287章 西门安置 师爷没去议事厅,但看东家钱留回来办的事,就知道做主的人已经换了。 他有几分不解,东家还好说,刘泉那可不像是能让女眷压头上的。 “小的自会小心,只是东家,这刘大人也同意由祝娘娘做主了?” 钱留苦笑一声,“同意?哪里需要他同意。他现下在城主府,都起不了身呢。” 就看决明下手那狠劲,刘泉一个月能爬起来都算是好事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 祝娘娘,还真是能抓住每一个机会啊。 只怕昨晚那场下马威,是一早就定好的。 看决明那下手的狠样,就知道都各自有盘算。 师爷这下也是吃惊得不浅,“阵前换将,可是大忌啊!这祝娘娘,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而且要他说,能把人收拾得爬不起来,这手也不是一般的黑。 也难怪东家说这位跟王爷作风差不离。 钱留提脚往外走,无奈苦笑道:“如今这情势,也只有胆子大的才掌得住了。我就盼着祝娘娘,胆子再大些呢。” 要换个胆子小,下手不够狠的来夺权,他也不可能放手。 这是把一城人往死里坑。 吩咐完了师爷,钱留就提脚出了门,往西门赶去。 东门军力足些,城墙也高,比起赖,他更担心西门些。 城中因着有禁令,快到城墙时就没人了。 只是地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怕是当场杀了不少人。 旁边负责巡逻的衙役先迎了上来,接过了钱留的马鞭。 “大人,已经是第二波攻城了。” 看钱留踩到血迹皱了皱眉,他解释道:“第一波攻城时有一些民众不顾禁令,私窥城门,决大人做主,已经全杀了,人头……” 他驽了驽嘴,“人头就在那边堆了塔。” 钱留往衙役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这关头,容不得一丝心善。 他吩咐了一句,“天气热,防疫是最重要的,尸身可处理了?” 说到这个,衙役的脸色就变了起来。 小声凑到钱留耳边,“尸身被祝娘娘的人带走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钱留眉头跳了跳,心里有些打鼓,但很快面上还是沉稳道:“娘娘自有她的道理,多的事你不用管,把这守好了,别让城里人靠近就行。” 衙役点点头,给钱留指了个方向。“祝娘娘之前来了,如今还在军医处。” 钱留先上城墙看了看战况。 虽然下面攻城的形势很猛,但城墙上也备足了应对,暂时还没有人能突破防线。 他去的时候,决明正让人放了一轮箭。 他们的箭上都是淬了毒的,决明让钱留小心些。 钱留谢了一声,往后站了站。“这才是先锋队吧?” 大型攻城器都没上,战事还不算特别紧张。 决明看了看远方密密麻麻的景象,将手里的千里眼交到钱留手上。 “他们应当是在等晚上。” 白天的攻势并不强烈,更像是骚扰。 在消耗他们的兵力跟武器。 钱留也接过千里眼,这东西是钟家的人从西洋带过来的,很是好用。 他仔细看了看,在心里一算,有些发沉。“人数怕比之前打探的,还要多上一些。” 决明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是多了些,不过这一两天的,他们也别想攻进来。” 钱留沉默了一下,决明也只敢说一两天,那三天之后呢? 还有把握吗? 战事紧张,钱留没敢说泄气的话,下了城墙,去军医处拜见了祝善德。 秦照走时留下了几个军医,如今正在临时搭建的军医处里面治伤。 祝善德正在里面安排流程。 不光是军医处的流程她重新安排了一遍,连伙头兵也理了一遍。 战事吃紧的时候,后勤就是最重要的。 只有把后勤各项事务都理清楚了,才能跟得上供应。 钱留去的时候,祝善德正在让人在城墙处搭灶 还调了几个伤势轻的伤兵过来帮忙。 她看天色这几日都不会下雨,露天灶也使得。 钱留过来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这样在供应上是要方便许多。 而且这者山城是山城,林子多,不缺柴火,回头打起来,还能从城墙上用一把火攻。 “娘娘,可需要帮忙?” 祝善德擦了擦手,“不用。” 她看了钱留一眼,“青壮的事都处理好了?” 钱留弯了弯腰,恭敬道:“城里青壮都已经收拢了,只是人数太多,城主府放不下,许多都是在外扎营的。” 好在者山城热,外面也待得住。 祝善德也知道这事,“城里如今还是要防疫,这方面你可千万注意些。但凡有不对劲的,早早隔离出去。” 人数集中得太多,什么事都不好说。 不过要真闹个天花什么的,她也不介意借来用用,给对面放个毒什么的。 钱留知道轻重,“已经让专人安排了,只是娘娘……” 他有些迟疑,“这些人真的能派上用场?” 祝善德笑了笑,“放心,有玉留看着,干精细活还是粗活的,他会挑出来的。” 这些人多的做不了,简单的还是可以的。 男的手巧的挑出来做投石器,木质箭支,推刺,拦马,担架这些,保障一下军需还是可以的。 至于女的,她就更有大用了。 而那些手不巧的,也能干杂活,还能帮着后勤清洗,都是用得上的。 钱留听了吩咐也放了些心,只要能派上用场就好。 “这样再好不过,那娘娘,下官再去东门看看?” 他又思量了一下,“娘娘这边的布置,东门那边可也吩咐一声?” 祝善德打量了他一眼,钱留还真是个妙人。 从他能准确说出城里有多少士兵,还能精确到个数的时候,祝善德就知道这是个能吏了。 “看张副将意思,东门既交给了他,那就由他总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管着西门这边管得再细,决明也会听话。 要去东门那边,大方向上理理还行。细节上插手得太过,张副将心里可能会不爽。 回头闹起矛盾来,对战事更加不利。 钱留心里再叹了一声,祝娘娘这决断,可真是拿的起放得下。 倒真比他当初预料的好太多了。 第288章 预备夜战 看过了西门,钱留又打马去了东门。 这边军力物资比西门还足一点,战事没那么吃紧。 张副将也预料到了大头在晚上,将一批精兵先调去休息了。 他自己就先熬在城墙上,算着两方的战力。 看钱留过来,他先晃了晃脑袋,又拍了自己一巴掌,提了下神。 “钱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城里现如何了?” 看钱留磕磕绊绊的过来,他有些苦笑,“现下这里脏乱得很,钱大人脚下注意些。” 钱留让他不用客气,“我没事,也没什么吩咐,城里都还好。我就是过来看看,心里也有个底。” 他往周遭看了看,形势就大概收拢在了眼里。 在西门的时候他看祝娘娘吩咐的那些那么细,不光是什么人什么时间做什么,一点都不能乱。 就连柴火放在哪里都是量过的,还觉得太精细了些。 可一到东门就觉得还真是不一样。 跟西门那边比起来,东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杂乱无章了,城墙上什么东西都有,放的到处都是,他上来都被绊了好几下。 这种地方作战起来,怕是后勤接应都不方便。 不过这事不好说,说多了就是他插手军务。 钱留心里压了一下,先跟张副将聊了几句战事,最后才不经意的说起了西门那边的事情。 祝娘娘在意的他也知道,也不想让张副将起了逆反心,只简单提了几句。 话里话外,就是西门安排得还不错,让张副将可以派人去西门看看战事。 张副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钱留是担心西门的情况。 他抹了把脸,有些叹气。“末将也担心西门那边,让人时时看着呢,有情况我们这边会及时支援,大人不用忧心。”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要互相照应的。 不然他这里扛住了,西门破了,也没用。 一早他就让手下几个亲兵注意那边的战事了,随时准备支援。 钱留一听就知道张副将根本没听懂,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留意上了两边的战况。 熬到下午,钱留回去小睡了一会,晚上才是重头戏。 祝善德也是,不过它没回去。 就地在西门军医处找了个担架床,抽空睡了一下,预备晚上的战事。 她如今身边跟着的是亲卫,都是轮班的。 祝善德临睡前吩咐了一句。 “一个时辰就叫我起来。” 现在跟着她的亲卫江北年纪有些小,不敢看祝善德,低着头站在一旁道:“娘娘,您昨夜一夜没歇,还是多些时间吧。” 他自从早上接班,就没见祝娘娘歇过一会。 不是在吩咐事情就是在做事。 连吃饭都是跟着他们的伤员一块吃的大锅饭,咸菜都没有几根。 再这样下去,人怕是熬不住。 祝善德闭上了眼睛,“无妨,一个时辰就够了。” 晚上这一场是重头戏,她不能缺席。 之前在议事厅,她可以凭着亲卫跟印信,仗着越衡,夺了刘泉的军权。 可想要这一城的人心服口服,就得看今晚的战事了。 军中,无论何时,都是按军功来说话的。 江北不敢再驳,只得拿出怀表,看着时间起来。 等一个时辰到了,远远的叫了祝善德起来。“娘娘,小全子过来了。” 一个时辰的休息,祝善德精神就好了许多。 她很快睁开了眼睛,一秒就清醒了过来。 “让他进来。” 小全子进来的时候,祝善德正在给自己上绑腿。 “府里如何了?” 如今缺人手,小夏子跟玉留被她打发到了钱留那边调教男工人。 宝珠跟小全子就留在了城主府理事。 小全子还是第一次掌管一府的人,眼里亮得像点着光,有些激动的上前给祝善德行礼。 “娘娘,府里正照着您之前的吩咐,置办作场呢。” 他压低了声音,“那本地大夫也算老实,没耍什么花招。” 祝善德不意外,那大夫一家子人都在付德手里,怎么也不会出岔子的。 “不管他耍不耍花招,该做的你都得做到位,可一定要看好了,别出什么篓子。” 能不能扛到援兵过来,就看小全子那边的一摊事了。 做好了,就是事半功倍。 小全子知道轻重,“您放心,实验宝珠是随时抽着试的,绝对不会出岔子。” 祝善德点点头,“付德那边的消息回来了吗?” 说到这事,小全子也有些没把握。“付公公到现在还没信传回来,您看,要不要?” 祝善德考虑了一下,“不用,免得打草惊蛇。他身边带了两个好手,问题应当不大。” 小全子回了事,就先拿着令牌回了城主府。 祝善德在伙头兵那边拿了一篮子晚上吃的干饼上了城墙。 之前因着祝善德容色太好,决明伺候的时候还不怎么敢看她。 现在战事吃紧,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先迎了上来。 “娘娘,我看他们已经在埋灶,等下怕是有大战。刀剑无眼,您还是先毁城主府吧!” 那边也布置了兵力,再如何,趁乱也有一线生机。 祝善德拿了个饼在嘴里咬着,剩下的篮子塞到了决明手里。 “少说这种不顶用的话。”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重点放在了军备上。“都预备好了?” 决明叹了口气。 跟了这位祝娘娘一些日子,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的主意比天还大,行动力还是一等一的强。 又不许人违逆。 想劝,真的是难于登天。 他也放弃了泉祝娘娘回去的想法,“已经照您吩咐,预备好了。现下,就等着他们过来了。” 祝善德点点头,这一路上来她是看布置得差不多。比她原本的预想,还要好一些。 她看了看已经开始发暗的天色,“别大意,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来,队形别乱了。” 只要人心不乱,这一仗还是熬的过去的。 决明知道轻重,他也捡了个干饼塞到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 声音里带着一丝血气。 “您放心,我这边布置了行刑队看着呢。但凡有敢退的,先斩再说。” 第289章 战事初胜 天边的落日已经慢慢沉入地平线,留下的晚霞渐渐消散。 在夜幕快要到临的时候,城墙上的攻势已经停了下来。 随着敌人慢慢退走,他们攻打的城墙都寂静了下来,只留下了尸体与血迹。 祝善德静静的看着远方,压下心里的那股呕吐感。 慈不掌兵。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轮不到她来心慈手软了。 “一时半会他们不会再来,先让刚刚的人退下来,好好吃一顿。” 真正的难关在后半夜了。 决明挥挥手,让下面的人去传了令。 营里的伙食祝善德自己有定额,对下面的兵士却是吃饱为主,并没有定量。 只管让他们敞开了吃,火头兵的火是一刻不歇的。 趁着吃饭的功夫,她还带着几个军医,给受伤的都包扎了起来。 伤得重的就给了牌子,让他们先去军医处治疗。 有事忙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外面攻墙的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祝善德放下军医处的事情,擦了擦手,就带着几个亲卫上了城墙。 弓马方面她只有马术还拿得出手,射箭是一窍不通的。 这事她插不上手,只在后面静静看着。 看了一会,祝善德看出了一些门道。 虽然来犯的敌人数量远超他们,但是兵力良莠不齐,跟他们这边的精兵比起来差了许多。 指挥配合上也很多失误。 人员调配得十分杂乱。 她眼看几个拿弩箭的上了城墙却不会发射,被人直接杵了下去的。 心里估量了一会,祝善德拿着千里眼上了最高处。 她得看看后续还有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 若是来的不多,这一战还是很好打的。 西门这边战火朝天,东门也没好到哪里去。 张副将身上已经染上了血迹。 来犯的敌人虽然在配合上有些生疏,指挥起来很生硬,像是拼凑起来的军队,但是在战事上却十分的阴毒。 刀剑上都淬了东西不说,连发射过来的攻城器都加了料。 他手下不少兵士都中了招,又来不及处理。 而且东门这边的城门有些年久失修,很容易被撞开,得在城门外再加两层防护才行。 等到战事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明了起来。 眼看这半夜攻城失败,来犯的敌人在哨声下,又退回了城外。 张副将全身都是血迹,最难的时候,为了保城门,他是亲自带队出门迎敌的。 双方都是实打实的拼杀。 城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已经尸体堆成了小山一般。 张副将一边让人打扫战场,一边急急往回走,让人去打探西门那边的事情。 “西门那边如何了?听说祝娘娘也在那边,可有事?” 他们东门都打得这么艰难,西门只怕情况还要糟糕些。 要是那边顶不住了,他们还得去支援才行。 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亲卫却是一脸的佩服,上前给张副将回禀。 “将军,西门那边一切都好,如今已经在用早食了。” 张副将停住了脚步,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里的人才退去,战场都没打理出来,西门那边已经在吃东西了? “怎么回事,敌人没去攻打那边?” 之前的消息可是西门那边的形势没比他这里好多少。 探子来报,那边也上了大型攻城器的。 亲卫连忙摇头,脸上有些敬佩。“去了,只是打到一半的时候,听说是祝娘娘用了什么东西,那边的攻城器全都废了。” “后来看攻势减缓,祝娘娘还让决将军出城打了一场,直接将人反杀了不少。” 比起他们这边窝窝囊囊的防守战,西门那边简直就是打得跟是他们在攻城一样。 后半夜西门的军队三进三出,气势如虹,可是把敌人打得七零八落的,早早就退了。 亲卫将自己能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西门那边昨夜光斩首的就有两千多人,这一仗,他们是打出头了。” 两千多人看着不多,但是出城的可只有四五百人。 这四五百人能留下这么多人头,可是大胜仗了。 张副将听着十分的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这里扛住了攻城已经很了不得。 真是没想到西门那边居然主动出击了。 张副将一时有些手抖起来。 黑夜里的战争最难,因为未知的东西太多。 这种情况下,还能在人数远远超过的时候主动出城攻打。 光是在心性上就不得了。 而最重要的是,这一战赢了,还是赢得如此漂亮。 张副将沉吟了一会,让下面的统领先代管一会。 他得亲眼去西门那边看看才行。 光靠决明,打不出这种战役。 这位祝娘娘,可真是了不得。 这一回,他怕还真是赌对了。 跟张副将一样想法的还有钱留,两人在去西门那边的路上撞上了。 钱留也没说虚的,直接问了张副将。 “你那边伤亡如何?” 听到这话,张副将脸色有些晦暗,破皮的手指握成了拳。 这次战役他虽然也是赢了,但却是惨胜。 敌人死了多少,他的人也是只多不少。 “具体还没点了清楚,我估摸着死了应该有四百多人。” 一夜下来,他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 还不算那些受伤的。 要是再算上受伤的,他其实已经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可用了。 钱留听着脚下顿了顿,拉住了张副将。 “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张副将想了一下,“你让我多关照一下西门。” 他苦笑一声,“可我现下看着,西门还真不用末将关照。” 起码西门死的人少,还杀得人多。 再这么下去,他还需要西门来关照关照。 钱留打量了一下他脸上神色,度量着道:“昨日其实我就是想说西门那边在祝娘娘主持下,很是有些不同之处。” “如今看来,这不同之处可是有些不得了。昨夜西门杀敌足足有两千三百一十二人,阵亡的只有一百一十三人。” 军功也好,抚恤也好,都是要算人头的,凌晨时候祝娘娘那边就清点了数字,将军功跟抚恤金都报到了他这边支钱。 那位,又在当场发钱了。 第290章 总领全局 张副将原本在静静的听着钱留的话,听到杀敌两千多他还能稳得住。 但在听到伤亡只有一百多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这可是真的?怎么做到的?” 来犯的地方虽然是乌合之众,并不是令行禁止的精兵。 但胜在人数多,又是带了不少攻城器械。 光凭西门这千多号人,怎么打,也不该打出这个数字来。 这伤亡实在是太低了。 钱留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关头,这又不可能作假。 祝娘娘那边既然能报出来,就肯定是真的。 他将手往袖子里插了插,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不是要去看看吗?” 要不是为着这个,他也不会这么急哄哄的赶过来。 说来,东门那边形势还更严峻些。 张副将看了钱留一眼,“大人刚刚是有话要嘱咐末将吧?” 特意说到昨日,那就是意有所指了。 看祝善德这一仗打得这么漂亮,钱留也没没再说虚话。 “昨晚西门这边能打这么好的,只怕祝娘娘在里面居功至伟。张将军,你那边东门要不也请祝娘娘去看看吧?” 他怕张副将误会,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看祝娘娘也不是那种争权的人,昨夜西门的仗还是决明亲自打的,祝娘娘只是总领了大局。” “你这边要是也能让祝娘娘看看,倒也算是好事啊。” 起码他看西门那边对伤兵的处置就好很多,阵亡的可是少了很多。 张副将这下明白钱留意思来,他沉了沉声。 “末将先过去看看。” 若这一仗真是祝娘娘的首功,他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这种关头,该听的令就该听着。 钱留见他这样,就知道是松动了,也没再说,两人往西门那边过去。 西门那边的衙役都看得严,钱留到了都得查过令牌才放人。 等到了城门处,张副将立刻就觉察到了这里跟东门那边的污糟糟不同。 西门这边干净得太过了。 没有歪七扭八堆在一起休息的人,没有乱放的器械,没有呻吟的伤兵,没有到处抹的血迹黑泥。 来往的人虽然身上带着不少血迹,脸上手上却都是干净的,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早食。 就算是吃饭也是十人一队,拿了早食就规矩退在一个区域内,并没有乱哄哄的抢着吃用。 张副将一打量就知道西门这里规矩甚严了。 来往有度,行走有距。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调教出来的。 而最可怕的是祝娘娘接手西门可才一天。 张副将心里一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来一天的功夫,能把这些兵油子调教成这样。 他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这位祝娘娘可真是…… 张副将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境况也比他那边好很多。 有些破了的地方正在修补。 来往的人神色匆匆,但也都各行其是,并不杂乱。 城墙上也已经架了不少的弩箭。 张副将上前拿了一把,“这好像是他们交趾当地用的东西。” 昨夜他也遇到了,手臂上还被擦了一道,如今还没来得及包扎。 决明一早就听到了下面人来报的消息,稍微打理了一下就迎了出来。 听张副将这样说的,跟着道:“是交趾人用的,不过祝娘娘说其实跟咱们那边的弩箭没什么大差别,学着放两箭就会了,主要还是得学着瞄准。” “只要精度上去了,杀的人就多了。” 张副将点点头,把弩箭放了下来,将这事记到了心里,他那边也缴获了几把。 “这箭矢可是特制的,能仿造出来?” 决明点点头,“娘娘已经让玉留拿了样本回去了,那孩子手巧,没问题的。” 听决明这样说,张副将点点头,拱手道:“祝娘娘现下可在,末将有事请娘娘示下。” 品着张副将的用词,决明不禁打量了他一眼。 这位张副将的脑子转的还真是够快的。 他笑了笑,请张副将跟钱留往前面走。 “娘娘还在瞭望台那边。” 等几人进了瞭望台,就看到祝善德正在画地图。 见他们都进来了,她让亲卫收了起来。 询问了张副将一句。 “昨夜都辛苦了,东门如今都好吧??” 看张副将还能这么稳重,昨夜的伤亡应该还好。 祝善德问得温和,张副将却答得十分恭敬。 一点也没隐瞒,先将昨夜的伤亡报了上来,又仔细说了杀敌人数,还有东门如今的现状。 他也没扭扭捏捏,直接道:“娘娘,东门如今情势就是这样。您若是有空,末将想请您抽空去看看,总领一下事务。” 祝善德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没跟张副将玩什么三辞三让的把戏,爽快道:“行,我中午就有空,到时去看看。” 看祝善德这么爽快,张副将也是大喜。 他还真没看错,祝娘娘真是个敞亮人。 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是没亏吃的。 张副将连忙又行了礼,才跟着决明退了出去。 钱留倒是留下了,祝善德还有事交代他。 听到要将东门那边的尸身都收拢起来,钱留脸色微微变了变。 但也没说二话,“是,下官领命。” 瞭望台里,祝善德还在吩咐钱留一些事情。 瞭望台外面,张副将已经拉着决明询问了起来。 他实在没忍住好奇,“昨夜你这边来的人可不下五千,你是怎么出的城门?你这边人可太少了些。” 总共才一千多号人,是哪里分得出兵力外出杀敌的。 这事他思量了一路,都觉得不可思议,应当是另外有隐情的。 决明是王爷亲卫小旗,武功确实是勇猛。 但猛到这地步,他还是有些不信。 除非这决明还是个项羽霸王之才。 决明也没瞒着,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不是我勇猛,是娘娘放的火好。” “他们那些大型攻城器一过来,娘娘就让亲卫们换了衣服,去引燃了之前埋的火器。” 现在回想起半夜时候那些火器爆炸引发的动静,他还觉得有些全身发麻。 那些火就跟鬼火一样,烧得太旺盛了。 “有火墙隔着,他们自乱了阵脚,小的才有机会带人出去了三回。” 第291章 整改东门 张副将沉默了一会,随即就打定主意,等下可得将祝娘娘留在东门才是。 要早知道有这种火器,哪里能让决明这兔崽子一个人捡这便宜。 几百号人冲锋五千人,还留下了将近一半。 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不到他呢? 张副将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决明的肩膀。 “好小子,好小子。” 真是让你捡了大便宜了。 说完,张副将就在一旁蹲祝善德去了。 他也不想等到下午了 ,还是蹲在这里靠谱些,说不得还能早点送祝娘娘去东门。 钱留走的时候,张副将还不肯走,只跟钱留拱了拱手,就送走了人。 等到祝善德一出来,立刻就跟了上去,只当自己是个亲卫,各种鞍前马后的。 祝善德看他这么舍得下面子,也不好太晾着他。 交代好了决明,就提前去了东门。 到东门的时候,刚好是中午。 东门这边刚刚才打理完战场,正在开饭。 场面一时有些乱哄哄的。 他们这一行人要上城墙,都差点被挤了下来。 张副将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压了压气,道:“祝娘娘,已经到午时了。末将让人预备一桌酒席吧,您可有忌口的?” 祝善德摆摆手,“这时候就不用说了这些了。” 她看了张副将一眼,“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说了。礼数什么的都是虚的,等下你能按我的安排来就行。” 她让身边的亲卫去火头兵那边打饭,“一碗饭就行了。” 亲卫领命下去。 张副将想拦又不敢。 祝娘娘来东门,他只供一碗饭,还是大头兵吃的饭,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以后不说其他的,就是王爷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但他现在也摸到了祝善德的脉,不敢狠拦。 只能敲着边鼓。 “钱大人今日还打人送了些酱牛肉过来,娘娘不要嫌弃,随便用一些吧。” 祝善德先去了瞭望台,拿千里眼看了看这边的地形。 “有就上一些,不用太麻烦了。” 这关头,她也顾不上什么口腹之欲,能饱肚子就行。 等到饭上来,祝善德让张副将跟亲卫们坐下一起用了。 反正也没什么菜,一人分了些酱牛肉。 张副将想应酬应酬,可对着几片酱牛肉又应酬不起来。 再加上祝善德又身份特殊,最后只得咬牙道:“末将羊烤得好,等到战事了了,末将请娘娘吃羊吧!” 说到烤羊,祝善德脸上的笑意真了两分,这她还真喜欢。 “行,等战事了了,咱们就摆庆功宴。” 等到用完饭,祝善德心里的腹稿也打得差不多。 跟张副将聊了几句,就开始带人画图分配起了任务。 张副将对很多任务都不理解,但秉持着一定要将祝善德留下的想法,一点没回绝,全都应了下来。 等到出来,手上已经拿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他手下的总旗跟百户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图案,都觉得头皮发麻。 刚刚他们也都听了祝娘娘的吩咐,都是听得一脑门子的官司。 眼看张副将将任务分配下来,让他们去完成,不禁嚷嚷了起来。 “将军,这吃饭的地方怎么方便柴火都得画个线,太麻烦了吧?还有这吃饭,还固定地方,这要打起来哪里来得及。” “是啊将军,你说这城墙上也是,堆一堆怎么了,还非的收拾出来,连弓箭都得放一块,这要用了,拿起来不是不方便吗?” “没错将军,这排班也是,您看,这都有弓箭手了,怎么就非得列个阵出来,直接放了不就完事了?” “就是,这脸拉尿拉屎的都要管,也太细了些。我们就算同意,下面的弟兄们也不会乐意啊!” 几人虽然没说话明白,但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 这祝娘娘的吩咐,实在是太过扯了些,全都是不方便的虚话。 真照着做了,没什么好处。 张副将凉凉看了他们一眼,将图纸塞到他们手里。 “西门那边昨晚上杀了两千多人,按战功,几乎都能全体升一级。” “凭的,就是祝娘娘的吩咐。” “你们谁要是不想要战功,来,跟我说,我调你们去当大头兵,换能听话的上来。” 听到西门的战功,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东西两门其实离得不远,两处的弟兄们总得送东西,消息早流了出来。 昨夜他们这里打得艰难,死了那么多弟兄才是惨胜,西门那边却是以少胜多的大捷。 对比太强烈,已经容不得忽视过去。 一位百户接了张副将的图纸,他眼里有些红,昨日就他手下死的人最多。 他都不敢回营去看那些空铺位了。 “将军,照着做了,咱们真能像西门一样打回去?” 看着百户眼里的希望与祈求,张副将拍了拍他肩膀。 “能打回去,放心。” 只要东门这里整改好了,能将祝娘娘留下来,想来火药祝娘娘也是会提供的。 有了带头的第一个 ,剩下的都主动拿过了张副将手里的图纸。 有不识字的,就去找了识字的同僚一起帮着参谋。 一个下午,张副将就上上下下的提着鞭子赶着工。 再遇到随地大小便,乱摆放,不遵守右上左下的,上去就是一顿收拾。 到了晚上,还真有些模样出来了。 起码城墙上下看着都规整了好多,摆放器械杂物的地方都固定了下来。 上下穿行的人也都有了规矩,不再乱跑。 几位百户跟总旗来回走了一趟,都觉得变化大了起来。 看着下面聚集在一块生火的火头兵,一位百户摸了摸下巴。 “好像地方是宽敞了,这样晚上再打起来,应该能方便些。” 昨夜因着突发战事,刀剑无眼,其实伤了自家人的时候也不少。 但现在城墙上有条理了,再开战,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了。 一位总旗站在弩箭后面试了试,琢磨处出了一点门道。 “我看祝娘娘之前画的那个阵其实挺好用的,攻防战,只要能把人捅下去就行。” 就设计的放武器这位置,抽长棍就方便,一拉就出来,随手又能插回去。 “难怪不让乱放东西,是顺手些。” 第292章 东门西门 下面的人觉得方便了些,张副将也觉得有了些模样,看着没那么乱糟糟的了。 自从去了西门,他就觉得东门这边实在拿不出手,现下倒是好了许多。 指了一个小旗专门留下看着规矩,他下城墙去了军医处那边。 现在整改得有模样了,他也想去跟祝娘娘好好打听一下火器的事情。 看能不能多弄些放在东门。 他去的时候,军医处里正忙得热火朝天。 昨夜东门这边伤兵不少,轻伤的不说,重伤的都有上百号人。 祝善德来这边没顾上整改,茶都没喝一口,先给人缝伤口去了。 忙了整整一下午,军医处才稍稍松了口气。 军医处领头的是个老大夫,原先是兽医,后来被秦照看中,挑去跟祝善德做过大蒜素的实验。 他对祝善德一直都很敬佩。 洗了手,亲自给祝善德奉了茶。 “没什么好东西,娘娘,只能请您委屈一下了。” 茶水有些温,祝善德喝着正好。“这哪里委屈,已经顶好了。” 这种关键时节,有口温茶喝,就是顶好的。 老大夫一脸的歉疚,给祝善德欠了欠身。 ”今日还好是您来了,不然还真忙不过来。只是小的还没问过,娘娘来可是有要事?” 祝善德放下茶杯,让老大夫坐下。 这老大夫今天也是站了一天了,没必要这么使唤人。 “如今战事吃紧,之前的流程我看还是繁琐了些,再简化一下,多从外面找些人进来帮手,才容得了这些伤兵。” 有些本来是小伤,拖着没治,后面再上,就变成重伤,不好治了。 还是要多养几个军医,轻重分开,直接就地治疗轻伤,才能加强战斗力。 老大夫之前就跟着秦照忙过这事,一点磕巴都没打。“娘娘您如何说,我们就如何做。只是这新找来的人,能上手吗?” 祝善德倒是不担心,她想找的是女子,只要会缝衣服的,培养一下消毒,包扎,换药,大体一天就差不了。 反正战场上的治疗也只有这几种手段。 真是重伤的,自然是交给老大夫他们处理。 老大夫思量了一下,觉得甚好,立刻应了下来。 张副将一早就过来了,但看祝善德在忙,就等在了外面。 等到两人都商议好了,张副将才出了声,让亲卫求见。 军医处这边有老大夫看着,祝善德也放心,吩咐一个亲卫去城主府找宝珠。“你跟她说带军医处的人过来,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到亲卫走了,祝善德带着张副将往城墙那边走了走。 张副将有些忐忑,“娘娘,还有些地方做的不是太好,你呢再给点时间,我让他们再好好收拾一下。” 祝善德打量了几眼,“已经好很多,不急,慢慢来。” 只要能维持下去,都会变得有条理。 等到习惯了,配合也会变得更好,就不会自己人鬼打墙了。 张副将心里安稳了一点,“那……”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一咬牙问了出来。“娘娘,那火器,我们东门也能装上些吗?” 决明一早就将张副将询问的事告诉了祝善德,祝善德正等着他问呢。 只是没想到张副将能忍到现在,也是个成大事的人了。 她手指在城墙上敲了敲,“我已经让他们拿过来了,只是不急,这事得有专门的人来弄。” 看着张副将不解的目光,祝善德多解释了几句。 “这东西做起来麻烦,用起来也麻烦,而且很危险。保存不当,是会出大事的。” 她让城墙上好好整理也是为着这个。 随便把东西送过来,让人混在一起一扒拉,大家得一起去地府了。 如今有了规矩,就能让专人专门管着。 “你营里那些手巧些的,稳当的,听话的,挑一二十个出来,等下我带他们去埋火器。” 再往后战事只会越来越残酷,早点将人培训出来,也能多带一些后续的爆破手。 张副将没想到祝善德这么好说话,激动得直搓手。 “行,行,行,娘娘,末将这就去找人,这就去。您放心,一定找的都是手巧的稳当的小子,绝对不会出岔子。” 祝善德没说什么,让他先下去找人了。 等到张副将欢天喜地的下去挑人了,祝善德开始算起了埋火器的距离。 昨日她在西门烧了一场,今夜攻城的肯定会有预备,只怕那些大型的投石机都不会放得太近了。 火烧不起来,倒是可以借着虚张的声势打一场包围战。 等到她划定好了范围,张副将人也挑得差不多了。 各个百户手下都挑了几个出来。 听闻是要用火器,总旗跟百户们也都想一起开开眼。 ”将军,他们说西门昨夜那火烧的很是诡异 ,据说是鬼火,带我们也见识见识吧!” “对,这样晚上在打起来,咱们也心里有底了啊!” 张副将知道他们心里都憋着气,想将昨夜的伤亡都讨回来。 但这事是祝善德主理,他还真不敢答应什么。 “等我问问祝娘娘再说。” 等带着挑出来的人去见了祝善德,张副将才坑坑巴巴的说了下面的几个百户总旗也想见识一下。 祝善德倒是无所谓,“这东西不点燃了也没什么好见识的,想看的,都能来。” 见祝善德允许了,张副将连忙将人都叫了过来。 祝善德这次埋火药的地方有些远,她还不敢骑马,是让人抬着箱子去的。 等到了地方,才让人将装火器的箱子打开,让亲卫们小心翼翼的埋了进去。 亲卫一边埋一边跟挑来的人说注意事项。 百户跟总旗们看了一会,都觉得没什么门道。 一个布围着的球,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要晃动,小心,引线要搭好,不能受潮。 等回了城墙,祝善德带人下去了,几人才凑到了张副将身边。 “将军,这真的有用?” 看来看去,都不像是传说里的鬼火啊! 有个百户有些迟疑,“祝娘娘会不会给我们用的没西门那边那么好,咱们毕竟不是她的嫡系啊。” 第293章 东门遇险 “你也动点脑子。”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看了一圈周边的人。 “现在外敌当头,稍有不慎就是大家一起死,祝娘娘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要是普通战争,使点绊子也无妨。 可如今这是性命之战。 稍有不慎,就是全城陪葬。 以他对祝娘娘的浅薄了解,这位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斜睨了被打退的人一眼,“现下情况紧张,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花花肠子,都给我收一收。回头要是守城出了差错,我先拿你们开刀。” 下面的百户总旗都连忙剖白,“将军,我们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对啊,那不是没见过祝娘娘,有点小人之心了。” “对对对,是我们错了,再不敢这样说了。” 张副将打量了他们一眼,“不敢就对了,不然等回头让人去王爷那边告一状,都有你们好果子吃。” 几人吃了一顿教训,再也不敢乱说话,鹌鹑一般的下去了。 张副将看着他们告退,气的有些脑袋疼。 这些傻叉。 就看付德决明他们跟在祝娘娘身边,就知道这位祝娘娘有多受王爷看重了。 他可不想侥幸逃出命来,得了守城的大功,又被王爷因为不敬祝娘娘给收拾了。 火器埋好了,祝善德也没回西门,就在东门守着。 昨日那些人在西门吃了大亏,今晚应当会将主力放在东门这边。 到了晚上,张副将守着时间让人往城墙上倒了一层油。 这边的人都很善于攀爬,昨日就差点攻到了城墙上来。 他打量了一眼下面,庆幸道:“还好今日听祝娘娘的,将这里都收拾了出来。要是没收拾好,还真不敢上油。” 城墙上什么都堆得有,这种情况上油,火烧到一点,城墙上也得跟着遭殃。 祝善德看了也觉得张副将想的周到,只是不光是油,她还让张副将将玉留他们那边做好的铁索也安置在了城墙上。 这东西上面都是尖刺,上来的人都得脱掉一层皮。 张副将看了又看,还上手摸了摸。 “娘娘,这才两天不到,怎么这么快就让他们制出了东西来了?” 之前要将青壮都收拢的时候,他还想着一两天的没什么效果,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了军械过来。 祝善德也捡了一根仔细看了看,“这东西做起来不难,就是费人工,如今人手够,成品出来的就快了。” 只是玉留手里基本都是新手,能做这么快,应当是下了大功夫的。 “回头得给玉留他们在王爷那边请上一功才行。” 张副将心满意足,“当然,当然,娘娘手里调教出来的人可真是顶了大用了。” 他想的还远一些。 这才一两天就制出了东西,明后日送来的肯定更多。 虽然手里能用的人比之前还少了,但张副将心里却安稳了些些。 有祝娘娘手下的人保障军械后勤,这一仗未尝没有一敌之力。 反正他就不信外面的人能有多少后勤军备来跟他们比。 上半夜仍旧是静悄悄的,除了虫鸣鸟叫没有其他声响。 但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未知的血气已经渐渐弥漫了起来。 在后半夜到来的时候,东门下一瞬间就有乌泱泱的人马冲了过来。 比起昨日的阵仗还要大上许多。 祝善德看了看行军的路线,放了点心。 西门那边人少,决明也知道怎么用火器,应当是守得住的。 东门的形势十分严峻。 虽然他们已经提前做足了准备,但看着来的人马,众人心里都有些虚了起来。 攻城战就是绞肉机,哪边能跟得上,自然胜算就多。 张副将拿着千里眼仔细看了看,还是决定请祝善德先下城墙。 “娘娘,我看他们今日还带了火炮,这东西可是杀器,咱们这城墙怕是禁不住,您还是先回城主府那边安全一些啊。” 他说的苦口婆心,祝善德眉头都没扬。 淡淡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 起身往瞭望台后面的小屋子里走。 跟张副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开了口。 “张副将,今日人在城在,我与这城墙是共存亡。你有事尽管去处理,不用管我。” 城要是破了,她躲在城主府也不过是多拖一会时间罢了,结果没什么不同。 不用废这个事了。 眼看祝善德不动如山的带着亲卫进了小屋子,张副将也吐了口气。 他呸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懦弱。 祝娘娘这种身份地位都能人在城在,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先干了再说。 一转脸,张副将就豪气万千的下去分派任务了。 决明那兔崽子在西门都能杀两千多人,他就不信东门做不到。 他有了豪气,下面的百户也有了底气,顿时都如狼一般的看向了下面的人。 这可都是他们的军功。 随着敌人攻到了城墙下,雨一般的弓箭就射了出去。 张副将在提着马鞭后面大声喊着。 “按照出箭的顺序一轮轮来,谁都别给我错了轮数。” “箭都给我射足了,别可惜东西,我们多的是。” 随着箭雨的发射,下面攻城的势头缓了一点。 但随着藤甲兵上前,箭雨的攻击效果大大减弱了下来。 再加上火炮上前,正门的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张副将让人加了一组箭手,都没制止火炮往前的速度。 他咬了咬牙,进了小屋子。 “娘娘那火炮是:不是该引燃了?” 再这样下去,他就必须要下城墙去正面守门了。 这样跟上次又是一样的结果。 祝善德也没落下外面的情况,她心里自有一盘账。 “现在还不行,他们的大部队还没过来,太早引燃,可杀不了多少人。” 如今张副将手里就这么两千不到的人马,想跟外面的万数抗衡,差的远了。 现在上了杀器,后面只怕就是开门迎敌。 祝善德看着城门处一批一批的人奔涌而来。 “还得再等一等,张副将,等下你准备好八百人先锋队听我号令。一旦令下,不许回头,有撤退者,斩。” 第294章 付德下落 炸弹落在城墙上,炸出了不少坑洞。 东门前的三层拒马都被敌人给撞了开来,张副将看着这一幕心里十分焦急。 下面守城的百户更是急得不行,频频让人给城墙上喊话,请求支援。 再没有支援,城门他们也保不住了。 张副将眼看着城门要不保,急得差点跳起来。 这要是真让人开了门户,后面的人杀进来,他们就没有抵抗之力了。 他想跟祝善德请示一下出战,可看到祝善德沉稳的样子,又忍了回来。 就这点兵力,他带人杀下去也只能拖延一刻钟。 到这关头,也只能听祝娘娘的话了。 今夜要是真的不行,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好在祝善德没让张副将等太久,在他急得快要跳下城墙的时候,让他下去准备先锋队了。 “等下听到响声,你们就往外面冲。” “不用管后面大门,只管往前冲,能冲多远是多远。” 到这关头,张副将再没说其他的。 他喊了一声末将领命就下去了。 只是他原本还想着响声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就听到几声巨响在夜空里炸了开来。 随着巨响,他感觉地面都抖了一下。 这动静比对面的火炮不知道要大到哪里去了。 张副将立刻让百户打开了城门,带着先锋队冲了出去。 冲出去他才看到外面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原本整齐的地面上炸出了许多坑洞,周围全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而原本乌泱泱的敌人已经被火墙给隔离了开成了好几大块。 虽然不知那是什么火,但看着颜色就很不对劲。 被烧到了的人哭叫得十分凄厉。 随着巨响包爆炸跟火墙的燃起,原本还算是有序的敌军一下子自乱阵脚起来。 到处都是往后退的人马。 军官在后面拿着刀都没止住后退的浪潮。 甚至有几个军官就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张副将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知道祝娘娘的火器厉害,能扭转局势。 但是没人告诉他能这么厉害啊! 也难怪祝娘娘说他们不用回头,不用管城门。 就这种东西出来,哪个人还敢进城。 张副将只觉得全身战栗起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就举刀冲了出去。 “兄弟们,跟我上!” “今日就是大家建功立业的日子,冲!” 昨夜的仇,该轮到他来报了。 敌军自乱阵脚后无心应战,对着张副将如狼如虎的兵马也没了心气,只管逃命起来。 张副将连连杀了几十号人,刀都砍卷折了,还是临时换了一把长刀。 等到局势稳下来的时候,张副将才发现决明也早在战扬上了,手下也有不少的人头。 两方汇合,又追了一波逃兵才回了城。 张副将从没觉得这么扬眉吐气过,从昨日开始的郁气全都散了出去。 “今天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前面为了引得敌军深入,他们是很惨烈。 但是后面杀回来的多啊。 他带着八百多人,居然留下了三千多号溃兵人头。 再算上决明一路过来杀掉的,敌军今日战损至少在四千人以上。 这是剁了对方一只手了 。 张副将拍了拍决明的肩膀,“兄弟,今日真是谢谢你了。” 虽然敌人是被火炮火墙给吓到了,但要不是决明跟他两路夹击,也不至于能留下这么多人头。 决明被他拍得肩膀疼,往后退了一步。 他动了动肩膀,“张将军客气了,也是娘娘的吩咐。” 今日娘娘走之前就料到她这边会轻松许多,让他有余力就过来帮一把。 张副将拉他回来又拍了拍,“兄弟,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眼角有一些发红,“反正,哥领你的情,更加领娘娘的情。” 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张副将的声音都大了一点。 昨夜守得那么惨烈,他都觉得今夜是有些发飘了。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才去军医处给祝善德回话。 他先将战事说了一遍,后又恭敬的请示了起来。 “娘娘,还有四百俘虏,不知作何处理?” 老大夫正在一旁缝针,听着张副将的语调,不禁也抬头打量了一眼。 这位是真把祝娘娘奉为主上了啊。 听着张副将的请示,祝善德手指捲了捲。 觉得有一丝血气从胸口涌了上来,让她脑子晕了晕,但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城里食物不足,养不起,就地斩了。” 这四百俘虏不同城内的青壮,他们是不可能老实的。 贸然养着,还得抽出人手看着他们,对城里的安防风险太大了。 张副将也是这意思,连忙应是,退了下去。 等到张副将下去了,老大夫看了看祝善德脸色,洗手给祝善德煎了一碗安神汤。 “娘娘,你也有几日没休息了,喝一碗,好好睡一觉吧!这战扬无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祝善德没有接过他手里的安神汤,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落子不悔。 既然她接手了这一城的权力,自然也该为了这一城的安危打算到底。 再说这两日间接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又何止这四百。 现在来讲人权,太晚了。 俘虏解决掉后,外面的战扬也打扫得差不多了。 尸身仍旧交给了钱留处理。 钱留也没料到今日居然能杀这么多人,小声跟祝善德回禀。 “娘娘,地方怕是不够了。” 祝善德琢磨了一下时间,“付德还没回来?” 钱留摇摇头,“应当也快了。” 毕竟算着路程,就是再迟,也差不多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北面山脚下,付德已经大喘气起来。 这边林高水深,他也是好不容易才甩脱了后面追击的人。 趟过了一条小溪后,他有些支撑不住了。 “还有多远?” 他身边的亲卫拿出指南针,再看了看天上,算了算。 “应当不远了,从这里爬上去就是山城。” 付德皱着眉头起了身,“那就赶紧走,他们带了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 第295章 未命名草稿 山路崎岖多障碍,付德没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 亲卫连忙扶了他一把。 “公公小心些。” 付德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林子里蛇虫不少,几人走的小心翼翼,就这样,还是惹上了一些山蚂蝗。 付德以往对蛇虫十分恐惧,但这几日也习惯了。 忍着恶心,徒手捏了一条下来,继续赶路。 祝娘娘还在等着他,不能再晚了。 要再晚,怕是时间会赶不上。 者山城里,祝善德先回了城主府。 这两日她都没怎么合眼。 如今胜了两场,敌人也得休整,应当不会这么快,应当可以睡三个时辰。 宝珠从作坊赶了过来,伺候祝善德洗漱。 听祝善德吩咐三个时辰就得叫起,有些心疼。 “娘娘,还是多睡一个时辰吧。” 以往她家娘娘一天都得睡五个时辰,这两天加一块才睡三个时辰,哪里扛得住。 祝善德也好久没洗漱了,泡个澡出来神清气爽。 她随意擦了擦头发,“没事,再过两天就好了。” 她这边的消息是一日一送的。 就算章涛无法突围,只要消息断了,越衡那边自然会反应过来。 按照越衡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肯定会有兵马回援。 一去一回,最多只要再撑三天,就能有转机了。 放下心事,祝善德打了个哈欠就上床秒睡了。 宝珠在一旁收拾衣物,看着上面的血迹又叹了口气。 从王爷的箱子里捡了套黑青色的男装出来,准备修改尺寸。 娘娘平日里最爱洁,浅色的脏了太明显,怕是难受。 黑青色就算染了血迹也不怎么看的出来,更合适现在一些。 她手上功夫快,没多久就把腰围跟长度都修了出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又出去让亲卫带了一份饭回来。 因着娘娘的令,如今府里上下吃的都是一样。 看着摆好的饭,宝珠进了内室将祝善德叫了起来。 “娘娘,时辰到了。” 祝善德原就没睡深,太一叫就醒了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付德回来了吗?” 宝珠一边伺候祝善德起身,一边道:“还没呢,我让门房注意了,一回来就来报信。” 她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响。 宝珠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刚好看到亲卫扶着付德正往这边走来。 她连忙上前迎了迎,脸上带着些喜色。 “付公公,您回来了,娘娘正等着您呢。” 付德现在双腿发麻,连喘气都觉得累,也没说多的,哑着嗓子问道:“娘娘可方便?” 宝珠还没做声,祝善德已经走了出来,她打量付德一眼就知道他这快到极限了。 让亲卫将他扶了进去,在窗前指了张矮榻给他,又让宝珠去安排饭菜。 “让厨房做些肉菜,再找大夫熬三碗参汤过来。” 陪着付德的两个亲卫虽然看起来还行走自如,但这两天肯定也是一刻没歇的,都得补一补才行。 这些吩咐完了,她又让身边的一个亲卫去请了钱留跟张副将过来。 付德喝了一杯茶,缓了一口气就挣扎着想从矮榻上起身,“娘娘,奴才身上脏,这糟蹋了地方。” 而且他一个奴才,这样也是犯上了。 祝善德压住了他,让人打了水进来给他洗漱一下。 “现下不说这些,情况如何了?” 说到正事,付德也顾不上其他的,从怀里抽了张地图交到祝善德手上。 正色道:“奴才仔细看了,后面果然还有军队在过来,人数暂时不明,但数量肯定不少。我们一路过来,有不少的火灶。 “原本主要的营地,都是在前罗那边。新来的驻扎在哪里,暂时还不知道。” 这消息很不好,但祝善德早已经有了预料。 既然是想要两头夹击,来的兵力肯定不会少。 之前来的只是打前阵的,后面肯定有援兵。 等到饭菜送来,祝善德就让人送付德跟亲卫先下去用饭了。 在她这里,顾忌规矩,他们三个也吃不好,还是下去用自在些。 三人下去好好用了顿饭菜,又喝了碗参汤就觉得缓了过来。 原本虚得只打晃的腿也有了些力气。 等到参汤喝完,宝珠又带着当地的大夫过来,给三人看了看。 三人其余地方都好,就是身上被虫子咬的厉害,有些虫子还钻到了皮肉里面。 大夫给他们拔了些虫子,又留下了一些内服外敷的药。 本地人的药在治虫咬方面很有用。 一敷上,付德就不觉得瘙痒了,好受了许多,再起身也不用人扶了。 等到宝珠带了大夫下去,他让德江打了水过来,擦了擦身子,又换了套衣裳。 “这两日府里怎么样了?” 德江正攒着一肚子话呢,小心的给付德刮了刮面。 “干爹您可不知道,府里如今是小全子做主了。” 说到这事,德江就滔滔不绝起来。 将小全子跟宝珠怎么握了府里权利,排挤他的事情说了起来,间杂着如今府里都是当地女子,做得事情一半是后勤清洗,另外一半有些隐秘,他就不知道了。 付德对德江的脑子一清二楚,也没搭理他那些看不看面子的胡话。 如今这关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娘娘这两日都不在府里?” 德江点点头,“可不,一直在城墙上督战呢。我听亲卫说,两天没合眼了,刚刚才回来睡了三个时辰。” 说起这个他也佩服,“您别说,这祝娘娘胆子是真大,不光督战还亲自去军医处那边治疗伤员了。” 反正要是他,他是不敢上城墙的,那地方,一个疏忽就没命了。 祝娘娘非但敢去,还从头跟到尾 ,那是真厉害。 付德心里发沉起来。 祝娘娘都亲自上了城墙督战,那就代表这两日其实是险象环生的。 逼得祝娘娘只能亲自出面了。 否则按照这位平日里的作风,是不会如此的。 “有没有听到有人不恭敬的?” 德江在小道消息上还是有些门路,他仔细想了想。 “倒是没听说,娘娘前日在西门,昨日在东门,没听亲卫说有人不敬的。” 付德放了点心。 城墙上都是兵痞子,不识上下尊卑,他还真怕有人冲撞了祝娘娘。 收拾好了身上,付德让德江扶着他到了议事厅。 第296章 生死有灵 钱留跟张副将也赶了过来,正在看他带回来的地图。 见付德进来,两人都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问好。 现在他们也知道这位这两日不在,是出城画地图去了,心里都有一些佩服。 “付公公,真是辛苦了,现下可还好?” 付德摆摆手,跟两人互相见了礼。 “托娘娘的福,没什么大事。” 三人见了礼,祝善德让宝珠给付德搬了个凳子。 “你这两天肯定撑不住了,先坐着。” 付德原本想推拒,但腿确实是有些站不住了。 他谢了恩,颤颤巍巍的坐了下去。 祝善德让钱留他们也都跟着坐了下来,指了指付德带回来的地图。 虽然这地图是付德所绘,有些地方不太精准,画的模糊了一些,但是该标的东西一点没少。 比军里如今用的,还要精细许多。 “他们来的人不少,我看来看去,应当还是会在前罗那边驻扎,不会分开。” 扎营的地方要解决几万人的食水拉撒,还要做好防备,其实并不容易。 选址都是有讲究的。 者山城附近也就前罗山湾那边合适一点,新来的大军不管是不是同一批人,应当也会汇聚在那里。 钱留对这方面不轻易表态,只看着张副将。 张副将将地图从头看到尾,也同意祝善德的看法。 “娘娘说的没错,其他地方都没这么好的地形。” “不过……” 张副将有些头疼,“他们这选址还真是不错,三面都是险势,我们就算想偷袭,怕是也做不到。” 祝善德没说话,只静静的打量着地图。 手指在前罗湖上敲了敲。 付德注意到了,斟酌了一下道:“他们地方是选的不错,就在前罗湖旁边,有吃有喝的,方便得很。我之前看了半日,他们做什么都挺便宜的。” 几万人口的驻军,再加上马匹这些,每日光是喝水都是个麻烦。 这在湖边,倒是省了很多事了。 听几人这样说,钱留的脸色有些发白了起来。 敌人占据了好地方,人数还越来越多,他们真的撑得住等王爷的人回援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难怪祝娘娘只请了他跟张副将过来,这是担心消息泄露出去军心不稳啊。 张副将虽然没钱留那么明显,但眉头也是紧皱的。 如果只是之前那些兵力,他虽然觉得吃紧,但有祝娘娘做得火器在,也能有个五五开的胜算。 如今再加上援兵,怕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议事厅里一时寂静了下来。 祝善德打量了一下几人的神色,也没说什么,只问了钱留一句。 “之前吩咐的事情,现下如何了?” 钱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小夏子正看着呢,大夫也日日去,好像,好像差不离了。” 说到这事,钱留的脸色就越发的白了起来。 这两日死的尸身都被小夏子带人收集了起来,虽然也是挖了坑存放的,但尸身太多,又被加了药 ,已经发出来了很大的腐臭味。 经过那边的人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都是绕道走的。 他偷偷瞄了一眼祝善德,总觉得心里发麻。 那些虽然是死尸,但毕竟生前有灵,祝娘娘这是一点都不怕报应吗? 祝善德根本想不到什么灵不灵的,报应不报应的。 尸身这计划虽然在之前只是备用,但来的援军还不知深浅,那就只冒险能试上一试了。 她看向了付德,“前罗湖的水我看你标记的,是有一只水源汇入?” 祝善德在前两年的时候就发现付德在地图测绘上有些天赋,经常能点出她手下学生们的错漏之处。 这次会派他出去当这差事,也是因着这个。 付德仔细想了想,“是,不过这水源并不大,是从苦无山那边过来的,就跟小溪一般。” 祝善德让宝珠拿出来者山城这边的地图,“大概在什么方位?” 付德仔细看了看,赌了一把,在上面画了道线。 “我之前看着像是从苦无山这边过来的。” 张副将跟钱留都不知道祝善德为什么一下子说到了水源,但也都眼巴巴的听着。 盼着祝善德拿个主意出来。 祝善德看了看付德画的线,在脑子里推演了一下从城里到苦无的路线。 “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哪怕是从北面下去,那么多的尸身也不好运送。 她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划,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看向了张副将。 “若是白日里打个偷袭战,将注意力吸引到前罗那边,不让他们的人注意苦无山那边的路,有把握吗?” 她补了一句,“一个时辰就好。” 张副将心里沉了沉,看着祝善德指出的地方。 想在对方的地盘上拖延一个时辰,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这等于是敢死队了。 抽过去的人是回不来的。 他嗓音有些发哑,“娘娘,可能抽不出多少人。” 他们城里如今能用的,加上伤兵不过三千出头。 抽调一批敢死队,那剩下的可就越发少了。 这事祝善德心里也有数,她叹了口气。 抽谁去都是送死的。 她眼里有些沉沉的盯着前罗湖的位置,“可这样也是咱们唯一取胜的机会了。若是不这样,咱们怕是撑不到王爷援军回来。” 对面的援军马上就到,今夜休整过后,明日有了支援肯定会加大力度攻击。 她就算不派敢死队出去拖着,也很难撑得过明晚了。 毕竟火器这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他们摸清楚了就知道也就是声音大了些,造成的破坏多了些。 等到不畏惧了,整理好队形,就能继续攻击。 张副将也知道这道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管祝娘娘要做什么,局势都不可能比现在要糟了。 “娘娘,您尽管吩咐吧,末将亲自带人去。” 这事是他对不起手下的弟兄,只能跟他们生死与共了。 祝善德也知道这事是为难了他,想劝又劝不出来,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第297章 雷霆手段 事情定了下来,几人都是利落的性子,很快就下去忙了。 选人的事情交给了张副将,祝善德主要忙的是防疫的问题。 存放尸身的坑有三个,每个里面放的东西都不一样。 有一个血肉都已经腐烂了开来,得拿东西舀上来才行。 祝善德一早就让人做了棉麻口罩跟皮毛手套,还有皮毛罩衣。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天然物料做得,有多少防护力,她也是不敢保证。 只能尽量的嘱咐下面的人,绝对不能随便触碰口鼻。 小夏子是全程跟着大夫走的,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一直拦着祝善德,不让她上前具体去看。 “娘娘,不能再往前了。您就别去了,全都交给小的吧。” 他有些苦着脸,手上发抖也要拦着祝善德。 钱留也是一样意思。 祝娘娘但凡要在这里出了点事,回头就算城守住了,他们只怕也担不起这责任。 “娘娘,下官亲自看着,保证做好防疫,您就先离开吧!这要有一点万一,可不是好事。如今这城里,可全都靠您了。” 对城里的局势钱留一清二楚。 这城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祝善德。 不光是因为王爷,更是因为想要守住城,是缺不了祝娘娘的。 光靠他跟张副将,今晚上都撑不过去。 两人拦着,祝善德只得再嘱咐了一遍。 “千万要盯着下面的人,干活的时候罩衣这些都不能脱下来。回头忙完了,全都一把火烧了,还得再好好清洗两遍才能换衣服。尤其是口鼻这些,汗再大,都千万不能擦。” 小夏子连连点头,“娘娘您放心,您之前交代的每一条奴才都记着呢。” 这两日也是因着规矩定得牢,也没出什么岔子。 祝善德看两人都放在心上,心里也稳了一点。 很快城门那边张副将送来了信,人选已经备好了。 钱留这边之前征调的马匹骡子也都备好,架上平板,酒开始往上搬木桶。 为了运送这个,祝善德特意让人清了街,城门处也没留多少人。 张副将看着车队,原本想让自己的人离得更远了些。 可想了想,又跟祝善德密谋起来。 他心里有些沉重,脸上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神色。 “娘娘,桶里的东西,让弟兄们都抹一些吧。” 祝善德抬眼看向了张副将。 她在定守城人选的时候,就是为着他对下面兄弟一向仁义才定了下来。 “这要真抹了,就真回不来了。哪怕是你们活着,半月内我都不可能让你们进城。” 张副将抹了一把脸,这事他何尝不知道。 只是…… “娘娘,这事你也一早想过的吧?” 要说他如今最佩服祝娘娘的,就是她这走一步看十步的心思了。 这位是一早就算到了对面还会有援军,才会养了这几天的尸毒。 祝善德没否认张副将的话。 在最早她是这样想过的。 只是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让人去做敢死队,跟必死队是完全不同的,她盼着他们能回来。 张副将看祝善德久久没说话,笑了笑。 “娘娘,您啊……” 祝娘娘雷霆手段一样不缺,但终究,还是留了两分慈心。 他弯腰行了礼。 “祝娘娘,您有这份慈心,末将们就死的不冤。” “只是末将这条命既然舍了出去,那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您就允了吧!” 他没有死在王爷身边,没有为王爷尽忠而死,原本是觉得有些遗憾。 可为着祝娘娘这两分慈心,又觉得死而无憾了。 祝善德许久没说话。 战争这种东西总能轻而易举的抹灭人性,每个人裹挟在其中,都会抛掉所有的人性 成为一具冰冷的战争机器。 就算是她,也不免如此。 但总有一些时候,会让她有些痛苦。 祝善德眨眨眼,将那股涩意压了下去。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张将军,您这条命,我收下了。” 她没再说多的,生死当头,她给不出任何的承诺。 只是若能活着,她自然会记着这些。 张副将也知道祝善德没说出口的话,拱拱手退下了。 看着张将军离去的背影,祝善德深深的吐了口气。 这一夜过后,她也不知道这城里,还能留下多少人。 张副将也没瞒着底下的的人,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要是不想去的,现在也能留下。” 下面的弟兄都知道他是要跟着一起的,互相看了看,也没人退出。 都是同袍,既然已经当了敢死队,他们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将军没事,祝娘娘的抚恤金高,我就算死了,家里老小也有活路。” “是,将军,留城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如今这样,也差不多了。” “大家兄弟一场,来世再见也无妨。” 张副将眼睛闭了闭,盖住了里面血红的眼底。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了。” 出了城后,他第一个往身上抹起了东西,刀剑一个都不落。 就连他们骑的马,也都淋了上去。 等到张副将的敢死队不见了踪影,祝善德算着时间差不多,让付德跟小夏子带队往苦无山那边去。 “路上小心些,一切以安危为主。” “回来路上不方便,多花些时间也使得。” “城里的事不用担心,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付德知道时间紧急,没说多的,点点头拱手行礼后,带着人打马去了。 钱留在一旁度着祝善德的脸色,“娘娘,敌军如今连败两次,又有援兵,今晚上他们应当是会休整的 ,您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祝善德看了看远去的车队,“不用,我就留在这边。对面的敌军想干什么,谁也保不准。” 决明在西门,东门无人管事,她提了两个百户上来暂时掌事。 “还是按照之前的班次,仔细守着,按时换班,别出任何差漏。” 自从过了这两战,下面的百户对祝善德再也没了之前的怀疑,如今都是心悦诚服。 “娘娘放心,小的门一定仔细盯着,保证不出一丝差漏。” 祝善德点点头,让他们下去了。 只是她也没离开东门城墙,仍旧守着。 第298章 下毒完成 前罗湖旁边,尽管张副将他们已经遮掩到位,还是被守卫的前哨发现了。 越是靠近湖边,这里的守卫就越加严格。 敌军头领毛起山很快收到了消息。 “看准了,来的可是者山城的人?” 下面报信的人连忙道:“看他们的兵甲跟刀具,应当是没错的。人数不多,在四百左右。” 毛起山跟后面来的援军齐将军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怀疑。 “只有四百人?你可确定?” 这四百人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这来了没有任何作用。 报信的人十分机灵,“确定的,小的特意放他们进来了些,才确定的。” 头领毛起山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再去者山城那边探探,看看他们的兵马有没有调动。” 齐将军看头领这么慎重有些不解,“不过区区四百人,杀了便是。就算是他们后面有援军,也无妨的。” 如今他们两方一汇合,抛去之前折损的,也有两万多人数。 打一个者山城,绰绰有余了。 毛起山揉了揉眉头,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这两夜是折损了不少人马。 损失太重了些。 他叹了口气,“齐将军你有所不知,这者山城里不知道出了号什么人物,会用鬼火。” “我们连着打了两夜,可损失了不少士兵跟奴隶。” 他有些心有余悸,“那鬼火说起就起,而且不易熄灭,一般人沾上那是死无全尸了。” 就算是活着回来的,也熬不住那烧伤,有几个已经偷着自裁了。 齐将军看毛起山这么慎重,倒是来了些兴趣。 “行,就让我去会会他们。” 毛起山还觉得有些不妥,“他们要是带了鬼火来,可怎么办?” 他们这营地里多帐篷,这要烧上了,可不得了。 齐将军觉得毛起山有些危言耸听了,“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火。再说了,要我看这都是些江湖把戏,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说完,他也不再多说,出门点兵去了。 张副将原本是想着能冲到他们驻扎的营地周围,尽量多传播一些疫病。 但外围驻扎的哨兵太多,就算没人拦着他们,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被发现了。” 他后面一个传令兵,将手上的绷带咬松了一些。 含糊不清的道:“发现了就是早点打,咱们只要拖的时间够多就行。” 他带着几分狠意,“只要能拖到他们过了这道关卡,把货送到就行。” 这样,他们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能给城里剩下的兄弟们找条活路了。 张副将也跟着笑了笑,“你说得对,那就冲吧!” 说完,他提起长刀,不再遮掩行踪,对着前哨冲了过去。 只有他这边闹大了,那边的人才能顺利过关。 张副将征战多年,带出的兵也十分勇猛。 很快敌军前哨就没了招架之力,被杀的七七八八起来。 张副将继续带着后面的人往里冲。 “兄弟们,走,来世再见了。” 齐将军眯眼看了看张副将他们的冲过来的样子,“倒是些汉子,也难怪毛起山这老东西这么慎重。”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也带人冲了上去,双方很快厮杀在了一起。 周围的哨兵都被吸引了过去。 付德身边的一个亲卫偷偷带人解决了几个留下的哨兵,就带着车队顺利过了关卡,往苦无山那边跑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到了小溪的上游。 付德原本就劳累了两天,现在又跟着出来,累的直喘气。 他也不敢多休息,下马就拿着罗盘指南针看了起来,最后又看了看天色确定下来。 “就是这里。” 他看看小夏子,挥了下手。“干活。” 小夏子点点头,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他虽然心里慌的很,但还记着不能给他祝娘娘丢了脸面。 坑坑巴巴的道:“张副将他们抵抗不了多久,公公,咱们也得速战速决才行。” 他们带出来的东西分两种,一种是尸块,一种是糊糊尸水。 糊糊尸水不引人注意,在来的路上他们就是一路撒到了小溪里。 上游这里准备放的都是大些的尸块,放在了竹篾编织的笼子里。 小夏子做主让人往笼子里又加了些石块,保证沉底,才往小溪里各处都撒了些。 多的还被他带着人往上游水源大一点的地方多放了一些。 这些东西流这么久还有多少效用,谁也说不好,还是要加大些量。 付德跟他想的一样,两人带着人一路往苦无山上面走去。 直到手里没东西了,确保水源已经被污染,两人才松了口气。 这里已经看不到下面前罗湖的情形,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但两人心里都有数,张将军他们,怕是都殉了。 付德让人将桶也往水里涮了涮,才又往前走了几步,脱下来身上的罩衣跟手套口罩这些。 “都麻利些,等下还得找个地方烧了才行。” 这些东西不知道染了多少时疫,是不能带回城里的。 小夏子跟着脱了衣裳这些放到一辆马车上,又去水里洗了洗。 等到全体拿皂角洗了两遍,他们才敢换了衣服。 小夏子还有些心有余悸,总觉得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付公公,咱们这样就行了吗?可以回去了?” 付德掀起眼皮夹了他一眼。 小夏子虽然行事胆小了些,以往看着不出众 ,办起事来倒也算稳重。 今天这事办得也利落。 他插着手上了马 ,“还早着呢,咱们现下不能回城,得找个地方躲着了。” 他们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带疫病,哪里赶就这么回城。 一个不妥,那就是往城里埋雷了。 小夏子也知道这事,只是有些害怕。 敌军就在附近,他们不能进城,实在太危险了些。 还有天光的时候,付德也不敢烧东西,怕把人招来,知道他们在小溪里搞的鬼。 等到天暗下去了,才让人将集中在一辆车上的衣物全都给烧了。 除此之外,带来的马车也都将板车解了下来,各自分散藏在了隐秘的地方。 等到后续的收尾做完,天色都已经快亮了。 好在来的时候,有一辆车是干净的,上面专门放了些食水,才让他们这一行人熬了下来。 第299章 敌军中招 敌军来援的消息传了出去,两处守兵都有些骚动了起来。 祝善德两处灭火才堪堪维持住了局面。 钱留也不敢再歇在内城,晚上摸黑到了城墙上。 看到祝善德,他一脸愁容。 “娘娘,如今这可怎么办?” 不说守军有些骚动,就连他下面的人手也有些风言风语了。 祝善德吃着一碗冷饭,眉眼不动。“如何办,就这么办了。” 若是水源那边没成功,明日一早对面肯定会大举进攻。 成与不成,就看今夜对面会有多少人中招了。 若是他们发觉了,没中招。 那这城,其实也保不住了。 火器的生产也需要时间,对方仗着人多使用车轮战的话,他们是无力抵抗的。 钱留其实也知道现在无法可想,他抹了一把脸。 有些绝望。 “那下官现在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祝善德忙到现在才吃饭,胃里也有些焦灼,等到吃完了才觉得好一些。 她放下碗筷,“付德他们不会回来,应当会去北面那边躲着。我们不能靠近,但是物资还是要供应。你让厨房的人再做一批干饼,送下去吧。” “再有……” 祝善德起身看了看外面城墙,“明日才是军心紊乱的时候,让行刑队准备好,但有敢退者,斩。” 她脸色凝重的看着外面。 走到这一步,死了这么多人,她已经不能再退了。 无论如何,都得赌这一把。 钱留深吸了口气,知道祝善德这是已经有了决断。 “下官就随娘娘留在这边吧,供应的事,下面的人都能料理。” 如今张副将不在,下面的人难免有些冲动。 东门这边有他在,也算是给祝娘娘增加一点微小的筹码。 祝善德也明白他意思,点点头,让他留了下来。 一晚无事。 不出祝善德所料,对面的人并没有攻打过来。 祝善德一直没去歇着。 只闭着眼睛在椅子上歇息了一会。 等到天亮,她就去了城墙下,让亲卫领了一个馒头一碗米汤,慢慢的吃了起来。 队伍原本有些焦躁,但自她出现,就变得有些鸦雀无声起来。 虽然这位祝娘娘颜色看着很好,但也都知道这位是做出了鬼火的人。 他们私下里看过火器的使用后,对这位祝娘娘都有些讳莫如深的,很是有些敬畏。 祝善德带着亲卫吃完了早食,又回了城墙上。 这次她没进屋子,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前面,手里拿着千里眼,不时的看一看。 再给各处守卫都分派了些事务下去。 还让柳百户去城主府接了几十箱器械过来。 钱留原本还有些担心,但很快就发现军心似乎渐渐稳定了下来。 来回事的百户总旗脸上也不像之前那么慌乱。 他不禁心里琢磨了一下。 这祝娘娘看着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有了这结果? 他一时没忍住,悄悄问了祝善德是不是做了其他的。 祝善德摇摇头,也没跟他说虚的。 “没有,只是他们觉得有指望而已。” 人是群体性的。 虽然进化了这么多年,其实动物性还是掩藏在了人性深处。 顶上的人不乱,胸有成竹,透着十足的底气,做了领头人。 下面的人就有指望,就能再撑一撑。 “让他们忙起来,他们心里就更有底气。” 其实从城主府那边搬来的箱子,除了几样是真的火器,大半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说明白了。 钱留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很是。 只是这里面的道理说起来简单,但要做到就难了。 就算是他,也是有些撑不住。 祝娘娘能稳定军心到这地步,这份心性比起王爷来都不差什么。 城墙上的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直到下午,都没有看到有敌军来骚扰。 祝善德敲着城墙想了想,觉得有了几分把握,她让柳百户派人出去看看。 特意将事情说细来一些。 “别靠太近,只远远看看就好。我让人在他们水源里下了东西,应当是会传染的。” 要是昨天的事成了,经过昨夜的吃食,今日那边军营里也该有人发作起来了。 这边的人爱吃生食,那些脏水只要沾到了,就算疫病暂时不会发作,腹泻呕吐都是跑不掉的。 只要敌人大规模的倒下,她这边再拖一拖,应该也能等到越衡回援的兵马。 柳百户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但很快眼睛就亮了起来,激动的保证。 “娘娘放心,小的绝对不会靠太近的。” 说完,他就气昂昂的下去了。 之前都说祝娘娘有底牌,现在看来这底牌是真的大啊。 也难怪昨天张副将要带人出城。 对面要是起了疫病,他们这可就能不战而胜了。 这消息柳百户也没瞒着,告诉了下面的人。 他点了几个身手敏捷得,也没骑马,悄悄的摸了出去。 等到夜色快要降临时,他返了回来,满脸喜色的跟祝善德回禀。 “娘娘,我看他们的守卫松懈了许多,军营里也没起军的迹象,应当是中招了” 他没敢靠太近,水源更是一点不敢沾,只在前罗湖前面远远看着。 但看的这一会已经可以确定很多事了。 军队凡要出战,光是集结都需要时间。 军营里现在还没进出痕迹,那就是今晚都不会有战事了。 对面还真的中招了。 听到柳百户的话术,钱留大喜起来,他一拍掌。 “娘娘,这事真办成了啊,天佑我们啊!” 他一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拍了又拍了柳百户的肩膀。 “干得好,干得好。” 柳百户看了一眼祝善德,见她仍旧一脸平静,没什么喜色,连忙扯了扯钱留。 “钱大人,这都是娘娘的功劳,小的可没做什么。” 钱留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是高兴傻了,脑子都被糊住了,他连忙又给祝善德拱手。 “是是,都是娘娘的功劳,娘娘算无遗策,高瞻远瞩,我们这才能转危为安啊!” 祝善德摆摆手,“现在还拿不准,等再过一个时辰,柳百户你再去探探。” 第300章 援军到来 他之前的话说的可是真心实意。 要没祝娘娘提前打算好了这一切,他们是顶不过两天的。 毕竟双方的兵力太过悬殊了。 等到柳百户下去,钱留试探的道:“娘娘,刚刚是下官说错了话,冒犯了吗?” 祝善德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完她起了身,却觉得眼前有些眩晕。 扶住城墙缓了一会,祝善德才深深吐了口气。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张副将怕是也回不来了。 对面更是会死伤无数。 再来说她其实不想走到这一步,已经太迟了。 祝善德默默的看着对面的树林。 事情已成,今夜过后,那里将会有无数的冤魂。 很多事情设想的时候觉得可以接受,但真正经历的时候,却要难上很多。 成王败寇。 这四个字真是用尸山血海堆砌出来的。 她只这一仗就快要熬不下去,当年十岁上战扬的越衡,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是不是也曾一次次问过自己,有没有做错。 假设的事想多了没意义,祝善德看了一会就收敛心神下了城墙。 落子无悔。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道德审判已经顾不上了。 就算是报应,也等她死了再说。 柳百户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人远远的侦查一下,再一直没得到对面集结的消息后,脸上都乐开了花。 快到凌晨时,他去找了祝善德。 “娘娘,至今都没迹象,应该是稳了。” 兵贵神速,如果对面没事,今晚是肯定会发动总攻,占领者山城的。 祝善德也没睡,正在看地图,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笔。 “那就让下面的人先回来,这几日,都不能再出城了。” “城外百米处,火器都要埋好,路障也多设置一些。” 城里用的水源虽然不是苦无山那一支,但外面的敌人还是活的。 要是回过神来,拼着大家一起死的念头,过来往城墙这边抛射尸体,那就真是共沉沦了。 “防疫的罩衣口罩皮手套这些都多预备一些,让人都穿戴着,以防万一。” 柳百户也知道这里面的深浅,既然能把对面两万多人放倒,他们这边更加会抵挡不住。 “小的这就吩咐下去,一定让他们小心谨慎。就算再热,也不许脱下来。” 眼看柳百户要下去,祝善德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面的人也不是傻的。 只要一排查,肯定会发现水源有问题。 “他们有可能进攻,也可能会后退,再去寻找新的营地,你让人继续密切注意着。” “要是进攻还好,换营地的话,可一定先派人去前头,看看有没有王爷的援军过来,不要让两方人马遇上了。” 如今敌军已经不用多考虑,但越衡的援兵要是撞上,可就糟糕了。 那里面有些东西是会过人的。 柳百户脸色凝重,他高兴过了头还没想到这事,顿时起了些冷汗。 “现下对面的防哨已经弱了许多,小的还是派探子过过关,要是过了也好去迎一迎王爷的援军。” 算算时间,王爷回援也该快到了。 要是赶路快一些,先锋队今晚应该能到。 还是先去提醒一下更合适些。 祝善德点点头,让他去办了。 只是现在她们都没想到先锋队不是在晚上到的,中午就已经赶到了苦无山左右。 越衡带的人都是一人双马,路上已经跑死了一次。 到这里马也快跑到了极限,有些难以支撑起来。 先锋队进城的时候,祝善德正在军医处给人换药。 听到门口的声响抬起头来,就看到越衡撩起帘子正要进来。 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祝善德人一时有些发懵。 不敢相信越衡出现在这里。 她之前的设想里,来的应当是裕福跟姬青他们。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越衡。 他该留在那边主持大局的。 直到越衡将她抱在怀里,祝善德才找回了一些思绪。 揪着越衡的衣服有些着急起来,仰头看着越衡。 “爷,前罗湖那边的人你没遇上吧?” 柳百户安排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跟越衡接触上,这要是…… 不等祝善德多想,越衡已经摸了摸她额头,看着她眼睛。 “别担心,我已经知道了,没遇上他们那边的人,是绕过来的。” 祝善德这才放了点心,手上也没了力气。 “那就好。” 越衡看了看周围,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将祝善德抱了出去。 祝善德让他放下,“爷,我脏着呢,身上都臭了,放我下来吧。” 她这两天就没回去洗漱过,这种热天,身上早发馊了,闻着都难受。 越衡没管,“这时候你就别嫌弃了,爷比你还臭。” 祝善德身上起码还挂了个香包,有点味道也不重。 他一路奔波回来,混着皮革味道,才是真的难闻。 祝善德听他这么说,还真动了动鼻子,很快就闻到了越衡身上的呛人味道,不禁脑袋往后扬了扬,有些痛苦面具。 再昧着良心,她也说不出其他的来。 确实很臭。 哎,刚刚还是太紧张,居然都没闻到越衡身上味道。 越衡看她还真嫌弃上了,气得牙有些痒痒。 “爷四天没合眼,你个没良心的还真嫌弃上了,你可真是好样的。” 为着要回来,他先是在那边打了一扬先锋战,确定了局势就马不停蹄的了回来。 路上连一口多的水都没敢喝。 就怕者山城破了,祝善德有什么不测。 谁知道回来还要受嫌弃。 祝善德皱着鼻子,瓮声瓮气的。 “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一码归一码,这臭就是臭,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越衡哼了一声,没再搭理祝善德。 跟她讲道理是会气死的,不放人下去就是了。 祝善德原本还有些挣扎,但被摇晃着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睡觉,看到越衡就知道没事了。 一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越衡原本还没发现,感觉祝善德没动静以后,低头一看,就发现她已经睡得人事不知起来。 第301章 事后处置 现下裕福在城墙那边主持军务,驾车的是祁隆。 越衡微微一抬下颚,祁隆就明白了过来,稳当又小心的驾车回了城主府。 府里宝珠跟小全子也接到了消息,早已经预备好了热水。 越衡没让他们接手,自己抱着祝善德到了内室,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天气热,不用盖被子,他指了宝珠过来打扇。 “不用叫醒,随你主子睡到什么时候。热水让下面的人备好,别冷了。” 祝善德现在没洗漱,等下醒来肯定第一件事就得泡澡。 “劝着你主子别泡太久,让厨房预备好膳食。” 宝珠连连点头,捡起扇子开始轻轻打扇。 越衡俯身看了祝善德几眼,最后才叹了口气准备出门。 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 城墙上,裕福已经重新派了驻军,全部接手了过来。 看到越衡打马过来,他连忙下去迎接。 “王爷,刚刚已经让人去通知后面的军队,注意防疫。” 越衡点点头,“前罗湖那边现下如何?” 裕福脸上有些惧色,“让探子进去看了,死伤怕有过半之数。” 那地方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全军覆没,就算是有一半好一点的,也几乎都在上吐下泻当中。 军中已经全部乱了套。 按照这形势,已经不用他们去攻击,就能不战而胜。 越衡沉默了一会,“等后面的军队过来,先把他们围住,不能放出去。” 这些人身上带了什么谁也拿不准,就算有突围的,也不能放出来。 免得将疫病传了出去。 裕福明白这道理,弯下腰道:“那奴才先去找秦照预备一些防疫的事务。” 按照钱留说的,祝娘娘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一些防备的设施的。 回头处理前罗湖那边,也用得上。 越衡没说什么,挥挥手让裕福先下去了。 临到裕福要下城墙,他看着外面的天色又补了一句。 “让钱留注意些,这放尸毒的法子是我出的,让他打理干净。” 裕福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自从得知尸毒一事是祝娘娘主理后,裕福就料到了这局面。 他声音有些低哑。 “是,奴才等下一定交代好钱大人。” 他原想直接下去,但又听到了越衡后面的吩咐。 “算了,别再加杀孽。让钱留叮嘱些,别漏出风声来。再多放些其他流言,别让你祝娘娘听到什么。” 之前的吩咐裕福有预料,但后面的嘱咐却真让他愣了一瞬才回了好。 等到下了城墙,上了马,裕福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人影。 王爷十岁从军,手上可以说得上是血流成河,从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不想让祝娘娘染上不好的名声,那肯定是会将知道的人清理干净的。 这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王爷行事作风从来如此。 意外的反倒是王爷居然放人一马。 这就代表祝娘娘已经不在王爷理性思考的范围之内了。 裕福脸色有些复杂的去了钱留那边,先将越衡的吩咐说了出来。 钱留很快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直打鼓。 颤巍巍的道:“裕公公,您放心,这事里面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 打理尸毒的都是祝娘娘自己的人,肯定不会漏出什么。 外面帮忙打理的人大多都不清楚详细,知道始末的张副将也不在了。 现在也就是柳百户跟他下面的人知道一些消息。 “我等下请柳百户好好喝杯茶,再讲一讲王爷的先见之明,柳百户肯定会明白的。他手下人也不多,稍微换个口风就能遮掩过去。” 只要他跟柳百户套好了口供,下面的人又不清楚事情始末,说是王爷传的令,肯定会有人信。 再等一两天再散布些其他流言,祝娘娘制毒的事就不会有人再提了。 只是…… 祝娘娘除了制毒,可还有守城的大功。 但这前提…… 钱留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裕福的脸色,“王爷,王爷可是……” 后面的话他不好问,这涉及到王爷的家事,一时没出口。 但不问,他心里又过不去。 危难时是祝娘娘一手挑起了者山城,给他们找到了一条生路。 现在危机解除,就让他这么看着祝娘娘去填坑,也实在是做不到。 不论如何,祝娘娘总是为了他们这一城的人。 裕福一向心细如发,看了钱留一眼就知道他所想是什么。 估摸着钱留也反应过来祝娘娘是狐假虎威,私发军令了。 他笑了笑,“王爷何等样人,哪里会顾忌这些。” “只是有些事情对娘娘名声有碍,不好提的。但其他的,肯定是要记着的。你们多宣扬一下,也是给祝娘娘传美名了。” 钱留心里的大石一下子放了下来。 裕福这话里的意思就是王爷看重祝娘娘,必定不会事后发难了。 他笑道:“裕公公教训得是,是下官短见,短见了。” 裕福看他这样,打量了他一眼。 “看来祝娘娘对你们倒是不错。” 钱留这人一向滑不溜手,能问出刚刚那句话,就是打算帮祝娘娘求情了。 钱留也没否认,神色有些正经了起来。 “我们这一城的人都是靠着祝娘娘才能保下来,否则早两日就已经全死了。” “如今能活这么多人,是祝娘娘的大恩大德,我们再也不敢忘的。” 裕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先下去理事了。 这一觉祝善德睡得沉,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越衡已经洗漱干净,躺在她旁边看军报了。 祝善德先闻了闻自己,就想悄咪咪的下床去洗漱。 越衡现下已经是香香的了,她不能再这么臭着。 都不好意思扒上去了。 她还没下床,刚刚一动,就被越衡抓住脚踝拖了回去。 越衡手劲大,一压她就动不了。 “才刚醒,折腾什么呢?” 祝善德哼哼了一声,趴在他腿上,有一点委屈。 “爷都干干净净的了,也早点叫醒我啊,我这么……也有点难受的。” 越衡摸摸她头发,看了看她脸色。“他们还没备好热水呢,你急什么。” 说完他叫了宝珠进来,让她带人去换水。 第302章 人参鸡汤 她已经再也忍不住了。 越衡打理好了军务,就挽了挽袖子去帮她洗头发。 祝善德被他抓得很舒服,哼哼唧唧的指挥越衡按摩起来。 越衡只得一边给她按着,一边拿她没办法。 刚刚还一脸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身上太脏。现在一洗起来,就立马支使他了。 他给祝善德按了一会,就见她有些晕晕沉沉,身子一滑就往水下沉去。 越衡不敢让她再泡,立马捞了出来,给她包了块大浴巾。 拍了拍她脸颊 ,脸色有些凝重。 “是不是有些发晕?” 祝善德窝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没事,应当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有些累了。” 越衡给她擦了擦头发,穿了件衣服。 出去让宝珠准备好膳食,再让小全子去叫秦照过来。 膳食一早就预备上了。 城里物资不算短缺,还能供应得上鸡鸭这些。 一桌子上摆了不少祝善德爱吃的东西。 祝善德却没多少胃口,只捡了几个鸡丝小卷。 软软的跟越衡商量。 “爷,真没事,就是累狠了,回头让我睡几天就好了,不用叫秦照了。” 她以往做实验的时候也是这样,忙起来顾不上其他的,就得缓一缓。 让秦照过来,那家伙没事就开三天苦药开开胃,谁能顶得住。 越衡知道她怕什么,“爷让他开甜些的药。” 一说这个,祝善德连鸡丝小卷都没胃口了。 甜的中药比苦的味道更炸裂些,回味还长,实在是让人难受。 她哼唧了一下就想发脾气。 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没点甜头不说,还得遭罪,那不是亏死了? 越衡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捏了捏她的嘴。 “你就当可怜可怜爷,让爷吃个定心丸吧。” 他夹来一个鸡丝小卷喂给祝善德,“这几日爷都没敢合眼,就怕来迟一步你出什么事。” 越衡说的声音轻,祝善德却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张开嘴吃了小卷,有些不情不愿。 “好吧,但是不许他开三天的药。” 越衡连喂了几个,祝善德就觉得有些饱了。 她摇摇头,不想再吃。 “饱了。” 越衡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起来,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不想吃就不吃,让下面备着,回头等你想吃了,再让他们送过来。” 他喂祝善德喝了半盏茶,秦照也过来了。 正在门外等着听召唤。 越衡给祝善德拢了拢衣服,让宝珠将秦照叫了过来。 秦照自进了城就知道肯定会要来给祝娘娘切脉的,先找亲卫问了几句。 现在一看祝娘娘脸色,再诊了诊脉,心里就有数了。 他看了一眼越衡的脸色,斟酌着道:“娘娘没有大碍,只是神思劳累过度,有些心血亏空。吃几天药,再好好食补一下,问题不大。” 祝善德一听这话,就看了秦照一眼。 几天的药? 这是整她的吧? 她拉拉越衡的袖子,小声提醒他。“一天。” 就秦照开的那鬼药,她吃一天都是给面子了。 要是连吃好几天,她肯定要报复社会的。 越衡拉住了她的手,“行,爷跟秦照商量一下。” 他先哄着祝善德进了内室,“你不是刚刚困了吗?先睡一会,等下再说。” 等祝善德回去睡了,他才带着秦照出了正房门。 “怎么回事?” 秦照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娘娘是心神不宁,而且郁气太重,有些伤了肝脉了。” 他迟疑的补了一句,“心脉也有些受损。” 越衡一看祝善德那疲倦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次受的罪不小,却没想大到这地步。 他沉默了一会,没有出声。 秦照也不敢下去,只敢在一旁站着。 过了一会,越衡才开口让他下去。 “煎药的事不要过别人的手,其他的事你都暂且不要管。每日煎了药送来,给你祝娘娘请脉。” 秦照连忙应是,退了下去。 等出了院子,他才发现自己后背有些湿透了。 秦照不禁叹了口气,真想让师父早些过来。 伺候祝娘娘,是真不容易啊。 祝娘娘是个好病人,王爷却,哎…… 等到秦照下去,越衡在外面站了一会才进了内室。 祝善德正睡得迷迷糊糊,越衡上去,她用鼻子闻了闻,就贴了上来蹭了蹭。 越衡没动,等她蹭好了,抱住了,才放平了身体,搂着她开始想事。 一个下午,者山城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也摸清楚了。 能支撑到现在,还能将来敌全部放倒,几乎都是祝善德的功劳。 其余人不过是她手中的木偶,随她摆动而已。 可这样就代表她事事都得考虑周全,不能有一丝纰漏。 不然就会一线崩,处处崩。 而且最重要的是死的人太多了。 越衡摸着她后背,轻轻的给她打扇。 虽然事情紧急,祝善德狠得下心,处理得当。 可这不代表,她心里就能过得去。 城里城外死了这么多人。 要是回过味来一个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也有可能。 越衡眉头有些皱了起来。 他已经忘了第一次上战扬的时候,小舅舅是怎么开解他的。 现在要来开解善德,倒有些棘手了。 早知如此,真不该将她带来这边的。 越衡一时心里充满了后悔。 这一回,终究是他自大了,才会导致如今这局面。 祝善德不知道越衡心里的想法,一夜安眠到了第二日。 日上三竿她才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可还有些不想动。 宝珠听到了声响,轻手轻脚的将帘子撩了上去。 她脸上带着笑意,“娘娘,要起了吗?” 祝善德在床上滚了一下,“爷什么时候起的?” 宝珠倒了些温水过来,“一早就起了,用了些小包子跟白米粥。临走时还让厨房给娘娘熬了锅人参鸡汤,就备着您起来喝呢。” 这几日城里慌乱乱的,宝珠也心里不稳。 王爷回来的时候,她还担心娘娘之前假传军令会有后患。 现在看王爷一如既往的体贴,也放下了心。 她一边给祝善德温脸,一边止不住笑意的道:“您是现在喝,还是等一下呢?” 第303章 后续安置 宝珠立马顿了一下,心虚的不敢看祝善德。 “是。” 祝善德哼了一声,恨恨的捶了一下床板。 “我就知道……” 她磨了磨牙,还是从床上起来了。 早死早超生。 现在越衡在,躲是躲不过去的。 她现在躲了,午膳那人就该回来,盯着她吃药。 她深吸了口气,洗漱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就让秦照进来。 秦照端着药,进了正房头都不敢抬。 祝娘娘恨吃药是出了名的,只要王爷或是裕福不在,这位肯定会倒药。 今日这药也不知道能不能进上。 祝善德没为难他,一口干了。 药里不知放了什么,一股腥气直冲喉咙,难喝得很。 她缓了一会,才让秦照切了脉。 秦照记下脉象,跟祝善德行礼,准备退下。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脉象不好?” 秦照脸上有些微微发白起来。 他知道祝娘娘聪慧,能看出来,但王爷那边…… 祝善德看他这样,哪里还不清楚。 这次她的脉象怕是真有些问题,只是越衡不肯让人告诉她。 她轻轻在矮几上敲了敲,就琢磨出了里面的缘由。 越衡是怕她心里存下病根了。 祝善德看了秦照一眼,“行,下去吧。” 秦照抹着冷汗退出了正房,祝娘娘难缠的时候,真不比王爷差什么。 但好在祝娘娘心善,轻易不为难下面的人。 只有王爷,是真随时下板子的,他是真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 小全子陪着笑送他。 “辛苦秦大夫了。” 说完又给秦照塞了个红封。 秦照挡了回去,以往他收小全子他们的礼不算什么。 但现在这礼就不能收了。 太烫手。 小全子看秦照不肯收,也没说什么,照旧笑着他出了院门。 只是在秦照出去后,他掸了掸衣袖,有些不悦。 以往是他们敬着秦大夫。 可那是以往了。 如今照他们娘娘这风头,秦大夫未免也太不敬了些。 祝善德喝了药,总觉得胃里烧烧的,心脏也跳得有些快。 她起身走了走,也不去想其他的事。 只让人叫了钱留过来。 自从越衡过来,钱留的心就大定了。 两处的青壮男女挑了些干活麻利的留下,其余的都放了回去。 小全子来请的时候,他正在让下面的师爷算细账,准备结工钱。 听闻祝善德叫,连忙去后衙换了套衣服,才请小全子引路。 “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小全子也摸不清楚,只能摇头。“娘娘没说。” 钱留也就不再多问。 祝娘娘虽然心思深,但是行事磊落,去了也就知晓缘故。 到了城主府,祝善德在议事厅等他。 见了他,也没说其他的。 “付德跟小夏子他们应当还在北面山崖下,虽然现在不好接回来,但王爷来的消息还是要送到。连着食水一起,别断了他们的。” “还有林子里蛇虫多,找大夫多拿些药膏药粉,一块送去吧。” 钱留连忙起了身应是。 王爷回来事情千头万绪,他还真把付公公他们给忘了。 他有些羞赧。 “是下官耽误了,这就让人去送。” 茶送了上来,祝善德示意他喝茶。 “王爷刚回来,事情多,哪里是你耽误了。只是……” 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拐了个弯。 “张副将他们可有消息回来,军营里有没有派人出去搜查看看?” 这事钱留倒是清楚。 “张副将他……” 钱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张副将已经殉了,是护着手下十几个弟兄走的时候中了箭。” 看祝善德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钱留连忙又补了几句。 “但那十几个弟兄倒是活了下来,跑出去刚好撞上了王爷他们回来,这才将消息传了过去。” 祝善德沉默了许久。 “回头把这几天城里伤亡的名单给我一份吧,等回来了思明,我那里有些东西,也算是一点补贴。” “张副将家里的老小,也托钱大人帮我打听一下。回头,替我捎些东西吧。” 钱留虽然觉得祝善德交给他这事有些奇怪,但很快应承了下来。 这位祝娘娘私传王爷军令一点事没有,还让王爷一回来就先照应着。 在王爷心里,地位肯定是特殊的。 等到钱留下去,小全子跟宝珠都担心的看着祝善德。 他们娘娘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祝善德在椅子上缓了一会,才起了身。 “我有点晕,回去歇息一会。” 宝珠不敢多说连忙上前扶着。 小全子在前面开门引路。 他有些奇怪,“娘娘,这照应张将军的事不如让我们来吧。钱大人之后应当还会留在这边,可回不了思明。” 来了这么久,他也看清楚王爷在做的事了。 更加知道钱留肯定不回去,这位是要镇边安民的。 祝善德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事只能让钱大人去办,你们替不了的。” 给军队补贴是插手军务。 紧急时管一管是为了活命。 现在没危险了就别去插手了。 让钱留去办,也是要撇清的意思。 钱她可以出,名头就算了。 小全子还是有些不清楚,但他一向听话,也没说其他的。 回了正房,祝善德也没做其他的,回床上躺了一会。 晚膳时,她才从床上起来。 越衡也刚好进了院子。 裕福付德都没在祝善德身边,但亲卫在。 他已经知道祝善德吩咐钱留的事情,也知道她在床上待了一天,没出门的事情。 想了想,他让宝珠下去加个祝善德之前爱吃的薄荷凉拌粉,再让厨房烤个本地的香茅鸡过来。 祝善德很少见他点菜,给他端了盏温茶。 “爷怎么也爱吃拌粉了?” 以往越衡更喜欢吃温一点的热粉。 越衡拉着祝善德的手让她坐下来,他慢慢的捏着她的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开导一下,可又怕说错了话给祝善德留下什么阴影。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祝善德也随他,轻轻的窝在他怀里,随他捏手。 捏重了就咬他一下。 第304章 心软实在 “疼了?” 他刚刚想的多了些,难免有些没轻重。 祝善德摇摇头,继续窝他怀里。 “我就是嘴痒。” 她也是不跟越衡绕圈子了,这两天她没什么心力。 “爷,你不用担心,过几天我就好了。我就是现在有一点难受,很快就能平复好。”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如今的伤亡已经是最小的。 在那种局势下,她不可能做出比这更合适的决策来。 越衡亲了亲她额头,迟疑了一会,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爷小时候命格不好,几个高僧批命,都说爷得离了皇宫才能保皇爷的气运。” 他还记得刚刚离开皇宫时的心情,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完全适应不了。 “爷闹了很久,但……” 他笑了笑,“根本没用。” 皇爷的意志又岂是能为他转移的呢? 从那里他就知道,如果没有权力,他的一切都会任人摆布。 “那时候我还不太懂事,没多久外家被我闹得受不了。刚好遇上小舅回来,就带我去边关了。” 他将祝善德搂紧了一点,“边关多战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爷才八岁。” “到现在有时候午夜梦回,我还会记得血流在手上的感觉。” 一个小孩想杀一个成年人,只能是以命相搏。 捅了多少刀,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唯一记住的是人血是热的,烫得人发抖。 越衡看着祝善德的眼睛。 “不用强迫自己去忘记。” “那些事情你都可以记着,但是不要去多想。慢慢的,你就会不再受它们的影响。” “你只要知道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就可以了。” 世间事哪里有什么对错。 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 若祝善德心软一点,没下那法子,如今痛苦的就是他。 这一座城也留不下什么。 起码,他是衷心高兴祝善德走了这一步的。 祝善德摸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 越衡坏吗? 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应该是坏人吧! 为了一己之私,他卷携了无数人进入战扬。 就算日后有一日可以达成所愿。 在史书上,他也注定是一个暴君了。 那她呢? 祝善德抬起身子亲了亲越衡。 既然都有暴君了,再来个妖妃又何妨呢? 这才能让史官少去找点黑料赖配平啊。 越衡被祝善德扑倒在了矮榻上,旁边的人立马都弯腰静静的退出了。 越衡看周边都没人,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将自己往后挪了一点,挡住了祝善德。 “怎么了?” 刚刚还在说话,一个没注意就让她啃上来了。 祝善德咬了咬嘴唇,笑了一下。“没什么。” 说完她又解开了越衡的扣子。 越衡感受着祝善德的热情,却不敢多动。 只能随着她,慢慢的动作。 但到了后面,祝善德撩拨得太过,他紧绷的理智也断了弦。 两人在矮榻上胡闹了一回,又去了内室里面。 等到最后平静下来,祝善德才发觉自己作死了。 她的腿被掰得,酸痛酸痛的。 一时起身都有些痛苦面具起来。 越衡伸手过来帮她揉着,刚刚他后面是有些失了分寸了。 “爷去拿药油给你按按?” 祝善德后面都是蓄意勾引的,但看越衡愧疚,她也一点没有心虚。 支使起来。 “先去泡澡了,好难受,等下再按。” 她现在说什么越衡都听,让人抬了水进来,就抱她去泡了个澡。 他随便冲了一下,就继续给祝善德按药油。 药油味道有些刺鼻,祝善德还有些嫌弃。 “没我做的那种茉莉香味的了吗?” 越衡给她按着,“爷带出去用完了,你将就一下。”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 她现在心里难受,就想作。 泡完出来又嫌弃越衡挑得衣服不好。 越衡只得又给她换了一件。 “小祖宗,先去用膳?” 祝善德衣来伸手,作完了又哼哼唧唧的搂着越衡撒娇,让他抱。 越衡现在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就怕哪句话说重了让她难受。 等抱了祝善德去外间,膳食也送了上来。 是本地的师傅做的。 虽然没有小夏子做的那么合祝善德口味,但香茅鸡却烤得很不错。 越衡给她撕了个鸡翅膀让她慢慢咬着,又给她舀了碗人参鸡汤。 “宝珠说你早上的鸡汤都没喝,以后还是多喝几口,补身体的。” 祝善德这次心肝两脉亏空这么大,也不光是心里压得太紧绷的问题。 脑子用得多,膳食跟不上,问题也很大。 从裕福那边听闻她这几天一餐一碗饭后就觉得很难受。 “以后再怎么样,该吃还是要吃。五谷养人之本,吃不饱可做不了其他的。” 祝善德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时候局势太紧张了些,我守着城墙,同吃同住的,下面人安心些。” 她都到这地步了,规矩严苛些,下面人也能接受。 越衡也知道祝善德那时候肯定是没其他法子了,只能以身作则来稳定人心。 这要是个将士,他肯定要夸一句的,还得再好好奖赏一番。 但这是祝善德,他就夸不出来,只觉得心疼。 又气祝善德太心软实在了些,连虚名都不会搏。 “就算想落个好名声,明面上装一装也就是了。也该抽些空,回来好好用几顿,哪里真能把自己身体给搭上。” 他说着又觉得不够,多教了祝善德几句。 “还有些法子,你要觉得不好,多引导几句,自有下面的人为你分忧。” “不必说的太明白了。” 要说祝善德这次哪里做得不好,越衡能想到的就是她没照顾好自己了。 不光是身体,名声也没打理好。 要是流出去,对她以后隐患太大。 “有些主意,你是不能出的。” “下面的人是为你分忧的,当用则用,不必顾惜太多。” 祝善德一边啃鸡翅,一边全都听了下来。 虽然有些事两人观念不同,但她也不犟嘴。 毕竟越衡说的都是实在的,也都是为她好。 她软软的啃着鸡翅,十分乖巧。 “好,爷,我知道了。” 第305章 难喝的药 越衡打算回大越城。 来夹击的援军已经倒在者山城,那边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他也该回去主持大局。 只是他还没想好是将祝善德再留在者山城,还是一路带去大越。 留在这里他心不安,带走又怕她伤了身。 想了一天,还是没拿定主意。 祝善德缓了两天,已经将自己心情调整得差不多,开始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越衡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训练狗狗的嗅闻。 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觉得很有意思。 “你这法子比养猎犬还要精细些。” 祝善德摸了摸狗狗的下巴,“各有各的好处吧。” 她以前也没养过猎犬。 训狗的法子是看着实验基地里的特殊种犬学的。 加上她自己的一些想法,就有些不伦不类,但现在也够用了。 越衡看她跟狗狗闹着玩,倒是放了些心。 “要是喜欢打猎的话,还能再养只鹰。” “它们眼睛尖,找猎物还快些。” 说到猎鹰祝善德很有兴趣,但她不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越衡。 “爷,你会养鹰吗?” 越衡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回头我让他们从那边给你捎几只回来看看,你要喜欢,留下养也行。” 至于会不会的,看祝善德那样子,是不会也要试试了。 “他们那边还有鹰奴,专门养这个的,不用担心养不活。” 祝善德这下真高兴了,开开心心的拉着越衡进屋子。 叽里咕噜的缠着他。 问了产地又问花色,最后还提了一长串要求。 越衡一边打水洗漱,一边听着。 最后拉过她的手给她擦了擦,“行,爷知道了,让他们多留意,一定给你好好选。” 等到祝善德终于说过瘾了,他倒了一杯温茶,喂她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口干了。 放茶杯的时候,不经意问了一句。 “要不要跟爷去大越城?” 越衡说的轻飘飘,祝善德心里却立刻转了起来。 去大越城虽然能跟越衡在一块,但战事吃紧,她肯定不能拖后腿。 估计得整天待帐篷里了。 这样想想,是有点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就打算拒绝越衡。 可对着他的眼睛,就想起他几乎是四天没怎么合眼赶回来的。 到现在,腿上的磨痕都没散掉。 祝善德一时有些不忍拒绝,“去。” 越衡看了祝善德一眼,他能察觉到祝善德刚刚犹豫了。 “要是不想去也没事,爷把裕福留下给你。” 之前想着有付德跟守军差不多了。 可这想法差点就让她送了命。 还是留下裕福,他安心些。 善德这些时日身子不好,确实不好奔波。 祝善德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到越衡要把裕福留下,立刻就坚定了主意。 “不用,我跟着爷走。” 在王府里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等到了外面就知道裕福对越衡到底有多重要。 在军营里,裕福领的亲卫军不比下面的将军少。 这样的人物留在她身边,真的有些大材小用。 看祝善德眼神坚定,越衡也没再说什么。 “拿回头让下面人整理一下,爷先走,裕福护送你慢些来。” 这次赶回去肯定也是急行军,没必要让她跟着吃苦。 这事定了下来,越衡也去了个心病。 等到药送来,就哄着她先喝了药。 祝善德脸色有些难看,她也不对着秦照撒气,就找越衡。 “这都放了什么东西,越来越恶心了。” 前两天还好,虽然也有味道,但忍一忍也能咽。 今天的药真的是一股冲人的血腥气,闻一下都想吐。 她都不敢想里面加了些什么。 越衡也闻到了味道确实恶心。 这方子是秦照昨日来求见后改了的,缘由还是祝善德这次血气亏损了些。 不补一下,怕是会有隐患。 他是同意改了,但也没料到会这么难闻。 秦照缩在一边简直不敢抬头,祝娘娘冲着王爷去,王爷回头估计还得找他。 他一时心里又长叹了口气。 他师父怎么还没到呢? 按道理这早该到了才是。 越衡淡淡看了缩头缩脑的秦照一眼,先放下药碗,跟祝善打商量。 “要是难闻,等下捏着鼻子喝吧,行不行?” 祝善德差点气笑,嗔了越衡一眼,眼风还带着勾子。 “爷,就算捏着鼻子,我舌头还在呢?这怎么喝的下去?总不能把舌头也捏了吧?” 苍天,这鬼药攻击的哪里只有鼻子,那是全方位的啊! 越衡也知道他这主意稀巴烂,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 只能尝了一口后,努力撑着如常的脸色,睁眼说瞎话的哄。 “这药就是闻着恶心,其实喝起来也不难受,可以入口。” 他抱着祝善德,示意其他人都下去。 “要不爷喂你?嗯,保证不会吐。” 祝善德半信半疑,“真还行?” 越衡点点头,“是,爷觉得还行。” 祝善德想了一会,也觉得越衡在这里,这刀迟早要挨,答应了下来。 越衡抱她坐在腿上,喂她喝了起来。 刚一入口祝善德就知道被骗了。 这药真是见鬼的难喝。 刚想推开,就发现根本推不开。 她跟越衡身体素质的差距里面至少有三个付德的单位。 一碗药就被越衡强行卡着嘴巴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刚一灌完,越衡的巴掌就糊了过来。 一边给她往下顺,一边紧紧抱着控制她的干呕行为。 祝善德被折磨得欲生欲死。 等到干呕反应彻底消失,才被越衡放了开来。 祝善德只觉得命都丢了半条,胃里那种反呕的感觉一直都在。 她半死不活的摊在越衡身上,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吐出来。 越衡捡了旁边的糖碟,给她塞了个酸梅糖。 “缓缓。” 祝善德吃了糖,感觉好了一点,推开了越衡的手。 她都快气炸了。 “爷,那药是人喝的吗?你就那么往下灌,我要呛死了怎么办?” 越衡皱了皱眉头,先把祝善德拉回到怀里。 “不许这么咒自己。” 眼看祝善德还是一脸的怒气,他教训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一直在注意,不会出事的。” 第306章 秦照改变 要真有不妥的,他也不会继续。 祝善德已经不相信越衡的话了。 这种鬼药都能骗她喝,就不用说其他的了。 她起了身,气呼呼的回内室准备睡觉。 喝了这鬼药,她也不用吃晚饭了,根本吃不下去。 不等越衡反应过来,祝善德一进内室就反锁上了门,给越衡吃了个闭门羹。 越衡来推的时候,她还扔了个枕头砸了过去。 刚想再比个中指,骂几句,又突然想起来外面的是越衡。 这瘪犊子玩意让人生气归生气,真骂了,她就完蛋了。 只得又忍了回来,对着枕头捶了好几下来撒气。 越衡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也没再去推门。 祝善德现在身子不好,真把人气狠了就是得不偿失。 他慢慢的哄着。 “要是想睡就再睡一会,晚膳可以晚些用。秦照我让他留下,等你好了再请个脉。” 说完听着里面没声音,越衡就站了一会。 过了一会还是没动静,他又轻轻拍了拍门。 “别生爷的气了,你要是不开心,爷先去外面,等下再回来找你。” 他说完正要走,门就被打开了。 祝善德眼角红红的,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走什么走。” 她气呼呼的拉着越衡进去,“都把我惹生气了,你还想走?”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越衡拿她没办法,“我刚刚是怕你更生气。” 祝善德哼了一声。 她知道越衡是为她好,但这法子她是拒绝的。 祝善德把越衡推搡到床上坐着,她站在前面,企图用身高差来给自己壮声势。 她捅了捅越衡的胸口。 “爷,信任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我这么相信你,你拿那鬼药来骗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俯身看着越衡的眼睛。 “再这样下去,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越衡这喜欢给她做主的毛病,她不治一治,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还是得在有苗头的时候,就给他往回杀一杀才行。 这样才能维持在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范围内。 越衡原本是觉得只是喂个药,他也是没办法。 但看着祝善德亮晶晶的眼睛,又有些说不出来。 他顿了一下,干脆换了个问题。 “那你觉得爷以后该怎么让你喝药呢?” 这药这么难喝,他不灌,还真不敢保证祝善德能喝下去。 喝到一口就吐出来是最有可能的。 这问题一出来,祝善德也有些沉默了。 该死的。 越衡现在越来越会抓重点了,还会换赛道。 她眼睛转了一下。 “那下次爷就该事告诉我,这药很难喝,得灌进去才行。” “然后再……” 她做了个抓人喂药的示范动作。 越衡一时有些怜爱的看着祝善德,“这不也是强灌?” 善德该不会是喝药把脑子喝坏了吧。 祝善德双手叉腰,“直接强灌跟告知以后再强灌,那是两码事了。” “你告诉我,我知道要挨灌,起码不会有信任危机啊!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被你骗得多不开心。” 她强调了一下,抓着越衡的手落在她自己胸口,眼里红红的。 “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被你骗得有多伤心。” 越衡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心疼的将祝善德拉到怀里哄着。 “好,爷知道了,刚刚是爷做错了。以后我都保证会事先说,好吗?” 祝善德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哼哼唧唧的让他哄了很久,才大发慈悲。 她主动亲了亲越衡,“好吧,我不生气了。” 越衡松了口气。 祝善德生气起来也不是凶的那种,就是磨得人受不了。 现在好了他觉得身上都出了汗。 “祖宗,你可真会折腾人。” 祝善德哼了一声,“明明是爷做错事,还怪我折腾人?” 眼看祝善德又要来一次,越衡哪里再敢。 先认了错,再道:“时间也有些晚了,让人进来请了脉,再用点东西?” 祝善德闹了一扬,苦味散的差不多了,胃口也回来了。 大发慈悲。 “行,让他进来吧。” 秦照一直就在廊下跟宝珠他们一块候着。 听到叫进,心里紧了紧。 这边的屋子比思明小些,里面的动静难免传了一些出来。 祝娘娘给王爷撒气甩脸砸房门,他是听了个七七八八。 以前就知道祝娘娘得宠,但还真不知道到这个地步了。 最难得是王爷这么个人,被甩了脸还得去哄着。 他深吸了口气,战战兢兢的进去请脉。 祝娘娘的脉象比之前平和了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禀完后,秦照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小全子跟在一旁送他,“秦大夫,这药的方子是不是每日都能改的?” 秦照点点头,“是能每日调整的。” 小全子笑了笑,恭敬的送了秦照出门。“原来如此,辛苦秦大夫了。” 秦照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阴影里的小全子,思量了一下,回去将药方改了一些。 虽然补血气的药力弱了一点,但是多吃几副也是有办法补过来的。 再等到第二日喝药,祝善德就觉得比起昨日,还算能入口了。 虽然照旧苦,但没那么冲人的血腥气。 她忍着喝了一碗,让秦照诊脉退下了。 等到小全子送人回来,她问了一句。 “秦大夫是怎么了?” 这人看着就犟,尤其在医道上。 现在方子改了,倒是让她好奇了。 小全子上前给祝善德整理糖盒,“也没说什么,就道了声谢。应当是秦大夫想清楚了,知道药该怎么开了。” 要他说,秦大夫就是完全不会伺候人的。 这药开来就是让人喝的。 喝不下去的,还叫药吗? 也就是他家娘娘脾气好,忍了秦大夫这么久。 换成其他人,早把秦大夫收拾个对开了。 祝善德听着就知道秦照顾虑什么了,她看了一眼小全子。 “他到底是王爷的人,敬着些。” 小全子连忙跪了下去,“娘娘,这奴才哪里敢。只是看娘娘遭罪,提醒一句而已。是奴才冲动,以后再不敢了。” 第307章 送别越衡 现在是有些替她按捺不住了。 要是越衡现在成事了,她让下面的人跳一跳也无妨。 再怎么样也兜得住。 但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就容不得小全子他们跳起来。 不然迟早心大了,再收就更为难。 “秦大夫不过是照着他自己的医术来开药,甜也好,苦也好,总归是为了我的病,他也没有坏心。” 她淡淡看了小全子一眼。 “下次再见秦大夫,多余的话就不用提了。” 秦照开的苦药也是想尽快见效,在他本身的职位上,是没任何错的。 小全子恨的是他没有特别敬着她。 可她如今又是谁,哪里值得别人特别敬着,还得是拿她当越衡一样敬着。 小全子脸色一下子煞白了起来,祝娘娘对下面人从来不说重话。 如今这两句,已经是在警告他了。 他一时脑门上都有些冒出了冷汗,“是,奴才记住了。” 等到他跟宝珠出去,才发觉后背上已经有些隐隐湿了起来。 娘娘对他们从不苛待,但不知为何,每次娘娘面无表情的时候,他都觉得害怕得紧。 宝珠看他这怂样,递给他一张帕子,冷哼一声。 “这么怂,昨儿个干嘛要去吓秦大夫?” 小全子对着宝珠放松了许多,两人一直都关系甚好。 他晦气的呸了一声,“我这不是看秦大夫每次都给娘娘开苦药,想给娘娘分忧吗?” 府里其他府医开的药可都没秦大夫这么苦,还会特意问问娘娘有没有不好入口的,比秦大夫这愣头青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宝珠斜睨了他一眼,“我看你不是为娘娘分忧,你是想要逞逞威风了。” 两人在一块久了,不说是肚子里的蛔虫,知根知底是有的。 小全子想做什么,宝珠也猜的七七八八。 她看着小全子,“出来时钱嬷嬷还特意提醒我,要我看着你一点,别让你跳太高,免得给娘娘招祸。” “我当时还觉得是嬷嬷多虑了,现在看来,倒真没说错。嬷嬷的眼睛,是真厉害。” 小全子脸色有些微红,他也真不敢说自己没其他心思。 这几天刚摸到了府里的权力,尝到了甜头,是让他有些稳不住了。 他只能跟宝珠求饶,“好姐姐,别说了,我下次真不敢了。” 就娘娘那眼风,他也不敢再去挨第二次了,忒冷了些。 宝珠看他这话是真心的,揪过他手里的帕子。 “行,我记着了,再有下次,不用娘娘,我先给你一盆水让你清醒清醒。” 小全子嘿嘿笑了一声,只是很快又压低了声音,跟宝珠嘀咕了起来。 “娘娘这要去大越城,你说我能留下来吗?” 娘娘之前还特意让他跟本地的大夫学了些本地话,他虽然学的不咋样,但基本的几句对话还是可以的。 他还是有些犹豫。 “娘娘如今没子嗣,王爷又有抱负,咱们是不是也得未雨绸缪一下?” 以后要是王爷真有那个命,后面的事可就不好说了。 如今有机会,在下面扎扎根,多结交几个官员守将也是好事。 宝珠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还没死心安分,“我当差就知道一条,跟着娘娘走。走到现在,娘娘还没错过一步。” “你要是有想法,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比娘娘走得好。” “只是你要惹出事来,也别想娘娘会拉你,娘娘可从来不忍自作主张的人。” 眼看宝珠转身就要走,小全子也急了,连忙拉住她。 “你这好端端的,说急就急,说的我好像眼里没娘娘一样。” “我就是有娘娘,才会有这心思。” “如今娘娘但凡是有个孩子,我都不会起这心,这不是没有吗?” 要说他家娘娘在王爷这里真的是十全十美了。 可就这子嗣上,实在是太迟了点。 这些年王爷独宠,都没个信。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是娘娘有些问题了。 不光是他们,娘娘的脉象从一月两次加到三四次,就知道府医们也是很有压力的。 宝珠拉开了手,瞪着小全子。“少拿娘娘做筏子,娘娘就算没孩子,也是王爷眼里的宝。” “我就不信凭着娘娘待王爷的心,日后没个好。” 小全子跟宝珠说不通,只得看着她气呼呼的走了。 他叹了口气。 宝珠是女人,哪里知道男人的薄情呢? 王爷如今看着千好万好,可要真有荣登大宝那天,还会少了女人吗? 不说选秀了,就是下面各处也是年年有进贡的。 王爷如今忙,也只顾得上他家娘娘。 可等到了那天,三宫六院的,谁能保得准呢? 就是愁着这事,他心里才会一直不安啊,总想抓着点什么。 小全子想了一会,还是叹口气出去做事了。 宝珠这丫头虽然脑子轴,但有一句话是没错的。 他家娘娘没有走错过一步路。 如今既然要他安分些,那他就安分些。 娘娘真有吩咐了,再去做也不迟。 小全子心思定了下来,再理事就没那种浮躁不安的意味。 祝善德冷眼看了两天,放了点心。 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越衡就先行一步,留下裕福护送祝善德。 他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这几日祝善德看着白日里精神足了很多,也会出来找乐子了。 但等晚上睡着还会时常惊醒。 有一次他甚至发现她半夜醒来就再睡不着。 这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 他给祝善德理了理额发,“多的事你别想,有什么都等到了爷那边再说,知道吗?” 祝善德点点头,“知道了,爷你放心。” 越衡哪里放得下心,但是大越城那边也要收尾,时间上实在不能再耽误。 只能又叮嘱了裕福一遍,“脉象天天都得诊一次,每日都得把消息送来。路上稳妥些,不用赶时间。厨子都带好,千万别短缺了。” 这些话之前裕福就听过一遍,现在再听就更慎重了些。 “是,奴才一定稳稳当当的将娘娘护送过去。” 第308章 付德回来 得知他们都没有发病的迹象,松了口气。 “让他们先回来,可以安排在空旷些的地方,跟人再隔离一下,总比在林子里喂虫蚁来得好。” 钱留也觉得很是,立刻让下面的人去安排。 等到房子预备好了,就让人去接了付德他们回来。 从深山老林里回到屋子,付德跟小夏子都长出了口气。 冲了澡,两人互相帮衬着给对方抓了虫子,敷了药。 正打理好衣裳,院子外面就送进来好几个大食盒。 小全子不敢靠太近,隔着门槛石跟付德行礼。 “付公公,娘娘记挂着你们回来,让小的送了些食水过来,您慢些用。” 付德正愁打听不到消息,连忙多问了几句。 得知王爷已经走了,脸色就黑了一瞬。 但好在祝娘娘还在。 他又打起了精神,“娘娘这几日可好?” 小全子不敢怠慢,将这些日子看病吃药的事都细说了一遍。 “如今府里都是裕公公掌着,一切都还安好。再过两日,等娘娘药吃完了,也要启程去大越城。” 听到这话,付德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虽然预料到了王爷这肯定是不放心了,可总觉得这也是王爷在嫌弃他办事不利。 他跟小全子应酬了几句,就让他回去复命了 旁边跟着的小夏子跟其他人倒都很开心,打开食盒都高兴不已。 这在林子里吃冷食吃了这么多天,送的这些又热乎又香,看着就很好吃。 再喝到热汤的时候,小夏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总算是不遭罪了。” 深山老林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其余人都心有切切焉。 城主府的吃食,比林子里的时候好太多太多了。 小夏子吃的满嘴流油,吃了个八分饱才发觉付德没怎么用。 连忙给他孝敬了个烤鸡腿。 “付公公,是哪里不舒服吗?要是的话,可以请秦大夫来看看。” 刚刚小全子说了,大夫可以随叫随到,让他们只管安心养着。 付德嫌弃的看了小夏子一眼,本想骂两句消消气,可想着也是一起经过患难的,就没骂出声。 只敲了敲他脑袋。 “你还吃的下去,过两天祝娘娘就走了,你还得待这里”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没主子靠着,那算怎么回事? 回头主子身边有人了,再去挤可就麻烦了。 小夏子这下也吃不下去了,咽了咽嘴里的东西。 才反应了过来。 他虽然一时没主意,但很会看眼色。 “那付公公,咱们怎么办?” 他留下来,付公公也得留下来啊! 这位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只要跟着走,怎么也差不了。 付德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跟他讨论就是个笑话。 肯定是林子里待久了,脑子不正常了。 “怎么办,凉拌。” 他也不跟小夏子再说话,只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祝娘娘一贯关照下面的人,小夏子肯定是不愁的。 他这边才是难事。 王爷留他下来是要他伺候好祝娘娘的。 如今祝娘娘还得吃药,那就是他没伺候好了。 这桩差事办成这样,在王爷心里,怕是会留下当差不力的印象。 他得想点法子,必须得做出点成绩来了。 隔离屋里付德跟小夏子各自发愁,祝善德继续稳稳的喝着药。 等到最后一副药喝完,她也没再多停留,让裕福准备出行。 裕福已经私下跟秦照通过气,知道祝娘娘如今虽然你不用喝药,但食补还是需要的。 他有些犹豫。 “这路上风餐露宿的,怕是会吃睡不好,娘娘,不如咱们再多待几日。” 祝善德却觉得没什么,路上有小炉子,要吃什么,炖一炖就好了。 而且她在屋子里待久了,也想出去散散心。 听到祝善德说想去散心,裕福就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 这位真想做的事可从来不跟下面打商量。 他现在拒绝,明日这位就会自己整理行装出发了。 只得先应了下来。 “那奴才这就去打理一下,明日巳时出发可行?” 祝善德没意见,让他下去安排了。 等裕福下去,祝善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也许离开这里,会让她好很多。 行李好收拾,她们本来就没带出来多少。 不过半晚上,宝珠就打理的妥妥当当,只是有一件事她拿不定主意。 “娘娘,府里之前留下了一些做活的女工,她们想跟着我们一起走,托我问问您,行不行。” 祝善德稍微一想就知道她们为了什么。 府里现在有她在,她们都有保障。 等她走了,到了其他人手下就不好说了。 只是这人,她现下是不好带走的。 到了大越城,那边情况不明,带多了人不好安置。 “你让小全子去找一趟钱大人,就让他照着之前一样办个工坊收留她们,工钱可以比之前低些,但管事一应都得用女的。” 这些人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她能照应一把就照应一把。 这事简单,钱留却如临大敌,得了消息就战战兢兢的来了一趟城主府求见。 得知没有其他意思,真是简单办个工坊才放了心。 “这不难娘娘,她们都是会做裁衣缝补的,军营里用得上,是该留下。” 只是他多了心,还以为这位又想干什么不得了的事。 钱留一时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祝善德也知道是之前出主意的时候,步子迈得太大了些,给钱留整出阴影了。 她笑着扇了扇扇子,“我这不是一去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身边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几块翡翠,留给你家孩子玩吧。” 钱留家眷不在这边,但家里总是有孩子的,玉器什么的也用得上。 说完她就示意小全子端了一盘翡翠上来。 钱留连忙恭敬的起身双手捧着,“娘娘破费了。” 他一看就知道质地都上好,有些不好意思。 “下官都没伺候好娘娘,倒得了娘娘的赏赐,实在是过意不去。” 祝善德让他不用说这些,“再怎么样,咱们都是一块熬过来的。之前要不是你尽心尽力帮衬着,守城这事我还真不好办。” 第309章 路上出行 在那种时候能跟她坚定的站一块,没有一点小心思,十分难得。 在这一点上,她领他的情。 钱留老脸红了红,“娘娘这样说,下官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只是之前的事都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可当不得娘娘的称赞。” “娘娘这要厚赐,倒让下官受之有愧啊!” 祝善德笑了笑,虽然是分内之事,但能做好已经是极其难得的。 她也没再留钱留,端茶送客了。 第二日启程的时间也不赶,祝善德睡够了才起床。 洗漱过后,小全子就带着早点来了。 这边的粉不错,祝善德这些时日早上都是用的粉。 各种味道间隔搭配起来。 虽然城主府的大厨做出来没有小夏子味道好极了,但她也能吃点本地味道。 “小夏子那边安顿好了吗?” 她嘱咐了小全子一声,“多给他留点钱,我们都不在,他只能靠这个打点。” 太监除非是做到了付德裕福那地位。 一般的还是很不受人待见的。 多给小夏子留点钱,也是给他加些底气。 说到这事,小全子就压低了声音。 “娘娘,正要跟您说呢,付公公也要跟着咱们一起走。” 祝善德不禁讶异的看向了他,“怎么回事?” 小全子爷没了解得很清楚,“是听裕公公手下的人说的,付公公他们也安排了三辆车,不跟娘娘一块走,会离咱们的车队远远的。” 祝善德稍一思索就知道这是付德的意思了,她想了想。 “既然离得远,那就无妨,不用放心上。钱你也给小夏子送去,再给送点吃喝用的,让他多孝敬一下付公公。” 这几天小夏子肯定不能回来伺候,只能在付德那边,还是得打点一下才行。 小全子也明白,立刻下去收拾了。 没多久就到了出发的时辰,裕福一身军装亲自来请。 祝善德这边东西少,等她上了车,车队就出发了。 路上走的不赶,十分的悠闲。 但裕福还是很不放心,让秦照跟着一日请两次脉。 这位如今是玻璃做的,一点事都不能出。 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也不用再回去了,就地自裁谢罪都容易些。 祝善德觉得他这样太夸张了些,可看着裕福慎重的脸色,又点了头。 “行,就这么安排吧!” 下面人也不容易,不过是一天请两次脉而已,没必要为难。 听到祝善德答应,裕福脸色顿时松懈了些许。 他庆幸给祝善德行礼,“多谢娘娘体恤。” 这边的土路修的不好,很多地方虽然是官道,却疏于打理,马车走的坑坑洼洼,时不时的还得掉个洞。 祝善德坐了一天就觉得有些颠得受不住。 第二天干脆就换了骑马,还把猎狗群都放了出来。 也不急着赶路了。 遇上合适的地方,还会先围猎一下。 裕福看了祝娘娘的猎狗群几天,叫了小全子过来仔细问了问话。 “娘娘这狗是自己养的吗?” 小全子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就回了话。 “是,刚出生没多久就抱了过来,都是娘娘亲手养大的。丁点大的时候,别人都没插过手。” 裕福若有所思,等小全子下去后,又去看了看正在歇息的狗群。 这些畜生灵动得很,对着他虽然没什么扑咬的动作,但都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十分的凶狠。 跟在祝娘娘身边,完全是两样。 裕福没再上前,他能看出来这些狗都是常见血气的。 贸然上前,指不定得被咬成什么样。 这事他记在心里,晚间扎营的时候就不免跟祝善德多探讨了几句。 祝善德看他也喜欢狗,倒是很有兴致,聊了许多。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养上一些,只是这些小东西想养的听话,很小就得开始教规矩,也不知道你忙不忙得过来。” 裕福看祝善德没打算私藏,就直接请问了起来,关于如何养狗的事情。 “狗这东西灵性十足,在军中肯定是用得上的,奴才想养上一批,还想请娘娘帮忙掌掌眼。” 这事祝善德不排斥。 跟狗打交道,又不是插手军权,还能打发点时间,是一举两得了。 她痛快应下,“等到了大越城那边,我随时都有空。” 得了祝善德的准信,裕福脸上也露出了丝喜色。 “辛苦娘娘了。” 祝善德让小全子送他出去,再给他拿了个荷包。 小全子对裕福一向是敬重得很,将荷包恭敬的送到裕福手上。 “都是娘娘吩咐的,糖丸跟参片。” “娘娘说您掌着一路上的事情,辛苦得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裕福捏了捏荷包,收了下来。 “替我向娘娘谢恩。” 等到了他的帐篷里,裕福才松了口气。 脱下靴子,泡了泡脚,才松了口气。 如今他伺候着祝娘娘,也不觉得比伺候王爷来的轻松了。 祝娘娘虽然不为难下面的人,但只要一个怠慢,回头王爷可就不好说话。 凡事他都只能想在前头。 将明日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裕福又捡起了小全子塞来的荷包。 只要有祝娘娘在的时候,他这里的糖丸就没少过。 加上这半袋,可以攒一小罐了。 裕福拿了几颗预备着,其余的都倒到了小罐子里。 盖上盖子摇一摇,声音清脆得很。 剩下的糖丸仍旧放回了荷包跟参片放在一块。 参片都切得厚,还是二十年以上的老参,药性足,平日里泡上一片都是大补的。 他仔细收了起来。 过了几日,付德那边经过秦照看过以后也不知道确定无碍。 两队人马汇合在了一起。 付德带着小夏子立刻就去伺候祝善德了。 他一见祝善德就哭了出来,上前就是跪地。 实打实的给祝善德磕了头。 “都是奴才伺候得不好,让娘娘伤了身了。” 祝善德连忙让小全子将付德拉了起来,又给他上了茶。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守城的时候要不是有你在,两出者山城,我们现下可都不能坐在这里。” 第310章 到达大越 干脆直说了起来。 “你的军功我一早就跟王爷说过了,等到了大越城,你不用担心,王爷会论功行赏的。” 凭心而论,者山城能守下来,付德真的没少出力。 两次出城都多亏了他。 就光凭这,都是一份大功。 付德眼里顿时有了些精光,眼泪也不流了。 祝娘娘一向是言出必行,这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娘娘……”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道:“娘娘大恩,奴才没齿不忘。” 祝善德没再说什么,让小付德先下去歇息一会,只把小夏子留了下来。 得了祝善德的准信,付德心里也有底了。 出去后他稍微整理了下仪容,算着时间,等祝善德问小夏子事情问得差不多,才又去了祝善德帐子伺候。 自从付公公回来,宝珠跟小全子就知道他们都得避一避了。 这位回来铁定是要霸着娘娘,将他们全赶下去的。 对这结果,祝善德也心里有数。 就冷眼看着付德跟裕福隔空斗了几次法。 宝珠私下都跟祝善德嘀咕,“以往看着裕公公和气得很,没想到这顶起事来,是一分都不让,我看今日付公公可气得不轻。” 祝善德笑了笑,裕福能在付德手下冒头,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手段心性一样不缺。 如今这样关节,裕福也是想再进一步了。 “你跟小全子都退后一点,别波及到里面去来。付公公现在捏着一口气,只想把裕福给压下来。他们的事,咱们不用管。” 这俩都是越衡的人,轮不到她来插手。 只要没有闹到她跟前,就当看不见。 路上他们斗得你来我往,祝善德却无事。 一边赶路一边打猎,没多久就到了大越城。 祝善德到的时候,大越城已经打了下来。 她们都没去城外的营地,直接进了城内。 大越城是南越伪朝的王城。 城里也修建了一座宫殿。 虽然规模小了些,装饰寒酸了些,但王府该有的配置也都有。 裕福送了信过去,就有一队人马迎了过来。 打头的是祁隆。 祁隆执弟子礼,先给祝善德问安,再扶着她下了马。 “王爷今日还在外面追击游兵,这两日就会回来。走之前特意让小的留下,接应娘娘。” 宫殿不大,祁隆一路把祝善德送到了明心殿。 这里原本是南越王安置的地方。 南越王被他们打跑,这地方就是王爷住着。 祁隆也机灵,根本没送祝善德去后殿。 祝娘娘自他见了开始,就一直是伴着王爷住的。 现在安排个地方,那不是讨好 ,那是把王爷跟祝娘娘一齐给得罪了。 南越的宫殿建造德跟大昭大不同。 虽然在规制上有些类似。 但细节处一点也不一样。 祝善德在里面转了一圈,就看到不少的神像。 几乎雕刻在了每一个角落。 雕工虽然与大昭那边的流派不一样,但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祝善德看着看着就叫了玉留过来,两人一块看了不少。 祁隆虽然不懂,但也老实跟在一旁。 等到了天黑,才出言请祝善德去歇息用膳。 天色黑了后也看不清楚,祝善德就让玉留先下去。 “明日咱们再去城里看看。” 这地方跟大昭有很大不同,她挺有兴趣的。 眼看着祝娘娘兴致勃勃,祁隆心里七上八下。 以往见了祝娘娘都要交作业。 如今他这打了一年仗,之前写的又荒废了些。 真的害怕祝娘娘让他交作业。 祝善德一看祁隆那鹌鹑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了笑,等膳食上来就打发他下去了。 祁隆终究不是那块料,也别强求太多。 看祝善德安置了下来,祁隆又跟付德做了宫城交割。 指了几个管理各处宫殿的女官过来,“都交给公公了。” “除了她们几人,这边也有些大监处理事务,等下我再让他们过来拜见公公。” 付德摆摆手,“不急,这些人跟咱们也是语言不通,等通译到了再说。” 等到通译到了,付德就将宫城里的事情摸了一遍。 他立刻心里就有了底。 地方小,事情也少,如今就只有祝娘娘一个主子,好伺候得很。 有了指使的人,付德心里也稳了一点,第二日早早就将早膳送了过来。 等到祝善德一洗漱出来,他就带人摆了上去。 有付德在,宝珠她们是连祝善德一点边都摸不到的。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付德将她们都挤了下来。 祝善德用完了早膳,又带着玉留在宫城里转了起来。 等到了下午,还想再出去转了一圈。 看看外面城里各处的神像都有哪些流派。 裕福却罕见出面的拦了下来。 她脸色有些为难。 “娘娘,外面的敌人还没收拾干净,保不准有几个犯上的,这两日还是留在殿里吧。” “这样也安全些。”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祝善德可不信裕福收拾不了几个乱军。 她看了付德一眼,见他也低着头,不发一言,就知道这里面有缘故了。 心里思量了一会,想起进城时的安静街道,她也没再说什么。 带着玉留继续去找宫城里的佛像了。 等到晚间,宝珠伺候她洗漱,才吩咐了她一句。 “明天让小全子想办法上街看看。” 宝珠有些不解,“娘娘,是要看什么?” “看……” 祝善德沉默了一会,“不用了,不看什么。” 等到宝珠下去,她才瘫在床上叹了口气。 去看什么呢? 就算是猜着越衡屠了城,又能怎么样? 两军交战,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难道她还要给别人讨什么公道吗? 祝善德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顶。 只怕交趾这边的战事纠缠太久,越衡兵源不足,也有些后继无力起来。 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震慑后面的人。 就是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用。 根据她在军里摸到的消息,后李王朝如今也是弱势。 但他们毕竟是交趾正统。 越衡这是打算跟后李结盟了吗? 又能拿出哪些条件来跟后李置换呢? 第311章 开始蹴鞠 后李的条件如果看不上,只怕这事还得继续拖下来。 祝善德想了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事她其实插不上手,想多了也没用。 不能出宫,祝善德就在宫殿里玩。 这里就她一个人,哪里都能去,还让人打理了个踢蹴鞠的地方出来。 一打理好,就带着小全子裕福还有亲卫门踢一扬。 付德在一旁看的有些想掐人中。 蹴鞠这东西不说容易冲撞祝娘娘。 要万一一个不好,伤到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付德眼神就忍不住给裕福放眼刀子。 这瘪犊子玩意居然叛变。 等到中扬休息,付德有些阴阳怪气的。 “你倒是纵着祝娘娘来,等下王爷回来,你看怎么收扬。” 裕福不怎么出汗,他随意擦了擦手。 “我倒是想拦,可这位拦得住吗?” 他扔下手巾,看了付德一眼。 “还是付公公有办法拦得住?” 付德一下子哽住了。 祝娘娘本来就不能出宫,这要是再拦着不许玩,后果是什么可就说不清了。 他还真没把握拦得住。 但输人不输阵。 付德夹着眼皮,上下打量裕福一眼。 阴阳怪气的道:“裕公公说得有道理,回头,你自个给王爷解释去吧。” 说完,付德提脚去伺候祝善德去了。 裕福一听就知道付德是一点责任都不肯单挑,这是要把他推出去顶雷了。 不过…… 裕福看了凑在祝善德身边的付德一眼。 付德蠢就蠢在永远想滑不溜手,一点多的责任都不肯担。 这样的人,王爷会用,却绝不可能大用。 他跟付德的路走的不一样,以往是他也眼睛被糊住了,才会想着争一争。 蹴鞠花的力气大,日头也烈。 祝善德连喝了三碗温茶才觉得不渴了。 她体力支撑不住,也没再踢下半扬,点了个感兴趣的亲卫替上扬了。 “今儿个你们哪队赢了,一人奖赏十两。” 这话一出,蹴鞠扬上就更热闹了些。 祝善德一下去,不必再顾忌她,扬上的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十两银子不算多,但这是祝娘娘的奖赏,还是很值得搏一搏的。 越衡回来还没带人进议事殿,就听到了旁边传来热闹的吼叫声。 人数不少,动静很大。 引路的亲卫连忙弯腰回禀,“王爷,是祝娘娘建了个蹴鞠扬,刚刚他们两队正在拼呢。” 越衡放了点心。 既然还能想着踢蹴鞠,那祝善德就应该还好。 他让下面的人先去议事殿那边,自己打算先去蹴鞠扬看看。 越琛跟姬青跟了上来。 两人以前都是蹴鞠好手,现在也有点技痒。 “三哥,带上我们呗,一块看看。” 越衡知道他俩也憋的久了,带着一块去了。 蹴鞠扬上还没分出胜负,比分刚刚到5比5。 祝善德远远就看到越衡过来,她上前迎了几步。 “爷,怎么今儿回来这么早。” 昨天的信还说要晚些回来。 越衡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男装,“无事,提早了些。” 越琛跟姬青在后面对了个眼神。 能不无事吗,路上马都快跑死了。 两人面上也不敢说什么,拱手给祝善德行礼。 “见过嫂子。” “娘娘安康。” 祝善德对越琛回了半礼,“五爷好。” 越琛不敢久站,拉着姬青就进了扬子,一边换了一人下来。 越衡打了打祝善德衣服上的灰尘,“下扬了?” 祝善德知道瞒不过越衡,爽快的道。 “刚刚踢了小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呢。” 看着祝善德高高兴兴的神色,越衡也放了点心。 “要是喜欢,随时都能踢。” 虽然蹴鞠这活动是有些危险,但是下面的人对着祝善德肯定是小心再小心的,应当不会出事。 他看了看天色,“还要再看看,还是先回去?” 越衡已经回来,祝善德肯定以他为重。 这蹴鞠什么时候都能玩,不必现在浪费时间。 她让小全子留下,等下发赏,就拉着越衡回了起居的宫殿。 一路上叽叽喳喳。 从这里的特殊的饮食一路说到了宫殿里随处可见的神佛。 “这边的人应该很信神的,随便一个地方都有供奉,我看着比我们那边要虔诚得多。” 大昭虽然也重神佛,但不至于雕得到处都是,随时开拜。 越衡拉着她的手指捏了捏,“是比我们那边虔诚些,这里还有一座很大的千佛寺。你要感兴趣,后天带你去看看。” 自打越衡回来,祝善德就知道自己能出去了。 她眼尾含笑,“好啊,爷可一定得抽出时间来。” 付德已经提前一步回了起居的宫殿里打理。 一等两人回去,热水已经备好了。 付德微微使了个眼色,就清了扬。 他最后再安排了一桌酒席,才关门退了出去。 德江也在外面候着,有些不安。 “干爹,这怎么送酒菜进去了?议事殿那边还等着王爷呢?” 付德瞥了德江一眼,觉得这干儿子实在是有些不开窍。 他压低了声音。 “你傻不傻,王爷要是想过去那边,何必送祝娘娘回来。” 不是他小看王爷,实在是那位祝娘娘的缠人功夫不是一般厉害。 现在没急事。 分开这么久,王爷晚上能出这个门,都算是祝娘娘懈怠了。 他朝德江扬扬下巴,“去膳房那边整两桌菜,给议事殿送过去。” “要是晚了,王爷还没过去,就安排他们都歇下来。” 德江虽然不解,但领了命,就连忙下去办事了。 议事殿里,越琛跟姬青回去的时候,酒菜刚好送了上来。 两人也没问什么王爷为何不不在。 越琛直接招呼其他人入座。 “都吃吧,一路也累了,先好好用一顿。” 下面的人虽然不知王爷去哪了,但看越琛跟姬青在,也都没提出异议,一起陪着用了起来。 等到用完,越琛也没久待。 直接起了身,让下面的人先去歇息。 姬青最后陪着越琛出门,也不禁摇摇头,小声跟越琛嘀咕。 “五哥,王爷现在的行事,倒是跟以往真不同了。” 虽然看王爷赶回来那样子是担心祝娘娘,倒真没想到晚上真没出来。 第312章 付德请示 说到这里,他眉头皱了皱,换了话题。 “后李那边的消息你再多掌着些,不能由着他们提意见。再由着他们,这和谈可谈不下来。” 说到正事,姬青也收起了八卦的神色,正色道:“怕是不行,后李现在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想着压我们一头呢。” 他有些不屑。 “自家的地盘被占了三分之二,现在还有脸来说如何如何,我看这后李王,脑子也是糊涂得紧。” 越琛摸了摸脑门,叹了口气。 “也未必,后李现在权臣不少,后李王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凡事只要做主的人多了,就肯定是行事紊乱。 谁也说不好,哪个地方会出差错。 “再多交流些消息,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咱们毕竟没有名义,拖久了,原本占的地方都未必保得住。” 姬青哼了一声,“要我说,现在也别客气了。权臣不是多吗,干脆釜底抽薪,收拾掉几个,后面的人就好说话了。” 越琛思量一会,也觉得这是条破冰之策。 只是…… “人家的地盘,我们想去刺杀,可不容易。” 要真能这么轻松杀人,早就杀完了还轮不到他们来动手。 姬青坏笑了一下,撞了撞越琛。“这事五哥你要是愿意帮忙,我觉得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压低了声音,“咱俩也不用带多的人,装成小夫妻,得手快得很。” 这种事带多了人,也难免出差错人少一点,还好办一些。 凭着他的姿色,不愁没人上钩。 越琛被他说的起了鸡皮疙瘩,一脸的敬谢不敏。 “滚滚滚,你女装的样子,我看一次就够。你要去找其他人,我不去。” 姬青人长得漂亮,但是行事太豪放了些。 风流美人龇牙咧嘴的拔腿毛这事,他看过一次就够。 实在吃不住那反差。 而且姬青经常人来疯,说动手就动手,经常改变计划,他不想沾边。 姬青撇撇嘴,“切,大好的立功机会,你不要,我找其他人。” 越琛砰的一声将他关在门外,“那我真是谢谢你,顺便替你找的人上一炷香,祝他好运。” 姬青呸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将刚刚从越琛身上摸的玉佩扔到了书桌上。 伺候他的兵士早已经见怪不怪,拿起玉佩预估了一下成色,就收了起来。 这东西看着不咋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身边的人随便带来应付他家小爷的。 姬青坐在床上拍了半响,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 越琛不去就不去,他还真不信会找不到人一块。 祝善德起居的明心殿里。 越衡一进去就宽了衣,准备洗漱。 他赶回来得急,身上难免有些味道。 祝善德帮他预备澡豆这些。 还给他洗了头,再按摩一下。 按了一会,越衡就拉住了她的手。 “别按了,废力气。” 祝善德哦了一声,没再继续用力,就轻轻捏着越衡耳朵,在他旁边说话。 “还好了,爷,我不累。” 她现在没其他事干,就踢了半扬球,确实不累。 越衡问了她几句请脉的事情,“还是一日两请吗?” 祝善德连忙道:“现在我没事,没请这么频繁了,我让秦照五日来一次就行。” 一天请两次,秦照不烦,她都烦了。 越衡也知道这位为难了些,“行,五日一次,再不能少了。” 等到洗的差不多,越衡正想起身,就被祝善德抱住脖子给缠住了。 她轻轻咬着嘴唇,看着越衡。“爷,你就不想我啊?” 这一回来,居然没给她几个正眼。 越衡深吸了口气。 他原本就是想着祝善德踢了蹴鞠,人累了,得休息一下。 但没想到她就这么凑了上来。 越衡忍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 只能将祝善德抱了进来,气得掐掐她脸。 “越来越会作怪了。” 祝善德嘟嘟嘴,她不过就是抱了一下,就是作怪了? 哼,以后不给越衡发福利了。 越衡一看就知道祝善德铁定不满,肯定要说什么,干脆直接亲了上去。 “一起洗吧。” 等到一扬洗完,祝善德还真吃力不住了。 刚刚浴桶里有些不方便,挂得她腿酸。 被越衡抱到床上的时候,她就想求饶。 “爷,累了,我们还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又被越衡封住了嘴。 两人都快分开一个月了。 他怎么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祝善德。 最后祝善德连什么时候睡着得都不知道。 再醒来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只觉得肚子饿,想起来找些吃的。 看越衡睡得正沉,她也没叫他,想悄悄从他身上摸过去。 但还没跨过去,就被越衡搂住了。 越衡伸手摸了摸她肚子,“饿了?” 他也不用祝善德回答,半坐起来就摇了摇铃。 很快,付德就带人送了一盅鸡汤进来,还有几样小菜一碟饼皮。 越衡直接让他们摆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等付德他们退出去后,他拉住了要去洗漱的祝善德。 “吃完再去洗,一样的。” 祝善德原本是怕不雅,可看越衡鸡汤都喂到了嘴边,又张了口。 等到喂完半盅鸡汤,越衡就给她包了几个小卷。 “这太早了些,有些伤脾胃。你先少用一点,等下睡一觉起来再好好用。” 祝善德不满意,跟越衡讨价还价,加了几个小卷。 等到后面几个小卷下去,胃里就实在了。 她也没喊着要再吃,去洗漱了一下,才回了床。 越衡将她搂在怀里,“天色还早,再睡一会。” 祝善德这些时日其实经常惊醒。 她原本以为会睡不着。 但闻着越衡身上的味道很快就继续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醒来时,已经是我日上三竿,越衡也不在。 宝珠脸上全是喜意。 这些日子她家娘娘睡得越来越少,她一直提着心。 现在王爷一回来,娘娘就跟以往一样了,可真是好事。 她一边给祝善德温脸,一边道:“娘娘,付公公好像有事,今早也没跟着去王爷那边伺候。倒是一早,就打发德江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到这话,祝善德微微扬了扬眉。 付德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接连派人过来,肯定是有事。 第313章 后李郡主 付德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头垂得很低,几乎是有些谄媚的给祝善德问了安。 “娘娘早上可用好了,王爷带了些特产回来,有种冷泉鱼,说是这里极其难得一见的,味道十分鲜美,娘娘中午可要用一些。” 祝善德看了他一眼,觉得有意思起来。 急着见她,但见了又东拉西扯的。 她端起茶杯,轻轻撇了撇浮沫,心里很快有了底。 “王爷带人回来了?” 付德微微咽了口口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以往没到祝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只觉得祝娘娘轻浮了些,甚爱做些有的没的。 但真到了祝娘娘这边伺候,才知道以前真是他看错了人。 尤其是经过者山城一战之后,付德看着祝娘娘心里都会有些发寒。 他掂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是,后李那边给王爷送了两个王室郡主过来,据说都是亲王的女儿。” “昨日跟着王爷一块回来了,下面的人正在请示怎么安置。” 话一说完,付德的脑袋就垂得更低了些,根本不敢看祝善德脸色。 祝娘娘对王爷一向是霸着的,可从没有放手一说。 现在人都送上门来了,只怕这位得大发雷霆。 说不定,连他都得被连累上。 可祝善德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找间干净宫舍,安排她们住下吧。嘱咐一下下面的人,让她们恭敬些。” 付德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抬头看了看祝善德的脸色,见她不像是动怒的样子,这才连忙应是。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到付德下去,宝珠接过了祝善德手里的茶杯,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家娘娘对王爷一向看得重,这突然来了两个后李郡主,那不是戳她家娘娘的心窝子吗? 宝珠一时都对付德恨了起来。 但再恨,她也得先安慰着祝善德。 “娘娘,这新来的都是下面的人。付公公既然来请示您,那就是您可以随意管教的意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了。” 祝善德正在想事,听了宝珠的话,才发现她脸色白的很。 笑了笑。 “我不是担心这个。” 就是后李的人没来,王爷的女人也没少过。 她既然对越衡下了力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就没想过把人让出去。 “我担心的是王爷那边的事情,怕是不顺利了。” 兵马未动,女色先行。 后李这是一点付出都不愿意,只想拿女人来顶锅了。 她拿着扇子在手里敲了敲。 以往听说这后李的新王有几分才干,如今看来,怕是虚得很。 起码脑子就不怎么清楚。 越衡这种人,哪里是女色可以动摇的。 她叹了口气,“新来的两位郡主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会有些不习惯。你也照应一下,她们也不容易。” 宝珠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梗得她难受极了。 她压了又压,才回了话。 “是,娘娘。” 等到从正屋出来,宝珠就去找了小全子。 有付德公公在,她还能摸到一点娘娘的边,小全子是完全摸不到了。 现在去办事正合适。 她把祝善德的吩咐说了一遍。 小全子眉头也立时皱了起来,“这可不好办。” 既然是质女,又是贡献给王爷的,只怕是要给几分面子。 就是不知道王爷…… 他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那边伺候的换几个咱们的人。” 他们这次出来虽然没带人,但是这里伺候的人已经有不少跟他卖了好。 用一用还是可以的。 宝珠闻言立刻瞪了小全子一眼,“娘娘说的是让你善待,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她也看不惯后李的郡主,但娘娘既然吩咐了要好好照应,那他们就得好好照着做。 小全子哎呀了一声,“你看你这急的,我又不是要对这两郡主做什么。只是提前派两个人,知己知彼而已。” 他思量了一下,“付公公能急着过来请示娘娘,那就是这位心里也有些想法的。推两个人过去,这位怕是还心里安定些。” 看宝珠还在犹豫,小全子已经拍了板。 “这事我去跟娘娘请示一下。” 很快祝善德就听到了小全子的主意,她看了小全子一眼。 总觉得他这些时日急了些。 “放不放人都是一样的,王爷真想去,咱们拦不住,不用放了。” “不过你得嘱咐付德一声,郡主们的要求该满足的可以满足,但人一定得看住了,别让她们跟外面通什么消息。” 小全子点点头,行了礼就准备下去办事。 临走祝善德又叫住了他。 她犹豫了一下,“如今你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要不要去裕福那边跟着办事?” 小全子一时没回过神来。 “娘娘,您是要奴才去跟着裕公公吗?” 他眼前有些发晕,娘娘是不要他了? 祝善德敲了敲扇子,“裕福那边可能想养些军犬,你帮着我养过,是熟手。去他那边,肯定会受重用,以后也有个前程,你觉得如何?” 小全子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娘娘的话他听懂了,但是又没懂。 他眼前晕晕的,许久后才找回了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娘娘,是奴才办的事办差了吗?您,您不要奴才了?” 祝善德看他已经想岔了,解释了一句。 “没有,我之前就想给你找个前程,但也没好机会。现在裕公公那边有空子,倒是个合适的时机。” 跟狗打交道虽然不体面,但是军犬养好了,上了战扬,安全性高点不说,还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比留在她身边强。 小全子很快找回了脑子,他知道娘娘说的话都是对的。 要建功立业,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但小全子心理却不知怎么的,恐慌得很,他强忍着擦了擦眼泪。 “娘娘,奴才知道您是为了奴才好。但……” “但奴才真的不想离了娘娘,您就让奴才继续伺候吧。奴才以后一定听话,再不敢自作主张,求娘娘留下奴才。” 他也在知道自己这阵子实在是飘了些,怕是落在娘娘眼里了。 第314章 裹糊炸鱼 她管不了多的人,但身边的这些人总是盼着他们有个好出路的。 “我不是嫌弃你不听话,是这次机会不错,你再想想。也不用急着答复,明天咱们再说。” 小全子还想再说两句不肯走,但看娘娘去看地图了,只得先下去。 他在外面廊下呆呆的站了一会才回过神。 现在还是得先把娘娘的吩咐办好。 他先去给付德传了话,“娘娘意思就这样,还请付公公多照应一些。” 付德原本料着小全子过来是要给下黑手的,却不想居然是要在伺候好两位郡主的前提下,看好她们。 这事本就是应当。 就是娘娘不吩咐,他也肯定会看的严严实实。 付德打量了小全子一眼,确定他没有其他意思才点了头。 “行,一切听娘娘吩咐。” 等到小全子离开,德江给付德揉着肩。 “干爹,这祝娘娘就真一点都不怕。我看那两位郡主,长得也不。” “虽然比祝娘娘肯定是比不了,但也是颇有姿色,祝娘娘真就不放在心上?” 付德嫌弃的看了德江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眼皮子浅。” 照他看,祝娘娘这才高明呢。 人看严实了,又没落下什么话柄。 他抬抬下巴,“找几个口风紧的,去办吧。” 祝娘娘既然不想插手,那他就得办到祝娘娘心里去。 不能真让这两位郡主冲撞到了王爷面前。 不过娘娘这要吩咐,他也是不能瞒着王爷的。 等下还是得去禀告王爷一声。 一个上午,祝善德就待在书房里看地图。 越衡回来找她用午膳的时候,她都还在想事。 见越衡进来,就上前迎了应该,顺手把地图拢到了一边。 “爷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她眨眨眼睛,笑意盈盈。 “是特意回来陪我用饭的吗?” 昨儿才回大越城,越衡手里应当有很多事要办。 不该这么快回来的。 越衡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没什么不高兴的,才放了点心。 “他们中午也要用饭,跟着他们吃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来。” 祝善德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一些。 她把手指插到越衡手里,十指相扣的将人拉出书房。 “那可太好了,爷,要不以后你有时间就回来陪我用饭嘛。” 她晃了晃跟越衡握住的手,“像今天一样,我就超开心的。” 看着祝善德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像是发生了十分美好的事情。 越衡一时有些亏欠起来。 这段日子他太忙,忽略了祝善德许多。 他拉住祝善德的手指,放嘴边吻了吻。 “好,爷以后都抽时间回来陪你用饭。” 得了越衡的准信,祝善德更高兴了起来。 缠着他念叨。 “付德说爷从外面带了些冷泉鱼回来,我还没见过,等下我们吃个清蒸的如何?”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外间用膳的地方。 听到带字,越衡看了祝善德一眼,见她好像没什么异样,找了张矮榻坐着,将人抱到了怀里。 “你不生气?” 以往府里进了人,祝善德总是要闹一闹的。 有事没事,都得找几天茬。 现在这么安静,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祝善德窝在越衡怀里,哼哼了两声。 她戳着越衡胸前的肌肉。 后李送来这两人,越衡心里怕是要气吐血了。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她就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越衡不会去的搭理她们。 但这话是肯定不能说出来的。 她柔柔的撒着娇,“我气啊,可是爷现在不是很忙吗?我看爷这么忙,心里好心疼的,也舍不得再气爷了。” 越衡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轻轻拿起祝善德戳他的手指,咬了咬。 “乖乖,你怎么这么乖。” 倒是让他心里更愧疚了。 昨夜就该跟她说清楚这两人来路的,也免得让她今天生气。 祝善德哼哼唧唧的,“爷才知道我乖啊,我可是一直把爷放在第一位的。” 越衡听着她说了许多,最后才将两人的来路说了一遍。 “……后李如今不肯出兵,连名头都不愿意借,就送了这两人过来,说是要结盟。” 祝善德心里也有琢磨得差不多,“倒是没想到后李那么点地方居然有这么多权臣,这交趾好似跟我们大昭不一样。” 她引着越衡想多问几句。 越衡也没在意,“是有些不同,他们这边的武力大多在节度使手下,要是没收拢好,随时都能反叛。” “如今南越没了,东山可也是这么来的。” 祝善德听了这几句,也没再多说。 越衡在书房里办公的时候多,她想看什么,翻一翻就知道的差不多。 她又跟越衡聊起了其他事情,将裕福之前的打算说了一遍。 越衡也觉得这法子好,军犬练好了在战扬上用处很大。 “裕福之前已经送过信了,这几日他还在找狗,过些时日就能安排妥当。” 两人多聊了几句,小夏子就带人送来了膳食。 如今宫城里膳房人少,手艺也不合他们胃口,小夏子就在里面混到了管事的职位。 他满脸笑容,“娘娘,这冷泉鱼除了蒸的,还做了一样裹糊炸的,请您试试,合不合胃口。” 祝善德还是第一次吃冷泉鱼。 看着身体不大,三条才摆满了一碟子。 她看了一眼,没敢给越衡夹,自己先夹了一条。 确定没小刺,才给越衡也夹了些鱼肉。 “爷,你也试试,看看合不合胃口。” 越衡两样都尝了尝。 跟着祝善德吃久了,他胃口也早变了。 清蒸的虽然鲜美,但还是裹糊炸的滋味足一些。 恰到好处的酥脆外壳,包裹着里面的鲜美鱼肉,调味得当,吃起来十分的满足。 他给我祝善德多夹了两条裹糊炸的冷泉鱼,“这个更合你胃口些。” 祝善德拿碗接了,就冲着他笑。 笑着笑着两人目光就缠在了一起。 许久后才分开用起了饭。 付德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牙酸。 他微微摇了摇头,干脆静悄悄的带着人都下去了。 反正王爷一般也不需要伺候,祝娘娘就算有什么需要的,也有王爷伺候。 他们就别留着碍眼了。 第315章 付德背锅 越衡看她不用了,还以为她用好了。“怎么吃的不多,是下午吃点心了吗?” 有段时间祝善德吃饭不靠点,养的一天能吃四五顿。 用起膳来也用的不多。 祝善德眼睛眨呀眨,看着越衡,眼里亮晶晶的。 她笑了笑。 “没有啊,就是累了。” 越衡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干脆将人抱到了怀里,喂了起来。 “一天不折腾我,你就不舒服。” 祝善德扯着他胸前的盘扣,将人拉下来一点,轻轻去吻他的嘴角。 含糊不清的道:“我就折腾,我就喜欢折腾爷。” “除了爷,其他人我都不喜欢。” 越衡这下连喂饭都喂不下去了,深深吸了口气,将人拉远了点。 “先用膳。” 好不容易一顿饭喂完,越衡都觉得身上沁汗了,后背都有些湿。 祝善德不知道怎么了,缠人得很。 他起身想去打点热水,给她擦擦脸。 “你给我安稳坐着。” 祝善德才没那么听话,就跟在他后面。 一转一转的。 转的越衡心里都快化了。 一边给她擦脸,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祝善德微微抬头,乖乖的让他擦。 现在越衡对着她手劲小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痛,擦起来还挺舒服的。 她嘟嘟囔囔,“没有啊,就是想爷了,想跟爷在一起,其他都不想干。” 越衡听着她的话,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给自己也洗了后,将人带到了内室。 “昨夜我看你也睡得不好,再睡一会,爷陪你。” 殿里阴深,外面又有大树遮阴,内室里十分凉快。 就是放下帐子,也没什么热意。 越衡半坐着,搂着祝善德,轻轻的拍了拍她后背。 没多久,就把人拍睡着了。 等到确定祝善德睡深了,越衡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到了外面嘱咐宝珠跟付德,“让你娘娘睡一个时辰,时间不能超过了。” 等去了议事厅,他让裕福将秦照叫了过来。 得了消息,秦照很快就赶到了议事厅。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在等着越衡叫的工夫跟裕福打听了两句。 “可是王爷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祝娘娘前日他才诊过脉 看着还好,不像是会突发疾病的样子。 裕福摇摇头,“王爷没说。” 秦照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琢磨了起来。 虽然王爷没说,但裕福肯定能猜到点什么,现在一点话不透,应该还不算大事。 他心里安稳了一点,等亲卫出来叫他,就进去回话。 越衡刚批完一卷公文,见他进来直接问道:“祝娘娘的脉象如何?” 秦照心里有些不安起来,面上还是沉稳道。 “回王爷的话,祝娘娘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多思多梦,想来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应当无妨了。” 毕竟是守了那么多天的城,心里一时过不去也是在所难免的。 听着秦照的话,越衡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笔。 祝善德这几天缠他缠的紧,晚上也睡不好,经常惊醒。 脉象上要是问题不大,那就还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他让秦照先下去,“祝娘娘那边你仔细照应好了,再让人去看看你师傅什么时候到。” 秦照知道这是王爷嫌他没顾好祝娘娘了,连忙应是,退了出去。 越衡处理了积压的公务,还将一些要办的事情都提前办了。 让裕福下去安排。 “明后天带你祝娘娘去千佛寺那边走走,让人先去打理干净。” 裕福心下有些微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事情有些多思,等越衡再回内殿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 晚上的庭院不冷也不热,十分的舒服。 祝善德正在院子里就着月光跟付德下棋。 越衡进院子的时候,她正在摆了一个翡翠小人棋上去。 付德见越衡进来,连忙跪地请安。 退到了一边。 越衡拿着棋子看了看,都是翡翠雕刻的,刀法还有些生硬,看着像是祝善德的手笔。 他坐到了祝善德对面,“这个是不是仿着之前钟和泽带来的西洋棋子做的?” 祝善德笑眯眯的,“是啊,不过那套是黄金的,太重,我没带出来,就干脆自己雕了一套。” 越衡拿起一个小人,“怎么下的?” 祝善德给他讲解了一下规则,越衡很快就明白了。 看了看棋盘。 “付德快输了。” 祝善德眼睛差点翻了一下,“可别提了,他棋艺其实挺好,这东西我一教他就会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毛病,喜欢让子,每次都让人玩不开心。” 赢了肯定高兴。 可要是心知肚明人家是让的,那就不开心了。 付德在一旁听着,膝盖都软了下来。 他的好娘娘哎。 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这让的不开心了,居然还带告状的。 偷偷觑了觑越衡的脸色,付德就想跪下请罪。 不管这个怎么样,让祝娘娘不高兴,就是他办错了差事。 只是还没等他跪下去,祝善德已经摆摆手。 “行了,不是你的错,下去准备热水吧。” 付德犹豫了一下,就抬起了膝盖,领命下去了。 德江跟在他身后,连忙掏了块帕子出来给付德擦汗。 “干爹,以后就干脆不让子了吧,儿子看着娘娘也玩得不开心。” 付德擦了擦头上的汗,懒得细说。 他让子祝娘娘不开心。 可要不让,祝娘娘伤心了,王爷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只是下次…… 付德琢磨了一下,下次还是得装的再像一点。 最好是让祝娘娘觉得自己棋力提高了。 院子里,越衡看时间不算晚,重开了一盘棋。 “爷陪你下。” 祝善德正是手痒的时候,立刻欣然应允。 这一下,越衡才知道付德的难处在哪里。 她之前还觉得付德办事不力,让祝善德看了出来让子。 等到他自己真下了,才知道是没办法。 祝善德在其他上面都很灵通。 但唯独在算棋方面,简直称得上是一个臭棋篓子。 第316章 棋力太差 就是下棋跟做梦一样。 梦到哪就下哪。 一点章法都没有。 越衡看的眉头直皱,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要是不放水,祝善德撑不过一回合。 可要是真不放水…… 越衡看了一眼祝善德兴致勃勃的脸色,艰难的将一个棋子摆到了最中间。 祝善德眼睛顿时就亮了,“太好了,可以吃。” 她高兴的吃掉棋子,又抬起头狐疑的看着越衡。 “爷,你不是也放水了吧。” 她有一点点怀疑,毕竟这个棋走的太明显了。 根本就是送来给她吃的。 越衡梗了梗,端起温茶喝了一口才把气给顺了下去 有些撑不住的道:“没有,是刚刚看错了。” 祝善德兴高采烈的将棋子放到盘子里。 “看错了也算,不能悔棋的,爷。” 看着祝善德高兴的样子,越衡点点头。 “知道了,不会悔棋。” 一盘西洋棋下的越衡心力交瘁。 到最后放了满盘的水,才艰难的让祝善德赢了。 祝善德一点都没察觉,她让人收拾了棋盘,拉着越衡往屋子里走。 很是高兴,眼里亮晶晶的。 “怎么样,爷,这棋有意思吧?” 越衡沉默了一下,“有意思。” 他这辈子没下过这么难的棋,确实有意思。 就是有一点让人心力交瘁。 以后,他是再也不想下了。 祝善德拉着他进了屋,打了热水伺候越衡擦脸擦手。 最后还给他上了一点乳膏。 “爷,以后有时间,咱们也多下下棋吧,我看这下棋挺好玩的。” 也免得越衡一天到晚的盯着她的功课。 随着讲学越来越深奥,四书五经学的她真的有点痛苦了。 越衡根本不敢接这话,直接转了话题。 “这乳膏怎么这么香,跟以往的味道不一样了。” 付德在一旁听着就觉得生硬了些,不禁看了一眼他家王爷。 脑子里蹦出个念头。 嘿,王爷也怕了跟祝娘娘下棋吧,这话头都不接了。 祝善德没察觉,正在的将乳膏仔细给越衡手上抹匀了。 自从越衡征战以来,手上都是老茧破皮跟伤疤,一双手已经没法看了。 她一摸就心疼得很,也顾不上越衡转了话题。 “交趾这边有几样药材对生肌不错,我跟秦照在来的路上研究了一下,取了两样合适的,做成了这个。” 她怕越衡嫌弃太香,“就是刚擦上有些味道,等下散了就好了。” 越衡一点也不嫌弃。 只要不聊棋,什么都好说。 跟祝善德一直聊起了交趾这边的药材。 祝善德聊了一会就转到了交趾的气候。 “这边还真是个好地方,热的时候多,物产丰富,什么都能找到。只要勤快一点,民众应该都能有吃有穿的。” 越衡等她擦完药,让她坐下歇着。 “物产是丰富,就是税收太重了。这边不光是王税官税,还有佛税。一般民众,还是活的很辛苦的。” 苛捐杂税猛如虎,有宗教在里面搅着,就更加了。 祝善德仔细听着,也没多出声。 交趾这地方从秦始皇开始就是每朝每代的必刷副本。 哪一朝都得来感化,平定一下。 也就是现在大昭之前军力弱了些,没顾得上南边,才让交趾过了百多年好日子。 这放前朝,交趾这里可是要设立郡守的。 两人聊了许久,等到祝善德觉得困了,才结束了这话题。 越衡松了口气,只要不聊下棋,什么都好说。 等到祝善德去准备衣物,越衡压低了声音嘱咐付德。 “尽早给你祝娘娘找点其他玩意,这棋还是少下得好。” 这要下次再撞上,他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太煎人了。 付德心里有些偷笑。 王爷可算是尝到这滋味了。 之前可不是他伺候不好,是根本没法伺候啊! 他面上还是一点不敢露出来,有些为难。 “是,王爷,奴才一定多给娘娘找点玩意。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只是娘娘的事,奴才怕是影响不大。” 就祝娘娘这性子,王爷都犟不过,就别提他了。 娘娘要真想玩,他可拦不住。 越衡也头疼,“不管怎么样,先办着。” 付德连忙应下。 等到祝善德把衣服收拾好了,就出来叫越衡沐浴。 在军营里的时候两三天四五天才沐浴都是常事。 但一回来,越衡就跟着祝善德的习惯走了。 他进内室屏风后面脱了衣裳,“明日爷带你去千佛寺那边,你看看要带些什么,可以事先跟付德说一声。” 祝善德把越衡的衣服抱了出去,挂到旁边的脏衣架子上。 越衡的衣服都金贵,很多都是不好打理的,不挂起来,揉一夜,明天的褶子就不好去掉。 她一边挂一边回答越衡。 “不用带什么,我就是对佛像感兴趣,带上玉留就好。” 这孩子在雕刻一道上很有天分。 如今多看一些,日后说不定能成大家。 越衡不奇怪祝善德的回话。 不知道祝善德是不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缘故,没什么礼佛意识。 对神佛没也有敬畏之心。 一般的上香供奉这些,她都没放在心上。 “行,那明天多带些吃的,我们得在那边过一夜。” 祝善德回来给越衡洗头,“好,我再把小夏子带上。他烤肉不错,回头我们也可以打点猎物露营。” 她高兴起来,手指上的力气都重了一点,将越衡按得有些皱眉。 “我那几只狗都养大了,王爷还没见过呢,明天带王爷看看。” 越衡拉着她手指松了一点,也没提寺庙不能杀生的事情。 反正她想吃,那就换个地方好了。 “行,明儿个看看。” 等到两人互相帮衬着洗好,就上了床歇息。 越衡原本想安歇,祝善德却不肯放过他。 被缠住了手,就轻轻的舔着越衡的脖子。 越衡被勾引得呼吸都重了很多。 最后没忍住,还是抽了祝善德一下,将人压在了身下。 “就会作怪。” 祝善德笑得有一点点得意,“爷反正过几天又要走,现在就由着我嘛。” 第317章 囊中之物 千佛寺很大,原本是李朝的国寺,南越建立后,就把千佛寺划成了自己的。 一直有专人在打理。 祝善德进去的时候,看里面一切都还井井有条。 她在门口就下了车,到处转了转。 这里的佛像一直在新增,新旧都有,光是看着就知道技艺的改变。 最早的几座佛像,还带着点魏晋的写意风流。 应当是当时驻守在这边的郡守修建的。 寺庙很大,一天下来都没转到一半。 祝善德拉着越衡看得十分开心。 不过看到一半,她就想拉着越衡去周边打猎了。 越衡拉住了她,“不看了,这里还有很多。” 虽然不知道祝善德不拜佛,却对佛像这么感兴趣是为什么,但她想做,他愿意陪着。 祝善德反拉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她摩挲了一下他手上的硬茧。 “爷陪我看佛像,我也想陪爷打猎呀,我可是很想给爷看看我养的猎狗的。” 每个人兴趣爱好都不一样,能相同自然是好事,可要不同,也要体贴对方才行。 有来有回,都不委屈,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越衡看着祝善德亮晶晶的眼睛,明白了她心思。 他也不忍拂她的意,“行,我们先去打猎。” 寺庙里马车没跟随,越衡干脆将人抱到了自己马上。 “走。” 祝善德许久没跟他共乘过,但是也一点不怕,直接靠到了越衡怀里。 越衡的马跑得快,没多久,就到了林子里面。 林子里猎物不少。 没多久猎狗就闻到了猎物,开始厮杀起来。 越衡还特意给祝善德活捉了一只小貘。 “这是这边的东西,我们大昭没有,要不要带一只回去?” 他记得祝善德一向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貘长相怪异,看着也挺奇怪,养在花园里应该可以。 祝善德打量了一下貘,“这东西好像不怎么好吃吧?” 好吃的野兽基本都会留下名字,没看到有说貘好吃的。 她有一点点嫌弃,“不要了。” 不能吃的东西,养起来没任何作用。 越衡梗了一下,合着在祝善德这里活物只分好不好吃。 是一点其他想法没有。 他想了一下也没勉强,让裕福带了下去。 “有几样野味我们在这边试过,味道还不错。” 祝善德这下来兴趣了,她眼里亮晶晶的。 “那可太好了。” 烧烤是就地挖了个坑,在上面搭了个铁架。 带出来的亲卫都利索,没两下就收拾好了猎物。 很快香味就传了出来。 交趾这边物产丰富,香料不比思明少。 小夏子待了一阵子也摸清楚了,这次带了不少香料跟辣椒粉出来。 他手艺不错,烤得十分香嫩。 送上来的烤串认不出原本是什么,但吃起来味道都不错。 越衡陪了祝善德两天,就仍旧奔赴了战场。 后李没有诚意结盟,那就得以杀止杀,给各方一个震慑才行。 大半个月后,后李三个高官接连被刺杀。 后李王朝从上到下都战战兢兢起来。 后李王立刻颁布王命全城搜查,但私底下也跟亲近大臣商量了起来。 “依老师看,这是怎么回事?” 大臣苦笑一声,知道后李王也心里有数。 “应当是那个所谓的五爷下的手了。” 五爷这伙海匪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的家,身家十分的丰厚。 船坚炮利,打南越海域跟玩一样。 等到了岸上,兵力也没弱一点。 实打实的将南越给吞了下来。 手段还很酷烈,一旦遇上顽抗的,就是屠城。 只是…… 大臣看了脸色有些苍白的后李王一眼。 “依臣看,他们的来路怕是不简单。” “这种能力,不可能是海匪该有的。” 有这种实力,海匪早上岸了,哪里需要一直当海盗。 那个五爷,只怕来头不小。 后李王也心里有数,他也一直有个猜想。 他压低了声音。 “镇南王,可就在思明,离我们近的很。” 虽然这些人是从海边上的岸,但是思明那边离他们太近了,根本就是相邻。 这么大的动静,思明应该知道的。 闹到现在那边还安安静静,只可能是他们心里有数。 大臣抬眼看了一下后李王,“王的意思是……” 后李王苦笑一声,“你不用担心孤去跟大昭上书,孤知道,就是上了书也来不及。” 不说五爷这伙人没留下什么证据。 就是有证据他交上去又能如何。 一来一回,等到大昭那边结集大军过来,交趾也早已经不在了。 更何况,儿子总是亲的。 大昭皇帝就算觉得镇南王越了界,也只会收拾了镇南王,这交趾可不会还给他们李家人。 左右都是一个死罢了。 大臣放了点心,“倒也没到这局面,大王。如果镇南王之前真这么游刃有余,也不会想跟我们结盟了。” 这话说到了后李王心坎上,“孤知道,孤之前也是赞成结盟的。” “要不是那几人一直阻拦,这事早成了。” 窝在这边陲之地,他也是个傀儡。 要能把南越跟东山都料理掉,倒也是一桩划算的交易。 “大不了,还是照着之前的规矩,让镇南王在我们这边设立郡守。” “镇南王既然想结盟,也是想借用我们李朝的正统。按照之前的规矩,再议一议,我们李家人总还是王族。” 大臣心里也早思量过千百回。 后李军力不行,在南越跟东山的夹击下,早已经还苟延残喘。 跟镇南王的军队比,是差了许多。 要是能借此统一交趾,仍旧当王族倒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设立郡守,也需要大量官员填充。 思明三府的人大动不了,还是得靠他们后李的人。 说不定,还有谋定后动的机会。 后李王想的跟他一样,没多久,两人商量出了章程,连议和的条件都列了出来。 后李王朝里还有几个反对议和的,后李王也没明示,直接派了亲信秘密出城,跟姬青的人议和去了。 祝善德一边教裕福养军犬,一边冷眼旁观着书房里的军报来往,很快放下了心。 后李已经结盟,东山不堪一击了。 这个交趾,迟早都是越衡的囊中之物。 第318章 大李王后 打下东山后,后李就自动归顺了。 后李王朝从大王到臣子,全都出城迎接越衡的军队。 经过一系列交割,最后王城重新定在了东山的中心百里城。 百里到广南的路线由五爷的人全部把持,南越海域跟原本的后李也都换成了越衡的人。 这样就杜绝了两边的来往。 后李王也重新上位,成了交趾新王,国号沿袭旧朝定成了大李。 成礼过后,大李王携王后立刻过来拜见越衡。 虽然一直没人说过越衡是什么人,但大李王是心里有数的。 他也没多纠结,见面就拜了下去。 后殿里,祝善德也接见了大李王后。 大李王后年岁不大,听闻是继后,刚刚上位的。 原本的元后家族反对跟越衡结盟,在之前就已经被大李王处置了。 王后也没留下。 新上任的大李王后有些战战兢兢。 来之前大李王就嘱咐了好几遍,万万不能得罪了这里的女眷。 她也清楚如今的交趾虽然名义上归大李王朝,但实际上各处要道都不在大李手里。 她年岁虽然小,却十分的谨慎。 见了祝善德就行了福礼,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只管坑坑巴巴的口称姐姐万福。 交趾这边原就是中原附属,一直都受中原文化影响,除了有些自造字以外,其余文字大多都是相通的,只是念法上有声调差别。 而且贵族中很少说土话,对大昭的官话也能说上几句。 祝善德看来的王后年岁很小,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就轻声跟她聊了几句。 大李王后官话不是太熟,但也能简单回话。 聊了一会,祝善德就让宝珠去请了之前送来的两位郡主。 “也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两位大李郡主在大越城一直很听话,并没有往外送过消息,一般都待在屋子里不怎么出门。 祝善德也想问问她们意见,要是想回家,她回头跟越衡商量一下也使得。 免得跟着她回了思明,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习惯。 很快付德就接到了宝珠的口信,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怎么回事,你从头说一遍。” 今日大李王他们来拜见,付德忙得脚不踏地,也没在祝善德身边守着,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这两个大李郡主算是质女,有一定的政治含义,不能轻动。 等到宝珠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付德也琢磨了一下意味。 “娘娘是想让她们见见家人?” 他想了想,也没去禀告越衡,将两位郡主送了过去。 这种小事禀告过去,王爷也不会搭理,还是听祝娘娘的话算了。 反正王爷知道是祝娘娘指使的,也骂不到他头上。 付德现在也早琢磨了过来。 王爷重视祝娘娘名声,一般两般的事都不会让祝娘娘难堪。 之前裕福那兔崽子可没少借着这一点谋好处。 付德亲自送两人过去。 两位郡主也学了些大昭的礼仪,见了祝善德就给她行礼。 祝善德让宝珠扶了起来,给她们加了座。 “我也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等下一起摆宴吧。” 来了两位郡主,大李王后的脸色又缓和了一点,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祝善德看了一眼,知道她们都是认识的。 让宝珠去摆了宴,自己又借口更衣退了出去。 等换了陶饮宴的衣裳,她也不急,就待在寝殿里玩了玩新养的草缸。 交趾这边有些鱼种跟思明不一样,有一种小型冷水鱼养起来漂亮得紧。 花纹都是金灿灿的。 祝善德一见就很喜欢。 她玩了一会鱼,才叫了人过来。 “宴席摆好了吗?” 等宴席摆好了,她才出去就座,王后跟两位郡主也请了过来。 她打量了一下三人神色,都有哭过的痕迹。 付德也留了人看守,上前压低声音跟祝善德说了几句。 “娘娘,她们说的就是一些杂事,倒是王后问了几句两位郡主可承恩。” 祝善德心里有数了。 大李王现在还想着用女人联姻呢。 也难怪会走到这一步。 她笑了笑,端了杯酒,跟王后聊了几句。 一场宴会,开到了晚上才结束。 祝善德回明心殿的时候身上都带了些酒气。 越衡回来的时候她也还没睡觉,正在晾头发。 越衡让人将对流的窗子关了上去,“这么吹风,吹多了会头疼。” 虽然交趾这边也热,但是殿里阴凉,吹多了对脑袋不好。 他洗洗手,擦干净后摸了摸祝善德头发。“以后还是白日里洗,晒一晒干得快一些。” 祝善德仰起头让他摸,还示意他按摩一下。 “好啊,今天是有酒气,我没忍住,明日还是出日头再洗。” 越衡给她按了一会,“有点酒气也无妨,爷又不嫌弃你。” 祝善德哼哼两声,没说话。 她是自己嫌弃,跟越衡其实关系不大。 越衡一听她哼哼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嘀咕,拧了拧她鼻子。 “有话就好好说。” 祝善德拉下他的手,觉得自己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用一只玉簪挽住。 再给他解了扣子。 “好好说就好好说嘛.。” 她想了想,一边给越衡宽衣,一边问。“爷,大李王今天提那两位郡主了吗?” 越衡原本张开手随她动作,听了这话,抬起她脸色仔细看了看。 确定她不是吃醋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她们了?” 这两人在他这里跟奴隶差不多,按道理是不会打扰到祝善德的。 他面色冷了一点,“她们冲撞你了?” 眼看越衡就要叫付德进来,祝善德连忙拉住他。 “没有,没有,就是我随口一问。”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不喜欢爷身边有多的女人,想让她们回去,就问问大李王是什么意思。” 要是大李王还是一心想着进贡,她也不用打发两位郡主回去了,回去也是受罪。 留在王府养着,也没什么干系。 越衡也看出祝善德这是找的借口,不过他知道祝善德在一些事情上一向很心软。 “送回去怕是不行,不过下面将领有几个没婚配的,你倒是可以看看。” 这次会有不少中层将领留守在这边,有一些没成家的可以选一选。 第319章 封建世道 这事越衡没放在心上,大李送来的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到他这里都是供奉上来,随意可以打发。 越衡能这么想,祝善德却接受不了。 但她更清楚,她跟越衡之间何止隔着几百年。 意见不同有意见不同的办法,争论是最没必要的。 她笑了笑,“行,爷,我再看看。” 至于具体怎么看,那越衡是管不到了。 等越衡也洗漱好了,祝善德发尾也完全干了,她往里挪了挪,给越衡让出了个位子来。 越衡上了床,端着床头柜上放着的茶水先喂了祝善德一口。 “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之前他还没发现,只觉得祝善德笑的那一下有些怪异。 等去洗漱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祝善德心里沉了一下,一时之间几乎有些不敢抬头。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越衡面前情绪掩藏得不错,但真没想到越衡能察觉到她底层的情绪。 看着祝善德低下了头,越衡将茶杯放好,把她往怀里搂了搂,拍着她。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爷没有怪你,爷只是担心你在害怕。” 他抬起祝善德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皇后送来的,一直在谨言慎行。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没放在心上,也永远不会随意打发你。” “你不用担心会像那些送来的人,你跟她们不一样。” 越衡说着亲了亲祝善德的眼睛,“你是我自己选的。” 越衡动作很温柔,祝善德心里却越来越沉。 关于者山城的事情,越衡一直没找她谈过。 她之前以为越衡是想等收拾了交趾,再来处理她这边的细节。 现在看,越衡没有一点这个意思。 他在她身上花得心思可能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祝善德一时都没理清自己心里的想法。 最后她只能一口咬在了越衡肩膀上。 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句。 “混蛋。” 越衡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封建王爷吗? 两人之间搞点黄跟攻略就行了。 为什么要察觉到她的底层情绪,还非要来包容她。 封建王朝,不该一边让她跪下,一边索取情绪价值吗? 搞这种纯爱,是想干什么? 祝善德一时气了,又咬了越衡一口。 越衡随祝善德咬。 时不时的安抚亲亲她,再叫两声善德。 祝善德咬的这两下虽然用了力气,可血印子都没一个,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她要是能把心里的郁气散发出来,倒是一桩好事。 自从经过了者山城的事,越衡总觉得善德沉静了许多。 这在其他地方也许是好事,但他不喜欢这样。 祝善德就该一直骄骄傲傲,眼里亮晶晶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这话真说出来,又会给祝善德压力。 越衡也只能压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哄着她。 祝善德连着咬了好几口,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她很不雅观的哼哼起来。 决定试探一下越衡的底线。 “我不想随便将那两位郡主许配出去,我想先问问她们自己的意见。” 越衡这才想到这问题,一时都有些怔住了。 最后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祝善德。 “你刚刚就是为了她们生气?” 居然就为了那么两个女人。 祝善德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她戳戳越衡胸口。 “我气的是我为什么在这个世道。” 世界上可以穿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她。 她就她吧,也认了。 可偏偏还是历史在宋朝拐了个弯的平行时空。 搞得她一点参照都没有,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越衡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摸了摸她因为生气显得生机勃勃的眼睛。 “这个世道不好吗?” 祝善德笑了笑,“好,对我而言,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虽然入宫做了奴婢,但起码吃饱喝足的长大了。 比起宫外许多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来说,她过得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更不用说到了越衡府里,受了他的宠爱。 她要是再不好,那思明那边一府的人都不用活了。 可再如何,有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有些情绪也只能她自己化解。 祝善德选择将这一切都重新压入了心底深处。 吻上了越衡的唇。 她一边吻,一边道:“我过得很好,爷,我真的很高兴。你已经对我,很好很好了,是我之前都没预料到的好。” 凭心而论,越衡给她的远远比她给的多。 她自己的情绪又为什么要把越衡牵扯进来呢? 那样对越衡也不公平。 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越衡招架得有些忙乱。 原本还想再谈谈的话也谈不下去,几乎是将人撕扯了下来。 他跪在床上,压着祝善德的动作。 “刚刚怎么了?” 祝善德拉着他的衣服,将他又揪了下来。 没头没脑的亲了过去。 “没怎么,就是觉得跟爷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有越衡在,她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 祝善德实在太过热情,在床上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像妖孽一样。 一个眼神都能勾得越衡再来一次。 直到祝善德彻底瘫成了一堆水,没法再勾引人,越衡才起了身。 不等越衡打了热水来给祝善德擦洗完,祝善德已经睡了过去。 越衡揉揉额角,收拾好了东西,才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虽然不知道祝善德刚刚怎么变得那么热情。 但他总觉得还是跟者山城有关。 那几天给她留下太多阴影了。 只能盼着日子长久了,她能慢慢忘掉那些事情。 等到大李安稳得差不多,两位郡主的去向也有了。 在让宝珠去询问过后,大郡主选择了一位军官。 而小郡主却迟迟没有拿主意。 祝善德闲下来后,让宝珠将小郡主带了过。 询问了几句。 很快就察觉到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祝善德倒是觉得是一件好事,慢慢的引导小郡主说了出来。 小郡主失言的时候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想跪下请罪,可看着祝善德的眼睛,最后却战战兢兢的说出了自己之前有心爱的人。 祝善德拍拍她的手,在询问得知对方也喜欢她后。 “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做主,直接在我这里出嫁了吧。” 第320章 三六九等 大小郡主都是作为质女贡奉上来的,交回大李,那是打大李的脸,对两位郡主也不好。 祝善德没让她们回去,让小全子置办了一些东西,就打算让她们在府里出嫁了。 自从经过了上次要去裕福那边的事情,小全子再办事就谨慎了许多。 宝珠还得担心的问一句要不要先请示王爷,小全子已经利落的出去办事了。 既然娘娘之前是觉得他小心思太多,那他现在就把所有心思都砍了。 只管伺候娘娘就是。 祝善德之前是真心想给小全子一个更好的前程。 但一提这事小全子就怕得不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祝善德别赶他走,他一定以后好好伺候。 看他这样视外面如同洪水猛兽,祝善德说了一次也就没再说,还是将人留了下来。 等到小全子下去,宝珠有点担心。 “娘娘,这事就是不告诉王爷,咱们也得跟付公公说一声吧?” 祝善德知道她是好心,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担心这种小事。 越衡给她的自主权,比她想的要大很多。 权力这种东西,过期不用,那就是作废。 有的时候,还是得好好用一用的。 这样给权的人,心里才舒服。 只是度要拿捏好罢了。 “不用,等小全子置办起来,付德会知道的。” 不出祝善德所料,付德第二天就知道了小全子做的事情,也得知了祝娘娘要发嫁两位郡主。 急的直跳,连忙准备去军营里找王爷。 这可是大事,哪里能让娘娘这么一手办了。 可越等了宫殿大门口,付德的脚步就越提不起来。 最后在门口处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想到了要是裕福在的话,这事会怎么料理。 要是那人在,大概会帮着祝娘娘操办吧,再等王爷回来,再不温不火的给王爷去个信。 根本不会提前去给王爷告个状。 想到这一点,付德甩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很大,将旁边的侍卫都吓了一大跳。 连忙过来请安。 “付公公,可是有蚊子不成?您请门房坐,那边有纱窗呢。” 付德挥手斥退了他们,转身稳步朝明心殿里走去。 等到了明心殿,他先请宝珠去给祝娘娘请示,方不方便接见。 宝珠眼尾轻轻一跳,以往付公公可是霸着娘娘的,哪里这么客气让她去请示过。 她有些不安的进了小书房。 “娘娘,付公公求见。” 祝善德正在刻一个小章。 交趾这边矿脉多,许多矿里面有不同的玉料。 她捡了一些小的,刻了不少章出来。 听闻付德求见,祝善德扬了扬眉。 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让他进来。” 这次付德进来,再不像之前一样上赶着伺候,反而留下来下首,极其的恭敬。 “娘娘,两位郡主出嫁的事情,可还有需要奴才做的?” 祝善德原本心里有了些预料,但也没想到付德能这么快回过神来。 倒真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想了想,“仪仗队这种事小全子也不清楚,就劳烦付公公了。” 付德腰弯得更低,“是,奴才这就去办。只是不敢当娘娘叫付公公,娘娘只管唤奴才付德就是。” 他磨磨蹭蹭,等祝善德叫了付德,才出去办差事。 宝珠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 付公公之前可不是这样式的,那是见了她家娘娘,不管她家娘娘要不要,都会贴上来伺候的。 如今居然大转弯了,不伺候她家娘娘了? 刻不伺候也不对,看付德刚刚那恭敬样就不一般。 宝珠给祝善德上了盏茶,再去收了之前的冷茶。 “娘娘,付公公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祝善德笑了笑,摇着扇子躺到了廊下的躺椅上。 她看着外面蓝澄澄的天空,“没怎么,就是付公公,已经开窍了。” 虽然都是当奴才,但是也有三六九等的不同。 就像裕福跟付德。 在王府里付德还能压着裕福,可在军中,付德走出去的面子还没裕福一半大。 那些将领表面可能敬一点,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埋汰。 付德要是再按着以往的路子来,只怕就是回了思明,也得被裕福压着打。 等到日后要是有幸进宫,那他俩人的差距立刻就是云泥之别。 付德,现在也是醒过神来了呀。 有了付德的插手,两位郡主的出嫁顺利极了,三天就置办好了宴席,敲锣打鼓的送出了王府。 祝善德在一边看着,觉得也很热闹。 “倒是跟大昭习俗差不多。” 付德在离着三步远的地方伺候,他现在也反应了过来。 祝娘娘怕是更喜欢贴身伺候的是宫女。 想清楚了,他也不再凶神恶煞的霸着祝善德了。 经常隔着几步回话。 “回娘娘,这交趾的习俗原本就是我们那边传来的,相似也有些缘由。” 祝善德点点头没再说话。 临走时大小两位郡主都给祝善德磕了头。 两人都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些日子没有受人折辱,靠的都是祝娘娘。 更别说两人如今都有了着落,不用再虚度年华。 两位郡主送了祝善德一个小屏风。 是她俩自己绣的佛像。 “娘娘,您是好人,我们两姐妹受了您的大恩,已经在佛前起了重誓,以后佛祖会保佑您的。” 祝善德不信这些,但接受她们的好意,然后让宝珠跟付德小心接了过来。 等到办完两人出嫁的事,越衡才从跟云贵接壤的稷山城回来。 付德迎出了十里,将大越城最近的事情都禀告了一遍。 最后才将祝娘娘发嫁了两位郡主的事说了出来。 “一位是嫁给了赵将军,一位是嫁到了龙华城,是当地城主的小儿子。” 越衡不以为意,“这种小事,你祝娘娘归置了就行,不用再上报。” 听着越衡淡淡的话,付德在热天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在之前多想了想,没半急事。 这要是真办了,他在王爷跟祝娘娘那里可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日后怕是也贴不了王爷的心。 他轻轻收拾了呼吸,又跟了上去伺候。 只是心里难免想着,之前的他,可真是蠢到头了。 第321章 准备返程 祝善德算着他回来的时间差不多,等下面信一送来,就迎了出去。 日头有些大,越衡给她遮了遮。 看了她身边的宝珠一眼。 “下次别就这么出来,好歹也带把伞。” “这种天气,最易中暑。” 祝善德推着他往里走,“是我急着出来找你。” 她眼里亮晶晶的,“爷都走了好几天了,这么久不见,我好想你。” 越衡加快了些脚步,带着她进了殿。 天气热,祝善德早煮好了药水。 她推着越衡进内室宽衣,“先泡一泡,等下再擦点药膏。” 天气这么热,越衡还里外两层,肯定会有地方腌了的。 越衡解了衣裳,下水的时候发现水温刚好。 “算着爷回来的时间了?” 祝善德笑了笑,给他散头发,轻轻的按了按他的额头。 “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这么多天了,算起来想了有好几年呢。这药水天天煮,就盼着你回来。” 对于情话,祝善德一直说的眼睛都不眨。 反正这是不要钱的东西。 至于药水每天煮出来都她自己泡的事,就不用说的太详细了。 越衡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有人一直惦记着,总是不一样的。 等到洗完擦干,祝善德检查了一下越衡后背。 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裕福怎么伺候的,痱子都起来了。” 临走时她给带了一堆药,不至于弄成这样。 越衡接过她手里的药擦了擦大腿,“不是他没伺候好,是时间太紧了。咱们出来久了,得赶着回去。” 就算如今思明是他的地盘,也不能这么久不露面。 朝里盯他的人不少,要是被人参上一本,可不是轻松的事。 现在他的实力,还做不到两分天下。 该蛰伏还是得蛰伏。 回去的事祝善德已经猜到了。 就看付德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就知道大越城是留不久。 “就算再忙,爷也要顾惜遮身子,有什么都不能有病。身体不康健,就是有大好前程意义也不大。” 上了位也要活得久才行。 不然都是给人做嫁衣。 越衡笑了笑,知道她是担心,把药还到她手里,伏在了床上。 “好,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祝善德坐在床边给他背上擦药,仗着越衡看不见,不禁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忽悠越衡多了,现在他也学了这毛病,动不动就是下次一定。 再这么下去,以前那说话算话的爷都快没影了。 越衡背上淹了一大片,红红得,有些地方还结了黄痂。 药膏一擦上去,还能看到伤口在渗液。 祝善德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等到她小心擦完,才发现越衡已经睡着了过去。 祝善德很少见他这样,应当是累极了天气太热,祝善德只给越衡搭了搭肚子,再把帐子放了下来。 日头太亮,遮一遮才睡的好一些。 静静出了内室,祝善德让宝珠去通知小夏子。 “熬一锅老鸭汤,放几片参片。再让他把面醒好,等王爷起来就上点鲜肉小包子。” “还有绿豆百合粥,熬浓一点,等下我用。” 越衡这一路上估计吃的简单,还是吃点发酵的主食养胃一些。 宝珠记下了话,连忙下去传话。 安排的差不多,祝善德就回了内室。 一边练字,一边想着回去的事情。 王府里如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这边一回去,王妃也不知道怎样了。 皇后的人消息也不知道有没有流通。 要是没有,该不该把王府的权夺过来呢? 夺不夺都有好处,一时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等到字写完,祝善德还是决定等回去再看看。 这么几天的工夫,暂时还翻不了车。 临到傍晚,越衡才醒了过来。 他洗了把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怎么这么晚都没叫我。” 祝善德接过他的帕子,洗了一把晾了起来。 “我问过裕福了,他说没什么大事,我就没叫爷。” “大不了,咱们晚上晚点睡也一样。” 越衡也就是问一句,正还想说点什么就被祝善德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祝善德给他脸上手上都打了些芦荟香膏,揉了起来。 越衡闻着有些腻,甜滋滋的。 “爷是男的,用不着这个。” 祝善德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还是用点好,这都晒脱皮了,我看着,都没之前好看了。” 虽然越衡身材高大,脸也硬帅。 但在交趾这么熬了这么久,已经很糙汉了。 再糙下去,就不在她的审美范围之内了。 听着祝善德的话,越衡莫名有些危机感。 他也没再阻止祝善德,总觉得等下要是再问,就得堵心。 看越衡配合,祝善德又高兴了点,给他脖子上又多抹了点。 “爷这晒得,都快成碳了。” 微铜是男人味道,黑炭可是埋汰。 越衡随她说,等擦完就起了身,拉着她往外面走。 “你用晚膳了吗?” 祝善德跟他十指交叉,“没有,一直在等爷呢。” 两人到外间的时候,膳食刚好送了上来。 除了参片老鸭汤跟包子粥,还有几样清淡的小菜。 越衡看了一眼,没见到一个祝善德喜欢的辣菜。 知道她这又是想让他养胃了。 “别光顾着爷,你也叫点爱吃的。” 祝善德坐下去先给越衡舀了碗参汤,再给自己舀来碗粥。 “不用,爷,晚上吃清淡一点,对身体好。” 她这话说的有一点点痛苦。 但也没办法。 自从过了二十三岁,祝善德就知道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胡吃海喝了。 现在晚上不控制一点,第二天水肿不说,还得重一点。 越衡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觉得不太对劲。 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祝善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越衡说了。 她比了个手势。 “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吃了,好容易发胖的。来了交趾,我腰围都大了这么一点。” 这里没有体重计,她只能隔个几天就量一下身体各处的围度,来预估一下体重。 越衡看着她那两个指头的宽度,再看了看祝善德的腰身。 “胡闹,一点都没胖,好好吃饭。” 第322章 脉象大好 良医正早赶了过来,一把脉就直言祝善德气血没之前一样旺盛了。 越衡还想给她好好补一补。 现在听说她不好好吃,眼里就冷了下来。 祝善德一点都不怵塌。 “我早上中午都用的好着呢,就晚上清淡一点。良医正也说了,晚上油腻了不好,五谷杂粮配点东西,随便吃一吃更养人。” 越衡根本不理她的话,让付德去传了良医正过来。 再给她夹了一个鸭腿。 “吃完。” 祝善德笑眯眯的,也不跟越衡犟嘴。“好。” 她晚上本来也是要吃点蛋白质的,半个鸭腿也行。 鸭腿虽然清淡,但小夏子提前就配了点姜葱酱油。 祝善德沾了点,就咬了起来。 半个鸭腿吃完,她还用了一小碗粥,半碟子青菜。 越衡一直在注意她,看她放下筷子就心里沉了沉。 祝善德现在用的比之前要少多了。 等到良医正过来求见,他也没让人等,直接撤了膳食。 “让他进来。” 良医正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看越衡的脸色,就提起了心。 问过安后,按照惯例先给祝善德把了把脉。 王爷回来肯定是要先问祝娘娘脉象的,这都成了他们府医的惯例了。 过了一会,为求慎重,良医正又换了一边再把了次脉。 等到两边都把过,他才收起了垫子。 跟越衡回话。 “回禀王爷,祝娘娘脉象并无大碍,比之前要有力得多,最近养的是不错的。” 他来的时候祝娘娘脉象还有些肝郁。 一直在扰乱娘娘睡眠。 现在连肝郁都缓了许多,已经快要大好了。 祝善德闻言就笑意盈盈的看着越衡,还给他使了个你看吧的眼色。 越衡没理她,“你祝娘娘现在越吃越少,可是会有什么妨碍?” 比起祝善德之前用的,今晚上这一点就跟开胃小菜一样。 他是不信能让祝善德吃饱的。 关于祝善德晚膳进的不香的事情,早已经有了好几波人来找过,良医正都快倒背如流了。 “王爷,祝娘娘早午两顿都用的好,晚膳稍微用少一些还更养胃,这是无妨的。” 要是祝娘娘早午用的少他还劝一劝,可这位早午都是满满一桌,是不需要再多吃了。 以往祝娘娘吃得多还能长高一点。 现在没得长了,吃少一点也无妨。 越衡听了一篇养身的医经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良医正下去后,还是有些不放心。 又让宝珠上了一碗冰酥酪。 上面加了不少的坚果跟小料,还淋了一点蜂蜜。 祝善德一看就知道是热量炸弹。 这要以前她还能仗着代谢高用一用,现在是真不敢了。 “爷,我现在饱着呢,等下再吃。” 说完她又亲了亲越衡。 “谢谢爷一直想着我。” 这要是不想着她,也不用这么为她操心的。 越衡看她一眼,也没让她直起身子。 干脆将人搂在了怀里,再把冰酥酪端起来喂她。 跟祝善德过久了,就知道她真想做的事情一定是会马上做的。 所谓的等下,等等,过会,全都是骗人的。 真等就上了当了。 他舀起一口喂在祝善德嘴边,祝善德无奈,只能张开嘴。 等到半碗下去,她是真不敢再吃了。 再吃下去,明天在宫殿里跑一圈都不够。 眼看祝善德嘟着嘴,越衡也没再喂,将碗摆在一边,搂着她想了想。 过会才摸着她的腰。 双手量来一下。 “你看如今你的腰,我稍微张大一点就能握起来,这哪里算是胖呢?” 祝善德从入府就没胖过,哪怕是吃的多的那几年,都一直有些瘦。 越衡还想将她喂胖一点。 “有时候爷力气大一点,都怕把你折断了。现在你才长这么点,算什么呢?” 他比了个围度,“多吃些,长到这才好呢。” 祝善德低头看了一眼,按照越衡这比划的,都快要增加一半了。 到时候可只能走丰乳肥臀的路线。 想到这里,祝善德差点打了个激灵。 不,她还想多瘦几年。 等到三十再发胖也不迟。 眼看祝善德拒绝了提议,越衡有一点失望,但也没再劝。 只是想着以后晚膳要常回来用一用,压着祝善德多吃一些了。 两人各怀心事也没拌嘴。 祝善德今日已经写过了大字,也不想再写,干脆将棋盘拿了出来。 这么久了,她还是觉得跟越衡下棋有意思。 有输有赢的,刺激。 不像跟其他人下,全都让着她,没意思。 越衡一看她去拿棋盘,就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他起了身,“爷前边还有事,先去处理一下,等下再回来陪你。” 这棋是万万不能下的,下一盘,他都头疼。 祝善德看他要走,顿时有些失望。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越衡,“好吧,爷,那你等下要早点回来哦。” 被她这么一说,越衡的脚步就有些提不动了。 再一看祝善德眼里的失望,他往回走了两步,坐了下来。 深吸口气。 “也不是很忙,先陪你下一盘。” 祝善德眼里一下子亮了,欢呼一声就去拿棋子。 等回来她高兴极了。 “爷,还是跟你下棋好玩,我这几天一直想着呢。” 越衡开了棋,有些沉重。“爷也喜欢跟你下棋。” 旁边伺候的人闻言都不禁露出些后怕的神色。 付德更是悄咪咪的看了他家王爷一眼,哎,他家爷可真可怜。 这种违心话都得说,真是遭罪了。 祝娘娘这棋艺,说是臭棋篓子都不为过。 一到下风就喜欢悔棋。 悔棋不说,有时候还不想他们放水,真的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 一盘下完,越衡都觉得背上出得汗有些淹到了痱子,刺刺麻麻的。 他干脆用这个当借口,拒绝了祝善德想再来一盘的要求。 祝善德嘟嘟嘴,也知道正事为重。 只得给付德拿了些药,“等下去议事厅那边给她王爷擦一擦。” 付德看了一盘棋,额头上还有些冷汗。 他顾不得擦就连忙接了过来。 “是,奴才一定记着。” 越衡没久留,嘱咐了一句让祝善德早点睡,就出了明心殿。 他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付德,“不是让你找个会棋艺的过来伺候?” 第323章 准备离开 付德连忙叫屈,“已经让伺候上了,娘娘,娘娘好似不太喜欢。” 说不太喜欢还是委婉了。 祝娘娘那是正眼都不看一眼。 可自信的觉得自己棋艺很好了。 基本就是随心所欲,想下哪里下哪里。 而且…… 付德犹豫了一下,委婉的道:“依奴才看,娘娘志不在此。” 祝娘娘要学什么,很少有不成功的。 这棋艺学起来不难。 能这么忽略,就是娘娘自己不想学。 大概这位只是想随便下一下,脑子是不想动的。 越衡淡淡看了他一眼,“志不在此才是让你们伺候的,她不喜欢,就换一个,总能找到讨她喜欢的。” 祝善德下棋那样子他心里有数。 既然只想玩个乐,让人伺候好就行了。 付德连忙弯腰,“是,奴才等下就换人。” 等到了议事厅,付德也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嘱咐德江再去找几个善棋的来。 “就找那些口舌灵巧,会说话伺候的。至于水平,不用管。” 德江有些糊涂,“前两日不是还说要找个大师,好好学吗?” 付德挥挥手,“让你办你就去办,少啰嗦。” 他嘱咐了一句,“过两日我们就得回思明,你找的人得签了契约才行。” 德江连忙应声,下去办事。 等到议事厅里积攒的公务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 付德也有些睁不开眼,给越衡上了碗酥酪。 大晚上的,祝娘娘从不让他们上茶。 越衡吃了几口,就起身回了明心殿。 外间小全子正带人守着,见王爷过来连忙问安。 “娘娘等了王爷一会,有些困了才去睡的。” 越衡点点头,也不用他们洗漱,都打发下去了。 内室里,祝善德早已经睡下。 越衡洗漱好后,上了床,将人搂在了怀里。 祝善德蹭了蹭他,闻闻味道,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看她往怀里缩的样子,越衡心里暖暖的,嘴角都不禁挂上了笑容。 他给祝善德肚子上盖了一层纱,也跟着睡了过去。 因着晚上睡得晚,第二日越衡也没起的晚。 祝善德醒的时候,越衡难得还在。 她凑上去轻轻亲了亲越衡下巴,又嫌弃的往后退了一下。 胡茬太多,不好亲。 越衡却将人搂了回来,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祝善德被蹭得发疼,哼哼唧唧的开始揪越衡。 反正她是不能吃亏的,要疼一起疼。 祝善德那点手劲在越衡心里跟猫抓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让他来了点火气。 干脆将人压在了身下。 算算日子也有好几日没有了,正合适。 祝善德气得要命,连着打了他好几下。 “胡子,胡子好难受。” 越衡才不管,现在祝善德在床下娇气得很,什么都得让着。 到了床上,总该听他的了。 等到越衡放手,祝善德早已经没力气了。 身上也被胡茬蹭的到处都红红的。 她没什么力气抬手打人,就咬了越衡胸肌一口。 越衡现在正是脾气最好的时候,才不管她这些,让下面人端了温牛乳就喂。 还给她泡了个澡。 积压的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越衡也没去议事厅,就在明心殿里陪着祝善德。 找了本游记,跟她念了起来。 祝善德原本不想理他,但越衡去过的地方多,对当地事物民俗十分了解。 说起来比书要有趣得多。 祝善德听着听着就上瘾了,还往他那边凑了凑。 越衡嘴角含笑的看了一眼,又没发现的继续说了起来。 到后面,祝善德也忍不住了。 在越衡下钩子的时候摇了摇他,“爷,后面呢?” 越衡收起书,将人抱在身上。 “不生爷气了?” 祝善德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笑着。 “我哪里生过爷的气吗?” 她说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还不是爷自己非得……” 后面的话祝善德都说不下去了。 以前是她暗戳戳想玩点花样。 现在越衡比她老道得多,手边逮着什么东西都能用一用。 她今天上午就被折腾惨了。 看着祝善德咬牙切齿的样子,越衡笑得有些掌不住。 “乖乖,生气就生气啊,爷随你咬,可别这么说话了,不用这么要面子的。” 说完越衡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祝善德被他气得脑袋发晕。 合着玩了还不够,还得来笑她。 闹了一场,两人很快又和好了。 越衡也不再逗她,把玩着她的手指。 “明日就得走了,行李等下你看看哪些是想带走的,尽管可以带上。” “我们可以轻车简从的先走前面,后面的让他们走的海路运送过去也一样。” 祝善德早猜到了,东西都收拾了个七七八八,随时都能走。 她也没再跟越衡打闹,“这边的香料跟果子不错,爷我想多带点。” 有些品种思明那边还没有,带回去种一种也行。 越衡对这事毫不意外,“好,让付德去办。” 两人再聊了几句行李的事,越衡就起身准备去前殿了。 “明天要走,晚上得安排酒宴,你也别等爷,早点睡。” 祝善德心里有数,给越衡装了一包解酒丸。 “爷注意一些,可别喝多了,伤肝。” 越衡自上了战场就很少喝醉,一般都是陪着用几杯就换水,用不上解酒丸。 不过这事是祝善德记挂着他,越衡也没说破。 接过来他,亲了亲她额头。 “爷记着,一定不喝多。” 明确了时间,等到了晚上,日常用的东西祝善德也让小全子他们收了起来。 “那几套餐具也不错,等明天都记得让小夏子带上。” 交趾这边有些金银器具做的很有特色,祝善德还挺喜欢的,干脆多带几套回去。 宝珠一一记了下来,她如今还跟本地的女眷学了编花的本事,正是想多带表现的时候。 “娘娘,明日是赶路,要不宝石发带也不带了,奴婢给您编些花进去吧,好看又好闻。” 对这个提议,祝善德很喜欢。 “含香多放一些,回头车里也插几只。” 这边的花有一种白色的高杆花,花型像蝴蝶,却十分的香,祝善德很喜欢。 第324章 离开交趾 宝珠知道祝善德的喜好,“小全子早备好了,大多都是含香,他还特意晒了些干花备着呢。” 祝善德觉得出来这一趟,两人都灵活了许多。 以往要么是她吩咐什么做什么,要么是没吩咐就走偏。 现在倒是都能独立了。 看来出来锻炼一下还是很有好处的。 第二日启程得早,祝善德在越衡醒的时候也跟着起来了。 看她还在打哈欠,越衡眉头皱了皱,哄着她再睡一会。 “爷先去前面安排,等下好了你直接上车就行。” 虽然下面也有女眷前来送行,但祝善德见了是给体面,不见也无妨。 总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祝善德也有点困,听他这么一说,就又倒了回去,等到快要发车才洗漱一下上了车。 宝珠带着妆盒上去给她梳妆。 如今她妆面画的还是不好,也就在编发上开了窍,给祝善德编了个非常轻松又可爱的鱼骨辫。 上面编入了不少小花,看起来十分的有趣。 祝善德拿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好看。” 她今天衣服还是淡绿色的,配起来刚刚好。 很有春天的气息。 宝珠看祝善德喜欢,也放了点心。 在娘娘身边这么久,她都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现在倒是有件擅长的事了。 越衡中午过来盯着祝善德吃东西的时候,也被她有些可爱到了。 掀开帘子冒出的半个身影,看着活泼又高兴。 他让祝善德往里进了点,才上了车。 “今天怎么想起来插花了?” 祝善德高兴的转了转头,给他看后面的辫子。 “爷,好看吗?” 越衡笑了笑,拨了拨她辫子上的各色小花。 “好看。” 以前还没看祝善德这么穿过。 虽然没什么首饰,却好看得很。 祝善德也高兴,好看又轻松,再没有比这更好的。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是这么过的,只在进来思明府后才让宝珠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戴上了首饰。 等下她是要回府的,估计还有人在迎接,不能丢了越衡的面子。 不出祝善德所料,车辆行进到思明府,来迎接的人就不少。 许多来的人都是一脸的后怕。 康大人是当地府官,更是一早就来守着。 望着前面远远的大旗,他更是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跟陪同来的师爷嘀咕了一句。 “王爷这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咱们也真瞒不住。” 三税两过,哪里都有官员大族来打听,能用的借口早用尽了。 要是王爷再不回,他还真压不住局面。 师爷也是叹了口气,庆幸道:“王爷这不是回来了吗,想来鸿运高照,所得甚厚啊!” 师爷说到这话,康大人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事他也琢磨了许久。 “我看是差不离,你有什么法?” 师爷自己不想攀前程了,但是家里还是有不少子弟的。 交趾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去做点差事都是极好的。 康大人也有这心思,只是他家里子弟少了些,但是女婿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那你先把名单备好,擅长什么可要写清楚。回头,我给王爷呈上去。” 他嘱咐了一句,“这事得快一些,我看都在盯着呢。” 师爷心里有数,连康大人家里的子弟他都早预估好了。 “条陈已经写了,等下东家再参详一下。” 等接到了越衡一行车马,康大人们都上前跪拜了起来。 祝善德那边也来了几个女眷。 她受了礼,又让宝珠她们扶了起来。 “回来没带什么好东西,倒是有些玉石不错,等下大家看一看,捡些喜欢的,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白氏是里面打头的,当即就道:“娘娘折煞我们了。” 来回说了几句场面话,祝善德就打发她们先下去了。 白氏也知道她的性子,没有硬留,带着人行了礼退了下去。 等到回了思明王府,就连宝珠都松了口气,忍不住有些眼角发红起来。 这次出去经的事太多了,能平安回来,已经上上大吉。 秦嬷嬷早预备好了接风的事情,在二门处伺候着祝善德下了车。 “娘娘可还好?” 祝善德看了她一眼,“一切都好,府里怎么样?” 秦嬷嬷仍旧是和和气气的笑容,看着没什么变化。 “府里一切都好,前阵子赵娘娘带了阿宝殿下跟几位夫人宫人出去踏青,现下也回来了,都平平安安的。” 祝善德听着她的话,觉得有意思起来。 她问府里,秦嬷嬷第一个答得应该是王妃才对。 这么略了过去,那是代表里面有事了。 就是不知道是王妃自己,还是身边人出了差错。 秦嬷嬷原本预估着祝善德会追问她,但没想到祝善德一点都没问。 等回了万安园就准备去洗漱了。 秦嬷嬷也不敢多拖,还是压低了声音禀告了一句。 “娘娘,王妃一直在给阿宝殿下的身边人送信,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已经将王妃的正殿封了。” 祝善德这下脸上才有了些惊讶。 再如何王妃都是一府之主,该有的体面都要有。 这养病养的封了正殿可不好看。 光是送信,可到不了这地步。 她干脆直视着秦嬷嬷问了出来,“还送了什么东西?” 秦嬷嬷知道瞒不过祝善德,她也没想瞒着。 自从王爷让她几次在万安园伺候,她就已经是祝娘娘的人,哪里再能三心二意。 王妃那边再好,有两儿子,她也不能攀过去。 “王妃送过去的信里面有些污渍,查看信的人后来发了天花,早挪出去了。” 听到天花二字,祝善德眼神变了变。 现在对于防治天花,可没什么特殊手段,基本就是纯熬。 王妃真能对阿宝下这个手? 她很快想明白了,“王妃不会这样做,可是身边人出了岔子?” 秦嬷嬷眼神闪了闪,她原本想着这么好的机会,祝娘娘就算不落井下石,肯定也会当看不见,就让王妃栽坑里的。 倒真没想到,这位会替王妃叫屈。 她定了定神,“奴婢也是这样想着,已经将王妃娘娘身边的人都盘查一遍了,最后是一个打扫的小丫头认了下来。” 第325章 天花事件 祝善德没多说,听着秦嬷嬷将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就打赏了她,让她先下去了。 撒扫的丫头多了去了,里面藏一两个皇后的人,根本没什么难度。 只是…… 祝善德脱下衣裳,泡到了水里面。 只是皇后这人下手一向是一击即中,很少会用这么粗糙的计划。 天花不可控。 发病传病的概率都还不能保证。 这个所谓的下天花计划,倒更像是一个偶然之中的变数。 祝善德沉入了水中,仔细想了想,决定得再看看。 这事未必是皇后下的手。 这个府里想阿宝出事的只怕不止一两个。 要说阿宝出事还能牵连上王妃,最终能够获利的可是赵侧妃。 虽然赵侧妃这人一向和气,看着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 但看看现在的局面就知道了。 这位如今有位分,有儿子,还有阿宝在手,府里的权利也能抓在手里。 王府里最大的赢家就是她了。 能走到这一步,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而且最可怕的是明显是她可以获利,但秦嬷嬷宁愿怀疑王妃都不怀疑她,这里面就很好品了。 秦嬷嬷信任她,就代表越衡信任她。 这位一向都蛰伏在王府里,对王妃恭恭敬敬的赵侧妃,是凭什么得到越衡的信任呢? 这事一时没有头绪,祝善德就先放了下来。 雁过留痕,人过留踪。 这么一个计划起码得有一个患了天花的病人,还得有人接应运送才能成功。 秦嬷嬷查不出来,付德跟裕福总是有办法的。 钱嬷嬷在秦嬷嬷走了后就进了净室伺候祝善德。 她一边给祝善德抹她新制的芦荟膏,一边有些心疼。 “娘娘这都晒黑了。” 祝善德不以为意,“捂几天就回来了。” 路上不方便,有时候赶路也难免要骑马晒一晒。 如今这样没脱皮,她已经很满足了。 下面的人可有不少晒脱皮了的,就连越衡都晒得去了两层。 钱嬷嬷上好了芦荟膏,就轻声将府里自从祝善德走了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自从娘娘跟王爷走后,赵娘娘也带人去避暑了,府里就剩下王妃跟几个宫人,倒是没出什么乱子。” 祝善德扬扬眉,觉得有点吧不对劲。 “天花的事你不知道?” 按道理府里都会查一查,不该钱嬷嬷听不到风声的。 钱嬷嬷看了一下门口,压低了声音。 “秦嬷嬷没有大查,奴婢也是私下知道的,只听说是王妃身边一个小丫头,出去的时候沾染到了天花,回来送信的时候就沾了脏东西。” “自那以后,正殿那边就不让人进出了。” 钱嬷嬷说完就顿了顿,觑着祝善德的神色。 “只是奴婢看着这事还是有些奇怪,府里都没人,王妃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祝善德慵懒的起身,随手将身前的带子系上了。 她手指修长,打起结来行云流水。 “这事你想的没错,里面只怕有其他的事情,不用再打听了。” 她不在,钱嬷嬷多打听几句无妨。 如今她回来了,手就该收回来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越衡。 钱嬷嬷明白祝善德意思,立刻应了下来。 “是,奴婢本就是跟她们打个骨牌,消消时间。现在娘娘回来了,奴婢事情多着呢,可顾不上她们了。” 她笑着应了,又想起件事来。 “内膳房王大师傅送了几份点心来,说是想给娘娘请个安。” 祝善德系好衣裳,等着钱嬷嬷给她梳头发。 “等下赵娘娘她们怕是回过来,王大师傅不用过来了,让小夏子带份礼去。” 钱嬷嬷轻手轻脚的给祝善德梳头发,“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已经让小全子打发回去了。” 王大师傅得了打赏,心里有一点点失望,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他不过是个管膳房的,还真没到非得去拜见祝娘娘的牌面上。 比起这个,好好伺候祝娘娘用膳才是要紧事。 他动了动脖子,就去洗干净了手,准备给祝娘娘好好露一手。 这些时日他可跟本地两个师傅学了不少东西,正好拿来伺候祝娘娘。 赵侧妃她们来的时候,祝善德刚好装扮好。 听到人来了,她不禁笑了笑。 “赵娘娘这时间把握得,可真是分毫不差。” 钱嬷嬷扶着她起来,恭敬的道:“那是娘娘心慈,从来不让她们空等。不然下面的夫人宫人,应该一早就在这里等着娘娘的。” 按照一般王府里的规矩,何止等着,许多还得跪迎呢。 也就她家娘娘不喜欢这些,再不肯让人在万安园跪着的。 前殿里,赵侧妃带着下面的人都坐下了。 她眼睛微微一扫,就将前殿各处都看在了眼里。 主人长久不在,殿里却没有一点灰尘气,就连屋顶处都没一点印记。 应该是勤加打扫,一日都没荒怠的。 不止打扫上了心,屋子里的摆设也是,全都是按照气节来陈设的。 椅子上的垫子都是新换的,一看就干净的很。 赵侧妃不禁跟边夫人对了个视线。 主人不在,殿里能打扫得这么好,可不是容易的事。 就是她那边的,刚回来也是处处都不太顺手的,总有一些地方被人忽略了过去。 边夫人指了指旁边矮几上放的点心。 轻轻道:“这果子可是今日才到的,阿宝殿下那边都还没上。” 她如今管着阿宝的吃食,在这上面就留了心。 自从天花那事出了后,更是提心吊胆,每一样东西都会过过眼,也就知道府里如今供奉的是哪些。 赵侧妃心里沉了沉,看来祝善德在王爷心里怕已经是顶顶重要的,不然下面的人不会做到这地步。 她也没再说什么,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只要这位祝侧妃没有生子,那事情就不算很严重。 祝善德没让她她们久等,收拾好了就行去了前殿。 等候的众人连忙起身见礼。 赵侧妃也起了身,迎了她几步。 “妹妹这次出去辛苦了。” 伺候王爷是差事,赵侧妃连说了几句辛苦才落了座。 祝善德让小全子上了新茶,“我这刚回来也没什么好东西,茶叶还是上次云贵来的,大家将就喝一喝。” 第326章 受了连累 等到茶上来,众人都掀盖尝了一口。 云夫人爱茶艺,喝了后眼睛就没亮了起来。 “没想到云贵还有这么好的茶,能尝到这一盏,真是托了祝娘娘的福气了。” 祝善德其实对茶叶要求不高,山茶野茶,贡茶她都喝。 在她这里没有不能喝的茶,只有不同的泡法罢了。 她也没有收藏的癖好。 “你们要是喜欢倒是好事,等下一人拿一包,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茶叶这东西在京里还好,在思明这里难以储藏,有时候连茶饼都会发霉。 能大家分一分,她也高兴。 除了茶叶,还有一些玉石也让人分了下去。 但是交趾的特产没动。 这东西有些敏感,还是自己留着用了。 赵侧妃知道祝善德刚回来事情忙,略坐一坐,就带头起身辞行了。 等回来了自己园子,她才看向了边夫人。 “看来祝侧妃也是知道王妃的事了,可一句都没提要去拜见。” 边夫人现在对王妃腻烦得很,“不去看是好事,那位可没什么好心,脑子轴起来什么都敢干。”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都敢給儿子塞娘家侄女当小妾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赵侧妃让她消消气,“世子以后要继承王府的,多一两个女人不算什么。” 边夫人顺了顺气,喝了口茶。“话可不是这么说,哪个当娘的不是盼着孩子好的。她呢,找个娘家侄女进门,这是生怕世子后院稳了啊!” 但凡有个不妥,世子的后院就得起火。 这事赵侧妃没放在心上,如今越岚跟妻子的关系不错,想来很快就有好消息。 “总是王妃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多说。” 边夫人叹了口气,“我这哪里是为了自己生气,都是为了娘娘啊!自从她能对三殿下下手,还有什么不敢的?” 天花这一招真要是用了,何止是阿宝殿下会出事。 她们所有在别院的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事,赵侧妃也头疼。“这事她办了没什么好处,未必是她。” 眼看边夫人有些着急,她苦笑一声。 “我还怕王爷会疑上我呢。” 边夫人眼色变了变,“这怎么可能,您……”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赵侧妃打断了。 “是不可能,但保不住下面的人有其他心思。” 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虽然一向与人为善。 但是人的恶意往往来的没有道理。 要是有人恨她,随手插上一脚也有可能。 这次留在府里的可还有钱夫人,两人一向有点不对付。 万安园里,送走了赵侧妃她们,祝善德就卸了首饰。 今天反正不出去了,还是简单些舒服。 因着路上劳累了,她晚上吃的也简单,特意让小夏子去膳房点了个海鲜粥。 再加几样清淡些的菜色。 王大师傅一得到吩咐,就琢磨了开来。 逮着小夏子多问了几句祝娘娘最近的饮食情况。 这突然改了口味要吃清淡的,很有可能是有孕事了。 这样的话,很多海鲜倒是不好再上。 小夏子皱了皱眉头,“没听到孕事的消息,祝娘娘这样吃许久了,说是晚饭清淡一些对身体好。” 听闻祝娘娘没有孕事,王大师傅遗憾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 哎,他都攀上祝娘娘这条大船了,自然是盼着船再稳当一些的。 祝娘娘哪里都好,就是在子嗣上稍微缺了一点啊! 不过心里遗憾归遗憾,王大师傅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不慢,很快就把粥跟小菜都做好了。 越衡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摆菜。 他看只有几个盘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路上不方便就算了,都回来了也该好好用一用。” 祝善德笑着上前给他换了件衣裳,“这已经用的很好了,路上跑了这么多天,我就想吃点清淡的。” 越衡看她喜欢,也没再说什么。 他这里驳祝善德一句,落在下面人眼里就不像样了。 等到人都下去了,祝善德给越衡舀了碗粥。 “爷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刚回来事情肯定多,下面的人也要接风洗尘。 越衡擦擦手,拿勺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错,没有腥气,有一点点姜香。 “跟他们吃饭总是那些花样,酒喝的比水多,有些腻了。有越琛在,会处置好的。” 来接风的都是心腹,越琛出面也无妨。 他身份够,有他陪着就可以了。 祝善德给他夹了一筷子凉拌青瓜。 “这爽口的很,爷尝尝。” 虽然饭菜简单,但吃起来舒服,没多久两人都用好了。 刚刚吃完,祝善德就拉着越衡在园子里逛了逛。 这段时日没回来,园子里大变了样。 许多之前的栽种的植物都生长得十分茂盛。 就连龙眼,都结得满满的坠满了枝条。 越衡给祝善德折了一枝,两人就边走边吃。 龙眼正是好时候,果肉饱满又清甜。 祝善德很喜欢。 一边自己吃,一边给越衡嘴里塞。 等到吃完了,她手上满是汁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浅色衣裳,就搂到了越衡身上,顺便在他身上蹭了一把。 越衡捏着她的手,“你好歹也擦自己身上,拿爷衣裳当抹布呢?” 祝善德振振有词,“爷的衣裳颜色深啊,擦了又看不出来。” 越衡叹了口气,“你总是有理。” 过了会,他又道:“王妃那边你不用去拜见了。” 祝善德虽然也猜着不用去,但也直问了起来。 “爷,怎么了?” 光是天花的事情,还是有些说不通。 越衡脸色淡淡,“没什么事,只是她心大了些,给世子找了个妾室。” 祝善德一听就知道不对劲,“是上次来过咱们王府的清家姑娘吗?” 她有一点点不敢信,王妃应当不会这样做吧,这也太直白了些。 越衡对祝善德的敏锐早心里有数,她这样敏锐,也是件好事。 “是清家的人。” 祝善德一下子不说话了,牵涉到世子,这事可真不好说。 而且越衡真生气的怕不是王妃,是世子了。 王妃能被正式禁足,还是受了世子的连累。 第327章 皇爷病倒 眼看祝善德不说话,越衡将她往前拉了一下。 “在想什么?” 祝善德眼睛眨了眨,有些想换个话题。 其实世子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不说都无妨。 她的眼睛也从来没有放在世子身上过。 而且这事牵涉太大了,一个不好怕是要惹火烧身。 可祝善德不肯说,越衡也不开口,就这么看着她。 最后祝善德只能叹了口气,越衡这是非要得个答案了。 想起之前者山城越衡一句也没问过,她终究还是开了口。 “宫里皇爷现下不知如何了?” 世子能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是利益选择。 最大的利益一定是在皇爷身上。 越衡笑了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总算是说了真话。” 祝善德这话才是说到了根底上。 世子纳个妾算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 不说等他日后继承王府,就是现在,清家也好,其他家也好,都没问题。 如今的问题就在于时机了。 能在他表现过不喜清家来往的情况下,还要纳清家女子。 那就是他跟清家有了利益交换。 这里面皇爷快要不行,太子即将上位,世子害怕了。 他需要更多的底气,也许是想站稳脚跟,也许是…… 越衡一时也有些不能再想下去。 再想下去就是父子相疑。 越衡不说话,祝善德却敏感的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劲。 干脆软软的抱了上去。 在他怀里蹭了蹭。 “爷,多的事我不懂。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 “你活着我就一块活着,你要不在,我也跟着。” 祝善德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越衡要是不在了,就是太子上位。 凭着皇后的作风,她还是自裁都过的痛快一些。 不然被抓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越衡被她一抱才回过了神,亲了亲她额头。 “爷知道。” 者山城被围,她已经在生死一线,送过来的密信却只留了一句话。 纸短情长,无可寄言。 要到什么地步,才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无言呢? 只是随即他又点了点祝善德额头。 “但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说,知道吗?不吉利的说多了,是会应验的。” 这张嘴,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把门,什么都敢说。 祝善德被他点得痛了,顿时不乐意起来。 她一片好心安慰他,还要生死与共。 不感动就算了,还教训她,简直反了天了。 祝善德双手叉腰,正打算给越衡演示演示什么叫嘴上没把门。 就被越衡抱住了。 他亲昵的蹭了蹭她额头。 “好了,别生气,爷就是跟你说说。” 说完越衡细细密密的亲着她,从额头慢慢往下。 “爷都知道,你放心,咱们都能活下来的。” 就算是为了祝善德,他也不会出事。 两人后面没有再聊宫里的事,但是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 渐渐的,从裕福或是付德嘴里,祝善德也拼出了一些事情。 宫里皇爷自从今年开春,身子一下子垮了起来。 不光寻访了各地名医,就连道士也搜罗了不少。 广府那边也进贡了一个善丹方的道士,只是听说后来又被退了回来。 从京里来的消息是延迟的,但紧张的气氛还是蔓延了开来。 太子与越衡不睦的消息人尽皆知。 要是皇帝大行,等到太子上位,这王府可就有大祸了。 万安园里,也渐渐有了这风气。 祝善德只能使唤得她们团团转。 有事做,总比脑子空着瞎想的强。 越衡渐渐也忙的不怎么回王府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或是外面。 祝善德也不管他,就照着自己的步伐走。 白日里去上课,下午就玩一些自己喜欢玩的东西。 她安稳,下面的人慢慢也定了心。 越衡难得一天回府,付德就连忙迎了上来。 听说祝善德在忙着做胭脂,他也有些愣了。 “她倒是兴致还好。” 付德不敢抬头,这位祝娘娘何止是兴致好,那是稳得不能再稳了。 有事没事还经常拉他去下把棋呢。 越衡也知道这事,“还没找到讨她喜欢的棋手?” 付德苦着一张脸回话,“主子爷,依奴才看,娘娘可能就喜欢找奴才下棋了。”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祝娘娘哪里是没有合适的棋搭子啊。 这位纯粹就是喜欢折腾他。 越衡一早就看了出来,疲惫的脸上也挂了一丝笑容。 “谁让你每次放水都放那么硬的,你祝娘娘是记恨上了。” 付德不禁哀怨的看了越衡一眼,原来他家主子心里一清二楚啊。 但这事能让主子爷高兴,就是他没办错。 能让祝娘娘一直跟他下棋,那也是在讨好祝娘娘。 “可不是,就是奴才这臭手啊,有时候他管不住。下次,下次奴才一定伺候好祝娘娘。” 觑着越衡神色还算轻松,付德斟酌着加了句话。 “王妃娘娘跟赵侧妃娘娘这几日都给京里去了信,是给世子跟二殿下的。王妃还有单独一封,让世子转交给清家。” 如今情势紧张,这时候特事特办,也没有什么敬不敬的,所有书信都被拆了看过。 付德将信件内容转述了一遍。 越衡听着没什么神色,但看着周身气势更冷了些,付德就知道主子爷还是生气了。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吩咐殿里的人都仔细伺候着。 这时候是王爷动怒的时候,撞了上去,怎么死都不知道。 越衡在书房里回了几份消息,正想叫付德送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头,正要着人去看看,就听到了祝善德清脆的声音。 她好像很高兴,一路过来都带着笑意。 付德原本是想出去呵斥安静的,但等一听到祝善德声音又停住了脚步。 这位在王爷心里千好万好,他出头那就是找罪受。 只是…… 付德偷偷瞄了一眼越衡。 只是现在是王爷动怒的时候,祝娘娘过来有没有好果子,那也不能保证的。 他还在想着,书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祝善德抱着一大束花走了进来,她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倒是比花还要艳色活泼几分。 第328章 太子行事 看到越衡在,祝善德眼睛就亮了起来。 “我看外边刘亲卫他们回来了,就想着爷也该回来了,还真撞上了。” 祝善德一进来,就先唠叨了一会,放下花就去看越衡。 这都好几天没见了,她还怪想的。 越衡让人都退下,给她擦了擦汗。 “怎么跑了这么急,天热了,中暑可不是好玩的。” 祝善德拿起越衡的扇子扇扇风,“也没有了,不算很热。” 刚刚来过台风,温度已经降了很多下去。 她想了想,一边扇风一边摸了摸越衡后背,发现有些湿透了。 “爷才是,每次说我不顾惜身体,可爷这样才伤身呢。” 越衡书房祝善德熟得很,也不叫人,自己给他取了衣裳,又兑了水。 赶着越衡擦洗一下。 等到越衡脱了衣裳,她还往水里加了一瓶子药汁。 都是清凉解暑,预防痱子的。 越衡这几天一直在各处军营。 那边条件不咋样,身上是起了不少包。 被药水一擦洗,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也不禁叹了口气。 “还是家里舒服。” 祝善德已经给他擦洗好了,正在给起了包的地方上药。 “那可不,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家里跟外面,没得比的。” 弄完了药膏,祝善德又忙着给他拿褂子。 身上都长了这么多包跟痱子,再穿长款怕是捂的难受。 反正是在家里,没有外人,穿点清凉的褂子也无妨。 越衡看着她上上下下的忙碌,拿下了额头上的布巾。 以往他军营里没少待,不说常年,也是累月的。 从来没这么不习惯过。 这些不习惯,不是为着没有家里舒服,其实还是少了人。 有祝善德在,听着她一边撒娇使小性子,一边温柔体贴,来回弄得他心里都没那么空了。 好像脚下踩到了实地一样。 等到穿好褂子纱裤,越衡就不让祝善德再忙了。 “别转了,陪爷躺一躺。” 祝善德看他心里有事,也没挣扎,乖乖跟着他上了矮榻。 越衡将人搂在了怀里。 他还好,祝善德却往外蹭了一点,又被抓了回来。 祝善德只得再往外蹭一点,“爷,好热。” 虽然殿里比外面清凉,但是两个火气都旺的人贴一块,那就有点热了。 冬天祝善德很喜欢贴贴,夏天还是不太喜欢的。 越衡只得捡了把扇子给她扇风,“这样总行了吧?” 越衡力气大,扇的风也大,祝善德觉得很舒服。 也不计较热了,乖乖贴到了越衡身上。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挨在一起。 许久后,越衡才开了口。 “爷这次得出去很久了,王府,你掌着如何?” 祝善德原本还在玩越衡胳膊上的毛毛,现在一听这话就不禁扯了一根下来。 她连忙又揉了揉扯红的地方。 “爷,接下王府的事倒还说。” 现在是关键时刻,她肯定不能拖后腿,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的。 “只是你是要去哪里啊?” 一时间,祝善德心里冒出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越衡,该不会现在就想逼宫了吧? 她额头上都沁出来一点冷汗。 虽然琢磨着越衡的打法,知道他骨子里有一点孤注一掷的做派,但这种大事,可容不得轻忽。 自从皇爷病倒以来,朝中跟边关的人事越来越复杂。 送来的邸报上全是各地官员的任免,频率已经远远超了之前的三倍以上。 光看这个就知道太子的手伸得有多长了。 现下边关朝野,怕都是倾向太子的势力了。 越衡一看祝善德的神色,就知道她在焦急什么。 他笑了笑,“你还真知道爷想干什么?” 祝善德差点被他气得眼前一黑,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爷,说正经的呢。” 她就算是个傻子,跟着去了一趟交趾,也知道越衡想干什么了,何况她又不傻。 越衡听着她的嘀咕,连连道歉。“不傻,不傻,是爷傻了。” 他摩挲了一下祝善德的手臂。 祝善德手臂像是玉一般,摸起来手感很好 他一时有些舍不得放手。 “事情也没之前预料的复杂,太子虽然换了不少他自己的人,但他太急了些,已经引起众怒了。” 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也有三年不改父制的说法。 这三年不改是为了孝吗? 他问了祝善德,“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现在这关头,祝善德该露的早露完了,没有跟他隐藏的心思。 “是为了培植好自己的势力,再慢慢替换掉不顺手的人。” 不管做大事还是小事,急都是急不来的。 走快一步,后面就有十个坑要填。 只有走稳当了,新政才能平稳落地。 越衡品着平稳落地四个字,他笑了笑。 “你这词虽然生疏了些,但确实没说错。平稳落地,才是最主要的。” 如果太子自己有百万雄兵,那其他人的意见是不用在乎,宰就宰了,换就换了。 但太子偏偏没有这个。 皇爷清醒的时候,也是防着太子的,兵权从没有过他手上。 现在就凭他来回换的那些人里,被他掌握在手里的还是少了些。 而且这样大规模换人换将,最后的结果却是犯了众怒。 越衡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太子毕竟有大义在身,光明正大。 要是现在不出手,再过些日子太子就大事成了。 也不会再有人跟着他干这提头的买卖。 军事上祝善德更相信越衡的判断。 “爷,你想怎么做的都行,王府这边,我帮你看着。” 至少,根基她一定会留住。 大不了就跟交趾互通,直接独立。 这样也能靠着天险,跟大昭打个有来的有回。 自从祝善德守下了者山城后,越衡就发现她在大事面前很稳得住。 如今手上少人,王府跟思明府都可以托付给她。 “只是我总担心你又会伤心。” “者山城那一役,伤你太深了。” 直到今日,他也不敢说祝善德就完全好了。 晚上还是时常会惊醒。 祝善德摆摆手,“现在不用说这个,爷。要真有事,以后再养也来得及。” 现在难还是以后难,总是好选的。 第329章 定下人手 越衡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就算王妃禁足,想要辖制这一府也不容易。 他留下的人又不能太多,实在是有些棘手。 想到这里,越衡也不禁有些苦笑。 以往亏他还觉得自己拿得起放得下,现在看来是没到这一步罢了。 最后还是祝善德拍了板,“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做总比不做强。” 她捅了捅越衡,“爷可别拦着我上进。” 越衡将她搂了回来,“不拦着,我是在想把谁给你留下。” 付德现在有些眼色了,留给祝善德无妨。 但是亲卫将领就不好说了。 这人得能听祝善德的,还得独当一面。 可这两样,本就有些冲突。 祝善德也觉得有些棘手,原本是留下裕福是最好的。 但看越衡这意思,裕福只怕有特殊作用。 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姬青怎么样?” 要说越衡手下这么多人,她接触下来还是姬青好用。 胆子大,好忽悠,又能扛事。 脑子还活泛,不是那种死板人。 说到姬青,越衡梗了一下。 上次还想着姬青能管一管,结果祝善德还是上了船。 这次…… 他原想换个人,但思来想去,要论机灵,还真没有比姬青合适的。 最后叹了口气。 “行,就他。” 祝善德看定下了人手,轻轻戳着越衡的胸膛。 “那爷可得好好跟他说说,这事,是我委屈他了。以后能补的,再补他一下。” 都扛着人头造反了,自然是要火中取栗,获得从龙之功的。 如果付出这么大代价,最终就是一个守城,可落不下军功。 留下姬青,就等于是砍了他半条前途。 越衡早想到了,拍拍祝善德。 “别担心这事,他知道轻重。再说要真有那个运,他的前途也不在这一时。” 比起打天下,安天下又是另外一回事。 姬青得用的地方多的很。 看越衡心里有数,祝善德低低嗯了一声,也没再说其他的。 两人躺了一会,祝善德就觉得饿了。 她看了一眼时辰差不多,就起身开了门,跟付德说了一声。 “今天内膳房那边做的海鱼不错,让他们再蒸一条。” “还有黑椒炒蟹也不错,让他们上一道。” “素菜要个清炒豆芽配三丝,再来个海带排骨汤。” 虽然祝善德只吩咐了四道菜,付德却一点不敢加码。 他现在也不像之前一样爱自作主张了。 祝善德说的四道,他就真让德江去内膳房报了四道菜。 王大师傅一听就知道这菜是祝娘娘点的。 除了这位敢在书房叫这么简单的菜色,其他人是没有一个敢的。 他笑眯眯的先给德江端了杯茶,“德公公稍候一下,马上就好。” 祝娘娘要的菜都是快手菜,几个人一起做,那是快得很。 德江抬着架子,嗯了一声,就眼皮也不夹的喝起了茶。 王大师傅也不在意他这态度,赔笑了一声就去忙了。 等到菜都做好,送走了人,王大师傅才摇摇头回膳房了。 就看付德这调教人的功夫,就知道是玩不过裕公公的啊! 王大师傅拍着肚子回了膳房。 看来以后,得多巴结一下裕公公了。 说不定这位以后会有大造化。 祝善德有些饿了,等菜摆好,就遣散了人,拉着越衡去吃饭。 “人我都打发走了,爷不用再换衣服。” 越衡到了外间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这褂子短纱裤都是祝善德给他缝的。 虽然实在是凉快,但也有点没体面了。 祝善德才懒得管他这些,一个人都没有,讲什么慎独呢。 她将人按下,“先吃吧!” 越衡拿她没辙,“你现在是越来越横了,爷都得受你辖制。” 祝善德眼波流转,带着一丝浅笑。“那爷喜不喜欢啊?” 越衡哪里敢说不喜欢。 这小祖宗现在越来越能闹腾,一句话不如意,就得找一晚上麻烦。 他先给祝善德舀了碗汤想,想把她嘴堵上。 “喜欢,喝吧。” 祝善德哼哼了一声,接过了汤,又给越衡夹了一块鱼腹肉。 “都是海鱼,没有小刺,爷放心吃。” 海鱼长得有些丑,坑坑洼洼的,看起来很磕碜。 但是吃起来味道却十分鲜美。 就连原本丑陋的鱼皮,也带着满满的胶质。 跟姜葱酱油水融合得十分完美。 越衡吃了几口,“这是石头鱼吧?” 他跟着祝善德吃久了,已经认识了很多海鱼种类。 “不过味道倒是比上次的鲜甜一些,是品种不一样吗?” 祝善德又给他夹了块鱼头肉,“生活的水域不一样,这次来的是他们在图集海岛那边捕捞的。一路运送回来,损耗挺大的。” 要不是这次是搭着走私的船,光是拉这些海货,还真不值。 越衡也挺喜欢,用了不少。 他一边用,一边盯着祝善德,给她夹了不少菜。 “都得吃完才行。” 祝善德原本在减脂,正想拒绝。 越衡又道:“就当是陪陪我,你不用,我也是吃不下。” 祝善德无奈的看了越衡一眼,这位才是她减脂路上最大的敌人。 好在回来的时候少,挺也忍了。 干脆给越衡舀了碗汤,还在里面加了不少海带。 “那爷也得把这些吃完。” 要任务,那就大家一起完成。 越衡皱眉夹着海带,他还真不喜欢吃这东西。怎么煮,都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你怎么一直喜欢这个,时不时的就得拿来炖个汤。” 自从到了思明,海带真算得上是餐桌常客了,每隔几日就有一顿。 祝善德头都没抬,正在跟碗里的鱼肉搏斗。 “对身体好,吃了这个不得大脖子病。爷,吃吧。” 含碘这种事跟越衡说不清楚。 凭着海盐里面那点含量是不够的,日常还是得把海带跟海藻都补上才行。 越衡虽然不喜欢,但祝善德这样说了,也只能吃了下去。 等到用完膳,祝善德也没回万安园。 打发付德去万安园取了些东西,打算晚上就歇在这边。 这边有越衡的安寝之所,虽然极少来住,但也打理得很齐全。 只是她用的东西就缺失了些。 越衡看她解个头发都找不到东西。 “还是回去吧。” 第330章 敬奉如同 祝善德先把一根大宝石簪子卸了下来,“不用了,爷,再回去,又要折腾,就这样吧。” 她虽然没什么,但越衡是肯定要重新换衣梳头的。 到了万安园又是一身汗,又得重新洗澡换衣,太麻烦了。 越衡也知道她是在体贴他,慢慢给她取了其余的首饰。 只是他没做过这事,没多久就把头发缠到了簪子的花叶上。 祝善德被拉扯得有些疼,连忙制止他。 “爷,还是等下让宝珠她们来。” 术业有专攻,还是不要跨行作业了。 越衡也没想到会拉成这样,有些束手无策。 只能等着宝珠她们过来。 头发缠的有些紧,钱嬷嬷上了点发油才梳了下来。 祝善德散了头发就打发了钱嬷嬷她们下去。 “怪我今天突发奇想的想打扮一下,要还是梳个辫子就好了。” 她拉拉越衡的手,“明天早上爷帮我梳辫子吧,好不好。” 越衡原本是一片好心,她也不能打击人积极性。 不然下次就真不做这些了。 越衡摸摸她头皮,“疼不疼?” 祝善德拉下他的手,“全是油,爷别摸了,不疼。” 她眼里亮晶晶的,“爷帮我拆首饰,我心里甜着呢,一点也不疼。” 说完她又晃晃越衡的手,“越好了呀,明天帮我梳辫子。” 越衡看她头发还好,也放下了心。“行,只要你不嫌丑。” 祝善德哼了一声。 “不可能,我就没丑过,小时候剃光头都没丑呢。” 越衡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事,“怎么剃头发了?” 这边没有专门的净室,祝善德只能去屏风后面洗漱。 她一边洗头发,一边道:“有一年宫里不知道怎么了,发了好多虱子,我也染上了。” “其余人都是包药,可嬷嬷怕药毒性大对我不好,就干脆给我剃了个头,还把旧铺盖都拿开水烫了一遍才好。” 那时候她穿过来没多久,还在磨合语言的阶段,也没跟嬷嬷表达清楚,就被强行剃了。 越衡一边给她浇水,一边想着小小的善德光头的样子。 他不禁笑了笑,“倒是怪可爱的。” 祝善德在下面翻了个白眼,都没见过,就敢说可爱。 不过,她确实也没丑过。 洗漱完,越衡就拿大布巾给祝善德擦头发。 他手劲大,换了三块就绞得差不多快干了。 祝善德再稍微晾了一下就上了床。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还特意起早了些,“爷,梳头发。” 越衡原本想让她多睡一会,没想到居然这么早起了。 “再多睡一会,等下爷回来再给你梳也使得。” 祝善德慵懒的起来了床,“不,我现在就要。” 越衡要走肯定就这几天,她也得趁他在,两人多商量一些事宜才行。 这边思明府官场她不熟悉,大方向还得越衡来帮着她定。 越衡这辈子还没给人梳过头,只能试探着赖。 钱嬷嬷跟宝珠在一边伺候着,都心惊胆战的,就怕王爷手劲大了,把娘娘头发给拉下来。 好在祝善德头发养的好,十分顺滑,两三下就梳通了。 越衡在钱嬷嬷的伺候下,给祝善德梳了个简单的辫子,还缠了个宝石发带。 等弄好了,他打量了一下。 “没她们梳的好看,要不拆了让她们来吧。” 凭心而论,他这梳的确实难看了。 祝善德立刻将辫子拉了回来,谨慎的看着越衡。 “不要,我觉得很好。” 她推着越衡出门,就怕他真想给解了。 “其余的事您就别管了,去忙吧。” 越衡被她推出门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他连腰带都还没系好。 正想拍门叫祝善德开门,余光又瞄到了旁边伺候的付德等人。 只能放下手咳嗽一声,转身去了书房。 那边也有他日常用的东西。 还是给祝善德留点面子,到那边整理也使得。 付德头也不敢抬,去了书房就连忙找了腰带跟挂饰,给越衡系好。 “爷,您常挂的蟠龙配在娘娘那边,奴才去取吧。” 越衡笑了笑,十分和煦。“不用了,就这样。” 说完他就出了门。 付德连忙跟了上去,一边皱一边觉得奇怪。 王爷这心情也好得太过了吧。 这都被祝娘娘赶了出来,怎么还笑得这么一脸荡漾,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来的。 他琢磨不透,只能先放了下来。 反正发生在祝娘娘身上诡异的事多了去了,不缺这一两桩的。 随着越衡的动作,思明府里的气氛越加紧张了起来。 康大人也得到了确定消息,跟师爷琢磨了半晌,回后院找了白氏。 “这阵子,你进王府伺候祝娘娘吧!” 白氏原本在刺绣,闻言手上的针戳了一下,刺了点血出来。 她顾不上擦,先追问了起来。 “怎么好端端的起了这心思,是王爷吩咐吗?” 康大人摇摇头,“不是。” 他琢磨了一下,还是跟白氏说了真话。 “王爷想将封地交到祝娘娘手上,我想着你跟祝娘娘熟,每日去当值,也好传话。” 白氏惊得一下子站起了身,再顾不得掉下去的绣件,走到了康大人身边。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交到了祝娘娘手上,这位不是内宅女眷吗?可是有发生什么事?” 虽然她一直都是站祝娘娘的,祝娘娘也是上了宗室碟纸的侧妃。 但最多也就是在王府中管管事,是不可能管到外面来的。 这话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实在太可疑了。 康大人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王爷就这么吩咐的。让我们一切如常,但有不决之事,有请祝娘娘定夺。” 这都不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王爷居然说了得敬祝娘娘如敬他。 这话可就有些重了。 如今就是世子在这里,怕也是没有祝娘娘这个场面的。 白氏也被惊得不轻。 奉祝娘娘得如王爷一般,那…… 她不禁看向了康大人,“那王妃呢?” 康大人一时都没想起王妃来,被白氏提醒才皱了皱眉头,给两人各倒了一碗凉茶。 “我上次去送节礼,就听秦嬷嬷说王妃娘娘的病更重了,正休养着。” 第331章 谋算长远 白氏接凉茶的手顿时就僵住了,过了会才倒抽了口凉气。 她家男人对家事不敏感,这是没觉察出来啊。 她压低了声音,“我看王爷怕是对世子不喜了。” 康大人顿时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夫人一下子说这种炸雷一样的话。 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你别作死啊,这是能说的吗?” “这可是王爷的家事。” 白氏翻了个白眼,推搡了康大人一把。 “滚边去,我能不知道吗?我这不就是只跟你说说。” 她思量了一下,“这事你得听我的,我说的绝对没错。” 康大人沉吟了一会。 他跟白氏虽然都出身不高,家里都薄。 但这些年迎来送往的,白氏早跟着他历练出来了。 在后院家事这一块,对上对下确实没出过差漏。 他不禁看向白氏,寻求一点肯定。 “你有几分把握?” 白氏咬咬牙,比了个手势。 康大人眉头皱了皱,八成。 “真能拿得稳?” 白氏点点头,“这事你就信我吧……” 她顿了顿,“外面官场上的事,我一知半解,也不会跟你说。但这家里的事,我可太熟了。” “王妃还在,别说其实根本没病,就算真有病,有世子撑在这里,为了世子以后计,王爷是绝地不会将祝娘娘推出来的。” 嫡庶不分可是大忌。 “除非……” 白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康大人已经懂了。 除非王爷已经对世子不喜,起了其他心思了。 康大人不禁起身在屋里拉磨一样转了几圈,最后才坐了下来,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凉茶。 “你说的没错,是这个道理。” 他一时有一些兴奋。 既然投靠了王爷,自然是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的。 想要家族兴盛,站对了一次可不够,还得两次三次,才能保家族长远发展。 白氏看着康大人脸上一时红一时白,也不急,就等着他拿主意。 她家男人精得很,跟着听是准没错的。 过了会,康大人拿定了主意。 “这次你去王府,王妃那边就不用去拜见了。咱们既然跟了,就跟到底吧!” 王爷要做什么,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一清二楚。 现在不凑上去,以后再想跟祝娘娘结盟,可就失了先机了。 看准的事,就得做绝。 白氏对康大人的说法没有异议,“我怎么做都行,只要你拿准了。而且还有一事你得想想,祝娘娘到现在可还没产子。” 要她来说,祝娘娘是一条通天梯,可这梯子却先天缺了一条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摔了。 在这事上,康大人的意见却跟白氏不一样了。 白氏想的是女人的做法,可男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没孩子怕什么,别人又不是不能生。等到王爷荣登大宝,给祝娘娘名下几个孩子都不算难事。” 只要名下有了子嗣,凭着祝娘娘的受宠程度,压着世子跟王妃都是轻而易举的。 白氏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是。 没地位给地位,没孩子给孩子,只要感情在,少的地方王爷都能补足。 她捡起地上的绣件,拍拍灰尘。 “行,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一早就去给祝娘娘请安。” 伺候祝娘娘这事她没干过,但是她有自信,凭着她的聪明伶俐,一定能在祝娘娘那边争个一席之地。 康大人上前给白氏揉揉肩,“这事,就是苦了夫人了,我给夫人揉揉肩。” 这把岁数了,本来是享福的命,现下却要去伺候人,是委屈了。 白氏被他哄的笑了笑,“老爷有这体贴的心,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都是一家人,劲往一处使本就是应当的。 “再说我不过是每日去伺候几个时辰就够,老爷以往可是天天迎来送往的,那不更累吗?” 官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当到知府的,两人以往都没少遭罪。 康大人也是心里有些难受,“都怪我起了这心。” 白氏拉下他的手,“可不许说这种丧气话,富贵险中求。你也别一直挂着家里的人,他们跟我们享了福气,自然就得承担这后果。” 安慰送走了康大人,白氏就去料理家事了。 她这阵子都得去王府,府里的事就得先让康珠挑起来。 白氏养女儿一直都是往精明里教的,先将自己要去王府的事说了。 再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原想着明年教你掌管家事,可现在倒是个好机会。你一向伶俐,这事肯定不难。” 康珠有些没回过神来,顾不得白氏掌管家事的话。 “王爷呢,王爷要去哪?去交趾吗?” 她一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这时候算着王爷不该在攻打交趾吗? 战事艰难,却又遇上皇帝大行。 太子上位后,立刻对镇南王这边下了手。 先是抽军,后又派了三百监军,再到后面可是调了三地总兵。 镇南王府支撑不住,逃亡交趾。 她就是在跟着越岚逃亡的过程中产生爱意的啊! 现在呢? 王爷居然在思明府,交趾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白氏却十分愕然,“你怎么知道王爷去了交趾的?” 很快她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你小哥他们跟你说的?你告诉我,是谁的嘴快,娘去收拾他。” 交趾缺人,家里已经打算将孩子们都派过去历练历练了。 但这么口无遮拦的,那肯定是不行。 康珠却管不了这些,只紧紧掐着白氏的手。 “娘,二殿下回来了吗?” 她还有很多事要跟二殿下讲,尤其是新出头的这个祝侧妃,根本就不是原著里的人,必须得提防。 否则日后一定有大祸。 白氏这下听出不对劲了,脸色沉了沉,示意身边的人都下去,这才盯着康珠。 她对女儿并不严苛,要是自己看中了,也不是大事。 只是现下康珠还小了些。 “二殿下与你有来往?” 现在想想,当初康珠粘赵侧妃是粘得过了些。 那时候她以为是她小孩子心性犯了,也导致了赵侧妃不喜。 现在看来,只怕有其他缘由。 第332章 白氏入府 越岚根本没正眼看过康珠一次,但康珠却不知怎的,居然红了脸。 “我……他……” 见她这样,白氏越加狐疑起来。 仔细盘问了许久,才松了口气。 康珠对二殿下根本就不熟悉,连身边人常带的是哪几个都不知道。 现在这样,倒像是康珠自己想多了。 如今正是花卉盛开的时候,冲撞了哪一路花神也不一定。 白氏让嬷嬷先将康珠扶到后面的花橱里面。 “二小姐今晚上跟我睡,你去伺候一下。” 安顿好了康珠,白氏又马不停蹄的拷问起了伺候康珠的人,再派了另外的人去园子里祭拜了各路花神,想给康珠冲冲晦气。 康珠被压在榻上不准下来,直翻白眼。 这些没见识的,遇到点事就知道烧香拜佛。 再这么下去,二殿下再不回来,等到太子殿下登基,第一个就得收拾掉二殿下他们。 想到这里,康珠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一定得想办法告诉二垫殿下现在的事情有多严峻。 必须得让二殿下提高警惕,从京里赶回来。 白氏经过几轮审问,才确定伺候康珠的人没在里面掺和。 等到屋子也搜检过,没有任何多的东西,她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不该有的,那就是没事。 她一边心有余悸的喝着茶,一边跟身边的嬷嬷说话。 “这养女儿就真是糟心。” “什么事都得管着,就怕哪里出了篓子。” 虽然她不是规矩严苛的母亲,但有些底线还是不能碰的,这私相授予就是其中一条。 嬷嬷知道她心里所想,“夫人这话说的,二小姐机灵活泼,哪里需要您操心。” 白氏叹了口气,“还是难啊,她这性子,到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康珠现在年纪正好,亲事寻摸到定下走礼备嫁妆,怎么也得三四年功夫。 到时候出嫁就刚刚好。 “我原先想着她这性子,找个家底单薄些,但人知道上进的好一点。” “可现在看来,却是不行啊。” 她也是打年轻过来的,哪里不知道少女的心事。 就算是被花神冲撞了,那也总该有个苗头。 康珠能心里想着越岚这样的,一般的男子就不能让她心喜了。 嬷嬷看着白氏叹气,给她打打扇子。 这事有些曲折,她话不能说太明白,只能含糊道。 “二小姐总是会长大的,到时候说不得有大造化呢,您生二小姐的时候梦到的可是凤凰。” “有这凤凰命,二小姐干什么都会顺利的。” 白氏苦笑一声,“那就借你吉言吧!” 打理了半夜家事,又遇上康珠耍脾气,白氏几乎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日起来时,不光是眼睛肿了?,就连脸色都枯黄了很多。 她连忙让嬷嬷上了层粉,点了胭脂才好一点。 嬷嬷有些心疼,“夫人这天色还这么早,要不再睡会吧。不然这身子骨,可扛不住。” 白氏摆摆手,起了身。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白氏拎得清,她是提前送了拜帖的。 门房都认识她,搜查了一下,就让人开了侧门。 等进了侧门,白氏就下了车.。 整理了一下头发,白氏就昂首挺胸了起来。 今天是她来伺候祝娘娘的第一天,怎么也该讨个好印象才是。 到了万安园门房处,引路的小厮上前敲了敲。 很快小全子就打开了门,他昨晚就收到了消息,微微弯腰。 “是白夫人来了吧,快请进。” 很快钱嬷嬷也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白夫人毕竟是知府夫人,身上正经有品级的命妇。 说是要来当差,也也不能真把白夫人当成丫环了。 白氏跟钱嬷嬷见过几次,两人都熟悉。 钱嬷嬷先行了礼,还没福下去就被白氏拉住了。 白氏看起来比钱嬷嬷还要紧张一些,“哪里敢当姑姑的礼,折煞我了。” 看白氏是真心的,钱嬷嬷也就没再说多的客套话。 直接把人领到了廊下,让人加了一把小椅子。 “娘娘才刚起,还在梳妆,就请白夫人多累一会了。” 白氏也没多想,以往她跟祝娘娘见面少,但祝娘娘一直都不是那种恃宠生娇的人。 现在肯定是有事,不然不会晾着她在这儿。 心里存着打探,白氏就一边坐着品茶,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往门那边看去。 可看了好一会,才听到门吱呀一声,王爷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氏吓得差点手上茶没端稳。 这,这时辰,王爷怎么才出来呢? 旁边的小厮就怕她摔了东西,连忙往前一扑,有惊无险接住了茶杯。 这茶杯可价值不菲,被付德公公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两人的动静有一点大,越衡往这边瞟了一眼。 见到白氏有些皱眉,“这是谁?” 付德一早想着这事,“主子爷,这是康大人的夫人白夫人。如今想要入府伺候祝娘娘,现正等着拜见呢。” 越衡之前只是匆匆一眼,但现在站定了,转身来回打量了白氏一遍。 “会些什么,写字下棋蹴鞠这些有一样都可以。” 白氏这还是第一次跟越衡说话,一时急的发不出声音。 缓了好几下,她才想起了之前的话。 “主子爷,妾身会的不多,粗看了四书五经,棋艺还算可以。” 听到棋艺可以,越衡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没了之前冷冽刺骨的寒气。 “那就好好伺候你祝娘娘,她也挺喜欢下棋的。” 等到越衡走了,小全子才敢请白夫人进屋。 白夫人还有一些脚软,被扶了一把才站起了身。 “多谢公公了。” 白夫人原本今天跟王爷搭上话已经很刺激了,但等祝善德一出来,白夫人就张大了嘴。 祝娘娘这一点首饰都没有,就这么光溜溜一条辫子,实在是太扎实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辫子,居然还歪了几分。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白氏盯着那歪了的发缝,更是抓心挠肝的。 她忍了好一会,才轻声询问钱嬷嬷。 “要给娘娘重新梳头吗?” 钱嬷嬷笑了笑,“娘娘今日是不会重新梳头的,不必放在心上。” 第333章 思明府账 白氏听着这话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是祝娘娘手下,肯定是不会梳成这样的。 梳成这样,祝娘娘还不会拆,那……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论。 王爷怎么会…… 一时间,白氏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还是祝善德问她可有用过早食才清醒了过来。 她定了定神,连忙回答。 “回娘娘的话,已经用过了。” 祝善德看她像是有点紧张,就让钱嬷嬷带她先下去熟悉熟悉环境。 白夫人说是来万安园当值,但祝善德是打算拿她当秘书的,已经给她备好了办公的屋子。 她跟白氏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聪明伶俐知进退,很会看眼色,对账目也十分精通,拿来当秘书都有些委屈了。 只是现下她跟外面的沟通桥梁还没搭起来,就只能先委屈一下白氏。 白氏原本以为是自己哪里惹得祝娘娘不高兴了,还有点忐忑。 等到钱嬷嬷带她去了存心殿,她都有些吓到了。 “嬷嬷,这能来吗?这可是……” 钱嬷嬷不以为意,白氏既然进了王府,按照娘娘意思,肯定要重用的,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 她请白氏往殿里走。 “无妨,娘娘本来在殿里就有书房。平日里处理事物,也都在这边。” 白氏听得更加忐忑起来。 同时心里还骂了康大人几句。 天天说他精,精到连祝娘娘在存心殿都没搞清楚,真是天天发梦。 等到进了存心殿,钱嬷嬷给白氏指了一间小屋。 屋子就在祝善德惯用的书房旁边,中间还有一道小门,可以相通。 钱嬷嬷请白氏进去,“这是娘娘给您安排的,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白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就发现里面样样都是齐全的。 她心里不禁沉了沉。 看来祝娘娘的影响力比她之前预估的还要大多了。 存心殿是王爷专用的,可祝娘娘不但在这里有书房,还能一晚上就给她安排一间出来,还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就代表祝娘娘不光是在后院管用,在王爷的前庭更是管用了。 下面的人可连一丝折扣都不敢打。 想到这里,白氏眼里更加慎重了起来。 她给钱嬷嬷行了福礼,“多谢娘娘想着,这地方预备得这么好,肯定是托了嬷嬷的福。” “还请嬷嬷受我一礼。” 这个礼钱嬷嬷也没避着,白氏这是行给她家娘娘看的。 等到白氏行完了,钱嬷嬷才扶了她一把。 “白夫人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奴婢了。” “我们都是给娘娘办事的,哪里当得起您的礼。” 白氏不敢再说什么,只笑了笑。 一照面,两人就打了场官司。 但好在又发现对方都很识趣,随即又偃旗息鼓起来。 将白氏留下,钱嬷嬷又指了一个小丫头过来。 “还请白夫人先在这边料理着,奴婢回去看看娘娘,等下再伺候娘娘过来。” 等回了万安园,钱嬷嬷一五一十的将存心殿里的事都说了出来。 连受了白氏的礼也没瞒着。 祝善德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宫里府里一直都是这样,新的人进来难免要给点下马威。 白氏这边已经是最轻程度的了。 等到用好了早食,祝善德就散步去了存心殿。 白氏听到声音,连忙出来迎了迎。 祝善德先去她那边看了看,“昨夜有些晚了,我也还没过来看过,要有不方便的,尽管提。” 白氏恭敬的回话,“回禀娘娘,再没有不好的,已经色色齐全了。” 祝善德看她拘谨了一些,也没说什么,先给她指了一叠账簿。 “这都是思明府这两年的账簿,还请白夫人帮我看看,总个数出来,看看每年每项支出总额多少。” 白氏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正事,而且都不是让她跟康大人搭线,是正经的差事。 但她脑子转的快,立马就应了下来。 “是,妾身这就去整理。” 思明府的账目记得繁杂又凌乱,白氏一摊开账本,就开始了不停的计算,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正愁着人手不够的时候,伺候的小丫头开了口。 “奴婢也跟着娘娘学过一些,不知夫人可要帮忙?” 白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早就听说祝娘娘在算数一道上很了不得。 培养出来的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她当即痛快地让小丫头算了几本账。 结果发现小丫头算盘打得比她还要快,有些数甚至不用算,心里转一转就有了。 白氏看的惊讶不已,对祝善德的敬畏再上了一层。 手下随便一个人拿出来,就能做到这样,她这样的,其实对祝娘娘也帮助不大。 还是要谨慎再谨慎的好。 等到下午下值的时候,白氏被账目折腾得连脸色都有些白了起来。 康大人特意抽了时间过来接她,看她脸色发白,连忙让她上了马车。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康大人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凭着祝娘娘的行事风格,白氏入府应当不会受气。 但毕竟是伺候人的事,累了倒是有可能。 毕竟要站上许久的。 康大人看白氏不说话,就先去给她揉揉腿。 白氏让他揉太阳穴。 两人夫妻多年,她一看就知道康大人在想什么。 “我没站着,也没累着,就是脑子里东西太多,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白了康大人一眼。 “你下面的人是怎么做的账目,师爷也是,那种烂账都敢給王府交,你知道我今天吓成什么样了吗?” 思明府的账目说是一塌糊涂都是轻的。 里外进出对不上不说,很多甚至还瞒报。 本来分散的账目看起来没什么,但是按照娘娘的一统计,再列表,就看的人直冒火了。 想到这里,白氏不禁又横了他一眼。 “你好歹也多盯着一些,别全信师爷的。到时候真出事,可不好办。” 康大人被她的话吓得不轻,“怎么盘账了,你也不是跟着盘了,还是看到了?” 白氏语气有些沉重,“何止看到了,我还是负责盘账的呢。” 第334章 欺上瞒下 康大人被白氏的话有些吓到了,原本按摩的手停了下来。 他跟白氏面面相觑,许久后才开口。 “祝娘娘这是为什么让你去盘账?” 之前他们明明只打算让白氏在里面传传信息的。 这祝娘娘怎么突然就让她去盘账了,盘的还是思明府的官账。 从盘第一笔起,这事白氏就想了千百遍。 现在也只确定了一件事。 “我不知道祝娘娘为什么安排我来盘账,但我肯定你们的账目是瞒不住了。” 就看今日给她帮忙的那小丫头的伶俐劲,账目被盘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里面的事白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也就比小丫头更早察觉了出来。 康大人叹了口气,觉得头疼了起来。。 他给自己按了按。 “祝娘娘这可真是……想给我们下马威啊!” 白氏也很心累,看了一天的烂账,她已经恨不得将做账的人打个半死。 总账子账对不上,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蠢货。 听着白氏骂得畅快淋漓,康大人不禁缩着脖子说了一句。 “是,是你内侄。” 他跟白氏出身半斤对八两,家里都有一些需要提拔的。 正好府里属官不够,他就在两家都挑了那么一两个人。 白氏一下子哽住了,这才想起前阵子是把侄儿塞到了师爷手下。 她很快又照样骂起来,“那种猪脑子你敢让他去做账,你怎么想的?” 康大人揉着额头,等白氏骂过了之后再问。 “你今日出来娘娘是怎么说的?” 说到这里,白氏立刻收敛了怒色。 她看向了康大人,“奇怪的就在这里了,祝娘娘下午就出去了,也没让我请安告辞。” 白氏心里有一点忐忑,“是不是为这账目的事,娘娘生气了?” 康大人摇摇头,“祝娘娘气性没这么小,这位眼光长远得很。” 他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遍白氏,最后心里微微有了点底。 “还行,祝娘娘大概就是想震慑震慑我们,倒是没想正经把官场都给清了。” 说到这里康大人又叹了口气,“朝廷饷银总是延迟,发的又少,别说做点事了,就连府里正经的务工都发不齐全。” “再不想点办法,吃点税扣,从上到下都要喝西北风了。” 衙门里各色各项都是名目,不收点,根本不够打点的。 很多事都已经是惯例了。 白氏也琢磨着祝善德没有收拾他们的心思,不然这账目随便换个人都能看,何必交给她。 “只是这祝娘娘到底想做什么,怎么就先盘账了?” 康大人沉思了会,“祝娘娘,只怕所图不小啊!” 他很快下定了决心。 “这事你就照着祝娘娘的规矩办,不管查出什么,都不用瞒着,直管送上去便是。” 白氏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她不觉得账目可以瞒得过祝娘娘。 “行,听你的。” 万安园里,祝善德也回来了。 钱嬷嬷伺候她换了衣裳,将送白夫人出去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放在了没有去正殿这事上。 “奴婢特意问了一句,他们说白夫人从进来到出去,都没说要往正殿去。” 祝善德换衣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可真是会琢磨啊!” 看来康大人也是个人物啊,这么快就敢下赌注了。 祝善德换好了衣裳,“过几日咱们就该见见康大人了。” 越衡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怎么了?” 祝善德没瞒着,只是省略了一些东西。 “今日看白夫人是个妙人,想来康大人也不简单,想来日后共事起来应当不累。” 越衡也没跟着换了衣裳。 到了祝善德这里,他放松了许多,随口道。 “哪里是不累,康兴这人识趣,肯定不会明面上给你添乱的。只是太油滑了些,难免有些差漏。” 祝善德明白越衡意思,这是说康兴奸诈了些,欺上瞒下的事怕是做的不少。 “这事倒也不急,先把账盘了,看看如今三府有些什么再说吧。” 祝善德想盘账也不是要将人怎么样,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下面的民生,看看钱花哪里去了。 想要守住越衡的封地,光靠军政还是不足的。 如果没有扎实的经济状况,光是烧军备都能耗光他们。 还是得两边一起抓,才能有个长远未来。 越衡虽然不知道祝善德想做什么,但也支持。 “你先看着,要真有不恭敬的,不用给我去信,自砍了便是。” 这三府官员他不敢保证有没有头铁,不愿意听命的。 但他能保证这些人的脖子没什么特殊,都能砍。 对越衡的作风祝善德早心里有数,上前推着他先去泡个澡。 “爷你放心,我保证不受一点气。” 越衡说来说去都是怕她受委屈,她也不可能真让自己受了委屈。 不然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越衡。 祝善德给他擦了点澡豆,“还是有痱子,这一片片的,等下得再擦点药才行。” 越衡倒是不以为意,“这边燥热,不容易消。等我们北上了,天气冷了,自然就没了。” 祝善德拿丝瓜瓤给他搓了搓,“那是日后的事,现在在我这里,我不管,就得擦药。” 痱子这东西让汗水一泡,何止痒,痛都是轻的。 越衡自己不在乎,她还是有点心疼。 看祝善德这硬气样,越衡也没不高兴,反倒笑了笑。 “行,听你的。” 祝善德哼了一声。 她现在也发现越衡有时候好好说话是不听的,大声两句,倒是听得挺高兴。 也不知道是哪里养的习惯。 等到泡完药水澡,祝善德给他擦了后背上的药,又拿了套汗衫短裤给他穿上。 越衡穿了几次也习惯了,确实凉快,不再像之前一样皱眉头。 也没之前的不自在了。 祝善德还给他做了一双软夹板拖鞋。 这东西古来有之,越衡倒是没抗拒。 只是上脚后发现底挺软的,走起来没声音,不像一般的木屐。 他拿起来看了看,才发现是用藤草跟棉布混编的,不是木底。 “倒是挺软和,比穿木屐舒服。” 祝善德看了看尺寸合适,“可不是,做了不少,费了我好几天功夫呢。” 第335章 膳房压力 越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拉起祝善德,先看了看她的手。 见还算好,才放了心。 “这种粗活就让下面的人干,你别伤了手。” 祝善德反抓住他的手,轻轻挠了挠。 “爷倒是会说这话,您自个手您看看,还有块好肉吗?” 她的手不说养尊处优里精心呵护出来的,起码也是没什么茧子。 只有越衡的手,已经粗糙到不像样了,上面全是疤痕。 越衡被她挠得收回了手,“爷是男的,糙一点无妨。” 祝善德才不管他,拿了盒蛇油膏给他涂了起来。 “我不管男的女的,反正在我这里,爷就得好好的。” 越衡说不过她,只能任她涂着。 “交趾那边带回来的?” 祝善德点点头,后面在交趾那段时间没事做,她几乎让下面人把城外的蛇虫都抓得灭绝了。 不光自己人抓,还在外面收购。 “是啊,存了不少呢,这次出去爷都带上吧!也不光是爷,放到秦照那边,弟兄们也能用。” 蛇油膏药性强,对皮肤开裂跟一些皮肤症状都有奇效。 拿去军营里使,正合适。 越衡没反对,“行,你让付德看着办。” 等到祝善德给他涂完了,越衡拉住了她。 “别忙了,先用晚膳吧。” 这些天他也琢磨出来了,但凡他不在,祝善德那晚膳就吃的特别简单。 有两天居然只要了一个煮鸡蛋,一盘青菜。 听到这事,越衡差点眼前一黑。 原本想回来教训一顿,可又觉得不能再这么折祝善德面子。 这几年独宠,她也没有子嗣,终究是少了几分底气。 就算他做的再明显,也保不住府里有不开眼的,或是心大了的。 只能在明面上再多周全一些,给她多留些体面。 这事不好办,思来想去,也只能多回来陪她用几次膳。 祝善德一听到用膳,就嘴角抽了抽。 越衡现在不知道什么毛病,喜欢上了亲自点菜。 每次内膳房那边都能做一桌子送来,存心殿那边的小膳房还会送各种炖汤。 越衡余光一看祝善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管。 直接叫了付德进来。 “膳房那边现有什么?” 付德现在办事精得很,一早看了祝善德这几日的膳食单子,就提着心,知道王爷肯定会过问。 连忙回答:“昨日下面贡了几道野味上来,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海虾甚是不错,听膳房的人说是难得的品种。” 越衡听了照着祝善德平日里胃口点了菜。 “海虾一半白灼一半香辣,至于野味,做得辣口一些。” 除了荤菜,越衡还点了几样小菜,跟一锅野鸡吊汤。 “让他们直接上锅子,小菜先不用烫。” 付德一听就知道是祝娘娘的吃法,连忙应了。 这次他没让德江跑,自己亲自去了内膳房。 王大师傅远远见是付德亲自来,心就跳了跳。 稳稳神才迎了上去。 两人年纪虽差不多,也都是宫里出来的,王大师傅姿态却放的极低。 弯腰请安的将人迎了进去。 又亲自给付德泡了茶,备了八样茶点,端了上去。 付德喝了茶,才掀起眼皮,将王爷点的菜报了出来。 最近万安园里早晚两膳都简单得很,王大师傅一听就知道不是祝娘娘点的菜。 那就只能是王爷了。 他不禁额头上沁出了点冷汗,低声回话。 “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做,还请付公公稍候。” 付德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再把茶杯放在桌面上。 他嫌弃的皱了皱眉。 “你徒子徒孙都不少,让他们做去。” 王大师傅这一听就知道付德是要问话,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那小的先去嘱咐两句。” 他有些讨好的道:“祝娘娘如今口味不同,不嘱咐两句,怕他们出错,惹得娘娘不喜。” 付德上下打量他一眼,这是拿祝娘娘来压他了。 “去吧。” 王大师傅连忙去嘱咐了下面的大厨几句,心里却有些忧愁起来。 祝娘娘这段时间用的不香,王爷怕是不喜了。 这火不能冲着祝娘娘,那就肯定是要冲着他们来的。 要是再没改善,可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等到嘱咐好了,王大师傅提着心到了付德身边,恭敬的站着。 “付公公,这茶有些冷了,要不要换一盅?” 付德跟着祝善德早喝习惯了冷茶。 万安园的茶房里日常备着七八样茶水,各种味道都有。 他摆摆手,“不用。比起这事,王师傅,祝娘娘的膳食是怎么回事?” 付德凉凉的看了王大师傅一眼。 “一碟鸡蛋,一碟青菜,你也敢给祝娘娘上,可真是有胆啊。” 他笑了笑,“如今王府里还敢怠慢祝娘娘的,也就你们这里了。” 自从上次收拾了管库,许久没见这么头铁的了。 王大师傅一点犹豫没有,扑通就跪了下去。 抓着付德的腿简直没处喊冤。 “付公公,奴才,奴才实在是没办法啊!” “祝娘娘点菜就是这么点的,奴才也不敢多上啊!” 王大师傅心里冤得很。 祝娘娘的主意不是一般的强,真要了祝娘娘的强,上多了菜,那就是在打祝娘娘的脸。 要是祝娘娘刚入府那段时间,他还敢这么做一做。 现在看着祝娘娘独宠这么多年,王爷还一如既往。 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多这事。 付德冷哼一声。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也更清楚王师傅这老鬼头已经买了祝娘娘的注,是不会再改主意的。 “你想听祝娘娘的令是没错,可也得想想王爷。王爷对你们,可不比对祝娘娘。” 王大师傅吓出了一身冷汗,“奴才何尝不知,但……” 但真的是怎么做都错啊! 付德扬扬眉,干脆起了身。“知不知都是你的事,现下我就是跑一趟,下次来,你等着吧!” 王爷现在就是愁府里的人都顺着祝娘娘,连一句驳口都不敢回。 他不把这事给平了,压到下面去,回头遭罪的还是他。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跟祝娘娘沾了边的,就听祝娘娘的话,一句驳口都不打。 如今是搬出王爷的话都不怎么管用了。 第336章 香辣炸虾 王大师傅心里压着事,但手上的功夫极快。 付德走的时候,下面的徒弟刚好料理好了海虾。 控干水,沾了点红薯粉,下高温油炸。 炸过后,王大师傅再另外起锅,少油炸香了姜蒜紫苏辣椒,最后再加入炸好的海虾炒了炒。 味道一上去,王大师傅就眼疾手快的离了火。 这道菜时间不能过长,一长,虾壳就不酥脆了。 等到虾一做好,王大师傅就催着上了膳。 香辣炸虾不能盖盖子,为保温度就在下面点了一根小蜡烛。 等到摆上桌,炸虾都是热热的,十分的脆口。 祝善德原本只想吃点野鸡肉,再烫点小菜。 但越衡一上来就十分顺手的先给她舀了一大勺香辣炸虾,放在她盘子里。 “吃吧!看看这海虾,是不是跟其他的味道不一样。” 付德在一边看着他家王爷那理所应当的动作,不敢再留,连忙带人退了下去。 等到了廊下,他也不禁叹了口气。 夭寿啊! 这如今都算怎么回事呢? 祝娘娘不吃饭,王爷连一句嘴都不敢多,就这么低声下气的哄着吃。 也难怪下面的人如今都敢站队祝娘娘了。 这是知道谁说话管用啊! 付德嘬着牙花子,摇摇头,深为他家王爷夫纲不正而忧愁。 屋子里祝善德也知道越衡这是在担心她。 一句都没反驳。 端着盘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越衡。 里面全是开心的星星。 “这虾闻起来就知道好吃,爷第一口给我夹,我好开心哦!” 说完她还端着盘子亲了越衡一口。 越衡连忙稳住她手上的盘子,就怕她顺着这劲,找借口把这一盘子全倒了。 “行,爷知道你开心,先吃。” 说完他强行将盘子端到了祝善德前面。 示意她开动。 看着越衡的动作,祝善德嘴角抽了抽。 总觉得她现在在越衡这里的形象好像不太正面了。 连一个盘子都防着她。 她真的有干过这么多钻空子的事吗? 她一边检讨自己,一边乖乖的夹了只虾到嘴里。 虾壳炸的刚刚好,酥脆不已,一口下去连着里面虾肉的鲜甜汁水一起爆发了出来。 再配上辣辣香香的调味,让人无比的满足。 祝善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爷,今天这虾真的好好吃。” 她来了瘾,也不像之前打算的只吃几个来敷衍一下越衡。 在吃完一盘后,又舀了一盘,还顺手给越衡也舀了一大勺。 “爷,你快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香辣炸虾炒出来看不清样子,她就看了眼旁边白灼的海虾。 个头虽然不大,但颜色艳丽得很,还有长长的鏊子,确实是她没见过的品种。 也难怪这么美味。 越衡看祝善德用的香,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好吃就多用一些,让下面人记着,多供一供。” 祝善德正吃的开心,嗯嗯的点了两下头。 越衡随便用了些,就给她舀了碗野鸡汤,再往里烫了点各样小青菜。 “你以前不是说野鸡就适合拿来吊汤吗?我让他们放了点人参,正适合喝。” 祝善德扒虾吃的手上有油,干脆抬起头,啊了一下,示意越衡喂。 越衡喂她喝了些汤,再喂了点青菜。 “以后晚膳就这么吃,上点香辣的,少点那些素淡的,吃起来都没胃口。” 祝善德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冲着他讨好的笑笑。 立马答应了下来。 “好,以后我都多吃点。” 越衡闻言,上下打量她一眼,心里有了数。 “答应这么快,是不是想着等爷出去了,又随便你点了?” 祝善德要说心胸开阔,腹里撑船是当得上的,可比这更当得上的是她的嘴比心胸还开阔。 什么都敢答应,什么都敢说。 至于做不做,全看她心情。 越衡上了几次鬼当,如今也很会分辨她语气了。 当即就拆穿了她。 祝善德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点,随即又眼尾微微泛红的道:“爷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信我,我会伤心的。” 越衡不为所动,祝善德的招数是一套接一套的。 这是忽悠不行,又打算卖惨了。 他捏捏她的小嘴巴。 往里又塞了一只虾。 “反正我不管你说什么,以后你一日三餐都会让付德准时报上来。少吃一顿,我都给你记着。” 他眼神凉凉的看了祝善德一眼,像是在警告她后果是什么。 平日里不能折了祝善德面子,到床上,就没这顾忌了。 刚好,也能让他吃饱。 祝善德一秒就接收了信号,脸上不禁黑了一点。 正想要battle一下,又被越衡塞了一口米饭。 “要吵,也先把饭吃完。” 等到一碗饭喂完,越衡才停了手。 示意祝善德开口,“行了,要说什么,说吧。” 祝善德哪里还有吵的心思,越衡这是非要管着了。 她转转眼珠。 无所谓了,晚膳吃多一点,那就午膳减一点,再多动一点。 只要不过分吃了,应该也长不了多少肉。 打定好主意,祝善德也不跟越衡吵了。 办事的路有千百条,一条封死就换一条走呗。 她又高兴的拉起越衡,“不吵,爷,我们去逛逛园子吧!” 刚吃完,得走动一下才能消化。 不然积食了,也影响脾胃跟血糖。 越衡原想着她肯定得闹事撒泼,没想到一下子又兴高采烈的。 一时有些不习惯,到了园子里还多看了她两眼。 “真不生气?” 祝善德心里翻了个白眼,合着她不生气他还不习惯了。 哼哼了两声,就着月光,祝善德拉着越衡往前走。 “没生气了,我是高兴爷对我的心意呢。” 她笑着回过身,笑眯眯的看着越衡,眼里像是有星空在闪烁一般。 “两个人在一起,再好也会吵架的。爷宁愿跟我吵,也想要我多吃一点,那就是爷对我的心意。” “我接着都来不及,怎么会生爷的气。” 祝善德说完,抱住了越衡的腰,仰头看着他。 “那爷有没有生我的气?” 越衡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心里软软的。 “你这么好,怎么会生你的气。” 祝善德只是嘴上花样多了些,实际上什么都在想着他。 连一双鞋都记挂着他穿的舒不舒服。 就凭她的这一份心,他就永远不会生气。 嗯,吃饭除外。 第337章 权力交接 等到秋风有些凉的时候,越衡带人悄悄离开了思明。 王府里一如既往,没有人提起这事一句。 几日没有人来接阿宝,边夫人不禁跟赵侧妃嘀咕了一句。 “王爷是不是不在府里了?” 前庭的消息她们探不到,也不敢探。 但是后院的消息还是可以理一理的。 王爷这些时日不光没接见阿宝,也没有入万安园。 赵侧妃心里也有猜测,但这事事关重大,她拦住了边夫人的话头。 “王爷一身的军务政务,不回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别说在思明了,就是以往在京城,不也一年到头没有人影吗?” “不用放在心上。” 边夫人一边摸牌,一边道:“我也不是操这个心,王爷在不在,其实跟我们无关了。” 王爷就是在,也只找祝侧妃。 这一王府的人都是摆设,大家早都习惯了。 “我是想着阿宝生辰快到了,办的时候也该请王爷入席一下。” “他毕竟是府里正统的殿下,生辰宴不好太寒酸了。” 赵侧妃呀了一声,“你说的真是,我都忘了。” 这些日子京城不太平,她一颗心都挂在越岚身上了,还真遗漏了不少事。 她看了边夫人一眼,“还好你记着,不然可真不好说。” 养的总是别人孩子,有一点忽视都是大错。 边夫人放下一张牌,“姐姐不用谢我,这种事您身边嬷嬷肯定记着呢。我就是不提醒,她们也会提醒的。” 赵侧妃压住她一张牌,“这话说的,你跟她们能一样吗?我自然领你的请情。” “要不,这生辰宴就你来办了怎么样,也找点事做。” 边夫人知道赵侧妃如今记挂的事,也想帮她分担一把。 “行,这事就交给我吧!” 她爽朗的笑了笑,“以前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我也是掌家的一把好手。现在,就让您瞧瞧我本事。” 赵侧妃就喜欢她这爽快劲,平日里虽然温温柔柔的,但是干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行,你要弄得好,以后我去找秦嬷嬷,干脆分些差事来,免得每日都白折腾。” 边夫人笑着放下所有牌,“我赢了,这事可说定了。” 赵侧妃一眼不看就输了牌,她也没放心上。 由着小丫环洗牌,她喝了口茶。 “我看府里这些日子怕是要有变动了。 “听下面人说,这几日,秦嬷嬷可一直都在万安园,没回过正殿一步。” 这话赵侧妃说的简单,边夫人却面色震惊起来。 虽然说秦嬷嬷在哪里理事都是一样的,但是其中的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秦嬷嬷在正殿,哪怕王妃不出面,总有主仆名分在。 代表王妃世子还是王府正统。 秦嬷嬷在万安园,含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边夫人让伺候的人都下去,自己亲手洗了牌。 “王爷是要把府里的事都交到祝娘娘手上吗?这……王妃世子可还在。” 王妃世子无大错,王爷怎么会至此? 一时间,边夫人实在是想不通,只能看着赵侧妃。 赵侧妃手上摸了摸牌,没有捡起来,她许久后才道:“世子应当是在京城办了什么差事,惹怒王爷了。” 她冷眼看着这些年,王爷虽然宠爱祝侧妃到了独宠一人的地步,但是在正事上还是很分明的。 一直以来祝侧妃都只有宠,没有权。 突然变动,那肯定是出了大事。 边夫人想了想,也觉得很是。 但很快,她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禁压住有些激动的心情。 “娘娘,这可是二殿下的机会啊?” 世子跟王妃不受王爷喜爱,那自然地位就不稳。 祝侧妃这么久没有孕信,应当是子嗣上有妨碍,生不了。 她们若是跟祝侧妃联手,胜算可是大的很。 赵侧妃常日跟边夫人相伴,哪里不知道她意思。 她摇摇头,“不行,现在不能谈这事。” 看边夫人不解,“这事急不来,我心里有数,现在咱们就安安静静的,不出任何事才是最好的。” 有些事边夫人没想到,赵侧妃也不打算点通了。 夺嫡这事危险的很,一个不慎,就是全府一起上路。 如今宫里皇爷身子不好,这种关键时刻她不能给王爷制造一点麻烦。 只有安安稳稳的待着,才是对局面最好的。 若天可怜见,王爷真有那个命,她也不信世子那块料能当得了太子。 她想了想,叮嘱边夫人。 “三殿下那边你可一定要帮我看好了,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关头,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边夫人立刻明白了她意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什么添乱的。” “毕竟阿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哪里会起这个心。” 赵侧妃松了口气,她就怕身边的人自作主张的为她好。 “不光是府里,王妃那边都得尽力防着。” 边夫人斜睨了赵侧妃一眼,嗔道:“姐姐也真是,这种事哪里还要你叮嘱,我心里有数着呢!” 赵侧妃知道她谨慎,“好,是我错了,我就是多说一句。” 两人说了一会,又继续叫下人进来伺候打牌。 府里权力移交的事情,正殿知道得最早也最清楚。 清苑之休息在后殿,跟前殿离得有些远。 但那边每日人来人往的,总是有些声响会传到后殿。 以往清苑之总嫌这声音吵闹了些,打断她的清修。 但在早晨没有声响后,她心里莫名的开始慌了起来。 第一日她还掌得住,等到连着五日正殿里都安安静静的后,她就撑不住了。 在居嬷嬷伺候洗漱的时候,低声问了起来。 “可打听到了?” 居嬷嬷摇摇头,脸上也挂着几分忧愁。 “福元她们看的太紧了,奴婢根本出不去。” 如今她跟王妃一样,一步都不能迈出正殿。 吃的用的喝的,都是福元她们领进来的。 虽然在供奉上比以往一分不差,但这种拘束的滋味,能让人发疯。 想到这里,居嬷嬷不禁偷偷打量了王妃一眼。 如果连她都忍受不了,那以往独掌大权的王妃怕是更加难以接受。 第338章 蝇头小利 听着居嬷嬷的话,清苑之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她身边如今只剩下居嬷嬷一个自己人,连居嬷嬷都出不去,她就彻底变成瞎子了。 “王爷,王爷这是恨毒了我啊!” 清苑之脸色苍白起来,手里抓着的梳子刺入了手心,流出了一点血迹。 居嬷嬷连忙上前掰开了她的手,“我的好娘娘,这点事可不值得您伤了手啊!” 清苑之回过神来苦笑一声,也不用居嬷嬷来拿,自己放下了梳子。 “不值得,可太值得了。” 自从被禁足,清苑之心里就一直堵着一口气,再也没顺下过。 “再如何我都是皇爷钦点的王妃,岫儿是世子。” “可你看看,王爷可曾给过我们一点体面。” 她深吸了口气,“祝善德的事王爷不信我,我还能理解,毕竟后宅阴私。” “可你看看,阿宝的事,王爷居然能怀疑到我头上来,他怎能如此……如此狠心。” “阿宝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是伤了自己也不会去伤他。” “可王爷呢,问都不问一句,就认定了是我干的。” “何其诛心!” “在王爷眼里,难道我是那种狠心到能食子的人吗?” 这些日子,清苑之快要痛苦得发疯。 她再没想到,王爷居然会疑她至此。 居嬷嬷知道她心结,只能慢慢劝着。“这事肯定是王爷受了小人蒙蔽,娘娘且宽心,再过段时间,王爷就会想通的。” 清苑之闭了闭眼睛,“晚了,赵侧妃可还等着呢!” “有她在,王爷不可能想通的。” 这些日子,清苑之来回琢磨,总觉得之前的自己做错了,也想错了。 这一路走来,到现在,获得最大利益的根本不是祝善德,而是赵侧妃。 这女人不光有成年的越岚,还抢了她的阿宝。 手段何其的高超。 要说赵侧妃没有掺和这些事情,她是不信的。 “阿宝的事,我看更像是她做出来栽赃我们的。” “这样,她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 居嬷嬷也觉得这事巧了些,但…… “赵侧妃看着也不像是这种人啊,这些日子,对正殿的孝敬,也就她那边没断了。” 清苑之冷笑一声,看着居嬷嬷。 “你看,这就是她手段厉害了。看着委屈窝囊,可什么实际利益都到了手,还没一个人怀疑她。” “就是王爷,只怕也中了她的计了。” 居嬷嬷顿了顿,看着一脸怨毒的王妃,心里觉得有些突突的。 “您说的是,那咱们如今可怎么办?” 门都出不去,就算是知道幕后黑手,也没有用啊! 清苑之虽然想通了关窍,但现在一时也没有办法。 “再等等,等到小年,宫里自然会有使者过来,到时看看世子会不会回来。” 只要世子还能回来,为了世子的脸面,王爷也得放她出来。 只要有机会,她肯定能向王爷揭露赵侧妃的真面目。 居嬷嬷也想到了这事,“可您上次不是说世子来信,京里局势不稳吗?” “世子真能回来?” 清苑之脸色沉了一点,她有些头疼。 让居嬷嬷揉了一会,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事,还是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说完她让居嬷嬷附耳过来,“你这样……” 自从秦嬷嬷挪到万安园这边料理内务,祝善德就让付德派了几个人去万安园跟赵侧妃那边盯着。 这府里其实要紧的人就这两人。 只要这两人不出岔子,其他地方都能放一放。 没多久,在王妃叮嘱完居嬷嬷后,盯梢的人就从王妃窗下轻轻挪了出去,去往万安园那边找付德禀告。 这次调兵付德没被越衡带走,仍旧留了下来伺候祝善德。 他心里一边难受,一边只得重振旗鼓料理好王府里的事情。 接到通报,立刻带人去见了祝娘娘。 “娘娘,赵侧妃那边还好说,她一向谨慎得很,没什么异动。” “王妃这边,前面的事都听到了,但王妃交代居嬷嬷的事,因着声音太小,探子实在没听到,还得请您拿个主意?” 付德权力再大,毕竟也只是奴才。 涉及到主子的事情,就只能请祝娘娘拿主意了。 这事祝善德没放在心上,她一边看着白氏整理上来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她手里如今没人,居嬷嬷也出不去。无非是拿钱财出来贿赂,想带信去京城,让世子或是世子妃回来一趟了。” 王妃能走的路不多,就两条。 要么请人回来撑腰,要么折腾自己卖惨。 如今王爷不在,卖惨无用,那肯定是从京里摇人了。 “这事不用管她,只要把门户守好了,信是送不出去的。” 付德没想到祝善德会这样做,这可是打击王妃的大好机会。 就这么放过,祝侧妃是不是太大度了些。 他如今既然站了祝侧妃,那要不要…… 祝善德抬眼一扫就知道付德心里在想什么,她干脆给付德交了个底。 “王爷如今出门做事,家里也该清清底。就让王妃折腾吧,看看能钓上多少鱼来。” 祝善德总对王妃的事有个顾忌,她有预料,皇后肯定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王妃这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要是能借着这一次,将暗桩给找出来,也是一件好事。 付德听着祝善德吩咐的话,老脸有些红了起来。 他只想祝娘娘可能会借着这好机会打压王妃,倒是忘了这位在公事上一向是以王爷为重的。 付德有些羞愧,“奴才这就去办。” 祝善德也没宽慰付德,如今形势瞬息万变,付德再还是这样,以后可能真会被裕福挤的没地方站。 两人毕竟是一同经过患难的,祝善德还是想着能拉付德一把。 “办了这事,你再把康大人叫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付德连忙应下,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出了万安园,他才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这都办的什么事。 怎么一遇上事,这脑子就转不过弯来。 非得在那些蝇头小利上做功夫。 德江跟其他小太监都吓了。 他连忙上前伺候付德,“感干爹,您这是怎么了?有火您冲着儿子来,可别把您身子给气坏了。” 付德吐出一口郁气,“没事,先去办差。” 第339章 私盐倾销 康兴一听祝娘娘叫,顾不得其他的,打理了一下衣裳就急急的去了王府。 他被一路引到了存心殿。 虽然已经知道祝娘娘一直在这边理事,但真进了书房,还是有些恍惚。 书房里的陈设跟王爷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康兴不着痕迹的瞄了旁边的付德一眼。 看他眼观鼻鼻观心的,心里更是沉了沉。 祝娘娘在存心殿能如此自在,只怕王爷对她的信任要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深上一些。 心里转了七八道弯,康兴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给祝善德行了礼。 祝善德叫起,让付德给他上茶。 她也不说闲话,直接让白氏将整理出来三府的账目放到了康兴那边,让他先自己看看。 康兴想跟白氏对个眼神,但白氏不敢多看,连头都没抬,直接放下账册,就恭敬的退到了祝善德身后。 她虽然也有心想跟康兴对个暗号,但是祝娘娘就在这里,她还是不敢的。 只能当自己是佛像,不敢多说一句。 只能盼着康兴别头铁,可千万要服软。 想到这里,白氏也不禁有些后怕的看着祝善德的背影。 康兴也没想到祝善德什么话都没说,就让他看账册。 他一时有些被打懵了过去。 过了一瞬才回过神,连忙告了声得罪,才捡起账册看了起来。 这一看,身上的冷汗就发了出来,到最后甚至有些手抖起来。 白氏夜夜都回来跟他说所盘的账目,再没想到居然能详细到这地步。 这已经是将三府的脸皮都揭下来,看透了里面的五脏六腑。 看了一半,康兴就不敢再看下去,直接上前一步,撩起衣裳下摆,就给祝善德跪了下去。 “祝娘娘,求您开恩,下官也实在没办法啊!” 这几本账册详细得实在是让他连冤都没法喊,只能求开恩。 祝善德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她沿着杯沿轻轻敲了一下,才抬眼看了康兴一眼。 笑了笑。 “付公公把康大人扶起来把,地上凉,别受了寒。” 付德听命连忙去扶康兴。 康兴却不敢起来,祝娘娘可一句都没提到开恩。 他还想再坚持嗑个头,就被付德带人强行抬到了椅子上。 现在让康兴把头嗑完了,就是他付德办事不力。 付德压低了声音,“康大人,娘娘可是最烦忤逆的。” 康兴顿时坐在椅子上不敢再动,只能僵硬的看着祝善德。 “多谢娘娘体恤,只是这账目的事,下官……” 祝善德打断了他的话,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她也没看康兴,反倒是观赏起了茶几上插的花。 “康大人,身不由己,己不由心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套,;你不烦,我都烦了。” “你的难处我知道,你吞的钱我也知道。” “多余的话不用说,康大人就跟我说说以后打算怎么治理思明府吧。” 越衡因着军务繁忙,不怎么管封地的政务,只要税收够了,一般他也腾不出手来过问。 只要下面人日子还过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那是越衡执政的时候,如今换成她,规矩就该变一变了。 康兴心里满是苦涩,在没想到今日入王府有这一遭劫难。 他想花团锦簇,粉饰太平过去,可看着账目又不敢。 这种细账都能查出来,这思明府其实已经在祝娘娘手里了。 他苦笑一声,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 祝娘娘既然还能问话,那就是没有打算重罚他。 他拱手道:“娘娘,之前下官是贪墨了不少,但也都是官场旧例,下官也只能与光同尘。” “前事下官已经知错,如今只想求娘娘再给一次机会,让下官能将功补过。” 说完他又将思明府的现状介绍了一遍,再着重强调了一下府中如今无钱,也只能维持现在的现状。 唯一能打主意的,就是走私这一条道了。 祝善德对他说的毫不意外。 康兴虽然油滑了些,喜欢捞点过手的油水,但也不算是丧尽天良那种。 税负虽重了些,但下面的人好歹也活得下去,救灾之类的也做得及时。 虽然没将思明得优势发展起来,也算是个维稳的。 她的兴趣放在了最后一条。 “那这走私你打算怎么干?” 康兴奸诈祝善德只问走私,心里又安稳了一点,连忙道:“如今钟家的船来来往往有数百艘,每次都在想深海换乘,不如就在思明正经开个港口如何?” 祝善德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了起来。 听了半天,却都只听到了如何建港口。 她干脆打断了康兴的话。 “除了这位港口,还有其他的吗?” 康兴立刻就顿住了,“其他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请娘娘明示。” 祝善德也没卖关子,“建不建港口,东西总是这些,无非是运得麻烦一些。” “而且这港口一建就得两三年,康大人,我没有这个时间。” 不光是她没这个时间,越衡那边更没时间。 她需要更快的,更有效的打击手段。 “康大人,你要想的是咱们该走私些什么才对。” 看着祝善德平静的目光,康兴心里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 祝娘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康兴想到了一个可能。 “娘娘是说贩私盐吗?” 祝善德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眼康兴,总算是上道了。 “康大人这主意倒真是不错,私盐还真是一个来钱的路子。” 她笑了笑,“康大人既然能说出这事,想必心里也有盘算了,先下去写个条陈,趁着明日一早送来吧。” 说完祝善德也不留他,直接让付德将人连带账本一起送了出去。 一起走的还有白氏。 康兴起身的时候半边身子都快麻了,被付德跟白氏扶着出了殿门。 到了外面,他才反应过来,搭住付德的手,求饶道。 “付公公今日这私盐的事真不是下官提的啊,是娘娘……” 私盐牵连甚大,看祝娘娘那意思还要往内陆那边倾销。 他哪里能做这个主意,这不是背锅吗? 第340章 夹心饼干 付德皮笑肉不笑的将康兴的手指拉了下去,“怎么?康大人这是不想给祝娘娘分忧了?” 他声音有些尖细。 “康大人要是不愿意分忧,也无妨,下去写个条陈便是。三府之地的官员这么多,总有愿意给娘娘分忧的。” 康兴一听这话,原本能站住的脚又软了下去。 付德这已经是明示了啊! 他这下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是下官刚刚脑子不清醒,说了胡话,公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从袖袋里掏了个荷包塞到付德手上,“还请公公转告娘娘,下官一定为娘娘分忧,一定。” 付德捏了捏荷包,心下满意了一点,也给了康兴一点提示。 “这就对了嘛,康大人,咱们端着王爷的碗,自然是要为王爷分忧的。” 他有些意有所指,“王爷一向顾虑娘娘名声,知道康大人办事如此妥帖,肯定会高兴的。” 得了付德的准话,康兴这下心头大定起来。 他连忙道:“还是公公提点的好,多谢公公了。” 等送走了付德,回到白氏的马车上,康兴也不禁捶了捶额头。 “刚刚我这是犯的什么蠢啊?” 他居然还想着将这事给撇清。 祝娘娘既然能在付德面前提出来,那肯定就没有瞒着王爷的意思,说不得还就是王爷示意的呢。 看康兴转过了弯 ,白氏也骂了他好几句。 “刚刚看你那脸色,好像祝娘娘要陷害你一样,你好歹也给我装装样子。” 康兴苦笑一声,“办事的不是你,你说的轻松。” “祝娘娘那意思,可是要将私盐给低价倾销到内陆,那边真进去了,要是日后翻出来,可是三族的祸事。” “而且这事,一点都不好办啊,难,太难!” 白氏听不过去,给他腿上来了一巴掌。 “别给我说这种丧气话,咱们本来干的就是提头的事,多一个私盐也就这样。” “你既然应下了,可就得给我好好办差,千万别名声背了 差事没做好,那才是两头不落好,尽吃亏了。” 康兴叹了口气,“这事还用你说,我既然应下了肯定会好好办。” “只是你也让我抱怨几句,不然这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他这府官当的好好的,祝娘娘一上来,就让他办这差,还得背锅,总得容她抱怨几句。 白氏翻了她一眼,“这事你跟师爷他们可都别说漏了,我看王爷对祝娘娘是金贵的很,一丝名声都不肯让污的。你要漏了出去,那就是犯了王爷大忌。” 康兴早反应了过来,“我知道,不然付德也不会说那话了。” 他笑了笑,有些苦中作乐。 “没想到咱们王爷真是个情种,这一注咱俩怕是真没下错。” “这祝娘娘,还真是赌对了。” 白氏如今跟着祝善德服气得很,“那可不是,日后你再看,祝娘娘手里能人多着呢。” 康兴扫了一眼旁边的账册,“不用以后,现在就能看出来了。祝娘娘这手段,真是要命啊!” 账目能查的如此之细,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白氏日日伺候,都没看出还有其他人在查账,就更是如此。 今天他要不答应,怕是就地就得下大牢。 罪名祝娘娘都给他准备好了。 康兴突然想到一事,“应该不止我们这地方,让人去其他地方探探,我估计他们马上也要来王府了。” 账都查成这样了,这么大场面,不可能只为了一个私盐。 康兴忍不住撩开车帘子看了看外面。 祝娘娘,你所图到底是何? 送走了康兴,付德连忙回去给祝善德回话。 他一边给祝善德呈上一封密信,一边恭敬的道。 “娘娘,康大人看着已经想通了。” 密信是越衡那边送来的,每日都有一封。 字数不多,只有浅浅几个字。 祝善德看了后就在烛火上点了,等到快烧完了,才将纸条放在碗莲边上。 “这次也是委屈康大人了,回头你去我库里看看,有什么稀罕东西,赏下去几样。” 付德在一边收拾纸灰,“娘娘,这下面的人本该为您分忧,哪里还需要这么厚赏的。” 要他来说,当奴才的就该为了主子顶锅,哪里轮得到康大人来挑三拣四的。 王爷既然不想让娘娘名声受污,康大人就该自请上书揽了这锅才对。 如今这样不情不愿的,已经是大错。 祝善德提笔给越衡回信,“康大人是读书人,跟我们不一样的。忠信礼义廉耻,他们放不下。” 既然是放不下,就得照顾照顾他们面子了。 不然下不来台,私底下搞点鬼,也是坏了大事。 付德这下没有再反驳,祝娘娘的话既然出来,那就不是他能驳的。 他领了命,“那奴才等下就去看看,一定给康大人挑好的。” 祝善德写好信之后,交给了付德。 “回头你写的里面也把我吃的饭多写一碗,免得王爷还要多问一句。” 前两日不过是少吃了半碗,付德这家伙居然真上报了。 一提到这事,付德就发愁。 扑通就给祝善德跪了下去,“娘娘,奴才也想好好伺候您,可这是王爷下的死令,奴才不敢不听啊!” 付德真是一肚子委屈。 王府里盼着他倒下的人不少。 他这里帮祝娘娘弄虚作假,明日消息就能送到王爷那边。 到时他就大祸临头了。 其他事情全都可以纵着祝娘,哪怕是占了王妃的正殿,他也敢打包票王爷不会生气。 唯独这吃饭,是真不行。 王爷不舍得动祝娘娘,动他可是很舍得的。 想到这里,付德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祝善德最受不得这个,“行了,我就说一嘴,你起来吧,不为难你。” 说来说去,还是越衡操心得太过了些。 也不能怪付德。 付德擦擦眼泪,知道祝善德这是允许了,高兴的连忙磕头。 “多谢娘娘体恤。” 等到送祝善德出了存心殿,付德才松了口气,让德江去准备开库。 他有点高兴,“这下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祝娘娘从来不说了虚话。 既然今日放过了他,日后就不会因为他打小抄来翻旧账了。 第341章 淮扬之利 德江看着他干爹这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禁抽了抽嘴角。 想他干爹当年在府里多威风啊,就是在正殿,王妃娘娘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不过几年,就得在祝娘娘这边这么陪着小心了。 想到这里德江,眼珠转了转。 祝娘娘已经到了干爹都要巴着的地步,那他要是也攀上去了,那日后说不得有一天可以跟干爹平起平坐呢? 想到这里德江心里火热了起来,点头哈腰的应了是就去办差了。 康兴自从来了趟王府,被祝善德上了弦后不敢再怠慢。 没顾得上整理府里的税务,先在府里拉着师爷仔细琢磨了一份条陈,将私盐的链条全部写了出来。 师爷在一旁看的干瞪眼,“大人,这不是露底露得太多了?” 康兴叹了口气。 自从王府回来后他就反应了过来,祝娘娘在三个知府里挑上了他,怕也是图他家里如今有点私盐的门道。 他吹了吹墨迹,“如今正是给王爷分忧的时候,这些小节就不用管了。” 师爷还是有些忧愁,“如今毕竟是祝娘娘理事,王爷不在,这牵涉可太大了。光是那些盐商,个个都不好惹啊。” 照他家大人这条陈来看,所需私盐何止百万,这要是进了内陆,那可是将淮扬一带的盐商全都给得罪了。 淮扬一带,天下税收尽占六成。 里面关系盘根错节,从披红的到戴绿的全都通着,哪里是他家大人能得罪得起的。 跟犹豫的师爷不同,康兴要镇定得多。 他这一辈子赌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怕再多一回。 康兴将条陈收拾好,“我看祝娘娘的意思,就是要把淮扬都牵扯进来了。” “有了淮扬那些蛀虫在手,京里那些大家,十家有八家都能牵扯上。” 康兴昨夜回来苦思冥想了一晚上,都觉得祝娘娘的谋划没那么简单。 直到凌晨他才反应了过来。 比起将大昭的盐业搅乱,获取暴利,祝娘娘更想要的怕是要将京里的人都拉下水。 只有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了,才会有成为同盟的可能。 若王爷真有攻入京城那一日…… 师爷这下真是顿住了,许久后才开口,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祝娘娘能料到这一层?大人,您是不是想多了?” 这计策不可谓不好,只是,太毒。 也太踩中了京里那些人的命脉。 师爷怎么想,都觉得是康兴想多了。 康兴起了身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让小厮去准备马车。 “祝娘娘有没有这意思,这条陈交上去,就知道了。” “就算祝娘娘没这意思,也得跟她讲透了才行。” 既然已经在祝娘娘这边下了注,那自然是盼着祝娘娘好的。 都到这地步了,他不可能再转弯。 康兴到王府的时候正是午膳时间,祝善德刚刚用完午膳。 得知康兴是急着赶过来的,祝善德让付德先给他上了茶点,叫了桌膳,才看了条陈。 看到第二条,祝善德就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抬起眼打量了康兴一眼。 康兴这人虽然油滑了些,手上喜欢沾点油水又求稳,但要动起真格来,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起码看这条陈,就十分的言之有物,藏着的笔锋里连京里各方的反应都考虑到了。 祝善德将条陈倒扣在书桌上,端起一杯茶,沿着杯盖扫了下,抬眼看着康兴。 “康大人的条陈写的虽然好,但这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们蕃地怕是只有一人能做这事。康大人,倒是让我有些为难了。” 康兴听到这一句,就明白祝娘娘其实已经一早做好了打算。 他心里有些激荡。 若是祝娘娘早有了打算,是早在王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才会精准的将人留下来。 虽然时日离得不久,但这份走一步算一步十步的心计,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也难怪可以在王爷这里独宠这么多年。 康兴定了定神,才道:“娘娘,事有轻重缓急。危难不为难,就要看娘娘意思了。” 祝善德轻声笑了笑,没再绕圈子。 “算了,我也不是打官腔的人。实话跟康大人说了,我一早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姬青这人不好忽悠,等下劳烦康大人敲敲边鼓吧!” 听到这话康兴顿时愣住了。 他原以为祝善德是已经将姬青安排好了,才给他下了暗示,倒是没想到姬青那边一点风都没透。 康兴头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忽悠,敲边鼓,这两可都不是什么好词啊! 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禁咽了口口水。 私盐这事,祝娘娘虽然摆在了明面上,但实际上还是瞒着王爷办的。 关键就在姬青身上了。 能让祝娘娘为难,那就是姬青肯定不能离开思明府。 但现在他这条陈…… 康兴一时之间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千算万算,他怎么就没算到这一点呢? 祝娘娘可真是坑了他好大一笔啊! 看到康兴惨白的脸色,祝善德也没为难他。 让付德扶他坐下,再给他上了盏温茶。 付德随手从德江那边给康兴端了盏茶,“康大人喝杯茶,定定神。” 他有些看不起康兴这吓软脚的样子,好歹也是个四品大员,怎么动不动就白着一张脸。 娘娘既然有吩咐,那就听着,哪里轮得到他来左思右想的。 康兴颤抖着手接过了茶,也没在意付德口吻里的轻慢。 付德虽然是王爷身边的亲信,在王府算得上是第一人。 可根本不知道祝娘娘在做什么事,也不知道他踩中了什么坑。 喝了一口茶,康兴还想再挽救一下。 “娘娘,如今各处库里都有些艰难。这事办起来花费甚大,不如再等上一等。宽裕一些再办,也是来得及的。” 祝善德知道库里艰难是实话,但她也从来没有缓着办事的规矩。 “再难凑一凑起了步就好,不行我这王府里的东西尽可以变卖了去。凑个两三百万,应当还是可以的。” “要再不行……” 祝善德笑了笑,直视着康兴。 “要再不行,就只能劳动各位大人捐一些了。” 第342章 旁门左道 祝善德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康兴却听的白毛汗都下来了。 虽然只跟这位祝娘娘见过了了几面,但从这两日的行事来看,这位的手可一点都不软。 他用头来担保,这位所谓的捐,大概就是抄家了。 品一品里面的含义,康兴深刻的觉得这位祝娘娘下手比王爷要黑多了。 起码王爷是得罪到了才会下狠手,一般的事也就放过去了。 但这位祝娘娘,可只看需不需要。 行事上其实没什么讲究。 需要了,动起手来怕是没有一丝犹豫。 康兴这下也顾不得之前害怕被王爷事后追责的事情了。 祝娘娘是现管,得罪了之后,翻脸就下一刻的事情。 风险可比王爷那边要高多了。 他咬咬牙,很快做出了取舍。 “等下下官一定好好劝说姬大人。” 姬青被传召的时候正在训练王府卫兵。 听到小全子的传话,先让亲兵打赏了他,再道:“我身上埋汰,先打理一下,免得去见娘娘失礼。” 小全子收了银子,笑得跟之前一样和气。 “应当的,那奴才就在这里等姬大人。” 姬青带了两个亲卫下去洗漱。 他的亲卫都是跟随多年的,见他还在选玉佩,忙道:“大人,娘娘传召,咱们还是快些吧。” 姬青懒洋洋的选了一块又放下,他有些百无聊赖的转了一下玉佩。 “你懂什么,现在可不能急。” 亲卫有些没反应过来,“之前您不是一直等着娘娘征召,都住回了王府吗?这……” 姬青叹了口气,随手拉了一块出来让亲卫给系上。 他张开手,“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去,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要是王爷一走,祝娘娘就召见,他没有任何迟疑。 他跟祝娘娘一向合得来,脾性上也没什么冲突的地方。 但也因着这份合得来,他就觉得现在这传唤的时机卡得可太微妙了。 要是里面没点什么缘故,他是不信的。 等到亲卫系好各色零碎东西,姬青伸手整理了一下腰带。 “这两天都谁进王府拜见娘娘了?” 亲卫正管着王府的防卫,当即道:“除了咱们府里的人,也只有康大人跟他夫人白氏来过了。” 他随后又补了一句,“康大人刚刚也来了,现下还在存心殿。” 姬青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他心里有了一点数。 祝娘娘现在叫他,应该就是跟这康大人有关了。 只是他想了又想,也实在想不到这位康大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等到了存心殿书房外,姬青也收起了之前到处打量的视线。 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小全子进去复命。 很快小全子又推门出来,恭敬的请姬青入内。 “娘娘正等您呢。” 听到这一句,姬青越加提心吊胆起来。 等他进去,祝善德就眼睛亮亮的打量了起来。 在交趾打了那么久的仗,还去做了行刺的事情。 可姬青看起来是一点没变化,还跟之前一样美貌出众。 就看姬青称得上是美貌绝伦的脸,祝善德都有几分宽容。 她让付德给姬青安排了座椅,“好些日子没见到姬大人,倒是风采依旧。” 姬青干笑几声。 他的容貌在外面确实可以唬一片,但跟祝娘娘比起来,还是差着一两分的。 他也不敢抬头对视,只敢拱拱手。“娘娘谬赞了。” 康兴在一旁听着两人寒暄,心里莫名一阵阵的阴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不好了。 这两位贵人长得倒是都一样美,看一眼就能摄人心魄。 可就是行事太不讲究了些,都喜欢走一点旁门左道。 打起交道来,实在是让人心里发麻。 他也不敢插嘴,一直静静听着。 直到祝善德将条陈交给姬青看,他才微微用余光观察着姬青脸上的神色。 姬青看条陈开头的时候脸色都还好,越往后就越白,等到看完的时候,脸上甚至有了点绝望的意味。 看他这样,康兴心里立刻有数了。 这绝对也是被祝娘娘坑过的。 还坑的一点都不轻。 他在心里阿弥陀佛了一声。 姬青被坑成那样,还能在王爷那边交代过去,没少胳膊没少腿的。 放到他身上,机灵一点应当也可以。 康兴还稳得住,姬青却稳不住了。 条陈自从看到一半,他脑子里就嗡嗡的响,这根本就是冲他来的。 他敢打赌,王爷最多知道一点祝娘娘要贩私盐的事,但怎么翻译,却是一点不清楚的。 姬青咬咬牙,最后清了清嗓子才斩钉截铁的道:“娘娘,王爷走时留下严令,可一定要末将管理好思明的军务,随时准备死战。” “这思明府,末将一步都不能踏出。” 不管祝娘娘想干什么,他还是得干好自己该干的。 可千万不能再被带到坑了 。 祝善德笑了笑,没有意外,早知道他会这么说。 她走到一边的沙盘前,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这还是前两年王爷生日时,我送王爷的东西,你们应当也见过。” 姬青早知道这是祝善德的手笔,康兴却不知道,连忙吹捧了一番。 “娘娘这手艺可真是巧夺天工,下官还从未见过这么精细的沙盘。” “今日可真是托了娘娘的福,才能有这番见识。” 康兴虽然是有意吹捧,但话却说的真心实意。 这么精细的沙盘别说在思明,就是在京里也是没有的。 听着他的话,祝善德只笑了笑,往沙盘上几处插了几个兵力点。 等到插好后,她才淡淡开口。 “王爷这次出门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再过去一个月,应当就是图穷匕见。” “姬青,你说我们蕃地这三府之地会怎么样?” 康兴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跟女眷谈论兵事,但姬青早习惯了。 谈到正事,他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 上前一步拿了几个插件,想演示一下兵力,却发现祝娘娘已经将能标的都标了出来。 他放下手里的插件,“就跟娘娘标的一样,三府之地很快会被包围起来。” “自去年起,云贵,四川,广府三处都司的兵力都翻了近五成,应当是冲着我们来的。” 第343章 三府之地 说到这里,姬青脸色严肃了许多,眼尾带上了几分杀气。 “若是京城有军令下来,凭着三处都司的兵力,算上后勤调度时间,不过一月,这三府之地都保不住。” 听到姬青这话,康兴脸色白了些许。 这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差上些许。 祝善德早已经心里有数,她看了一眼沙盘。 “一个月都不用,半个月前广府粮价涨了两成半,市面上多了许多陈粮出来,两湖粮商早已经蜂拥而至。想来京里,早已经预备好了。” 听到祝善德的话,姬青悚然抬头。 “娘娘这话可把得准?” 祝善德微微抬了抬头,宝珠就将一张图纸交到了姬青手上。 上面详细记载着三年来广府的粮价波动,以及出入数量。 姬青看的有些沁出了冷汗,照这数据来看,怕是京里早早就已经预备好了,那王爷那里…… 他嗓子不禁有些干哑起来。 许久后才抬起眼神看向祝善德。 “娘娘可有对策?” 光看这份数据他就知道祝娘娘筹谋的比他们长远得多。 粮价波动,出入数量这种事其实很不起眼,甚至无人在意。 但是祝娘娘却能一直留意,还能在这种事里找到蛛丝马迹,又何止是眼光独到。 康兴脑子转的快,也跟上了姬青的思路,眼巴巴的看着祝善德,祈求她能拿个主意出来。 祝善德却没有再看他们,只看着沙盘边缘上的出海口。 “没有对策,王爷那边一旦起事,三处都司的人都不会放过我们。如今云贵,广府都不在我们手里,光有川中,也是保不住的。” 她声音清冽,带着两分寒气。 “从一开始,这三府之地就是保不住的。” 姬青康兴都是一震,但两人都久经历练,面上也没露出慌张的神色。 姬青更熟悉一些祝善德的作风,“娘娘要放弃这三府,又该往何处去呢?” 祝善德指了指出海口,“当然是海上了,咱们的船造了那么多,不上船又有何用?” 这些年王府私下的舰队凭着走私跟黑吃黑,赚了不少。 祝善德也没紧缩,放开了撒在造船上。 如今的船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 光论船数,不说大昭周围这片海域,就是对面半球,也没有能跟她叫板的。 祝善德看着出海口微微笑了笑,“在陆地上,咱们是打不过,认了。可要在海上,他们就该管我们叫爷爷了。” 听着祝善德有些调笑的话语,姬青脑子里却如同被黄钟大吕撞了一般,隆隆作响。 以往许多他觉得在祝娘娘身上不对劲的事情,此刻都串联了起来。 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位就在一力培训海员。 这一训,就是将近四年时光,没有一日懈怠过。 如今船上人人都能算上几式,测风向洋流就没出过错。 稍微攒了点家底,也是全投在船上。 为了这些,甚至给他画了不少海图,引着他去黑吃黑。 单一的看可能都不出奇,但是攒在一起,就很奇怪了。 怪到了让姬青忍不住的地步。 他不禁看向了祝善德。 “娘娘,一直在筹备这一日吗?” 祝善德慢慢将手里的折扇合了起来,盖住了自己嘴唇,掩盖住寒意。 她没有再笑,只是看向了沙盘上京城的方向。 “是啊,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已经等了这么许久,都让她有点迫不及待了。 说完这句话,祝善德抬起了头,看向了窗外。 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身上有些微微的暖意。 但这股暖意,从来没有融化过她心里半分的悲伤。 皇后娘娘,您大概以为我只会也只能坐等着被您驱使吧! 不,我从来都不是被动迎战的人。 从您夺走我最重要的人开始,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 京城的门,我会亲自撞进去。 也一定会让您好好看看,失去重要的一切,会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姬青咽了口口水,他虽然看不到背对着他的祝娘娘是什么表情。 但从那句话里,却听出了彻骨的杀意。 那种杀意,平静,却又极其的决绝。 他一时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还是康兴出声,才回过了神。 对于放弃三府之地,姬青没什么意见,康兴却急得很。 他也不知道海军的建立,祝善德出了多少力,但是后勤这方面他可太熟悉了。 当即就提出了反对,“娘娘,如今我们虽然抢收了秋粮,可大军消耗起来速度可快得很,这点存货是不够用的。” “这三府之地放弃起来快,日后又要去哪里补充后勤呢?” “光靠交趾那边,怕是不够的。” 交趾那边农业种植比大昭要落后得多。 虽然如今派了一批人过去扶持,但想出成果没有个十几年是不可能的。 还没动兵,就打算放弃蕃地,实属有些早了。 祝善德也没打断康兴,等他说完后才道。 “康大人说的也是,所以康大人就留下来吧。” 看着康兴愕然的眼神,祝善德笑了笑。 “几位知府大人我都没打算动的,过几日,你们给京里发一封密折,告发我们谋逆。这样京里一时摸不清底细,还是会让你们继续留任的。” “到时候你们该改善民生就改善民生,该种田就种田。等到纳粮稅的日子,我自会来的。” 说完祝善德又添了一句。 “广府那边也是一样,离得近,也很方便。” 康兴这下真是愣了。 他想过许多,就是没想到祝娘娘早已经把他们的去向都安排好了。 这…… 他想一想里面的弯弯绕绕,就觉得汗毛直立起来。 祝娘娘这何止是让他们去揭发谋逆,这是要他们到朝廷里当桩子啊。 当然,这事比起跟着祝娘娘跑到海上是要好上些许。 甚至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好事。 可他又要拿什么来交换祝娘娘的信任呢? 想到白氏这些日子在王府受到的优待,康兴也不禁苦笑起来。 枉费他跟白氏还惦记着要在祝娘娘这边下一注。 可实际上,祝娘娘一早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啊。 第344章 江南世家 对康兴的震惊,祝善德没放在心上。 打谷草这事,由来已久。 她只要不伤民,偶尔去抢点官兵补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地盘都让给太子爷了,这费用总得收一点的。 不然,也显得她太好说话了。 等到康兴回过了神,祝善德让付德给了他一本折子。 “你先拿回去看看,要是合适不用来回我,自己修一下呈上去吧。” 康兴捧着手里的折子,只觉得有千斤重,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只能恭敬的道:“是,下官回去一定仔仔细细的看过,再呈上去。” 他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原本以为是要坑一把姬大人,哪里知道是祝娘娘坑了所有人。 这消息要是送到王爷那里,康兴都不敢想是什么画面。 原本是要守着祝娘娘的,结果不出十天,祝娘娘就要跑海上去了。 回头,他到哪里说理去。 眼看康兴一脸的痛苦绝望,姬青深吸了口气。 比起他来,康兴这点事算个屁。 祝娘娘现下可是不但要去海上,还想把他给扔到两湖那边去兴风作浪呢! 姬青琢磨了一下祝善德的思路,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损失最小的一条。 “娘娘,既然是要去海上,不如还是带上末将吧!末将精通海事,正好给娘娘辅佐。” “至于这私盐跟海贸之事,不如交给祁隆跟钟家。有他们在,想必也是万无一失。” 祝善德早知道姬青脑子转的快,这立马就把祁隆给填到了坑里。 她打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笑道:“祁隆虽然精通计数跟商事,但跟京里各大世家还是不熟。这事,还是得你来办了。你就委屈一下,接了吧。” 姬青迟疑了许久,还是不敢应声。 “娘娘,为何一定要我去办?” 祝善德心里微微有些发沉,姬青这直觉可真是…… 也难怪早年在宫里京里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 她换了个思路,“这也是没办法了,你知道的,王爷毕竟在名分上差着些许。” “如今皇爷病重,军政大权依赖太子。” “各处都换了不少人马,如今王爷想插手也都插不上了。” “想靠兵力强压太子,胜算只怕是连五五开都没有。” “可我们要是能把江南那边的世家争取过来,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这事祁隆办不了,还得你走走奉圣夫人的路子才行。” 姬青沉默了一会。 祝娘娘的话一点没错,江南要是能靠着走私私盐跟海贸的巨大利润争取过来,那对王爷是极大的帮助。 天下考生,八出江南。 那里文风鼎盛,人杰地灵。 如今内阁五位阁老,就有三位出自那里。 绑定了江南,就是绑定了朝臣,可不是说说而已。 可这道理越说的通,姬青心里越发慌。 他总有种事情全部脱离轨道的感觉。 祝娘娘所做的这一切,自王爷走后,就都不对劲了。 看姬青不说话,祝善德也没着急,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财帛利益虽然动人心。 但更能打动人的是野心。 自从留下姬青的那一天起,祝善德就知道他迟早是忍不住的。 姬青,太聪明。同样,也太跳了。 眼看着同僚都在外冲锋陷阵,他却只能留守,这种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一天两天守得住,一月两月呢? 要是再给他另外一条建功立业的路上,她就不信他真能忍得住。 不出祝善德预料,姬青沉默许久后开了口。 “娘娘,那您就一直漂在海上吗?” 祝善德听到这句就知道十拿九稳了,她笑了笑,放下茶盏。 “也不是一直漂在海上,毕竟王府这么多人,还有三殿下在呢。” “回头我们就去交趾,那边海域也广,安置我们船队没问题。” “有活就干干活,没活就让他们出去黑吃黑,也算是拿点补给。” 听到王府跟三殿下,姬青心神稳了一稳。 也是,光祝娘娘一个,他可能不放心。 有王府众人在,还有王妃跟三殿下,祝娘娘怎么也该谨慎一二的。 只是这事,他还得再参详参详。 “事关重大,还请娘娘容末将思虑一二,明日再来禀告,不知可否?” 鱼既然已经动了饵,祝善德就不担心咬不咬钩了。 如果饵料不够香,她还可以再换。 祝善德微微笑着,“理应如此,去吧。” 姬青心下松了口气,连忙带着康兴先行礼,告退了下去。 以往祝娘娘办事其实很有些霸道的,今日还算是好说话了。 等到两人出了存心殿,都是一脸的忧愁。 康兴捧着折子都不敢往袖袋里塞。 “姬大人,你看,这,这算怎么个事儿啊?” 本来以为是要干私盐的事,谁知道来一趟才知道是要干卧底。 实在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姬青脸色比他还难看,“行了,老康,好歹你没动地盘。你看看我,祝娘娘一竿子就想把我打发到江南那边去。” “这要真去了,回头有点事,王爷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 他可是在王爷面前下了军令的。 康兴琢磨着他脸色,“可这事缺了你,可能还真办不了。王爷那边,应当会体谅的。” 姬青闻言看了一眼康兴,突兀的笑了笑。 “康大人,我看您这样,可一点都没反驳祝娘娘的意思,怎么,给祝娘娘拿住短了?” 康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为官多年,油滑谨慎不在话下。 今日这么听祝娘娘的话,倒是有些奇怪了。 康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一对上祝娘娘,我就好像没什么底气。” “这反驳的话在嘴里绕个圈,都说不出来。” “总,总觉得说出来,就有大祸了。” 其实他那点事虽然是手脚不干净,但跟王爷求求饶,也还是过得去的。 但一对上祝娘娘,就自然而然的没那份底气了。 姬青意味不明的打量康兴一眼,“难怪都说你这人识时务,还真是识时务。老康,你救了自己一命啊!” 照祝娘娘那性子,如今既然想办事,就容不得人挡路。 只是…… 姬青又叹了口气。 祝娘娘容不得康兴挡路,只怕也容不得他来挡路。 明日要是不应,下场可不好说。 第345章 上有政策 姬青回去的时候,刚好下面的将领来复命。 看到他脸色苍白,就明白有什么事。 等到人伺候的人上完茶,副将李琪这才追问了一句。 “可是祝娘娘那边有吩咐?” 祝善德吩咐的事情瞒不住人,来的都是手下亲信,姬青也没瞒着,挑重点说了一遍。 几人都听的脸色大变,李琪更是直接站起了身。 “将军,这事不可行,咱们可是在王爷那边下了军令的。” 虽然祝娘娘指点的路是好路,但王爷的令也容不得更改。 姬青苦笑一声,“不可行的话,明天能不能直着从存心殿走出来都是两回事了。” “祝娘娘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要是平日里,别说对着祝娘娘不恭敬,就是违抗命令都没事。 祝娘娘大度得很。 但在正事上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想想者山城是怎么守下来的,就知道这位在关键时刻下手有多毒辣。 李琪原本的声音也哑了,他们都是跟着从交趾打过来的。 对这位祝娘娘的手段都心里有数。 这位可是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凭着四千不到的人马,硬刚了三万多人。 甚至打得有来有回。 光这一点 这位就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将军说的话是对的。 李琪忍不住摸了摸有些光溜的脑门。 “那现在就真的随着祝娘娘的心意,将军去江南,我们集体上船?这,这要怎么给王爷回禀啊?” 他有一点期盼,“将军要不先给祝娘娘说说,等王爷令下来,咱们再去?” 这样王爷那边有交代,祝娘娘这里也能不得罪。 姬青叹了口气,有些绝望的看着屋顶的房梁。 上面雕梁画柱,各种寓意都雕刻得十分十分精美,栩栩如生。 他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慌。 “王爷那里过不过得去都是之后的事了,祝娘娘那边明日就要答复的,哪里轮得到我等王爷的回复。” “这事我看祝娘娘的意思,是马上就得预备起来。” 李琪这下也没招了,祝娘娘那边过不去,这事就没他们说二话的余地。 听着李琪等人沉默下来,姬青却很快坐直了身子。 他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人。 “你们有把握看着祝娘娘吗?”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祝娘娘的画面。 “祝娘娘说她不去其他地方,就去交趾那边落脚。” “你们要是能看住了,不去其他地方,这事倒是也好办。” 说到这里姬青脸色也活泛了一点,不再像之前那么惨白了。 他脑子也飞速转了起来。 “虽然现在不知道祝娘娘到底想干什么,但只要你们几个管船的稳得住,那做什么都是咱们说了算的。” “祝娘娘那边就算有什么不太合适的地方,你们互相遮掩一点,也就过去了。” 只要船出了海,祝娘娘的消息就会短暂断联。 也就不用担心舰队真被带到坑里去。 下面的部将听了也都觉得很是。 毕竟是海战,让祝娘娘来主导,怕是有些不方便。 “对,海战的事祝娘娘总是插不上手的。” “咱们兄弟几个互相通通气,到时候就算有什么,到了海上也是咱们说了算。” 李琪看着其余人都讨论着如何应对祝娘娘,心里有了一丝隐忧。 姬将军都不能违逆祝娘娘,凭着他们几个部将,真的可以吗? 但这话看着姬青的脸色,他又不好说出来,只能随口附和来两句。 拿定了主意,姬青心情大好,早早睡了。 第二日去见祝善德的时候一个犹豫都没有,直接讲去江南私营勾结的事情答应了下来。 只他也鸡贼,还带了几名部将候在外面。 “娘娘,海上事情繁杂,这几个部将都是海战里挑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 “听闻娘娘要去海上,他们都是特意来拜见的。” 祝善德一听就知道姬青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着要反将她一军了。 她打量姬青一眼,开始有些怜爱他起来。 真是脑子被冲昏了,这种馊主意也敢想。 真到了海上,姬青还真以为她调动不了那些军舰吗? 祝善德带着一分怜悯含笑示意付德,“既然这样,都宣进来吧。” 付德连忙应了下来,去书房外将候着的几人传了进去。 看到一个将领没收拾好衣物 还皱了皱眉头,让小太监将人拉了下去。 “这般不整如何面见娘娘,下去收拾好了再来。” 下面的将领都是见过付德的,也不敢多说其他,连忙跟着下去了。 其余人经过这一回,也都提起了心。 能让大名鼎鼎的付公公这么谨慎,这位祝娘娘怕是有些不好说话。 几人心里都沉了一下,恭敬的跟着付德进去摆件。 只是再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祝善德的时候都不禁恍神了。 这位真的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实在是美得有些夺人心魄。 李琪以往是见过祝善德的,比其余初见的人好上些许。 他很快回过神,带着左右附近的人连忙跪了下去。 “小的们无礼,还请祝娘娘降罪。” 姬青在旁边看的眼前一黑又一黑。 来的时候千万叮嘱过。 那时候都答应得好好的,这一见了人,就变得这么没出息。 这要是惹恼了祝娘娘,他想救人都没理由。 对这事,祝善德倒是习惯了。 府里也好,府外也好,第一次见她的人眼神总是会有些直直的。 她温声让李琪等人起来。 “无妨,都是自己人,坐吧。” 祝善德对姬青手下的人十分熟悉,一直有留意上舰的将领。 此刻见了真人,很快就将以往的资料结合了起来,询问了几句。 众人原本有些拘谨,但祝善德问得简单,言辞里又带着众人过往的功绩,随意几句很快就打开了局面。 几位部将聊开后,就争先恐后的说起了舰队的事情。 姬青在一旁听得有些绝望起来。 祝娘娘,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啊! 他的千叮万嘱都比不过祝娘娘随口赞赏的几句话。 看着将他吩咐抛到九霄云外,明显已经激动的几个副将,姬青闭上了眼睛。 这画面,他不敢再看了。 再看,就得一口血吐出来。 第346章 下有对策 带人回去的时候,姬青一张脸都是铁青的。 下面几个副将完全都没察觉到。 就连原本最谨慎的李琪现在也有些自得。 只等到了防卫司,他们才发现姬青脸色不对劲。 李琪稍微一思索也觉得刚刚自己太过了些。 祝娘娘这么和蔼可亲,又熟知他们的战绩,一言一语都是对他们的赞赏。 一聊起来倒是把将军的吩咐抛到了脑后。 他小心翼翼给姬青上了一盏茶,“头,您放心,祝娘娘人就是再好,我们也一定不会让这位乱跑的。” 姬青端着茶杯,实在是咽不下一口水。 看着几位部将,他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 “今儿早上你们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跟祝娘娘说说海上的风险?” 他越想越气,直接将茶杯砸在了茶几上。 “结果呢?啊?你们都给我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什么?” 听着这些蠢货洋洋自得的显摆,看着祝娘娘越来越亮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走了多臭的一步棋。 他一发火,下面的部将也不敢再说什么,都只当自己是鹌鹑。 姬青看他们这样子更来气。 “祝娘娘说一句好话,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要是上了船,祝娘娘再说一句,你们是不是要开到外海去?” 几人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最愣的一个部将答了一句。 “头,祝娘娘也不是一句话,是说了好多呢!” 这话回的姬青更加想一头嗑死。 他前脚答应了祝娘娘去江南,后脚这些蠢货就被祝娘娘收拢了过去。 实在无奈,姬青只能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再说下去,他自己得先气死。 其他人都下去了,李琪磨磨蹭蹭的到了最后。 看着姬青无奈的神色,他低声道:“头,您不用这么担心。祝娘娘是人好,会说话,兄弟们都服她。但是舰队出行,事关重大,没有王爷的令,我们也不会乱跑的。” “这事您呢真不用担心,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 姬青看着李琪,只觉得这就是当年的他,傻的如出一辙。 他意兴阑珊的挥挥手,多的一句话都不想睡。 “下去吧,下去吧。” 看着李琪慢腾腾出去的背影,姬青长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反将祝娘娘,却不想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不光是他自己被折腾到了江南,下面这些蠢货一个也逃不掉。 真等那位上了船,不出十天,就能带着舰队不知跑哪里去了。 姬青深吸了口气,头疼的揉揉自己的额角。 眼神一时都有些放空了起来。 王爷,您给祝娘娘留下不用上报,就地处置八字密令的时候,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这位以往一无所有都能织出一张网。 如今手里握了这密令,这三府之地又哪里困的住呢? 王爷,您可真是给属下出了个大难题啊! 送走了姬青一行人,祝善德心情好得很。 刚好是午膳时分,她也饿了。 让小夏子去内膳房点了几道菜。 “看看他们那个汽锅鸡有没有鼓捣出来,要是好了,就上一道。” 小夏子连忙领命下去。 付德在一旁看着也觉得高兴,如今他最烦的就是祝娘娘的饮食问题。 吃少了报上去就得被祝娘娘白眼。 不报回头就是死。 他也实在是没辙了。 现在看祝善德还有心情点菜,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他先给祝善德上了一盏冰酸奶,上面小心加了一点点蜂蜜跟几粒坚果。 以往祝娘娘吃这东西是要堆满小料的,如今却是越加越少起来。 祝善德接过付德端来的冰酸奶吃了几口。 味道是不错。 甜甜的蜂蜜跟酸奶搅拌在一起,再配上一点小坚果,十分的爽口。 付德揣摩了一下,“娘娘这是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吧,咱们是不是该收拾行李了?” 祝善德闻言抬眼看了一下付德,这位现在总算跟得上形势了。 她放下酸奶碗,思量了一下。 “是该准备起来了,王妃跟赵侧妃那边,就劳烦公公跑一趟。” 付德心里有数这是难差事。 说的不敬一点,这本该是祝娘娘去料理的。 现在吩咐他去办,是有些为难了。 但付德却嘴角带上了笑意。 差事为难怕什么呢? 他怕的是没有差事。 自从王爷走后,他除了看管一下府里的内务,再没有其他差事了。 如今有祝娘娘的吩咐,倒是可以好好表现表现。 他心里转了个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是,奴才下午就去料理妥当了。” 祝善德原本想着这事至少得一两天才能办妥,没想到付德居然就应了半天下来。 等到付德出去办差,小全子上前给祝善德收拾酸奶碗。 他经过了上一次,再不敢擅作主张。 低声请示。 “娘娘,付公公去办公室这差事,需要让人留意一下吗?” 祝善德摇摇头,“不用,付德既然敢接,就是有底气的。” 她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半天就能办下来,看来我们之前还真是有些小瞧我们的付公公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付公公在揣摩府里人心上面,怕是比她还要厉害些。 放下了一桩心事,祝善德就上桌开始用起了午膳。 这段时间为了安排三府之地的去留,筹划上舰的事情,她脑子一直没歇息过。 忙起来也顾不上吃的是什么。 现在松懈了点,也能好好用顿饭了。 汽锅鸡原本是她随意提的一句,王大师傅却连着实验了半个月,才做的有些模样起来。 器具打造起来不难,难得还是食材和火候的掌握。 小夏子在一旁数着时间揭开锅盖,先给祝善德舀了半碗鸡汤。 “娘娘您试试 ,看味道对不对。” 祝善德喝了一口,鸡汤鲜甜又醇厚,虽然有配料,但是融合的很好,一点都没有抢味,反倒更衬出了鸡汤的香浓。 虽然她如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但做得很是鲜美是真的。 “好喝,为难王大师傅了吧?” 小夏子得了一句夸奖,就喜得了不得。 这些时日娘娘胃口没开,他跟干爹都愁得很。 现在看娘娘喜欢,她有些激动。 “不为难不为难,干爹也就试了些火候的功夫,您喜欢就是应当的。” 第347章 转了性子 小夏子说的轻松,祝善德却知道这事一点也不容易。 她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能做成这样,花的心思怕是少不了。 她承王大师傅的情。 “宝珠,捡一些金珠子,等下小夏子你再去你干爹那里跑一趟,谢他费心了。” 小夏子喜得不得了,得了赏赐还好说,重要的是这个面子。 他跪下磕了头,“奴才替干爹给娘娘谢恩。” 等到小夏子喜滋滋的下去,祝善德也起了身。 “我先去睡一会,要是付公公回来了,让他等我一等。” 宝珠连忙应是。 “这时候付公公怕是刚到正殿,应当没这么早回来,娘娘别记挂。” 祝善德摆摆手,“我记挂的不是这个,等付公公回来再说。” 宝珠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娘娘做事总是有她的道理的。 收拾好了床铺,她就先退了下去。 祝善德躺在软乎乎的床上闭目了一会。 太子爷现在动作这么大,皇后娘娘也该动起来了。 平这位的手段,宫里如今怕已经是这位的天下。 贵妃娘娘也不能拂她锋芒。 现在皇爷还在,有些事还无妨。 但要等图穷匕见了,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越衡之前既然答应了照拂姐姐,那在开战前,肯定会将贵妃娘娘跟姐姐都接出来。 就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了。 这事有越衡管着她不用操心,现在她这里唯一的麻烦就是王妃那边。 付德虽然接下来了去劝人转移的任务,但等到了交趾,她还真没理由再让这位养病。 除非…… 祝善德睁开了眼睛。 除非她能确定王妃再不能起势了。 不然这一遭,结的就是死仇。 王妃这人心软耳朵也软,但在面子上讲究得太过了。 其他事都还好说,要是在交趾再被她软禁下来,那就是往死里打了这位的脸。 此生不管她做什么,都无法再缓和关系。 那日后可就真有些不好说了。 如果只有王妃,她能肯定自己在越衡心里的份量会比王妃重。 但要加上世子跟阿宝,她还真有些迟疑。 左思右想了一会,祝善德还是滚到被子里去了。 明日愁来明日愁。 先把眼前的关过了吧。 事在人为,左右府里还有一个越岚,她也不用急。 打定好了主意,祝善德就沉沉睡去了。 正殿钱,付德已经等了许久。 他站的地方是廊下,虽然无风,但也有了两分凉意。 德江带着一串太监站在付德身后,跟着站了不少时候,不禁嘀咕了一句。 “干爹,要不要再让人进去禀告一声?” 付德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站着,不想搭理德江的蠢话。 他在府里这么多年,除了祝娘娘那边的奴才胆大包天,能扛着不去禀告。 其余的他再没见过。 王妃现在是摆明了要抻着他来出气了,再去禀告一次,也不会有其他结果,反倒是自找侮辱了。 殿里,福元看了看殿外的付德,还是再去找了一次居嬷嬷。 “嬷嬷,不如再去劝劝娘娘,这位可是付公公,再晾下去,怕是有些不好。” 居嬷嬷嘴里一阵苦涩。 她是跟着王爷从宫里出来的,跟付德打交道的时间有快二十年,哪里不知道他的心胸手段。 王妃再这么晾下去,真的是结仇了。 不说其他的,如今正殿的一应供奉可都是付德在管着。 手松一点,紧一点,对她们都不是小事。 可这事,她还真做不了主。 居嬷嬷叹了口气,只能道:“娘娘那边怕是铁了心了,这样,你先去拿午膳,我端进去看看能不能劝劝娘娘。” 福元也没其他办法,先去端了午膳过来。 等到上了桌,居嬷嬷打发其他人下去,自己慢慢的摆着。 如今王妃虽然在养病,供奉却一点没少,送来的都是上等。 就这午膳,一直都是八热四冷,没有一点敷衍的。 居嬷嬷摆好了碗筷,轻声去请了清苑之。 “娘娘,到用膳时辰了。” 清苑之停下手里的笔,脸色淡淡的放回到架子上。 过后仔细用金盆洗了手,才上了膳桌。 居嬷嬷先舀了一碗火腿金珠汤,进献了上去。 看清苑之用的还可以,她试探着道:“府里膳房倒还算懂事,这上等火腿没有敷衍咱们。娘娘晚上要不要叫一道火腿老鸭煲。” “我听福元说,这道菜如今是内膳房的拿手好菜,味道十分的鲜美。” 清苑之没说话,等到用完了小半碗的汤,她才擦擦嘴角。 淡淡道:“想说付德就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居嬷嬷在一旁赔着笑,“奴婢也是看付公公对娘娘的心还是好的,一应供奉再没差着一点。想来付公公对娘娘,还是敬着的。” 清苑之冷笑一声,“他敬的是我吗?不过是我这个位子罢了。” 眼看清苑之一开口就走偏,居嬷嬷急的嘴角的火泡又要烂了。 她拿手绢掩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自从被禁足的时间长了后,王妃的性子越来越偏激,如今是有些尖酸刻薄了。 她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又劝了起来。 “好歹付公公也是王爷身边第一人,对娘娘也是敬着的,这次来,想必是有要事,娘娘不如见一见吧,看他怎么说的。” 至少,不能这么晾着人啊。 实在不行,就将人打发走也行。 再这么晾下去,真的是结仇了。 对居嬷嬷的担忧,清苑之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以往她做贤妻良母的时候没少委屈自己,总想着王爷。 可又换来了什么? 王爷如今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连秦嬷嬷都打发到了万安园,她还有什么好的在乎的。 反正这张脸早被王爷踩到了脚底,她也没必要再去委屈自己如王爷的意里。 “他现在来,无非是奉了祝善德的令。王爷如今不在,我早见晚见的,又能如何。” 眼看清苑之说的越发偏激,居嬷嬷也不敢再劝,怕真把这位劝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只能在一边焦心的伺候着。 好在等到饭用完,漱了口后,清苑之开了口。 “将东西撤下去,叫付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