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发老婆?我直接带姐妹花称帝!》 第一章 这老婆,我要了! “好软,好白,好嫩……” “这周公待我不薄啊,做着梦都能遇到这么水灵的娘们!” 孙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肤白貌美的大美女,十分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而那美女面对孙昊那炙热的眼神,不仅没有半点畏惧,甚至……还显得有些兴奋和主动。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孙昊面前,娇滴滴的问道:“公子……奴家好看吗?” “好……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大美人!” 孙昊小鸡啄米式的点了点脑袋,他这倒不是在阿谀奉承,而是完全发自肺腑,自己作为一个996的社畜,平日里一有空就会上抖音看看美女解解乏。 但还从未见过像眼前如此好看的女人! 粉黛佳人! 如同从画卷中走下来的仙女一般! “那公子你愿意娶奴家为妻吗?” 然而接下来…… 这古色古香的美人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孙昊激动的叫出了声。 “愿意!我还求之不得呢!” 开玩笑,如此绝色天香说出这种话,自己但凡多犹豫一秒,那都是对这美女的不尊重! 话音一落,还没等楚梦然反应过来,孙昊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了过去,右手更是毫不犹豫地在她身上来回游走。 那细腻的肌肤以及楚梦然身上那淡淡的体香,让孙昊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这梦做的实在是太真实了! 太爽了! 楚梦然面对猴急的孙昊一开始还感到有些害怕,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什么,于是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可就在孙昊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间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给踹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孙昊不由愣在了原地,而楚梦然更是被吓得直接躲进了孙昊的怀中。 “好你几个贱女人!竟然还敢逃出来!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锃光瓦亮的银甲,手中更是紧握着长剑,凶神恶煞地盯着楚梦然,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什么情况?仙人跳?” 孙昊傻眼了,自己好不容易做个春梦,还能遇到这么离谱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孙昊脑袋一阵刺痛,几乎转瞬时间,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窝蜂地涌进了自己脑海当中。 片刻过后…… 刺痛感逐渐消失,而孙昊脸上也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越了! 还穿越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大轩皇朝! 这大轩皇朝很像中国古代唐朝开元盛世的末期,表面上看起来繁荣昌盛,可实际上却灾荒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更是倒霉,自幼失去双亲,只留下一间茅草屋和一亩旱田,可这小子却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根本就不会种地,只能把这一亩旱田出租给别人靠收取租金混日子。 可今年却是大灾之年,没人愿意租,这小子就只能眼巴巴的守着旱田,活生生的被饿死了! 梳理完脑海中的信息之后,孙昊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好家伙……这还真是天崩开局啊! “军爷不……不要抓我!” “这位公子已经答应娶我了!” 在孙昊出神之际,楚梦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 “少在这胡说八道!” 百夫长赵况一脸不屑的说道:“为了你这种贱女人,就去服役当兵?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你识趣点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不然……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楚梦然疯狂摇着脑袋,情绪激动地说道:“奴家没有胡说八道,奴家所说句句属实,军爷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可以问这个公子!” 说着,楚梦然扯了扯孙昊的胳膊,“公子你……你说句话啊。” “嗯?” 孙昊愣了愣神,可就在这时,他脑海突然传来了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猎艳攻略系统已成功绑定!” “系统?” 孙昊顿时眼冒金光,穿越配系统! 古人诚不欺我啊! 只是这系统的名字怎么听起来不太正经呢? 猎艳攻略…… 这字眼自己好像只在某些小网站上看到过! 而下一秒。 孙昊就看到了这猎艳攻略系统的全部介绍,整个人身子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半天才从嘴里憋出牛逼二字! 这猎艳攻略系统的功能就和其名字一样! 只要成功攻略女人,就能获得丰富奖励! 攻略的女人地位越高,身份越显贵,自己获得的奖励就越丰厚! 这系统简直就是给男人量身定做! “公子……” 孙昊这边还沉浸在获得系统的喜悦当中,楚梦然此时已经心急如焚,她不停的拉扯着孙昊的衣袖,委屈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更是来回打转。 “嗯?” 回过神的孙昊瞥了一眼楚梦然,随即将目光放在了赵况的身上,“她说的没错,我确实说过要娶她!” “你确定要娶这贱婢?” 赵况狐疑地看向孙昊,询问道:“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娶了她……对你可没有任何好处!你千万不要被美色给冲昏了头脑!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孙昊微微颔首,随即紧紧握住楚梦然的纤细的玉手,道:“我当然确定!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娶她!” 尽管自己这次穿越算是天崩开局,但好歹白捡个如花似玉的婆娘,自己这也不吃亏! “哼!” 赵况冷哼了一声,“行!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也就不劝你了!等会记得来村里办理文书!” 丢下这句话,赵况一挥手,屋内众人都跟着他走了出去。 “呼!” 见状,楚梦然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公子刚才真的是多谢你了。” 楚梦然感激涕零地看向孙昊,道:“如若不是你,奴家怕是……依然成为刀下亡魂!” “这不算什么!” 孙昊摆摆手,随即将楚梦然从地上搀扶起来,好奇地问道:“对了,这些官兵为什么会过来抓你?” “哎。” 楚梦然抿了抿嘴,悠悠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奴家也不打算瞒着公子了!奴家的父亲本事朝廷五品文官,只可惜得罪了当朝右宰相,父亲被打入打牢秋后问斩,而我等女眷则全部打入奴籍!” 说着,楚梦然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晶莹剔透的泪水更是在她的眼眶中来回打转。 孙昊拍了拍楚梦然的肩膀,他虽然很想大男子主义一把,扬言会将她父亲从牢狱之灾中救出来。 但这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毕竟自己现在穷困潦倒,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公子……” 可突然。 楚梦然再次跪在了孙昊的面前,楚楚可怜的说道:“奴家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能不能把我两个妹妹……也娶回来?” “什么?” 孙昊被楚梦然的话震惊到了。 这朝代玩的都这么野吗? 大房都主动帮自己丈夫找小妾了? 还一下子找两个? “公子……奴家那两个妹妹如果今日还不能被选走,那可就要被卖到春楼或者充作军妓!” “公子求求你了!救救她们吗?” 孙昊看着泣不成声的楚梦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怪异。 他现在很确定一件事! 自己这是被楚梦然给做局了! 不过…… 这个局自己还真喜欢! 第二章 另外两个老婆 孙昊并没有直接答应楚梦然的请求,毕竟这当姐姐的长得好看,谁知道那两个妹妹长成什么样呢? 尽管攻略女人就能获得奖励,但自己可不是那种来者不拒的男人! 孙昊伸出手将楚梦然从地上搀扶起来,道:“这样吧,我们现在去村里看看,如果没有人选你的那两个妹妹……那我们再来想办法,你看这般如何?” “奴家……一切都听公子的。” 楚梦然热泪盈眶地盯着孙浩,激动的身躯都在颤抖。 自从她的父亲锒铛入狱,楚梦然就像是一件物品一般被人随意丢来丢去,根本就没有人会尊重她的想法,更没有人会询问她的意见! 楚梦然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孙昊身上重新感受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 孙昊并不知道楚梦然内心的想法,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楚梦然那傲然的身躯上,尽管这段时间楚梦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但是她身材却保持得很好,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让人看得是垂涎欲滴。 “公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要不然……我妹妹她们可就要被充当军妓了!” “公子……” 直到楚梦然催促的声音响起,孙昊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跟着楚梦然来到村里。 村东头此时早就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一些光棍,还有不少过来凑热闹的。 按照朝廷的规矩,只要愿意参军,不管你年纪多大,朝廷都会发媳妇给你。 当然媳妇的数量并不受到约束,只要你能养活就行。 “现在还有十几个小媳妇,你们大家不要着急,都能选到!” 村长,孙富强扯着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要选那个屁股大的!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我还要给我家留后呢!你们谁跟我抢,老子就跟谁急!” “我要那个体格大的,这手腕子那么粗,干起农活来肯定是一把好手!” “我要那个……” 人群中那些单身汉看着长相黑壮的女子,一个个着急的不行,生怕下一秒自己选中的媳妇就会被别人给选走了。 可唯独队伍后面那两个身材单薄的佳人却无人问津。 “公子,那队伍后面那两个就是奴家的妹妹。” 楚梦然跟在孙昊身旁,轻声说道。 孙昊顺着出楚梦然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顿时眼冒金光。 这两个小妮子简直和楚梦然长得一样水灵。 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那都各有千秋! 这也就是古代了,这但凡放在现代,纯素颜长成这样那都可以算得上是高分美女了,想要娶她们的人怕是要挤破脑袋! “公子求求你救救奴家的两个妹妹吧。” 楚梦然眼看自己两个妹妹根本始终没人挑选,着急都快哭了。 这要是没人选的话…… 自己那两个妹妹可就要被卖到青楼为妓了! “放心!” 孙昊拍了拍楚梦然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了,那我就不会食言!” 开玩笑。 如此佳人,自己要是错过,那肠子怕是都要悔青了。 孙昊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朝着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百夫长赵况也注意到了孙昊,眉头微微一皱,“你小子不是已经选好娘们了,怎么还过来?” 闻言。 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孙昊的身上。 不过更多人的注意力还是看向了孙昊身旁的楚梦然。 “这就是小昊娶的婆娘?长得这么瘦弱,一看就是什么都不能干的样子!” “娶这娘们回家那不就是在浪费粮食吗!” “不对,我好像认识这娘们啊!她不就是之前楚家那个大小姐吗!我可是听说她是什么刑夫克子命啊!之前有个娃娃亲,这还没来得及成亲呢,那男的就被她给克死了!” “我的天哪……还有这回事?那小昊岂不是……” 一群人在旁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并且连忙躲得远远的。 看着楚梦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灾星一般! 楚梦然听到这些话,顿时脸色煞白,她之前在孙昊面前刻意隐瞒,就是担心……孙昊知道自己的命格之后,会选择不娶自己! 哪怕是现在…… 毕竟文书还没领到,孙昊随时都可以反悔。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女人的命不值钱,尤其是她们这种贱婢! “公子……奴家虽然命不好,但是……奴家什么活都可以干!只要你能娶奴家,奴家是绝对不会拖累你的公子!” 说着,楚梦然就跪在了地上,像是濒死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小昊算了吧,任由这娘们自生自灭的了!” “就是啊,咱们普通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了,娶这贱娘们干什么!” 周围众人也在纷纷开口劝孙昊放弃楚梦然。 楚梦然见孙昊不说话,还以为他也想放弃自己,嘴角不由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公子你可以不娶奴家,但是奴家那两个妹妹……她们是无辜的,她们可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求求你,你……” 只是楚梦然话还没说完,孙昊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在这说什么胡话呢?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对你是什么命更不感兴趣!” “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你是我孙昊的女人就行!” 说着。 孙昊目光扫视在场众人:“谁以后再敢说我媳妇是什么克夫命!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原来的孙昊是个窝囊废,这跟我这个从小生活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熏陶下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楚梦然看着孙昊意气风发的样子,精神更是一阵恍惚,感激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来回打转。 孙昊带着楚梦然走到了赵况面前,道:“百夫长,我记得官府没有明文规定是只能娶一个媳妇吧?” “对。” 赵况点了点头,“只要你有能力,随便你娶几门媳妇。” “既然如此……那两个女人我要了!” 孙昊伸出手指向了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两个女人。 “嘶。” 此话一说。 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看着孙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你小子疯了?你家几亩地?你能养活三个婆娘?” 赵况饶有兴趣地问道。 可一旁的村长却心急如焚,他可是最清楚孙昊的家庭情况。 孙昊现在养活自己都够呛,更别说同时养活三个婆娘了。 “我没疯。” 孙昊背着手,神色镇定的说道:“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哈哈哈!” 听到这话,赵况突然大笑起来,“好,那就如你所愿!” 赵况本身就不愿意带这几个女人回去。 毕竟带回去之后要是没找到合适的下家,还要给她们粮食继续养着。 在赵况心中…… 像楚梦然这种女人! 给她粮食那纯属是糟践! “这是文书,你现在就可以带她们回去了。” 赵况将楚梦然三女的文书交给了孙昊。 “感谢百夫长。” 孙昊鞠了个躬,然后带着楚梦然快步来到了她那两妹妹跟前。 “姐姐!” “妹妹!” 三女热泪盈眶地相拥到了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而孙昊则是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三个各有千秋的美娇娘,心里头更是激动无比。 尤其是腹部,一团无名之火更是蹭蹭蹭地往外冒。 他之前只听说过一龙双凤。 这一龙三凤究竟是什么滋味…… 孙昊还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第三章 初次攻略成功!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孙昊也不想打断这三姐妹如此感人的一幕。 可实在是架不住村里人那异样的目光。 “好!” 楚梦然点了点头,然后一左一右搀扶着自己两个妹妹跟在了孙昊的身后。 “小昊!” 可就在孙昊快要离开的时候,村长却一把叫住了他。 “怎么了村长?” 孙昊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快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村长。 村长将手中的一袋粮食递给了孙昊,道:“虽然你娶了三个媳妇,但是按照官府的规定,还是只能发一袋粮食,你们……可是省着点吃。” 其实按照往日的规定,是娶几门媳妇,就能领几袋粮食。 但因为现在是大灾之年,而且战乱纷飞。 所以在某些方面也被削减了不少。 “谢村长了。” 孙昊接过粮食,笑着回应道。 “哎。” 看着孙昊没心没肺的样子,村长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脑袋。 …… 四人回到孙昊家中。 孙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而楚梦然和她两个小姐妹则是很拘谨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你们这是……” “噗通!” 可孙昊刚准备开口说话。 三女竟然直愣愣地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孙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上前想要将楚梦然给搀扶起来。 “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哎哎哎。” 闻言。 孙昊无奈地摇了摇脑袋,“瞧你们这话说的,咱现在都是一家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们赶快起来。” “公子……” “你们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要把你们逐出家门了!” 眼看楚梦然还要说些客套话,孙昊只能板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三女见状这才从地上给站了起来。 “对了梦然,我还不知道你这两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孙昊看向了楚梦然身旁的两个美娇娘,好奇的问道。 “奴家给公子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妹楚梦雪,这是我三妹楚梦秋。” “梦雪,梦秋,名字都还挺好听。” 孙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名字就是要比一般百姓家的强得多。 像普通村里的女娃取名那都是什么二丫,虎妞这种‘贱名’。 毕竟俗话说的好…… 贱名好养活! “咕咕。” 然而就在众人说话之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四人脸上纷纷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尤其是孙昊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因为刚才这声音就是由于孙昊肚子太饿从而发出来的。 “公子奴家饿了,现在就去做饭。” 楚梦然不亏是大姐,一眼就看出了孙昊的窘迫,准备去厨房做饭。 “姐姐我们来帮你。”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连忙跟过去帮忙。 可等她们到了厨房这才发现……孙昊穷的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米缸里面甚至连米的影子都看不到。 锃光瓦亮! 而灶台上也是布满了蜘蛛网,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公子这……” 看着眼前这一幕,楚梦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村长刚才不是给了我们一袋粮食嘛,先用那个。” 孙昊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家里但凡有口吃的,自己身体的这具原主人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好。” 楚梦然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村长送给她们的粮食,只取了很少一部分。 “多弄点,就这点够谁吃?” 孙昊皱了皱眉头,拎起米袋就往锅里倒。 “公子这……这太多了!太浪费了!” 见状,楚梦然连忙阻止,要是按照孙昊这种吃法,这一袋粮食怕是三天都撑不到。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孙昊知道楚梦然在担心什么,他拍了拍楚梦然的肩膀笑着说道:“我们家现在四口人,当然要每个人都吃饱才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孙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先不说自己有系统加持,就算没有系统,自己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还能在这封建时代活活饿死? 楚梦然见孙昊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就没有在说些什么。 孙昊本来还想在厨房继续帮三女打下手。 但她们执意不肯让自己帮忙,自己也就只能作罢。 孙昊坐在客厅,看着厨房内忙前忙后的三女,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就是家庭的感觉吗? 真好啊! 只不过孙昊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了多久。 一个月之后,自己就要去县城里报到。 运气好点的话……还能在县城里服役。 可要是运气不好的话…… 那可就要去驻守边塞! 过着九死一生的日子! 想到这,孙昊眉头不由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留在这县城里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差不多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厨房里飘来了阵阵饭菜的香气。 紧接着,楚梦然三姐妹就端着菜来到了客厅。 因为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菜的,所以刚才楚梦雪和楚梦秋姐妹两还去外面挖了点野菜。 一盘菜四碗饭。 虽然很简单,但是四人吃的却很开心。 尤其是楚梦然三姐妹吃的时候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们并不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而是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等四人吃完饭之后,天色已晚。 孙昊看着家里那张破破烂烂的床,一下子犯了难。 他这倒不是不想四人同床共枕。 也不是担心自己身体扛不住。 而是担心这床遭不住! 这万一干活干到一半,床要是塌了的话,那自己丢人岂不是要丢到姥姥家了。 “公子,姐姐是正房,今日就由姐姐来伺候你入睡。” 可就在孙昊想着如何安置三姐妹的时候,楚梦雪柔声道:“我和梦秋就睡在隔壁的房间。” “可是……” “没关系的公子。” 楚梦雪笑道:“春宵一夜值千金,今晚我们可就将姐姐交给你咯。” “是啊公子,你可不能让我大姐失望哦。” 楚梦秋也是附和着调侃了一句。 三姐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男女之事也已经了解不少。 “你们这两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这胡说八道。” 楚梦然此时的脸蛋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稍微一挤那都能挤出水来。 “公子那我们可就不打扰你和我姐姐咯。” 楚梦雪和楚梦秋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房间。 不知是她们关门的动静太大,亦或者是天公作美。 她们两前脚刚走,后脚油灯就被风吹灭了。 屋内瞬间变得昏暗下来。 “公子,我……” 楚梦然正准备去将油灯重新点燃。 而孙昊却一把就将她给搂入怀中,两人直直地躺在了床上。 一晚上干柴烈火…… 而与此同时。 孙昊脑海中也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咚!”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第四章 绝世珍宝?! “恭喜宿主成功攻略楚梦然!” “获得技能奖励!” “主动技能:千里寻宝(初级)!” “因宿主攻略特殊命格!获得荣誉点奖励!” “荣誉点*1000!” 孙昊搂着精疲力尽的楚梦然躺在床上,听着脑海中不停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激动的身躯都在不停颤抖。 还好楚梦然已经累得睡着了。 要不然怕是又要被吓一哆嗦。 毕竟孙昊真的是太猛了,单凭自己根本就难以招架! 孙昊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获得的奖励,这千里寻宝顾名思义就是能在范围内搜寻到有价值的无主之物,只不过因为还是初级,还做不到千里,但是几十里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至于那个荣誉点,则是可以在系统的商城里面兑换奖励。 孙昊打开商城,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系统商城…… 简直太逆天了! 不仅能够兑换粮食、布匹等日常用品,而且还能兑换一系列现代高科技的产品! 甚至连飞机、坦克都能兑换! 当然了,这前提条件是你要拥有足够多的荣誉点! 这谁说特殊命格不好了? 这也太好了! 孙昊在商城里面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随即花了八百荣誉点兑换了一把沙漠之鹰以及两百荣誉点兑换了两发子弹。 在这兵荒马乱的朝代…… 要是没点自保能力,只能任由他人宰割! 两发子弹虽然不多,但是足以在绝境当中震慑住他人!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道理……亘古不变! 兑换完成之后,孙昊就将沙漠之鹰存放在系统的储存空间内,随即就搂着楚梦然做起了美梦。 翌日清晨。 孙昊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就听到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孙昊从床上走了下来,就看到楚梦然三姐妹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夫君你醒了。” 楚梦然见到孙昊,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公子变成了夫君。 而她的两个小姐妹则是捂着嘴巴在那笑个不停。 “姐夫快收拾一下准备起床吃饭吧,昨晚这么累,今天可要好好补补才行。” “就是啊姐夫,你可不知道我们姐姐早上起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楚梦秋和楚梦雪两女在一旁更是一唱一和。 “你们两个死丫头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楚梦然瞪了自己两个妹妹一眼,道:“今晚可就轮到你们了。” 听到这话。 楚梦秋和楚梦雪两人娇躯微微一颤。 她们看着孙昊的眼神很是复杂。 有害怕……但更多的还是憧憬! 楚梦然将早饭端到了桌子上,道:“夫君吃饭吧。” “怎么就我一个人的?” 孙昊见只有一个碗,眉头微微一皱,询问道。 “我……我们已经吃过了。” 楚梦然抿了抿嘴,道:“夫君你别惦记我们了,你快吃吧。” 看着楚梦然眼神躲闪的样子,孙昊就知道她在说谎。 孙昊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地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你们不吃饭怎么行?” “夫君我……” “你们先吃。” 还没等楚梦然把话说完,孙昊就已经将碗筷递到了楚梦然面前,随即挥了挥手,招呼楚梦秋和楚梦雪都过来。 “等你们吃完了,我在吃。” “夫君我们真的已经吃过了,这都是我们剩下的。” “姐夫你快吃吧,我们醒得比你早,早就已经吃过了。” 闻言。 孙昊也没有在和她们多说什么,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粥之后,就起身站了起来,道:“我吃饱了,先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待在家里。” 丢下这句话,孙昊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孙昊心里很清楚…… 自己要是在不弄点粮食回来,楚梦然三姐妹怕是会一直饿着肚子,把好吃的都留给自己。 自己一大老爷们饿也就饿了,可她们不一样,如花似玉的年纪这万一把身子给饿坏了,那自己可就真哭都没地方哭了。 “姐,姐夫这是干什么去了啊?” 楚梦秋凑到楚梦然身旁,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 楚梦然摇了摇脑袋,看着面前的稀饭,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楚梦然哪里不知道……孙昊所说的吃饱了,那纯属胡说八道。 他就是想要把稀饭留给她们三女吃罢了! 想到这,楚梦然心中一阵酸楚。 多长时间了…… 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 …… 孙昊离开家之后,他就发动了昨晚获得的技能。 “千里寻宝!” 可发动完之后,他却发现周围任何变化都没有。 这技能难不成是假的? 然而孙昊又走了一会,他猛然发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淡淡的红光。 有宝贝! 孙昊眼前一亮,快步朝着红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按照这技能介绍,不同等级的宝贝会按照红橙黄绿蓝靛紫散发出不同的光芒。 孙昊来到了发出红光的地方,这是一个灌木丛,他伸出手在里面来回摸索,没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些碎银子。 这些碎银子估摸着也就三四钱的样子。 虽然很少,但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灾之年。 平常老百姓一年的收入不过也就二三两银子! 自己这屁大会功夫就已经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收入了! 孙昊将碎银子揣在口袋里,随即就打算去县城里买点粮食再买点肉。 要不然这天天大米饭配野菜…… 这身子骨真扛不住啊。 自己又不是和尚,只要敲敲木鱼,念念经就行。 家里可还要三个小娇妻等着自己投喂呢。 来到睢宁县城,孙昊打眼一看,发现每个人的身上都冒着红光。 幸亏自己不是个扒手,要不然……怕是自己马上就能当上县城首富了! “去你妈的扫把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了!” 然而就在孙昊路过一家名为‘清风酒楼’的时候,一道怒骂声传入自己耳中。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麻布衣,灰头土脸的女子被一个壮汉一脚踹出了门外! “我……我没有偷东西!” 女子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道:“我只是看那包子没人吃,所以我才……” “没人吃?谁告诉你没人吃了!” 壮汉一脚踩在女子身上,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告诉你!那包子……老子就算拿来喂狗,也不会给你这个扫把星!” “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住手!” 然而就在壮汉准备动手的时候,孙昊连忙开口制止。 他这倒不是想要英雄救美…… 而是这女人身上竟然冒出了紫色光芒! 这也就意味着…… 她身上有着绝世珍宝! 第五章 奴家身具绝户煞 “哎呦喂!”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酒楼老板周玄的注意。 他将冰冷的目光放在了孙昊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这是哪来的愣头青,竟然还敢在老子面前英雄救美!” “老子告诉你,哪凉快哪呆着去!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收拾!” 孙昊没有理会周玄的威胁,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女子从地上搀扶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 女子摇了摇脑袋。 闻言,孙昊这才将视线放在了周玄的身上,“不就是吃了你一个包子吗?多大点事,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哼!” 周玄冷哼了一声,“一个包子?你们这些穷人吃得起吗你!” “一个包子多少钱?” “一钱银子!” “我给!” 说着,孙昊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钱银子丢给了周玄。 “呦。” 周玄看着手中的碎银子,嘴角闪过一抹戏谑的神色:“没想到你还挺大方!不过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你最好离这扫把星远一点,要不然啊……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周玄大手一挥,带人重新回到了酒楼。 而孙昊则是准备搀扶着女子走到一旁好好歇息一番。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陆琴冲着孙昊感激道:“那一钱银子……奴家日后必定会还给公子的。” “不就是一钱银子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放在心上。” 孙昊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开玩笑。 自己在意的可是你身上那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绝世宝贝。 在绝世宝贝面前……那一钱银子又算个屁? “不!” 陆琴深吸了一口气,道:“这钱一定要还,否则……公子会有性命之忧的。” “什么?” 孙昊愣了愣神,一时没听明白陆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钱银子而已……怎么就能让自己有性命之忧了? “奴家……奴家身具绝户煞。” 陆琴抿了抿嘴,道:“但凡那些对我好的人……都会没了命!” 听到这话,孙昊这才明白怪不得刚才那酒楼老板会称她为扫把星。 “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算不了什么。” 孙昊不以为然地摇了摇脑袋。 楚梦然还是什么刑夫克子命呢,自己现在不照样好好的? 什么绝户煞……纯属胡说八道! “公子……奴家现在没事了,就先走了。” 陆琴坐着休息了一会,就打算离开。 “等一下。” “公子还有何事?”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奴家姓陆名琴。” 丢下这话,陆琴就低着头,迅速从孙昊眼前消失。 看着陆琴渐行渐远的背影,孙昊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哎,可惜了!这娘们身材虽然不错,但是长得太一般……要不然还真能考虑让她成为自己的老四!” 虽然陆琴没有告诉孙昊她住在哪,但孙昊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她。 毕竟自己身具‘千里寻宝’这技能! 在这小小的睢宁县城。 想要找到陆琴……对于自己而言轻而易举! 孙昊用自己所剩下的那些碎银子,买了点猪肉,又买了一袋粮食,这才回到家中。 不过等他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孙昊浑然不知,此时家中已经慌不择乱。 “姐姐,姐夫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 “姐姐现在该怎么办啊……” “姐夫他不会是觉得养不活我们……所以就跑路了吧。” 楚梦秋和楚梦雪两女心急如焚。 一旦孙昊出了点什么事,她们可就要被人抓走去充当军妓了! “别着急,我相信夫君,他一定会回来的。” 楚梦然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脸上表现得很淡定,但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看向门外。 她相信孙昊的为人! 相信孙昊不会丢下她们不管! “我回来了!”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屋外传来了孙昊那熟悉的声音。 闻声。 楚梦然如释重负,整个人也是瞬时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紧张的神经终于得以舒缓,担心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姐夫!你可算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可都吓坏了!” 楚梦秋和楚梦雪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你们一个个怎么了这是?” 孙昊看着面前两女,好奇地问道。 “我们……我们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楚梦秋抿了抿嘴,可怜巴巴的说道。 “傻丫头你们说什么胡话呢。” 孙昊拍了拍楚梦秋和楚梦雪的肩膀,道:“这是我从县城里买的粮食和肉,你们先拿去厨房。” “好。” 楚梦秋和楚梦雪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孙昊则是来到客厅,一把就将楚梦然给搂入怀中,“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我一直……都相信夫君。” 楚梦然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 尽管楚梦然嘴上这么说,但孙昊心里比谁都清楚。 楚梦然也害怕自己会不辞而别! 只不过因为她是大姐,所以她不能慌。 毕竟…… 一旦她慌了,那整个家可就要散了! 第六章 不速之客 黄昏已至,炊烟袅袅。 望着桌上香气喷喷的炒肉,楚梦然有那么一刻感到十分不真实。 自从家道中落后,她们的日子一直都是穷困潦倒,哪还尝过肉香。 她好奇问道:“夫君,这肉你是哪弄来的?” 孙昊淡淡道:“当然买来的。” “那太破费了!” 楚梦然很好奇孙昊是哪来的银子,而且他这一天外出,也不知做了什么,心中虽疑惑,但不好多问。 “破费什么?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孙昊豪气地给三女碗里都夹了肉。 看着那三双幸福的眼睛,心里满足感爆棚。 系统在手,还能让你们饿着? 这破草屋,也迟早换大豪宅! 听到孙昊这话,姐妹三人无不动容。 月上枝头,夜色渐晚。 孙昊刚收拾完,站起身,却听到外里传来一阵动静。 只听见砰的一声,院门被狠狠踹开。 “你们是谁!” 院子里,楚梦秋大声喝道。 听到声响,孙昊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冲了出去。 此刻在院子门口,五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堵在门口。 一个混混谄媚道:“泗爷,您瞧!这娘们多水灵!” 领头的瘦高个,三角眼塌鼻梁,一脸痞相,不怀好意地盯着楚梦秋。 孙昊眼神一冷,扫过这群不速之客,目光在其中一张油滑的脸上顿了一下。 这张脸有些眼熟。 来者不善。 孙昊异常警惕,立刻打开系统,取出里头的沙漠之鹰。 不到片刻,一把手枪登时出现在他怀里。 对方有五个人,但枪里只有两发子弹…… 听闻院子里的声响,楚梦然和楚梦雪也紧张地走了出来。 “哟!孙大善人,忙着呢?”瘦高个阴阳怪气地开口,满口黄牙。 他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混混,名叫李泗,专干偷鸡摸狗的苟且事,先前就与孙昊不对付。 “听说你小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不声不响就娶了三个婆娘?啧啧啧...哥几个特意来拜访拜访!” 他身后的混混立刻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哥几个大老远跑来,你们不得好好招待?” “孙昊你这病秧子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不如让哥几个也尝尝鲜。” 他们的话语极具羞辱和挑衅。 楚梦秋吓得小脸惨白,死死抓住楚梦然的衣服。 楚梦然脸色紧绷,胸口剧烈起伏,她虽然也害怕,但作为大姐,此刻当然不能退缩。 她猛地冲到墙角,抄起那根顶门的粗棍。 “你们这群混蛋!不要过来!” 混混们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嘲笑。 “哈哈!够辣!” “够味儿!老子就喜欢烈的!来……” 这群人淫笑着,眼看就要向着三姐妹逼近。 就在此时,孙昊死死挡在了她们身前,目光坚定,右手紧紧握住那一把沙漠之鹰。 “梦然,带她们进屋,关上门别出来。” “夫君!” 楚梦然话语有些颤抖,棍子捏得死紧。 “听话。”孙昊语气平静。 他这体格的确无法同时对付五个人,但此刻他的手上,可是握有“真理”! 敢动手,那就鱼死网破! 楚梦然看着他过分平静的侧脸,并没有回应。 即便对方人多势众,她今天哪怕是死,也要跟自己夫君死在一起。 两位姐妹虽然也害怕,但也根本不会退缩。 “哟?软蛋想逞英雄?就你这身板子,老子一个人就可以弄死你。”李泗更为嚣张,又喝道:“兄弟们,大的留给我,其他的你们轮流上。” 眼看对方要动手,孙昊的手立即从怀里抽出,一把沙漠之鹰死死地瞄着对方! “滚出去!再敢往前一步,我让你们死!” 李泗一伙愣了愣,望着孙昊手中的家伙。 “拿个废铁吓唬谁?”李泗嗤笑道,“今天你把这娘们让给老子,就放你一马,我舅舅是县衙师爷,识相的快滚开!” “泗爷,别跟他废话,上吧!这窝囊废交给我们来教训!” 此话一出,李泗顿时色心大起,冲上前就要撕扯楚梦然的衣物。 砰! 霎时间,一声炸雷在小院爆开! 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李泗脸上的嗤笑瞬间凝固,变成极致的惊恐。 他胸口像被重锤砸中,阵阵剧痛和灼烧感! 他低头,心口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迅速染红了衣物。 “你…”他喉咙里发出怪响,身体晃了晃,而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一动不动,已然是咽气了。 时间仿佛凝固。 令人窒息的死寂! 剩下的混混,脸上的嚣张和淫笑彻底消失! 他们甚至看不清孙昊是何时动手的,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僵在原地。 李泗显然已经死透了! 而且是被孙昊所杀。 这群人眼中的窝囊废,什么时候练得了这种邪术! 枪声余震未消。 孙昊手臂平举,手中的“真理”,还冒着青烟。 两发子弹,只剩一发…… 浪费! 对付这种货色,简直大炮打蚊子。 但刚才情况危急,他容不得有半分犹豫。 这一颗子弹,就是对这群不速之客的震慑。 他声音冰寒,冷冷地扫视众人,“谁想成为下一个?” “救命!杀人了!” 这些欺软怕硬的货色顿时魂飞魄散,吓得屁滚尿流,互相推搡着撞出院门。 危机暂时解除。 孙昊长舒一口,扫视四周,不敢大意。 身后楚家三姐妹也是愣了许久,既害怕又紧张。 “夫君!” 过了一阵,楚梦然扑到孙昊身边,声音发颤。 “没事。”孙昊把枪揣回怀里,目光落在地上。 楚梦然声音发抖着道:“夫君,这李泗是县衙钱师爷的外甥!现在出了命案,钱家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浑身发冷,刚松的气又提上来。 两个妹妹也瞬间面无血色,余悸未消,不敢看地上的尸体。 钱师爷? 孙昊眼神一沉,看着三张惊恐的脸,他拍了拍楚梦然冰凉的手。 “慌什么?天塌了,有我在!”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什么钱家、李家,真理在手,众生平等。 何况是对方犯错在先,孙昊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楚梦然稍稍整理思绪,疑惑问道:“夫君,你刚才手里拿的是什么……” 孙昊轻抚着她的秀发,道:“这事你们不要多想,进屋关好门,外面交给我。” 这手枪一事,也很难跟她们解释清楚,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眼前的麻烦。 楚梦然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内心稍有平复。 在孙昊身边,她感到十分可靠。 “嗯!夫君你要小心!”她用力点头,拉着妹妹们回到屋内,安抚她们的情绪。 小院重归死寂,血腥味弥漫。 孙昊望着李泗的尸首,陷入思索。 报复? 这乱世,心不狠,站不稳! 第七章 觉醒属性面板 月光洒在院子里,李泗的血迹在地上迅速蔓延开,颜色越来越深。 孙昊目光冷冷扫过那滩血,心中念头急转,片刻间有了主意,转头回到屋里。 此刻屋内,楚家三姐妹挤在一起,俏脸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杀人这种事情,她们可是没有经历过! 更何况,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夫,夫君……”楚梦然努力想维持镇定,但眼底的恐惧怎么也藏不住,“那李泗已经死了吗?” 孙昊眼神冰冷,“死透了,别怕,就当是死了头牲口。” “立刻收拾东西,粮食、肉、所有能穿能盖的衣物被褥,只拿最要紧的!” 他带着命令的语气道。 三姐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不敢有丝毫耽搁,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孙昊动作更快,迅速将家里的银两揣进怀里贴身藏好,而那把威力惊人的沙漠之鹰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系统空间里。 趁着浓重的夜色掩护,孙昊凭着原主残留的模糊记忆,带着对地形的本能感应,领着三个惊魂未定的女子,摸索着逃进了村后黑沉沉的山林。 山路崎岖难行。 终于,在一处陡峭山崖的凹陷处,发现了一个勉强能挤进去藏身的天然山洞。 四人刚走进狭小的洞口,山下的村庄方向,猛地亮起一片片火光。 粗暴的叫骂声和凶恶的犬吠隐隐约约传上山来: “姓孙的龟儿子!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搜!挨家挨户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都听好了!李老爷发话了,抓住那小子和他那几个贱婆娘,赏钱大大的有!” 李家和钱家的人,这么快就追来了! 幸好跑得快,不然落到那群人手中,必死无疑。 孙昊屏住呼吸,侧耳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儿,确认那火光和嘈杂的叫骂声并没有朝山上移动的趋势,这才长舒一口气。 洞里漆黑。 只有三双惊恐无助的眼,反射着洞口微弱的月光。 这一路逃亡如此惊心动魄,她们三个弱女子此刻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 孙昊无声叹口气,伸出双臂,一把将三个冰凉发抖的身体紧紧揽进怀里。 温热透过薄衣传过去。 “别怕,”他声音低沉有力,“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们一根头发!” 这句话像暖流。 楚梦然身体一颤,脸埋进他胸膛,泪水无声浸湿衣襟。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紧紧贴着他,汲取那令人心安的温暖和力量。 黑暗中,只剩急促的心跳。 孙昊心中翻涌,不禁感叹。 这吃人的世道啊! 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摊上这事。 可如果刚才不直接果断出手,孙昊他们四人必然会遭受巨大的羞辱。 现在怀里还有三个命苦的美人,山下又有威胁不断逼近。 前世那麻木的996日子,远不如此刻真实刺激! 这乱世,拳头硬才是真理! 洞内一片昏暗,孙昊摸索着,用枯枝破布挡住洞口,隔绝山下火光。取出火折子,点燃一小堆枯叶。 微弱的火苗跳动起来。 火光驱散黑暗寒意,映亮三张惊魂未定的脸,带来些许暖意。 三女紧紧依偎在孙昊身边,他手臂传来的力量让她们感到莫名的安心,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在这荒山野洞,又是经历了惊心动魄…… 孙昊情难自禁,不禁有所动作。 气氛忽而有些暧昧。 这情形让她们心跳加速,羞涩得不知如何是好。 楚梦然虽那晚已经与孙昊经历了那些事,但现在妹妹们都在一边,显得更为害羞。 孙昊那方面的能力,她一个人可顶不住。 而楚梦雪连耳根都红透了,楚梦秋更是羞得把脸埋了起来。 孙昊察觉到身体的某些变化。 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还忍得住。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摸索着。 楚梦然垂下头,轻声道:“妹妹们,今天夫君累了一天,咱们好好伺候他吧……” 两位妹妹听到这话,皆是微微颔首。 此时孙昊内心早就多了几分燥热。 累死累活,不都是为了跟老婆们过上快活日子吗! 洞壁上,火光摇曳,人影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轻响,以及均匀的呼吸声…… 直到半夜,方才停歇。 她们依偎在孙昊身边,沉沉进入梦乡,脸上还残留着疲惫,却也带着一抹红晕。 孙昊前世毕竟可是单身三十载,精力满满,此刻刚享受完,也多了几分倦意。 【叮!成功攻略楚梦雪】 【叮!成功攻略楚梦秋】 “因宿主攻略特殊命格!获得荣誉点奖励!” 【荣誉点+2000!】 【获得被动技能:健壮之躯(LV1)!体质强化,精力恢复加快!】 【获得技能:博学多才(LV1)自动熟读四书五经、律法诗文】 【攻略三个特殊命格,解锁属性面板!】 【力量:1】 【耐力:4】 【速度:3】 【智力:6】 【荣誉点剩余:2000】 望着眼前出现的字体,孙昊顿时眼前一亮。 本以来只有楚梦然是特殊命格,没想到两位也不遑多让。 这也不稀奇,毕竟都是楚家的姐妹。 下一刻,孙昊感受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疲惫一扫而空!顿时又感到精力充沛,气血旺盛! 先前这幅病秧子身体的虚弱彻底消失! “健壮之躯?好!” 孙昊眼中精光一闪。 在这动乱的世道里,又一幅好身体就是根本! 看着那两千的荣誉点,孙昊决定先消耗600点,兑换了六颗子弹。 冷兵器时代,他手中的沙鹰,无疑就是降维打击。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属性面板,耐力和智力尚可,但力量和速度实在太低。 【消耗900点!力量+5!耐力+1!速度+3!】 只是转瞬之间,孙昊便感受到更强劲的气息,奔涌向他的全身! 孙昊猛地抖了抖身子,只觉得神清气爽。 加完这些点,只能剩余五百点荣誉点,留下来备用。 望着眼前不断闪过的字体,孙昊不禁低头看看身边的没人。 三姐妹依偎着他沉沉睡去,面若桃花秀色可餐。 想要保护好他的老婆们,孙昊必须变得更强。 山下早已死寂。 或许天亮之后,孙昊即将要面对更为险峻的危险。 但此刻的他,没有丝毫畏惧。 第八章 主动现身 翌日清晨。 晨曦钻过山林间的薄雾,洒在山洞间。 紧张的一夜总算熬过去了。 孙昊眼里一点疲惫都没有,反而精光闪闪,精神头十足! 身体里那股新得的力量就像江河奔涌,加上绷紧的神经,让他格外清醒。 这时候,楚梦然也醒了,轻声温柔道:“夫君?” 孙昊轻抚她的脸庞,没有说话。 他伸手进怀里,把身上所有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塞进塞到楚梦然手里。 “拿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坚定,“记住,在这里三天躲三天,水和干粮够你们吃。若三天后我没回来,你立刻带着妹妹们,拿上这些钱,远走高飞。离开睢宁,永远别回头。找个安稳地方,好好活下去。” 楚梦然的手猛地一抖,死死攥住银子,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夫君…不!”她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一起走!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鬼地方,行不行?” 楚梦然的话,惊醒了妹妹们。 听到孙昊要走,她们皆是不舍地扑在孙昊怀里,恳求孙昊留下。 看着三张依赖又惊惶的脸,孙昊心中微涩,眼神更加锐利。 “不。”他斩钉截铁地摇头,语气却带着安抚,“逃跑解决不了问题。” 他深知,逃亡只会让她们陷入更大的危险。 “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相信我。” 他目光挨个扫过姐妹仨,语气转为温和的命令:“听好,就待在山洞。这里暂时安全。三天,就三天。外面天塌了,也不许踏出洞口半步!梦然,看好妹妹们。”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楚梦然脸上,是嘱托,更是信任。 楚梦然泪水滚落,相顾无言。 作为大姐,她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看着孙昊那双深不见底、充满决断的眼睛,她知道无法改变。 她用力点头,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嗯!我记住了!夫君千万小心!我们等你!” 孙昊不再多言。 最后深深看了她们一眼,将三人的身影刻入心底。 转身,迈开沉稳坚定的步子,头也不回走下陡坡。 此时的村子,早已炸锅。 孙昊杀人一事,传遍了整个睢宁县内外。 李家仗着钱师爷的势,天没亮就报官,把孙昊描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 半个县衙的衙役、捕快倾巢而出,疯狂搜捕孙昊和他的三个“婆娘帮凶”。 孙昊却没躲。 他凭着对地形的熟悉,轻松避开几波人马。 一路穿行,竟大摇大摆,直接走到县衙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衙门口人不少。 看热闹的闲汉,行色匆匆的衙役。 愣是没人认出,这穿着普通、一脸平静的青年,就是通缉画像上的“凶徒”! 孙昊目光如电,越过人群,钉在衙门右侧那面落满灰的鸣冤鼓上。 他分开挡路的人,在衙役疑惑的目光下,几步跨到鼓前。 咚!咚!咚! 沉闷震耳的鼓声,如惊雷炸响! 瞬间劈碎县衙清晨的嘈杂,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孙昊身上! “哪个混账敢在此放肆?!”离得最近的衙役被震得踉跄,恼羞成怒。 孙昊停下手中动作,迎着众人目光,朗声道:“小民孙昊,有天大冤情!特来击鼓鸣冤,求见县太爷,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孙…孙昊?!”那衙役一愣,随即脸色惨白如纸,惊讶地指着孙昊。 “快!抓住他!他就是杀李泗的凶手,别让他跑了!!” 那衙役嘶喊着,却连连后退。 旁边衙役顿时如临大敌,抽出腰间佩刀。 他们神色紧张,呼喝着将孙昊团团围死!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在那群目击凶杀的混混口中,已经将孙昊描述成妖魔鬼怪,能够十步杀一人,还会什么妖法。 正是因为如此,那群衙役才心生恐惧,还真以为孙昊是什么妖怪。 孙昊却纹丝不动,望着那一把把尖刀,丝毫不惧。 他淡淡扫视一圈,声音沉稳传开。 “诸位差爷,稍安勿躁。” “孙某此来,不为厮杀,更无半分敌意。” “只为鸣冤!为见官!” “要把这桩事的前因后果,当着县太爷和乡亲的面,说个清楚明白!” 此刻,县衙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孙昊深知,人越多,这理才越有机会讲清! “兄弟们上,拿了他重重有赏。” 那群衙役不给孙昊解释的机会,一声令下全都一拥而上。 孙昊看着围上来的衙役,却是镇定自若。 加点后的身体,力量与敏捷大增,这些衙役的动作在他眼中更蜗牛没区别,毫无威胁。 几番下来,那群衙役伤不了孙昊分毫。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从人堆里猛地冲出,一把利剑直刺孙昊,速度远超旁人! 孙昊眼神一凝,反应更快,身体灵活一侧。 那身影扑空,孙昊顺势从背后一把将其死死抱住。 咦? 孙昊忽而感受,手臂环抱处,触感异常柔软。 孙昊下意识侧头一看。 嚯! 这衙差唇红齿白,杏眼圆睁满是怒意,皮肤细腻…… 竟是个女的! “登徒子!放手!”那女捕快又羞又怒,声音清脆,奋力挣扎。 孙昊一边制住她,心头却猛地一跳。 刚才接触刹那,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传来。 系统一开。 果然! 视野中,这女捕快周身,竟隐隐泛着一层深紫色的光晕! 又是一个特殊命格! 难怪身手利落,脾气这么火爆。 “是赵捕快!” “赵母夜叉?” 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出她,低呼出声。 那女捕快,正是本县唯一女捕快,人称母夜叉的赵冬儿。 可她看起来不过二十有余,长相颇为秀丽,但却透露着阵阵令人不敢靠近的冷傲。 刚才那一剑如此狠厉,难怪被叫做母夜叉。 孙昊心中暗暗道。 赵冬儿刚才被孙昊所轻薄,心中肯定不服,挣脱身拿着剑就要刺向孙昊。 “住手!” 这时,一声威严断喝从衙门内传来,瞬间压住混乱。 县里的衙役们,包括赵冬儿,都不禁停了手,将孙昊团团围住。 众人望去,只见县太爷一身官袍,面色沉凝走出。 第九章 公堂 县令的到来,让场面瞬间安静。 在其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锦衣,瘦脸尖腮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李泗的舅舅,钱师爷。 虽然只是一个县里的师爷,但其钱家可是在县令有不小的势力,即便达不到呼风唤雨的地步,对付一个孙昊还是绰绰有余。 当下他看到孙昊,立刻跳出来,手指头差点戳到孙昊鼻子上,尖声叫骂:“孙昊!你这龟孙子!现在知道来县衙自首了?晚了!来人!快把他拿下,就地正法,给我外甥偿命!” 此刻的老县令也是眉头紧锁,他盯着孙昊,声音又冷又沉:“孙昊,李泗被你当众杀害,你罪无可恕!还有什么可说的?” 此话一出,旁人不禁低声议论。 “孙昊这下必死无疑了,敢得罪钱家。” “杀了李泗也算是为民除害,但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 只见孙昊站在那儿,腰杆挺得笔直,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 面对县令的质问和钱师爷的叫嚣,他神色自若。 他不但不认怂,反而气沉丹田,朗声开口。 “县令大人!您搞错了!” “小民今日敲鼓,可不是来自首认罪的!” “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现在整个睢宁县都知道你孙昊犯了杀人罪,怎么现在还报案来了。 孙昊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县令脸上,继续开口。 “我要状告李泗!” “告他昨夜纠集恶徒,强闯民宅,意图非礼强暴小民的夫人。”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啥?非礼人妻?” “这,李泗这人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毕竟李泗臭名远扬,干出什么缺德事都不稀奇。 “放你娘的屁!”钱师爷破口大骂,“大人无需听他废话,把他抓起来!打入死牢!大刑伺候!” 孙昊压根懒得搭理这疯狗。 他目光一转,落在旁边那个瞪着自己的女捕头赵冬儿身上。 “我孙昊今日前来,就是要到公堂讨个公道,有半句假话,任凭大人处置。” 孙昊嘴角勾起一丝戏谑,主动伸出双手: “这位女侠,你刚才不是要抓我吗?来,绑吧,任你处置。” 赵冬儿刚才被他“轻薄”,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呢。 见他主动伸手,二话不说,立刻抽出绳索。 下手那叫一个狠,直接勒得死紧。 孙昊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赵冬儿身上。 她身上所散发的紫光,就代表着她随身携带着极其珍贵的宝物,加上其特殊的命格,所散发的气质与旁人完全不同。 见孙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赵冬儿更是怒上加怒,“看什么看,走!” “升堂!” 县令猛地一挥宽大的袍袖,厉声高喝。 这下看热闹的百姓都来劲,纷纷涌向公堂。 谁都想知道,这场惊天大戏到底怎么收场。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县令坐在高堂,脸色阴沉。 啪! 惊堂木重重拍下。 县令眉头紧锁,声音冰冷:“大胆孙昊!你杀害李泗,人证俱在!竟还敢上公堂胡言乱语?来人,先打他二十大板!杀杀他的锐气!” 话罢,两边的衙役就要动手。 “且慢!” 孙昊挺直了腰板,直视县令:“大人!小的不但没罪,还有天大的冤枉啊!那李泗,死有余辜,他犯的是该抄家灭门的大罪!”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都惊住了!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信口雌黄!”钱师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孙昊厉声呵斥。 他现在可不管什么公堂程序,就想着要弄死孙昊。 孙昊只能说,知道你很急,但先别急。 他朝着县令一抱拳,朗声道: “大人!昨晚李泗带着五个地痞流氓,硬闯进我家!想要糟蹋小的三位娘子!这是第一桩罪,犯了王法《大轩律·户律·婚姻》第七条:‘凡是强抢霸占良家妻女的,绞刑!’” “第二桩!” 孙昊声音陡然拔高。 “小的有铁证!李泗早就暗地里勾搭上了清风寨的山贼,给他们当内应!就想着杀了小的,抢我家产,霸占我妻儿!这是图财害命,勾结贼寇!按《大轩律·刑律·贼盗》第二十三条:‘凡是图谋造反叛乱的,不管主犯从犯,统统砍头!家产充公!妻儿变奴隶!’他勾结山匪害良民,这罪过跟造反没两样!论罪就该满门抄斩!” 孙昊说得又快又清楚,引用的律法条文一个字儿不差! 系统技能一开,他甚至比刑部的人还懂律法。 “啊?” 围观的人群全都傻眼了。 “咕噜咕噜说啥呢?” “孙昊?他……他啥时候懂这些了?” “勾结山匪?满门抄斩?这帽子扣得也太狠了吧!” 这下他们才明白,难怪孙昊敢主动现身,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那群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人甚至认识孙昊,这个本来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怎么会这么熟练地说出大轩律法。 这一下,连县令也傻眼了。 这律法真是这么写的? 他这个县令大人也不知道啊! 毕竟官位都是买的,谁学这个。 此时,坐在县令左下负责记录的主簿,一个约莫二十出头、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猛地抬起了眼皮,目光落在孙昊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听到孙昊说的头头是道,钱师爷脸刷地白了,“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县令稍微调整了神情,询问道:“孙昊,你告李泗两桩大罪,可有真凭实据?空口白牙,就是诬告!” “真凭实据?”孙昊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钱师爷,“昨晚李泗带人闯我家门,要干那禽兽不如的事,这算不算证据?与他同行那几人就是活证人!至于勾结山匪……清风寨土匪头子给李泗的密信,说不定还藏在他家哪个犄角旮旯,大人派人去搜搜就知道了!实在不行,把那几人抓起来,仔细审问,看他们知不知道李泗干的好事!” 在来这里之前,孙昊早已经调查过,李泗这人平日里横行霸道,说不准真的与那群山匪勾结过。 不管是真是假,孙昊这下就是要抓住主动权。 第十章 逻辑缜密 孙昊这个指控,罪名可是不小。 钱师爷急声道:“那几人就是亲眼看见你行凶的证人,来人!带证人上堂!” 很快,昨夜侥幸逃掉的四个混混被带上堂,在钱师爷严厉的目光下,纷纷指控孙昊。 “是他!就是他孙昊!”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是他杀的泗爷!” “青天大老爷做主啊!就是他行凶杀人!” 孙昊面对指控,脸上平静得吓人。 “大人,他们说小民杀人?可笑!昨晚分明是李泗作恶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降下天雷劈死了这恶棍!小的和我家三位娘子,都是亲眼所见!那声响,那亮光,不是天谴是什么?” “天谴?!”钱师爷差点气昏过去,“荒唐!此乃妖言惑众!你那三个妇人皆是你同谋,她们的话岂能作数?!” 孙昊等的就是这句。 “哦?钱师爷的意思是,我妻子的证词,因为是我妻子,就做不得数?” “那这几人呢?他们可是李泗的心腹爪牙,是跟着李泗闯进我家的帮凶,是打算一起作恶的歹徒!” “他们说的话,难道就信得过了?他们就不是李泗的同伙了?” “钱师爷,你断案子,难道是看谁跟你亲近谁跟你疏远,不是看事情真假?如此偏袒,岂能服众?!” “你……你强词夺理!”钱师爷被怼得面红耳赤,指着孙昊的手指头哆嗦着,一时语塞。 堂下也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看钱师爷的眼神都变了。 本来还在记录此案的年轻主簿,此刻不禁停下笔,默默打量着孙昊。 此人口条缜密,甚至熟知律法。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县令眉头拧得更紧,本以为是简单的案子。 “够了!孙昊,休要逞口舌之快!你说天谴?本官只问实证!你究竟怎么杀的李泗?” 几个混混抢着喊:“大人!他手里拿着个怪铁疙瘩,就那么‘砰’的一下!泗爷胸口就开了个窟窿,死了!” “对对!就从他怀里掏出来的!指着泗爷,然后就是一声炸雷似的响!” 堂上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铁块?打雷? 神神叨叨的。 县令脸色阴沉,完全不懂这群家伙在说什么。 “传仵作!” 很快,一个老仵作颤颤巍巍地捧着一份验尸格目上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禀大人!死者李泗,致命伤在……在心口。” 仵作深吸一口气。 “他心口有一个透亮的窟窿,伤口邪门得很!边上焦黑焦黑的,像是……像是被天火烧穿的!” “更要命的是……” “骨头!心肺!皆被一股霸道巨力贯穿粉碎!” 老仵作满脸骇然。 “小人验尸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绝非人力,能造成的伤!” “绝非寻常兵器所能为!除非是绝世高手!” 此话一出,公堂上顿时安静如死。 仵作这话不就是证明,李泗的死因绝不简单。 要么就是妖法,要么就是武功, 不少人都知道,孙昊他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这两样他都不沾边。 县令僵在座位上,举着惊堂木的手停在半空。 本来他更偏向于钱师爷那边,可仵作这边的验尸结果传来,就连他就有点怀疑,那李泗是真的遭受了天谴。 眼看气氛到此,孙昊又开口。 “大人明察!仵作都说了,这伤不是人干的。不是天谴,还能是啥?李泗作恶多端,勾结土匪,强闯民宅,想糟蹋妇人,人神共愤!这是老天爷收他!小的拼死护住自家女人,有什么罪?” 他环视死寂的公堂,声音斩钉截铁。 “小民并没有杀人,是老天爷降下天罚!请大人,明断!” 这天罚一词,着实是说中了要点。 旁观的小百姓,大多没读过几年书,大多都是敬畏鬼神。 恶有恶报一词,他们还是相信的。 想到那几个混混和仵作的话,不就是证明李泗死因不明。 钱师爷终于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道:“大人!不要听他妖言惑众,那凶器一定在他身上,或是被他藏匿了!” 县令也被这案子搅得心烦意乱,闻言立刻下令:“来人,搜身!另派一队衙役,速去孙家仔细搜查,看有无那所谓的铁疙瘩。” 似乎只要找到证物,就能定下孙昊死罪。 几个衙役立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孙昊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结果,除了一小串铜钱和一方旧汗巾,一无所获。 孙昊任由他们搜查,神情自若,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看向钱师爷。 不久,负责搜查孙家的衙役也气喘吁吁地跑回大堂复命:“禀大人!孙家内外,连同院子角落都细细搜过,并无任何形似铁疙瘩的物件,也未见任何可疑凶器!” “必定是被他扔掉了。”钱师爷依旧是反驳道。 孙昊这才开口质问:“大人!钱师爷口口声声说小的杀人,人证是李泗的帮凶同伙,完全不可相信。” “而人证口中的凶器根本找不到!这几个混混,除了指认小民,可有一人能说清那‘铁疙瘩’究竟是何模样?有多大?多重?他们连个大概都说不明白!如今人证物证皆无,难道仅凭这几个爪牙的污蔑,就要定小的死罪不成?” “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难不成穷人就要被欺负吗?!” 他这番话,如同点燃了干柴。 围观的百姓早已听信了孙昊条理清晰的辩驳,想到李泗平日的所作所为,以及那骇人的“天谴”,此刻又见衙役搜身搜家都一无所获,对钱师爷和县衙的偏袒更是义愤填膺。 他们本来就对相对弱者的孙昊抱有同情心。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放人!孙昊是无辜的!” 紧接着,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 “对!放人!” “李泗坏事做尽,天打雷劈,活该!” “孙昊何罪之有?!” 见围观的百姓都起劲了,县令连忙拍案道:“肃静!” 这不喊还好,围观群众反而更来劲了。 声音起初杂乱,很快齐刷刷地高喊,响彻公堂内外: “放人!放人!放人!” 第十一章 无罪释放 公堂之上瞬间乱成一锅粥,群情激愤。 衙役们紧握手中佩服,生怕民变。 女捕头赵冬儿柳眉紧蹙,盯着公堂正中的孙昊。 这家伙,真是巧舌如簧,死的能说成活的。 想到他刚才一脸轻佻的样子,赵冬儿心中就来气。 “放人!” 围观百姓声音越来越大。 县令的脸彻底黑了,握着惊堂木的手青筋暴起,连拍数下:“肃静!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再敢喧哗者,杖责!” 然而,民愤已起,哪是几声惊堂木能轻易压下的? 喊声虽然低了些,但依旧在议论不止。 民心尽在孙昊一边。 李泗的死因又如此诡异,绝非人力可为已由仵作证实,凶器更是踪影全无…… 强行定罪,别说难以服众,恐怕立刻就会激起民变! 县令下意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和询问,飞快地瞥向了左边那位一直沉默记录、气度不凡的年轻主簿。 只见那年轻主簿依旧端坐着,放下手中干的笔。 他迎着县令的目光,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眼神平静,却似乎传达着某种笃定的意味。 县令心头猛地一松,仿佛也有了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一拍惊堂木,用尽力气盖过嘈杂。 “肃静!” 县令强作威严,朗声宣判。 “本案疑点重重!死者李泗,其伤情诡异,仵作已证非人力可为!” “虽有人证,但人证与死者关系密切,证词存疑!其所指凶器,经衙役严查孙昊本人及住所,均未寻获,物证全无。” 他顿了顿。 “现有证据,不足以定孙昊杀人重罪!” 县令看了一眼外面依旧群情汹涌的百姓,咬了咬牙。 “本官宣判:孙昊,无罪!” 钱师爷眼前一黑,气得死死握住双拳,百折不挠道:“大人,即便现在无罪,也不能放了孙昊,应该先把他关进大牢,等找到证据,再治他死罪。” 县令微微一愣,目光又望向那年轻主簿,片刻之后又道:“退堂!” 这就是明着要放了孙昊。 钱师爷只能是气急败坏。 “威武!” 衙役们的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昊神色平静,深深一揖:“谢青天大老爷明断!” “好!” 百姓齐声欢呼。 孙昊转过身,对着那女捕快赵冬儿行了个礼,道:“告辞。” 话罢,不禁再次打量她身上的紫光。 这光芒,绝对不简单。 嗯……这身姿,这曲线,藏都藏不住。 赵冬儿察觉到孙昊奇怪的目光,双眉紧蹙,低声骂道:“淫虫,别得意,迟早会将你绳之于法。” 孙昊淡淡一笑,“那在下拭目以待。” …… 山洞里,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楚家三姐妹挤在灰烬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孙昊这一出,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楚梦然不敢往下想。 好不容易看到点活下去的光亮,转眼就要被掐灭。 可就在此时,洞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姐妹瞬间汗毛倒竖,屏住了呼吸。 楚梦然一把抄起旁边的粗木棍,死死挡在两个妹妹身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是衙役? 还是李家派来斩草除根的人? 片刻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逆着光,但那身形轮廓太熟悉了! “夫君!”楚梦然扔掉手中棍子。 “姐夫!”楚梦雪和楚梦秋同样欣喜激动。 是孙昊! 楚梦然想都没想,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围了上来,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吗?”楚梦然松开手,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孙昊,声音发颤,“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赶紧走。” “走什么?”孙昊咧开嘴笑了笑,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事了,县太爷当堂宣判,我无罪,当场就放出来了。” “无罪?”楚梦雪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县衙钱师爷可是李泗的亲舅舅!他能放过你?” 孙昊嘿嘿一笑,将今日公堂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她们。 “姐夫!你太厉害了!”楚梦秋听得小脸放光,满是崇拜,“在县太爷面前都不怕!” 孙昊停下脚步,故意板起脸,眼神却带着点坏笑,扫过三张俏脸: “嗯?梦秋,怎么还叫‘姐夫’?”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痞气:“昨晚之后,咱们不是都坦诚相见了吗?该改口叫夫君了吧?” 三张俏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昨夜的荒唐温存涌上心头,羞得她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梦然又羞又恼,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孙昊哈哈一笑,顺手揽过她:“好了好了,逗你们的。收拾东西,回家!” 下山的路十分舒坦。 四人脚步轻快了许多。 终于,山脚下那间熟悉的破屋出现在视野里。 走近一看,心凉了半截。 家里已经被翻了个遍。 本来就是个破茅屋,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门板歪斜地挂着,窗户全破了。 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破柜子散了架,连铺着破草席的床铺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最离谱的是,屋顶被掀开了一个大洞。 “这…这帮天杀的。”楚梦然气得发抖。 “这破地方不能待了。”孙昊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拍板,“走,去县城,住客栈。” “住客栈?”楚梦然立刻摇头,“那得花多少银子?我们…” “怕什么。”孙昊大手一挥,语气笃定,“银子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你夫君我以后有的是钱。” 刚才从县里回来的路上,孙昊又一次用了寻宝技能,身上早已经多了不少银子,至少渡过这个月是完全没有问题。 更何况他现在得罪了李家和钱家,留在这村子已然是不安全。 他环视着破败的茅屋,又看看身边三个如花似玉却担惊受怕的女子,眼神坚定。 “这破屋配不上你们了,咱们搬去县城住。” 孙昊拉起楚梦然的手,招呼一声。 “娘子们,跟为夫进城,换个活法!” 三女互相看了看,孙昊身上那股自信感染了她们。 心底的不安渐渐被一种新的期待取代。 她们用力点头,紧紧跟上孙昊的脚步。 第十二章 窃听 钱府内室,灯火昏黄。 钱师爷阴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坐着个哭天抹泪的妇人。 这妇人正是李泗的亲娘,钱师爷的妹妹。 她头发散乱,眼睛红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的泗儿,死得好惨啊,呜呜……兄长!这仇不报,我死不瞑目啊!”妇人哭嚎着,声音嘶哑刺耳。 钱师爷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也憋得慌。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语气透着无奈和憋屈。 “行了!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他?本来板上钉钉的杀人罪!谁想到那孙昊这么狡猾,把赵大人都给骗了,衙门那边就直接把人放了。” 妇人一听,哭得更凶了,扑过来抓住钱师爷的胳膊使劲摇晃:“就这么放了?我泗儿就白死了!兄长,你可是县令身边的师爷,你得给泗儿做主啊,你得想办法!一定要让那姓孙的偿命!” 钱师爷被她晃得心烦意乱,猛地甩开她的手,低吼道:“知道了!别嚎了!这仇,我记着!” 要知道,那孙昊在公堂上可是让他颜面扫地。 这笔账,必须算! “你先回去吧。” 钱师爷烦躁地甩了甩手。 那妇人才不依不挠地离开。 这时,一个下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凑到钱师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查清楚了?当真?” 钱师爷眉头上扬。 “千真万确,小的费了大力气,从户房到兵房都摸透了。” 下人肯定地点头,“那孙昊就是个破落户,祖上三代都没出过人物,更别提靠山。前些日子他名下领了三个婆娘,一个月后就得去北边军营服兵役,名额都报上去了。” 听到这话,钱师爷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开,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他猛地一拍桌子,“一个月?哼!我等不了那么久!” 钱师爷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 “听说那些蛮子又不安分,准备南下,军营那边缺人了。” 他停下脚步,盯着下人,一字一顿地吩咐: “孙昊的征兵文书就在衙门里,改一下日期,把他的文书加到后天去,让孙昊后天就滚去军营报到,顶到最前线去。这是我的腰牌,速速去兵房办妥这件事。” 下人连忙应道:“是!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钱师爷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报复快感。 既然明着杀不了他,那就让孙昊此人送到前线,也算是发配边疆。 “至于他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婆娘……” 等那姓孙的一走,三个贱人统统卖到醉春楼去!让她们好好伺候客人! 就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给好外甥陪葬! …… 天色已晚。 睢宁县,悦来客栈。 二楼客房,亮起了淡淡的烛光。 屋顶上,一片青瓦被极其小心地揭开一条细缝。 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缝隙,紧紧盯着下方。 她伏在屋顶,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此刻鬼鬼祟祟待在屋顶上的人,正是衙门女捕快赵冬儿。 她已经暗中盯了孙昊整整一天。 从衙门公堂出来,她就觉得这人不对劲。 那股子沉稳,那份辩才,还有交手时那瞬间的反应,绝不是旁人口中说的那般懦弱无能。 李泗的死极为蹊跷,必然是与孙昊有关。 至于说什么天谴,赵冬儿深感怀疑。 衙门不让她查,她偏要查个水落石出。 赵冬儿并非是为了李泗出气,单纯是因为内心的程序正义,她身为衙门捕快,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杀人凶手。 她一路尾随孙昊上山,又跟着他和那三个女子回到县城。 孙昊途中好几次突然停下,警觉地扫视四周,那眼神里的锐利,让躲在暗处的赵冬儿都心头一凛,差点暴露。 此刻,她屏住呼吸,听着屋内的动静。 客房内,奔波一天的四人总算安顿下来。 楚梦雪端着一盆温水,轻轻放在孙昊脚边,柔声道:“夫君,烫烫脚解乏。” 她蹲下身,就要去脱孙昊的鞋袜。 楚梦秋则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站在孙昊身后,细心地替他擦拭颈后的灰尘和汗渍。 楚梦然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累坏了吧?喝口茶润润。” 孙昊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任由三姐妹伺候着。 烛光下,三张娇艳的脸庞带着关切,动作轻柔。 这齐人之福的景象,让孙昊脸上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屋顶上的赵冬儿看得清楚,心中暗啐一口。 果然是个好色之徒! 一个人霸占三个姐妹,还让她们这般伺候! 长得一表人才,却……不知羞耻! 她心里对孙昊的厌恶又添了几分,只觉得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烛光摇曳,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屋内的烛火被吹熄了,陷入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赵冬儿精神一振,更加凝神细听。 这件案件与那三姐妹有关,说不定能从他们的谈话中得出线索。 可赵冬儿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 起初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接着是床板不堪重负发出的声音,极有规律的吱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透过屋顶的缝隙,异常清晰。 紧接着,几声压抑的、带着哭腔似的女子娇哼,还有男人低沉的喘息,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赵冬儿细细听罢,登时愣住了。 这! 下一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根瞬间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虽未经人事,但衙门里当差,三教九流的事情听得多了,怎么可能不明白下面在发生什么? “无耻!”赵冬儿在心里怒骂,脸颊滚烫,又羞又恼。 动静这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这淫贼!简直下流至极! 而且还……还一男三女! 那暧昧的声音还在持续,像小虫子一样往她耳朵里钻。 赵冬儿再也待不下去,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火烧火燎。 她猛地合上瓦片缝隙,悄无声息地在屋顶几个起落,身影迅速融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身后客栈那间客房里,依旧隐隐传来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第十三章 边塞诗 夜色沉沉,只听得几声猫叫。 折腾了一宿。 孙昊依旧精神抖擞,看着身边三个累得沉沉睡去的美娇娘,嘴角咧到了耳根。 这滋味,神仙不换! 虽然马上要上战场,但死前能够享受这么一个月,也不枉费此次穿越。 意念一动,调出系统面板。 嚯! 昨晚这“一龙三凤”的大场面,系统就给加了六百荣誉点? 孙昊撇撇嘴。 “啧,有点抠门啊。” 瞄了眼商城,好东西是多,可暂时也没啥特别想换的。 粮食?暂时够吃。 钱银?也暂时够花。 武器?沙漠之鹰子弹金贵,得省着用。 “算了,明日再出去转转,看能不能再摸点宝!” 次日一早,孙昊麻溜起身。 来到县里站在,直接发动千里寻宝。 嗯? 红光点点,大多是些散碎铜钱、小物件。 没啥大意思。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身影。 一个是那个叫陆琴的“扫把星”,身上那浓郁的紫光,馋死个人! 另一个…… 是那个在公堂上,眼神跟刀子似的女捕快。 够劲! 要是能攻略这种带刺的玫瑰,系统奖励肯定爆炸! 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县城门口。 那里围着一大群人,对着墙上新贴的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县衙急聘教谕学官?嘿,跟咱有啥关系?” “就是,那都是读书老爷们的饭碗,咱们这些泥腿子,认俩字儿就不错了!” “哎,你瞧下面!说是有个考核机会!” 一个穿着短褂的老头伸着脖子念:“北疆战事吃紧,急需提振军心士气……若有能人,能作豪气干云、鼓舞军心之诗词一首,经采纳,优先考核,获选后即可获得免兵役资格!” 最后那几个字,顿时让众人议论不止。 “免兵役?!” “我的亲娘!真的假的?!” “只要能写出来那啥豪气的诗,考核上学官,就可以免除兵役了。” 人群瞬间沸腾了! 谁不知道当兵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去那苦寒的北疆跟蛮子拼命。 免兵役,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当下就有几个自认读过几天书的汉子,撸起袖子挤到前面。 “我来!老子豁出去了!” “让开让开,我先来!” 有人抓起旁边备好的毛笔,蘸了墨,就在告示板旁边的空白处,歪歪扭扭地写起来。 “蛮子凶,将士勇,杀杀杀!” “北风烈,战鼓擂,砍他娘!” 写出来的玩意儿,要么干巴巴没气势,要么粗俗不堪,惹得围观的人哄笑连连。 此刻孙昊站在人群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免兵役! 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极具吸引力。 打仗?不就是边塞吃沙子! 老子有娇妻美眷,有系统金手指,大好日子才开始! 这机会必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拨开前面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让让!” 有人认出他来。 “咦?这不是孙昊吗?” “哪个孙昊?” “就前些天,被怀疑是杀死李泗的凶手,却在公堂上把师爷钱串子怼得哑口无言那个!当然就无罪释放了。” “是他?不是个乡里人吗,也识字?” “谁知道呢……” 不少人投来怀疑的目光。 一个乡野小子,斗嘴皮子虽然厉害,还能写出什么正经诗词? 孙昊没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到告示板前。 豪气的诗词? 鼓舞士气?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豪迈的诗篇,不到片刻,就想到了一首。 就是它了! 孙昊抓起毛笔,点了点墨水。 直接笔走龙蛇!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最后一笔重重落下! 孙昊掷笔于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包括刚才那几个写打油诗的汉子,都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四行诗。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一个书生打扮的老头,指着上面的诗句,带着几分惊讶地朗读着:“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刚是第一句,就有一股苍凉的感觉。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 “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这他娘的才叫豪气!” “听得老子血都热了!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砍蛮子!!” 人群轰然炸开! 惊叹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孙昊。 有这文采,不去科举考试,窝在小小的睢宁县? “孙昊,深藏不露啊。” 旁人赞叹道。 孙昊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淡定。 “哼,文采好有屁用!”旁边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这种位置,早内定好了!轮得到你?别做梦了!” 孙昊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懒得搭理。 内定?老子有系统,有脑子,还有这首传世名篇,怕你内定? 留在县里的路子,这不就有了眉目? 只要能够免除兵役,那学官的职位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孙昊没再理会人群的议论,转身就走。 至于考核学官的事,对他来说还算不上最重要的。 当务之急,是把老婆们安顿好。 接下来一整天,孙昊就在县城里转悠,找合适的房子。 他现在兜里揣着寻宝得来的一些碎银子,粗略算了一下,其实在睢宁这种小县城买个小院也够。 但孙昊精打细算,毕竟后面日子还长,还有三个老婆要养,还要应付可能的变故,钱不能一下子花光。 先租个落脚地,等站稳脚跟,再买房不迟。 而且一个月后,他就要离开,最好是存多一些银两。 找了半日,功夫不负有心人。 傍晚时分,终于在一条还算清净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处小院。 不大,就两间正房带个小灶间,院子也小小的,但胜在干净,位置也还行。 最重要的是,够他们四人暂时栖身。 跟房东谈好价钱,交了定金。 孙昊看着这方小小的天地,心里踏实了不少。 “总算在县里有个临时地窝了。”他长长舒了口气。 回想到前世的社畜生活,基本全年无休的牛马生活,过的也是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 想到这里,孙昊内心不禁一声叹息。 最起码在这一世,绝不要再过这种牛马生活! 第十四章 强征入伍 下午时分。 孙昊回到客栈,带着楚家三姐妹在县城里安顿下来,搬到了新租的小院。 地方虽不大,但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窝,比那破茅屋强太多了。 楚梦然手脚麻利,带着两个妹妹很快就把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了点家的样子。 孙昊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利用系统在县城立足,做点小买卖,或者干脆用“千里寻宝”再发笔横财,买个大宅子,让三个老婆过上好日子。 “娘子们,等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了,咱们就买个大院子!”孙昊笑着畅想未来,“到时候……” 咚咚咚! 他话还没说完,院门就被砸得震天响! 那声音又急又重,透着一股子蛮横。 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听到这种声响,楚梦雪吓得手一抖,刚擦好的碗差点掉地上。 楚梦秋更是小脸煞白,下意识地就往姐姐身后躲。 毕竟那一晚的经历,依旧是历历在目。 她们可不想再发生一次那种事。 孙昊眉头紧锁,示意她们别动,自己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哐当! 门刚开条缝,就被外面的人粗暴地一把推开。 门口站着七八个身穿制式军服,腰挎长刀的官兵,他们个个面色冷硬,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孙昊脸上。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军汉,眼神凶戾。 “你就是孙昊?” 领头的军汉上下打量着孙昊,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 孙昊心中多了些警惕,强自镇定地点点头:“是我。几位军爷,有何贵干?” 他内心不安,没想到自己才刚刚搬进新屋,就有官兵找上门。 难道这一次,又是为了李泗的事情? “军爷?”听到他们的对话,楚梦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难不成李家的人又来报复了? 那军官面色阴冷,从怀里掏出一卷盖着红印的文书,几乎戳到孙昊鼻尖上,“看清楚了,你的入伍文书,日子到了,即刻随我们去城西校场集结,接受训练!” “什么?!”孙昊瞳孔骤缩,一把抢过文书细看。 只见上面的文书上,赫然写着他孙昊的名字,但最奇怪的一点是,日期上写着是“八月”。 要知道,孙昊前几天才在村里领了老婆,加入参军队伍,怎么算都不是八月。 他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几分质问:“军爷,搞错了吧?我分明记得是九月,还有二十多天……” “放屁!”军汉眼睛一瞪,打断孙昊的话语,唾沫星子差点喷孙昊脸上,语气蛮横至极,“白纸黑字,八月!就是今天,少给老子废话!镇北关那边吃紧,缺人缺得厉害!上头有令,所有适龄壮丁提前集结,火速开拔!” “镇北关?!”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屋里三个女人心头! 楚梦然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镇北关! 那可是大轩朝和北蛮子交战的最前线,战况最为激烈的战场。 这种十死无生的地方,孙昊要是去了,那她们姐妹三个…… 注定是要守寡! 楚梦雪和楚梦秋更是吓得抱在一起,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们的内心只有一个信念,必须想办法,不能让孙昊就这么离开。 孙昊此刻的内心也十分复杂。 要是说这群官兵是为了李泗的事前来,他还能够解决,可现在却是他最为担忧的兵役一事。 仔细看着手上的文书,他不禁眉头紧皱。 很明显,这其中有修改的痕迹。 那“八月”明显是有修改的痕迹,墨迹甚至还没有全干。 绝对是有人故意将孙昊的征兵日期写提前了。 村里的征兵文书,也是归睢宁县衙管的。 如果是有人搞的鬼,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县衙的钱师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系统空间里的沙漠之鹰,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他稍微冷静。 看着眼前七八个全副武装,明显有备而来的官兵,再回头看看屋里吓得瑟瑟发抖的三个老婆…… 硬拼?不行! 他现在身手确实是不错,而且加上一把只剩六发子弹的手枪,哪怕是面对武功高手也不落下风。 可是对抗整个军营,那是找死,而且还会连累梦然她们! 反抗就是死路一条,还会连累家人! 一个人对抗军队,并不现实。 孙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和憋屈。 仔细一想,现在去,至少还在县里训练,暂时不用上战场,还有周旋的时间和机会! “军爷,”孙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认命的无奈,“容我……跟家里交代几句?” 军汉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磨磨蹭蹭的,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孙昊立刻转身,快步走到三姐妹面前。 楚梦然强忍着泪水,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抓住孙昊的胳膊,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梦然,听我说、”孙昊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别慌!我现在只是去县里集结训练,暂时不会北上,这次强征,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你们留在城里,比在村里安全,但也千万要小心!” “银两藏在了床头底下,够你们三人花一段时间。” “时刻关好门,没事别出去,特别是要提防李家的人!等我消息!” 他目光扫过楚梦雪和楚梦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照顾好你们大姐!等我回来!” “夫君……”楚梦然终于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我们等你!”楚梦雪和楚梦秋也是点头。 孙昊狠下心,挣脱楚梦然的手。 楚梦然连忙胡乱地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塞到他怀里,里面只有几件单衣和一点干粮。 “走!”领头的军汉粗暴地推了孙昊一把。 孙昊踉跄一步,最后深深看了三个哭成泪人的妻子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和狠厉。 他猛地转身,跟着那群官兵大步走出院门。 哐当! 院门被最后一个官兵重重关上。 此去不知道何时才有归期,孙昊内心五味杂陈。 第十五章 针对 夕阳西下。 孙昊被几个官兵推搡着,一路沉默地走向睢宁县城外的军营。 离营地越近,那股子压抑感就越重。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怪味,一眼看过去,营地里死气沉沉。 “你睡这。” 还没等孙昊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扔进一间营房里。 这营房里头,至少住了六十多人。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基本都是被强征来的普通百姓。 屋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汗臭味。 孙昊迎着众人的目光,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这床位上,只有一堆干茅草。 就这环境,监牢都比这军营要好。 孙昊无奈躺下,闭上眼完全睡不着,只想着如何能够逃离此地。 此次被征召入伍,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回来。 就这么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便被人喊醒。 “训练了。” 此刻的军营里,只有几队新兵被驱赶的牲口一样,麻木地拖着步子,偶尔传来军官不耐烦的呵斥。 孙昊心里直叹气,就靠这样的兵去挡北蛮的铁骑? 很快他便被登记造册,领了号衣和装备。 孙昊看着手里分到的所谓装备,不过就是一杆锈迹斑斑的长矛,一件带着浓重霉味的旧皮甲,还有一双磨得底都快透了的破草鞋。 他掂量着那轻飘飘的长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就这? 难怪前线被人当猪一样宰。 钱师爷这手够毒,把他塞进这种地方,不就是明着要他去送死。 现在这猎艳攻略系统在军营里算是彻底废了,入眼全是糙汉子,他这细皮嫩肉的,不被别人惦记就算不错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家里那三个刚安顿下来的娇妻。 领完装备,正要准备训练,一阵刻意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孙昊抬眼看去,只见钱师爷正和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道刀疤的军官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那军官名叫张奎,是睢宁大营的教头之一,早年受过钱师爷提携,算是他的门生。 钱师爷也看见了孙昊,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容,朝张奎张了张嘴,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孙昊听见:“张教头,瞧见没,这位就是新来的孙昊。此人天赋异禀,可得好好照顾一下,莫要埋没了人才,耽误了为国效力的机会啊。” 张奎心领神会,看向孙昊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轻蔑,“师爷放心,卑职明白,定会人尽其才。” 钱师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踱着方步走到孙昊面前,假惺惺地开口:“孙昊啊,到了军营,可要好好操练,奋勇杀敌,为国立功!北蛮凶悍,你这身子骨……啧啧,可别轻易就折了,辜负了我一片期待啊。” 孙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很快,新兵训练开始了。 张奎果然特别关照孙昊,别人练队列,他被单独拎出来在泥地里匍匐前进,别人休息,他被勒令去清理堆积如山的马粪。 别人练基础枪刺,孙昊却被要求扛着两个加起来足有百斤的石锁绕校场跑圈。 周围的兵卒都看傻了,这分明是往死里整。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 钱师爷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瞧着,就等着看孙昊出丑求饶。 然而,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孙昊扛着沉重的石锁,步伐虽然不快,却异常沉稳,一圈又一圈,呼吸均匀,脸上甚至没出多少汗。 系统技能“健壮之躯”,以及刚刚提升不久的力量耐力速度,在此刻展露无遗。 就这点运动量,只当是热身。 这远超常人的体能,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闭了嘴,看向孙昊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张奎脸上的刀疤抽动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这小子这么能扛。 钱师爷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他没想到孙昊不仅没被整垮,反而隐隐成了焦点。 他眼神阴冷,凑到张奎耳边,压低声音:“看来这小子皮糙肉厚得很呐!既然这么有本事,留在后方操练岂不是浪费?镇北关不是正缺敢打敢拼的好汉吗?张教头,我看不如让他早点去前线建功立业!” 张奎会意,立刻挺直腰板,朝着校场厉声喝道:“孙昊!” 孙昊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滑落。 “你训练刻苦,表现优异!”张奎故意高声大喊,“本教头特批,升你为戍边锐士!即日调拨镇北军先锋营,现在就去收拾,今日就奔赴镇北关前线,为国效力!” 先锋营?那就是送死的炮灰营! 周围的新兵闻言,看向孙昊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怜悯。 钱师爷踱到孙昊面前,假惺惺地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孙壮士,此去关山万里,凶险重重,你可要保重啊!放心,你家里那三位如花似玉的娘子,老夫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这一句话,明显是有威胁的意思。 孙昊顿时面色一冷,眼神闪过一丝凶狠。 他没有像钱师爷预料的那样暴怒或求饶,只是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住钱师爷那张虚伪的脸,声音压得极低。 “你听好了,我家里那三个娘子,少一根头发丝……我杀你全家。”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厉。 钱师爷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却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尖声道:“狂妄,等你活着从镇北关爬回来再说吧!看谁先死!” 他甩袖转身,脚步却有些仓促,心中依旧是带着几分怒意。 只要孙昊一走,他那几个婆娘也别想好好活着! 张奎也被孙昊那气势慑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脸上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厉声喝道:“看什么看,继续操练!孙昊,收拾你的东西,一个时辰内到营门集合!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孙昊站在原地,看着钱师爷和王彪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战场? 那就去! 他不仅要活着回来! 还要带着军功回来! 到时候,什么钱家李家,统统清算,一个都跑不了。 第十六章 惜才 县衙后堂,萧景桢眉头微蹙,提笔批阅着堆积的文书。 烛光映着他年轻俊朗的侧脸,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带着一种与这简陋县衙格格不入的贵气。 若不是刻意穿着朴素的主簿青衫,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位两月前还在皇宫上痛斥奸佞惹的三皇子,此刻会蜗居在这睢宁边陲小县。 此刻三皇子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父皇宠信的那些佳宁把持朝纲,贪墨横行,以至于大轩各地民不聊生。 他仗义执言,却换来龙颜大怒,被贬到这种边疆地方。 不过与其在京城那更凶险的漩涡里,跟那群各怀异心的兄弟争皇位,还不如自己求个外放。 睢宁这个小县,虽然是远离京城,但萧景桢还是在暗中养精蓄锐,积蓄力量,培养自己的势力。 如今整个睢宁,唯有县令赵德海知晓他真实身份。 远在镇北关的叶老将军,是他母妃旧部,也是他暗中联络的倚仗。 萧景桢想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前忽然闪过公堂上那个叫孙昊的男子。 清楚记得,那人面对钱师爷的咄咄逼人,以及杀身之祸的指控,还能有超乎寻常的镇定,那番条理清晰的辩驳,绝不是一个普通乡野村夫能有的。 此人……不简单。 当初在公堂上,就是三皇子暗中指使县令放人。 任何人才萧景桢都不愿放过,更何况那人气质不凡,日后定能有所用。 “萧主簿。” 此时,门口传来县令赵德海的声音。 他快步走进来,虽是上司,姿态却放得极低。 面对三皇子,他肯定是要恭恭敬敬,但明面上还是不能叫出皇子的真实身份。 “何事?” “北边动静又大了,叶将军派人传信,恐有异动,需我等速去后方几个点巡查民防,以备不测,您看?” “嗯,事不宜迟,这就动身。” 萧景桢敛去思绪,迅速整理案头文书,语气平淡。 两人带了几个亲信衙役,骑马出城。 行至城门,却见告示牌前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仔细一听,隐约听得“好诗”,“绝了”之类的赞叹。 萧景桢勒住马缰,目光被吸引过去。 赵德海也好奇地探头张望。 只见告示牌旁的空白处,墨迹淋漓地写着四行诗: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就这么一眼看去,一股苍凉雄浑之气扑面而来。 萧景桢不禁眼前一亮,忍不住脱口赞道: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豪气十足!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这以诗招募学官的办法,就是他萧景桢想出来。 现在竟然有人写出如此豪迈的诗句,三皇子自然是要找出这个人。 赵德海的官位虽然是买的,基本的鉴赏力还是有的,同样被这磅礴气势震住,连连点头:“确是绝妙!此等胸襟气魄,少说也是个举人!” 他立刻招手唤来旁边一个正啧啧称奇的读书人:“可知此诗是哪位题写的?” 那读书人一脸激动:“回大人,是孙昊!” “孙昊?” “没错,就前几天在公堂上无罪释放那个孙昊!” “竟然是他?” 赵德海不免多了几分诧异。 “果真是他……”萧景桢喃喃道。 公堂上那青年沉着的身影再次浮现。 先前只觉他不简单,竟还有此等惊世文才? 一个乡里的破落户,能写出这等鼓舞军心的边塞诗。 这反差之大,让他心头不免多了些好奇,更添几分探究之意。 “赵大人。”萧景桢转向赵德海,语气不容置疑,“此等人才,如果埋没了实在是可惜。县衙不是正缺一个懂律法、能写会算的学官?我看此人极为合适,将他调来县衙听用。” 听到三皇子都这么说,赵德海也正有此意,孙昊在公堂上展露的律法功底和今日这诗才,都让他觉得捡到了宝,连忙道:“高见!本官这就派人去寻他!” 很快,一个衙役气喘吁吁跑回来禀报:“大人!不好了!那孙昊……他昨日已被强征入伍,今早刚被编入戍边的队伍,这会儿怕是已经出营上路了!” “什么?!”萧景桢脸色一沉。 “走!去军营!快!” 此等人才如果死在了边疆,那就太可惜了。 马蹄声急促,扬起一路烟尘。 …… 军营门口,气氛肃杀。 孙昊穿着那身不合体的旧号衣,手握着长矛,站在即将开拔的队伍里。 皮甲勒得他有些不舒服,而且脚下的破草鞋也硌着脚底,几乎把脚皮磨破。 此去镇北关,定是九死一生。 “孙壮士,此去为国效力,前途无量啊。” 钱师爷那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 孙昊面色镇定,丝毫不理会这个上嘴脸的钱师爷。 早晚有一天,怀里的沙漠之鹰会崩了他的脑袋。 “出发!”领队的军官高声大喊。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孙壮士,慢走不送!” 钱师爷望着孙昊的背景,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等等!停下!” 县令赵德海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是一愣,队伍停了下来。 只见县令的马车疾驰而至,在军营门口勒停。 在马车后面,是骑着马的萧景桢。 尘土飞扬中,县令的目光锐利,迅速扫过人群。 钱师爷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慌忙换上谄媚的表情,小跑着迎上去:“赵大人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赵德海根本没看他,目光直接投向队伍,沉声问道:“孙昊何在?” 钱师爷心里咯噔一下,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孙昊?大人找他何事?难道是因为卑职外甥的案子有线索了吗,不过他已被征召入伍,正要开赴镇北关前线为国效力。” “将他调出来。”县令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 “明白,卑职这就命人把他逮出来。” 钱师爷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依旧以为县令是来抓捕孙昊。 “既然不能把他送到前线送死,那就让他死在监牢里。” 钱师爷心中暗自得意。 第十七章 入职衙门 片刻之后,孙昊从人群之中被带了出来。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县令的脸,而后又停在了萧景桢身上。 此时,钱师爷又是带着几分笑意道:“大人,孙昊就在这,是否要押送回衙门。” 县令面色平静,“县衙缺人,此人懂律法,有文才,调他回县衙充任学官。” “什么?学官!” 钱师爷登时呆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本以为县令大人是来抓捕孙昊,这下怎么成了要来提携他? 这是哪一出戏…… “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张奎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孙昊已录入军籍,即将开拔前线,岂能随意调离?这军令如山……” “叶将军那边,本官自会去信说明。”赵德海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调任地方文职,有何不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叶将军深明大义,定能体恤地方用人所需。” “可是大人……”钱师爷急得额头冒汗,还想争辩。 一直沉默的孙昊,此刻走到县令和萧景桢马前,深深一揖,声音清晰平稳:“大人,小民孙昊,昨日被强征入伍。然而小民记得清楚,原定兵役时间应该是九月下旬,尚还有二十余日。不知何故,文书被擅改为八月,致使小民被提前强征,编入先锋营。此中蹊跷,还请大人明察!”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目光扫过神色呆滞的钱师爷。 赵德海和萧景桢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钱师爷身上,那眼神里的审视和冷意,让钱师爷无地自容。 整个衙门的人都知道,钱师爷是与孙昊有仇。 赵德海心中雪亮,暗骂钱师爷愚蠢,公报私仇。 他面上却不露声色,故作惊讶:“竟有此事?这一定是户房兵房办事疏忽,日期录入出了纰漏,险些误了人才!回头本官定要严查!孙昊,这一次衙门过失,委屈你了。既如此,调你回衙更是理所应当。” 他大手一挥:“孙昊,即刻卸下军械,随本官回衙听命!” “是!谢大人提拔。” 孙昊作揖道,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县令在和稀泥,并不想惩戒钱师爷,之所以提出修改日期一事,就是要让自己掌握主动,让那钱师爷安分一些。 片刻之后,孙昊解下那破旧的皮甲和长矛,扔在地上。 钱师爷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昊离开军营,跟着县令绝尘而去。 他脸色铁青,心中依旧是困惑不已。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让县令亲自来捞人? 这仇还到底要不要报? …… 孙昊那边心中也有些疑惑,并不知县令为何会亲自前来捞人。 回到县衙后,这入职手续办得极快。 赵德海当场签发了任命文书,孙昊正式成为县衙一名编外的学官。 虽然俸禄微薄,地位不高,但最重要的是,短时间内暂时不用担心兵役的事。 钱少点就少点,起码不用去北边送死了。 孙昊捏着那张任命书,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孙昊?”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孙昊转过身,看到一张略感熟悉的脸。 这人穿着普通的青布衫,但往那儿一站,感觉就跟别人不一样。 “在下是衙门的主簿,萧景桢。” 萧景桢上前道。 “见过萧主簿。”孙昊抱了抱拳。 萧景桢看着他,开门见山:“城门口那首‘不教胡马度阴山’,是你写的?” 此次前来,就是要探一探孙昊的真材实料。 “对,我写的。” 孙昊答得干脆。 总不能说是王昌龄吧?这世界早没这号人了。 萧景桢点点头,话头一转,问得更直接了:“没想到孙兄弟竟然有如此才气,若是真能够不让胡马度过阴山,那我也死而无憾,想到那群北边蛮子常常袭扰我朝边疆,孙兄弟见多识广,不知道有什么好谋略对付这群北蛮。” 孙昊想了想,张口就来:“光靠打,太费劲,也打不绝根儿。” “对付北边那群游牧蛮子,最好的办法就是羁縻统治。” “羁縻统治?”这词对萧景桢来说有些陌生。 “没错,第一,挑那些跟咱们关系还凑合的部落头领,给他们封个官儿,赏点金银财宝,让他们管着自己人,别闹事,还能帮咱们盯着那些不听话的。” “第二,在边境开互市,让他们拿牛羊马匹来换咱们的盐、铁、茶叶和布。有好处捞,他们抢的心思就淡了。” “第三,让他们的贵族子弟来咱们这儿上学,学咱们的规矩和字儿。时间长了,他们自己就觉得跟咱们是一路的了,还抢个啥?” 孙昊十分自然地说了出来,毕竟他前世熟知历史,这种都是小意思。 萧景桢听得眼睛发亮! 这哪是乡下人说的话?句句都点在要害上! 萧景桢稍微调整表情,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更实际、也更头疼的问题。 “孙兄弟果然有才,我还有一个疑惑,就是清风寨那帮山匪占山为王,三天两头劫道抢村子,老是除不干净,这祸害,你有啥招儿能给他们连根拔起?” 孙昊稍作思索,又道:“一手打,一手拉,下手要狠!” “第一,先摸清他们老窝在哪儿,老大是谁,平时爱去哪儿。找准机会,必须把那领头的干掉!蛇无头不行,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 “第二,花重金悬赏!告诉那些小喽啰,现在扔了刀下山,以前的事不算账!要是能举报老大藏身地或者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重重有赏,让他们自己人咬自己人!” “第三,也是顶顶要紧的!”孙昊声音一沉,“查!往死里查!看县衙里、地面上,有没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当保护伞!把他们的眼线、靠山全揪出来砍了!没了内鬼,那帮土匪就是聋子瞎子,收拾起来还不跟玩儿似的?” 萧景桢听得心头一震! 这主意又毒又辣,直指官匪勾结的死穴! 一个小小的学官还配不上此人。 这分明是块当大官儿的料! 好半天,萧景桢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眼里哪还有半点试探,全是压不住的欣赏和惊叹。 他用力一拍孙昊肩膀:“孙兄弟才气斐然,他日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孙昊微微颔首:“萧兄过奖了。” 望着孙昊平静的脸庞,萧景桢不禁暗暗感叹。 “孙昊,我果然没看错你!” 第十八章 入职第一日 衙门这边,孙昊已经没心思再跟萧景桢客套,这些家国大事还是他日再聊,现在孙昊满脑子都是家里三张水灵灵的脸。 “萧兄,我暂且还有事,先告辞了。” 孙昊拱手告辞,脚下生风就往家赶。 “娘子们,我回来了。” 孙昊刚推开小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不到片刻那三道身影就急匆匆地扑了上来,带着淡淡的香味,结结实实把他拥在中间。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楚梦然一把抱住孙昊,把脸埋在他肩窝,声音轻柔,带着些许颤抖,“那些当兵的没为难你吧?” “没事,还好。”孙昊拍了拍她的背。 “姐夫!吓死我们了!”旁边的楚梦秋也赶紧搂住他的胳膊。 楚梦雪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环住他的腰,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孙昊挨个拍了拍她们的背,心里轻松了不少。 “夫君,你…你什么时候还要走?”楚梦雪抬起头,声音带着担忧。 孙昊笑了:“别担心,这一个月内都不用去了。” 他顿了顿,故意卖个关子。 三姐妹都紧张地看着他。 孙昊这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她们眼前晃了晃:“看这个!” “这是啥?”楚梦然疑惑地问。 “衙门学官的任命文书!”孙昊得意地说。 “衙门?”楚梦秋瞪大了眼睛。 “学官?”楚梦然也不敢相信。 楚梦雪紧紧盯着那张纸。 “对!”孙昊把文书收好,语气更轻松了,“只要我好好干,争取在衙门混个正式的编制,以后就永远不用再去服兵役了!” “真的?!”楚梦然惊喜地叫出声。 “天啊!太好了姐夫!”楚梦秋高兴地跳了一下。 楚梦雪没说话,但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孙昊看着她们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暖洋洋的。 夜深了。 一番温存之后,三姐妹都累得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孙昊这才在黑暗中,悄悄调出了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 【日常情感交融,荣誉点+300】 孙昊盯着那数字,心里啧了一声。 才三百?之前山洞里那一晚可是两千起步。 这系统,难道也跟人似的,日子过久了就没了新鲜感? 他摇摇头,搂着怀里温软的躯体,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孙昊就到了县衙门口。 他穿着干净的青布衫,精神头十足。 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见人就笑着打招呼。 “张老哥,早啊!家里晒的柿饼,尝尝!” 孙昊塞了一包柿饼给一个老书吏。 “王兄,辛苦!给你带了点山里的野茶,提神!” 他又递了一包茶叶给旁边抄文书的年轻人,而后又取出其他礼物,分派给衙门的同僚。 东西虽然不贵,但心意到了。 收东西的几个人脸上都露出真心的笑,对眼前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 “孙兄弟太客气了!” “就是就是,日后多关照啊!”老书吏笑呵呵地说。 “还承蒙各位前辈多关照。”孙昊笑着应和。 人情世故这方面,前世当专业社畜练出来的本事,他可没白费,甚至连同僚的名字都全打听了。 想在衙门里站稳脚跟混得好,这人情关系网,必须得铺开。 正热闹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众人安静下来,转头看去。 只见捕快赵冬儿大步走进院子。 她看到聚着的人,眉毛一挑,清脆地问:“一大早的,干嘛呢这么热闹?” 等看清中间站着的孙昊,赵冬儿脚步猛地停住,脸唰地就冷了。 又是这个孙昊! 油嘴滑舌,一看就不老实。 李泗的案子还没查清,他又跑来衙门鬼鬼祟祟,准没好事! 她眼睛一瞪,指着孙昊,声音拔高:“是你?孙昊!你又来衙门干什么?” 那语气,就像捉贼似的。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冻住了。 老书吏捏紧柿饼,干咳一声,给孙昊使了个“兄弟保重”的眼色。 几个人马上找借口溜了:“哎哟,卷宗还没弄完,我去收拾一下……” “对对,我们也该巡街了。” “孙兄弟,回头聊啊!” 眨眼功夫,院子里就剩下孙昊和一脸怒气的赵冬儿。 孙昊一点不慌,脸上还带着笑,慢悠悠拍了拍衣服:“上班啊。” 眼前这丫头,看起来脾气还暴躁的。 之前跟她交手过一次,确实有些本事。 “上班?”赵冬儿愣住,她眉头皱得更紧,“上什么班?说人话!” “喏,”孙昊朝正堂方向抬抬下巴,“县令大人看得起,让我来当学官,今天第一天。”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赵冬儿变来变去的脸色。 “就是管管文书而已。” “学官?你?”赵冬儿眼睛瞪圆了,满是怀疑和怒火。 “你想骗我?李泗的案子还没完呢!你身上还有嫌疑,衙门是你这种人能随便进的吗?” 赵冬儿完全不相信。 孙昊面色平静地亮出任命书。 赵冬儿只是粗略看了一眼,“我得去找大人问清楚!肯定是你耍了什么花招!”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孙昊莫非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否则县令怎会亲自任命他…… 就在这时,孙昊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赵冬儿脖子上。 今天她领口没系那么紧,完美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在孙昊的视角里,只见一抹紫光从衣领缝里透出来,好像是她贴身戴的什么东西在发光。 那光比之前在公堂上更明显了。 孙昊十分好奇,这女捕快身上,究竟是有什么珍宝。 不知不觉中,看得有点专注。 赵冬儿立刻察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脸腾地红了。 她赶紧捂住领口,又羞又怒:“臭流氓,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 孙昊这才收回目光,反而笑了,故意气她:“赵捕头,别那么大火气嘛。对了,这两天辛苦你保护我了,不知道又查出什么没有?” 他拖长了调子,“比如说,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你!” 赵冬儿脑子嗡的一声,这才清楚孙昊一直都知道她在跟踪。 下一刻,客栈屋顶下那些羞人的声音和画面瞬间涌上来。 她耳朵尖红得要滴血,又羞又气,指着孙昊的手直抖:“不要脸!下流!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几句狠话,她再也待不住,狠狠一跺脚,转身就走。 第十九章 赵大小姐 赵冬儿脸蛋通红,从孙昊面前跑开,心里那股火气噌噌往上冒。 她脚下不停,直奔县令赵德海的书房。 赵德海刚坐下,茶都没顾上喝一口,就看见赵冬儿闯了进来。 “大人!我有事禀报!” 赵冬儿的声音还带着没消的羞恼,眼神也好似充满杀气。 赵德海一看她这架势,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刚上衙门的疲惫瞬间飞了,只剩下无奈和头疼。 “哎哟,赵大小姐,这回又是谁惹着你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没办法,这不是普通捕快。 她是睢宁赵家的大小姐,真正的掌上明珠,可偏偏性子野,完全不像个黄花闺女。 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爹娘想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她倒好,脖子一梗非要来衙门当差,嚷嚷着要抓尽天下恶人。 她爹气得跳脚也没用,最后只能托付给当县令的堂叔赵德海,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她碰危险的案子,只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 赵德海也愁。 这侄女天天缠着要办大案要案,他哪敢真答应,只能糊弄着。 赵冬儿根本没理会她叔那哄人的语气,气呼呼地质问:“那个孙昊!他凭什么进衙门当学官?” 一听是这事,赵德海心里反而踏实了点,总比闹着查凶案强。 他捋了捋胡子,尽量把话说得平和。 “冬儿啊,这孙昊……确实有点能耐。衙门现在缺人手,他懂律法,能写会算,大人觉得能用,就让他试试呗。” 他总不能说这是三皇子萧景桢亲自点的将。 “能耐?”赵冬儿嗓门一下拔高了,满脸的不信加鄙视,“他能有什么真本事?整天油嘴滑舌,眼神还不老实。我看就是个草包!李泗那案子还悬着呢,他身上嫌疑最大,这种人怎么能进衙门?大人,你是不是被他骗了?” 赵德海心里直叹气,这丫头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 他摆摆手,语气加重了。 “什么骗不骗,李泗那案子,仵作验得明明白白,死因奇怪,根本不是人干的。孙昊也当堂洗清了嫌疑,大人亲自拍板结的案。那就是天意,是李泗作恶多端遭了报应。这事过去了,不许再提。” 他确实不想再沾这案子。 那李泗活着就是个祸害,仗着钱李两家地势,没少给衙门添堵。 以前有钱家压着,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在人死了,钱家那边虽然闹,可县里不少百姓私下都说孙昊是除掉了个祸害,衙门反而清静了。 这种烫手山芋,甩掉最好。 “报应?我才不信。”赵冬儿小脸上全是不服气,“世上哪有什么天打雷劈?肯定是孙昊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大人,您不让我查,我自己查。非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不可。” 她撂下狠话,也不等赵德海再开口,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赵德海看着侄女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这丫头,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脾气。 另一边,孙昊已经开始了学官的第一天。 地方不大,就在衙门侧院一间堆满旧卷宗的小屋里。 他刚把带来的柿饼和野茶分给几个看着面善的同事,打好关系,屁股还没坐热乎,门口就传来一声做作的咳嗽。 抬头一看,钱师爷那张瘦长阴沉的脸堵在门口。 钱师爷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招呼也不打,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一摞半尺高的卷宗,“咚”一声砸在孙昊面前那张破桌子上。 “孙学官,新来的,得多练练手。”钱师爷的声音又尖又冷,“这些,都是往年积压的田亩纠纷和赋税账目,乱得很。” “赵大人吩咐了,要尽快理清楚归好档。你手脚麻利点,今天之内,必须弄完。耽误了衙门的大事,你吃罪不起。” 孙昊抬眼,平静地看着钱师爷,眼神里没半点温度,也不吭声。 他清楚得很,这老东西就是来找茬的。 一天弄完?这堆东西没个三五天根本弄不完,摆明了是要给他下马威。 钱师爷被孙昊那平静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毛,猛地想起那天军营门口孙昊那句“杀你全家”的狠话,心里那股邪火更旺了。 可他又不敢真在这里撕破脸。 毕竟孙昊现在是县令亲自点名的人,说不定真有什么背景和实力。 “好自为之!”钱师爷重重哼了一声,阴着脸,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他心中不禁骂道:“小子,别得意,进了衙门更好,看老子怎么慢慢收拾你。让你知道得罪钱家的下场,还有你家里那三个贱人……等着瞧。” 孙昊看着钱师爷消失在门口,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收回目光,落在眼前那堆得像小山的卷宗上,心里倒没什么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孙昊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卷,掸了掸灰,翻开。 都是些陈年旧账,字迹模糊,看得人眼花。 他耐着性子,一份份整理、归类,反正现在也是没事干,倒不如看一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屋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翻着翻着,一份混在其中的旧公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拿出来一看,只见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赫然是张通缉令。 孙昊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画像。 是个年轻女子,画得挺俊,但眉宇间有股子冷冽劲儿。 而且……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他凑近了点,仔细瞧。 这眉眼,这轮廓,越看越觉得肯定在哪见过。 他的手指下意识划过画像旁边几行模糊的小字,抓住了关键:“此女身负命案,性情狡诈凶残,极度危险,悬赏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这可不是小钱。 望着那一幅画像,孙昊突然想了起来。 这个通缉令上的女子,不就是那个叫“陆琴”的女子吗? 那个在酒楼门口,被人骂扫把星,身上散发紫光的“绝户煞”。 那一天她灰头土脸的,难怪刚才一时间没认出这画像上的人。 她竟然是官府通缉的重犯,而且还极度危险? 想到这里,孙昊非但没有感到后怕,心中的好奇反而更甚。 务必要找到这女子,然后…… 一探究竟。 第二十章 陆琴 孙昊捏着那张通缉令,看得出了神。 “孙兄,在想什么呢?”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孙昊心里一跳,手指飞快地将通缉令卷起,不动声色地塞进衣襟深处。 他转过身,对着来人拱了拱手:“萧主簿,你来了,请问有事吗?” 来者正是萧景桢。 “孙兄大才,昨天那番话,真让我开了眼。这会儿得空,特意来找你聊聊,想继续昨日的话题。” 萧景桢眼里全是欣赏和探究。 孙昊指了指眼前快把桌子埋了的卷宗堆,一脸无奈:“萧主簿你太看得起我了,你瞅瞅这个……” “钱师爷刚送来的陈年老账,说是赵大人发话,今天必须整利索归档,我这会儿是真没空陪你聊大事了。” “钱师爷?”萧景桢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他走近桌子,拿起几份卷宗翻了翻。 都是些田亩扯皮的,税账,还有几年前的破事儿。 “这些东西,本该户房那帮人或者他钱师爷自己收拾的破烂。” “孙兄稍等。” 萧景桢撂下话,抱着那摞沉甸甸的文书,转身就出了孙昊这小破屋。 孙昊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走廊尽头,挑了挑眉。 看来这个萧主簿,可是十分友善。 人一闲,心思就活了。 孙昊百无聊赖,心里一动,发动了“千里寻宝”。 视野里,县城熟悉的街道轮廓浮现出来,星星点点的各色光芒散落着。 大部分是微弱的红光白光,可就在这片寻常光点里,出现了两团极为明显的紫光。 一股紫气就在衙门里,自然就是那赵冬儿。 可另一股紫气…… 孙昊心中好奇,这位置离衙门也不算太远。 要知道这紫光可是极其罕见,而孙昊内心也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陆琴。 十有八九了。 先前就有寻找她的念头,现在既然出现了,孙昊肯定不放过这个机会。 通缉犯,特殊命格? 想到这些,孙昊反而觉得更刺激。 正琢磨着,萧景桢回来了,两手空空,步子挺轻快。 “行了,孙兄。”萧景桢脸上带着点解决麻烦后的轻松,“那些不该你操心的,我原样给钱师爷送回去了。他老人家心疼新人,决定自个儿慢慢弄。” 孙昊几乎能脑补出钱师爷那张瘦脸当时有多难看。 他憋住笑,对着萧景桢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多谢萧兄帮忙。” “小事儿。”萧景桢摆摆手,显然没当回事,“这下孙兄该有空了吧?咱们……” “萧兄,”孙昊打断他,脸上露出点抱歉和一丝藏不住的着急,“对不住,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急事,得赶紧回去一趟。” 他指了指窗外的太阳,“也快到下班地点儿了?我能不能先走一步?” 萧景桢看着孙昊,对方眼神挺坦荡,但那点急着走的劲儿瞒不过他。 他虽然有点扫兴,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况他自己在衙门里规矩本来就不太一样。 萧景桢理解地点点头,语气温和,“既然这样,孙兄赶紧去吧。今天点卯也过了,提前走会儿不打紧。” “太感谢萧兄了!”孙昊又拱了拱手,脚步轻快地溜出了屋。 萧景桢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孙昊,办事总让人摸不着头脑,身上好像藏了不少事。 他摇摇头,算了,反正日子还长。 孙昊一出衙门,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发动“千里寻宝”。 代表陆琴的那团浓紫光,这会儿正在附近一条巷子里飞快移动。 孙昊不再犹豫,穿过闹哄哄的东市,拐进一条条越来越冷清的小巷子。 突然,前面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叫唤:“追!别让她溜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乱糟糟又急促的脚步声,听着起码有五六个人,正飞快地往这边来。 孙昊心一紧,立刻闪身躲进旁边一条更窄的死胡同阴影里。 他屏住气,竖起耳朵听。 追兵的声音就在隔壁巷子,越来越近。 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紫光气息,也正是朝着他这个方向飞速靠近着。 带着几分好奇,孙昊飞身一跃,跳到了屋顶上。 定睛一看,果真发现不远处被追的那人,就是散发紫气的陆琴。 她头发散乱,依旧是灰头土脸的,跑得已有些气喘吁吁,不断跟身后那群追逐的人绕圈子,试图甩开他们。 追她的什么人? 官府捕快?毕竟陆琴可是官府悬赏的危险人物。 但这群人声音透着一股子江湖人的狠劲儿,一身黑衣打扮也不像是官府的人。 眼前,陆琴的处境愈发危险。 “臭娘们,看你往哪跑!” 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加速,刀尖几乎要碰到陆琴的后背。 陆琴眼中绝望一闪,知道逃不掉了,心一横准备拼命。 就在这时,巷子口那群黑衣人刚露头。 嗖! 几块不起眼的碎瓦片,带着惊人的力道,闪电般从侧上方射来! “哎哟!” 瓦片精准地砸中几个黑衣人的头脸和手臂,力道之大让他们痛呼出声,阵脚瞬间乱了。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陆琴一愣,但也为她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她下意识往另一条巷子逃去,没有半点犹豫。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落在她面前。 正是伏在暗处的孙昊。 “跟我走!”孙昊声音压得极低,根本不给陆琴反应的时间。 他动作迅速,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她腰间一托。 陆琴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一轻,惊呼声还没出口,人已被孙昊带着腾空而起,几个利落的借力蹬踏,眨眼间就翻上了旁边的屋顶。 孙昊拉着她迅速伏低身子,隐在屋脊的阴影处,躲避那群人的追击。 下方巷子里,被瓦片打得晕头转向的黑衣人,此刻好不容易缓过劲,再抬头,眼前空荡荡的巷子里哪还有陆琴的影子? “人呢?” “刚才明明在这!” “搜!肯定没跑远!给我分头找!”领头那人捂着脸,气急败坏地低吼。 屋顶上,陆琴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男人。 竟然又是他? 第二十一章 身世 眼看那群黑衣人的影子在巷口晃动,陆琴浑身紧绷。 孙昊没说话,手指捻起块碎瓦片,手腕一抖。 瓦片砸进隔壁巷子深处,紧跟着一阵竹竿倒地的哗啦乱响。 “那边!” 巷子里有人低喝。 杂乱的脚步声立刻朝响声处涌去,渐渐远了。 巷子重归安静,只剩两人压低的喘息。 陆琴紧绷的肩膀刚松了点,一口气还没喘匀,嘴又被孙昊温热的手掌捂了个严实。 他另一条胳膊环住她的腰,带着她悄无声息滑下屋顶。 几个起落,两人闪进另一条更深的死胡同深处。 等了好一阵,确认外面彻底没动静了,孙昊才松开手。 “没事吧?”他低声问。 陆琴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半天才缓过来,声音虚弱。 “没事,谢公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她抬起头,脸上沾着泥灰,眼神发亮,“大恩大德,不知道怎么报答,而且上次的银子我都没还给你。” 孙昊摆摆手打断她,那些碎银子他根本没记着。 “报答不急,你先说,那群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陆琴眼神暗了暗,“我身上带着的,一样贵重的东西,他们要抢。” 贵重东西? 孙昊心里一动,难怪那紫光浓得化不开。 他面上不动声色:“什么东西值得这么追杀?你又是什么人?” 陆琴抬眼,仔细看着孙昊的脸。 这张脸年轻坦荡,眼神清亮,和她逃亡路上见过的那些凶狠面孔完全不同。 她咬了咬下唇,“我家得罪了京城里手眼通天的权贵,满门遭难,我逃出来,一直被他们的爪牙追杀。” 话没说完,孙昊的手已经伸进怀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通缉令,抖开了递到她眼前。 陆琴脸色瞬间惨白,连呼吸都停了。 “不是这样的!”她声音发颤,带着恨意,“是他们构陷我杀人,好名正言顺地要我的命,抢那样东西,公子,你信我……” “我信不信,得听真话。”孙昊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 陆琴张了张嘴,正要辩解,身子却猛地一晃。 后背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眼前发黑,整个人就软软地向前倒去。 孙昊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瘫软的身子,低头一看,她后肩胛处一片血色正快速蔓延。 孙昊眉头一皱,不再犹豫,一把将昏迷的陆琴抱起,迅速往家里方向而去。 小院门被推开时,楚家三姐妹正在厨房忙活。 楚梦然探出头,一眼看见孙昊抱着个昏迷不醒、满身血污的女子,惊得叫了出声。 “夫君!这……” “先救人吧。”孙昊语速飞快,抱着陆琴径直往里屋去。 屋子里顿时忙乱起来。 孙昊打开系统,发现可以用两百荣誉点兑换特效药,于是兑换出来,交给楚梦然,而后便走出屋。 三姐妹合力,小心地帮陆琴褪下那身被血汗浸透、几乎板结的破烂外衣。 刀口暴露出来时,楚梦秋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不深,但皮肉裂开,血流了不少。 楚梦然最沉稳,用布巾仔细擦去陆琴脸上身上的泥污。 污垢褪去,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楚梦雪擦着她的手臂脖颈,能感觉到衣衫下紧实饱满的线条,和她们姐妹的柔美不同,是另一种充满力量感的体态。 “这位姐姐身段真好。”楚梦雪忍不住小声说,目光扫过陆琴躺着也显丰盈的胸口和结实的腰腿。 楚梦秋撇撇嘴,看看昏迷的陆琴,又看看外头孙昊的身影,凑到楚梦然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姐,姐夫是不是又想纳新人了?” 楚梦然正小心地给伤口撒药粉,闻言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妹妹,眼神平静温和:“秋儿,别乱想。我们的命都是夫君捡回来的,他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只要他好,我们姐妹就该安心。” 旁边的楚梦雪噗嗤一笑,脸上微红,“就是嘛!再说了,你们不觉得……夫君那劲儿太吓人了,每晚都要……” 她说着便停下来,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甚至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楚梦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死丫头,胡说什么,赶紧帮忙!” 话虽如此,她手上动作却更轻柔了,屋里那点若有若无的紧张醋意也淡了。 一个时辰过去,天完全黑了。 孙昊给的药起了效,陆琴的伤势迅速好转,血已经完全止住了。 她眼皮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神起初茫然。 陌生的屋顶,陌生的床铺,以及床边三个陌生女子。 “这是哪儿?”她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警惕。 “姑娘醒了?”楚梦然温婉一笑,“莫怕,是我家夫君救你回来的,你伤得不轻,先安心养着。” 她转头朝门外轻唤,“夫君,那位姑娘醒了。” 孙昊应声推门进来。 楚梦然立刻给两个妹妹使眼色,姐妹仨端起水盆药碗,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楚梦秋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飞快地瞥了陆琴一眼,小嘴微撅。 屋里只剩下两人。 孙昊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陆琴脸上,脚步顿住了。 先前巷子里昏暗,只觉她轮廓硬朗。 此刻洗净了脸,昏黄灯光下,才看清模样。 偏瘦的瓜子脸,小麦肤色,鼻梁很挺,唇线清晰。 算不得楚家姐妹那种水灵绝色,却英气勃勃,有种独特的漂亮。 更要命的是她的穿着,楚梦然拿来的麻衣明显小了,紧绷绷地裹在身上。薄薄的衣料根本包不住她饱满丰盈的身姿,领口微敞处露出一小片光滑的肌肤。 孙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纯粹男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陆琴立刻察觉到了。 她下意识抬手想拢紧领口,可手指碰到衣襟的刹那,动作又停住了。 她抬眼看向孙昊,忽然想起这几日所遇到的事情。 两次救命之恩,而且说过要做牛做马报答…… 这身子,又算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松开手,任由那片白皙的曲线在昏黄灯下再无遮拦。 孙昊愣在原地,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只能说。 好大的特殊命格…… 第二十二章 坦白局 孙昊的目光在陆琴起伏的曲线上停留了片刻,心头那股属于男人的悸动难以抑制。 这身段,配上那独特的英气,确实别有一番韵味。 他压下思绪,清了清嗓子,问道:“好些了?” 陆琴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失血的苍白,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动作牵动了伤口,她眉头微蹙,却异常坚定地跪在了孙昊面前的地上。 “公子救命大恩,陆琴无以为报!此生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公子恩情!”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孙昊连忙伸手去扶她:“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 扶她起身时,陆琴因为动作有些踉跄,宽松的中衣领口不经意间滑落了些许,露出一抹春光。 孙昊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迅速移开视线,扶稳她坐回床边,语气尽量平稳:“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惹上了什么人?那通缉令又是怎么回事?我总不能救了个来历不明、官府悬赏的重犯吧?” 如果不是坦白局,孙昊可不敢收留陆琴。 陆琴靠在床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缓缓开口。 “我本是京城一个没落贵族家的姑娘,家中排名老三,只是打从一出生,就被族里的相士说命带‘绝户煞’,是个克尽六亲的命格。” 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因为这个,我在家中从未得过一天好脸色,连下人都敢给我白眼。后来家道中落,族人更是将一切归咎于我,说是我这命格招来了灾祸。”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再后来,家父因为一些旧事,得罪了如今在朝中权势熏天的某位大人。一夜之间,抄家灭门,我娘拼死才将一样东西塞给我,让我从狗洞逃了出来。” 陆琴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通缉令上说我杀人,不过是他们为了名正言顺地除掉我,夺回那件东西,编造的谎言罢了!我一路往北逃,只想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藏身。” 她看向孙昊,眼神带着祈求。 “公子,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到“东西”,陆琴猛地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慌忙在身上摸索。 她的旧衣服已经被楚梦然她们收走清洗了。 孙昊见状,指了指晾在架子上那身破烂却洗干净的衣物。 “东西应该还在你原来的衣服里。” 陆琴几乎是扑过去,在衣服夹层里摸索。 片刻后,掏出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物件。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佩。 孙昊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那玉佩在他系统的视野里,正散发着比陆琴身上还要浓郁的深紫色光芒。 好家伙,这绝对是个价值连城的绝世奇珍。 难怪那群人穷追不舍。 他心头火热了一瞬,但看着陆琴紧紧攥着玉佩,那一副视若性命的样子,那点念头又迅速压了下去。 算了,既然是人家母亲临死托付的家传宝,强取豪夺这种事,他孙昊还干不出来。 陆琴将玉佩贴身收好,再次看向孙昊,眼神更加坚定。 “公子,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等养好了伤,我一定报答!做牛做马,绝无怨言!只是我这命格……” 她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恐惧,“我怕连累公子。” 孙昊看着陆琴真挚的眼神,觉得这姑娘不像在说谎。 京城权贵迫害,家道中落,身负绝煞命格,这身世,听着怎么跟自家那三个娘子有点像? 他摆摆手,“行了,什么命格不命格的,我孙昊不信那个邪。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别想那么多,至于报答,以后再说吧。” 陆琴眼中瞬间涌上泪光,重重地点头:“谢公子收留!” 孙昊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楚梦然正等在门外,脸上带着关切。 “夫君,那位姑娘是?”楚梦然轻声问道。 孙昊拉着她走到院子的角落,将陆琴的身世和遭遇,以及通缉令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楚梦然。 楚梦然听完,沉默了片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也是个苦命人,和我们姐妹当初何其相似。” 她想起自己家破人亡,姐妹三人差点沦为官奴军妓的遭遇。 “夫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孙昊点点头,对自家娘子的善良和懂事很是欣慰。 这时,肚子里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楚梦然捂嘴一笑,“夫君饿了吧,我给你煮面吃。” 他凑近楚梦然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坏笑,“娘子,比起吃饭,为夫现在更想尝尝你的味道。” 楚梦然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羞恼地轻捶了孙昊一下,“夫君,你不正经!” 晚饭的气氛有些微妙。 楚梦雪和楚梦秋时不时好奇地偷瞄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自家大姐和姐夫。孙昊倒是神色如常,楚梦然脸上的红晕却久久未消。 饭后,三姐妹自然还是和孙昊同床共枕,另一个稍小的房间则留给了养伤的陆琴。 夜深人静,一番温存过后,楚家三姐妹沉沉睡去。 孙昊调出系统面板。 【日常情感交融,荣誉点+200】 这荣誉点,已经越来越少。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孙昊醒来,发现身侧已经空了。 他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只见院子里,陆琴已经起来了。 她换上了楚梦然找给她的一套稍显宽大的旧衣服,虽然不合身,但掩盖不住她挺拔的身姿。 她正拿着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小院里的落叶,动作利落,丝毫看不出昨日还身受重伤的模样。 孙昊给的特效药效果惊人,伤口愈合得极快,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看到孙昊出来,陆琴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来,对着孙昊深深一揖,眼神感激又带着点执拗:“公子早,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奴家说,一定会报答公子。” 孙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随口打趣道:“哦?这么想报答啊?那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这本是句玩笑话,想逗逗她,缓和一下气氛。 谁知,陆琴听了这话,身体猛地一僵。 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羞恼反驳,反而瞬间垂下了头。 第二十三章 剿匪计划 看着陆琴这反映,孙昊心头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若无其事地叮嘱道:“你伤还没好,别太累着,好好休息。” 说完,便转身回屋洗漱,准备去衙门当值了。 今日风朗气清。 孙昊踩着晨光迈进县衙大门,心情还算不错。 穿到古代,居然混成个吃官家饭的了。 每日看看卷宗,居然还有点的安逸。 这古代公务员的日子,除了俸禄少点,没电脑摸鱼,好像也不赖。 他刚踏进门,便听到一边的衙役在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昨儿那群天杀的马匪又下山了!柳树沟遭了大殃!” “嘶…又是他们?这回抢了多少?” “抢?那都是轻的!听说杀了十七八个汉子,村里的粮仓给搬空了,连带着掳走了十五六个婆娘!惨呐!” “唉,咱们官府年年剿,剿了个啥?越剿他们越欢实!我看呐,就是没下狠心!” “谁说不是呢……” 孙昊的脚步顿了顿。 马匪? 昨日翻卷宗,有不少事关于马匪的。 他摇摇头,走了进门。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剿匪这种掉脑袋的活儿,轮不到他一个新来的学官操心。 他这位置,安安稳稳苟着,护住家里那几朵娇花,才是正经。 时间流逝,孙昊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此时,一个衙役就探头进来:“孙学官,前头正堂议事,大人传唤。” 孙昊心里咯噔一下。 议事?他这连编制都没有的新人,掺和什么议事? 带着几分好奇,孙昊站起身,跟着衙役往前堂去。 正堂里,气氛有些沉重。 县令赵德海坐在上首,眉头紧锁。 萧景桢坐在另一侧,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眼神却比平日锐利了几分。 钱师爷则坐在下首靠前的位置,捻着山羊胡,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底下站着县尉、捕头,还有几个管事的书吏,个个面色凝重。 孙昊悄没声地溜到最角落站定,尽量降低存在感。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赵德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一跳,“柳树沟惨状,诸位都已知晓!光天化日,屠戮百姓,劫掠妇女!这伙匪寇不除,本官寝食难安!都说说,有何良策?” 堂下顿时议论不断。 “大人!卑职以为,当务之急是再征召一批乡勇,与县里兵丁合兵一处!” “这次咱们人手足,装备也凑齐些,直接扑他们清风寨的老巢!端了那贼窝,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此言差矣!”一个老书吏摇着头,“前年,去年,不都是这么干的?结果呢?咱们的人马还没摸到清风寨山脚下,人家早就得了信儿,跑的影子都没了!白跑一趟,劳民伤财!依我看,不如多设关卡,严查过往行人,断了他们的补给线!” “关卡?说得轻巧!那清风寨在深山老林里头,小路岔道多如牛毛,你卡得住几条?” 立刻有人反驳,“照我说,还是得打!这次咱们派精干人手,乔装打扮,混进山里摸清他们的底细,再里应外合……” “乔装?谈何容易!那群马匪狡猾得很,生面孔根本进不了山!”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横行乡里?” “肃静!” 赵德海被吵得头大,用力敲了敲桌子,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力。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说的这些,哪一条不是老生常谈?哪一条真正奏效过?年年剿,年年剿,剿得本官都心灰意冷了!” 这群马匪,难道真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堂上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着“没办法”三个字。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萧景桢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孙昊身上。 “孙学官。”萧景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沉闷,“你初来乍到,旁观者清。对此事,可有何不同见解?”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孙昊身上。 有惊愕,有好奇。 钱师爷捻须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孙昊顶着这扎人的目光,心里飞快地把刚才众人那番车轱辘话过了一遍。 信息很零碎,但核心问题很清晰,马匪总能未卜先知,官府次次扑空。 他微微吸了口气,迎着萧景桢的目光开口,声音不大。 “大人,依卑职浅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上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脸,“与其劳师动众,年年进山剿匪,空耗钱粮人力,不如……不剿了。” “什么?” “不剿了?” “荒谬!” 议论声不断。 县令赵德海不禁失望地摇了摇头。 钱师爷更是嗤笑出声,脸上带着几分讥讽。 孙昊仿佛没听见那些刺耳的议论,自顾自说了下去:“与其被马匪牵着鼻子,漫山遍野疲于奔命,不如把力量收回来。在各处重要的村落隘口,多设哨岗,驻扎精干兵勇,日夜巡守。马匪再凶悍,也不敢轻易冲击有防备的据点。如此,至少能保住大部分百姓村落,不至于像柳树沟那般……” “够了!”钱师爷猛地站起身,尖厉的声音打断孙昊,“孙学官,你这叫什么狗屁不通的方略?不剿匪?难道等着他们坐大,把整个睢宁县都抢光杀光吗?设哨岗?说得轻巧,哪来那么多兵勇?银子从天上掉下来?简直是书生之见。” 赵德海也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今日就议到这里,都散了,各自回去,再给本官好好想想!拿出点有用的章程来!” 他显然被吵得心力交瘁。 众人仍嗡嗡议论着,三三两两地散去。 投向孙昊的目光,依旧带着看笑话的余温。 钱师爷临走前,还特意从孙昊身边经过,冷冷地笑了一声。 孙昊面色平静,也准备跟着人流离开。 刚走到廊下拐角阴影处,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孙兄留步。” 是萧景桢。 孙昊转过身,对上萧景桢的眼眸。 萧景桢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探究:“孙兄,刚才堂上你那话没说完吧?以你的本事,之前聊北疆、清风寨,那都说得透透的。今天这不剿匪的馊主意,听着可不像你出的啊。该不会你其实另有想法,不方便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吧?” 第二十四章 有内鬼 先前孙昊与萧景桢议论过马匪的事,而那三步棋,萧景桢也照着去办了,只不过收效甚微。 那群马匪十分狡猾,来无影去无踪。 哪怕官府贴出极高的悬赏,也没有半点消息。 见萧景桢如此好奇,孙昊飞快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这才压着嗓子:“萧兄,前几次官兵大张旗鼓进山,是不是次次都扑空,连马匪的影儿都没见着?” “是,”萧景桢眉头紧锁,声音沉重,“每次都这样,咱们这边还没动,风声就漏了,那伙贼寇溜得比什么都快。我也知道有人走漏风声,但这未免也太快了。” 孙昊声音压得更低,“这群马匪之所以跑得快,并不是他们耳朵尖,是咱们衙门里有人通风报信,而且这人职业还不低,可能我们刚刚就见过他。” 萧景桢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凑近孙昊,“你是说……刚才议事堂里那些人?” 这念头让他后背发凉。 刚才在堂上的,除了孙昊这个新来的,可都是睢宁县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少都在县衙混了十几年。 要是内鬼真在这群人里,那清风寨的手,怕是早就伸进整个睢宁县深处了。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孙昊:“你心里有数了?是谁?” 孙昊却只是摇头,眼神平静:“没证据,点谁的名都是打草惊蛇。” 萧景桢心里一阵烦躁。 他对衙门里这些人也算熟悉,可此刻细想,竟觉得谁都像,又谁都不像。 这感觉憋屈得很。 孙昊看他那副焦灼样,忽然话锋一转,声音更轻,“急什么?咱们不动,那心里有鬼急着动的人,自己就会跳出来。这就叫……以静制动。” 说完,也不等萧景桢反应,孙昊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廊角拐弯处。 萧景桢独自站在阴影里,琢磨着那“以静制动”四个字。 起初是困惑,再细细一想,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引蛇出洞! ……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县衙正堂,闷热难当。 正堂内。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报!大人!北山坳那边发现大批马匪!看样子刚抢了附近村子,正往老巢运东西呢!” 赵德海立马站了起身,脸色铁青:“多少人?离清风寨还有多远?” “少说五六十骑!离他们那贼窝,也就大半日路程,大人,机不可失啊!”衙役急吼吼地嚷道,“趁他们带着赃物跑不快,咱们点齐人马,堵他个正着,这回准能端了他们老窝!” 赵德海只觉得脑门嗡嗡的,一股邪火往上顶。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点求助的意味,看向下首端坐的萧景桢。 钱师爷也捋了捋胡子,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过去,嘴角那点细微的弧度,像是在等着看戏。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萧景桢身上。 萧景桢慢悠悠端起旁边的粗瓷茶碗,啜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茶碗,声音四平八稳:“不剿。” 赵德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主簿?你说什么?” 之前哪次有马匪的消息,这位三皇子不是最积极主张出兵的那个? 今天这是怎么了? 钱师爷捻胡须的手顿住了,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惊讶就化成了极力掩饰也藏不住的一丝得意。 萧景桢像是没看见众人的反应,语气依旧平淡:“马匪狡诈,来去如风。咱们兴师动众扑过去,未必逮得住,集结人马到县附近巡逻就行。” 这话,怎么与那孙昊讲得差不多。 众人疑惑,搞不懂这个萧主簿怎么突然换了想法。 平日里他可是大人的智囊,今天怎么有失水准了。 “这……”赵德海眉头紧皱,无力地挥挥手,“罢了,就听萧主簿的吧。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带着不解和一丝失望,陆续退了出去。 钱师爷混在人群里,脚步似乎比平时轻快。 大堂内只剩赵德海和萧景桢两人。 赵德海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揉着额角,声音满是苦涩:“三……萧主簿,为什么突然说不剿了,这种好机会难得啊。” 这马匪可是他心头最大的刺。 萧景桢起身,走到赵德海案前,身体微微前倾,“大人别急,今天堂上,孙学官私下点醒了我。” “孙昊?”赵德海一愣,不知三皇子为何如此相信这个孙昊。 “他说什么了?” “他说,前几次剿匪扑空,不是马匪耳目灵通,”萧景桢一字一顿,眼神锐利,“而是咱们衙门里有内鬼!而且就在刚才那群人当中!” “什么?!”赵德海惊得差点跳起来,脸色瞬间煞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内鬼?还是刚才议事堂里的要员? 他这个县令竟一点不知道? 他死死盯着萧景桢,“萧主簿,这事太大了,可不能胡说,你可有证据?怀疑谁?” 萧景桢摇摇头:“还没实证,但孙昊这人,心思细眼光毒,他的话不能不信。正因如此,我才顺水推舟,做出不剿的样子。” 赵德海的心沉到了谷底。 内鬼在高层,这比凶悍的马匪更让他害怕。 “那现在怎么办?”他声音都带上了点颤。 “请孙昊来。”萧景桢语气笃定,“他既然点破了,肯定有办法。” 赵德海此刻哪还有主意,连忙朝外面喊:“快!去请孙学官过来!马上!” 孙昊来得很快,脸上没什么意外,像是早知道会被叫来。 “孙学官,”赵德海也顾不上什么官威了,急切地说,“内鬼的事,萧主簿都告诉我了。这事非同小可,你有什么主意,快说!” 孙昊没立刻说话。 他走到赵德海的书案旁,他提起笔,片刻后手腕落下。 运笔如飞,行云流水。 赵德海和萧景桢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去看。 只见纸上并非什么复杂计策,只有寥寥数行字,直指要害。 赵德海看完,多了些惊愕。 萧景桢也凑近一看,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赞叹。 孙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随即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纸,走到旁边的烛火旁。 火苗窜起,将纸烧成灰烬。 第二十五章 引蛇出洞 “所有人,带上装备,即刻出发剿匪。” 县衙里,突然有人高声命令。 此话一出,衙门里瞬间炸了锅。 刚说不剿匪消停会儿,怎么又突然集结了? “这他妈玩人呢?” “刚卸了家伙事儿,又让披上?” 衙役们抱怨不止。 兵丁捕快们骂骂咧咧,手忙脚乱地重新披甲拿刀,乱成一团。 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有人又吼了一嗓子:“大人有令!刚才议事堂议过事的各位,立刻再去正堂集合,一个都不准少!” 这命令一下,顿时又引起了阵阵讨论。 钱师爷此刻也疑惑不已,眼里全是疑神疑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刚说不打,转头就调兵,现在又把议事地单独拎回去? 县长在搞什么鬼? 莫非又是那萧景桢的主意? 他心里七上八下,对这个摸不透的萧主簿又恨又忌惮,脸上还得绷着。 其他人也差不多,个个都是一脸不耐烦,磨磨蹭蹭往正堂挪。 正堂里,气氛冰冷。 县令赵德海坐在上头,表情严肃。 萧景桢站在堂中,背着手,扫视着底下众人。 钱师爷刚坐下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萧主簿,您这脸变得可真快啊?前脚刚说按兵不动,后脚就大军开拔,把我们叫回来干坐着,底下都乱成一锅粥了,您拿衙门当儿戏呢?” 话里带刺,明着说萧景桢瞎指挥,暗里骂他不把大伙儿当人。 萧景桢眼皮都没抬,声音稳稳的,却带着股不容反驳的劲儿:“钱师爷急什么,战机变了,刚得了密报,那伙马匪抢完东西,不回清风寨老巢,要绕道黑风峡藏赃,这个机会可是难得。”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激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黑风峡? 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去处。 钱师爷捻胡子的动作猛地一僵,右脸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萧景桢没理他,接着说:“所以,外面集结的队伍,大张旗鼓往清风寨去,动静越大越好,让那帮马匪以为咱们还盯着他们老窝。衙门真正的杀招……” 说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目光锐利。 “是县尉亲自带的精锐,已经悄悄摸到黑风峡埋伏好了,就等那帮马匪带着抢来的东西自投罗网,这次,必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活捉所有马匪头目。” 他一挥手,对众人道:“诸位,安心坐这儿等捷报吧!” 部署完了,堂上安静如死。 有人觉得兴奋,有人心里打鼓。 钱师爷绷着脸,想挑刺又找不到缝儿,只能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熬过去。 堂上依旧静得吓人。 萧景桢和县令闭着眼养神,作为小透明的孙昊,此刻也靠在角落柱子边,余光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把每个人的小动作都收进了眼底。 钱师爷看着也在闭目养神,实则手指头却在膝盖上敲得飞快。 此刻,钱师爷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叫梁铭的小捕头身上。 他是钱师爷的人,是负责管城门治安的。 这会儿他额头上全是汗,眼神乱飘,坐都坐不住,时不时偷瞄钱师爷,又看看门口,脸白得像纸。 半个时辰,像过了半辈子。 梁铭脸上的汗珠子不断往下掉,彻底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来,声音打颤:“大大人,卑职突然想起,今儿个城门换防的兄弟还没交代清楚,怕出岔子,容卑职去去就回!” 话没说完,脚底抹油似的就往门口冲。 萧景桢和县令眼皮都没抬。 梁铭心里一喜,以为混过去了,跑得更快,冲出正堂,穿过乱糟糟的院子,直奔城门口。 这片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黑风峡有埋伏的消息送出去,晚了就完了! 要知道,这些年,他可是靠着山上的马匪,赚了不少银子。 马匪要是真被官府灭了,他日子也不好过,而且还有可能与马匪勾结的事情也会暴露。 不知过了多久,他气喘吁吁跑到城门口附近一条僻静小巷口,眼看再拐个弯就能出城了,刚松了半口气。 突然! 巷子前后一群手持佩刀的衙役,堵在了梁铭的面前。 堵死他前路的,却是平日里的同僚王捕头。 “梁捕头,这么晚了,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王捕头的声音冷得像冰。 梁铭吓得魂飞魄散,腿都软了:“我,我处理一下城门的公务。” “公务?”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梁铭浑身一僵,脖子僵硬地转过去。 只见萧景桢不知何时也到了,负着手,从巷子另一头缓步走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冰冷盯着梁铭。 县令赵德海也跟在后面,脸色铁青。 钱师爷站在稍远处,脸黑得像锅底,但刻意与梁铭保持距离,而且用一种极为阴森的眼神看着梁铭。 “方才在堂上,说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留在衙门,静候军情。”萧景桢停在梁铭面前,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梁捕头,你如此着急忙慌地要溜出衙门,甚至撒谎脱身,为了什么?” “卑职……”梁铭被那目光飘忽,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脑子一片空白。 “难不成是要去给马匪通风报信?!” 萧景桢突然厉声道。 这一声,顿时让梁铭双腿一软。 他扑通一声跪倒,头磕得砰砰响,哭嚎起来:“赵大人饶命!卑职糊涂!卑职该死!是有人逼我……让我去送信,求大人开恩,饶卑职一条狗命吧!” 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顿时引起旁人的注意。 跟着过来的衙门小吏捕快,还有巷子口被惊动的百姓,此刻无不感到震惊和愤怒。 这梁铭平日里老老实实,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吃里扒外的内鬼! 难怪先前剿匪行动多番失败,原来就是因为衙门内部有这种人。 孙昊站在人群后面,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梁铭,眉头却微微皱起。 梁铭? 一个小捕头? 这分量是不是太轻了? 引蛇出洞,只引出了一条小蛇。 这点动静,怕是连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莫不是,更大的内鬼,还在藏在暗处。 第二十六章 报恩 天色已晚,孙昊拖着累得发沉的腿推开院门。 今天衙门捉内鬼一事,可是闹得够大。 只不过这结果,并不是孙昊所想。 算了,不想了,费脑子。 门一开,一股饭菜香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厨房里人影晃动,笑语不断。 楚梦雪踮脚看锅,楚梦秋蹲着添柴,陆琴利落地切菜,又快又稳。 楚梦然端着盘刚炒好的青菜转身,瞧见他,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夫君回来了?累坏了吧,快换衣裳,饭马上好。” 孙昊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瞬间被这暖和的景象驱散大半。 这番场景,可以多次出现在他的梦境。 下了班就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温柔体贴的老婆…… 而且还是三个。 他任由楚梦然替他换下外衫,目光扫过厨房,停在陆琴身上。 她今天气色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 察觉到孙昊的目光,陆琴手上动作一顿,飞快抬眼望过来,眼神里是纯粹的感激:“恩人,你回来了。” 孙昊只微微点头。 饭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热气腾腾。 四人围坐,气氛却有点微妙的安静。 楚梦雪和楚梦秋悄悄交换眼色,时不时偷瞄安静吃饭的陆琴。 孙昊心里清楚,只当没看见,埋头吃饭。 饭后,月色正好。 院子里摆开小凳,四人坐着乘凉。 夜风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楚梦雪拿了支短笛,不成调地吹着小曲,楚梦秋托腮听着,陆琴则望着天边的星星,不知想什么。 “各位,我先去冲个澡。”陆琴忽然站起身,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屋,留下隐约的水声。 楚梦然往孙昊身边挪了挪凳子,挨近些。 她看着陆琴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夫君,今天跟陆琴姑娘聊了不少,她真是个苦命人。” 孙昊“嗯”了一声,手里把玩着一颗光滑石子:“知道,她跟我说过不少。” 楚梦然抿了抿唇,犹豫一下,才接着说:“她总说自己命格不好,是绝户煞,会连累人。心里就一个念头,想报恩,做牛做马都行,生怕给我们惹祸。”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孙昊肩上,“我看她是真不安心。” 孙昊侧头看她,月光下楚梦然的脸柔和,也带着点欲言又止。 他太了解自家娘子了,少有这般吞吞吐吐。 “梦然。”他声音平静,“想说什么直说?跟我还绕?” 楚梦然被点破,脸微热,索性心一横,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孙昊耳朵,气息温热:“夫君你看,陆琴姑娘如今孤零零的,没处去。她又一心报恩,不如……你就收了她?做个房里人,也好给她个安身的地方。都说这命格,兴许成了亲就能破?” 孙昊听完,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多一个老婆?还是个身段好、自带宝贝的特殊命格? 他倒不愁养不起。 而且……他目光扫过旁边两个小娘子,这两日她们确实有点吃不消,私下说想歇歇。 自己这精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这事,”孙昊语气随意,带点调侃,“光我们想没用吧?总得问问人家陆琴姑娘愿不愿意?” 楚梦然见他似乎不反对,眼睛一亮,立刻道:“我探过她口风了!她说……只要恩人不嫌弃她这命格,她什么都肯!” 话一出口,楚梦然自己脸先红了。 孙昊却转过头,看着她:“那你们呢?也愿意?” 他指的是楚梦雪和楚梦秋。 楚梦然被他看得心慌,垂下头,声音更轻了,“只要夫君心里有我们,能好好的,我们自然愿意。” 对她来说,孙昊就是天,他的意愿,她们本能地想满足。 孙昊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语气温和:“这种事,看缘分,强求不来。” “可是夫君!”楚梦然急了,抬起头,眼里是真担心,“陆琴姑娘那命格……她自己怕得要命!她说这绝户煞要是不能及时报恩化解,会反噬恩主,招来血光之灾!宁可信其有啊夫君!” 她抓住孙昊衣袖,语气恳求。 孙昊失笑,拍拍她手背:“什么煞不煞的,我不信这套。” 他前世受唯物主义教育,骨子里不信这些。 再凶的煞,能凶过他的沙漠之鹰? 楚梦然说服不了他,无奈叹气。 沉默一会儿,像是下了决心,脸颊绯红,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夫君,今晚妹妹们身子都乏了,让我一个人伺候你吧?” 说完,羞得不敢抬头。 孙昊坏笑一声,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就你一个?梦然,你行么?” 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战斗力”,自从得到系统加点后,孙昊就感觉自己是耕不坏的牛。 楚梦然又羞又恼,轻轻捶他一下:“夫君!你讨厌!” 但那语气里,分明没多少抗拒,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虫鸣。 孙昊简单冲洗,换上干净的衣服,便躺上床。 奔波一天,身体确实乏了。 他闭着眼,听着院子里的细微动静,等楚梦然。 迷迷糊糊间,听到极轻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孙昊没睁眼,含糊地说道:“梦然,腰背酸,给我揉揉。” “嗯。”一声极低的回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接着,房间里唯一的油灯被轻轻吹熄。 黑暗笼罩下来。 一双微凉却异常光滑柔软的手,轻轻落在孙昊的后腰上。 十分舒服。 楚梦然的手法好像更细腻了。 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散了。 他侧着身,完全沉浸在这舒适里,意识更昏沉。 不知多久,那双手的动作渐渐慢了,变得迟疑。 一股极淡的香味飘来,有点陌生。 紧接着,一个温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上了他的后背。 那触感…… 孙昊脑子“嗡”了一下,残留的睡意瞬间跑光。 一股燥热猛地从小腹窜起,孙昊几乎是凭着本能,一个利落的翻身,将那具温软的身躯牢牢压在自己身下。 黑暗中,唯有轻微的喘息声。 然而,就在这意乱情迷的关口,一个极其清晰的念头,出现在孙昊脑海里。 不对! 这身段…… 太圆润了! 这……绝不是梦然! 第二十七章 稀有命格? 此刻,孙昊心头猛地一紧,那点朦胧睡意和旖旎心思瞬间跑光。 他几乎是本能的侧身拉开点距离。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薄月光,他努力想看清身下那人的面容。 他声音带着几分疑惑:“陆琴?” 黑暗中,对方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带着明显的颤抖,却透着一股坚定的语气。 “恩人,你,其实你可以继续……” 她的身体微微绷紧,似乎在等待孙昊的下一步动作。 孙昊哪里还能继续。 他撑起身,有些狼狈地坐到床边。 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尴尬:“你怎么进来了?” 这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夜色浓重,看不清陆琴的脸,却仿佛能感受到她脸上的灼热。 她肯定羞得要命。 毕竟这种事情,连孙昊都觉得几分尴尬,更别说对面一个女子。 陆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低声回答,声音十分微弱。 “是……是梦然姐让我来的。” 她顿了顿,急急补充。 “她说我该报恩……” 孙昊听完,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这楚梦然,贤惠是贤惠,就是这“为夫君考虑”的方式,有时候太直接、过于贴心了。 简直是在给他挖坑。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 “陆琴,不必如此。报恩有很多种法子,不是非得这样。我救你,也没图这个,别为难自己。” 黑暗中,陆琴似乎吸了吸鼻子。 默然片刻。 就在孙昊以为她会退缩时,她却用一种异常清晰、带着决绝的声音道:“我不为难……恩人,我想的。” 话音未落,孙昊只觉一阵带着清香的暖意靠近。 一双微凉却异常柔软的手臂,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紧接着,她的身躯带着微微的颤抖,温柔又坚定地贴了上来,主动依偎进他怀里。 “……” 孙昊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的话全卡住了。 他不是圣人。 哪怕知道是楚梦然安排的,哪怕觉得这报恩方式有点歪。 可事已至此,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被美人这样投怀送抱…… 再拒绝,就真是矫情,甚至伤人了。 行吧…… 他认命般地长出一口气,反手搂住了怀里温热的身体。 夜色掩盖了彼此的羞涩。 长夜漫漫。 风雨不知何时停止了。 月光从窗户照在床边,孙昊的意识从疲惫中缓缓抽离。 几乎是同时,脑海中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成功攻略陆琴(稀有命格:绝户煞)!】 【获得技能奖励:百步穿杨(初级)!提升箭术精准度与臂力!】 【获得:白银五百两(已存入系统空间)!】 【荣誉点+3000!】 孙昊看着眼前淡蓝色字幕。 尤其是“百步穿杨”和“白银五百两”的字样。 即便是他有准备,也不禁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好家伙! 不愧是稀有命格,奖励实打实的豪华! 白银五百两,够在睢宁置办个不错的宅院了。 “百步穿杨”这技能,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配合他加点后的身体和系统里的手枪与子弹,生存保障又上了一层。 他侧过头。 陆琴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睡梦中,英气的眉宇间残留一丝疲惫,嘴角却似乎带着点放松的弧度。 几缕乌黑的发丝汗湿地黏在额角和脸颊,麦色的肌肤在晨光中泛着健康光泽。 孙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看来这姑娘,是铁了心要跟着他。 也罢…… 他轻轻替她盖了下被角。 多个老婆,又是一个带着丰厚嫁妆的。 似乎……也不亏? 只不过,陆琴的身世还是比较复杂,说不定日后会有不少麻烦。 孙昊的目光落在那一枚泛着紫光的玉佩,心中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宝物。 想着想着,困意便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 孙昊睁开眼,陆琴已经不在身旁。 屋外传来扫地的声音。 陆琴还是一如既往地早起。 孙昊闭目养神,又歇了小半个时辰,才轻手轻脚起身。 推开房门走到小院,见楚梦然正坐在院中小凳上准备早饭。 听见动静,她立刻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轻声道:“夫君醒了?” 孙昊走过去,在她旁边的石墩坐下,故意板起脸,压低声音:“梦然,昨晚……是你安排的?” 楚梦然脸一红,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菜叶。 “我……我看陆琴姑娘心里实在不安,总怕连累我们。她又铁了心要报恩,我就想着,这样或许能让她安心些,也能化解她那命格的说法……” 她越说声音越小,偷偷抬眼观察着孙昊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昨晚你们……还好吗?没为难人家姑娘吧?” 孙昊看着她这副既心虚又关切的样子,心里那点故意装出来的责备早没了,反而起了逗弄心思。 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凑近她耳边,压低嗓音:“好,好得很。正如我家贤惠的娘子所愿,要不要为夫给你详细讲讲过程?” “呀!” 楚梦然的脸瞬间红透,羞得抬手就要捶他:“夫君你……你讨厌!不许说!” 那娇嗔模样,看得孙昊心头又是一荡。 玩笑归玩笑。 孙昊握住她捶过来的小手,正色道:“好了,不闹你。陆琴她是个好姑娘,性子直,认死理,但心地不坏。以后,她就是咱们家的人了。” 楚梦然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由衷笑容,反手握住孙昊的手。 “夫君放心,我和妹妹们都会好好待她,把她当亲姐妹。她身世可怜,如今有了依靠,我们只会替她高兴,怎么会吃醋呢?” 她眼神温婉,带着包容。 孙昊点点头,心里踏实不少。 他看着这小小的、显得拥挤的院子,又想起系统空间里那沉甸甸的五百两白银。 一个念头越发清晰。 是时候给老婆们换个更舒坦的窝了。 他揽过楚梦然的肩,目光扫过这个暂时安身的小家。 “嗯,你们和睦就好。不过梦然啊,你看咱们这家是不是该换个更大点的宅子了?总挤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楚梦然默默点头,“都听夫君的。” 第二十八章 演练 辰时未到,孙昊踩着点儿晃进衙门。 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聚着,低声嘀咕,眼神飘忽。 空气里那股紧绷劲儿,比昨天揪出梁铭时还重。 他耳朵尖,零星飘来几句: “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妈的,看谁都像贼……” “都怪昨天那出……” 孙昊心里门儿清。 梁铭是揪出来了,可这内鬼的阴影没散,反而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看谁都带三分疑。 他倒是最轻松,新来的根底浅,反而不招眼。 他溜达着往自己那间小屋走,权当没看见那些目光。 屁股还没坐热,院子里就传来阵阵命令。 “集合!抄家伙!准备剿匪!”一个衙役扯着嗓子喊,声音急促。 “这一大早,就要去剿匪?” “娘的,玩呢?” 抱怨归抱怨,众人还是骂骂咧咧地起身,叮叮咣咣地去取兵器皮甲。 孙昊混在人堆里,慢悠悠地跟着。 他心里有数,这怕是“引蛇”计划的后续。 折腾了快两个时辰,人马刚有点样子,兵器擦亮了,汗也流了几身,命令又变了。 “行了行了!今日演练到此!解散!歇着吧!” 人群顿时一滞,议论声偷偷响起。 “操!耍猴呢!” “老子盔甲都穿上了!” 怨气肉眼可见地弥漫开。 因为系统技能的存在,孙昊能够清晰地听到那群人的议论。 “听说了没?好像大人之前单独见过那个新来的孙学官?” “哪个?就那个孙昊?” “对,就他!鬼知道跟大人说了什么,搞得咱们这么累!” “他?一个刚来的学官,懂个屁剿匪?别是瞎出主意吧?” “谁知道呢,反正跟着倒霉……” 孙昊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一笑。 午时过后,众人刚坐下喘口气,命令又来了! “集合!快!剿匪!这次是真的!” “真要命啊!” 衙役兵丁们脸都绿了,疲惫不堪地重新爬起来,骂骂咧咧再次集结。 这次折腾得更久,几乎又是两个时辰。 就在人人筋疲力尽,眼冒金星,以为真要开拔的时候。 “解散!今日演练结束!辛苦了!” 轻飘飘的命令再次落下。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院子里一片哗然,抱怨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拿咱们当牲口使唤呢!” “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吃饱了撑的!” “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孙昊!大人见了他才这样的!” 赵冬儿站在廊下,胸脯气得一起一伏。 她看着底下同僚们累得东倒西歪,满腹怨气,心疼又愤怒。 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她忍无可忍,一跺脚,直奔后堂。 “叔!”赵冬儿冲进赵德海的书房,连礼数都顾不上了,“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把大伙儿当猴耍了一天!到底剿不剿匪?还演练什么!” 赵德海正一脸疲惫,摆摆手:“冬儿,你不懂。剿匪是大事,演练也是必要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演练?演练到天黑?让大家伙儿白折腾一天?”赵冬儿杏眼圆睁,“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是那个孙昊给您出的主意?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学官,整天掺和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还尽出些馊主意!” 赵德海脸色微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道:“冬儿,不该你管的事少打听。做好你的分内事,出去吧。” 这态度,无异于默认了赵冬儿的猜测。 赵冬儿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 果然是那个孙昊! 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她狠狠瞪了赵德海一眼,转身冲了出去,一眼就瞄到正慢悠悠收拾东西准备下值的孙昊。 赵冬儿几步冲到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孙昊!” 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引得周围人侧目。 孙昊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慵懒:“赵捕快,有事?” “你少给我装傻!”赵冬儿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我问你,今天衙门里这一出一出的,是不是你的主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昊看着眼前这张因愤怒而更加生动的脸,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这似乎也是个稀有命格…… 他嘴角微扬,没承认,也没否认。 “赵捕头,剿匪安民,职责所在。演练,也是为了真打起来少死人。大家辛苦点,总比丢了命强,你说是不是?” 说完,他绕过气结的赵冬儿,脚步轻快地朝衙门外走去,半刻没停留。 赵冬儿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孙昊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拳头捏得死紧。这 心中的厌恶不禁又深了一层。 …… 入夜。 清风寨。 聚义厅里,火光四射,映得主座上那张刀疤脸更加狰狞。 匪首“座山雕”王魁,一双虎目燃烧着怒火,猛地一拍身旁的硬木桌案。 “你们衙门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今天一天,一会儿说要打,一会儿又歇了,一会儿又他娘的集合!老子手下崽子们被你们耍得腿都快跑断了!到底出不出兵?要打就痛快点!” 他的怒火让下首几个小头目都缩了缩脖子。 厅堂中央,站着本该在县衙的钱师爷。 “王寨主,稍安勿躁。”钱师爷声音平缓,“你这火气,发错地方了。” “放屁!”王魁怒喝,“不是你们衙门瞎折腾,老子的人能累成狗?我看你是想反水?” “反水?”钱师爷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衙门今天这番折腾,根本就不是真要剿匪。这是疲兵之计!故意耍弄你们,耗你们力气,乱你们心神,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疲兵?耍弄老子,就凭赵德海那窝囊废,他以前可没这胆子!”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钱师爷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忌惮,“坏就坏在那个新来的孙昊身上,这小子,诡计多端,心思深沉!梁铭那个蠢货,就是被他设套揪出来的,今天的疲兵之计,九成九也是他的主意。” “孙昊?”王魁对这名字陌生,满脸不屑,“一个毛头小子?能翻起什么浪?来多少,老子砍多少!” 钱师爷冷笑:“最好不过,我还等着借你们的手,替我把这颗碍眼的钉子彻底拔掉呢。” 他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第二十九章 布置 夜风习习。 小院里,楚梦雪在井边洗着瓜果,楚梦秋托着腮听陆琴讲些江湖见闻,眼睛亮晶晶的。 楚梦然坐在孙昊身边的小凳上,轻轻摇着蒲扇。 孙昊看着这温馨一幕,心里暖暖的。 他伸手接过楚梦然手里的扇子,替她扇着风,语气随意却带着点郑重:“梦然,明儿衙门那边事多,我可能得外出一趟,也许夜里也回不来,你们在家关好门。” 楚梦然手上动作一顿,带着关切道:“外出?远吗?危险不?” “不算远,跟着衙门的人办事。”孙昊含糊应道,“就是耗点时间。” 听到“衙门的人”几个字,楚梦然心里也清楚了。 她不是不懂事的妇人,知道夫君如今在衙门当差,有些事身不由己。 她压下担忧,温顺地点点头:“嗯,夫君放心去,家里有我们,我们会小心的。” 孙昊看着她懂事的样子,心里更添几分怜惜,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一夜无话,只有院中虫鸣伴人入眠。 第二天一早,孙昊踏进衙门,那熟悉的喧嚣又扑面而来。 “集合!各就各位!” 总捕头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 衙役兵丁们稀稀拉拉地应着,动作明显比前两次拖沓了不少,脸上都挂着麻木的表情。 “演练演练,练个鸟蛋……” “少废话!赶紧的!这次任务都听清楚了!”总捕头板着脸,开始分派。 和之前乱糟糟一拥而上不同,这次有了明确分工。 谁负责押运粮草器械,谁负责前哨探路,谁留在后方接应文书,各种分工布置,清清楚楚。 大伙儿听着,心里更不当回事了。 连任务都细分了,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虽然心里烦得要命,但顶头上司下了死命令,谁也不敢真撂挑子,只能打起精神,按吩咐各干各的。 孙昊站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着众人的懈怠。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又一次无聊的“狼来了”,真正的狼,才更容易被忽略。 果然,还没挨到午时,解散休息的命令又下来了。 “原地解散!歇息!”传令兵嗓子都有点哑了。 这一次,院子里连大片的抱怨声都没了。 众人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呼啦一下散开,赶着吃饭去了。 这一次大伙似乎已经习惯了,连骂都懒得骂,纯属浪费口水。 午饭过后,歇了不到半个时辰,催命的铜锣又“哐哐哐”响了起来。 “集合!集合!动作快点!” 衙役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午休还没多久,慢吞吞地爬起来。 动作比前两次更慢,眼神也更空洞。 演练?爱咋咋地吧。 但这一次,气氛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同。 众人似乎感受到,这一次难道是真的? 总捕头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下面疲惫不堪的队伍,声音洪亮:“都打起精神!听好了!各队位置职责,按上午分派不变!即刻出发,前往各自指定地点!延误者,军法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孙昊和站在稍远处的赵冬儿身上:“孙学官,赵捕头!” 孙昊应声出列,赵冬儿也冷着脸走上前。 “你二人一队,率领余下丁组五人,负责西面官道十里坡一带的策应。” 总捕头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任务是监视官道动静,若有异常,及时向中军汇报,不得擅自行动!明白吗?” 策应?十里坡? 赵冬儿一听,柳眉立刻皱了起来。 “总捕头!”她声音清脆,带着明显的不满,“策应?那不就是看戏?剿匪前线才需要人手,我申请调往前哨。” 这种机会,她可是等了很久。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孙昊,眼神里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而且,为什么要跟他一队?” 让她跟这个油嘴滑舌,只会出馊主意的家伙待一起,简直是折磨! 总捕头脸一板,语气没得商量:“赵捕头,这是大人的命令。前线凶险,自有精兵强将应对,策应同样重要,不得有误!至于跟谁一队,这是安排!” 衙门里谁不知道赵冬儿的背景? 这位姑奶奶要是真在前线磕着碰着,他这捕头也不用干了。 把她和这个看起来还算稳重的孙学官一起放到最安全的十里坡,远离真正的战场,是最稳妥的安排。 赵冬儿气得胸口起伏,俏丽的面容带着不满。 又是大人命令,又是所谓的保护。 她恨恨地瞪了孙昊一眼,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孙昊倒是面色平静,仿佛没看见她的怒火,只朝总捕头抱了抱拳:“卑职领命。” 赵冬儿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命令已下,众目睽睽之下,她再任性也不敢公然违抗,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队伍开始缓慢地移动,开出衙门。 众人的面容上少了些疲惫感,行动虽远谈不上迅捷,但也没有多怠慢。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态,只期待演练早早结束。 孙昊和赵冬儿这一队人不多,加上几个负责跑腿传令的衙役,也就七八个。 他们脱离大队,朝着西面那条相对冷清,通往邻县但并非清风寨方向的官道走去。 一路上气氛沉闷,只有脚步声和赵冬儿那压抑着怒火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她刻意离孙昊远远的,仿佛他身上有瘟疫。 孙昊毫不在意,他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远处山峦的轮廓。 他知道,真正的戏码,或许很快就要开场了。 他需要确保自己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策应点,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而在衙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双阴沉的眼睛,正透过缝隙,冷冷地注视着队伍开拔的方向,尤其是孙昊和赵冬儿那一小队远去的背影。 钱师爷瘦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之中带着几分阴狠。 又是所谓的演练? 他可不相信。 那孙昊诡计多端,说不准这一次就是真的。 而且这一次,就是除掉孙昊的最好机会…… 第三十章 来真的? 睢宁县城城门口,气氛有些凝重。 之前还带着几分懈怠的衙役和兵丁们,此刻都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多了些紧张。 原因无他,此次行动,县衙的精锐捕快衙役几乎倾巢而出,城外还开进来足足三百名睢宁城的正规官兵! 这些身穿盔甲,骑着马的正规军,那股子肃杀之气可不是演练能装出来的。 这回是真要动刀子了! 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开始冒汗。 原本以为又是折腾人的把戏,没想到玩真的。 一个神色严肃的军官策马来到队伍前:“剿匪在即!尔等县衙所属,按先前部署,各司其职!没有命令,擅离岗位者,军法从事!” 这“军法”二字,瞬间浇熄了最后一点侥幸和抱怨。 队伍里一片肃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随着军官大手一挥,庞大的队伍开始移动,目标直指城外深山里的清风寨老巢。 …… 与此同时,西面的十里坡,却是一片平静。 虽然这地方名字听着挺厉害,实际上就是条夹在两道陡峭土坡间的羊肠小路,窄得勉强能容两匹马并行。 野草长得半人高,风一吹,簌簌作响,更显得荒僻。 这地方离清风寨远得很,又不好走,正常来说,马匪逃命或者突围,打死也不会往这儿钻。 孙昊他们这队人,原本按命令该有七个,临出发前,上头又临时抽走了两个去别处加强防卫,结果就剩下五个人杵在这儿。 孙昊跟赵冬儿,外加三个普通衙役,守着这一个不重要的位置。 赵冬儿握着佩刀,英气的眉头紧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坡顶和草丛深处。 虽然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会有事,但她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连风吹草动,都让她神经绷紧。 她转头想提醒其他人也打起精神,这一看,差点气炸了肺。 只见孙昊正跟那三个衙役凑在一块儿,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几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完全没把这次任务当回事。 其中一个衙役甚至从怀里摸出了几枚磨损的铜钱,看样子还想邀孙昊玩两把。 “孙昊!”赵冬儿的声音冰冷,在这寂静的小道上格外刺耳。 “还有你们几个!这是在做什么?剿匪大事,岂能如此儿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仔细盯着!” 那三个衙役被赵冬儿这“母夜叉一吓,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慌忙站直了身子,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 其中一个还偷偷给孙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惹她。 孙昊脸上那点笑意还没完全褪去,无奈地耸耸肩,也慢悠悠地站直了。 他靠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眯着眼,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看远处山峦,不时又打着哈欠。 那副懒散样子,看得赵冬儿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盯着那条荒凉的小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 日落西山。 清风寨那方向,一点声音也没有。 …… 清风寨,聚义厅。 “大…大当家!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一个小喽啰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全是惊惶,“拔了咱们山脚好几个暗哨!看那架势,离寨门不远了!” 匪首王魁忽地从虎皮交椅上站起来,面色凶狠,破口大骂:“他娘的!又来了?真的假的,钱老狗怎么没通信?” “是真的!大当家!”喽啰声音都有些抖,“黑压压一片,全是带甲的兵!还有不少骑兵,兵力少说也有好几百!” 就连山腰间的哨所,都已经被官兵给拔掉了,怎么可能还有假的。 听到这话,王魁抓起桌上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吼道:“集合,抄家伙,跟那群狗官兵拼了!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他一向子暴脾气,这两天又被那群官兵所谓的演练,搞得十分烦躁。 “大当家息怒!息怒啊!”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高个赶紧上前拉住他,“硬拼不得!官兵势大,装备精良,咱们弟兄虽悍勇,也架不住人多啊!不如像以前一样,咱们先撤?留得青山在……” 他可是清风寨的二当家,也是王魁的智囊,这种时候,往往就是他最冷静。 “撤?撤个屁!”王魁一把甩开,眼睛赤红,“人都堵到门口了!往哪儿撤?钻耗子洞吗?!” 就在这时,又一个喽啰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大当家!刚收到的信鸽,钱师爷的!” 王魁一把夺过纸条,他认字不多,烦躁地丢给旁边的二当家:“念!” 二当家展开纸条,快速扫了一眼,脸色变了变,念道:“王寨主,官兵主力尽在正门,后山空虚。应该快速集结精锐,轻装简从,自后山潜伏出去,直趋西面十里坡!” “十里坡?!”王魁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钱老狗!我操你祖宗!让老子走十里坡?那鬼地方是他妈人走的吗?鸟都飞不过去,还没到地方,弟兄们就得摔死一半!他这是要借刀杀人,坑死老子!” 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喷了二当家一脸。 “大当家,稍安勿躁。”二当家这时候又补充道,“这密信中还特意交代,说十里坡那边的守卫只有七个县衙的人,没有一个官兵。而且,那赵家大小姐也在其中!也就是赵德海的侄女,要是能抓住她,就可以威胁县令赵德海,让我们不战而胜……” “赵德海的侄女?”王魁忽而眼前一亮。 他死死盯着那张纸条,又看看山下隐约传来的打斗声,牙齿咬得咯咯响。 前有堵截,后无退路,山寨这点家当根本经不起和官兵硬碰硬。 “妈的!拼了!”王魁猛地一拍大腿,神色狠厉,下定了决心,“富贵险中求,传令!把寨子里最能打的几十个兄弟给我叫来,带上家伙,马都不要了,轻装出发,跟老子走十里坡!” 现在他们最大的胜算,就是捉住那赵家大小姐。 “抓住赵家那小娘皮,老子倒要看看赵德海那老狗还敢不敢动!” 第三十一章 十里坡 十里坡的夜,安静的只听见篝火的噼啪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懒散。 除了赵冬儿像个不知疲倦的哨兵,来回扫视坡顶和黑暗的草丛,另外三个衙役早就蔫了。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着他们昏昏欲睡的脸。 有人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子窜起。 一个衙役耐不住沉闷,压低了嗓子,凑近闭目养神的孙昊:“孙兄弟,咱得在这鬼地方守到啥时候?连个鬼影都没有。” 另一个也嘀咕:“是啊,这破地方,鸟不拉屎,清风寨那些匪徒吃饱了撑的才往这儿钻?我看就是白耗着。” 他们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大了点,又招来那位“母夜叉”的冷眼。 孙昊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刚睡醒似的含糊:“等着呗,等上头通知,困了就轮流眯会儿。”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多几分正经,“虽说可能性不大,但保不齐真有被打散的残兵慌不择路撞到这儿,都警醒着点。” 话是这么说,可山风一吹,加上白天的折腾,困意不断袭来。 山里黑得很,只有篝火那点光勉强撑开一小圈光亮。 没多久,三个人就扛不住了,轮流靠着土坡打盹。 坡上,只剩下赵冬儿和孙昊还醒着。 赵冬儿抱着刀,背脊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阴影。 她眼角余光瞥见孙昊,见他也没睡,只是靠坐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目光沉静地望着坡下那片黑暗的林子,似乎也在警惕着。 赵冬儿心里那点因为他不着调而生的火气,稍稍淡了些。 这人,总算还有点责任心。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几乎是同时,赵冬儿的耳朵和孙昊的眉头都微微一动。 风里,好像夹杂了点别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 像是很多人踩过枯枝败叶,又极力压抑着脚步的沙沙声,很密集,从坡下那片林子的方向传来。 赵冬儿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指死死扣住了刀柄,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那声音响了一阵,又突然停了。 四周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心脏咚咚响。 赵冬儿凝神听了许久,再没动静。 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大概是风吹的,或者是什么野兽。 应该是听岔了。 她试图说服自己,但后背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也重了。 长时间的警惕让赵冬儿感到了疲惫,眼皮发沉。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眼,另外两个本该值守的衙役早就睡死了过去。 孙昊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点安抚:“赵捕快,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我看着。” 赵冬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她心里还是信不过这个总显得漫不经心的家伙。 最终,她只是选了个离孙昊不远,能靠着树干的地方坐下,抱着刀闭上眼睛,打算稍微眯一下养养神。 她不敢真睡死,耳朵依旧竖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更短。 那要命的沙沙声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更清晰,更近! 仿佛就在坡下不远的地方! 赵冬儿猛地睁开眼,像受惊一样弹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先扫向孙昊刚才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人呢? 再看旁边,那三个衙役都睡死了。 孙昊不见了! 赵冬儿顾不得细想,也顾不上叫醒那几个睡得死沉的同僚。 她必须弄清楚坡下到底是什么,她咬咬牙,抓住旁边一棵不算粗壮的树,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想借着高度看清坡下林子的情况。 树杈不高,她很快攀了上去,拨开眼前的枝叶,努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坡下那片林子一片漆黑。 但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真的看到林子里闪过不少人影。 不止一个! 是马匪!他们竟然真的来了! 赵冬儿头皮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必须立刻下去示警同伴! 就在她心急火燎准备下树时,脚下踩着的湿滑树皮让她猛地一滑。 惊呼被她死死压回喉咙里,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从树杈上栽了下去。 她下意识护住头脸,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的土坡翻滚下去。 粗糙的土石和灌木枝狠狠刮过她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万幸,滚落过程中被几丛茂密的灌木和突出的树枝挡了几下。 最终,她狼狈地摔在离坡顶已有段距离的半坡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最要命的是右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看样子是脚崴了。 赵冬儿疼得倒抽冷气。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的剧痛让她又跌坐回去。 抬头望向坡顶,早已经看不清那几个同伴的身影。 隔着陡坡和茂密的植被,她就算扯开嗓子喊,声音也未必能清晰地传上去,反而会立刻暴露自己的位置! 完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哼,右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她屏住呼吸,忍着剧痛,拖着伤腿,艰难地挪到旁边一丛更茂密的矮灌木后面,蜷缩起来,极力隐藏自己。 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下方林子里那些越来越近的人影。 几个手持利刃的汉子已经摸到了离她藏身处不远的地方,他们动作很轻,但在赵冬儿听来,却是十分的近。 其中一人似乎朝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疑惑地低声道:“六子,刚才好像听见点动静?那边……” 他旁边一个汉子立刻不耐烦地低声呵斥:“闭嘴!哪有什么动静!别一惊一乍的,赶紧往上摸,抓了那赵家小姐才是正经!” 赵家小姐? 赵冬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到那几个马匪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他们似乎在辨别方向,脚步朝着她藏身的灌木丛这边移动过来。 越来越近! 此时,灌木丛的枝叶被一只粗糙的手拨开了一角! 赵冬儿瞳孔骤缩! 她再也顾不上隐藏,求生的本能让她缓缓抽出佩刀,寒光一闪,就要朝着那个探进来的脑袋劈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她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捂住了她即将发出惊呼的嘴! 第三十二章 百步穿杨 赵冬儿心中猛地一惊,本能地就要挣扎反抗。 可那一双手的力量出奇的大,死死捂住她的嘴,同时牢牢箍住了她的两只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她惊恐万分时,一个极其微弱、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是我。” 是孙昊的声音! 赵冬儿身体瞬间僵住,猛地转过头。 黑暗中,孙昊的脸近在咫尺,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他的眼神在微弱的光线下异常冷静。 她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一点,但心脏还在狂跳。 外面,树丛边传来低语。 “那边好像有声音。” 此时有人轻声说道,那个想拨开草丛的马匪似乎被同伴叫开了。 脚步声挪向别处。 赵冬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刚才那阵脚步,她听得分明,至少有十几个! 自己虽然会武,可要对付这么多杀人如麻的马匪,凶多吉少。 她用力挣开孙昊的手臂,抿着嘴,一言不发。 刚才的狼狈和被他所救的事实,让她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闷气。 刚以为暂时安全了。 就在此时! 只听见哗啦一声! 旁边的草丛猛地被大力拨开。 一张凶悍的马匪脸孔,带着惊愕和狂喜,瞬间出现在眼前! “那娘们在这!”那马匪扯着嗓子就吼。 孙昊反应快得惊人! 赵冬儿只觉得手上一轻,佩刀已被孙昊劈手夺过! 寒光一闪! 孙昊根本没给那马匪喊出下一句的机会,一刀精准地抹过他的脖子。 温热的血瞬间喷溅出来。 但这动静,顿时引起旁人的注意。 “有埋伏!” “那边!快!” 坡下立刻响起一片惊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更多的马匪被惊动。 “快走!”孙昊低吼一声,一把抓住赵冬儿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此刻的赵冬儿,脑子里竟有些发懵。 她一向自负武艺,觉得自己能应付一切。 可刚才那瞬间的死亡威胁,那喷溅的鲜血,让她手脚发凉,反应都慢了半拍。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孙昊拖着踉跄奔跑,完全把那三个还在呼呼大睡的衙役队友抛在了脑后。 身后,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马匪,挥舞着刀,紧追不舍! 跑出一段距离,夜风一吹,赵冬儿才猛地回过神。 耻辱感和愤怒瞬间冲散了刚才的恐惧。 “放开我!”她用力想甩开孙昊的手,同时去夺自己的刀。 可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 刚才崴的那一下,此刻成了要命的累赘,让她根本跑不快。 “你走,别管我,我脚崴了,跑不动了,我断后!”赵冬儿咬着牙,忍着痛,举刀就要转身拼命。 她宁可死,也不要再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拖着跑,像个累赘一样。 “别犯傻!”孙昊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根本没给她拼命的机会。 只见他手臂一用力,身体一矮,竟直接将赵冬儿背了起来。 赵冬儿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孙昊脚下不停,背着她就往更深的黑暗里钻。 他的怀里,那把沉重冰冷的沙漠之鹰已经悄然握在手中。 但孙昊没有立刻拔枪。 现在开枪,巨大的声响就是黑夜里的明灯,只会把附近所有的马匪都引过来,还不如趁着夜色和复杂的地形,还有机会甩掉追兵。 然而,老天爷似乎存心要跟他们作对。 刚绕过一片乱石堆,前方黑暗中,猛地又窜出几条人影。 “在这边!” 又是几个马匪,他们竟然抄了近路堵在前面。 寒光闪烁! 两把锋利的马刀,一左一右,带着破风声,凶狠地朝着孙昊当头劈下。 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背上的赵冬儿看得真切,心胆俱裂! 她下意识地挥动手中的佩刀,想帮孙昊格挡。 可是她人在孙昊背上,动作受限,角度刁钻。 “铛!” 一声脆响! 赵冬儿只觉得手臂剧震,虎口发麻。 可是这一刀,她依旧没能完全挡住。 赵冬儿分明感受到,刀尖似乎划破了她的后背。 而另一把闪着寒光的刀锋,已经狠狠劈向孙昊。 完了! 剧烈的疼痛感,让赵冬儿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完全不同于任何刀剑碰撞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在赵冬儿耳边猛然炸开!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瞬间耳鸣!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只见面前那个举刀劈向孙昊后背的马匪,胸口猛地爆开一团血雾! 整个人像是被巨锤狠狠砸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追兵和堵截的马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呆住了。 只剩下那声巨响在山谷间回荡的余音,以及赵冬儿急速的心跳。 “在这里!快来!” 那声巨响如同黑夜里的惊雷,瞬间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更远处立刻响起马匪的吼叫,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快速逼近。 赵冬儿趴在孙昊背上,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更是懵的。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打雷?不像! 是暗器?什么暗器能有如此威力? 她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此时,赵冬儿回忆起了初次在县衙见到孙昊的场景。 那个武器? 此刻的孙昊,却异常的冷静。 系统赋予的“百步穿杨”技能在黑暗中如同无形的鹰眼,视野里,那些在树林间的人影,清晰得如同白昼下的靶子。 什么距离和移动轨迹,一切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哪怕是黑夜和树林,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开了透视和自瞄的靶场。 既然已经彻底暴露,那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抱紧!”孙昊低吼一声。 赵冬儿下意识地收紧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孙昊一只手稳稳托住背上的赵冬儿,另一只手闪电般抬起。 那把沉重的沙鹰再次指向黑暗。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瞄准,全凭系统赋予的本能。 砰! 又一个试图从侧面草丛扑出的马匪被开了脑瓜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与震耳欲聋的枪声交织在一起,撕碎了宁静的夜晚。 第三十三章 疗伤 林中枪声不断。 孙昊背着赵冬儿在林间狂奔,心里默念着在系统兑换子弹。 一个弹夹出现在他手里,他快速装填,然后射击。 “砰!砰!” 追得最近的几个黑影应声倒下,连惨叫都没发出。 赵冬儿的脸紧贴着孙昊汗湿的后颈,震耳的枪声就在她耳边炸响,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孙昊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猛地想起当初县衙时,那仵作以及证人说过的话。 难道……李泗真是被他用这东西杀的? 她侧过头,月光照着孙昊紧绷的下颌。 汗水顺着他鬓角流下,他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专注。 赵冬儿心头猛地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马匪就是冲她来的!没有孙昊……她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枪声终于停了。 死寂笼罩了山林,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格外清晰。 孙昊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活口了,他才背着赵冬儿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一处背风的山洞凹处。 “下来吧。”他声音带着沙哑。 赵冬儿松开紧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脚一沾地,右脚踝的剧痛让她倒抽冷气,闷哼出声。 逃命时太紧张没觉得,现在一放松,才觉得疼得钻心。 更糟的是,后背被刀划到的地方也火辣辣疼起来。 她强撑着站稳,故意偏过头不看他。 奇怪,明明脱险了,被他放下的瞬间,心里却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孙昊借着模糊的月光看了看这个浅洞,又回头望向来路,黑漆漆一片。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孙昊道。 赵冬儿靠在山石上,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肩,语气冰冷:“说。” “好消息是,”孙昊抹了把脸上的汗,“马匪甩掉了,暂时没人追。”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孙昊摊手,“咱们好像彻底迷路了。” 赵冬儿心一沉,但没力气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她忍着痛,低声说:“刚才,多谢你救我。” 这话说得又快又轻,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别扭,像是不得不说的客套话。 孙昊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和强撑。 月光下,他注意到赵冬儿一直用手捂着右肩后面,指缝间似乎有点深色湿痕。 他心里一紧,走近两步:“你受伤了?” 刚才只顾杀敌逃命,根本没留意。 赵冬儿下意识缩了下肩膀,别开脸:“不碍事,皮外伤。” 孙昊不信,语气严肃起来:“手拿开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步。 赵冬儿还想躲,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嘶”了一声,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逞什么强。”孙昊一把扶住她的胳膊,“血流多了,你想死在这荒山野岭喂狼吗?”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苍白的脸,“刚才那刀划得不浅吧?” 这话像冰水浇头,让赵冬儿发热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当然不想死在这。 她死死咬着下唇,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一片难堪的惨白。 孙昊看出她的抗拒,叹了口气:“洞里黑灯瞎火,我什么也看不清。命都快没了,还顾得上这些虚礼,你当我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他顿了顿,语气缓了些:“只是处理伤口,保命要紧。” 赵冬儿胸口起伏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背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她伤得不轻。 想到孙昊刚才背着她杀出重围…… 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泄了力,轻轻地点了下头。 她艰难地侧过身,背对孙昊,声音很细:“你……转过头去。” 孙昊闻言转过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还有压抑的抽气声,显然每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好了吗?”孙昊问。 “嗯。”赵冬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堪,“你快些……” 孙昊这才转回身。 借着洞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他看见一片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一道伤口斜划过后肩胛骨下面,皮肉翻开,鲜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周围。 孙昊心里没有半点杂念,只觉得凝重。 他迅速在系统商城兑换了清洗伤口的药水和特效金疮药粉。 “忍着点,清洗伤口有点疼。”他低声道,动作麻利地倒出药水。 冰凉的药水碰到伤口时,赵冬儿身体猛地一抖。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冷汗瞬间湿了她的额发。 她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衣服,像是唯一的依靠,把声音死死压在喉咙里,只发出一点破碎的呜咽。 孙昊动作很快,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她冰凉光滑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僵。 赵冬儿更是羞愤不已,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好了。”孙昊利落地打好结。 看着赵冬儿虚脱般微微发抖的样子,他又在系统里兑换了一套干净的粗布女子中衣,叠好递过去:“换上吧,你那件染血的不能再穿了,湿着也容易着凉。” 赵冬儿看着那套凭空出现的干净衣服,又惊又疑:“这,你从哪弄来的……” “别问,换上就是。”孙昊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我出去,换好了叫我。” 说完,他直接走到洞口外,背对着里面。 洞里只剩下赵冬儿紊乱的呼吸,以及衣服摩擦的细碎声音。 她看着洞口那个挺拔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和某种情绪翻腾得更厉害。 这个人,秘密太多了。 孙昊站在洞外,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赵冬儿微弱的声音:“好了。” 孙昊走进来,手里又多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递到她嘴边:“止痛的,吞下去,能好受点。” 赵冬儿盯着那颗从没见过的药丸,犹豫了一下。 但想到他刚才给自己清洗上药,确实没有轻薄的意思,终于张开嘴,就着他的手把药丸咽了下去。 一股奇特的清凉感滑下喉咙。 “这又是什么?”她忍不住问,声音因为虚弱显得飘忽,“你身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孙昊在她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语气随意:“出门在外,特别是剿匪这种要命的事,多备点东西防身不是很正常?谁知道会遇上什么。” 这个解释,好像也合理。 第三十四章 掌心雷 山洞外死寂一片,只有风刮过草叶的簌簌声。 赵冬儿靠着冰冷的石壁,只觉得药效好像上来了,背后的剧痛慢慢被一种麻木感代替。 她沉默下来,目光望向孙昊,月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透着疲惫却依然沉稳的坚韧。 厌恶吗?好像没那么强了。 此刻,在这荒凉无依的山洞里,身边这个男人,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她疲惫地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是把身上那件干净却略显宽大的粗布衣服裹紧了些。 赵冬儿试着挪动身体,脚踝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嘶……” 这细微的动静没逃过孙昊的耳朵。 他转过头,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目光落在她蜷缩的脚上。 “差点忘了这茬。”他语气平常,几步就走到赵冬儿跟前,蹲下身。 “你干什么?”赵冬儿身体下意识绷紧,往后缩了缩脚,声音带着明显的警惕。 脚可是女儿家的私密处,怎能轻易让男子触碰? 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让她心情复杂的家伙。 孙昊没理会她的抗拒,动作干脆利落得近乎强硬。 他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她的鞋帮。 “别乱动,骨头错位久了更麻烦。” 赵冬儿只觉得脚腕一凉,鞋子已被他脱下。 紧接着,一只手直接包裹住了她冰凉的脚踝,那手指触碰到她柔嫩的肌肤,带来一种奇怪的触感。 她脸颊涨红,又羞又恼,刚想斥责他。 “忍着点。”孙昊的声音打断了她。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发力,带着一种巧劲一扭一送。 “啊!”赵冬儿痛呼出声,眼泪差点飙出来。 那一下又狠又准,痛得钻心。 可也就在这剧痛之后,一股奇异的轻松感随之而来,刚才那让人坐立不安的尖锐刺痛,竟真的消减了大半。 她惊愕地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虽然还有些酸胀,但已不像刚才那样完全不敢用力。 “你还会医术?”她看着孙昊,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手法,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孙昊已经松开手,随意地在她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略懂一点跌打损伤,乡下土法子,不值一提。” 赵冬儿抿了抿唇,心里嘀咕,这土法子见效也太快了些。 她没再追问,只是低声说了句:“多谢。” 孙昊摆摆手,目光投向洞外深沉的夜色。 “先歇会儿吧,保存体力。等天亮些,路好认了,我们再想法子下山。” 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动静不小,县衙的人只要不是聋子,总该听到些风声,说不定正往这边找呢。” 赵冬儿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却没那么乐观。 这深山老林的,又刚经过一场厮杀,谁知道同伴们能不能寻来。 她靠着石壁,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孙昊,不由地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刚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用的那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够杀死那群马匪?” 孙昊侧过头,脸上没什么意外,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个。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带着点故弄玄虚:“哦?你说那个啊?家传的独门秘技,绝世神功‘掌心雷’,听过没?练到深处,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掌心雷?”赵冬儿差点气笑了,这人真是满嘴胡话。 她心中暗暗吐槽:“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什么神功能把人胸口炸出碗口大的洞?习武多年,从未听过这等邪门的功夫!” 她想起之前跟孙昊在县衙动手,他身手是不弱,招式也精妙,可那分明是实打实的武功路数,跟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动静完全不是一回事。 况且,他这年纪,哪像什么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默然半响,赵冬儿才道:“你在糊弄我吧,我从未听过有这种功法。” “啧,”孙昊咂了下嘴,脸上挂着笑意,“没听过不代表没有嘛。江湖之大,奇人异士多的是。我这门功夫,讲究的就是个出其不意,一击必杀。你见识浅,理解不了也正常。” 赵冬儿被他这些话气得牙痒痒,却又无从反驳。 她盯着眼前他那模糊的身影,语气沉了下来:“所以……李泗,果然是你杀的?用的是这掌……掌心雷?” 山洞里气氛突然凝重。 孙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淡淡道:“赵捕头,案子不是早结了吗?天谴这个说法,百姓信,县太爷也认了。你现在还揪着这个不放,是想翻案呢,还是……觉得我该给李泗偿命?”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调侃,“还是说,赵捕快你对我……格外关心?” 这话让赵冬儿脸上又是一热。 翻案?李泗那恶霸死不足惜,她只是对真相有种近乎偏执的追求。 可眼下这情形,深究这个确实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闷声道:“算了,当我没问,你那神功爱是什么是什么吧。”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山洞里重新陷入沉默,比刚才更显沉闷。 只有两人各自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赵冬儿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低了许多,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恳求:“今晚的事,我是说,我受伤,还有还有你帮我……”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别告诉别人。” 孙昊明白她的意思。 这位心高气傲的赵家大小姐,今晚又是崴脚狼狈滚下山坡,又是后背受伤需要他处理伤口,最后还被他背着一路逃亡,甚至刚才还被他脱鞋捏了脚踝…… 这对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简直是毁灭性打击,要是传出去,她这小捕快还怎么当? “放心。”孙昊回答得干脆,“今晚的事,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孙昊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赵冬儿似乎松了口气,低低“嗯”了一声。 “今日救命之恩,我赵冬儿记下了,日后定当报答。” “日后吗,行,我等着。”孙昊语气轻松。 他还真有点期待,赵冬儿能给他什么报答…… 第三十五章 接触 对话结束,山洞彻底安静下来。 疲惫如潮水涌来,赵冬儿挪了挪身子,试图闭目养神。 可没过多久,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先是细微轻颤,很快连牙齿都咯咯作响。 后背伤口在药效下麻木,但失血的虚弱和山间湿冷无情侵袭着她的身体。 “很冷?”孙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关切。 “嗯。”赵冬儿抱着胳膊想缩紧,却牵动背伤,疼得倒吸凉气,抖得更厉害。 她不想示弱,但身体的反应无法掩饰。“有点冷。” 孙昊没说话,一阵细微动静后,一件带着体温、柔软厚实的东西盖在她身上。 赵冬儿一愣,伸手摸去,竟是条厚实的棉被! 干燥,温暖,甚至带着阳光的蓬松感。 她惊得声音变调:“你这被子……” 他进来时明明两手空空! “冷就盖着,少说话。”孙昊打断她,显然不想解释。 总不能跟她说,是系统变出来的。 赵冬儿满腹疑问堵在喉咙里,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深不见底。 那特殊的武器、神奇伤药、干净衣服、现在又是厚被子…… 他到底还藏有多少东西? 被子隔绝了大部分寒气,可身体深处的冰冷和失血的虚弱依旧让她抖如风中秋叶。 她意识模糊,只喃喃着:“还是好冷……” 孙昊皱眉。 山里寒气重,她失血太多,身体明显非常虚弱。 但如果此刻生火取暖,无异于给马匪发信号。 看着黑暗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他沉默片刻,才平静开口:“这样下去不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靠过来,两人挤着能暖和点。” 他顿了顿,“只是取暖,别无他意,你自己选。” 山洞死寂,只有赵冬儿牙齿打颤声。 寒意刺骨,理智知道羞耻,但身体对温暖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太虚弱,无力维持那点自尊。 过了好一阵子,黑暗中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嗯。” 孙昊没再犹豫,起身到她身边。 缓缓掀开被子,小心将她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避开背伤。 然后挨着她坐下,动作小心地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 一股带着男子气息的暖意瞬间包裹了赵冬儿。 孙昊的胸膛十分温暖,体温透过衣物源源传来,驱散着她体内的冰冷。 赵冬儿身体瞬间僵如石块,大脑空白。 她此刻心跳加快,脸颊滚烫。 她想推开,但那股实实在在的温暖让她虚弱得抬不起手。 僵硬的身体在持续的暖意中,一点点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找到了依靠。 她靠在孙昊怀里,一动不动,身体不再剧烈发抖。 赵冬儿的内心,除了羞涩难为情外,更多还是感激。 山洞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洞外永不止息的风。 天色一点点亮起,山林灰蒙蒙。 孙昊一夜未合眼,怀里是靠在他胸膛沉睡的赵冬儿。 他低头瞅着,心里滋味难明。 都说这位赵捕头是衙门出了名的母夜叉,性子泼辣一点就炸。 可眼下,这张脸埋在阴影里,眉头微皱带着伤后虚弱,平日那股冲劲儿全无,倒显出几分……惹人怜惜? 孙昊琢磨着这个词。 想到之前她处处与自己作对,再看现在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反差太大。 他目光扫过赵冬儿沉睡的脸。 抛开她的倔脾气,赵冬儿模样可是十分标致,英气里透着秀丽。 孙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姑娘身上冒着紫光,稀有命格的标志,还揣着宝贝。 要是能……咳! 他赶紧掐灭这想法。 想啥呢?这可是朵带刺的玫瑰,扎手得很! 她那暴脾气,娶回家?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家里那四位温柔似水,知冷知热,日子多舒坦。 人不能太贪心。 孙昊连忙给自己泼了盆冷水。 道理如此,可怀里温软的感觉是实打实的。 手臂挨着她身子,隔着衣物也能觉出那份柔软。 她浅浅的呼吸一下下拂在脖颈,带着女儿家的馨香。 孙昊不是木头,难免心猿意马。 他刚想转移注意力,耳边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沙沙……” 洞外不远处,极细微的踩踏枯枝落叶声传来,绝非风声! 孙昊如今听力极其之好,外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所有杂念一扫而空。 他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声音很轻,但不止一个方向。 有人在靠近! 几乎同时,怀里的赵冬儿身体也微微一颤,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睁开了眼。 刚醒来,眼神还有点迷茫。 等她看清自己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整个人缩在孙昊怀里,脸颊依旧带着一抹嫣红。 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还是这般亲密接触,更何况对方还只是她认识不过数日的男人。 赵冬儿此刻,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她猛地向后一缩,想拉开距离。 动作太急牵动了背伤,疼得她“嘶”地抽了口冷气。 这要搁在平时,以赵冬儿的性子,早就柳眉倒竖,指着孙昊鼻子骂“登徒子”了。 可经历了昨晚那场生死搏杀,被他从鬼门关背回来,伤口是他处理的,寒冷也是他驱散的…… 那些话卡在喉咙里,硬是骂不出口。 心里头那股火气,像是被什么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浓浓的羞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别扭情绪。 她只是抿紧了唇,把脸偏向一边。 “嘘!”孙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锐利地示意洞外,用气声道,“有人。” 赵冬儿立刻会意,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也屏息凝神。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后肩包扎好的伤处,疼痛感确实比昨晚轻了不少。 外面细微的走动声和低语声断断续续传来。 “这边也找找……” “头儿,天快亮了,还没影儿……” “孙学官!赵捕头!有人吗?” 最后那声呼喊,带着点沙哑和焦急,穿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清晰地传进洞里。 听到这些话,孙昊和赵冬儿顿时眼前一亮。 是衙门的人!是来找他们的! 第三十六章 转让功劳? 听到衙门同伴的声音,赵冬儿眼睛猛地一亮,激动得想站起来回应。 可刚一动,右脚踝的伤处还没痊愈,又是一痛,她不禁身子一软,控制不住地又朝孙昊那边歪倒过去。 孙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将其搂在怀里,才没让她摔着。 这么一来,赵冬儿的脸更红了。 昨晚那样贴在一起是迫不得已,意识本就有些模糊,但此时此刻,赵冬儿可是十分清醒。 “我自己能走。” 她迅速挣脱孙昊的手,扶着一边的石壁,声音又低又急。 孙昊看她那强撑的样子,也没勉强。 “你待着,我先去看看。”他低声交代了一句,动作轻捷地摸到洞口,借着岩石和杂草的掩护,小心地朝外张望。 林中晨曦朦胧,但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衙役服饰的人影,正拨开灌木,在附近搜寻。 领头的那个,正是县衙里一个相熟的捕快。 确认无疑! 孙昊心里一松,站直身体,朝着那边用力挥了挥手,扯开嗓子喊道:“这边!在这儿!” 这声音,顿时引起了衙役们的注意。 “找到了!是孙学官!”洞外立刻响起惊喜的回应。 “在哪儿?赵捕头呢?” “快,快去通知赵大人。” 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迅速向洞口靠了过来,七八个衙役和兵丁纷纷围了过来,个个灰头土脸,显然在这片山林里转悠了大半夜,此刻脸上全是如释重负的庆幸。 有人关切问道:“孙学官,您没事吧?” 说着,众人又看见了一边的赵冬儿,更是激动:“赵捕头,你还好吗?受伤了吗?可吓死我们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目光在孙昊和赵冬儿身上来回扫。 “我没事。”孙昊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点。 众人又都看向赵冬儿,等着这位平日里嗓门最大的赵捕头发话。 赵冬儿被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是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脚还不太敢用力…… 她只觉得耳朵有些热。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孙昊,又迅速低下头,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还好。” 这声音又低又软,完全没有往日的清脆响亮,甚至带着点羞怯…… 围在洞口的众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脾气暴躁的赵家大小姐赵冬儿吗? 平日里别说受伤,就是蹭破点皮,她都能把惹她的人骂的狗血淋头。 今天这是咋了? 不光没骂人,这声音咋听着还有点害臊呢?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瞄向旁边站着的孙昊。 孙学官虽然看着也狼狈,但精神头还好,那俊朗的脸上此刻没啥特别表情。 再瞅瞅赵捕头那微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 哦…… 一群人眼神交汇,瞬间都明白了点什么。 这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待了一整夜。 而且赵捕头还受了伤,看来他们两人昨晚发生了不少故事。 山洞口的空气里,气氛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孙昊清了下嗓子,赶紧岔开话头:“外头怎么样了?那些马匪都逮到了吗?” 这话瞬间引起更多讨论。 “外头已经没有马匪,逃的逃死的死,不用担心。” “坡下林子里躺了一地马匪!全是你们二位干的?” “是啊!”另一个凑上来,满脸敬畏,“少说二十几个!两位大人真是立下大功了。” 众人目光在他们两人间扫视,更多落在赵冬儿身上。 孙昊面不改色,语气平淡:“侥幸罢了,昨夜凶险,若非赵捕快拼死护我,浴血奋战,我早喂狼了。那些马匪,多是赵捕快手刃的。” 空气瞬间一静。 赵冬儿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孙昊。 他竟把这么大的功劳全推给她? 回想起昨夜她做了什么,不过就是滚下山坡,崴脚挨刀,像个包袱被他背着逃命。 别说杀敌,刀都是他抢去用的! 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么重要的功劳硬塞给自己? 难道是为了掩饰那可怕的武器吗? 但这虚假的荣誉,她受之有愧! 孙昊心中自有盘算。 系统里的沙漠之鹰是绝不能见光的秘密。 昨夜枪声震耳欲聋,动静太大,瞒是瞒不过去的,但具体如何击杀,谁动的手,却可以模糊处理。 把这泼天的功劳安在身手本就名震一方的赵捕头身上,最合情合理,也最能堵住众人的嘴巴。 众人听了孙昊的话,有些意外,但想到赵冬儿平日的剽悍,又觉合理。 “原来是赵捕头大发神威!” “我就说嘛,赵捕头那功夫,对付那群小喽啰不是轻而易举!” “厉害!一人杀了那么多马匪!” 潮水般的赞叹涌向赵冬儿。 赵冬儿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一股奇怪的感觉,难以启齿。 “走,先下山吧。” 孙昊提议道。 众人搀扶他们下山,气氛沉闷。 赵冬儿脚踝依旧无力,被衙役架着走,孙昊神态自若跟在旁。 行至官道,景象不同。 官府正清点战场,马匪尸首排成长列,血腥混着尘土弥漫。 “大人,找到赵捕头跟孙学官了。” 有人喊道。 听到这话,县令赵德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连头顶的官帽都掉地上了,上前搭在赵冬儿肩膀,神色紧张地询问道:“冬儿!没事吧?吓死叔了!” 他上下打量着赵冬儿,见她脸色苍白脚踝不便,心疼不已,“伤着了?快让叔看看!” “叔,真没事,皮外伤。” 赵冬儿强撑站直,声音干涩。 “还说没事!看你这脸色!”赵德海急得跺脚。 要是赵若冬有什么意外,他可不知道如何跟自家大哥交代。 萧景桢也快步走来,目光扫过孙昊,见他精神尚可,松了口气:“孙兄可还安好?” 孙昊抱拳一笑:“多谢萧兄弟关心,托赵捕快的福,昨晚她拼死护我,我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赵冬儿再次猛地看向孙昊,眼神复杂。 她张嘴想否认,话却堵在喉咙。 “哟,孙学官。” 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插进来,“孙学官这话,听起来昨夜全靠我们赵捕头护着你,才捡回命啊?看见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钱师爷踱出人群,脸上带着一抹假笑。 第三十七章 翻旧账 “他怎么还没死?!” 钱师爷此刻心中愤恨不已。 他明明把孙昊位置透给清风寨,一群马匪精锐对付几人,明明可以万无一失! 孙昊迎上钱师爷目光,淡淡一笑:“钱师爷此言差矣,赵捕快保护同僚是职责,本事高强。不像某些人,本事用在歪道上,说不准,还有马匪护着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师爷被气得脸色发青。 “报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官兵小跑而来,禀报道:“附近山林清点完毕,共计发现马匪尸首二十八具!” “二十八具?!” “听闻这些马匪,全是赵捕头一个人杀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赵冬儿。 这得是多凶悍的人,才能够一对多全身而退。 “赵捕头威武!”有人带头喊,赞叹声浪瞬间淹没了她。 孙昊也跟着人群,一脸敬佩地看向赵冬儿,煞有介事地点头。 这些赞誉的欢呼和目光,非但没有让赵冬儿感到高兴,反而是阵阵愧疚。 她猛地抬头,脸颊因激动羞愤涨红。 “停住,各位,那些马匪……不是我杀的。” 她深吸气,抬手指向身边的男人,话语清晰。 “是孙昊,昨夜是他护着我,也是他,杀了那二十八个马匪。” 县令赵德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惊讶着看向赵冬儿:“冬儿?你说真的?那些马匪,全是孙学官一人所杀?”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整天翻卷宗的斯文学官,和一夜击杀二十八名悍匪的猛人联系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赵冬儿身上挪开,齐刷刷落在了孙昊身上。 他们的脸上,无不带着震惊和疑惑。 孙昊这个新来的学官?单人对付二十八个凶悍的马匪? 这怎么可能! 萧景桢的目光也落在孙昊身上,平静的表面下藏着一丝期待。 他早知孙昊不凡,不管辩才还是诗才,就连见识都远超常人,若真有此等惊人身手…… 那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心中那份招揽之意,越发浓烈。 若是能够完全招纳此人,他日必能成大事。 眼看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孙昊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他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点平淡的笑容,对着县令和众人拱了拱手:“咳咳,赵大人明鉴,诸位兄弟抬举了。昨夜确实是我所为,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语气轻松随意,“主要是占了天时地利。那帮蠢匪摸黑撞到我眼皮子底下,乌漆嘛黑的,我瞅准机会下黑手,专攻要害,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真要是白天硬碰硬,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哪够看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轻描淡写。 什么武功路数、兵器细节,一概不提,就突出一个“偷袭”和“运气好”。 既承认了事实,又把自己摘得像个侥幸捡漏的。 赵冬儿站在一旁,听着孙昊这避重就轻的说辞,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吭声。 她心里清楚,这家伙又在刻意隐瞒他那神鬼莫测的“掌心雷”了。 昨夜那雷霆般的巨响、血肉横飞的场面,绝不是简单的偷袭能做到的。 但她选择了心照不宣,这份救命之恩和守护秘密的责任感,压过了她刨根问底的冲动。 “嘶……原来是这样!” “孙学官深藏不露啊!” “我就说嘛,孙兄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厉害!真人不露相!” 众人虽然觉得“偷袭”能杀二十八个也够离谱,但孙昊说得合情合理,加上赵冬儿亲口承认,惊讶过后,赞叹声又起来了。 毕竟结果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赵德海也颇为感激地上前,握着孙昊的手,“孙学官,太感谢你了,本官一定会给你重赏。” 孙昊淡然道:“这是卑职应该做的。” “好一个偷袭!” 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瞬间泼了盆冷水。 钱师爷脸色铁青,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孙昊鼻尖,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愤怒:“孙昊!你既有如此本事,那李泗之死,定是你所为,什么天谴!分明是你这贼子行凶!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今日必要为我那冤死的外甥讨个公道!” 他像是终于抓住了孙昊致命的把柄,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不合时宜的翻旧账,瞬间让现场热烈的气氛降至冰点。 众人脸色都变了,面面相觑。 剿匪大捷的日子,你钱师爷跳出来翻这陈年旧案? 还是为李泗那恶霸外甥喊冤?脑子进水了吧? 赵德海眉头紧皱,沉着脸低喝道:“钱师爷,慎言,李泗一案早已审结,天意昭昭,自有公论!今日庆功之时,休要胡言乱语!” 他语气严厉,带着警告。 钱师爷这外甥的死,本就牵扯不清,如今孙昊刚立下泼天大功,还救了赵冬儿,这时候翻案,不是打他这县令的脸吗? 钱师爷却像是红了眼的赌徒,哪里还听得进劝,就要继续嚷嚷:“大人!此案疑点重重,分明是……” “钱师爷。”孙昊平静地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钱师爷的叫嚣。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神冷得像冰,看着钱师爷,慢悠悠地道:“我都杀了这么多凶悍的马匪了,钱师爷又何必在乎我多杀李泗这么一个……勾结马匪、意图谋害良民的败类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李泗当夜勾结马匪,带人强闯我家宅院,欲行不轨,死有余辜!钱师爷今日如此急切地要为这等败类翻案,莫非……钱师爷也跟那些马匪,也是一路的?” “勾结马匪”四个字,顿时让钱师爷整个人为之一震。 “你休要血口喷人,转移话题!”钱师爷气得脸瞬间煞白,指着孙昊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想反驳,后面的话却卡在嗓子眼。 孙昊这话点破了他最深的秘密,他怎么可能不气急败坏。 众人看向钱师爷的眼神也瞬间变了,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是啊,孙昊刚立下大功,钱师爷就跳出来翻旧账,还翻的是李泗勾结马匪那事…… 这反应,未免也太反常了点。 第三十八章 区别对待 眼瞅着场面就要崩,赵德海赶紧上前一步,重重咳了一嗓子,强行打圆场。 “行了,都给本官少说两句,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翻来覆去扯个没完,成何体统!” “今儿个,咱睢宁县衙和边军兄弟联手,端了为害多年的清风寨老窝,宰的抓的土匪几百号!这是泼天大功!本官这就往州府报功,给大伙儿请赏!现在最要紧的,是打扫战场,安顿百姓!” 这话一出,立刻转了风向。 剿匪大捷的喜事当头,谁还乐意沾那晦气的旧案? 众人精神一振,脸上又有了笑模样,纷纷附和: “大人英明!” “剿匪大捷!总算给百姓除了心头大患!” 一片欢腾里,只有钱师爷脸色阴沉,袖子里的拳头攥得死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发作。 废物!一群废物! 几十号精锐,居然弄不死一个孙昊! 反倒让他立了这天大的功劳!钱师爷恨得牙根痒痒,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就在这时,孙昊又往前一步,冲着赵德海一抱拳:“大人,虽然是大胜,但卑职心里还有一件事,憋着难受。” 赵德海这会儿看孙昊是越看越顺眼,和颜悦色道:“哦?孙学官有啥疑虑,但说无妨。” 孙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若有深意地在钱师爷身上顿了一下,沉声道:“昨晚上十里坡那场埋伏,实在邪门,那鬼地方鸟不拉屎,根本不是马匪逃命的首选。几十号精锐马匪,怎么就那么准地扑向十里坡?他们是冲谁来的?是卑职?还是……” 他目光转向赵冬儿,“还是赵捕头呢?要说没内鬼通风报信,故意引他们过去,卑职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 钱师爷心头一惊,脸上肌肉莫名抽搐。 但他毕竟是老狐狸,没有流露出太多惊慌的神情。 众人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互相瞅着的眼神都带上了猜忌。 是啊,这事儿太蹊跷! 那破地方,马匪吃饱了撑的往那儿钻?还正好撞上孙昊和赵冬儿? 要说没内鬼,鬼都不信! 赵冬儿也站了出来,她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道:“没错,昨晚上那些马匪冲进来的时候,嘴里喊着抓住赵家小姐,他们就是冲我来的!” 想起昨夜生死一线的惊魂,她后背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 “什么?!”赵德海大惊失色,脸都白了。 自家这宝贝侄女,竟然是马匪的目标? 这还得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怒吼道:“查!给老子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吃里扒外的内鬼揪出来!敢勾结土匪,罪该万死!” 众人噤若寒蝉,气氛一下子凝重。 一道道目光,明的暗的,不由自主地就飘向了脸色铁青的钱师爷。 虽然没证据,但李泗是他外甥,他对孙昊的敌意更是摆在脸上…… 这嫌疑,太大了。 钱师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杵在人群边上。 那股子翻腾的杀意,再也压不住了。 清风寨那群废物靠不住,既然他们弄不死你孙昊,那就别怪老夫亲自送你上路了! 他眼中寒光一闪。 心中那杀意,再也无法压制住。 马匪解决不了的,他钱家自然有办法。 山中回归平静。 大队人马押解着被俘的马匪,扛着缴获的战利品,浩浩荡荡下山。 孙昊跟在队伍里,脚步轻快,但心思却飘得有点远。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走在侧前方的赵冬儿。 这位“母夜叉”捕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也微微侧过头来,两人短暂对视。 赵冬儿立刻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移开目光,脚下也加快了些,但动作明显还有些不自然,显然是脚踝和后背的伤势影响。 旁人劝她上马,她也不乐意。 孙昊收回目光,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昨夜山洞里那冰冷发抖又强撑倔强的身影,和眼前这个走路带风却莫名躲闪的赵捕头,简直判若两人。 啧,这反差,确实有点意思。 他收起思绪,想起家里那四位娘子,离家一夜,不知她们是否安好? 钱师爷那老狐狸,昨夜没弄死自己,十有八九会把主意打到她们头上。 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扫了一眼。 果然,钱师爷正混在几个书吏后面,阴沉着脸走着。 孙昊快走几步,挤开人群,凑到了赵冬儿身边。 “赵捕快。”他低声唤道。 赵冬儿脚步一顿,身体明显绷紧了些,侧过头看他,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几分,甚至带上了点结巴:“什……什么事?” 孙昊没在意她的异样,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冬儿只觉得耳边的气息有些温热,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了两拍。 她强自镇定,听着孙昊的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算是应下了。 两人靠得极近,耳语的样子落在旁边几个衙役眼里,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瞧瞧!”一个平时跟孙昊关系还不错的年轻衙役立刻挤眉弄眼地笑起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孙学官跟赵捕头……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亲热?” “就是就是。”另一个也起哄,脸上带着笑,“赵捕头,您这脸色怎么跟喝了酒似的?” 赵冬儿正被孙昊的气息弄得心烦意乱,听到这调侃,羞恼瞬间压倒了那点不自在,猛地转过头,对着那几个衙役就吼:“闭上你们的臭嘴!皮痒了是不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打烂你们的嘴!”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瞬间恢复了“母夜叉”本色,把刚才起哄的几个衙役吓得脖子一缩。 一个胆子稍大的衙役缩着脑袋,小声嘀咕抱怨:“赵捕头,您这也太偏心了,对孙学官就那么温柔,对我们还是这么凶,区别对待啊,我们可是在山上找您找了一整夜,腿都快跑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苦劳?”赵冬儿眼睛一瞪,手按在了刀柄上,杀气腾腾,“再多说一个字,苦劳就变血光之灾!要不要试试?” “不敢不敢!”那几个衙役立马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敢互相交换着眼神,憋着笑偷偷瞄着孙昊和赵冬儿。 赵大小姐,似乎真与平日不太一样。 第三十九章 凯旋 官道上,剿匪队伍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躯,押着俘虏扛着缴获,终于回到了睢宁县城门口。 城门内外那叫一个热闹。 天刚蒙蒙亮,消息灵通的睢宁百姓早就挤在道路两旁,箪食壶浆,脸上全是盼了多少年的欢喜劲儿。 “官爷们辛苦了!” “清风寨那伙天杀的马匪终于被剿灭了!” “多谢官爷替我们除害!” 欢呼声、感激声此起彼伏。 清风寨这伙马匪盘踞多年,杀人越货,抢掠妇女,睢宁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马匪被铲平,虽说大头目王魁带着几个心腹趁乱溜了,可寨子里最能打的那批悍匪,几乎被连锅端,剩下的那些虾兵蟹将,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孙昊走在队伍里,脸上没啥特别表情。 面对众多同僚的赞许,心想自己竟成了剿匪大功臣。 不过说来也是,疲敌之计是他献的,二十八个马匪是他亲手宰的。 这天功,确实引人注目。 县令赵德海满面红光,被百姓围着,激动的笑容不止,转头就对孙昊道:“孙学官,你可是头功,本官定要上奏州府,为你请下重赏!金银珠宝,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孙昊赶紧抱拳,脸上挤出点笑容:“大人厚爱,卑职感激不尽。不过这奖赏的事,真不急。卑职现在就想回家好好睡一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大人可否容卑职告假一日?” “准!当然准!”赵德海大手一挥,“孙学官劳苦功高,是该好好歇息,快回去吧!” 孙昊应了声,挤出人群准备溜号。 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赵冬儿。 她正被几个家眷围着问长问短,目光却穿过人群缝隙,定定地落在孙昊身上。 那眼神有点复杂,不像平时那么冲。 孙昊别开脸,加快脚步走了。 午时还没到,孙昊就回到了自家小院门口。 他抬手敲了敲门,扬声喊:“娘子们,我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楚梦然温婉又带着惊喜的脸:“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她这一嗓子,厨房里立刻探出三个脑袋。 其余三位娘子都围了过来,脸上全是担忧过后的喜悦。 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楚梦然拉着孙昊的手往里走:“我们正做饭呢,夫君回来得正好,我让妹妹们再加两个菜。” 楚梦秋性子最急,凑上来就问:“姐夫姐夫!听说你跟着去剿匪了?快说说,是不是可威风了?听说你一个人打了好几十个马匪?” 孙昊一屁股坐在院中小凳上,接过楚梦雪递来的温水灌了一大口,摆摆手,语气轻松地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嗨,瞎传的。我就是跟在后面,待在安全地方看个热闹。官府人多势众,马匪哪是对手?我就是去凑个数,啥也没干,累倒是真的。” 他这么说,就是不想让家里这几个娇滴滴的娘子担惊受怕。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楚梦然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脸色微凝,“对了夫君,你昨夜没回来,家里也不太平。” 孙昊心里一紧,放下水碗:“怎么了?” 楚梦然压低声音:“昨夜大概二更天,院墙外头有动静,像是有人在撬门栓!吓死人了,幸好……” 她看向一旁的陆琴,脸上露出感激:“幸好陆琴妹妹警醒,听到动静立刻让我们一同守着,把门堵紧,外头那人撬了半天没撬开,后来好像又来了人,低低吵了几句,才没动静了。” 孙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撬门?二更天? 这来者不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指使的。 钱师爷那老狗,果然没死心,趁他不在家就想下黑手。 他抬眼看向陆琴,眼神里带着后怕和赞许:“陆琴,多亏你了。” 陆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声音不大却很稳当:“恩人家里收留我,护着家里是应该的。那些热门看着不像普通盗贼。” 她脸上那份初见时的戒备,如今已化作了对这个小家的温柔守护。 吃完饭,碗筷刚放下,孙昊又站了起来。 “夫君又要出去?”楚梦然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嗯,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孙昊点点头,神色郑重地叮嘱,“你们几个,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把门拴好,谁来也别开,等我回来。” 四女见他神色严肃,都乖巧地应下:“知道了夫君。” 孙昊出门,目标明确——找个新家! 这破院子墙矮门薄,位置还偏,实在太不安全了。 手里揣着系统奖励的五百两银子,还有剿匪的赏赐在后头,不换个大宅子更待何时? 可问题来了,他一个外来户,对睢宁城里的好宅院两眼一抹黑。 找谁帮忙?孙昊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萧景桢。 这位萧主簿,人脉广,路子野,找他准没错。 孙昊直奔县衙,没费劲就找到了正在整理文书的萧景桢。 一听孙昊想置办个安全些的宅院,萧景桢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笔,笑容满面地拍胸脯:“孙兄想安家?这是好事,包在我身上。睢宁城里,那里的宅子又好又稳当,我门儿清。” 萧景桢办事效率极高,带着孙昊七拐八绕,很快就看中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位置闹中取静,青砖高墙,朱漆大门厚重结实,一看就让人安心。 推开大门,里面豁然开朗,庭院宽敞,花草点缀,正房加厢房足有五间,收拾得干净利落。 “这宅子原主是个富商,急着脱手回乡,价钱好商量。”萧景桢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笑意,“我跟那边的人熟,这宅子市价少说也得四百两往上,有我在中间说合,三百两就能拿下!” 三百两?孙昊心里乐开了花。 系统给的五百两还没捂热乎呢,这省下的一百两够家里添不少东西了! “萧兄,太感谢了!”孙昊真心实意地抱拳。 “孙兄客气了。”萧景桢摆摆手,显得格外热心,“宅子定了,我这就让人去找几个靠得住的仆役婆子,先把宅子里里外外洒扫干净。快的话,过个四五日就能搬进去住人了!到时候乔迁之喜,孙兄可别忘了请我喝杯水酒。” 第四十章 升职 “一定一定!到时候定要好好谢过萧兄!”孙昊满口答应。 他看着眼前这位热心帮忙的年轻主簿,心里只觉得运气好,交了个够义气的朋友。 他哪里想得到,这位笑容可掬、处处为他着想的“萧主簿”,真实身份竟是当朝被贬的三皇子。 萧景桢此刻的每一分热心,都带着深远的盘算。 孙昊如此大才,不早早收入麾下,更待何时? 可孙昊没想这么多,只顾着参观眼前的大宅。 能陪着那几位美娇娘,在这种好地方度过一生,也算不错。 天黑之前,孙昊返回家中。 到了晚上同房时间,气氛有点微妙。 因为昨晚孙昊不在家,四女才得以休息一日。 今日夫君回来,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楚家三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落在陆琴身上,你推我让的,还挺客气。 “陆琴妹妹,你去陪夫君吧。” “是啊是啊,你身子骨结实些,我这些日子都不方便。” 陆琴被说得脸上发烫,但也没扭捏,嗯了一声,默默跟着孙昊进了屋。 烛火熄灭。 一番温存后,孙昊搂着怀里的陆琴,感受着她身上那份不同于楚家姐妹的圆润,心里挺美。 【日常情感交融,荣誉点+1000!】 孙昊看着系统提示,心里啧了一声。 好家伙,不愧是稀有命格,这荣誉点给的就是大方。 次日一早。 孙昊神清气爽地踏进县衙大门。 自从剿匪回来,这待遇明显不一样了。 平日里相熟的衙役、书吏,甭管熟不熟的,远远瞧见他,那笑容就堆满了脸,腰也弯下去几分。 “孙学官早!” “孙学官气色真好!” 招呼声此起彼伏,透着几分热情和巴结。 孙昊心里门清,剿匪大功臣嘛,一夜宰了二十八个悍匪的猛人,搁谁不得高看一眼? 以前关系就不错,现在更是攀附的好时机。 他面上带笑,点头回应,脚步不停往里走。 刚进大堂,就见县令赵德海红光满面地坐在上手,底下人基本都到齐了。 “孙学官来了?正好!”赵德海看见孙昊,笑容更盛,清了清嗓子,“诸位肃静!今日召集大家,一是庆贺剿匪大捷,二是宣布一项人事任命!”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孙昊身上,心里都猜到了七八分。 赵德海声音洪亮:“孙昊在此次剿灭清风寨匪患中,献策有功,更于十里坡拼死搏杀,独力斩杀悍匪二十八人,护得同僚周全,立下头等大功!如此才干,屈居学官之位,实乃大材小用!”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宣布道:“本官决定,擢升孙昊为睢宁县衙‘文房司吏’!掌钱粮、文书、户籍、赋税诸事!此任命即刻生效!稍后本官自会上报州府,为孙司吏请下正式官凭印信!” “文房司吏?” “好家伙!这可是实打实的要职啊!” “恭喜孙司吏!” 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祝贺声,真心实意里也夹杂着羡慕。 这位置油水足,权力不小,多少人熬了十几年也未必能爬上去。 孙昊倒好,进衙门才几天?就从一个新来的学官,猛地蹿升到了这位置。 不服不行啊! 一片喧闹中,孙昊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了站在角落的赵冬儿身上。 赵冬儿也正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 见孙昊看过来,她抿了抿唇,“恭喜。” 语气还是有点冷,但比起之前那副冷傲劲儿,已经算是春暖花开了。 孙昊笑了笑,走过去两步,压低声音问道:“赵捕头,伤好些了没?” 赵冬儿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立刻挺直腰板,下巴微抬,语气更硬了:“不劳孙司吏费心,早就没事了!” 说完就别开脸,又是那一副冷漠的架势。 虽然表现得很冷傲,但她心里其实也挺好奇,孙昊给她用的到底是什么神药? 那后背的刀伤,这才过去一日,竟然好得七七八八,几乎感觉不到疼了。 这恢复速度,快得有点邪门。 孙昊见她这副傲娇样,也不在意,反正知道她没事就好。 今天这日子,真是舒坦! 升官发财,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而且,那讨人嫌的钱师爷今天居然没露面,八成是气得在家躺尸,或者憋着什么坏水。 不过管他呢,眼不见心不烦,空气都清新不少。 孙昊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容也更真切了几分,抱拳作揖:“多谢大人提拔,多谢诸位同僚抬爱,孙某资历尚浅,日后还需诸位多多帮衬!” 萧景桢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意气风发的孙昊,微微颔首。 孙昊升任文房司吏,正合他心意。 位置越高,接触的核心事务越多,自己日后与他商议北疆军情、应对蛮族可能的动作,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叶将军那边传来的密信,可不算乐观。 睢宁地处边陲,一旦北蛮真有大动作,这里首当其冲。 此刻的衙门里喜气洋洋,赵德海大手一挥,中午就在衙门后堂摆了几桌,鸡鸭鱼肉管够,算是犒劳诸位功臣,也为孙昊庆贺。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一天的公事结束,孙昊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县衙。 夕阳洒在青石板路上。 孙昊立功一事,早就被县衙当做英雄事迹广而告之。 街道两旁,不少百姓认出这位新晋的剿匪英雄兼文房司吏,纷纷投来敬佩和善意的目光。 “孙大人下值了?” “孙大人好!”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真诚的尊敬。 孙昊一一含笑点头回应。 孙大人…… 这个称呼落在耳朵里,感觉真是奇妙。 他忍不住想起一个月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倒在破屋里的穷酸懒汉,连下一顿在哪儿都不知道,谁见了都恨不得绕着走。 这才多久? 破屋换成了大宅院,身边有了四位如花似玉、性格各异的娇妻美眷,兜里揣着百两银,头上顶着文房司吏的官帽,走在街上,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孙大人”。 这感觉…… 啧,真他娘的爽!比前世当社畜加班到秃头,可带劲太多了! 此刻的孙昊,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第四十一章 埋伏 晚上,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楚梦然三姐妹挤在里屋炕上说着悄悄话,又是把时间留给了孙昊和陆琴。 油灯昏黄,陆琴刚擦完澡便钻进被窝,动作麻利又带着点羞涩。 “恩人……” “还叫恩人?” 孙昊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入手是不同于楚家姐妹的柔韧。 “该改口了。” 陆琴脸一热,低低应了声:“夫君。” 夜色渐深。 温存过后,陆琴很快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孙昊调出系统面板。 【日常情感交融,荣誉点+900!】 看着那明晃晃的“+900”,孙昊心里不禁再次感叹。 他毫不犹豫,将一部分的荣誉点使用掉,分别用在了各项属性。 身体深处涌过一阵暖流,筋骨似乎更坚韧了些,对周遭细微动静的感知也敏锐了几分。 他满意地闭上眼,搂着怀里温热的身躯沉入梦乡。 次日,县衙。 孙昊踩着点晃荡进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文房司吏的腰牌挂在腰间,走路都带风。 衙役书吏们见了,老远就堆起笑脸招呼:“孙司吏早!” 他一一含笑点头,脚步轻快地踱进自己的新办公室。 一间宽敞明亮、还带着个小书架的屋子。 案头上堆着的卷宗文书,比起当学官时那些陈年烂账,看着都顺眼多了。 沏了杯粗茶,他慢悠悠地翻开一本户籍册子。 这日子,才叫当差。 午时刚过,阳光斜斜照进屋子。 一个年轻的文书吏抱着一小叠公文进来,恭恭敬敬放在孙昊案头最上面一份:“孙司吏,这份文书,劳烦您得空时,亲自送去城东二十里外的蔡家庄园,是给蔡老尚书的。” “蔡老尚书?”孙昊放下茶杯,来了点兴趣。 他知道这人,告老还乡的朝廷重臣,门生故旧遍天下,在睢宁地界上跺跺脚都能震三震的人物。 这种给大佬送温暖、刷脸熟的美差,以往哪轮得到他这新来的? 油水未必有,但混个脸熟绝对是大好事。 “知道了。”孙昊拿起那份用火漆封着的文书,分量不重,但意义不小。 他手指捻着火漆封口边缘,眼神略略一顿。 这封口……似乎被人小心地烤开过,又重新封上的痕迹极细微。 若非他如今眼力被系统强化过,几乎看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文书揣进怀里,起身往外走。 路过捕快房时,孙昊脚步一拐,探进半个身子。 赵冬儿正坐在桌后擦拭她那把佩刀,动作一丝不苟,听见动静,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捕头。”孙昊唤了一声。 “有事说事。”赵冬儿语气依旧冰冷,但手上擦刀的动作停住了。 孙昊靠在门框上,凑到她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声音只有赵冬儿听见。 赵冬儿擦刀的手紧了紧,抬眼飞快地扫了孙昊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疑惑,最终还是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孙昊得了回应,转身就走。 刚出衙门大门,一个相熟的衙役牵了匹马过来:“孙司吏,您这是要出城?可要小的陪您走一趟?城外最近虽说太平了,但保不齐……” “谢了兄弟,”孙昊利落地翻身上马,拍了拍衙役肩膀,笑容轻松,“就送份文书,去去就回,一个人利索。你忙你的。” 说完,一抖缰绳,朝着东城门去了。 出了睢宁县城,官道渐渐冷清。 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孙昊控着马,速度不快,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田野和树林。 系统加点后的感知提升,让他对环境的细微变化异常敏感。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寂静! 只见一支黑羽箭,从左侧树林深处射出,直取孙昊后心! 就在箭头即将射中的瞬间,马背上的孙昊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猛地一趴,整个人几乎平贴在马背上。 那支利箭擦着他衣襟飞过,狠狠钉在官道另一侧的黄土里。 孙昊发力,身体瞬间弹回马鞍,动作行云流水。 他勒住受惊嘶鸣的马匹,眼神冰冷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有埋伏。 下一刻,官道两旁的枯草丛、稀疏的树林里,一下子涌出二十多条人影。 他们手持钢刀弓箭,面目凶悍,迅速散开,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将孙昊死死困在官道中央。 居高临下,杀气腾腾。 孙昊端坐马上,目光扫过这群凶神恶煞的脸,最后定格在为首那一张刀疤脸。 在剿灭马匪之前,孙昊早已经翻阅过大量资料,此人面相不正是通缉令上的清风寨大当家——王魁。 孙昊脸上异常平静,没有半分恐惧。 “孙昊!”王魁语气凶狠,“老子清风寨上百兄弟的性命,今日就用你的狗头来祭奠!” 孙昊嗤笑一声,“就凭你们这几条丧家之犬?只怕没这个本事。”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给老子射死他!” 王魁被彻底激怒,暴吼下令。 瞬间,十几张弓弦绷紧,数支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从不同角度射来,封死了孙昊所有闪避的空间。 就在箭雨临身的刹那,孙昊动了! 他并未拔枪,反而闪电般抽出腰间衙门配发的制式腰刀。 刀光乍起! 只见孙昊手腕翻飞,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那柄普通的腰刀在他手中却如同神器一般,劈断一支支夺命箭矢。 一轮箭雨落空,包围圈里的马匪们目瞪口呆,握着弓箭的手都有些发僵。 这他娘的是什么身手? 孙昊随手挽了个刀花,甩掉刀身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目光却越过王魁,投向右侧那片更茂密的树林深处,朗声道:“钱师爷,戏看够了没?这么想我死,何必藏头露尾?” 他话音落下,那片林子边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片刻,只见钱师爷那身标志性的青灰色绸衫身影,慢悠悠地从一棵大树后踱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假笑,只是那笑容此刻显得格外阴冷,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孙司吏,好眼力。”钱师爷的声音尖细,“可惜,眼力再好,也救不了你的命。今日此地,就是你葬身之所,为我那苦命的外甥李泗,讨还血债!” 第四十二章 了断 官道上,气氛肃杀。 孙昊目光冰冷地扫过钱师爷阴险的脸,道:“钱师爷,勾结马匪,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钱师爷发出一阵刺耳的干笑,道:“满门抄斩?等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今天的事!” “老夫今天来,就是要亲眼看着你咽气,不看着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孙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哦?只怕你们没这个本事。” “就凭你一人?”王魁凶相毕露,吼道“老子今天带足了人手,看你往哪逃!放……”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划过天际。 这一箭并非射向孙昊,而是狠狠插在了王魁旁边的树木上。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官道旁一处稍高的土坡上,赵冬儿手持长弓,身影挺拔如松,正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那群马匪见是对面是一个女子,完全没有半点害怕。 孙昊朗声一笑,道:“赵捕头,你可都看见了?我说什么来着,这吃里扒外的内鬼,就是他钱师爷。” 在出发送文书前,孙昊就嗅到了不对劲,特意将那份被动过手脚的文书告知了赵冬儿。 钱师爷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即化作更深的阴狠:“看见了又如何?县令的好侄女,你来的可不是时候,今天你们俩,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孙昊侧头看向坡上的赵冬儿,询问道:“赵捕头,衙门的人呢?都到了没?” 赵冬儿握着弓的手紧了紧,声音清冷:“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啊?”孙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不是让你叫人了吗?!” 他心头顿时一沉,这姑奶奶搞什么? 赵冬儿抿着唇,没有解释。 “哈哈哈!”王魁发出得意的大笑,“一个人?来送死吗?正好!来多少,老子杀多少,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包围圈两侧的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 箭雨铺天而来,呼啸着分别射向坡上的赵冬儿和官道中央的孙昊。 赵冬儿身姿灵动,在土坡上腾挪闪避,抽出腰间佩刀格挡。 箭矢擦身而过,却难伤她分毫。 官道上的孙昊同样不逊色,他身形晃动,精准地劈开一支支射来的箭矢。 这些普通箭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看你们能撑多久!”王魁面目狰狞,催促手下继续放箭。 钱师爷躲在人群后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尖声提醒道:“王魁,小心他手里那怪东西,别给他机会!” “把盾都举起来!”王魁立刻大吼。 包围孙昊的马匪们立刻从背后或抽出早就备好的盾牌,挡在身前,阵型迅速收紧,步步紧逼。 孙昊眼神一厉,在下一波箭雨射出的瞬间,身形一闪,躲在了一棵粗壮的老树树干后。 “砰!” 几乎在身体躲入树干的刹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野间炸开! 百步穿杨! 子弹精准无比地射向王魁。 王魁正举刀指挥,根本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觉一股巨力狠狠撞在胸前,竟是直接击穿了他赖以保命的厚实皮甲! 噗嗤!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而那面挡在他身前的木盾,中央赫然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大当家!” 剩下的马匪们彻底傻眼了,看着倒毙的王魁和他那面破碎的盾牌,无不面露恐惧。 他们握着弓箭的手僵在半空,连箭都不敢再射,一个个面无血色。 钱师爷脸上的阴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恐慌。 又是这妖法! 钱师爷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掉头就想往密林深处钻。 “想跑?”孙昊眼神冰冷如刀,手臂抬起,枪口稳稳指向那个仓皇逃窜的青灰色背影。 “砰!” 又是一声巨响。 钱师爷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人打了一锤,剧痛瞬间淹没了他。 他惨嚎一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枯草。 “跑啊!” 没了头目,剩下的马匪们魂飞魄散,顿时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官道两旁的树林草丛里,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孙昊凝神感知片刻,确认四周再无杀机,这才缓缓从树后走出,缓缓走向倒在血泊中抽搐的钱师爷。 赵冬儿也快步从坡上下来,柳眉紧蹙。 钱师爷还没咽气,口鼻溢血。 他侧着头,看到孙昊走近,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伸出手,声音断断续续,充满哀求:“孙昊,孙司吏,饶命啊!钱家有的是钱,多少都给你,放……放我一马。” 赵冬儿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他还没死,把他带回衙门。” 孙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没有半点犹豫便抬起手,枪口对准了钱师爷的头颅。 “不,不要……”钱师爷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砰!” 枪声终结了哀求。 钱师爷的脑袋猛地一震,彻底没了声息。 孙昊收起枪,看着弹壳落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啧,浪费一颗子弹。” 赵冬儿被他这干脆利落的手段惊得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褪去几分:“你……你杀了他?为何不把他带回衙门审问?” 孙昊抬眼看向她,目光异常平静:“带回衙门?赵捕头,你太天真了。钱家树大根深,不管是睢宁还是州府,甚至京城都有关系网。把他弄回去,信不信过不了几天,他就能靠着各种理由逃脱,大摇大摆地走出牢门?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还有我的家人。” 斩草除根,才没有麻烦。 反正只有赵冬儿目睹此事,孙昊并不担心她会说出真相。 他踢了踢钱师爷的尸体,语气带着一丝厌恶:“这种祸害,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一了百了。” 赵冬儿看着他,胸口起伏,一时无言。 她明白孙昊说的可能是事实,但这种雷霆手段,还是有些让她无法适应。 她沉默片刻,才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本事这么大,一个人就能解决,还特意叫我来做什么?” 孙昊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总得有个见证人吧?证明是钱师爷勾结马匪在先,意图截杀朝廷命官,后面与马匪反目,互相残杀,对吧?” 赵冬儿深深地看着孙昊,目光复杂。 这个男人,他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四十三章 搬家 不知过了多久,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孙司吏!赵捕头!” 呼喊声传来。 衙门的人马到了,看来赵冬儿还是喊了人。 孙昊早已收好手枪,神色平静地转向赵冬儿,嘴角微扬:“赵捕头,之前不是说要报恩吗?现在正好。” 赵冬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心领神会,默默点头:“嗯。” 转眼间,大队衙役和捕快已将现场围住。看着钱师爷和王魁的尸首,众人无不惊骇。 孙昊主动上前,三言两语交代: “钱师爷勾结清风寨余孽王魁,在这儿设伏想杀我。幸好赵捕头及时赶到帮忙。这俩人狗咬狗,互相残杀死了,剩下的马匪都跑光了。” 衙役们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孙昊和赵冬儿,没人细问。钱师爷平时就仗势欺人,人缘差得很。听说他是勾结马匪的内鬼,大伙儿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人替他喊冤。 “呸!死得好!”有人低声啐道。 “孙司吏、赵捕头,你们又立大功了,连匪首王魁都干掉了!”领头的捕快真心实意地赞叹。 孙昊摆摆手,一脸轻松:“份内事罢了。现场辛苦诸位兄弟料理,我还有公务,先走一步。”说完,翻身上马,留下众人收拾残局。 送完公文,孙昊回到县衙。刚踏进门槛,萧景桢便迎了上来。 “孙兄,方才城外?”萧景桢目光关切。 孙昊言简意赅:“钱师爷勾结王魁余孽,想对我不利,被我和赵捕头当场格杀。咎由自取。” 萧景桢闻言,眉头微蹙,低声道:“这事怕是不小,钱师爷虽死,但他背后的钱家在朝廷和州府都有人。县令大人正头疼,若把钱师爷勾结马匪的事捅出去,固然能钉死钱家,但对咱们睢宁县衙的声誉也是重创。” 孙昊嘴角一扬,眼中闪过精光:“萧兄,何必捅出去?不如拿这事跟钱家做笔交易?” “交易?”萧景桢若有所思。 “对。”孙昊声音沉稳,“派人给钱家递个话,就说,只要他们接下来安分守己,不再生事,钱师爷勾结马匪,谋害朝廷命官这档子丑事,衙门可以暂时压下去,秘而不宣。等以后局势稳了,再慢慢算账不迟。” 萧景桢眼睛一亮,抚掌道:“妙!孙兄这主意,深得我心!是上策!” 他看着孙昊,越发觉得此人是难得的知己良才。 孙昊拱手:“若无他事,小弟先告退了。” “且慢。”萧景桢叫住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孙兄,那处宅子,我已命人连夜打扫收拾妥当,随时能搬进去,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帮忙搬家?” “这么快?”孙昊有些惊讶他的效率,随即笑道,“多谢萧兄美意,搬家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了。” 他心里却掠过一丝嘀咕。 这位萧主簿,对自己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 难不成…… 这么一想,孙昊不禁捂住后门,快步离开衙门。 回到小院,孙昊脸上带着笑:“娘子们,收拾收拾,咱们搬家啦!” “搬家?”楚梦然惊喜地睁大眼睛,“夫君,搬哪儿去?” “当然是好地方!大宅子!” 孙昊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然而, 一旁的陆琴闻言,脸色却是微变,下意识后退一步,转身就躲进了屋里。 楚梦然见状,忙低声对孙昊解释:“夫君,陆琴妹妹她有点怕出门。” 孙昊了然地点点头:“我懂。” 陆琴身份特殊,被通缉追杀,对外界有着本能的恐惧。 他对楚梦然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先收拾,自己则轻轻推门,走进了陆琴所在的里屋。 屋内光线稍暗,陆琴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肩膀微微缩着。 “怎么了?” 孙昊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温和。 陆琴身体轻轻一颤,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夫君,我不敢出门外面,毕竟外面……” 孙昊伸出手,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怕什么?有我在呢。这次搬家,我亲自安排,不会有事。” 陆琴猛地转过头,道:“可是我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夫君,我……”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叹息。 看着她这样,孙昊心头也是一沉。 他想起了衙门的通缉令上,陆琴背负的,不仅是追杀,还有那无处诉说的冤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陆琴腰间那枚玉佩上。 即使在昏暗光线下,那玉佩依旧温润,与他“千里寻宝”技能看到的浓郁紫光重叠。 这绝非凡物,也代表着陆琴无法言说的过去。 孙昊眼神变得坚定,他反手握住陆琴微凉的手,声音沉稳有力:“陆琴,看着我。” 陆琴抬起微红的眼眶,对上他的目光。 “我答应你。”孙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不只是护你周全,有朝一日,我孙昊定会为你,为你的家族,洗刷这身冤屈!让那些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陆琴满目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我现在只是个小小司吏。”孙昊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语气更加铿锵,“但你要信我,总会有机会的。” “夫君……”陆琴的声音哽咽了,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孙昊怀里,紧紧抱住他。 孙昊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陆琴情绪才稍稍平复。 孙昊温声道:“好了,现在听我安排。你先安心在屋里待着,等天彻底黑透,我再带你出门。谁也看不清,不怕被人看见。” 陆琴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嗯!我听夫君的。” 孙昊安排好一切,雇好马车。 待到暮色四合,街上行人稀少,他才回到里屋。 “来,把这个戴上。”孙昊拿出一条宽大厚实的深色头巾,仔细地帮陆琴将头脸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嗯。”陆琴低低应了一声,紧紧抓着孙昊的胳膊,任由他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登上等候的马车。 马车一路平稳,驶入新宅所在的街道。 望着这宅邸,孙昊长长舒了口气,只觉浑身轻松。 这舒坦日子,总算要来了! 第四十四章 采花贼? 睢宁城的夜,安静如死。 三更刚过,万籁俱寂。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连绵的屋檐,速度快得只留下模糊的残影,融入更深的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 “啊!” 一声女人凄厉的哭喊,尖锐刺耳,响彻整个黑夜。 这惊怖的叫声,仅仅持续了片刻,便如同被掐断喉咙般,戛然而止。 一切重归死寂。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冷雨,开始敲打瓦片,在为这黑夜增添一份凄寒。 翌日清晨。 雨停了,天空灰蒙蒙的。 睢宁县城门一开,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细看之下,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城中最热闹的告示牌前,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忧心忡忡的百姓。 议论声嗡嗡作响,透着压抑的恐慌。 “北边蛮子又来了!听说骑兵都冲到边境线上了,烧了好几个村子,杀人抢粮了!” “可不是嘛!眼看快入秋了,那些蛮子饿狼一样,就指着抢咱们过冬呢!” “唉,边军指望得上吗?年年打,年年输……” “就是,连叶将军都顶不住,咱们睢宁离得这么近,万一……”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北蛮的威胁,可是关乎到每个百姓的安危。 除了这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另一张悬赏告示同样引人注目。 “这,城里出采花贼了!” “听说了,好几个清白姑娘遭了毒手,太惨了……” “衙门悬赏一百两,可这贼子神出鬼没,连个影子都抓不着,连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造孽啊,家里有婆娘有闺女的,都看紧点,听说那贼子手段凶得很!” “可不是,我家丫头现在门都不敢出了。” 众人七嘴八舌,忧惧交加。 就在这时,一身簇新司吏服色的孙昊,正要去衙门上班,恰好路过告示牌。 “孙大人来了!” “孙司吏早!” 眼尖的百姓立刻认出了他,纷纷热情地打招呼,脸上带着由衷的敬意。 如今的孙昊,在睢宁百姓心中,早已是传奇般的人物。 茶馆说书人嘴里,他可是单枪匹马扫平马匪的神人。 孙昊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告示牌。 “孙大人!”一个胆子大的汉子挤过来,满脸期待,“您看这北蛮袭扰边境的事情,您可有啥法子?” 孙昊还没答话,旁边就有人起哄。 “孙大人神功盖世,随便一巴掌,还不把那些蛮子轰上天?” “对对对!孙大人出马,一个顶百!” 孙昊被逗乐了,也不生气,顺着话头半开玩笑道:“行啊,等蛮子来了,我试试!保管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众人哄笑起来,紧张气氛稍缓。 但大家都清楚,要对付那群漠北蛮子,还得靠边军主力。 此时,又有人急切地问:“孙大人,那采花贼呢?您可得快点把他逮住啊!姑娘们都不敢出门了!” “是啊是啊!都闹腾好几天了,衙门光顾着剿匪,也没见着动静,咱们害怕啊!” “求孙大人出手!” 孙昊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敛了笑容,认真地点点头:“诸位父老放心。衙门剿匪是大事,如今匪患已平,这等祸害百姓的腌臜事,绝不会再放任不管,我孙昊在此承诺,定会尽快将那恶贼绳之以法。” “好!” “多谢孙大人!” “有孙大人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感激声。 在这群朴实的百姓眼里,这位出身微末却屡立奇功的孙司吏,说话的分量,甚至比县令大人还要重。 县衙内。 气氛略显忙乱。 堆积如山的卷宗、新发生的案件、北疆紧急军情的抄报…… 各种要事,让各房书吏捕快都忙得脚不沾地。 只有一个人例外。 赵冬儿抱着她的刀,靠坐在捕快房角落的椅子上,脸色亦如往日一般冰冷。 她面前空空荡荡,连张纸片都没有,显然是闲得慌。 剿匪回来,她受了伤,又经历了惊险的一夜。 县令赵德海是彻底怕了。 这位宝贝侄女,再也不能出任何闪失。 想要危险的任务?门都没有! 不管赵冬儿怎么软磨硬泡甚至拍桌子,赵德海就一句话:“老实待着养伤!” 孙昊走进捕快房,看到的就是赵冬儿这副生人勿近,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样子。 其他人见了孙昊,纷纷打招呼:“孙司吏!” 但对角落里的赵冬儿,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不敢招惹。 孙昊走到她旁边,拉了张凳子坐下。 赵冬儿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赵捕头,身上的伤好了吗?”孙昊压低声音。 赵冬儿这才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傲:“早没事了,用不着你提醒。”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太生硬,又有点别扭地加了一句:“你那药,也挺管用。” “那就好。”孙昊笑了笑,目光扫过她空空的桌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整理点卷宗?” “没兴趣。”赵冬儿一口回绝,“衙门现在忙得团团转,就让我在这儿当摆设!” 她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喂,外面告示,那个采花贼的案子,你接手了?” 孙昊看了她一眼,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正色道:“这事你别掺和。那贼子下手狠毒,专挑女子下手,太危险。你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 孙昊话还没说完,赵冬儿就急了,猛地坐直身体,柳眉倒竖,声音也拔高了,“我赵冬儿当捕快抓贼,靠的是本事,不是靠别人一句姑娘家就缩在后头!” 她盯着孙昊,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这案子,我管定了!不亲手逮到那畜生,我名字倒过来写!” 孙昊看着她眼眸里的倔强,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口舌。 这姑奶奶的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行吧,你厉害,不过万事小心。” 这话也只是敷衍,此案件怎么可能会让赵冬儿接受。 赵冬儿别过脸,没再搭理他,准备出门找线索。 她说过的事,怎么也得去做。 孙昊望着赵冬儿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浮起一丝不安。 第四十五章 人心惶惶 采花贼一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白天里,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妇人们更是神色惶惶,不少人家天未擦黑就紧闭门户。 衙门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往来公文也不得不暂时让路,县令赵德海顶着黑眼圈,拍板下令道:“这什么采花贼一案,加派人手去查。” 捕快房内,气氛严肃。 新晋总捕头陈凌刚宣读完命令,赵冬儿第一个跨步上前,声音清亮:“大人,这案子交给我!我定把那恶贼揪出来!” 陈凌是个老油子,眼皮都没朝她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这请缨,目光直接掠过她,落在后排三个经验老道的捕快身上,道:“老王,老李,小张!这案子紧要,你们仨多辛苦,放下手头别的,全力追查,务必给百姓一个交代!” “是!头儿!” 三人齐声应诺,脸上带着被委以重任的凝重。 赵冬儿站在原地,脸色颇为不悦。 她猛地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捕快房,带起一阵冷风。 没人出声拦她,都知道这位赵家大小姐的脾气,更知道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 这位姑奶奶,不能再涉险。 捕快房里剩下的人,暂时没被指派活计的几个衙役凑在角落的炭盆边,压着嗓子议论。 “啧,昨晚又是一个了,城南李记布庄的闺女,听说人差点就没了,脖子上的掐痕深得吓人,不仅贞洁没了,连命都没了一半。” 一个年长些的衙役摇着头,语气沉重。 “可不是嘛,那畜生下手又黑又毒,专拣门户不严实、夜里落单的姑娘下手!防不胜防啊!” 另一个年轻些的接口,脸上带着愤慨和后怕。 “唉,衙门里都是些糙老爷们,谁懂那些姑娘家的事?更别提揣摩那贼子的心思了!我看悬得很……” 孙昊正好踱步进来找份旧档,听见议论,顺口接了句:“悬也得抓,总不能由着他祸害下去。” 众人见是他,连忙起身招呼:“孙司吏!” 一个平日跟孙昊还算熟络的年轻衙役,凑近了些,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掩不住的担忧:“孙司吏,不是小的多嘴冒犯,实在是……听说您府上三位夫人,个个都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这节骨眼上,您府上可得千万当心点!” 孙昊心里默默纠正,是四位娇妻。 他面上却只是温和地笑笑,拍了拍那衙役的肩膀:“兄弟有心了,多谢提醒。” 旁边另一个衙役也赶紧道:“是啊孙司吏,您府上请护卫没?要不这样,兄弟们轮班巡夜的时候,多往您府上那条街转转,警醒着点,也算给给三位夫人壮壮胆气!” 孙昊抱拳,语气沉稳笃定:“多谢各位兄弟好意,这份情我记下了。放心,我那新宅子,墙垒得高,门闩得厚实,院里也雇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家丁日夜轮值守着外院,很安全的。” “哦?那敢情就好,有家丁看着就踏实多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纷纷点头,脸上的忧色稍减。 话虽如此,孙昊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家里那四位娇妻,哪一个不是他的心尖肉? 这采花贼神出鬼没,手段凶残,由不得他不挂心。 傍晚时分,孙昊缓缓回到自家宅邸。 这宅子确实阔气,从大门走到内院居住的正房,穿过几条回廊,还得费上不少时间。 因为陆琴身份敏感,孙昊只让雇来的几个家丁护卫负责看守外院,以及巡视外围,内院居住的核心区域,则完全是自家人。 饭厅里,烛火明亮,饭菜飘香。 一家人围坐吃饭,气氛还算温馨。 楚梦雪小口吃着清蒸的鱼,细眉微蹙,放下筷子轻声道:“夫君,今日我与三妹去绸缎庄扯布,满城都在议论那采花贼的事,听闻糟蹋了好几个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可吓人了。” 楚梦然今日一直在家陪着甚少出门的陆琴做女红,闻言放下汤碗,温婉的脸上也染上忧色,柔声道:“二妹,快别说了,这些骇人的事,没得平白让大家害怕。” 她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吃饭的陆琴。 孙昊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楚梦然碗里,语气平静道:“衙门如今已将这案子列为头等大事,赵大人亲自督办,好几拨人手都在外面明察暗访,悬赏的告示贴得满城都是。” “你们不必过于忧心,据目前查到的线索,那贼子行事鬼祟,专挑夜深人静、防卫松懈的独户或偏僻小巷下手。咱们家墙高院深,门户森严,夜里我都在家,他若真敢把主意打到这儿来……” 孙昊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眼神微冷,又道:“正好省了衙门满城搜捕的功夫,我亲自送他去见阎王。” 楚梦秋年纪最小,听了这话,顿时笑逐颜开,拍手道:“就是就是!有夫君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那贼子敢来,定叫他知道夫君的厉害!” 陆琴一直安静地小口吃着饭,没插话,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到了晚间就寝时分,烛光摇曳。 陆琴整理好自己小间的床铺,走到正厅,对着楚家姐妹和孙昊,声音轻柔却带着坚持:“今晚我有些乏了,想自己静静睡。三位姐姐,你们去陪夫君吧。” 楚家三姐妹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迟疑和不好意思。 楚梦然作为大姐,温言道:“琴妹妹,这怎么行……” 她善解人意,知道陆琴这些日子心中不安稳,更需要夫君时刻陪伴。 陆琴摇摇头,淡淡笑道:“真的没事,姐姐们不必顾虑我。” 她的目光扫过孙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孙昊放下手中把玩的一枚铜钱,倒是干脆:“行,都听你们的安排。一家人,自在就好。” 最后,自然是温婉体贴的楚梦然跟着孙昊回了主屋。 红烛帐暖,两人好些日子未曾亲近,一番温存缱绻,情意绵绵。 楚梦然累极,很快在孙昊臂弯里沉沉睡去。 孙昊心满意足,搂着怀中温软的娇躯,连日来衙门公务和采花贼带来的紧绷感也稍稍松懈,倦意上涌,不多时也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在他熟睡时,宅邸外,悄然响起了一些动静…… 第四十六章 惊魂一夜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偶尔间,才听到打更人的声音。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孙昊新宅高耸的屋脊之上,两个几乎与深沉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地飘落下。 靴子踩在冰冷的瓦片上,竟未发出半点声息,显示出极好的轻身功夫。 两人伏低身体,紧贴着倾斜的屋脊,细细倾听着下面的动静。 “是这家?那个孙司吏的新宅?” 其中一个黑影,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夜风盖住。 另一个黑影同样用气声回应,悄声道:“错不了,姓孙的这厮,剿匪升官发了财,挺会享福。打听清楚了,里面藏了四个水灵灵的美娇娘,个个都跟嫩葱似的。” 话罢,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他们二人同时发出阴森的笑意,加上他们那蒙面的打扮,更显诡异。 这两人,正是如今遂宁县人人议论的采花贼。 “等会儿摸进去,先找到主屋。手脚麻利点,用闷香或者直接敲晕那个姓孙的,别让他碍事。剩下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淫邪的期待。 “一人两个,慢慢享用。我白天看见其中一个,身段尤其勾人,老子先挑……” 黑暗中,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开始无声地沿着屋脊,向主院卧房的方向潜行。 月色朦胧。 孙府高大的院墙完全阻挡不了那两采花贼,而那些本该在外院巡视的几个家丁护卫,此刻却无声无息地瘫软在不起眼的角落。 显然,有人下了黑手。 两道神秘的黑影,已悄无声息地潜入内院。 他们对孙府格局似乎颇为熟悉,动作精准利落,在几间房外短暂停留,侧耳倾听,又迅速移开,显然在搜寻孙昊所在。 片刻后,却是一无所获。 其中身形较高的黑影,忽然在空气中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随即向同伴示意。 目标房间的气息不对,有浓郁的、属于女子的香气透出。 两人无声达成共识,迅速摸出一根细长竹管,小心戳破窗棂薄纸,凑近轻轻一吹。 一股几近无味的白烟,悄然弥漫进房间。 这房间,正是陆琴独自安睡之处。 此刻主屋内,孙昊拥着楚梦然,沉在梦乡深处。 连日公务和之前的紧张似乎耗去他太多精力,即便系统强化过的敏锐感知,也未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内院这极其轻微的异动。 陆琴房内,床榻上的人影不安地动了动,发出一两声极轻的、带着不适的咳嗽,随即头一歪,呼吸变得沉重,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确认迷烟生效。 陆琴房间那扇紧闭的窗户,被一柄薄刃悄无声息挑开插栓。 窗户被推开一道缝隙,两道黑影滑入,落地无声。 回廊中的烛光早已熄灭,屋内只有朦胧月光透入。 两人目光立刻锁定了床榻上那道薄被下的玲珑身影。 即便蒙着脸,那两双露出的眼睛里,也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贪婪与急色。 这种身姿的美娇娘,正是他们的所爱。 两人相视一眼,放轻脚步,屏息逼近床边。 “让我先上……” 其中一人伸出手,探向陆琴的衣襟,指尖即将触碰到柔软布料。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枚边缘锋利的铜钱,如同强弓劲弩射出,瞬间穿透窗纸,带着凌厉劲风,直射向其中一个采花贼。 可那黑衣人也是反应惊人,铜钱即将击中他的刹那,他手腕猛地一翻,竟是直接将铜钱牢牢抓在掌心。 “有人!” 高个黑衣人眼神剧变,厉声低喝。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更顾不上床上美人,身形同时后撤。 脚尖一点地面,就要朝敞开的窗户而去。 他们已然暴露,此地绝不可留。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窗户口光线骤然一暗,孙昊如同凭空出现,堵住了他们的唯一退路。 他脸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杀意。 孙昊根本不给对方机会,右手一出,直取高个黑衣人咽喉。 经过系统加点,他的速度力量远超常人。 然而,这两个黑衣人绝非庸手! 面对孙昊的进攻,两人展现出惊人默契和实战经验。 高个黑衣人身体猛地后仰,惊险避开锁喉爪,同时步伐一迈,贴近孙昊右侧,一掌拍向其肘关节。 另一人则身体一扭,矮身一记扫堂腿,攻向孙昊下盘! 砰!砰! 两声沉闷碰撞几乎同时响起。 孙昊肘部和小腿同时传来刁钻劲力,攻势瞬间被化解。 他心中一凛。 眼前这两人配合天衣无缝,一勾一打,攻守兼备,不仅接下猛攻,反击更是凌厉精准。 三人在这狭窄房间内缠斗起来。 孙昊拳沉力猛,每一击都速度惊人。 但那两个黑衣人身形飘忽,一人主攻吸引,另一人必定从刁钻角度发出阴狠偷袭,专攻关节穴位。 孙昊空有巨力速度,一时竟被这精妙的配合缠住,难以占据优势,反被逼得连连后退。 只不过片刻,三人便从窗边打至房柱旁。 “走!” 高个黑衣人再次低喝。 两人心意相通,趁孙昊一拳击向高个面门,同时猛地矮身,房柱一闪。 孙昊一拳落空,重重砸在柱上,木屑纷飞。 待他定睛,那两个黑衣人已借势腾身,翻到了屋檐上,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昊伸手入怀里,手触碰到了那一把大杀器,但犹豫了下。 就在这瞬间迟疑,屋顶上那两个黑衣人气息彻底消失。 孙昊没有去追,他猛地转身,冲回床边。 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腔。 迷魂药? 孙昊不禁皱了皱眉头。 若非系统强化体质,对毒素有抗性,他恐已中招昏迷。 此时他不禁后背一凉,心中阵阵后怕。 刚才竟睡得那么沉,连人潜入内院、迷倒家丁对陆琴下药都未察觉。 若不是最后撬窗异响惊醒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探了探陆琴鼻息,还好,微弱但平稳。 他立刻从系统商城兑换解毒药丸,小心捏开陆琴的嘴,用温水送服。 做完这些,他打开所有门窗通风,让迷烟尽快散去。 随即快速检查楚家三姐妹的房间,只见她们都睡得很沉,未被惊扰,也无迷烟迹象,孙昊悬着的心才稍安。 第四十七章 余悸未消 “梦然,醒醒。” 孙昊回到主屋,声音紧迫,轻轻推醒楚梦然,又敲其他两位房门,“有情况,都到陆琴房间来。” 三位姐妹惊醒,披着外衣,带着惊疑和睡意,匆匆跟着孙昊来到陆琴房间。 看到洞开的窗户,以及散落一地瓦片,还有床上昏迷的陆琴,三人脸色瞬间煞白。 “夫君……这是怎么了?” 楚梦然抓住孙昊手臂,声音发颤。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紧张靠在一起,眼中难免恐惧。 孙昊深吸气,尽量语气平静:“没事了,家里进了两个小毛贼,想偷东西,被我惊走。陆琴不小心吸入了点迷烟,身体不适,刚给她喂了药。” 他避重就轻,不想引起过度恐慌。 楚梦然看着陆琴苍白面容和紧闭双眼,哪里信是小毛贼,但见孙昊面色凝重,便强自镇定,没有追问,走到床边握住陆琴冰凉的手。 但楚梦秋似乎猜到了发生什么,凑到孙昊身旁,声音带着些害怕,询问道:“难道是那采花贼来了?” 夜里很安静,楚梦秋的声音,大家都听到。 孙昊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温柔地抚摸了下楚梦秋的额头,安抚道:“别乱猜,已经没事了。” 但这句话,更让楚家三姐妹更笃定了判断。 那采花贼,竟然真的找上门了。 回想到今日县里的种种传闻,怎能不让人感到畏惧。 时间在压抑沉默中流逝。 孙昊守在床边,警惕扫视门窗破洞。 他低声道:“你们困的话,去那张榻上歇息一会。” 但楚家三姐妹也毫无睡意,皆是摇了摇头,紧张围在陆琴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陆琴睫毛颤动,发出微弱低吟,缓缓睁眼。 眼神初时茫然涣散,待看清床边众人,略微清醒,眼眸里有些困惑。 “夫君?姐姐们?我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沙哑虚弱,挣扎着想坐起,“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头好晕……” 孙昊没直接回答,只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你刚才做噩梦了?” 陆琴眼神还有些涣散,抬手按着额角,声音发飘:“好像晕过去了,头疼得厉害。” 此话一出,让围在床边的楚家三姐妹脸色更白。 楚梦雪攥紧了手帕,楚梦秋不安地绞着衣角。 这下陆琴的话,更让她们猜到,晚饭时还在说那采花贼,真就摸到了自家院里。 虽不知道真实情况发生啥,但她们一样是阵阵后怕。 陆琴依旧扶着头,眉心紧蹙,眼神还是十分迷糊。 “梦秋,去倒碗温水来。” 孙昊吩咐。 楚梦秋立刻应声去了,温水很快端来。 孙昊扶着陆琴半坐起,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 迷魂药的劲儿显然还没完全过去,陆琴反应迟钝,喝得有些艰难。 “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我屋子了?”她靠在孙昊臂弯里,喃喃地问,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是我。”孙昊答得干脆,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丝毫破绽,“听见你像是做噩梦喊了一声,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楚梦然立刻接上,声音十分温柔:“是啊琴妹妹,你睡得不安稳,我们听见动静,都担心着呢。是夫君过去瞧你的,见你不太舒服,我们姐妹们都担心,过来看看。” 她眼神安抚地看着陆琴,传递着无需多虑的信息。 陆琴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加上睡不安稳,这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她微微点头,疲惫地合上眼:“嗯,或许是我太累了……” “那就好好歇着。”孙昊扶她躺好,站起身对另外三人道,“都别回房了。梦然,带她们去西厢那间大屋,那张床够大。今晚都睡那儿。” 五人同榻? 楚家姐妹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微红,但此刻谁也顾不上那点羞涩,安全要紧。 西厢的大床果然宽敞。 陆琴药力未消,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又昏睡过去。 楚家三姐妹却毫无睡意,挤在床的另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话,担忧和恐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夫君,那贼人有没有……” 楚梦雪的声音带着颤,说着又停了下来,不敢说下去。 “别怕,”孙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稳有力,“他们吃了亏,今晚绝不敢再回来。安心睡,我守着。” 他并没有躺下,而是半靠着坐在床头,眼神坚定地盯着外头。 屋外依旧安静。 楚家三姐妹虽是余悸未消,但想到孙昊在旁,也不担心那采花贼会前来。 她们一夜惊吓也实在疲乏,过了许久,呼吸才渐渐变得绵长均匀,终于挨不住困意,浅浅睡去。 只有孙昊,睁着眼,听着窗外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听着身边娘子们清浅的呼吸。 他身体里系统强化过的感官此刻绷紧到极致,捕捉着宅院里每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这一次是侥幸,那下一次呢? 他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把自家这几位心尖尖上的娘子,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此刻的他,半步不敢挪动。 外院那几个家丁护卫依旧昏迷着,不知是死是活,他此刻也分不出心神去查看。 整个内院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屋子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时间流逝,天蒙蒙亮。 终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些许慌乱的呼唤。 “孙大人?您……您醒了吗?” 是家丁的声音。 孙昊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坐了起来,他动作极轻地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府中管家,以及另一位家丁,他们脸色惨白如纸,神色慌乱。 “大人,小的们该死!”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家丁扑通就跪下了,声音发颤,“不知怎的,小的们在外院巡着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天都快亮了。小的们失职,让大人和夫人们受惊了,求大人责罚!” 另一个也慌忙跟着跪下,头埋得低低的。 孙昊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见他们除了脸色难看,其他人倒是无碍。 他沉声道:“起来,人没事就好。” 那两采花贼身手不凡,并不简单…… 第四十八章 听说昨夜府上? 天已经完全亮了。 而陆琴那边,也逐渐清醒过来。 孙昊早已经让人准备好粥水,看着陆琴喝下热粥,脸色恢复些红润,才真正松了口气。 昨夜那迷烟药性不轻,幸好用了那系统的解药,不然后果更严重。 他再三叮嘱管家加派人手,不管日夜巡查必须两人一组,不得松懈。 即便如此,心头那根弦依旧绷得死紧。 那两个采花贼的身手,绝非寻常毛贼。 自己仗着系统加点才能够打个平手,若他们真存了歹心硬闯内宅。 有点麻烦。 不如教娘子们防身? 细细一想,他手里的猎艳系统已经许久没有激活技能,商城里的防身术传授动辄上万荣誉点,他如今这点积蓄杯水车薪。 睢宁县的特殊命格并不多,更别说稀有命格。 就在此时,孙昊脑中猛地闪过赵冬儿的身影。 那女人身上紫光浓郁,还是稀有命格,若能攻略她…… “还是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 征服赵冬儿?还不如指望北蛮退兵来得实在。 那母老虎,不拿刀追着他砍已是万幸。 山洞那一夜如此亲密,结果第二天她就翻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辰时已至,他草草扒了几口饭,叮嘱楚梦然看好家,这才换了官服出门。 大白天,那两个贼子再嚣张,总不至于光天化日硬闯官宅。 踏进县衙大门,气氛便有些异样。 几个相熟的衙役围在廊下,正低声议论着什么,一见孙昊,立刻有人紧张地迎上来。 “孙司吏,您来了,听闻昨夜您府上……” 那衙役搓着手,脸上带着一些好奇。 孙昊脚步一顿,眉头紧皱道:“你们怎么知道?” 消息传得这般快? “是值夜的刘三说的。”旁边一个年长的衙役连忙解释,“他五更巡街的时候,路过您府邸那条巷子,瞧见您家两个护院直挺挺倒在门口,可把他吓坏了,把大伙都叫了过去,才从您府上管家口中得知,您和夫人们没事,大伙才没有打扰。” 孙昊恍然,抱了抱拳:“刘兄弟有心了,也谢过诸位关心。昨夜确实进了两个不开眼的毛贼,不过被我打跑了,家眷都安好,不过虚惊一场。” “毛贼?不会是那采花贼吧?”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孙司吏您这般身手,连马匪头子都轻松解决,那贼人还敢往您府上撞?胆子也太肥了!” “就是!连您都敢招惹,这贼子怕是活腻歪了!”另一个附和着,随即又垮下脸,“不过,连孙司吏家都敢闯,那我们这些家里婆娘……唉,明晚我都不敢值夜了!” 旁边一人道:“得了吧老张,就你家那黄脸婆,人家采花贼也得挑食啊。” 众人哄的一声笑起来,紧张的气氛倒是冲淡不少。 正笑着,门口光线一暗。 一道鲜红的身影抱着手臂,冷着脸站在那里。 是赵冬儿。 一身崭新的红衣捕头公服,衬得她身姿挺拔,眉眼间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势更盛。 论功行赏,她剿匪有功,如今已是红衣捕头,再往上两级便是总捕头,衙门里除了县令和几个老资格,就属她最不好惹。 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安静下来,假装很忙。 孙昊也准备离开。 “孙昊。” 就在此时,冰冷的声音响起,赵冬儿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孙昊侧过头。 “昨夜你家进贼了?” 孙昊只得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嗯,两个小贼,已经打发走了。” “什么来路?”赵冬儿追问,眼神锐利,“身手如何?使什么兵刃?有何特征?” 孙昊眉头微皱:“赵捕头问这么细作甚?莫非你私自去查这案子?” 他记得清楚,县令明令禁止她插手。 赵冬儿下巴一抬,“你管我查不查。说。” 孙昊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犟不过她,只得道:“两个贼人,一高一矮,身手极好,尤其轻功了得,滑溜得很。” “连你也留不住他们?”赵冬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显然想起了他那“掌心雷”的威力。 “留是留得住,”孙昊扯了扯嘴角,“只是那两个家伙配合默契,跑得比兔子还快,没逮住罢了。” 赵冬儿沉默片刻,眼神扫过他,语气忽然低了半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你家那三个小娘子,没吓着吧?” “还好。”孙昊道,“受了点惊吓,无大碍。” 赵冬儿点点头,没再看他,目光投向衙门外喧闹的街市,喃喃着道:“不能再让这两个祸害继续肆无忌惮下去了。” 孙昊没再理会赵冬儿那副的架势,转身回了自己的文房。 案头堆着钱粮簿册,他定了定神,让自己进入工作。 衙门里的事千头万绪,总得有人料理。 赵冬儿却百无聊赖,出了衙门。 大街上人流熙攘,她绷着脸,目光扫过人群,逮着个面熟的街坊或摊贩就上前询问采花贼的事。 可问来问去,多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什么“夜里听见瓦片响”“好像看到黑影窜过”,没半点有用的线索。 她越问心头越燥,正烦闷间,前头街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个穿着绸衫的富家公子哥儿,正带着几个恶仆,围着一个卖菜的老汉推搡辱骂,地上散落着踩烂的菜叶。 那公子哥儿一脚踩在老汉的扁担上,唾沫横飞:“老东西!挡了小爷的路,还敢顶嘴?今天不赔十两银子,打断你的狗腿!” 老汉吓得瑟瑟发抖,连连作揖哀求。 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分开人群,稳稳落在场中。 “住手!” 这时候中气十足。 赵冬儿定睛看去,来人是个年轻男子。 此人身量高挑,肩宽腰细,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 他面容端正,剑眉星目,有一股英气,瞧着便是一副行侠仗义的正派模样。 那公子哥儿被这气势一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起胸脯,色厉内荏地骂道:“哪来的野小子?敢管小爷的闲事?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此刻气氛多了些紧张。 第四十九章 多谢女捕头援手 那公子哥刚是开口说道,身旁围观的百姓便是连连后退。 只听得有人低声议论着。 “这好像是王家的人吧?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走吧。” “好像不是王家吧,不管是哪一家,都是我们不敢招惹的权贵……” “这下糟糕了,那位少侠要惹麻烦了。” 青衣侠客面色平静,只淡淡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你是谁无关。要么道歉赔钱,要么……”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跃跃欲试的恶仆,“我送你们去衙门。” “好大的口气!给我上!”公子哥儿恼羞成怒,挥手喝令。 几个恶仆嚎叫着扑上。 那青衣侠客身形微动,也不见如何大动作,只听得“砰砰”几声闷响,几个恶仆滚地摔了出去,哎哟惨叫着爬不起来。 他出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显然功夫极深。 “好!” “打得好!” 围观百姓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看向那侠客的眼神充满敬佩。 那公子哥儿脸都白了,看着步步逼近的侠客,腿肚子直哆嗦:“你、你别过来!我爹是……” “啪!”一声脆响。 青衣侠客反手一个耳光,抽的那公子哥儿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瞬间肿起老高。 “滚。”侠客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公子哥儿捂着脸,屁滚尿流地跑了,连地上的恶仆都顾不上。 侠客这才转身,弯腰扶起那惊魂未定的老汉,温言安抚了几句,又掏出些碎银子塞到他手里,让他收拾摊子。 老汉千恩万谢,几乎要跪地磕头。 百姓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称赞着。 侠客抱拳向四周示意,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更显得气度不凡。 赵冬儿抱着手臂,一直站在人群外围冷眼旁观。 她目光锐利,在那侠客身上仔细扫过,着重看了看他腰间那柄古朴长剑。 此人身手确实不错,动作迅捷,力道控制精准,不是花架子。 这出“行侠仗义”的戏码,她见得多了,也不太感兴趣,便是转身离开。 赵冬儿又在几条街巷里转了几圈,盘问了些人,依旧一无所获。 日头渐高,她心中更为憋屈烦闷。 正烦躁间,前方街角又传来熟悉的喧闹打斗声,夹杂着污言秽语的叫骂。 她蹙眉快步走去,果然还是刚才那伙人。 不过这次阵仗更大,足足十七八个混混手持刀剑棍棒,把那青衣侠客围在中间。 那侠客身手依旧利落,长剑翻飞,格挡劈砍,招式精妙,但双拳难敌四手,在狭窄的街角腾挪不开,渐渐有些落于下风。 他背上挨了一棍,身形微晃,额角也见了汗。 “妈的!叫你多管闲事!今天非废了你不可!” 先前那挨了耳光的公子哥儿躲在人后,跳着脚叫嚣,脸上肿还没消,怨毒地盯着那剑客。 眼看一根粗棍就要扫中侠客膝弯,赵冬儿再没迟疑,一个箭步冲了上前,同时厉声叱喝:“睢宁县衙捕头在此!都给我住手!” 她声音清亮,带着惯有的威严,顿时让全场安静。 “衙门捕头?”那几个混混动作一滞。 有人眼尖,看清了赵冬儿那一身醒目的打扮,脸色瞬间煞白,失声叫道:“是赵家那位‘母夜叉’!” 听到这“母夜叉”三字,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混混们,连滚带爬地扔下棍棒,架起那惊呆的公子哥儿,头也不回地钻进旁边小巷,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 街角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微喘息的青衣侠客,以及一脸冷傲的赵冬儿。 青衣侠客拄着剑,平复了下呼吸,抬手抹去额角渗出的汗珠,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这才郑重地朝赵冬儿抱拳道:“多谢女捕头援手。” 赵冬儿再次仔细打量他。 这人眉目英挺,鼻梁高直,俨然一副侠客模样。虽然论相貌,比不上孙昊那般英俊,但这份硬朗的侠气,却是孙昊那整天围着几个小娘子转的“好色之徒”比不了的。 “无妨。” 赵冬儿语气平淡,道:“只是我的分内之事,你没事吧?” “皮外伤,不碍事。” 青衣侠客摇摇头,目光落在赵冬儿身上那身红衣公服上,询问道:“敢问女捕头,可是在县衙当差?” 赵冬儿眉头微蹙,道:“方才我不是亮明身份了么,睢宁县红衣捕头赵冬儿。” “啊,是在下失礼了。” 青衣侠客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再次抱拳,“赵捕头莫怪。实不相瞒,在下游历四方,近日追查一个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而来,听闻那贼子流窜到了睢宁县境。不知县衙这边,可有此贼的线索?” “采花贼?”赵冬儿眼神骤然一亮,紧盯着对方,“你也在查采花贼?” 青衣侠客面色凝重地点头:“正是,听闻此贼名唤‘花间狐’,手段极其下作狠毒,在江南数府犯下数罪,官府悬赏缉拿已久。在下追踪其踪迹已有数月,一路北上,日前得到确切消息,他确实潜入了睢宁地界。只恨在下无能,未能早日将其擒获,以致其继续逍遥法外,祸害百姓。” 他语气沉重,带着深深的自责。 赵冬儿看着他脸上那份真切的懊恼和忧虑,心头那点不耐消散了些。 这人,倒像是个真正有担当的。 她沉声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那贼子狡猾。衙门这边,确实已有数起报案,手法凶残,与你说的大致吻合。放心,衙门绝不会放任这贼人继续作恶。” 青衣侠客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宽慰和敬佩:“有赵捕头此言,在下便安心了。” 他顿了顿,正色道:“在下林风,一介江湖草莽,见过赵捕头。” 赵冬儿微微颔首,道:“林大侠若在睢宁查到那‘花间狐’的踪迹,务必第一时间告知县衙,或直接来找我。” 她指了指县衙方向。 “一定!”林风抱拳,郑重应下,“若有消息,定当禀报赵捕头!” 赵冬儿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鲜红的公服背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林风站在原地,望着赵冬儿干脆利落远去的背影,目光微沉。 第五十章 线索? 已是午时,赵冬儿依旧在外头逛着,连饭都没吃。 她脑子里一直想着采花贼的事,想着那时,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背街小巷。 巷子尽头堆着些杂物,光线也暗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个缩在墙角、探头探脑的猥琐身影猛地撞入她的视线。 那人身形干瘦,一张脸尖嘴猴腮,眼神闪烁不定,正紧张地四处张望。 他怀里似乎鼓鼓囊囊揣着什么东西,一见巷口出现的赵冬儿那一身醒目的捕快公服,脸色巨变,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巷子深处狂奔。 “站住!” 赵冬儿厉喝一声,积压了一上午的憋闷和职业本能瞬间被点燃。 鬼鬼祟祟见官就跑,绝对有问题! 她足下发力,朝着那仓皇逃窜的身影猛追过去! 那汉子虽然看着猥琐,逃命的本事却不容小觑。 他对这附近的小巷似乎极为熟悉,专挑狭窄曲折的岔路钻。 时而翻过矮墙,时而钻过狗洞,动作十分灵活。 赵冬儿仗紧追不舍,几次差点被对方甩掉。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身影从眼前落下,不偏不倚,正正挡在那猥琐汉子逃窜的路径前方! 那汉子收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那汉子痛呼一声,踉跄着就要跌倒。 来人正是林风,他一脚踏在那汉子的后心,将其牢牢踩在地上,声音沉稳:“别动!” 赵冬儿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看清了出手相助者。 “跑?再跑啊!”赵冬儿走上前,毫不客气地用靴子在那汉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力道不轻,踹得对方又是一声哀嚎。 她动作麻利地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汉子捆了个结实,手法极其熟练。 “跟我回衙门!有什么话,到大牢里去说!” 赵冬儿用力一拽绳子,将那汉子提了起来。 “冤枉啊,女侠!捕头大人!我就是就是想偷点东西换口饭吃!”汉子哭丧着脸,“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林风退开一步,看着赵冬儿干脆利落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抱拳道:“赵捕头,真巧,又见面了。赵捕头巾帼不让须眉,好身手。” 听着这话,赵冬儿对林风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这人不仅身手不凡,出手相助,而且态度磊落,比衙门里那些躲着她的同僚强多了。 她绷紧的脸色稍缓,也抱拳回礼:“方才多谢林大侠出手相助,省了我一番手脚。” 她拽了拽绳子,对还在嚎叫的汉子冷声道:“闭嘴!是不是贼,偷了什么东西,衙门一审便知!走!” 林风看着赵冬儿雷厉风行的样子,微微一笑,语气诚恳:“赵捕头公务繁忙,林某本不该打扰。只是今日两番相遇,也算缘分。不知赵捕头公务之余,可否赏光,容林某做东,小酌两杯?也好向赵捕头请教些本地人情,或许对追查那‘花间狐’有所助益。” 他的邀请坦荡自然,带着江湖人的爽朗。 赵冬儿微微一怔。 喝酒?她长这么大,除了逢年过节家宴上象征性地抿一口,还真没正儿八经喝过酒。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如此直接地邀约她。 一股陌生的、带着点窘迫的紧张感悄然爬上心头。 “我不善饮酒。”她语气生硬地回道。 林风笑容不变,道:“无妨无妨,那便以茶代酒亦可,在下正好要向衙门打听些线索,赵捕头正合适。” 他姿态放得很低,理由也合理。 赵冬儿抿了抿唇。 对方打着追查采花贼的名头,直接拒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况且,只是喝茶谈正事……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把话说死:“眼下公务在身,待我处理完手头之事再说吧。” 她含糊地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用力拽着绳索,押着那哭哭啼啼的汉子,快步走出了小巷,朝着县衙方向而去。 过了好一会,赵冬儿押着人回到衙门,造出的动静不小。 “赵捕头,这是?” 有衙役上前询问。 “城西逮到的,这家伙鬼鬼祟祟,见我就跑,先押下去审!” 赵冬儿语气冷硬,将绳头交给衙役。 捕快房诸位望着赵冬儿,都识趣地噤声。 孙昊站在文房门口,正好目睹了赵冬儿押人回来,连忙假装自己很忙碌,生怕赵冬儿又上前烦着。 他前脚刚踏进文房,后脚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刚结识不久的“线人”便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孙司吏!有消息了!”线人压低声音,凑到孙昊案前,“是孙司吏最想知道的那采花贼!” 孙昊精神一振,放下刚拿起的笔:“快说!” “前天晚上城南遭了毒手那家,李记布庄的闺女,她人醒了。” 线人语速飞快,道:“那姑娘虽被吓得不轻,但她说,其中一个恶贼撕扯她衣服时,她拼命挣扎,好像无意间看见,那贼人的肩头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红色胎记?”孙昊眼神锐利起来。 搜寻多日,这可是关键线索。 只要以此来排查,很快就能查出真凶。 “确定吗?” “确定的。” “行,先不要去打扰那受害者。” 孙昊心中沉重,对那受害姑娘的遭遇感到同情,能在那种恐惧下记住这个细节,已是极其不易。 “这消息很有用,衙门这边会记你一功。继续留心,有新线索立刻来报。” 说着,他丢给了那线人几两银子。 “谢孙司吏!”线人喜滋滋地退下了。 就在这时,一个书吏匆匆找到他:“孙司吏,县令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孙昊收回目光,定了定神:“知道了。” 说罢,便是转·身走向后堂。 “大人,您找我?”孙昊行礼。 赵德海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 “孙司吏啊,坐,坐。”他示意孙昊坐下,叹了口气,“最近衙门事多,剿匪得善后,北疆的军情抄报,再加上这该死的采花贼闹得人心惶惶,你管着文房,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吧?” “分内之事,不忙。”孙昊谨慎答道。 县令这神色,似乎有所求。 第五十一章 请求 “孙司吏你办事,本官是放心的。” 赵德海点点头,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些苦恼。 “不过呢,眼下有件更要紧的私事,想托付给你,也只有交给你,本官才放心。” 孙昊略显疑惑,道:“大人尽管吩咐。” “还不是我那不省心的侄女。” 赵德海愁容满面。 “冬儿这丫头,你是知道的,那性子比牛还犟!上次剿匪回来,她受了伤,他那老爹心疼得不行,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休养,别再碰那些危险差事。可她还好,唉……” 他说着叹气,忍不住停住喝了口茶。 “这丫头,一门心思就扑在那采花贼案子上,拦都拦不住,刚才又不知道跑哪查去了!她爹刚从州府捎信来,把我这当弟弟的好一顿数落,说我连侄女都看顾不好……” 听着县令说了这么一大堆,孙昊好像也猜到他的意图。 赵德海又道:“孙司吏啊,你说,她一个姑娘家,那采花贼又凶残成性,万一……唉!我都不敢想!可她那脾气,我管不住,衙门里也没人敢管她,陈捕头都绕着她走,思来想去,只有你了!” 孙昊眼皮一跳:“大人,您的意思是?” “本官想让你这几天,稍微放下点手头的杂务,多多留意冬儿。” 赵德海话语低沉。 “她出门查案,你能不能在不打扰她,也别让她觉得是被看着的情况下,暗中……嗯,照应一下?万一真遇上什么凶险,有你孙司吏在,本官和她爹才能安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再说了,你们年轻人,咳咳,我看冬儿对你,似乎跟对旁人不太一样?她或许还能听你两句劝?” 听到这话,孙昊顿时哭笑不得。 难不成县令还真以为他孙昊跟赵冬儿有一路? “大人,我和赵捕头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并没有大人想的那般复杂。” 孙昊连忙是解释道。 哪怕是像孙昊这么精力旺盛的男人,要征服赵冬儿至少也得掉半条命…… 赵德海道:“好好好,不管是不是,总之,这事就拜托孙司吏了,算本官欠你个人情。衙门这边,我会跟萧主簿打个招呼,文房的事你先放放,紧要的我会让人送去你府上批阅。” 孙昊看着县令那副坚决的表情,知道推脱不掉。 转念一想,与其在文房里对着枯燥的卷宗,倒不如出去放放风,也顺便调查一些那采花贼的案件。 思索过罢,孙昊点头道:“那卑职遵命,定当尽力,护赵捕头周全。”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赵德海如释重负,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孙昊退出后堂,刚回到文房门口,就看到赵冬儿的身影,正抱着她的刀,再次跨出衙门大门。 孙昊无奈地摇摇头,心说这姑奶奶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他并没有迟疑,也快步跟了出去。 赵冬儿出了衙门后,便拐进斜对面一家临街茶馆。 孙昊不远不近跟着,在门边角落寻了张空桌坐下,抬眼望去。 只见赵冬儿已落座,对面竟坐着个陌生男子,青衣佩剑,侧脸瞧着颇为英挺。 孙昊心里“啧”了一声,敢情这母夜叉是出来会情郎? 倒不知是哪家公子这般胆色…… 既然是约会,那孙昊也不打扰了。 他端起刚上的粗茶抿了一口,打算悄悄退场。 刚起身,赵冬儿的声音却清亮地传了过来:“孙昊?” 孙昊脚步一顿,只得回头,脸上堆起惯常的笑,踱步过去:“赵捕头,这么巧啊。” “你来这儿做什么?”赵冬儿柳眉微扬,带着审视。 “喝茶呗。”孙昊耸耸肩,眼神往她对面的林风身上溜了一圈,笑意加深,“看来是打扰赵捕头雅兴了,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 “你想什么呢!”赵冬儿脸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声音提高了些,“这位是林风林大侠,江湖游侠,也在追查采花贼的案子,正跟我互通消息呢。” 被点名的林风早已起身,面带温和笑意,朝孙昊抱拳一礼:“在下林风,见过孙司吏。方才听赵捕头提起,孙司吏亦是衙门栋梁,剿匪之功令人钦佩。” “林大侠客气。”孙昊回了一礼,目光落在林风脸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忽而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这人……仿佛在哪见过? 他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已经快速回忆着。 “孙司吏若不嫌弃,不妨同坐饮茶?” 林风笑容依旧磊落,侧身让出位置。 “那我不客气了。” 孙昊顺势坐下,视线却若有若无地在林风身上逡巡,“林大侠似乎不是本地人?” “在下自江南而来。”林风答的自然。 “江南?”孙昊似笑非笑,“可林大侠这口音……倒听不出半点江南的味道。” 林风神色不变,从容道:“江湖漂泊,四海为家,乡音早已混杂,难以辨识了。” “哦?”孙昊追问,目光锐利了几分,“不知林大侠离乡多少年了?” “算来也有两年。”林风端起茶杯。 “江南地广,不知具体是哪个县府?” 孙昊紧追不舍,语气随意,眼神却紧锁对方。 “苏南,临水县。”林风答得很快。 孙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临水县?巧了。听闻此县名乃是一年前朝廷新改,旧称乃是‘清溪’。林大侠离家两年,竟连家乡新改的县名都知晓得如此清楚?消息倒是灵通。” 林风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朗声笑道:“孙司吏说笑了,这县名更改之事,在下也是去年偶遇同乡,闲聊时听其提及。游子在外,家乡点滴变化,总是格外挂心,自然记得。” “原来如此。”孙昊点头,笑意淡淡,不再言语。 方才那地名,根本就是他信口胡说。 此人应对虽快,这破绽却露得实实在在。 “孙昊。”赵冬儿终于忍不住,略带不悦地开口,“你问东问西,盘根究底,审犯人呢?林大侠是来帮我们查案的,客气一点。” 第五十二章 怀疑 孙昊立刻换上轻松神色,对林风拱拱手:“林兄莫怪,衙门里待久了,落个毛病,见谁都忍不住多问两句。职业病,职业病。” “无妨。”林风面上笑容不变,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复杂,“孙司吏谨慎也是应当。” 赵冬儿没注意到这细微变化,转向孙昊,语气带着一丝急切:“林大侠说他曾在邻州与那采花贼打过照面,这对我们追查极有帮助。” “哦?”孙昊挑眉,目光重新落回林风身上,带着审视,“林兄见过那贼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不知是何等样貌?” 林风神色已恢复如常,坦然道:“此贼轻功极高,行事诡秘,只远远见过侧影,未能看清全貌。但其身形步伐,在下已牢记于心。若再遇见,定能认出。协助官府擒拿此贼,在下义不容辞。” 孙昊盯着他,缓缓点头,眼神若有所思:“那就有劳林兄了。” “林兄行走江湖,想必一身功夫了得,不知练的是哪路功夫?” 林风神色坦然,答道:“家传几式粗浅剑法,辅以些许拳脚防身罢了,不足为谈。” “哦?拳法?”孙昊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点兴趣,“说来也巧,我也略懂些拳脚功夫。” 话音未落,孙昊放在桌下的右手毫无征兆地打出,直扣林风左肩。 这一下又快又刁,带着试探的劲风。 林风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异,反应却快得惊人。 他上身本能地后缩,左手格挡,精准地架住了孙昊的手腕,同时右手下意识地去护自己的衣襟。 就在这一瞬间,孙昊的手对着林风的肩头猛地向下一扯! 就这么一瞬间,孙昊便扯了下林风的衣物,使其露出了肩膀上一小片古铜色的皮肤。 孙昊眼神骤然一凝,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痕迹。 “孙昊,你在做什么?”赵冬儿豁然站起,语气里满是疑惑。 孙昊立刻收手,脸上已换上歉然的笑意,“失礼失礼!林兄莫怪。一时手痒,想试试林兄的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反应快得惊人!” 林风脸色微沉,但很快压下,迅速整理好被扯乱的衣领,遮住那片肌肤。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妨,孙司吏若对武艺感兴趣,改日有空,倒是可以再切磋一二。” “再切磋吗?”孙昊目光微闪,嘴角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那好。” “好什么好!”赵冬儿瞪着孙昊,“你少在这儿捣乱,逞什么能?不要扯开话题,案子要紧。” 孙昊不易察觉地向赵冬儿使了个眼色,想暗示什么。 但赵冬儿正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只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没事就先走吧,别在这儿添乱。” 孙昊面色微凝,不再多言,顺势起身:“也好。赵捕头,林兄,你们慢聊,我先告退。” 他抱了抱拳,转身便走,步履看似从容,却比来时快了几分。 刚才那一眼,孙昊几乎可以确定,林风肩头露出的那一小块皮肤上,赫然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 形状和位置,都与他从线人那里得到的,采花贼身上胎记的描述惊人的吻合。 眼前这个正气凛然的“林大侠”,极有可能就是搅得睢宁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 孙昊快步走出茶馆,并未走远,而是闪身拐进旁边一条小巷。 他立刻对巷口一个看似闲逛的汉子低声道:“回衙门,告诉陈总捕头,采花贼极可能现身城南悦来茶馆,赵捕头也在,让他立刻带最精锐的人手,悄悄包围这里,要快!” 那汉子是孙昊安排的暗哨,闻言脸色一变,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县衙方向狂奔。 林风望着孙昊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冷的锐芒,不过很快又被温和的笑意掩盖。 他转头对赵冬儿道:“这位孙大人,行事真是别具一格。” 赵冬儿余怒未消,哼了一声:“他就那样,整天没个正形,油嘴滑舌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她摆摆手,似乎想把刚才的不愉快挥走,又道:“林大侠,我们继续说正事,那‘花间狐’在邻州作案时,可有什么特殊的习惯或标记?” 林风点点头,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窗外孙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道:“此贼行事谨慎,极少留下明显痕迹。不过……”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赵捕头稍坐片刻,容在下去方便一下,很快便回。” “好。”赵冬儿不疑有他,点头应允。 林风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茶馆后堂。 一脱离赵冬儿的视线范围,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步伐陡然加快,径直穿过嘈杂的后厨区域,闪身钻进后院一处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他迅速解开衣襟,拉下左肩的衣衫。 只见那古铜色的肩头,一个暗红色的胎记清晰可见。 林风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他反手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牙关紧咬,对着自己肩膀胎记的位置,狠狠一刀划下。 “呃!”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动作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些白色药粉按在伤口上,又用干净布条紧紧缠绕包扎。 动作麻利狠绝,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肉。 强忍着痛楚,他整理好衣衫,确认血迹不会渗出,又恢复了那副沉稳的侠客模样,若无其事地走回前堂。 “久等了。” 林风在赵冬儿对面坐下,脸色如常。 赵冬儿并未察觉异样,继续与他探讨着采花贼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约半炷香后,茶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 哗啦一声,茶馆的门被猛地推开! 十余名神情冷峻的衙役涌了进来,迅速控制了门口和通道。 原本喧闹的茶馆瞬间鸦雀无声,茶客们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孙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脸色凝重的总捕头陈凌。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林风。 第五十三章 新猎物?! 赵冬儿惊愕地站起:“孙昊?陈捕头?你们这是做什么?” 孙昊没有看她,只是盯着林风,声音清晰而冷静:“林风,有人向衙门举报,说你就是近来在睢宁犯下数起采花案的恶贼,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赵冬儿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风,又看向孙昊,“这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 在她眼中,林风是路见不平、协助官府追凶的侠客,怎可能与那下作狠毒的采花贼扯上关系? 林风脸上也适时地露出震惊和被冤枉的神情,他站起身,沉声道:“孙司吏,此话从何说起?在下行的正坐得直,追查那‘花间狐’正是为了替天行道!何来此等污蔑?” “污蔑?”孙昊向前一步,“听闻采花贼肩上有个胎记,那不如请你露出左肩,让大家看看?” 此言一出,赵冬儿心头也是一凛。 她想起了刚才孙昊那突兀的“切磋”,以及撕扯衣领的动作,难道…… 她带着几分怀疑,目光也落在了林风的左肩。 林风的神情反而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不平。 “有何不敢!”他毫不犹豫地解开外衣,露出包扎着布条的左肩。 “孙司吏请看!”他一把扯开包扎的布条,一道伤口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伤口位置,正是孙昊之前撕扯衣襟露出的肩头区域,此刻鲜血虽已凝固,哪里还有什么胎记的影子? “昨日追踪一伙可疑贼人时,不慎被暗箭所伤,刚包扎不久。”林风指着伤口,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愤慨,“孙司吏口中的胎记何在?莫非是凭空臆测,要构陷于我?” 赵冬儿看着那道刺目的伤口,又看看孙昊,话语不悦道:“孙昊,你到底还有什么证据?” 孙昊看着林风肩上那道显然是新添的伤口,心中也是一凛。 这人对自己竟如此之狠。 “看来……”孙昊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是我那位线人消息有误,冤枉林兄了。” 他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双手端起,对着林风:“孙某行事莽撞,给林兄赔罪。以茶代酒,还望林兄海涵。” 林风深深看了孙昊一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脸上怒意稍缓,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委屈:“罢了,孙司吏也是职责所在,心急破案,在下理解。只希望早日擒获真凶,还百姓安宁,也还我一个清白。” “收队!”孙昊不再多言,对陈凌点点头,转身带着衙役们迅速撤离了茶馆。 林风望着孙昊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得意。 他整理好衣衫,对犹自愤愤不平的赵冬儿温声道:“赵捕头,你看这……唉,孙司吏也是为了公事,只是这手段……” 赵冬儿看着林风肩上的伤,越发觉得孙昊过分,摆摆手:“林大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么奇怪,你的伤无妨吧?” 林风摇摇头,露出坚毅之色:“些许皮肉伤,不碍事,追查那恶贼要紧。” 他心中暗道:“这姓孙的,果然是个麻烦。不过……这位赵家的大小姐,心思倒是单纯得很。” 时间流逝,林风与赵冬儿在茶馆门口作别,天色已擦黑。 林风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暗自咬牙,若非反应快对自己下得去狠手,此刻怕是已进了县衙大牢。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尾随,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溜进一条僻静小巷深处的一间不起眼民房。 屋内光线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 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歪在长椅上,一条腿裹着厚厚的布条,隐隐透出血迹。 见林风进来,他扯着嗓子,语气尖酸:“哟,林大侠回来了?你小子倒是快活,留老子在这破地方闻药味养伤。” 林风反手关上房门,脸上伪装的温和早已不见。 他走到桌边倒了碗凉水灌下,才嗤笑道:“老二,急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我倒是给你物色了个新的猎物,保准好到手。” “谁?”老二来了精神,支起身子。 “赵冬儿。”林风说出这名字,眼中闪过贪婪。 “赵冬儿?”老二脸色一变,倒吸口冷气,“那个红衣捕头,赵县令的侄女?你疯了吧,那可是赵家的人。” “赵家又如何?”林风不屑道,“一个空有蛮力的蠢丫头罢了,几句话就哄得她晕头转向。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身段也够劲。你我兄弟闯荡这些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她一个赵家?” 老二眼中凶光闪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妈的,富贵险中求!等老子过两日伤好利索,你想法子把她骗出城去。到时候……嘿嘿,老子也要好好爽一爽!” 林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放心,那妞一门心思抓花间狐,已经信了我七八分。我先去探探路,尝尝咸淡……你安心养伤。” 翌日,县衙。 昨夜总算风平浪静,没再传出采花贼作案的消息。 但笼罩在睢宁城上空的阴云并未散去,衙门里气氛依旧紧绷。 文房内,几个相熟的衙役围着孙昊,压低声音议论。 “孙司吏,您昨天真看清了?那林风肩上真有胎记?” 一个年轻衙役疑惑问道。 孙昊正批阅一份公文,头也不抬,语气肯定:“嗯,看清了,暗红色,位置形状都对得上。” “可他肩上那伤?”另一个衙役疑惑不解。 “伤是新添的。”孙昊放下笔,眼神沉静,“此人对自己够狠,我已着人暗中盯着他住处,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盯着的兄弟回话了,”一个年长衙役接口道,“那姓林的回去后就没再出门,屋里似乎还有旁人,但门窗紧闭,瞧不真切。我们的人一直守着,没见他离开。” 孙昊点点头,刚想说什么,门口光线一暗。 一身红衣的赵冬儿抱着刀站在那里,神色冰冷,目光直直射向孙昊。 衙役们顿时停止讨论,假装很忙。 赵冬儿大步走到孙昊案前,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孙昊,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无凭无据就带人围捕林风,现在外面都在传衙门胡乱抓人。” 孙昊抬眼,平静地看着她:“正常办案,排查可疑线索而已。” 第五十四章 固执 “可疑?”赵冬儿柳眉紧蹙,“你除了那个看错的胎记,还有什么确切证据?他肩上有伤,还热心帮衙门查案,哪点像采花贼?” 孙昊沉默片刻,摇头:“暂时没有其他实证,只是跟他交手后,觉得他跟那一晚的贼比较像。” 其实孙昊真正怀疑的那个点,就是因为林风整个人的体型,与那晚交手的其中一人真正太像了。 “没有实证你乱来什么,还有就是,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赵冬儿话语略有些激动。 孙昊目光落在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这话一出,赵冬儿身子猛地一颤。 一股莫名的热意瞬间爬上耳朵,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的话语又多了些急躁:“谁要你关心了,管好你自己!” 说罢,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冲出文房。 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衙役,看到赵冬儿那副罕见带着羞恼的背影,互相挤眉弄眼,终于有人憋不住,低笑出来。 “嘿,孙司吏,真有你的!” 一个胆大的衙役凑过来,挤眉弄眼。 “咱们赵捕头这母……咳咳,这火爆性子,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您这本事,了不得!” 旁边另一个也笑着打趣:“那可不,你以为呢?孙司吏家中可是有三位如花似玉的娇妻,没点手段能行?” 孙昊听着同僚的调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一笑:“行了,别瞎琢磨,都该干嘛干嘛去。” 衙役们嘻嘻哈哈地散了。 孙昊呆呆地坐着,思绪依旧停留在那林风身上,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跟赵冬儿聊聊。 时间流逝,衙门里依旧忙碌。 只有两个闲人。 衙门里的时间走得格外慢。 孙昊案头清闲,赵德海特意关照过,剿匪善后和日常文书都分摊给了旁人,只让他专心照顾赵冬儿。 他百无聊赖,目光时不时就飘向捕快房门口。 那抹鲜红的身影果然闲不住。 未时刚过,赵冬儿便抱着她的刀,亦如先前一般跨出了衙门大门。 孙昊无声地叹了口气,搁下手里把玩的笔,不紧不慢地起身跟了上去。 赵冬儿目的明确,穿过两条街,径直走进一家临河的茶肆。 靠窗的位置,林风早已等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磊落的侠客模样。 孙昊没进去,抄近路拐进茶肆旁一条窄巷,隔着竹帘缝隙,正好能瞧见两人侧影。 没坐多久,赵冬儿便起身,林风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竟往城外方向走去。 孙昊眉头一皱,不再隐匿,大步上前,在街口拦住了他们。 “赵捕头,这是去哪?” 孙昊目光扫过林风,最后落在赵冬儿身上。 赵冬儿脚步一顿,脸上立刻浮起不耐:“与你无关。” 林风倒是客气,抱拳笑道:“孙司吏,真巧,在下与赵捕头有些线索要去核实。” 表面上是客气,但他心里也早已经记恨这个孙昊。 孙昊没理会林风的客套,只盯着赵冬儿:“什么线索需要出城?这种事,该让衙门大队人马一起行动才稳妥。” 赵冬儿下巴一扬,带着点固执:“我就是衙门的人,查个案,还非得前呼后拥?” 她语气里憋着一股劲,似是要证明自己并非只能被保护。 “安全些总没错。”孙昊也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提议道:“我陪你回衙门调人,等人齐了再出发也不迟。” 毕竟这林风还是孙昊怀疑的人,怎么可能放任赵冬儿与他单独相处。 “孙大人,您未免太过小心了。”林风脸上带着无辜的苦笑,“莫非还在怀疑在下?赵捕头身手不凡,又有在下从旁协助,料也无妨。如果孙大人真的觉得不妥,也不妨跟着我们。” 赵冬儿却道:“你不要跟着我们,孙昊,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婆婆妈妈的?我们走,别理他。” 她说着就要绕过孙昊,直接往着城外走去。 孙昊横跨一步,还想阻拦。 赵冬儿彻底恼了,柳眉倒竖:“孙司吏,请你让开!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快回去吧,别管我们,还有就是不要跟着我们,看见你就有点烦人。” 林风在一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冷的得意,面上却依旧无奈地劝和。 孙昊看看一脸执拗的赵冬儿,又看看旁边看似无辜实则暗藏讥诮的林风,重重叹了口气。 “行,那我回衙门去了。”他语气带着点放弃的意味,侧身让开道路,“赵大小姐执意要去立功,我拦不住,你去吧。” 他深深看了林风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 林风迎着孙昊的目光,没有闪避,甚至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笑意。 孙昊不再多言,转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哼,多管闲事。”赵冬儿对着孙昊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转头对林风道,“林大侠,我们快走,别让那贼人跑了。” “好。”林风笑容温和。 此刻的她,心中却在冷笑。 这个蠢女人,还真是好骗。 那个碍事的孙昊,看着也不是很好对付。 那次若不是果断划伤肩膀,说不定就被孙昊逮住。 但也无妨,等老子收拾完这娘们,迟早去你家,让你那几个婆娘也尝尝滋味…… 赵冬儿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在意林风的神情。 林风贪婪的目光在赵冬儿俏丽的背影上流连,看着这身姿,心中早已经一阵痒。 两人脚步加快,径直出了城门,朝着城外一片荒废的旧窑场而去。 越走越偏,四下荒草丛生,周围已经渺无人烟。 赵冬儿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林大侠,你确定那采花贼会在此地现身?” 这种环境,看着也不像有人会出现。 “嘘,快了,就在前面那处废窑洞里。” 林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悄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赵冬儿背后,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气息,右手无声无息地抬起。 他的手掌蓄满力量,朝着赵冬儿毫无防备的后颈狠狠劈下! 这蠢娘们,真是够标致…… 林风脸上已然多了几分邪笑。 第五十五章 图穷匕见 林风的手掌即将落下。 可就在他手掌即将触及肌肤的刹那,赵冬儿猛地一个矮身旋步,如同背后长了眼睛,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凌厉一击,同时快速转过身。 “嗯?”林风一击落空,连忙收起手中动作,若无其事地望着赵冬儿。 赵冬儿站定,脸上哪还有半分焦急,只有一片冰寒。 她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刀锋泛着阵阵冷光。 “果真是你。”她声音冷冽,再无一丝波澜。 她早已经察觉到了林风在背后的小动作,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林风脸上的温和假面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狠戾。 他扯掉外袍,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嗤笑道:“是老子又如何?小娘皮,倒有几分警觉。不过,现在就算让你知道了又如何?” 他上下打量着赵冬儿,眼神放肆,“乖乖束手就擒,老子还能轻点,让你少受点苦,否则……” “卑鄙小人,无耻淫贼!” 赵冬儿怒斥,手中刀锋直指林风。 “骂吧,骂破喉咙也没用。”林风狞笑着,眼神里带着阵阵阴险。 “老子观察得清清楚楚,后面没有一个人跟着,那孙昊也早已经被你气跑了。今天,你是老子的了!” 他话音未落,身形已然扑出,利剑拔出,直取赵冬儿要害。 招式狠辣刁钻,远非之前在街市上对付混混可比。 赵冬儿挥刀格挡,刀剑相击,发出沉闷响声。 她虽勇猛,但林风武功明显高出一筹,力道更是沉重。 几招下来,赵冬儿被逼得连连后退,背脊撞上一堵半塌的土墙,退无可退。 林风攻势如潮,赵冬儿左支右绌,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嘿嘿,小美人儿,别挣扎了!”林风眼中欲火更盛,瞅准一个破绽,眼看就要刺中赵冬儿。 咻! 一道尖锐的声响骤然响起。 一枚铜钱直击林风的侧脸。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远超寻常暗器。 林风瞳孔猛缩,快速往后一撤,才是勉强躲过了这偷袭。 那枚铜钱擦着他的鼻翼飞过,深深嵌入他身侧的土墙,竟没入大半,可见力度之大。 林风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站稳,骇然望向铜钱射来的方向。 在那阴影里,孙昊缓缓走了出来,手里还掂着另一枚铜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赵大小姐,我说得没错吧?这饵够香,鱼果然上钩了。”孙昊对着靠墙喘息的赵冬儿说道。 赵冬儿抹了把额角的汗,脸色虽白,她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怎么来得这么慢。” 林风看看孙昊,又看看持刀戒备的赵冬儿,瞬间明白过来,一股被愚弄的狂怒直冲脑门。 他面孔变得扭曲,骂道:“妈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现在才想明白?”孙昊嘴角勾起,道:“晚了,今天你可跑不掉。” 他一步步逼近,与赵冬儿形成夹击之势。 “好!好得很!”林风双目赤红,已然有些疯癫,“老子先撕了你这碍事的!” 他怒吼一声,竟是不顾身后的赵冬儿,直接扑向孙昊,利剑上带着阵阵剑风。 孙昊早有防备,身形一晃,灵活避开。 与此同时,赵冬儿也是大喝一声,直削林风后背。 林风腹背受敌,狼狈不堪。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探手入怀,抓出一大把白色粉末,劈头盖脸朝着孙昊和赵冬儿扬去。 “闭眼!”孙昊急喝,同时屏住呼吸向后急退。 赵冬儿也反应极快,挥袖遮挡。 粉尘弥漫,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哈哈哈!想抓老子?下辈子吧!” 林风得意狂笑,趁着粉尘掩护,脚尖猛点地面,身形拔地而起,轻功施展到极致,朝着旁边一处较高的断墙而去。 只要翻过墙头,以他的轻功,只要钻进树林便如鱼入大海,就由那两人也追不上。 眼看就要跃上墙头,林风心中已盘算着如何报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林风只觉得左小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剧痛感几乎让他晕厥。 他凝聚的轻功瞬间溃散,身体失去平衡,像断线的风筝般从半空栽了下来,重重摔在瓦砾堆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抱着鲜血淋漓的小腿,痛得浑身抽搐,惊恐万分地看向下方。 粉尘渐散,孙昊手中那一把沙漠之鹰,正冒着青烟。 “无耻!暗器伤人!”林风痛得面孔扭曲,嘶声咒骂,想拖着小腿逃跑,却怎么也没力气。 孙昊走上前,一脚踩在林风完好的那条腿上,力道不轻,疼得林风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暗器?”孙昊俯视着他,眼神冰冷,“对付你这种下三滥,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好事了。” 赵冬儿也快步上前,动作麻利地从腰间解下绳索,毫不留情地将林风双手反绑,死死捆住。 “伪君子,禽兽不如的东西!” 赵冬儿想起自己之前差点被骗,更是怒火中烧,狠狠踹了他一脚。 “枉我还当你是个人物!” 林风疼得蜷缩起来,只剩下无能的狂吼。 孙昊蹲下身,盯着林风愤怒的脸,道:“说吧,你那个同伙藏在哪?说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呸!随便杀了老子,也不跟你说一个字。” 林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怨毒。 “冥顽不灵。” 孙昊站起身,对赵冬儿道,“押回去,大刑伺候,不信撬不开他的嘴,让我亲自来审问。” 他嫌赵冬儿捆得还不够结实,又粗暴地扯过绳子,在林风身上多绕了几圈,勒得更紧,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林风腿伤严重,根本无法行走,几乎是被孙昊半拖半提着。 “走!”赵冬儿冷喝一声,押着还在不断咒骂挣扎的林风,和孙昊一起,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回到县衙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衙门口灯笼刚点上。 孙昊和赵冬儿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进来,立刻引起了轰动。 “孙司吏,赵捕头,这是?”当值的衙役们围了上来,满脸惊愕。 “就那个采花贼,被我们抓到了。”孙昊言简意赅,将几乎瘫软的林风往前一推。 第五十六章 归案 “什么?采花贼?” 衙役们瞬间炸开了锅,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再无半分侠客风采的林风。 “就是他?”有人认出林风,“这不是白天那个什么林大侠吗?” “狗屁大侠!”赵冬儿余怒未消,厉声道:“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押下去,严加看管,他还有同伙,一定要查出线索。”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县衙,各处当差的官吏、衙役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又是孙司吏和赵捕头联手抓的?” “我的娘,这回可算逮着了!” “别急,还有一个。” 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众人看向孙昊和赵冬儿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惊叹。 困扰睢宁多日、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大案,竟被这两人以这种方式破了。 孙昊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赵冬儿道:“行了,人犯归案,剩下的事交给陈捕头他们审吧。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 赵冬儿收回目光,看向孙昊,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许。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抱着刀,转身朝内堂走去。 孙昊没理会同僚们的议论,直接拖着惨叫的林风进了县衙大牢。 今天看来是要加大班,所以他还特意命人前去府上报个平安,顺便看看家里是否一切安好。 昏暗潮湿的刑房,火盆烧得噼啪作响。 “对付这种人渣,不用讲什么规矩。” 孙昊声音冷硬,对行刑的衙役吩咐。 “直接上手段,撬开他的嘴,务必问出另一个同伙的下落!” “明白。” 狱卒们点头。 这种逼供的小事,他们可最擅长。 抽出皮鞭立马就沾上盐水,猛猛抽在林风血肉模糊的伤腿上。 “啊!”林风痛得浑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却死死咬着牙,除了惨叫,一个字也不肯吐。 “说!同伙在哪?”衙役厉声喝问。 “放屁!”林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怨毒地盯着孙昊。 孙昊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 几轮下来,林风几乎昏死过去,依旧紧闭着嘴。 “骨头够硬。”孙昊冷哼一声,知道再打下去也难有结果,转身出了刑房。 牢房外,赵冬儿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复杂。 她看着孙昊出来,低声道:“谢了。” “谢什么?”孙昊走到她面前。 “谢你提醒。”赵冬儿别开目光,道:“要不是你点醒,我可能真信了他那副侠客嘴脸。” 孙昊扯了下嘴角:“幸好你没真傻到底,最后还是听了我的话。” 赵冬儿沉默片刻,忽然自嘲般开口:“你们背地里不都叫我母夜叉吗?脾气又臭又硬。这种男人敢主动靠近我,还装得那么正人君子,傻子都知道他不安好心。” 这话让孙昊顿了顿。 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想起山洞里她蜷缩着昏睡的样子,声音低沉了几分:“倒也不是,你也有不那么母夜叉的时候。” 赵冬儿柳眉猛地一挑,脸颊瞬间飞起一丝红晕,显然也是听懂了孙昊的话外之意,不禁想起了山洞里那难以言说的亲密。 她立刻侧过脸,声音带着点急:“谁说的,我一直都这样,算了,不跟你说,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 “去哪?”孙昊跟上一步。 “查案,另一个贼还没落网!”赵冬儿脚步不停。 孙昊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笑:“姑奶奶,才刚抓一个,都这天黑了,你歇口气行不行?” 刑房里,林风被冷水泼醒,依旧闭目装死。 “林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同伙在哪?”捕头陈凌厉声喝问。 林风艰难地睁开肿胀的眼,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门口方向,嘶哑地开口:“我只告诉赵冬儿一人,别人免谈……” 只告诉赵捕头? 众人面面相觑,略有些疑惑,只得去请示县令赵德海。 赵德海皱着眉,权衡片刻,还是点了头:“让冬儿去试试,多派人在外守着,绝不能让那贼人耍花招。” 赵冬儿重新踏入刑房,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皱了皱眉。 她走到林风面前,眼神冰冷:“说,什么事?” 林风咧开带血的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上下打量着她:“啧啧……赵捕头,还真是可惜了这副好身子,穿上这衣服,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凶巴巴的,哪个男人敢要你?白瞎了……” 赵冬儿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与你无关,你到底说不说?” 林风嘿嘿低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和挑衅:“我当然说,我同伙谢尔,就在城北……陵东街十号。谢二就躲在那儿,还受了伤,只不过那小子比我还滑溜,想抓他?只能你一个人去……” 他喘了口气,眼神阴冷狡诈,又道:“你敢吗?要是带大队人马,他立刻就能闻到味儿溜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一个人捉他,又或者,还是只能永远靠那个姓孙地给你擦屁股……” 赵冬儿听完,眼神依旧冷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林风笑得更加得意:“我就知道,你不敢……怕了?那就别想逮到谢二。” 说完,他再次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反正他现在已经被衙门逮到,他根本不在乎谢二的死活,只想看戏。 赵冬儿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说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牢房外,孙昊果然还在。 他迎上来,询问道:“他说什么了?” 赵冬儿脚步不停,语气平淡:“什么也没说,戏弄我罢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孙昊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眉头微蹙。 刚才她回答时,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东西…… 分明是在撒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衙门里渐渐安静,当值的也少了。 赵冬儿换上一身利落的便衣,悄无声息地从侧门闪出县衙,融入夜色之中。 她辨清方向,毫不犹豫地朝着城北陵东街疾行而去。 月光下,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定。 一个受伤的贼人而已,她不信拿不下。 第五十七章 春宵醉 月色朦胧,陵东街十号寂静无声。 赵冬儿伏在屋顶,悄无声息地揭开几片瓦,借着屋内微弱的油灯光,向下望去。 一个矮壮汉子正靠着长椅,其腿上似乎有伤。 他打量着手中的短刀,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的动静。 这身形,与另外一个采花贼谢二的特征完全吻合。 就是他。 看来那林风说的是真话。 赵冬儿心道,眼中寒光一闪。 她悄无声息滑下屋檐,落地无声,闪到紧闭的窗边。 指尖运力,窗栓应声而断。 她迅捷地翻窗而入,腰刀出鞘,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炕上汉子的咽喉。 “别动!” 那汉子猛地一惊,眼中先是惊愕,随即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换上无辜的表情:“大、大人?您这是……小的犯了什么事?” “你是不是谢二?”赵冬儿声音冰冷,刀锋纹丝不动。 “谢二?大人您认错人了!小的就是个逃荒的苦命人……”汉子哭丧着脸,身体微微发抖,一副可怜相。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右手猛地从被褥下抽出,一道寒光直射赵冬儿面门! 赵冬儿早有防备,刀光一闪,“叮”的一声脆响,将那枚淬毒的短镖击飞钉在墙上。 同时刀势不减,顺势斜劈! 噗! 刀锋狠狠划过谢二仓促抬起格挡的右臂,带起一片血。 谢二痛嚎一声,从长椅滚下。 “饶命!大人饶命!”谢二倒在地上,抱着流血的手臂,大声求饶,眼神却飘忽不定。 赵冬儿丝毫不为所动,一手持刀指着他,另一手就去腰间取绳索。 这种贼人的把戏,她见得多了。 就在她俯身的瞬间,地上看似重伤的谢二猛地扬手,一大把灰白色的粉末劈头盖脸朝赵冬儿洒去。 赵冬儿连忙挥刀格挡,刀风扫开大半粉末,但仍有些许细末不可避免地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屏息闭眼,却仍有一丝奇怪的气息钻入鼻腔。 不好! 赵冬儿心头一凛,立刻感到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景物微微晃动。 她强提精神,一刀斩向谢二,却被对方狼狈地翻滚躲开。 “哈哈!”谢二爬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看着脚步微晃的赵冬儿,发出淫邪的怪笑,“小娘皮,自投罗网,这可是老子花大价钱弄来的春宵醉,滋味如何?是不是浑身发软发烫,心里痒得不行啊?嘿嘿,正好老子憋了几天,就拿你开开荤!” 赵冬儿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不断从身体深处窜起,瞬间席卷四肢,冲得她头晕目眩。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见谢二那张猥琐的脸缓缓靠近。 “滚开!” 她厉声呵斥,再次挥刀,力道却软了几分,被谢二轻易避开。 这感觉,难不成中了迷魂药? 难道今日真要…… 她紧咬下唇,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但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制地发软发烫。 赵冬儿无力地往后退,眼看谢二带着邪笑就要扑过来。 砰! 猛地一声巨响,在这小屋内炸开。 谢二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右胸溢出大片血,连连后退,狠狠撞在墙壁上。 门口,孙昊的身影出现,手握着沙漠之鹰。 “孙昊?”谢二剧痛之下,惊恐地看着门口的男人,这一张脸,他可太熟悉了。 他强忍剧痛,猛地撞开旁边的窗户就想逃! 即便受伤了,他的轻功也依旧利索。 孙昊举起枪往前跑去,刚要去追,但就在犹豫一瞬间。 谢二的身影已经不见,孙昊回头看了眼赵冬儿,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冲到赵冬儿身边,询问道:“赵捕头?醒醒……” 赵冬儿没有回应。 孙昊再次关切道:“赵冬儿,你怎么样?” 此时的赵冬儿已蜷缩在地上,脸颊潮红似火,额头满是汗珠,呼吸急促。 她眼神迷离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热,好热……” 孙昊伸手想去扶她,但刚碰到她的一瞬间,赵冬儿整个人突然抓住了孙昊的手臂,力度之大,几乎要掐出血来。 “喂!醒醒!” 孙昊低声喝道,试图稳住她。 赵冬儿却仿佛听不见,动作依旧狂野。 她只觉体内有股邪火在燃烧,烧得她理智全无。 孙昊身上传来的男人味道,此刻却成了唯一的解药。 她凭着本能,整个人缠了上来,滚烫的身体紧紧贴上孙昊,双手胡乱地撕扯着他胸前的衣襟。 “热,给我……” 她喘息着,声音沙哑,双手不断蹭着孙昊的脖颈。 “糟了!好像不仅仅是迷魂药……” 孙昊瞬间明白过来那粉末是什么。 他一边用力按住赵冬儿不安分的手,一边迅速在意识中呼唤系统,焦急地在商城的药品分类里翻找着对应的解药。 “找到了,清心散。” 孙昊心中一喜,正要兑换。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分的一瞬,赵冬儿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他的控制。 她眼里一片迷糊,带着一种蛮横的执着,整个人重重地将孙昊扑倒在地。 “等……等一下!” 孙昊猝不及防被压倒,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一阵眩晕。 这娘们,力气是真的大。 赵冬儿却完全听不进任何话,体内早已经被药力彻底支配,完全不理会孙昊的言语动作。 “好热,要……”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手中动作完全不停。 孙昊被死死压在地上,感受着身上女子的体温和狂乱的动作,那带着馨香的气息喷在颈间,他身体也瞬间紧绷起来。 他奋力抓住赵冬儿作乱的双手,试图将她推开,但此刻药力发作下的赵冬儿,力气竟大得惊人。 “大小姐啊,你清醒一点!” 孙昊低吼着,一边抵抗着身上这具充满蛮力的躯体,一边还要分心在脑中锁定那该死的解药。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被强暴的那个…… 半推半就间,赵冬儿的动作越来越深入,愈发过分。 孙昊本还在反抗,可是下一刻,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的双臂缓缓落下,似乎失去了力气,已然失去了主动权。 只听见屋顶传来几声猫叫。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个纠缠的身影。 气氛忽而多了几分奇怪的暧昧。 第五十八章 军器图谱?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那恼人的猫叫声终于停了。 赵冬儿浑身脱力,软软地伏在孙昊身上,汗水浸透了鬓发,胸口剧烈起伏。 孙昊也重重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即便是他这种精力旺盛的身体,此刻竟然也觉得有些腰背发酸。 “不愧是母夜叉……” 孙昊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小心地扶开赵冬儿,开始替她整理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襟。 手指无意触碰到她白皙如玉的皮肤,赵冬儿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孙昊迅速清理好两人身上的痕迹,目光警惕地扫过门窗。 就在这时,脑海深处,那熟悉又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响起: 【叮!成功攻略目标:赵冬儿(稀有·母夜叉命格)】 【奖励发放:解锁《军器图谱》】 【奖励发放:荣誉点 5000点。】 孙昊心头猛地一跳,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五千点! 比当初攻略身负“绝户煞”的陆琴时还要多出一大截! 军器图谱? 这名字看着是打仗用的,至于内容……精通器械制造、军械改良、城防工事? 这技能看起来可不简单。 难怪坊间都传这赵家大小姐命格凶悍,果然名不虚传。 他定了定神,立刻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粒清心散的解药。 小心地捏开赵冬儿的下颌,将药丸喂了进去,又给她灌了点水。 刚才一番恶战,可把孙昊累得够呛。 过了好一阵,赵冬儿修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眼神起初是涣散的,带着药力过后的茫然,怔怔地望着昏暗的屋顶。 随即,身体深处传来一阵清晰的不适感,酸软中带着隐隐的痛楚。 那嫣红…… 方才那狂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猛地涌入脑海。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失控地扑倒孙昊,如何撕扯他的衣服,如何…… “刚刚?” 赵冬儿的脸色本来已经恢复如常,可下一刻立马又红了。 她猛地坐起身,双手紧紧抓住自己散乱的前襟,眼神慌乱又羞愤地看向孙昊。 孙昊正低头整理自己的领口,动作间,脖颈和锁骨上几道清晰的红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分外刺眼。 “赵大小姐,”孙昊指了指自己颈间的抓痕,语气带着点自嘲,“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不是我想的,而是你霸王硬上弓,在下差点被你拆了骨头。这辈子,还没这么被动过。”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赵冬儿死死咬着下唇,呼吸又多了些急躁,竟没有如孙昊预料般立刻暴怒拔刀。 她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低地问:“刚才,我们是不是已经……” 孙昊看着她这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平静地解释:“你中了那谢二的烈性迷幻药,药性霸道。若不如此……你会有性命之危。” 他故意没有说出那两个字,而后顿了顿,语气诚恳了几分,道:“是我疏忽,让你身陷险境,对不住。” 赵冬儿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如果是以前,她此刻定要拔刀拼命,管他什么理由。 可此刻,那股冲天的怒火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压住了。 是羞耻?是茫然?还是…… 赵冬儿只觉心里乱糟糟的,身体残留的酸痛感让她无所适从。 孙昊见她沉默,那副平日里那凶悍模样,此刻却完全不见,多了些许脆弱。 他走上前,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扶她的胳膊:“没事了,那谢二被我打残了腿,跑不远,天亮前自有人来收拾他。” 这小屋偏僻,刚才他们在这“纠缠”了这么久,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冬儿的心思根本不在谢二身上。 她顺着孙昊的力道站起身,微微抬头,月光透过破窗照在孙昊俊朗的侧脸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哽在喉咙里,眼神复杂难言。 孙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紊乱的气息和身体的紧绷。 毕竟……刚刚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他放软了声音,再次安抚道:“真的没事了,别怕。” 赵冬儿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孙昊的眼睛,脸颊依旧绯红,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执拗:“孙昊,刚才的事,你会负责吗?” 孙昊微微一怔。 负责? 他再次看向眼前这难得露出羞怯神情的赵家大小姐,心中一动。 这赵大小姐,莫非真对我…… 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认真:“若你不嫌弃我身份低微,家中已有妻妾的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你是赵家大小姐。”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以赵冬儿以往的烈性子,让她屈尊做妾,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些日子的相处,孙昊虽已不将她视为当初那个暴躁不讲理的捕头,但此刻她展现的柔情,依然让他感到陌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动。 毕竟赵冬儿的长相与身姿,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赵冬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孙昊。 山洞里的相依为命,一次次被他救下,昨夜他及时出现阻止谢二…… 过往的画面在脑中飞快闪过。 那个曾经被她视为好色之徒的形象,此刻竟变得模糊起来。 一种奇怪的依赖感悄然出现在她心中。 她忽然上前一步,一头扎进了孙昊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动作有些生涩,甚至撞得孙昊胸口微痛。 孙昊身体瞬间僵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细细感受,那怀中温软的身体带着汗意。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片刻后,孙昊开口道:“好了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行……” 他话未说完,外头传来些动静。 “孙司吏!孙司吏你在附近吗?” 屋外巷子里,突然传来衙役刻意压低的呼喊声,带着些许焦急。 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赵冬儿猛地从孙昊怀里弹开,脸上红晕未退,眼神却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冷和警惕。 只是那抹羞意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第五十九章 我自然是正房! “我在这。” 孙昊应声,片刻后屋门被推开。 几名举着火把的衙役涌了进来,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和暧昧。 火光跳跃,照亮了赵冬儿脸上未褪尽的红晕,以及一丝狼狈。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 “孙司吏,您没事吧,我们找了你好久。” 为首的衙役老李紧张地扫视屋内。 “没事。”孙昊指了指外头,“另一个贼人谢二已经被我所伤,他跑不远的。” 老李点头:“我们来的路上,在隔街一条死巷里发现了另一具尸体,看那伤口,像是孙司吏您的手法。” 孙昊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另一个年轻衙役的目光好奇停在了赵冬儿身上,忍不住问:“赵捕头,您怎么也在这儿?” 赵冬儿身体一僵,没回头,此刻都不知如何回应。 孙昊自然地接过话头,声音平稳:“是我请赵捕头来帮忙设伏的,这贼人狡猾,多个人手稳妥些。” 衙役们哦了一声,目光在赵冬儿明显不自然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立刻识趣地不再多问。 赵捕头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走吧走吧,把那具尸首带回衙门。”老李赶紧指挥手下。 衙役们应声离开了房间。 孙昊走到赵冬儿身边,低声道:“这里交给他们,我们先回去吧。” 赵冬儿这才慢慢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孙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一丝不舍。 片刻之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吗?” 赵家的家丁到了。 赵冬儿眼神暗了暗,低声道:“我走了。” 她不敢再看孙昊,匆匆转身,跟着家丁快步离去。 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她的思绪却还停留在那小屋里的温存上,心乱如麻。 孙昊目送她消失在夜色里,也转身朝自家方向走去。 夜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纷乱。 回到府邸,已是深夜。 内院却还亮着灯。 家中四位娘子都还没休息,脸上带着担忧。 一见孙昊回来,顿时云开雾散。 “夫君,怎么这么晚?” 楚梦然迎上来,关切地问。 孙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天负责逮捕那两个采花贼,万幸都逮到了,一个当场毙命,另一个重伤被捕。” 楚梦然松了口气:“总算抓住了,城里也能安宁了。” “是啊。” 孙昊伸了伸懒腰,有些疲惫。 “夫君辛苦了。”楚梦然温声道,“既然贼人已除,夫君也能好好歇息几日了。” 孙昊点点头:“是有点累,都歇着吧,我今儿一个人睡。” 楚梦秋眨了眨眼,有些惊奇地看着孙昊:“咦?夫君今天不叫姐姐们陪了吗?” 平日里夫君精力旺盛,极少独寝。 孙昊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今天确实乏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他摆摆手,径直走向自己单独的卧房。 留下四位娘子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 看来夫君是真累了。 关上房门,孙昊倒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涌了上来。 谁能想到,赵冬儿这母夜叉命格如此霸道,差点就把他榨干了…… 不过那五千荣誉点和《军器图谱》的技能,实在是意外的大收获。 只是……以后该如何面对赵冬儿? 她临走前那眼神,几乎都要拉丝了。 难道日后真要迎娶她? 想到赵冬儿最后扑在他怀里那温顺又执拗的模样,孙昊心头确实掠过一丝心动。 只不过她的身份可是赵家大小姐,县令侄女。 自己不过是个靠着点奇遇爬上来的小吏,家中已有四位妻妾。 赵家能答应? 罢了,不想了。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县衙。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尴尬。 孙昊刚踏进文房所在的回廊,就看见一身红衣的赵冬儿抱着刀,靠在廊柱上,似乎就在等他。 她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只是那眼神少了几分往日的锐利逼人,多了些复杂和固执。 见孙昊走近,赵冬儿直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孙昊,昨晚的事……” “怎么?”孙昊装作疑惑。 赵冬儿迟疑片刻,才道:“你得负责。” 孙昊看着她:“怎么负责?” “向我爹提亲。” 赵冬儿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 孙昊沉默了一下,问道:“赵捕头,你觉得……赵家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出身普通,家中已有妻妾的人去提亲吗?” 赵冬儿下巴微扬:“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不愿意?” 孙昊凝视着她倔强的脸庞,片刻后缓缓道:“我自然愿意,赵捕头英姿飒爽,性情直率,是难得的好女子。” 这话他说得真诚。 赵冬儿没料到他会直接夸赞,脸上飞起一丝红霞,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道:“油嘴滑舌!” 孙昊话锋一转,语气平静:“但我家中已有娘子,你嫁过来,打算排第几?” 赵冬儿一愣,随即带着大小姐的傲气道:“我自然是正房!” 孙昊摇摇头:“梦然她们是与我共患难过来的,正房之位,我不会另许他人。” 赵冬儿脸色变了变,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低了些:“那……排第二也行。” 孙昊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赵冬儿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又莫名委屈,狠狠一跺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老四!老四总行了吧!” 孙昊平静地纠正:“是第五,前些日子又娶了一位。” 赵冬儿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急躁道:“孙昊!你这好色之徒!什么时候又一个!” 她气得扬起拳头就要捶过来。 孙昊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握住。 他低声道:“轻点,你要愿意,我再娶一个也无妨。” 这话带着点调侃,眼神却认真。 赵冬儿被他抓住手腕,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又听他这没正经的话,更是羞恼交加:“你放开我!谁要嫁你……”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 第六十章 周亢 孙昊看着赵冬儿负气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娶赵家大小姐做第五房? 这事光想想就够喝一壶的,就算赵冬儿愿意,赵家也肯定不允许。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他刚定下神,衙门深处就传来召集议事的急促鼓点。 他快步赶到议事堂,里面气氛沉重。 县令赵德海坐在中间,眉头紧锁。 堂下站满了人,众位捕头,还有几个书吏,以及一身便服的萧景桢。 赵冬儿抱着刀,站在她叔叔侧后方不远。 她板着脸,目光扫过刚进门的孙昊,又飞快移开。 “都到齐了?”赵德海声音有点干涩,“景桢,你来说。” 萧景桢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刚接到八百里加急和城外线报,北蛮游骑昨夜又洗劫了睢宁西北二十里外的柳树屯,掳走妇孺十多人,烧了大半房子,这是月内第三起了。” 他手指划着桌上的睢宁地图,满脸愁容。 “北蛮主力被叶将军挡在镇北关外,但这些散骑兵来去如风,专挑防备弱的村子下手。镇北军主力被牵制在关口,抽不出多少兵清剿。” 他目光扫过众人,停在孙昊身上。 “按之前约定,睢宁县要协防地方,清剿散骑,保境安民。前些日子已招募乡勇、扩充衙役。人手齐了,现在最要紧是拿出章程,加强城内外防御巡逻,特别是保护城外还没遭殃的村子。” 赵德海接口,语气焦急:“正是!景桢,你一向有办法,怎么分派人手,快说说。” 萧景桢点头,刚要开口。 “砰!” 议事堂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 一个穿玄色铁甲的中年军官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皮肤粗糙,眼神锐利地扫视堂内众人。 赵德海连忙起身,挤出笑容:“周校尉!您来了,快请上座。”说着,他指着自己下首空出的位置。 这位正是镇北军派驻睢宁,协调防务的火字营校尉周亢。 周亢“嗯”了一声,他没去座位,直接走到地图前,目光钉在睢宁县城的标记上。 他伸出手指,“笃”地敲在县城位置,声音十分严肃。 “睢宁县城,是前线的第二道防御。县里所有兵力,即刻起归我火字营统一调度,全力加固城防。立刻派人挖深沟,准备滚木礌石、日夜轮值,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堂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萧景桢和赵德海。 萧景桢眉头微皱,随即上前一步,语气平稳。 “周校尉,固守县城确是根本。但北蛮散骑肆虐乡野,专事烧杀掳掠。县衙已按约定,扩招了两百人手。” “下官建议,抽调部分精锐,协同熟悉地形的衙役乡勇,组成几支快速巡防队,驻扎城外要隘村镇,形成预警屏障。一能保护乡民,二能及时发现、迟滞小股北蛮,为县城争取反应时间……” “呵!”周亢一声嗤笑,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双臂抱胸,目光带着轻蔑扫过萧景桢,又扫过堂内穿公服的人,最后盯着赵德海,语气带着讥讽。 “赵县令,你们衙门管好城里鸡毛蒜皮的案子,抓抓小贼,维持街面治安就行了。打仗?还轮不到你们一个小小的衙门。” 他嘴角一撇:“这是镇北军的事,守城更是重中之重,城外那些零散村子无需理会,分兵是兵家大忌!丢了城,你们谁担得起?” 他话里的傲慢和鄙夷,高高在上。 几个捕快脸上现出怒意,赵冬儿更是按住了腰刀。 赵德海脸色尴尬难看,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 孙昊站在人群后看着。 周亢的专横看得他血压飙升,特别是说放弃村庄,更是蠢得难用言语形容。 放弃城外,等于把百姓送给北蛮,不仅失民心,更会让散骑壮大,最终合围睢宁。 孙昊吸了口气,上前一步,道:“周校尉,萧主簿说的,不是分兵弱守,是以点控面,预警联防。下官有一策,或可两全。” 所有人目光瞬间集中到孙昊身上,包括赵冬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周亢眼里的目光猛地盯住孙昊,带着被打断的不悦:“你是何人?” 赵德海赶紧介绍:“这是本县文房司吏,孙昊。前番剿灭清风寨,他立了大功。” “司吏?”周亢嗤笑一声,仿佛听到笑话,眼神轻蔑更浓:“一个管文书钱粮的小吏,也敢妄议军机,指点我镇北军布防?只不过是剿灭了几个小马匪,不知道还以为灭了北蛮。” 这赤裸裸的羞辱让衙门众人脸色发白。 赵德海额头冒汗。 一片死寂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镇北军就可以不顾百姓死活了吗?” 说话的正是赵冬儿。 她一步跨出,神色冰冷。 “城外那些村子里的,就不是大轩的子民?就该被北蛮随意屠戮掳掠?周校尉一口一个守城责任,可放任城外百姓死光,你担得起这责?” 堂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谁也没想到,赵冬儿竟敢这么顶撞手握兵权的校尉。 周亢显然也没料到,先被小吏顶撞,又被女子当众质问。 他脸皮瞬间涨红,眼中冒火,手指几乎点到赵冬儿鼻子,声音因怒拔高,充满鄙夷:“放肆!一介女流,也敢妄议军国大事?赵县令,这就是你衙门的人?” “冬儿,你先退下,不得胡言!”赵德海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呵斥,又转向周亢连连作揖:“周校尉息怒!小侄女不懂规矩,下官管教无方!来人!快带她出去!” 他急急朝衙役使眼色。 两名衙役硬着头皮上前:“赵捕头,请……” 赵冬儿一脸怒意,她还想说什么,被衙役半劝半拉地带离了议事堂。 经过孙昊身边时,她飞快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一丝委屈。 孙昊看着赵冬儿被带走,她这股赤诚和勇气,让人动容。 周亢余怒未消,重重哼了一声,“还有你,再敢妄言军务,扰乱军心,休怪本将以军法处置!” 他不再看任何人,对赵德海丢下一句。 “赵县令,立刻清点你衙门所有可用人手,造册交给我营中司马,明日午时,我要看到名册!” 说罢,他大步流星离开,留下满室压抑的死寂。 第六十一章 兵痞子 萧景桢望着周亢离去方向,眼神深邃。 他沉默片刻,转向赵德海,声音平稳:“大人,名册一事,我会再想想办法。” 作为三皇子,他与镇北军叶将军有私交,只要派人送信说清楚,睢宁的事还有转机。 只不过睢宁到叶将军的营地,来回或许得四五日。 到时候,说不定北蛮又掠夺了不少村庄。 赵德海颓然坐回椅子,叹气道:“那就劳烦萧主簿,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泄气般散去。 衙门里弥漫着无形的压抑,勒得人喘不过气。 原本就堆积如山的事务,如今又添了给火字营抽调人手的重担,县令赵德海愁眉苦脸,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幸好那该死的采花贼案结了。”一个书吏低声对同僚抱怨,“不然,这睢宁县真是没一天安生日子。” 采花贼的事刚过,北蛮战事又来了。 秋意渐浓,北蛮的劫掠愈发频繁。 谁都清楚,若镇北关真被突破,睢宁便是首当其冲。 周亢校尉的跋扈专横,官大一级压死人,衙门上下纵有不满,也只能憋着,放下其他事务,全力配合所谓的城防。 城里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火字营兵丁的出现,非但没带来多少安全感,反添了几分惶惑不安。 孙昊从衙门出来,手里拿着刚处理完的几份卷宗,准备送去归档。 他脚步沉稳,眉头却微皱,思考着周亢那套弃村保城的蠢策略。 “孙昊!”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赵冬儿几步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那一身红衣尤其醒目。 她侧头看孙昊,眼神复杂:“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孙昊脚步没停,语气平静:“赵捕头,眼下北蛮压境,军情紧急。这些儿女情长,日后再议吧。” “你就是想耍赖,不想负责!”赵冬儿声音突然提高几分,带着些不满,引得路人侧目。 孙昊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目光坦荡:“我孙昊说过的话,从不反悔。只是现在,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北蛮就在几十里外,睢宁随时可能变成战场。谈婚论嫁,也得有命在才行。” 赵冬儿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别开脸,但语气依旧固执:“那你要立下战功,有了功名在身,我爹兴许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孙昊微微一怔,看着赵冬儿倔强中带着一丝期盼的侧脸。 他心底确实对这个泼辣又赤诚的女子有好感,只是她赵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家中已有妻妾的事实,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此刻她主动提出,甚至愿意放下身段,让他心头微动。 更何况,她那“母夜叉”的稀有命格……若能持续攻略,奖励可是不小。 “好。”孙昊点头,没有犹豫,“我肯定会尽力的。” 赵冬儿眼中瞬间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又立刻抿住,强作镇定:“这还差不多。” 她顿了顿,看向他手里的卷宗,“你这么急,要去哪?” “把这几份公文交去档房归档。” 孙昊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那我陪你一起去。”赵冬儿脚步跟紧。 孙昊看了她一眼,没拒绝。 他了解她的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两人刚拐过一条街,一阵喧闹夹杂着打骂声就传了过来。 “娘的!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保护你们这些贱民!吃你几碗破面,还敢跟老子要钱?” “军爷饶命!小本生意,实在赊不起啊……”一个带着哭腔的中年男声哀求着。 “赊?谁他妈跟你赊!这是你该孝敬的!保卫睢宁,你们不该出份力?这叫捐饷!懂不懂?拿来!” 孙昊和赵冬儿对视一眼,立刻循声快步走去。 只见街边一个简陋的面摊旁,桌椅被掀翻在地,汤水碗碟碎了一地。 五个穿着镇北军火字营号衣的兵丁,正围着一个鼻青脸肿、嘴角淌血的中年摊主。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兵痞,正揪着摊主的衣领,唾沫横飞地吼着,另一只手还伸在摊主怀里掏摸。 围观的人群躲得远远的,敢怒不敢言。 “住手!”赵冬儿厉喝一声,就要冲上前。 孙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胳膊,自己则大步走了过去。 “几位军爷,好大的威风。” 孙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胖兵痞一愣,松开摊主,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孙昊的便服和赵冬儿的捕头公服,脸上毫无惧色,反而露出痞笑:“哟呵?哪来的小白脸,带着个俏娘们儿,想管老子的闲事?知道老子是谁的人吗?火字营周亢周校尉麾下!” “管你是谁的人,吃饭付钱,天经地义。强抢勒索殴打百姓,就是军法不容!” 赵冬儿挣开孙昊的手,指着那兵痞怒斥。 “嘿!这小娘们儿够辣!” 旁边一个瘦高兵丁猥琐地笑起来,目光在赵冬儿身上打转,“穿这身皮还挺像那么回事。怎么,衙门没人了,派个娘们出来管爷们?” 他竟伸手想去摸赵冬儿的脸:“让哥哥看看……” 赵冬儿勃然变色,手瞬间按向刀柄。 然而,她的手刚碰到刀柄,一只更快的手已经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那瘦高兵丁伸出的手腕。 是孙昊。 他右手猛地发力。 “啊!”瘦高兵丁只觉得腕骨欲裂,惨叫一声,整条手臂被一股巨力拧得反向扭曲,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找死!” 另外四个兵痞见同伴吃亏,怒骂着扑了上来,拳脚齐出。 孙昊眼神一冷。 经过系统强化的身体,力量速度和反应远超常人。 他避开正面一拳,左手顺势一带,将另一个扑来的兵丁狠狠掼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扑上来的兵痞已全部倒地哀嚎,只剩下那个被孙昊扣着手腕跪在地上的瘦高个。 那为首的胖兵痞看得目瞪口呆,脸上横肉都在抽搐。 孙昊松开手,目光冷冷扫向另一个兵痞。 这眼神看得这群兵痞心底发寒,为首的色厉内荏地后退一步:“你敢打伤火字营的人!你死定了,周校尉饶不了你!” “滚。”孙昊只吐出一个字。 第六十二章 告状 那兵痞也顾不上同伴,连滚带爬地窜出去老远,才敢回头指着孙昊,声音都哆嗦了:“你、你给我等着!有种别跑!”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地上几个受伤的兵痞一看,也挣扎着爬起来,互相搀扶着,跟头绊脚地追了上去。 “好!” “孙司吏打得好!” “赵捕头威武!” 围观的百姓这才敢放开嗓子叫好,看向孙昊和赵冬儿的眼神满是感激和佩服。 那面摊老板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孙昊和赵冬儿就要跪下去磕头:“多谢孙大人!多谢赵捕头!救了我一家老小啊……” 孙昊赶紧伸手扶住他:“别这样,他们要是再来捣乱,马上报官。” 他掏出些碎银子塞到摊主手里,“拿去治伤,收拾摊子。” 赵冬儿看着孙昊的动作,心里也高兴,道:“这群兵痞子无法无天,衙门不会由着他们胡来。” 此刻的孙昊,却是眉头紧锁。 抬头望去,头顶好像压着沉沉乌云。 …… 火字营营帐里头。 几个鼻青脸肿的兵丁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 “校尉!您可得给小的们做主啊!” 带头的那个胖兵痞捂着胳膊,使劲儿添油加醋。 “就在大街上,那姓孙的司吏,仗着衙门身份,带着个女捕快,二话不说就把哥几个往死里打!小的们报了火字营和周校尉您的名号,可那姓孙的居然说……” “说什么?”周亢坐在主位上,脸拉得老长。 “说……说火字营算个屁!周校尉来了也照打不误!”另一个瘦高个赶紧接话,把黑的说成白的。 啪! 周亢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火苗乱晃,“好大的狗胆!衙门里哪个姓孙的?” “听老百姓喊他孙司吏!那女的,凶得很,穿着红衣裳!”兵痞急忙道。 周亢脑子里立刻闪过议事堂里那个敢顶撞自己的小吏,和他身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红衣女捕快,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又是他们!衙门的人,竟敢这么不把我火字营放在眼里!”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佩刀就要往外冲,“走!去县衙!老子倒要看看,谁给他撑的腰!” “校尉息怒!校尉息怒啊!”旁边一个幕僚赶紧拦住,急声道,“眼下北蛮游骑在边儿上探头探脑,叶将军严令咱们守住睢宁,协防地方。这会儿跟县衙闹翻了脸,万一误了军机,叶将军怪罪下来……” 周亢脚步一顿,怒道:“那你说咋办?难道就让老子的人白挨揍,让一个管文书的小吏骑在火字营脖子上拉屎?” 幕僚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校尉,明着硬碰硬不妥。但只收拾那个姓孙的,就没啥妨碍。他不是衙门的人么?让他为守城出力,名正言顺。” 周亢眼中凶光一闪:“嗯?怎么个名正言顺法儿?” 幕僚捋着胡子:“属下这就去摸清那两人的底细。要是那女捕快真有来头,动不得,那就只动那个姓孙的。” 很快,探听消息的亲兵回来了,凑到周亢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家的大小姐?”周亢眉头不禁一皱。 睢宁赵家,可是给叶将军送钱送粮的大户,确实碰不得。 他烦躁地摆摆手:“那丫头甭管了!姓孙的呢?” 亲兵回道:“回校尉,查明白了。那孙昊,原本就是个快要饿死的乡下懒汉,领了朝廷征发的兵役粮,本该编入边军去戍边的。不知走了啥狗屎运,竟混进了县衙当差,还立了点功劳,现在是个司吏,家里倒是娶了好几房婆娘。” “呵!”周亢脸上露出极度不屑的笑,“一个本该死在边关的泥腿子,靠着钻营爬到今天,还敢打我的人?好得很!把他的兵役文书给我调出来!他不是能打么?城外新修的那个烽火寨,正缺他这样儿的人才去守!” 县衙文房里,气氛憋闷。 “唉,这下可好,全归那姓周的管了。”一个老书吏唉声叹气,“那帮军爷,横着呢,以后有咱们受的。” “可不是,听说火字营的人在城里已经开始强买强卖,跟土匪没啥两样……” 孙昊刚从外头回来,听着同僚抱怨,没搭腔。 他走到自己桌案前,刚想倒杯水,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混着甲胄碰撞声一同响起,由远及近,打破了文房的沉闷。 几个火字营兵丁,全副武装,一脸凶相地堵在了门口。 为首一个队长,眼神跟刀子似的扫了一圈,声音冷硬:“哪个是孙昊?” 众人心里一咯噔,目光齐刷刷看向孙昊。 孙昊放下水杯,神色平静地转过身:“我就是。” 那队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眼神带着轻蔑,从怀里掏出一卷盖着镇北军火漆印的文书。 “镇北军令!孙昊,于大轩永平三年八月,已领朝廷征发兵役粮,文书在此!即刻起,免去县衙一切差事,跟我回营听候调遣!” “什么?!”文房里一片惊呼。 “孙司吏的兵役文书不是早销了吗?”一个年轻衙役忍不住叫道,“他现在是衙门官员啊!” “衙门官员?”那队长嗤笑一声,“谁定的规矩?我只认军籍文书!此人逃避兵役,藏匿县衙,已是重罪!周校尉念他剿匪有点小功劳,准他戴罪立功,已是天大的恩典!谁敢拦着,同罪论处,军法从事!” 听到“军法”二字,众人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再没人敢吱声。 孙昊看着那队长手里的文书,心里透亮。 周亢这是借题发挥,要把他往死路上送。 硬顶,正合了对方的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依旧平稳:“既然是军令,孙某自当听从。容我回家一趟,跟家里交代几句……” “军情紧急!没那工夫!”队长粗暴地打断,一挥手,“拿下!” 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拧住了孙昊的胳膊。 “住手!” 一声熟悉的女声响起。 只见赵冬儿眼神冰冷,几步冲过来死死挡在孙昊身前,怒视着那队长: “我看谁敢动他!他的兵役早已按律免除!你们火字营凭哪条王法抓人?”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第六十三章 公报私仇 此刻的衙门,两拨人正对峙着。 眼看赵冬儿就要拔刀,火字营兵丁的手也按上了刀柄,眼神凶狠。 “这是那赵家的大小姐……” 其中一个兵丁认出了她,低声提醒了一句。 队长眼神微变,显然知晓赵冬儿的身份。 他语气稍缓,但态度依然强硬:“镇北军军务,此人军籍未销,文书在此,按规矩就地归营。” “放屁!”赵冬儿寸步不让,道:“我说了不行!你们……” 她心知肚明,这群兵痞就是公报私仇。 火字营入驻睢宁后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厌恶至极。 “冬儿。”孙昊低沉的声音响起。 赵冬儿猛地回头,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孙昊对她轻轻摇头,目光平静。 他挣开两边兵丁的挟持,缓缓上前。 那两人慑于赵冬儿的气势,竟一时没敢用力。 他上前一步,在赵冬儿惊愕的目光中,伸手按住了她拔刀的手。 那滚烫的触感让赵冬儿浑身一颤,仿佛力气被抽走,按刀的手不由得松了。 “没事。”孙昊看着她因激动而微红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去去就回。等我立下功名,便回来向你爹提亲。” 他语气坚定,立下承诺。 赵冬儿眼眶瞬间红了,强忍着泪。 她死死咬着下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算话。”孙昊重重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随即,他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的火字营兵丁。 “告诉我家人,说我没事,要外出些时日。”孙昊对赵冬儿低声道,话未说完,便被带离。 赵冬儿站在原地,默默点头,望着孙昊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忧虑。 “孙司吏保重。”衙门的同伴颇为不舍。 孙昊转头挥手,未再多言。 “赵捕头,不用太担心。”有人安慰道。 赵冬儿与孙昊的关系,衙门里早已心照不宣。 能让赵捕头如此出面的男子,大约也只有孙昊一人。 孙昊被几个火字营兵丁推搡着,穿过喧闹的军营,径直押到周亢的大帐。 帐内,周亢大马金刀地坐着,见孙昊进来,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孙司吏?不对,如今该叫你孙大头兵了,吃着兵役粮,躲在衙门享清福,你好大的胆子,甚至还敢欺负我火字营的人?” 孙昊站定,神色平静:“军爷说笑了,谈不上躲,也没有欺负什么,如果你要罚便罚,不需要说太多话,孙某不是头回进军营了。” “哦?”周亢挑眉,正要发作。 旁边一个身着低阶军官服的人,一直盯着孙昊的脸,此刻猛地瞪大眼,上前一步低声道:“校尉,这人属下认得!” 周亢斜眼看去:“你认得?” 说话那人叫张奎,正是当初在军营里,受钱师爷指使,刁难孙昊的那个教头。 他凑近周亢,声音压得更低:“校尉,此人前些日子早已经进过军营,后来不知从哪攀来的关系,又被县衙亲自接走。” “那钱师爷的事您听说过吗,他后来不明不白死了,都说是和山匪内讧,邪门得很,这小子,看着不简单,当时在营里,寻常操练根本难不住他。” 周亢听完,非但没忌惮,反而嗤笑一声,眼神更加轻蔑,道:“不简单?一个本该死在边关的泥腿子,既然这么能耐,好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孙昊:“前线正缺你这样的人才,烽火寨新立,缺人把守。你不是能打吗?给老子守寨子去!” 孙昊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哦?镇北军无人能用了吗?当真如此缺人,那我只好奉命了。” 这话明显带着些嘲讽。 “你!”周亢被这话噎得火冒三丈,感觉又被轻视了,“少他妈废话!来人,给他发家伙,立刻押去烽火寨,跟那批新征的废物一起!” 他根本不给孙昊任何准备或训练的时间。 一套破旧的皮甲,一把豁了口的环首刀,就是全部。 孙昊被粗暴地推出大帐,和另外二十来个同样面如死灰的新兵汇合。 这些人,有的是被强征的百姓,有的是得罪了上官或地方豪强的倒霉蛋,眼神里全是认命的灰败。 这情形,与当初几乎一样。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被这么送往前线送死。 十几个火字营的老兵,骂骂咧咧地驱赶着这支队伍出发。 马蹄踏起尘土,队伍沉默地向北行进。 “磨蹭什么!等北蛮子砍你们脑袋吗?” 一个老兵挥着马鞭,抽在一个走得慢的新兵背上,换来一声压抑的痛哼。 “都他妈精神点!到了烽火寨,给老子把眼睛睁大咯。” 另一个老兵阴阳怪气地吆喝。 谁都知道,过了烽火寨,才是火字营主力布防的区域。 这新建的烽火寨孤悬在外,就是用来预警的肉盾,用他们这些“废物”的命,给后面的大营换取反应时间。 孙昊混在队伍里,眼神沉静地望着北方越来越近的荒山。 …… 睢宁县衙,文房内一片愁云惨雾。 “孙司吏就这么被弄到火字营,分明就是有人要公报私仇!” 一个年轻衙役捶着桌子,心中憋着一股子火。 “听闻他们火字营喜欢用新兵去送死,唉……”老李唉声叹气,“周校尉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得想想办法,孙司吏帮过大家不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送死。” 有人提议。 “要不,再求求县令大人?让他跟镇北军那边说说情?” “说情?赵大人见了周亢腿肚子都打颤,能顶什么用?”另一人摇头,“除非……赵捕头,您父亲赵员外不是在州府吗?若能请动州府的大人。” 赵冬儿一直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手指死死抠着窗棂。 听到这里,她猛地转身,声音有些急躁:“我爹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来,两天时间,北蛮子随时可能南下。” 赵冬儿说不下去了,狠狠一跺脚,转身冲出文房,门摔得砰一声响。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萧景桢步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眉头紧锁,显然也在为军务忧心。 一进文房,就感觉气氛不对。 第六十四章 坏消息 “发生什么了,怎么死气沉沉的?” 萧景桢疑惑问道。 “萧主簿,您可回来了。”衙役老李像见了救星,急忙上前,道:“是孙司吏,他被火字营的周校尉的部下,拿着旧兵役文书,硬给抓走了,听闻是直接押到前线。” “什么?”萧景桢一贯沉稳的脸色骤变,眼神瞬间锐利,询问道“何时的事?去了多久?” “就在您回来前两个时辰,不知道现在还在军营,还是已经出发了……” 萧景桢顿时感到不妙。 先前他就把孙昊从军营捞了出来,现在那火字营此番针对,肯定是不会让孙昊好过。 “混账!” 平日里温文儒雅的萧景桢,此刻竟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脸上是罕见的震怒。 他猛地转身,立刻来到自己的文房,书信一封,连带先前名册的事,准备一同告知叶将军。 萧景桢找到一个衙役,吩咐道:“立刻将这封信送往镇北关,拿上这个信物,交给叶将军,务必要快。” 说着,他把信和一个小令牌递给衙役。 衙役猛地点头,连忙前去。 萧景桢心急如焚,翻身上马,直扑城外军营方向。 而当他风尘仆仆赶到军营,得到的消息却如同一盆冰水浇下。 孙昊那队人,早已出发多时了。 萧景桢心知硬闯无用,强压下翻腾的怒火与忧虑,正欲离开,一个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 火字营校尉周亢身披军装,带着几名亲兵,刚巡视归来,正巧撞见一身便服的萧主簿。 他眼神锐利,带着惯有的倨傲,上下打量着萧景桢。 此人好像也是衙门的。 周亢的神情依旧是古板严肃,道:“你这家伙,急匆匆的,要去哪?” 萧景桢停下脚步,面色沉静如水,拱手道:“周校尉,在下有事禀报。” 周亢眯着眼,道:“讲。” 萧景桢道:“在下要带走孙昊,此人是衙门的重要人才,不可上前线,如果校尉有异议,可以向叶将军禀报,他也一定会同意。” “哦?”周亢不屑道,“你说叶将军同意就同意,你是老几?” 他显然并不知道萧景桢的真实身份。 萧景桢顿时心头一怒,道:“你可知我是……” 但话刚说一半,他便停住了。 现在情况复杂,他还是不能暴露身份,哪怕现在挑明身份,可能这群人也不会相信。 周亢声音洪亮:“是什么?别废话,回去告诉赵县令,名册之事,不得再拖。明日午时,本将要在营中司马案头,见到睢宁县衙所有可用人丁的详细名册!” 萧景桢压下心头怒火,尽量语气平和:“周校尉放心,名册之事,县衙自会尽快整理呈送。” 周亢冷嗤一声,看也不看他:“最好如此!记住,明日午时!误了军机,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他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没事就回你的衙门去!” 萧景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如今只能寄望于叶将军能尽快收到信函,以及……孙昊能撑过这几日。 只要北蛮不大举南下,烽火寨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萧景桢背影,周亢嗤笑,对亲兵道:“呵,这小小睢宁衙门,倒养出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县衙文房,气氛依旧凝重。 众人目光聚焦在匆匆回来的萧景桢身上,见他孤身一人,眼中期盼瞬间黯淡。 赵冬儿第一个迎上,声音绷紧:“萧主簿,孙昊他……?” 萧景桢面色沉凝,摇头:“晚了,火字营的人押着他,已出发几个时辰。” 赵冬儿心猛地一沉,只紧紧抿了下唇,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孙司吏被派去驻守哪里了?”老李忍不住问,声音发干。 萧景桢回忆着军营零星话语,眉头紧锁:“似乎是北边新设的烽火寨。” “烽火寨?!”一个年轻衙役失声,脸色煞白,“那不是最前头,孤悬在外的哨寨吗?听说前几批派去的人,没几个能回!” 这话如冰水浇头,一片死寂。 “闭嘴!”赵冬儿猛地扭头,眼神锐利如刀,狠狠瞪了那年轻衙役一眼,“胡说八道!晦气!孙昊的本事你们不知?他一定能活着回来!” 衙役被她眼神慑住,缩了脖子不敢再言。 众人想起孙昊过往神勇,心中稍安,但那份沉重担忧,终究难散。 赵冬儿不再看他们,转身快步离开衙门。 她需要去一个地方。 孙府门外。 赵冬儿抬手,叩响门环。 门打开,家丁探出头。 “我找孙夫人。” 赵冬儿声音比平日略低。 “请随我来。”家丁引她入内。 楚梦然闻声从内院走出,脸上带着一丝期盼:“是夫君回来了?” 待看清是赵冬儿,那期盼换成微笑。 赵冬儿看着眼前温婉秀美的女子,心中暗道:原来这便是他的正妻……难怪他如此珍视。 她微微垂下头,掩去一丝复杂神色,保持冷静:“孙夫人,我是县衙捕头赵冬儿。” 楚梦然微微颔首,笑容温婉:“赵捕头,夫君在家中时常提起你。” 赵冬儿心头微跳,脸上不动声色:“有件事,是孙昊委托我转告你们。” 楚梦然敏锐察觉赵冬儿神色有异,心提了起来:“何事?请讲。” “孙昊被火字营以旧兵役文书为由,强征入伍,已押往北边烽火寨驻防。” 赵冬儿说得直接,目光紧锁楚梦然。 楚梦然身形不由地一晃,脸色微白。 但她深吸一口气,很快稳住,语气中透露了些许坚定,道:“原来如此,多谢赵捕头告知,夫君他定会平安归来。” 赵冬儿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这份临危不乱的镇定,与自己方才的焦躁相比…… 她心底那份念头,此刻竟有些怯了。 “告辞了。”赵冬儿不愿多留,拱手道。 楚梦然也未强留:“赵捕头慢走。” 赵冬儿走出孙府大门,回望紧闭的门扉,心中默念:“孙昊,你这好色之徒,可千万别死了!” 此时府内,楚梦然神色多了些恐慌。 但为了稳住姐妹们的情绪,她决定撒个谎。 内室窗后,陆琴纤细身影紧贴窗户,听到刚才的对话,脸色苍白如纸。 第六十五章 烽火寨 城外。 孙昊跟着押送队伍,跋涉了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了所谓的烽火寨。 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哪是什么寨子? 几根歪歪扭扭的原木勉强围出个圈子,连个像样的寨门都没有。 一些破破烂烂的帐篷杵在风里,就是全部的营房。 防御工事?根本不存在。 这地方与其叫寨,不如说是插在荒野里的一块肉靶子,纯粹就是个预警用的哨站。 “到了!都给老子滚进去!” 领队的老兵皮鞭甩得啪啪响,像赶牲口一样把他们二十来人赶进那片简陋的圈子。 “听着!这就是你们的窝!北蛮子来了,给老子瞪大眼睛看着!发现踪迹,立刻点烽火!谁敢当逃兵,”老兵狞笑着,鞭梢指向后方隐约可见的官道方向,“想想你们家里的爹娘婆娘!军法处置,连坐!懂不懂?” 这话顿时让人感到更为绝望。 队伍里大多是强征来的农夫,或得罪了人的倒霉蛋,不少人入伍就是为了家里那点兵役粮。 想到家人,刚升起的一丝逃跑念头瞬间被掐灭。 孙昊也不例外,四位娘子的脸在脑中闪过。 老兵们才不管他们的死活,把他们往破帐篷里一丢,撂下句话:“赶紧把这破寨子给老子修像样点。” 而后,便骂骂咧咧的骑马扬长而去,缩回后方更安全的大营去了。 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让人生疼。 孙昊环顾四周,深感无奈。 加上他自己,总共二十一个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绝望。 他甚至看到两个半大孩子,顶多十四五岁,握着不趁手的刀,手都在抖。 靠这些人守这破地方?完全不可能。 “完了,全完了……”一个瘦高个瘫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这鬼地方,北蛮子一来,咱们连塞牙缝都不够,死定了!” 他这么一喊,众人的心再次落入谷底,深感绝望。 “死定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猛地站起来,眼神满是不屑,说道:“留在这铁定是个死,老子可不想给那群当兵的垫背,谁有种,跟我胡二牛走!趁着天黑,咱们直接开溜。” 没人应声。 空气死寂,只有风声。 逃?家人怎么办?被抓回来更是死路一条。 留下是死,逃也是死路一条,还连累家人。 更何况这地方几乎地处边境,不往南逃,那就只有往漠北去。 孙昊看着这群绝望的人,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显得沉稳:“都别丧气,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咱们把这个地方看住,未必要……” “得了吧!”胡二牛不耐烦地打断他,指着破烂的寨墙,“就凭这?就凭咱们这群人,你拿什么挡北蛮子的马刀,少在这放屁鼓劲了!” 孙昊的话被噎了回去,没人看他,也没人回应。 他知道,光靠嘴皮子没用。 行,靠不了别人,那就靠自己。 他孙昊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荒郊野岭。 系统面板在意识中浮现,之前奖励的《军器图谱》技能瞬间激活,无数关于简易防御工事、陷阱布置的知识涌入脑海。 结合眼前这处山谷地形,还有系统里的武器…… 有活路! 他不再废话,径直走到一堆废弃的木料旁,弯腰扛起一根粗重的原木。 沉重的木头压得他肩膀一沉,但他稳稳站住,拖着它走向寨墙最薄弱的一段缺口。 “喂!你想干什么?”胡二牛嗤笑,“还真打算修这破寨子?白费力气!” 孙昊头也不抬,把原木用力杵进挖了一半的浅坑里,用脚踩实周围的土。 “想活命的,就过来搭把手。不想活的,随便。”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坚定的信念。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没人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大哥,俺能干啥?” 转头看去,是个脏兮兮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透着一股求生的渴望。 孙昊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王阿虎。”少年赶紧回答。 “行,阿虎,去找些结实点的藤蔓或者绳子,越长越好。”孙昊指着旁边几根较细的木头,“再找些那样的木头,跟我一起搭个高架子。” 王阿虎用力点头,立刻跑去翻找。 两人不再理会旁人,埋头干了起来。 孙昊力气大,负责搬运,夯实地基。 王阿虎手巧,按孙昊的指点,用找来的藤蔓和破布条将木头牢牢捆绑固定。 一个简陋但足够高的瞭望塔架子,竟在他们手中一点点成型,比原先光秃秃的寨墙醒目得多。 其他人默默看着。 那效率,那专注,完全不像是新兵蛋子。 终于,有人犹豫着,也弯腰扛起了一根木头,默默走向另一处缺口。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求生的本能,终究压过了绝望的麻木。 “哈哈!一群蠢货!”胡二牛抱着胳膊,靠在唯一一顶还算完整的帐篷旁,尖酸地嘲讽道:“修得再好顶个屁用,北蛮子马队一来,踩都踩平了!白费这力气,不如躺下等死,还能少遭点罪!反正你们慢慢,老子可不奉陪。” 他这话就像一根针,扎在人的心上。 不少人动作慢了下来,有人又开始唉声叹气。 孙昊直起身,抹了把汗,冷冷看向胡二牛:“要么闭上你的臭嘴过来干活,要么滚远点,别在这碍事。没人逼你,你也少在这动摇军心。” “呸!”胡二牛狠狠啐了一口,满脸不屑,“老子爱咋说咋说!你算老几?一个泥腿子,也配指挥老子?横竖都是死,老子乐意!” 孙昊眼神一冷,但没再理会他。 跟这种人纠缠毫无意义。 他正要继续加固那根作为主支撑的原木,却听见远处传来些动静。 从远到近。 一阵密集的震动声,混杂着隐约的马匹嘶鸣,顺着风,从山谷另一侧隐隐传来。 那个隘口,可是北蛮入侵的方向! 王阿虎手里的藤蔓掉在地上,整个人脸色煞白。 不少人也僵在原地,连胡二牛嚣张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眼中只剩下惊恐。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马蹄声! 而且不止一匹! 孙昊迅速爬到高处,手中已经紧紧握住那一把沙漠之鹰,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隘口方向。 第六十六章 防御工事 烽火寨,气氛压抑。 “北蛮子,是北蛮子的马队!快逃啊!” 胡二牛突然高声喊叫,他连滚带爬就要往寨外冲。 “留下等死吗?跑啊!” 绝望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几个新兵下意识跟着挪步。 “闭嘴!” 孙昊大喝一声,几步冲到胡二牛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一拳狠狠砸在他下巴上。 “呃!” 胡二牛眼珠一翻,哼都没哼一声,软泥般瘫倒在地,彻底安静了。 这狠厉果断的一拳,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孙昊,有惊恐,有茫然。 孙昊扫视一圈,声音坚定道:“别慌,听马蹄声,人数不多,更像是探路的斥候,拿起你们的弓箭武器,上高处,准备点烽火,他们敢靠近,就让他们尝尝厉害。” 他的镇定,勉强稳住了众人摇摇欲坠的心神。 王阿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刚搭了一半的瞭望架,抓起旁边的破弓,手还在抖,眼睛却死死盯着隘口方向。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抓起能找到的武器,占据寨墙边稍高的位置或土坡。 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地面的震动感也越来越强。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武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孙昊伸手入怀,紧握住那一把沙漠之鹰。 然而,那声音在逼近到某个临界点时,竟诡异地停了下来。 片刻的死寂后,马蹄声再次响起,却是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里。 “走……走了?”有人难以置信的低语。 “好像真走了。”王阿虎从瞭望架上滑下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紧绷的弦骤然松开,一片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响起,好几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孙昊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走到寨墙缺口处,眺望着骑兵消失的方向,沉声道:“别高兴太早。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刚才那些是北蛮的斥候,他们探明了路,看清了咱们的虚实,用不了多久,大队人马就会杀过来。” 刚刚放松一点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斥候都如此骇人,更别说大队人马…… “那怎么办?”王阿虎的声音带着哭腔。 “继续加固防御!”孙昊斩钉截铁道,“都动起来,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 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旁边的密林深处。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纷纷爬起来,重新开始搬运木头、挖掘壕沟。 孙昊钻入密林,确认无人跟随后,立刻在意识中唤出系统面板。 看着那五千多荣誉点,他毫不犹豫地兑换起来。 片刻后,他背着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麻布包,步履沉重地走出树林。 “孙大哥,这是……”王阿虎看着那大包,又惊又疑。 “好东西。”孙昊拖着一个个包裹重重放在地上,解开绳结。 里面赫然是二十副保养尚可的皮甲,二十多把闪着寒光的制式腰刀,最引人注目的是十多把架结构精巧、闪着乌光的连弩,旁边还有几捆弩箭。 “我去,这是哪来的?” 众人围拢过来,眼睛都直了。 这些精良的武器,或许连镇北军都少有。 “许是之前镇北军撤走时,匆忙遗落在这林子里的。”孙昊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算咱们运气好,都别愣着,赶紧分了!” 武器和甲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穿戴起来。 虽然皮甲有些不合身,腰刀也略显沉重,但握在手中实实在在的冰冷触感,却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十几架连弩更是重中之重,被分给了较为精壮的汉子。 “有了这些家伙,心里踏实多了。” 一个汉子摸着手里的连弩,眼中终于有了点光。 “还不能松懈。”孙昊没让他们喘息,又道:“阿虎,带几个人,跟我来,按我画的图挖坑!其他人,继续加固寨墙,越高越厚越好!”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飞快地画出几道曲折的线条和标记点。 得益于系统灌输的《军器图谱》,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种因地制宜的防御陷阱方案。 接下来的半天,整个烽火寨的修建井井有序。 在孙昊清晰有效的指挥下,众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 拒马桩被深深埋入寨前松软的土地,尖头斜指前方,绊马索巧妙地隐藏在枯草之下。 寨墙在原有基础上被拼命加高加厚,原木缝隙用碎石泥土填塞,那十几架连弩被安置在新搭建的几个简易木台上,居高临下控制着寨前大片区域。 夕阳西下时,一个虽依旧简陋,但已初具防御棱角的防御工事,赫然出现在荒凉的山谷口。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防御工事,众人疲惫的脸上多了些许希望。 孙昊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了这支残兵败将的主心骨。 夜色降临,寒风刺骨。 孙昊留下几人轮流值夜,其他人挤在帐篷里,抱着冰冷的武器,在疲惫和恐惧中沉沉睡去。 “呃……”角落里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 胡二牛捂着自己肿起老高的下巴,缓缓醒来。 短暂的迷茫后,之前的记忆涌上心头,怒火瞬间冲昏了头脑。 “姓孙的是吧,你个孙子!你敢打老子!”他挣扎着爬起来,指着正闭目养神的孙昊破口大骂,“就凭你们这群废物,还有这破烂寨子?想挡住北蛮骑兵?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等死吧你们!蠢货!白痴!” 污言秽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醒了帐篷里所有的人。 众人本就疲惫不堪,神经紧绷,被他这一闹,更是烦躁厌恶到了极点。 “吵什么吵!”王阿虎年轻气盛,第一个忍不住,冲过去对着胡二牛那张扭曲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这一巴掌清脆响亮。 “再敢扰乱军心,老子先宰了你!”另一个汉子也怒目圆睁。 没等孙昊发话,几个早就看胡二牛不顺眼的汉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按倒在地,用破布条死死捆住手脚,又胡乱抓起一把枯草塞进他嘴里。 “呜呜呜……”胡二牛徒劳地挣扎着,只剩下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瞪着众人。 世界终于清净了。 第六十七章 大杀器 众人松了口气,但心头的沉重并未减轻。 值夜的人抱着连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警惕地注视着黑暗深处。 这一夜,格外漫长。 天蒙蒙亮,一个被派去前方隘口附近瞭望的瘦小汉子连滚带爬地冲回寨子,脸上毫无血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来,来了!山那边全是骑兵,黑压压一片!数不清……几百骑!” 几百骑! 昨日那几骑的威势就让他们心胆俱裂,这几百骑……这小小的烽火寨,瞬间就会被踏平! 绝望的死灰色重新爬上每个人的脸,连王阿虎都嘴唇哆嗦,握刀的手抖个不停。 只有孙昊,眼神依旧沉静如冰。 他立刻起身,再次钻入旁边的树林。 很快,他又背出了两个沉重的麻袋。 袋子解开,里面是一堆黑乎乎、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粉末,还有几罐粘稠的黑油。 “孙大哥,这黑乎乎的是啥?” 王阿虎看着那堆不起眼的粉末。 孙昊没解释,只是快速命令:“把这些黑粉,倒进寨前那几个浅坑里,薄薄一层,上面盖点枯草落叶,把这些油也泼在地面上。”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孙昊之前的指挥已建立起威信,此刻也顾不得多想,立刻依言照做。 “孙大哥,这些东西真有用?” 一个汉子看着坑里薄薄的黑粉,地上粘稠的油渍,满脸怀疑。 孙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的脸,最终投向隘口方向。 那里,低沉如闷雷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地面开始微微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穿透了越来越响的马蹄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有没有用,打过才知道,各就各位,握紧你们的刀,稳住你们的弩!想活命,就给我坚守岗位!” 话音未落,隘口方向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伴随着这野蛮吼声的,是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的北蛮骑兵。 …… 睢宁军营主帐。 周亢半眯着眼,斜倚在铺着兽皮的座椅上,右手摩挲着温热的酒碗。 幕僚垂手侍立一旁。 “前边儿怎么样了?”周亢声音带着酒后的慵懒。 “回校尉,”幕僚躬身道,“斥候回报,约莫五百北蛮骑兵,奔南风谷道来了。弟兄们已按令布防,严阵以待。” 周亢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模糊的音:“南风谷……不是有个新设的烽火寨吗?” 幕僚心领神会,立刻接道:“是,大人的意思是?” 周亢慢悠悠喝了一口酒,才道:“让城外那些巡防的,都撤回来,守好睢宁城才是最重要。” “属下明白。”幕僚点头,嘴角扯出一丝了然。 这是要拿烽火寨那群新兵当肉盾,给城里争取时间。 周亢又灌了一口酒,声音低沉:“他们为国捐躯的时候到了,总得有人填那窟窿眼儿。” …… 烽火寨。 地面震动越来越清晰,沉闷的蹄声由远及近。 谷口烟尘冲天。 黑压压的骑兵出现了,如同一股裹胁死亡气息的铁流。 北蛮兵狰狞的面孔,以及胯下的战马,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冲而来。 寨墙后,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新兵们脸色煞白,握武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孙昊站在最高的瞭望木架上,稳如磐石。 他手中紧握硬弓,身旁一支火把熊熊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都给我稳住,上高处,弓弩上弦,听我号令!” 没人完全理解孙昊提前布置的东西有什么用,但此刻,他沉静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成了唯一的依靠。 众人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上防御点,连弩抵在肩窝,弩矢颤巍巍地对准了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 寨墙角落的阴影里,被遗忘的胡二牛趁机磨断了腕上的草绳。 他哧溜一下缩进一堆破帐篷后面,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寨门方向,寻找逃跑的空隙。 北蛮骑兵在寨前百步外猛地勒住马缰。 冲势骤停,扬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头领身材异常魁梧,眼神凶狠。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加固过的木墙,粗嘎的嗓音带着惊疑:“不是说就个破草台子?这他娘是草台子?” 旁边一个脸上刺青的骑兵策马上前半步,急声道:“大头领,千真万确!昨天斥候亲眼看到的,就几根烂木头搭的架子,谁知道这群羊羔子手脚这么快……不过这上面就二十来只羔羊,撞开这破栅栏,后面肥得流油的村子,全是咱们的!女人粮食管够!” 刀疤头领鼻翼翕动,凶戾的目光扫视寨墙,并未全信:“派一队人,去看一看真假。” 一小股约莫二十骑的蛮兵怪叫着脱离大队,策马扬鞭,卷起烟尘,直扑寨墙。 孙昊眼神锐利,弓弦微微调整方向,箭头稳稳锁定了冲在最前的蛮兵。 他压低声音,确保附近几人能听见:“沉住气,别放箭,放他们再近点!坑里的东西别动,先别点火,听我号令!” 那队蛮兵冲到离寨墙不足五十步,绕着寨子兜了小半圈,除了木墙缝隙后一张张恐惧的脸,未见任何伏兵。 领头的蛮兵发出一声得意怪啸,拨马奔回本阵,对头领嚷道:“大头领!就一群吓破胆的羊,墙是新的,人是软的,一冲就垮!” 头领脸上横肉松弛下来,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笑道:“好!崽子们!给老子踏平这……” “投降!我投降啊军爷!” 一声凄厉变调的嚎叫突然响起。 胡二牛猛地从破帐篷后窜了出来,他连滚带爬,涕泪横流,挥舞着双手冲向蛮兵大队,嘴里语无伦次地狂喊。 “别杀我,寨子里就二十个废物,都是新抓来顶缸的!那姓孙的王八蛋逼我们送死啊,我带路!带你们去抢村子,粮食、水灵娘们儿!收下我吧军爷们!” 他慌不择路,一头撞向寨前那片孙昊精心布置、覆盖枯草的浅坑洼地。他踉跄踩进一个浅坑,黑色粉末被带地扬洒出来。 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蛮兵胯下的战马,只想扑到马蹄前求生。 “狗日的畜生!”王阿虎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老子就该把他剁碎了喂野狗!” 第六十八章 大捷 寨墙上,守军们刚凝聚起的一丝勇气瞬间消散。 紧握连弩的手微微下垂,绝望的死灰色重新爬上脸庞。 孙昊眼神骤然冰寒,挽弓如满月,瞬间锁定了胡二牛奔逃的后心。 弓弦发出一声轻鸣。 然而…… 此时刀光一闪! 胡二牛扑到半途的身体猛地一僵,那颗写满惊恐的头颅带着污血冲天飞起,重重砸在地上。 尸身栽倒,正砸在泼了黑油的地面。 头领缓缓收回滴血的弯刀,往地上啐了口浓痰,声音鄙夷而不耐:“聒噪的废物,我们草原的勇士,要你这软骨头带路?呸!” 他弯刀猛地向前一指,用蛮语发出咆哮,“崽子们,杀光这群羊!一个不留,踩碎这破寨子!后面的村子,全是我们的!杀!” “嗷呜!” 数百蛮兵齐声发出野兽般的狂嚎,轰然启动。 沉重的马蹄狂暴践踏大地,朝着烽火寨猛扑过来。 真正的总攻,开始了! 孙昊眼中已没有一丝犹豫,猛地拔出身边燃烧的火把,点燃了烽火台。 火焰瞬间燃起。 “看见了吗?这就是投降的下场!不想被剁碎喂狼,不想爹娘婆娘遭殃,就给老子拿起家伙,守住寨子!这些蛮子的血,今天就得烧在这寨子前头,放近了打,听我号令!” 马蹄声如闷雷滚地,北蛮骑兵卷着烟尘猛扑过来。 孙昊纹丝不动,硬弓满如圆月,箭头寒光锁定冲在最前的蛮兵。 “稳住!”他高喊道。 五十步……三十步…… 蛮兵狰狞的面孔已清晰可见。 “放箭!” 弓弦响起。 孙昊的箭矢离弦瞬间,猛地扎进寨前泼了黑油的浅坑。 箭头带火,“轰”地一声,刺鼻的黑火药被瞬间点燃。 紧接着是连环爆响! 埋设的火药包在蛮兵马队中接连炸开,爆炸声震耳欲聋。 战马发出阵阵惊嘶,蛮兵如割草般栽倒,阵型瞬间大乱。 在这山谷间,浓烟裹着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寨墙上众人被这地动山摇的声势骇住,一时忘了动作。 “别发呆!”孙昊厉喝道,“弩箭!放!” 惊醒的守军咬着牙,迅速扣动弓弩。 十几架连弩发出密集的声响,瞬间射向混乱的敌群。 同时,预先埋设的绊马索和陷阱也显出作用,冲在前排的蛮骑接连被绊倒。 看似摇摇欲坠的寨墙前,竟成了一道死亡陷坑。 这一下,北蛮骑兵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劫掠惯了毫无防备的村落,何曾见过这等诡谲手段? 马匹受惊狂蹶,自相冲撞践踏。 有人试图张弓还击,稀稀拉拉的箭矢钉在加厚的木墙上,只换来守军更凶狠的弩箭压制。 二十人据守的破寨,竟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撤!快撤!” 那头领见势不妙,勒马狂吼。 孙昊眼神一冷,反手拔出沙鹰。 百步穿杨技能发动,手臂稳如磐石。 砰! 震耳枪响压过战场喧嚣。 那头领眉心突兀地绽开一个血洞,魁梧身躯晃了晃,栽落马下。 首领毙命,北蛮兵魂飞魄散。 残存的骑兵再无斗志,发疯似的调转马头,丢下满地尸首和哀鸣的战马,亡命般涌向来时的隘口。 “别停!继续射!”孙昊声音嘶哑。 弩箭追着溃兵的背影,又撂倒数人。 蹄声远去,烟尘渐散。 刺鼻的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笼罩着面目全非的寨前空地。 尸横遍地,伤马悲鸣。 胡二牛无头的尸身,早已被踩踏得不成人形。 寨墙上死寂片刻。 “赢了?”王阿虎惊魂未定,声音抖得不成调。 “赢了!我们竟然赢了!”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随即引爆了整片寨墙。 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垮了恐惧。 汉子们丢开武器,捶打着胸口的皮甲,又哭又笑。 这一战,不过十个人受了伤,只有一个胡二牛身死,却硬是拼掉了上百凶悍的北蛮骑兵。 一场绝对的大捷! …… 睢宁城头,可以观察到烽火寨那一点火光。 “报!校尉!烽火寨点火了。” 城楼军士冲进周亢大帐。 周亢正擦拭佩刀,头也不抬:“慌什么?传令各门戒备,守备睢宁。” “是否出城迎战?”军士询问道。 “一群填窟窿的,死了就死了,本就是耗材。”周亢不耐烦地挥手,“守着!” 军士噤声退下。 同时,萧景桢也出现在辕门外,他步履匆忙,直闯营帐:“周校尉!烽火寨狼烟四起,请速发兵救援!” 面对这个衙门的主簿,周亢抬眼,嘴角讥诮:“萧主簿,军务本将自有决断。那寨子本就是预警的肉盾,他们的作用就是点这把火。既然烽火已经点了,那他们使命完成,死活各安天命。” “各安天命?”萧景桢眼神锐利,“那是二十多条人命!他们若守住是大功!若失守,北蛮骑兵便可长驱直入,你这是贻误战机!” “贻误战机?”周亢嗤笑站起,“本将奉叶将军之命守睢宁,守土有责,一座城重要,还是二十个废物重要?你一个管文书的,懂什么打仗!” 萧景桢盯着周亢,手在袖中紧握。 他猛地掏出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拍在案几上,令牌正面“叶”字泛着冷光:“此乃叶将军亲授令牌!见此令如见将军!周亢,命你即刻发兵,驰援烽火寨!” 帐内死寂。 周亢目光扫过令牌,瞳孔微缩。 他拿起掂量一下,脸上却浮起更深嘲讽。 他随手将令牌丢回,嘲笑道:“叶将军的令牌?本将瞧着像假的,萧主簿,伪造军令是死罪。念在你是衙门的人,滚出去!” 他根本不信,或不愿信。 萧景桢看着被丢弃的令牌,一股怒意直上心头。 他指着周亢,怒道:“周亢!你刚愎自用,如此无能,怎配当这一营校尉!” “无能?”周亢不怒反笑,坐回椅子,端起茶杯,“本将无能,却能守住睢宁。萧主簿,有这闲心,不如回去催你的人丁名册,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上交,误了军机,你们衙门承担起责任吗?” 萧景桢知道再争论也无益,深吸一口气,弯腰默默拾起令牌,不再看周亢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叶将军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 此刻的他,只能寄希望孙昊还活着。 第六十九章 战报 衙门,气氛凝重。 赵冬儿抱着刀在值房门口来回踱步,柳眉紧蹙,阵阵心烦。 总捕头陈凌杵在门边,时刻留意着赵冬儿。 片刻之后,赵冬儿终于没忍住,往门口走去。 但陈凌挡在了她身前。 “让下。”赵冬儿声音低沉。 陈凌没挪步,只是沉声道:“赵捕头,大人严令,今日你不得出衙。” 赵冬儿冷冷道:“我有公务在身,要出城。” “城门已闭,外面都是北蛮,凶险得很。” “我……我就在城外附近走走。”赵冬儿语速飞快,眼神却往门外飘。 陈凌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冬儿,别骗自己了,我知道你想去哪儿。一个人一把刀,闯进几百北蛮的骑兵堆里?那是送死!” 他语气里带着长辈式的无奈,“赵大人那边,还没消息回来,耐心等等。” 赵冬儿抿着嘴,欲言又止。 如今兵荒马乱,她孤身一人,冲出去又能如何?不过是添一具尸体。 可一想到孙昊那孤零零的身影…… “有消息!” 此时,一个衙役跌跌撞撞冲进院子,喘得话都说不利索。 “烽、烽火寨……点火了!斥候刚传回消息,说……说看见五百北蛮骑兵冲过去了!” 当啷! 赵冬儿手里的腰刀脱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血色瞬间褪尽。 值房里外死一般寂静。 几个书吏停下笔,互相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没人说话,但空气里弥漫的东西比叹息更沉重。 答案,似乎已经刻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听闻烽火寨只有二十余人,而这五百骑兵,哪怕孙昊本事再大,又怎么可能敌得过。 …… 睢宁军营,周亢刚灌完一壶酒,腆着肚子在营中溜达。 一个亲兵小跑着凑近。 “北边有动静没?”周亢打了个酒嗝,语气懒洋洋的。 “回校尉,安静得很,斥候放出去几十里,连根北蛮的毛都没见着。”亲兵躬身回答。 周亢嗤笑一声,踢开脚边一块石子:“又是虚惊一场?那帮蛮子,抢完村子就缩回窝里啃骨头去了吧?” 亲兵没敢接话。 周亢摸着下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咂咂嘴,挥了挥手:“算了,派一队人去烽火寨瞧瞧。给那几个填窟窿眼的收收尸,也算老子仁至义尽了。” 士兵得令,一阵过后,一队全副武装的镇北军士兵得了令,策马出营,直扑北边山谷。 一路上人人绷紧了弦,手不离刀,眼观六路,生怕那片林子后面突然冲出北蛮的弯刀。 马蹄踏起烟尘,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烽火寨所在的山口。 领头的队长勒住马,抬眼望去,整个人瞬间懵了。 “这……这是烽火寨?” 眼前哪还有半分破败草台子的影子! 歪斜的木墙被加高加厚,原木交错垒实,缝隙里填满了碎石泥土。 寨前空地上挖出了浅壕,埋着削尖的木桩拒马,地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焦黑的痕迹和刺鼻的硫磺味。 整个寨子,俨然成了一个卡在谷口的小型堡垒! 更让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是,寨墙上影影绰绰,分明有人影在活动!那二十个本该变成尸体的新兵,完好无损地杵在那儿! “喂!那群镇北军来人了!” 一个半大少年趴在加高的寨墙垛口,探出半个身子,正是王阿虎,他脸上带着一股亢奋。 队长勒马上前几步,仰着头,声音干涩:“你们为什么点烽火?北蛮骑兵呢?” 王阿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朝寨墙侧面一片新翻的土坡努努嘴:“喏,都在那儿埋着呢!足足一百三十多个!够不够数?” “放屁!”队长身后的一个老兵忍不住吼出来,“就凭你们这群新抓来的泥腿子?杀一百多北蛮骑兵?你他娘当老子是三岁娃娃?” 王阿虎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笑道:“爱信不信,尸首就在土里埋着!还有好些断刀破甲,你们自己翻去!要不是孙大哥带着我们守住了,这会儿埋土里的就是我们。”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你们镇北军说好的增援呢?点完烽火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等你们来收尸啊?” 寨墙上其他汉子也纷纷探出头,脸上混杂着不屑与愤怒,七嘴八舌地附和着,唾沫横飞。 队长和其他士兵被骂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眼前这坚固的寨子,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和血腥味,还有那些汉子眼中真实的愤怒和亢奋,都在无声地佐证着那不可思议的战果。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分开人群,走到垛口前。 正是孙昊。 他神情平静,只眼底带着一丝疲惫。 孙昊指了指那不远处堆放的尸首,平静道:“我们这边死了一个人,希望后方能给我等再多一些物资。” “死了一个,就换了一百多个?” 那队长脸上尽是惊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孙昊。 孙昊向后摆了摆手示意,而后王阿虎与其他几人便搬来了几袋武器。 打开一看,赫然是北蛮骑兵所使用的弯刀,足有一百多把。 “这就是证据。”王阿虎道。 孙昊盯着那队长飘忽的眼神,道:“既然来了,正好问问,镇北军后续增援的兵力,何时能到烽火寨布防?此地位置紧要,北蛮吃了大亏,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增援?布防? 队长和他身后的士兵都懵了。 他们奉命是来“收尸”的,哪想过什么增援布防?看着孙昊那张平静却隐含压迫感的脸,队长只觉得喉咙发干。 “这,这个……”队长结巴了几下,硬着头皮道,“我等只是奉命前来查探军情!你们立下如此大功,继续努力吧,我这就快马回去禀报周校尉!” 他不敢再多待,生怕孙昊再问出什么他答不上来的话,慌忙调转马头, “回营禀报!” 一队人来得快,去得更快,马蹄带起烟尘,狼狈地消失在谷口。 孙昊看着他们狼狈的身影,也猜测到对方来此的理由。 这镇北关要耍什么破招,孙昊并不在乎,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睢宁…… 第七十章 胜利果实 军营主帐里酒气未散。 周亢正歪在椅子上剔牙,见那队长一头汗地冲进来,眼皮都没抬:“怎么?都死透了吧?死了几个?” 队长喘着粗气,声音还在发颤:“回,回校尉!没死几个!就……就死了一个!” “哦?”周亢剔牙的动作停了一下,有点意外,“北蛮没强攻?” “攻了,攻得可凶了,遍地都是尸体。”队长连忙道,“可被他们二十人守住了,就连那寨子都被他们修得跟铁桶似的,还杀了足足一百三十多个北蛮!” “什么?!”周亢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大,手里的牙签掉在地上,“一百三十多?你他娘看清楚没有?就凭那二十个废物?” “千真万确啊校尉!”队长急得直跺脚,“寨子修得那叫一个结实!寨前全是陷阱,还有大片被火烧雷劈过的焦土!尸首埋了一大片!那领头的孙昊亲口说的,就是他带着人干的!寨子上那些兵也都在骂,说我们援兵迟迟不到……” 周亢整个人僵在椅子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二十个新兵蛋子,靠一个破寨子,杀了一百多精锐北蛮骑兵? 这绝对不可能! 可手下惊恐的表情和语无伦次的描述,又不像作伪。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地追问:“怎么守住的?用的什么法子?” 队长想了又想,只能摇头:“属下也不知……” 周亢挥挥手,烦躁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滚下去!” 队长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周亢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变幻不定。 震惊过后,一个念头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 如此泼天的大功…… 竟然落在了一群本该是耗材的新兵,尤其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孙昊。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不行,绝对不行! 这功劳,必须是他周亢的,必须是镇北军火字营的。 一个泥腿子,也配染指这等军功? 叶将军派来督查防务的人明日就到,烽火寨大捷的消息根本捂不住。 一百多个北蛮骑兵的首级,这功劳足够耀眼。 他周亢在睢宁碌碌无为已久,这份现成的军功,怎么可能给别人。 他猛地拍了下桌案,叫来心腹亲兵队长:“去,带两队人,立刻去接管烽火寨。” 亲兵队长一愣:“校尉,那寨子不是让那帮新兵耗材守着当肉盾吗?现在去增援?是不是晚了点?” “增个屁援!”周亢冷笑一声,“让他们滚蛋!就说烽火寨防务,从现在起由我火字营精锐接管!那帮废物,可以滚回睢宁军营待着了。” 亲兵队长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主子的心思,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谄笑:“属下明白,那寨子被他们修得挺像样,正好让咱们的弟兄接手,稳稳当当立下这份大功。” “知道就好,快去办!”周亢挥挥手。 烽火寨。 战场清理完毕,众人陷阱重新布设,紧绷的弦一旦松开,便再也提不起劲。 除了值夜的王阿虎抱着连弩,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其余人早已鼾声如雷。 孙昊独自坐在哨塔上,意识沉入系统面板。 荣誉点只剩下可怜的两千出头。 没了系统兑换的武器物资,仅靠这二十人,想挡住北蛮下一波可能的报复,难如登天。 得另想办法脱身。 秋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荒凉的山谷。 他望着夜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家中四位娘子的温婉笑脸,不经意间,又回忆起赵冬儿那倔强的俏脸。 那些画面让他心头微暖,也更添了几分归意。 天色渐亮。 辰时刚过,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众人惊醒,抓起武器紧张地望向寨外。 定睛一看,来的又是火字营的人马,比昨天那队人数多了一倍有余,甲胄鲜明。 为首的依旧是昨天那个队长,但态度倨傲了许多。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冲着寨墙喊话:“奉周校尉军令!烽火寨防务,即刻起由我火字营精锐接管,你们这些新兵,速速收拾行装,返回睢宁军营报到。” “回睢宁?”王阿虎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我们能回去了?” “没错!动作快点!别磨蹭!”队长不耐烦地催促。 短暂的惊愕后,寨墙上一片压抑的欢呼。 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比什么都强!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那点可怜的行囊。 孙昊看着鱼贯而入的火字营士兵,眼神冰冷。 这就来抢功了?动作还真够快。 他心底冷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比起留在这里当炮灰,回睢宁,哪怕是军营,也是更好的选择。 “走吧。”他拍了拍还在兴奋的王阿虎,率先牵过一匹缴获的北蛮战马。 一行人骑着马,跟着火字营一小队伍,踏上了归途。 缴获的快马脚力甚健,竟在天黑前就望见了睢宁城。 然而,他们并未能归家。 火字营的士兵直接将他们带回了军营,塞进一个拥挤的营房,门口还留了守卫。 “这算怎么回事?打了胜仗,不给赏钱,连家都不让回?倒像看管犯人!” 一个汉子忍不住抱怨,声音里满是憋屈。 “就是!他娘的,功劳被抢了,还落得这下场?” 另一个新兵狠狠捶了下草铺。 营房里顿时怨声载道。 孙昊盘腿坐在角落,道:“大伙儿稍安勿躁。他们抢功劳,是意料之中的事。别忘了,我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最好的奖赏。” 王阿虎红着眼圈,“孙大哥,我就是不服!仗是咱们拼死打的,寨子是咱们修的,凭啥让他们摘果子?打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有!” “对!不服!” 众人纷纷附和,看向孙昊的眼神充满了依赖和不平。 孙昊环视众人,目光沉稳:“形势比人强,咱们人微言轻,硬顶也没用。活着,才有机会讨回公道。别忘了,咱们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 “孙大哥说得对!”王阿虎第一个响应,抹了把脸,“我王阿虎这条命是孙大哥救的,以后就跟着孙大哥混了!” “对!跟着孙大哥!” “听孙大哥的!” 营房里群情激昂,同生共死的经历让这群人紧紧凝聚在孙昊周围。 第七十一章 抢夺功劳 正当众人群情愤慨时,营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周亢带着两个亲兵,踱步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挤在营房里的新兵,最后目光落在孙昊身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 “都安顿好了?”周亢的声音干巴巴的,“嗯,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操练。守城也是出力,以后吃饭,可以跟其他营的弟兄们一桌。” 他轻飘飘地丢下这几句话,对烽火寨的战事只字未提。 说完,他转身便走,留下营房里一片压抑的愤怒和沉默。 孙昊看着周亢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眼神微凝。 指望周亢开恩放他们走,是痴心妄想。 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趁着众人还在低声咒骂发泄,孙昊悄然挪到营房最暗的角落。 意识沉入系统,飞快地兑换出几锭沉甸甸的银子。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着,对着门口一个看起来眼神有些活络的守卫士兵招了招手。 那士兵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孙昊迅速将银子塞进他手里,压低声音:“兄弟,帮个忙。找点纸笔来,再帮我送封信到县衙文房,找萧主簿或者赵捕头都行。剩下的,都是你的辛苦钱。” 士兵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脸上露出一丝贪婪和紧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银子揣进怀里,快步离开了门口。 孙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希望,就在这封信上了。 …… 衙门内,一名信使快步跑进来,嚷道:“各位大人,信到!” 说完,把信一扔,扭头就走。 萧景桢正好在门口,他一把抄起信,手指头有点哆嗦。 等看清信上写的,他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是孙昊的信!他还活着,已经回到睢宁军营!” 值房里顿时一片欢呼,沉闷一扫而空。 “太好了!” “孙司吏还活着就好!” 此时,赵冬儿也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就把信纸抢了过来。 她眼睛飞快地在纸上扫着,当看到“平安回城”那几个字时,一直绷着的肩膀才猛地松下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萧景桢接着道:“信上还说,他们二十个人,在烽火寨打退了北蛮骑兵,砍了一百多个脑袋!” “二十人?砍了一百多?” “孙司吏还是那么厉害!” 惊叹声此起彼伏。 赵冬儿听着大伙儿议论,心里那股子高兴和得意劲儿直往上涌,心道:“不愧是我赵冬儿看中的男人!” 兴奋之余,几乎要脱口而出。 她猛地咬住嘴唇,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姑娘家要矜持…… 不过孙昊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不正好……正好能上门提亲了? 想到这儿,赵冬儿心口怦怦直跳,攥着信纸的手指头都捏紧了。 她强装镇定,看向萧景桢:“萧主簿,孙昊立了这么大的功,是不是能离开军营了?” 萧景桢皱了皱眉:“军功怎么算,怎么赏,不是咱们地方衙门说了算的。不过……”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道:“叶将军那边的人,算算日子,今天该到睢宁了,我这就去军营看看!” 话罢,他便快步离开衙门。 睢宁军营。 校场上尘土飞扬,新兵们稀稀拉拉地操练着。 周亢腆着肚子背手看着,眼睛时不时往营门口瞟。 孙昊他们一伙儿也在队伍里,个个面带疲惫,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多时,听见阵阵马蹄声。 几匹快马冲进大营,领头的是个劲装汉子,脸色黝黑浓眉大眼。 此人正是叶将军派来的人,镇北军副将吴铁山。 见这些人的到来,周亢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小跑着迎上去:“吴将军!卑职周亢,恭迎将军巡查!” 吴铁山利落地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军营:“周校尉,睢宁防务如何?北蛮可有动静?” 周亢腰弯的更低了,嗓门拔得老高:“回禀将军!托将军虎威,睢宁稳如泰山,前日还有场大胜仗!卑职亲自带着火字营的精锐,在烽火寨以少胜多,一口气宰了北蛮五百多精锐骑兵!” 这话一出,孙昊身后那二十个新兵脸色“唰”地就变了,互相使着眼色,又气又憋屈,有人忍不住低声骂开了。 “放屁!明明是咱们……” “嘘!别出声!” 孙昊赶紧低声喝住,可还是晚了。 王阿虎年轻气盛,哪咽得下这口窝囊气,梗着脖子就吼了出来:“大人!他撒谎!烽火寨是咱们二十个新兵守的,就杀了一百三十个北蛮!哪来的五百?功劳是咱们的!是孙昊大哥的!” “别说了!”孙昊脸色一沉,伸手就去捂王阿虎的嘴。 他心里清楚,这时候争功,绝不是好时候。 周亢脸上的笑瞬间冻住,变成了暴怒,指着王阿虎厉声喝道:“放肆!哪个混账东西在这儿胡说八道?给我揪出来!”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立刻冲进人群,把挣扎的王阿虎拖到吴铁山面前。 吴铁山浓眉紧皱,目光停留在王阿虎身上,声音浑厚道:“你,说清楚。” 王阿虎被按着跪在地上,还是不服,大声道:“将军!是孙昊大哥带着咱们二十个人守的烽火寨!他提前修好了寨墙,挖了陷坑,还弄来了连弩。” 他说着,还用手比划。 “北蛮来了好几百骑兵,咱们靠着地利和孙大哥的法子,打死了一百三十多个,咱们就死了一个逃兵。周校尉他压根没派援兵,还派人来抢了咱们的寨子!功劳全是咱们的!” 听到王阿虎这些话,周亢立刻跳脚:“吴将军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小子叫王阿虎,是个犯事充军的刁民。本官看他年纪小,让他入伍戴罪立功,谁知道他不知悔改,满嘴大话!二十个新兵蛋子对付五百多精锐?说出去鬼都不信!” 吴铁山的眼神在王阿虎和周亢身上来回扫,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信”俩字。 他盯着王阿虎,道:“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过离奇。” 周亢一看这架势,心里踏实了,赶紧道:“将军明察,烽火寨的防务,一直是我火字营的精锐负责。这些新兵蛋子,一直在新兵营操练,根本没上过前线!卑职有人证!” 第七十二章 谁真谁假? 随着周亢一声令下,几个早就安排好的兵立刻上前,指天发誓说烽火寨从来都是火字营守着。 这些士兵按照准备好的台词,有模有样地说着火字营百人如何固守烽火寨,剿灭五百精骑兵。 若不是孙昊他们真的经历过,差点就信了这些鬼话。 吴铁山听着这些人证的话,眉头锁得更紧,看王阿虎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怀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编这种瞎话?” 王阿虎急得眼都红了:“我没编瞎话,我说的句句是实,烽火寨就是孙大哥指挥的,功劳是我们的!” 此话一出,底下士兵们阵阵议论。 有嘲笑,有叹气。 “你这家伙,死不悔改。”周亢怒喝,“扰乱军心,罪加一等,来人,军法伺候,鞭二十!” 兵丁立刻拿来一条牛皮鞭,径直走向王阿虎。 那鞭子看着就瘆人,别说二十鞭,就这么一下王阿虎那小身板就顶不住。 “阿虎,回来。”孙昊急喊,想让他别再顶。 这种时候,完全没必要硬撑。 王阿虎却是个倔驴,咬着牙吼道:“打吧,打死老子也是这话!” 执刑的士兵抡起胳膊,鞭子带着风声,狠狠抽在王阿虎背上。 “呃!”王阿虎惨叫一声,背上衣服顿时裂开,皮开肉绽,一道血淋淋的鞭痕露了出来。 士兵扬手,第二鞭就要落下。 鞭影刚动,却猛地停在了半空。 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了鞭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出手的是孙昊。 吴铁山不由地瞪大双眼,心里已经一惊:“好快的身手!” 孙昊攥紧鞭子,直视吴铁山,声音沉稳有力:“将军,王阿虎说的句句是实,只是……他不懂事,戳破了某些人的美梦罢了。他年轻气盛,说话莽撞,冲撞了将军,我替他赔罪。” 说完,他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周亢气得脸都绿了:“孙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行刑!” 孙昊转头,目光冰冷地望向周亢:“周校尉,要不是我二十个兄弟在烽火寨拼死挡住北蛮铁蹄,这会儿北蛮的弯刀,怕是已经砍到睢宁城外的村子了。你见死不救在前,冒领军功在后,还有脸在这儿大呼小叫?” 他本不想纠结这些,但眼看王阿虎如此强硬,自己也没必要躲在后头。 “你也敢胡言乱语!”周亢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反了!来人!把孙昊也给我拿下,重打五十鞭!” “够了。” 吴铁山声音浑厚,压住了场中的喧闹。 他那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深深看了孙昊一眼,眼神复杂,疑虑未消,却也多了一分凝重。 这么多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吴铁山浓眉紧锁,再次打量着孙昊的神色,又转头看了眼那倔强的王阿虎。 这两新兵的眼神,不像扯谎。 抢功?他们哪来的胆子? 除非……这功劳真是他们的。 他声音沉了下来:“周校尉,你说烽火寨是你火字营精锐守着。那你给本将说说,这仗怎么打的?咱们折了多少兄弟?对方带头的长啥样?” 周亢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回将军,卑职亲自带着火字营二百号精锐,死守烽火寨,北蛮子五百多骑兵冲过来,咱们仗着地利,用强弓硬弩布防,打了大半天,干掉了他们领头的,几乎全歼北蛮,咱们折了三十七个兄弟。” 而后他又补充了一些所谓的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听着也像那么回事。 吴铁山微微点头,转向孙昊:“你说。” 孙昊没犹豫,声音平稳道:“回将军,当时烽火寨就我们二十个新兵,并没有火字营。北蛮骑兵大概五百,领头的脸上有刀疤。” “我们提前加固了寨墙,挖了浅坑,泼上猛火油。等敌人冲到近前,用火箭点着,火攻之余,再用连弩、绊索拒马抵御。趁他们乱成一锅粥,射死了那刀疤头领。这一仗砍了一百三十多颗脑袋,缴获腰刀一百多把,战马不少。咱们这边就死了一人,是临阵投敌的逃兵。” 他如实禀告,只是隐瞒了系统兑换的物资。 两边一对比,周亢的描述似乎更加正常,而孙昊的话却是多了玄乎。 二十个新兵打五百北蛮,确实不可思议。 吴铁山心里拿不定主意,只能下令:“这事儿,得细查!孙昊、王阿虎,先关起来!等本将查清楚再说!” “将军要明察!” 孙昊身后那二十个同生共死的弟兄顿时炸了,呼啦一下往前涌。 “凭啥关孙大哥!” “没错,功劳是我们的,周校尉撒谎!” “都给我安静!”周亢见目的快达到了,厉声喝道,“再敢喧哗,军法伺候!” 他得意地瞟了孙昊一眼,挥手让士兵上去拿人。 士兵刚动,一个传令兵快步跑到吴铁山身边,压低声音:“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县衙的萧主簿。” 听到又是那衙门的人,周亢脸色一变,赶紧插嘴:“吴将军军务缠身,哪有空见什么主簿?让他……” “让他过来。”吴铁山打断周亢,眼神多了一丝疑惑。 周亢噎住,只是黑着脸不说话。 片刻,萧景桢步履沉稳地穿过校场,走到跟前。 他一身青色官服,气度沉静。 他的目光停在孙昊身上,见后者无恙便放心,最后落在吴铁山脸上。 吴铁山看清来人,双眼顿时睁大,下意识就要抱拳行礼。 萧景桢眼神敏锐,轻微地一摇头,抢先一步拱手,姿态放低,毕恭毕敬道:“下官睢宁县主簿萧景桢,见过吴将军。” 吴铁山硬生生刹住动作,心头颇为震惊。 三殿下!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自降身份称下官? 作为镇北军副将,他自然见过三皇子本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化名与踪迹。 吴铁山强压住内心的惊讶,维持着副将的威严,声音低沉:“萧主簿,你有何事?” 萧景桢直起身,目光坦然:“下官为孙昊而来,听说烽火寨打了胜仗,孙昊等二十新兵立了大功,下官特来作证,此战之功,千真万确,就是孙昊他们的!” 听闻这话,吴铁山心头再次震动。 第七十三章 真相大白 这个孙昊,竟是能让三皇子殿下亲自出面作保的人? 吴铁山再看孙昊,眼神瞬间不同了。 再想到孙昊刚才不寻常的身手,心里更为好奇这人的身份。 “萧主簿。”周亢忍不住跳出来,声音又急又恨,“你跟孙昊同在一个衙门,当然替他说话。吴将军,这是地方上的小吏串通一气,诬陷忠良。他的话信不得!” 萧景桢看都没看周亢,直接无视此人。 他对着吴铁山,语气平静道:“吴将军,是非黑白,自有公断。下官有几个地方想不明白,想请教周校尉。” 不等吴铁山点头,他那锐利的目光就转向周亢,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周校尉,你说你亲自带着火字营一百精锐,驻守烽火寨?” “是又怎样?”周亢梗着脖子。 “好。”萧景桢从袖子里摸出个册子翻开,“本官翻过县衙和军营的往来文书,还有军械支取的账本。过去一个月,你火字营压根没往烽火寨派过一兵一卒,加固寨墙、挖陷坑要用的大批木头铁器,也从来没支取过,周校尉,你手下的兵是土里蹦出来的?还是说,你擅离职守,私自调兵?” 在火字营入驻睢宁之前,这些军需物资,向来都是萧景桢在管。 听到这些话。周亢脸颊猛地抽搐一下,张着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萧景桢步步紧逼:“你说这仗大获全胜,缴获的物资呢?那蛮子头领的尸体呢?” 那一仗之后,负责打扫战场的是孙昊,火字营自然拿不出这些。 “这战场上乱糟糟的,尸体大多烧没了……” 周亢继续找借口,这时候早已经脑门冒汗。 “烧没了?”萧景桢冷笑,“孙昊今日给我写了一封信,可是能够说出一切细节,听说烽火寨的蛮子尸体,还埋在山底下。” 孙昊这时也道:“没错,将军可以去查证。” 他先前之所以不说,就是要让火字营找不到这些证据。 见他们列出这些证据,周亢腿一软,差点瘫地上。 萧景桢不再理他,对吴铁山拱手道:“将军,事实摆在眼前。周校尉谎报军情,冒领军功,诬陷有功将士。孙昊等二十新兵,在烽火寨以少敌多,浴血奋战,保一方平安,这是铁打的功劳!请将军明鉴,还他们清白,严惩这欺上瞒下嫉贤妒能的败类!” 校场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萧景桢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和铁证震懵了。 吴铁山深吸一口气,看向面如死灰的周亢,眼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话语低沉,极其严厉地问道:“周亢,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亢依旧要反驳,张开嘴,却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的。 如此神态,吴铁山一眼就看出其撒谎。 更何况三皇子的话,他不可能不信。 吴铁山目光转向被押着的孙昊和王阿虎,沉声道:“松绑。” 士兵慌忙解开绳子,不敢有半分犹豫。 吴铁山转过头,厉声质问道:“周亢,你为什么要抢夺属下的功劳?” 这种事情在军营并不罕见,但今日吴铁山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杀鸡儆猴、 周亢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狡辩:“回将军,其实我确实有调度的功劳,指挥……” 话没说完,就被王阿虎的怒喝打断:“放屁!都是孙大哥带我们干的,点了烽火半天,你们火字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少年后背鞭痕还渗着血,却挺得笔直,眼睛却异常的坚定。 吴铁山眼神一寒,最后一丝耐心也没有了。 “拿下!” 亲兵如狼似虎扑上,瞬间按住周亢胳膊,将其拿下。 周亢被按得一个趔趄,嘴里还在徒劳地叫嚷:“将军,冤枉啊,他们胡说八道,我们火字营……” 吴铁山威严的目光沉沉压下来,死死盯着周亢。 周亢顿时哑口无言,后面的话像被掐住了脖子,噎在喉咙里,脸色灰败,彻底泄了气。 “欺上瞒下,冒领军功,按照军法,你可以死十次了。”吴铁山声音冷硬,“押下去,严加看管,等我查清楚了一并治罪!” 周亢腿一软,几乎是被拖走的,以往那高高在上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求饶:“将军开恩,卑职知错了……” 吴铁山不再看他,转向孙昊时,脸色缓和了些:“孙昊,你做得很好。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这次的大功,我一定如实上报叶将军。” 他目光扫过孙昊身后那十来个面容疲惫的新兵,用安抚的语气说道:“你们都有功,每人赏银十两,回营歇着去。” 这一次胜利虽然战果并不算很大,但完全可以大肆宣传。 “谢将军!” “将军英明!” 压抑的欢呼猛地炸开,这群新兵满脸尘土混着泪水,兴奋不已。 孙昊上前一步,抱拳:“谢将军明断,只是这赏赐,孙昊斗胆,想替弟兄们求个情。” 吴铁山浓眉一挑:“说。” “这些银钱,对兄弟们来说是安家活命的本钱。”孙昊言辞恳切,“孙昊只求将军能准他们回家,跟亲人团聚。至于我……”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军营之外,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柔软,“孙昊本来就不是当兵的,心在睢宁。想回县衙效力,一样是为朝廷守土安民。家里媳妇身子弱,也实在放心不下。” 吴铁山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这么大的军功,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这人居然不要,只想着回家和安顿兄弟?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萧景桢,似乎要得到后者的意见。 这位殿下亲自来捞的人,果然不一般。 萧景桢望向吴铁山,微微点头。 “准了。”吴铁山点头,语气里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有功将士,是该体恤,都散了吧,领了赏,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谢将军!” “孙大哥,多亏了你!” “回家,终于能回家了!” 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簇拥着孙昊,七嘴八舌地道谢,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回家的渴望。 随着吴铁山的一声令下,众人闹哄哄地朝军需处涌去。 虽然他们大多相识不久,但那一次劫后余生,使得他们之间早已经建立了不小的友谊。 第七十四章 归家 萧景桢此时上前一步,对吴铁山拱手道:“吴将军,还有一事。” “你讲。” “火字营自打驻防睢宁以来,军纪废弛滋扰地方,老百姓怨言不少。长此以往,恐怕会失掉民心。下官斗胆,恳请奏明叶将军,另调一支精锐来驻防睢宁,也好安定地方。” 在此之前,萧景桢早已经命人送信道明此事,只不过还没有回信。 吴铁山脸色一沉。 他知道火字营在周亢手下不行,却没想到这么糟糕,更没想到萧景桢会当面直说。 他目光扫过校场上那些火字营士兵,他们个个毫无精神气,若不是身上那军服,俨然就是一副街头混混模样。 吴铁山眉头紧锁,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涌上。 “那好,萧主簿的话,我记下了。”他声音低沉,带着军令的冷硬,“镇北军容不得这种败类,本将军一定严加整肃,清理门户,给睢宁百姓一个交代!” “将军明鉴。”萧景桢微微颔首。 吴铁山看着萧景桢,欲言又止,对其使了个眼神,似乎想私下再谈。 萧景桢却已转向孙昊,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孙司吏,看见你没事就好。” 孙昊抱拳回礼:“劳萧主簿挂心,这次多亏主簿仗义执言。” “分内之事。”萧景桢摆摆手,目光温和,“家里想必等急了,快回吧。” 孙昊点头,正要招呼众人散去,衣袖却被扯住。 是王阿虎。 其他人都已跟着去领赏,唯独他没动,后背鞭伤处只潦草地裹了层布,渗着暗红,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紧紧跟在孙昊身边,眼神执拗。 “阿虎?”孙昊停下脚步,“不去领赏回家?” 少年摇摇头,眼神干净又倔强:“孙大哥,我没家,不如以后我就跟你混吧,为你打下手。” 孙昊看着他背上渗血的布条,又想起他在校场上那一副倔强的模样,心里一软。 这孩子耿直重义,是个好苗子。 “跟着我?”孙昊笑了笑,看向萧景桢,“萧主簿,衙门里可有适合这孩子的差事?让他学点规矩本事,总比在外面瞎混强。” 萧景桢打量了王阿虎一眼,少年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眼神清亮,腰背挺直,便点头道:“正好缺个跑腿传信的帮役,若他肯吃苦,明天就可以来衙门。” 王阿虎眼睛瞬间亮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对着萧景桢和孙昊砰砰磕了两个头:“谢大人!谢孙大哥!阿虎一定好好干!” 孙昊伸手把他拽起来,从怀里摸出些散碎银子塞过去:“拿着,先去弄身像样的衣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王阿虎连连后退摆手:“不要不要,孙大哥救我命,给我前程,我哪能再要你的钱!” 孙昊不由分说把银子拍进他手里:“少废话,在衙门当差,别给我丢人。明天早点来。” 少年攥着那几块银子,看着孙昊大步离去的背影,喉头哽咽,用力抹了把脸,把银子小心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脚步轻快的仿佛背上的伤已不存在。 孙昊离开军营后,往着家里方向而去。 刚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便听到家丁激动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过了片刻,几道纤细的身影便带着香风扑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夫君!” “你可回来了!” 楚梦然的手第一时间抚上他的身体细细摸索,眼中满是焦灼:“伤着哪没有?快让我看看!” 楚梦雪和楚梦秋同样是抱着孙昊,不断询问孙昊有没有遇到危险 孙昊被她们抱着,感受到阵阵暖意和柔软,早已忘掉了疲惫。 他挨个拍了拍她们的背,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没事,都好好的,一根汗毛没少,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他目光扫过眼前三张泪痕未干的俏脸,独缺一人。 “陆琴呢?”他问。 楚梦然拭了拭眼角,声音轻柔道:“在屋里呢,夫君快去看看她吧,别让她悬着心了。” 孙昊点头,正要举步。 “哒哒哒!” 一阵急促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骤然停在门外。 院门外,赵冬儿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带着她一贯的飒爽。 她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和期盼。 可就在她抬眼看向院内的刹那,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看到的,是孙昊被楚家三姐妹紧紧簇拥在中间的画面。 赵冬儿脸上的急切瞬间冻结,愣愣地站在门外,心中多了一丝难言的复杂。 她停下了脚步,那声几乎冲到嘴边的呼唤,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楚梦然恰好抬头,看到了门外那抹孤零零的身影。 “夫君。”她轻轻扯了扯孙昊的袖子,声音低柔,“赵捕头在外面呢。” 孙昊循声望去,正对上赵冬儿望过来的眼神。 “赵……”孙昊刚想开口。 赵冬儿却猛地别开了脸,动作快得有些仓皇。 她一言不发,利落地踩镫,翻身上马。 “驾!” 一声清叱,马鞭落下。 “算了。”孙昊摇摇头,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怅然,转身牵起楚梦然的手,“走,去看看陆琴。” 内室光线柔和,陆琴正倚在窗边,紧张地看着窗外。 听到脚步声,她豁然抬头,待看清是孙昊安然无恙地走进来,脸上满是笑意。 孙昊走过去,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 楚梦然三姐妹也跟了进来,屋内顿时显得热闹而温暖。 孙昊缓缓坐下,面对她们的好奇,用平和的语气,把烽火寨的凶险和军营的对峙一一简略说了。 即便他刻意轻描淡写,那惊心动魄的厮杀,仍让几个女子听得脸色发白。 “好在,都过去了。”孙昊淡淡道。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点戏谑,故意在她们脸上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只是这几日在军营里,可是憋坏了。” 楚梦然最先反应过来,俏脸“腾”得红了,羞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道:“没个正经,才回来就想这些,姐妹们别理他!” 陆琴则微微别过脸,嘴角却抑制不住地轻轻弯起,颊边也染上淡淡的红晕。 孙昊哈哈一笑,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不理我?那可由不得你们了。今晚……”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谁也别想躲。” 夜渐深,那府邸内,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第七十五章 商议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孙昊便醒了。 一夜折腾,他精神却出奇的好。 床上只剩楚梦雪和楚梦秋还在熟睡,楚梦然和陆琴向来勤快,早已起身。 孙昊给身边两姐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下了床。 走出房门,正见陆琴在廊下擦拭桌椅。 孙昊走过去,轻声询问道:“起这么早?” 陆琴抬头,露出一抹浅笑,“习惯了,夫君今日去衙门?” “嗯。”孙昊应着,目光落在她腰间悬挂的玉佩上。 那玉佩依旧散发着只有他能见的浓郁紫光。 “琴儿,夫君我一定有个问题想问你。”孙昊试探性道。 陆琴道:“夫君有什么尽管问。” 孙昊指了指她的玉佩道:“这玉佩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群人要拼了命去抢。” 陆琴执起挂在胸前的玉佩,细细打量,神色有些茫然,“我只知道是家传之物,可那些人为何如此执着,我也不明白,或许它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 “能给我看看么?”孙昊问。 “当然。”陆琴解下玉佩递过去。 孙昊接在手中,入手温润。 他仔细端详,玉佩上刻着繁复奇特的纹路,还有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细小文字,透着古朴神秘。 他翻看片刻,没看出更多名堂,递还给陆琴,道:“拿着,好生保管。” 陆琴郑重地点头,将玉佩小心系回胸前。 吃过早饭,孙昊便往衙门去。 远远就瞧见王阿虎蹲在衙门口的石阶上,伸长脖子张望。 “孙大哥!”王阿虎眼尖,蹭地站起来跑过来,精神头十足。 他身上已换了套干净的粗布短打,看着利落多了。 “这么早,住处安顿好了?”孙昊打量着他。 王阿虎咧嘴一笑,用力点头,“嗯!找了个便宜小院,离这儿不远。” “那就好。”孙昊拍拍他肩膀,带着他走进衙门。 他刚迈进门槛,值房里几个相熟的书吏衙役就围了上来。 “孙司吏,你可算回来了!” “听说你在烽火寨又立了大功?厉害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众人七嘴八舌,透着亲近和敬佩。 孙昊笑着拱手,道:“侥幸,全赖兄弟们拼命。对了,这是王阿虎,以后在咱们衙门跑腿传信。” 他把王阿虎往前推了推,给兄弟们介绍, 老李站出来,“萧主簿吩咐过了。阿虎,跟我来,登个记。” 王阿虎赶紧应声,跟着老李走了。 孙昊正和其他人闲话几句,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转头一看,正是赵冬儿。 众人一见,识趣地打着哈哈散开,各自忙活去了。 院子里只剩两人。 赵冬儿看着孙昊,嘴唇动了动,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她下巴微扬,语气带着惯有的傲娇:“你终于回来了,哼,我还以为你死在北蛮刀下了呢。” 孙昊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关切,笑了笑,“昨天怎么不进来坐坐?站在门外做什么?” “你跟你的娘子们那么……温馨,我进去岂不是打扰?”赵冬儿别开脸,语气有些别扭。 孙昊走近两步,故意压低声音逗她:“打扰什么?你不是也快是我娘子了么?” 赵冬儿耳根瞬间红了,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娇嗔:“谁,谁是你娘子了!” 她嘴上否认,眼神却闪烁,分明在等孙昊主动提那件事。 孙昊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强装镇定的模样,不禁一笑。 “那去拜见你的家人,该备些什么礼?总不能空着手去提亲吧?” 赵冬儿的心跳得更快了,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衣角,“我……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先前日思夜盼,事到临头反而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 孙昊故意拖长了调子:“哦,你也不知道啊?那我也没经验,要不再等等看?” “你!”赵冬儿急了,瞪他一眼,“说话不算数!” 孙昊哈哈一笑,轻声道:“逗你的,你定个日子,你家人何时方便,我便何时登门。” 两人正说着,萧景桢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眼看到院中对视的两人,尤其是赵冬儿微红的脸颊,心中了然,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赵冬儿脸上更烫了,连忙道:“我还有公务在身,你们聊。” 她丢下一句,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值房。 孙昊收回目光,转向萧景桢,询问道:“萧主簿,有事?” 萧景桢点点头,神情恢复一贯的沉稳,“吴将军那边已经应承下来,睢宁防务,由镇北军余部与衙门协同共守。刚收到消息,北蛮主力已在迎风谷一带集结,随时可能南下。” “镇北关方向也是大战正酣,睢宁必须加紧防备。火字营之前误了太多事……”他摇摇头,未尽之意不言而喻,“吴将军想请你我过去一趟,商议具体布防细节。” 孙昊爽快应下:“行。反正衙门里那些卷宗也没意思。” 留在这里处理文书,远不如去军营参与实际防务来得重要。 两人径直来到军营。 吴铁山的中军帐内气氛肃穆,除了吴铁山本人,还有几位镇北军的中层将领,都是些精悍面孔。 他们见到萧景桢和孙昊这两个陌生人走进来,眼中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镇北军中,除了叶将军和吴铁山,无人知晓萧景桢的真实身份。 吴铁山见他们到了,沉声开口:“诸位,睢宁城防,自今日起由镇北军与县衙协同负责。本将不日需返回镇北关主战场。” 他目光转向身边一位身材精壮、面容冷硬的将领。 这人最显眼的是左耳只剩半截,一道狰狞的疤痕斜贯脸颊,平添几分凶悍之气,但行礼的动作却一丝不苟。 “张追。”吴铁山指着萧景桢和孙昊,“本将离开后,睢宁具体防务,由你与萧主簿共同主持。务必精诚合作,守好此地!” 张追抱拳领命:“属下遵命!定当竭尽全力!” 他的目光在萧景桢和孙昊脸上扫过,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也藏着深深的疑惑。 他不明白,吴将军为何如此信任这两个年轻人,竟将如此重要的防务托付,还要自己这个校尉与他们共同主持…… 第七十六章 分兵固守 军营里,气氛严肃。 吴铁山指着简陋的沙盘,声音凝重:“线报确凿,北蛮主力在迎风谷集结,打算兵分三路南下。冲着睢宁方向来的,少说也有七八千骑。”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继续开口。 “睢宁能调动的镇北军,只有一千五百人。加上萧主簿新募的八百乡勇,衙门能战的捕快衙役,满打满算,两千出头。固守睢宁城……” 他没再说下去,意思却很清楚——兵力根本不够。 吴铁山看向萧景桢,询问道:“前线吃紧,再难调兵。诸位,有什么办法?” 萧景桢没直接回答,反而转向身边的孙昊:“孙司吏,你怎么看?” 孙昊盯着沙盘上代表北蛮的标记,想了想说:“依我看,北蛮这阵仗,雷声大雨点小,明显是心里有顾忌。固守睢宁,是下策。” 他手指点向睢宁外围几处关隘,道:“北蛮南下,图的是粮食、牲口、人口,不是来死磕坚城的。要是我们缩在城里,城外百姓必遭荼毒。不如主动出击,分兵扼住这五条南下必经的要道咽喉,把他们堵在外面。” 这一招,乃是奇招,有点赌的成分。 “分兵?!”一位镇北军将领忍不住质疑,“兵力本来就少,再分兵,这可是兵家大忌,一处被破,全完蛋!” 作为与北蛮常年交战的镇北军将士,当然知道北蛮南下的目的,可如今兵力实在捉襟见肘,怎么可能还分兵。 孙昊早有准备,平静回应:“诸位知道烽火寨吧?我当初有幸连同二十个新兵一起,凭地利和巧思,干掉一百多敌人。靠的不是人多,是地利工事和出其不意。” 烽火寨一战,是孙昊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北蛮劫掠,讲究快进快出,抢完就跑。要是每条要道都像烽火寨那样,变成啃不动的硬骨头,他们就得掂量掂量,要么绕道,要么干脆退回去。” 吴铁山沉吟:“道理是没错,但分兵守五处,修工事调兵力,太难了。时间这么紧,怎么做到?” 孙昊目光坚定:“给我三天。三天之内,五处要隘,都能建起烽火寨那样的防御。” “三天?!”帐内一片哗然。 张追也皱紧了眉头,那断耳处的疤痕显得更深,“孙司吏,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三天建五座寨,你以为搭戏台子?分兵野战,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他们这群经验老到的将士,都不同意这个想法。 萧景桢却开口了,声音沉稳:“我信孙司吏,烽火寨就是证明,只要我们再打出几场这样的胜仗,哪怕是小胜,也对我们的士气有很大帮助。” 张追却是没有改变想法,对着萧景桢抱拳:“萧主簿,你们衙门屡立奇功,我佩服。但打仗,尤其是对付北蛮铁骑,还得靠我们镇北军一刀一枪拼出来的经验,纸上谈兵,要不得!” 双方争执不下,都看向吴铁山。 吴铁山盯着沙盘,又看看孙昊笃定的眼神,烽火寨的战报在他脑中闪过。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桌案:“就按孙司吏说的办,给你三天。三天后,本将要看到五处要塞立起来,睢宁城外,一个北蛮也不许放进来!” “卑职领命。” 孙昊应声,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图纸,摊在桌上,又道:“图纸在这儿,请吴将军、张校尉过目。需要的工匠和民夫,衙门会全力配合。” 众将围拢一看,图纸线条清晰,标注详尽,何处挖壕,何处设拒马,何处布置弩位,甚至预留了埋设陷阱的位置,一应俱全。 张追虽看不太懂那些精细机关,但那份周全和提前的准备,让他心头一震,看孙昊的眼神多了几分惊异。 这人……好像真有点门道。 军令如山,整个睢宁瞬间动了起来。 镇北军士兵在张追亲自督促下,砍伐巨木,搬运巨石,挖掘深壕。 衙门的书吏拿着孙昊的图纸,穿梭于各处工地,指挥着大批征召来的民夫和工匠。 伐木声、凿石声、号子声响成一片。 张追站在迎风谷新筑起的寨墙上,看着脚下忙碌的景象和初具雏形的工事。 他皱着眉,用粗糙的手指挠了挠那半截断耳,心里直打鼓:这些弯弯绕绕的木头石头,真能挡住北蛮的铁蹄? 他习惯了在旷野上跟敌人硬碰硬,这断耳就是一次血战的纪念。 缩在寨子里打,让他浑身不自在。 “校尉,孙司吏派人送来的东西。” 亲兵捧来几桶粘稠的黄油,以及几袋刺鼻的黑粉。 张追凑近闻了闻那黑粉的硫磺味,嫌弃地摆摆手:“埋吧,按图纸埋下去,衙门的人,花样真多。” 话虽如此,他还是下令士兵严格按图纸要求,把这些东西埋到预设的浅坑和要道上。 不到半天功夫,在庞大的人力和明确图纸的指引下,五处要隘的防御工事竟奇迹般地初具规模,几乎完全复刻了烽火寨,甚至更完善。 两日之后,天刚蒙蒙亮,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黎明的寂静。 北蛮的先锋骑兵,出现在五条要道之外。 战斗几乎瞬间打响。 冲在最前的北蛮骑兵,毫无防备地踏进了陷阱区。 绊马索猛地绷直,战马嘶鸣着翻滚倒地。 拒马桩挡住了冲锋势头,就在蛮兵乱成一团时,寨墙上的守军点燃火箭,射向那埋设的陷阱。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顿时火光冲天。 浓烟裹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焦糊味弥漫开来,瞬间吞没了冲在最前的蛮兵。 烈焰熊熊燃烧,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彻底打懵了北蛮骑兵。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邪门恐怖的打击,阵型大乱,人仰马翻。 “放箭!” 张追的怒吼在迎风谷寨回响着。 早已准备好的连弩和强弓爆发出密集的箭雨,居高临下,狠狠射向混乱和火海中的敌人。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镇北军士兵,此刻已经杀红了眼。 同样的场景在另外四处要隘上演。 靠着坚固的工事,加上镇北军精锐的勇猛反击,北蛮仓促的进攻在五条要道上接连碰得头破血流。 第七十七章 大胜利 战斗持续了大半日,硝烟散尽时,五处要隘前都是尸横遍野。 初步清点,守军伤亡二百余人,斩获的北蛮首级竟超过三千! 这绝对是一场大捷,重创了南下的北蛮先锋部队。 孙昊与萧景桢在各处要隘间奔走协调,传递消息。 他们来到战果最丰的迎风谷时,张追正指挥士兵清理战场。 他脸上沾着烟灰,独耳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大胜后的亢奋。 看到孙昊,张追大步上前,抱拳行礼,语气比之前真诚了十倍:“孙大人!张某之前多有疑虑,说话冲了,你多担待!” 他指着寨墙下焦黑的战场和堆积的蛮兵尸体,由衷叹服,“你这办法真他娘的管用!以逸待劳,以巧破力,佩服!” 孙昊也抱拳回礼:“张校尉言重了,这仗全靠校尉你指挥得当,将士们拼命,工事也顶用。要是没有镇北军弟兄们勇猛善战,再好的工事也是白搭。” 他同样给了对方充分的肯定,情商直接拉满。 张追闻言,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对孙昊的观感又高了一层。 萧景桢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欣慰,心中暗道:“能在这种绝境翻盘,难得的是还不居功,孙昊,我果然没看错人。” 他看着远处狼藉的战场和士气高昂的守军,道:“经此一役,北蛮元气大伤,这个秋天,想必不敢再轻易南下打草谷了。” 此话一出,也引得众将士阵阵欢呼。 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张追看着地上残留的焦黑痕迹和刺鼻气味,忍不住问孙昊:“孙大人,那些会炸响的黑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威力竟然能这么大!” 孙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那叫火药,极其稀罕的东西。” 一旁的萧景桢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价值,略显激动道:“火药?若能大量制造,装备镇北军,一举消灭北蛮,绝非不可能!” 他看向孙昊,带着期许。 孙昊这家伙,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好东西。 只不过孙昊却摇摇头:“难,这东西原料难找,配比更是秘中之秘。我已经派人暗中找材料了,但急不得。” 他隐去了系统的限制,只强调现实的困难。 靠荣誉点支撑大规模战争消耗,确实不够。 能找到本土材料自己生产,才是长久之计。 如果能够完全掌握黑火药,不仅仅是利好大轩军队,更是能够让孙昊平步青云。 若是凭借系统的军械图纸,再研制出火器,那完全就是对敌人的降维打击。 张追听得咂舌,再次由衷抱拳:“孙大人,萧主簿,张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二位放心,这几条要道,张某一定派人日夜严防死守,绝不让一个蛮子再踏进睢宁地界!” 前些日子他还对衙门的人保存质疑,如今一战,彻底刮目相看。 萧景桢颔首:“辛苦张校尉了,这几日大胜,全赖将士用命,等到战事平息,一定要好好庆祝。” “一定一定!” 众人再次欢笑。 镇北军五路大捷,重创北蛮的消息飞快传遍了睢宁城。 这场以少胜多的胜利,一扫过去对阵北蛮的憋屈,大大振奋了人心。 特别是睢宁县外的百姓,以往官兵哪会管他们的死活,如今北蛮被限制在疆外,这些普通小民也终于有个安稳的秋冬。 作为整个防御计划的核心策划者,孙昊的名字自然也响彻睢宁。 衙门司吏的身份,烽火寨的传奇,加上这次运筹帷幄的大功,让他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名声大噪。 从迎风谷回来后,孙昊并没有返回衙门,而是径直回到家。 孙昊刚踏进家门,门房就苦着脸禀报,说是有好几拨本地的富商和乡绅派人送了拜帖和厚礼来,都想攀附结交这位新晋的睢宁英雄。 孙昊看也没看那些烫金的帖子,挥挥手:“都退回去。就说我累了,不见客。” 他懒得应付这些应酬,只想图个清静。 这群人这时候来攀附,明显就是带着目的性。 好不容易打发掉外面的喧嚣,内院才显出几分安宁。 孙昊走进正厅,楚梦然已温好了茶,含笑迎上。 两人坐下,孙昊简单说了说这几天的战事,楚梦然听得心惊又自豪。 正说着,一个下人捧着一封信件进来:“老爷,有位姑娘派人送来的信。” 孙昊心中一动,接过来,信封上字迹清秀有力,果然是赵冬儿。 他拆开一看,内容简单:“家父已回睢宁,明日会在府中,望君勿忘诺言。” 赵冬儿虽说身处衙门,整日打打杀杀,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从小就读过书,不仅字写得,文笔也颇为大方。 孙昊把信放在桌上,抬眼看向楚梦然,嘴角带着点玩味:“喏,赵捕头的信。我先前与她有过约定,她现在问我什么时候去提亲呢,你们心里可会不痛快?” 楚梦然拿起信看了看,脸上没有丝毫芥蒂,反而温婉一笑:“夫君说的哪里话。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更何况,梦然的命都是夫君救的,哪会吃醋?赵捕头是个好姑娘,性子直爽,心地也好,我们都为她高兴。” 她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孙昊却轻轻摇头,伸手揉了揉楚梦然的头发,道:“话是这么说,只是赵家门第,未必看得上我这个已有四房妻妾的小吏。” 楚梦然立刻反驳,“夫君如今是整个睢宁的大英雄,怎么配不上?” 孙昊淡淡一笑,带着几分豁达:“随缘吧,你夫君虽爱美人,但家里已有四位漂亮娘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不敢贪心。” 楚梦然脸微微一红,嗔道:“夫君莫要说笑,赵捕头对你有情有义,夫君切莫辜负了人家一片真心才是。” 孙昊闻言,脑海里闪过与赵冬儿从针锋相对到生死相依的种种画面,那泼辣倔强的身影清晰起来。 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既然我家大夫人都点头了,那就试试吧。” 他看着眼前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的楚梦然,心里发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娘子,当真是娶对了。 第七十八章 提亲 第二日,孙昊难得清闲。 前几日献策破敌,衙门与镇北军联手大捷,使得他名声鹊起。 县令赵德海大悦,当面许他升迁,还特批了一天休沐。 休沐归休沐,该办的事还得办。 孙昊起了个早,吩咐下人备好厚礼。 如今他名声在外,手头也宽裕,提亲的排场自然不能寒酸。 马车行至赵府门外,孙昊掀帘一看,不由地挑眉。 高门大院,朱漆铜环,石狮镇宅,气派得很。 他心下啧了一声,不愧是睢宁的第一富户。 车刚停稳,就已引来路人侧目。 有人认出了他,窃窃私语声飘进耳朵。 “快看,是孙大人!” “这阵仗抬这么多礼,是去提亲?” “听说是赵家那位大小姐……” 话到此处,议论的人猛地收声,硬生生把“母夜叉”三个字咽了回去,只余下一片心照不宣的惊叹。 众人眼神复杂,既是羡慕又是佩服,都觉得这孙昊果真非寻常人物,连赵家那位都敢招惹,还能弄得如此风光。 孙昊只当没听见,整了整衣袍,上前叩响门环。 不多时,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上下打量他:“请问您哪位?” “劳烦通传,县衙孙昊,特来拜会赵老爷赵夫人。”孙昊语气平和。 那家丁目光扫过他身后那显眼的礼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孙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说完,忙不迭缩回头,脚步声匆匆远去。 赵府客厅内,气氛却远不如门外晴朗。 赵家大当家赵伯翰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 他身着锦色缎袍,指间套着个碧玉扳指,通体富贵,唯独那张脸板得严实,不见半分笑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都是如此,那陆家有什么不好?门第显赫,与你正是般配!你为何偏要自作主张?”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盯着赵冬儿。 赵冬儿今日换下了那身公门劲装,着了件红色的襦裙,薄施粉黛,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娇艳。 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和紧抿的唇角,依旧透着她惯有的执拗。 “女儿就是不愿。”她强硬地顶了回去,眼睛看着地面。 “你!”赵伯翰气结,手掌在黄花梨椅扶手上重重一拍,“就是平日太纵着你了,才养得你这般无法无天!” 正僵持着,一名衣着雍容、面容慈和的妇人在丫鬟搀扶下缓步进来,正是赵冬儿的生母黄氏。 她见厅内情形,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赵伯翰身边,温声道:“老爷,消消气,冬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慢慢说便是。” “慢慢说?她何时听过我的!”赵伯翰余怒未消,却又不好对夫人发作。 黄夫人柔声道:“方才门房来报,有人来提亲了。” 赵冬儿猛地抬起头,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提亲?谁?”赵伯翰顿时皱眉。 “是那位近日名声大噪的孙昊,衙门的孙司吏。” 赵伯翰目光倏地转向女儿,见她虽强自镇定,但耳根已微微泛红,心下顿时明了七八分。 他冷哼一声:“原来如此,你早与他私下有约,是不是?” 赵冬儿抿唇不语,默认了。 赵伯翰脸色更沉,胸膛起伏两下,终究压着火气道:“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能让你迷了心窍,连父母之命都敢违逆!” 不多时,脚步声近,孙昊在家丁引领下步入客厅。 他今日也特意穿了身崭新的深蓝长衫,更衬得身姿挺拔。 进门后,他目光快速一扫,将厅内情形收入眼底,最后在那抹红色身影上略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般打扮的赵冬儿,倒是新鲜。 赵冬儿触及他的目光,竟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 孙昊敛了神色,上前几步,对着面前的赵伯翰和黄氏从容一揖,毕恭毕敬道:“晚辈孙昊,见过赵老爷,赵夫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赵伯翰并未立刻叫起,只拿眼细细打量他。 只见这年轻人容貌确是不俗,举止也算沉稳,不像寻常小吏那般畏缩。 但一想到他的出身,赵伯翰内心还是颇为抵触。 而且此人的名字,早已经在睢宁传开,听闻其已经娶了妻妾,心头那点刚升起的好感又立刻熄了下去。 “孙司吏。”赵伯翰缓缓开口,语气疏淡,“你今日准备如此多贵重礼物,所为何事?” 孙昊站直身子,目光坦然迎上赵伯翰审视的眼神,开门见山:“赵老爷,赵夫人,晚辈今日冒昧登门,是为求娶令嫒冬儿。我与冬儿相识于公门,共历生死,彼此情投意合,恳请二老成全。” 黄氏闻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看了看孙昊,又看向自己女儿那副难得显露的紧张模样,目光柔和。 但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向自己的丈夫,显然做不了这个主。 赵伯翰沉默了片刻,厅内空气仿佛凝滞。 半晌,他缓缓摇头,声音冷硬:“我不同意。” 赵冬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晚辈是真心实意。”孙昊语气平稳,并未因拒绝而慌乱。 “真心?”赵伯翰嗤笑一声,毫不客气,“你是什么家世出身,也敢来攀附我赵家?莫不是以为近来有了些虚名,就能一步登天了?” 孙昊道:“我虽出身寒微,但自问尚有几分上进之心,绝非苟且之徒。” “爹,他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冬儿忍不住插话,语气急切,“你没有听说过吗,先前在烽火寨以二十敌五百的是他,献策击退北蛮主力的是他,衙门的案子也多亏了他才能破,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能耐吗?” 赵伯翰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不为所动:“那又如何?说到底,不过还是个衙门小吏。逞一时之勇,博些许虚名,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衙门的差事只是暂居之所。”孙昊接口道,“男儿志在四方,晚辈的志向,并非困守一隅。” “志向?”赵伯翰语气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家中已有三房妻妾,竟还敢妄想娶我赵家的女儿?真是……不知所谓!” 他到底顾及身份,将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第七十九章 十万两! 赵伯翰这话,摆明了就是坚决不同意。 孙昊刚想开口,赵冬儿却抢先一步,声音清脆:“我不在乎!” “你闭嘴!”赵伯翰被她这么一顶,火气更大了,语气也格外严厉:“你懂什么,这种话也敢乱说。” 黄氏一看这情形,赶紧上前拉住丈夫的胳膊,轻声劝道:“老爷,别动气、别动气。”她又转头对赵冬儿说:“冬儿,少说两句,先回屋去吧。” “我不回!”赵冬儿执拗地站在原地不动。 孙昊看向赵伯翰,眼神诚恳:“赵老爷,不管家里有几个人,我孙昊在这儿发誓,要是能娶冬儿,我一定对她们都一样好,绝不偏心,这辈子绝不辜负她。” “漂亮话谁不会讲?”赵伯翰根本不信,他猛一甩手,像要挥开这烦人的场面,“你要真有诚意、真想娶我女儿,行啊。把你家里那三位,休了。只要你做得到,这门亲事我就答应。” 这话一出,整个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孙昊。 孙昊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语气很肯定:“这绝对不行,我家里的娘子都是在我最难的时候跟了我的,一起吃过苦受过穷。别的什么条件我都可以考虑,唯独休妻,恕我不能答应。” 赵伯翰脸上的讥笑更明显了:“连这点决心都没有,还谈什么真心?不就是想借我们赵家往上爬吗!” “爹,我除了孙昊,谁也不嫁!”赵冬儿情绪激动,声音都尖了。 “还轮不到你胡闹!”赵伯翰怒斥。 孙昊抬手,像是想安抚赵冬儿,目光却仍看着赵伯翰:“成亲这事,终究要两个人情愿。我今天来,是敬重二位,希望得到长辈的祝福,真的不是为了什么利益。” “我不信。”赵伯翰一甩袖子。 孙昊看着他固执的表情,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倔强的赵冬儿,心里忍不住嘀咕:“真不愧是父女,这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赵冬儿像是被逼急了,喊道:“你们要是非逼我嫁给别人,我宁可去死!” 这话太重,赵伯翰气得脸都白了,指着她,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女儿的脾气了,她说得出,就真可能做得出。 黄氏也吓坏了,赶紧拉住女儿:“傻孩子!胡说些什么!快收回去!”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黄氏轻轻把丈夫拉到一边,低声说:“老爷,你也看到了,冬儿这脾气……她什么时候对谁这样过?平时就爱舞刀弄枪,没点姑娘家的样子,现在居然肯为这个孙昊这么豁出去……这孙昊要是没点真本事,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吗?” 赵伯翰胸口起伏,看着妻子担忧的脸,又瞪了一眼倔强的女儿,心里的火气总算压下去一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重重吐出一口气,转向孙昊,目光依旧犀利:“你非娶冬儿不可?” 孙昊点头:“是,只要伯父肯给机会,任何条件,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一定尽力办到。” “好。”赵伯翰像是下了决心,声音低沉,“我给你个机会,一年之内,你要是能靠自己赚到十万两银,我就把冬儿嫁给你。要是做不到,从此别再纠缠我们赵家,也不准再见冬儿一面!” 十万两!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明摆着就是刁难人,想让他自己退缩。 赵冬儿立刻站出来道:“不可能,爹你这就是故意难为人!” 黄夫人也轻轻皱了皱眉,觉得这条件实在太苛刻。 孙昊却迎着赵伯翰的目光,平静地点了头:“就按伯父说的,一年十万两,多谢伯父成全。”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倒让赵家三个人都愣住了。 赵冬儿急着说:“孙昊你不用答应的!我自有办法……” “冬儿,”孙昊打断她,语气沉稳,“相信我,为了你,别说十万两,再多我也挣得来。” 他有系统在手,一年时间,不是完全没可能。 赵伯翰见他真敢应下,脸色稍微好了点,哼了一声:“口气倒不小,那我就等着看你有多少真本事。” 孙昊知道再说也没用,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先告辞。这些薄礼……” “拿走。”赵伯翰不容商量地打断,“等你做到了,再讲礼数也不晚。” 孙昊也没坚持,淡淡一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焦急的赵冬儿,用眼神告诉她放心,然后转身干脆地走了。 孙昊推开家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楚梦然正坐在廊下缝衣服,见他回来,马上放下针线迎上来。 “夫君回来啦。”她仔细看他脸色,“赵家那边……还顺利吗?” 孙昊故意叹了口气,摇摇头。 楚梦然神色一紧:“他们为难你了?” 孙昊看她紧张的样子,反而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夫人怎么比我还紧张?” 楚梦然轻轻拍开他的手,嗔怪地看他一眼:“我当然是替你操心,快说嘛,到底怎么样了?” 两人进了屋,孙昊在桌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 “赵老爷没答应。”他喝了口水,语气平常,“说我出身低,配不上他们家。” 楚梦然在他对面坐下,微微皱眉:“赵家确实是睢宁数得上的大户,门槛高也正常。不过夫君你现在也有名声了,他们居然还……” “还没完。”孙昊笑了笑,“赵老爷说,我家都已经有妻妾了,还敢惦记他赵家的女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楚梦然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那……赵捕头她怎么说?” “冬儿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孙昊摇头,“当场就跟她爹杠上了,说非我不嫁。” “这倒像她。”楚梦然也笑了,接着又担心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赵老爷提了个条件。”孙昊放下杯子,“一年之内,要我靠自己赚十万两银子。做到了,就把冬儿嫁我。做不到,再也不准上门。” 楚梦然倒吸一口凉气:“十万两?这简直是……” “确实是刁难人。”孙昊接话,“但我答应了。” 楚梦然睁大眼睛:“你答应啦?这怎么可能?衙门那点俸禄,一百年也攒不下这么多啊!” 第八十章 做生意 孙昊唇角勾起一抹笑:“我何时说过要靠衙门俸禄赚钱了?”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 这些日子忙于衙门公务和对付北蛮,他确实没太多心思想赚钱的事。 如今家中银钱虽不算巨富,但也足够在睢宁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但孙昊岂是容易满足的人?就像娶老婆一样,家中四位娘子个个美艳动人,但他这般精力旺盛的,哪个男人会嫌老婆多? 更何况,十万两白银的赌约已经摆在面前。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作为穿越者,他立刻想到了这个世界还没有的种种热销商品。若 是能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网络,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也不在话下。 “梦然,你说若是在睢宁开一家铺子,卖些新奇玩意儿,可能赚钱?”他忽然问道。 楚梦然愣了愣:“夫君是说……做生意?” “正是。”孙昊眼中闪着光,“我有些主意,定能大卖。” 他说干就干,从不拖沓。 当即叫来管家,吩咐他去睢宁最繁华的街市寻一间大的铺面。 不过半日工夫,管家就来回报,说在南大街找到一处闲置的布坊,原主人举家迁往州府了,铺面宽敞,后头还带仓库和院子,租金也合适。 孙昊当即去看了一眼,很是满意。 那布坊里许多家具物什都没搬走,稍作整理就能开业。 他当即付了定金,命人半天之内收拾妥当。 站在刚刚清理出来的铺面中央,孙昊意识沉入系统,打开那万能的商店界面。 琳琅满目的商品呈现在眼前: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香气馥郁的香皂精油、做工精巧的机械钟表…… 每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稀罕物。 只要拿出来卖,必定引起轰动。 商业之路已经铺开,但还有一件事必须解决。 次日一早,孙昊径直去了衙门。 王阿虎已经早早到了,正和几个衙役说笑打闹。见孙昊来,他赶紧跑过来:“孙大哥,今天来得早啊。” 孙昊拍拍他肩膀:“在衙门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王阿虎咧嘴笑,“李叔他们都对我很好,教我不少规矩。” 孙昊点点头,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他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径直往县令的值房走去。 赵德海正在批阅公文,见孙昊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孙司吏来了?正好,有桩好事要告诉你。上次迎风谷大捷,州府来了嘉奖文书,你的升迁令这几日就该到了!” 孙昊拱手一礼:“多谢大人栽培,不过今日下官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尽管说!”赵德海心情很好。 “下官想请辞司吏一职。”孙昊平静道。 赵德海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桌上,有些惊讶道:“请辞?孙司吏,你这是何意?衙门正要给你升职啊!” “下官明白大人的好意。”孙昊语气坚定,“但下官自有打算。” “这是为何啊?”赵德海站起身,绕到孙昊面前,不解道:“自打你来了衙门,破案剿匪,献策退敌,哪一桩不是大功?你就是咱们衙门的福星啊!怎能说走就走?” 这时,萧景桢闻声赶来,显然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孙司吏,你要请辞?此事还请三思啊。”萧景桢神色严肃,“如今北蛮虽暂退,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睢宁防务,离不开你的谋划。” 孙昊向萧景桢也行了一礼:“萧主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心意已决。不过我会留在睢宁,若衙门有何难处,随时可来找我。” 萧景桢凝视他片刻,轻叹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只是不知孙司辞官后,有何打算?” “做生意。”孙昊直言不讳,“开间铺子,卖些新奇货物。” 赵德海在一旁猛地一拍脑门,似乎恍悟道:“我明白了!昨日我去兄长府上,听说了提亲的事……孙昊,你辞官,莫非是因为冬儿?” 孙昊微微一笑:“也算是一部分原因。赵老爷要求一年之内赚十万两白银,才允婚事。衙门俸禄,确实难攒这个数。” “十万两?”赵德海倒吸一口凉气,“我这兄长也忒狠心了……” 萧景桢却若有所思:“孙司吏方才说,要卖些新奇货物?不知是何物?” 孙昊看向萧景桢,忽然道:“萧兄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如何彻底根除北蛮威胁的事吗?” 萧景桢眼睛一亮:“自然记得,你说北蛮南下,无非为抢夺物资。若能互通有无,便可化解干戈。” “正是。”孙昊点头,“我离开衙门,专心经商,若能建立起庞大的商业网络,囤积物资,与北蛮互市。届时不仅睢宁无忧,整个北境都能安定下来。” 萧景桢闻言,眼中闪过惊叹之色:“孙兄果然深谋远虑!此事若成,功在千秋。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我定倾力相助。” 孙昊拱手:“多谢萧兄好意,但我已有计划,暂且不必劳烦。” “既如此,孙司吏好生保重。”萧景桢郑重道。 孙昊又转向赵德海:“下官的铺子就在南大街,原先是王记布坊那儿。大人若有需要,随时可来寻我。” 赵德海长叹一声,虽万分不舍,也只能点头:“去吧去吧,若生意不顺,衙门随时欢迎你回来。” 孙昊告辞出来,刚走出衙门走了一阵,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孙昊!等等!” 他回头,看见赵冬儿策马奔来,到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急切。 “我听萧主簿说,你辞官了?”她气喘吁吁地问,额上带着细汗。 孙昊点头:“正要去找你告诉你这事。” “为什么?”赵冬儿不解,“难道是因为我父亲……” “是为了你,但不全是。”孙昊微笑,“要赚十万两,靠衙门俸禄是不可能的,我必须做生意。” 赵冬儿咬着唇:“可你离开衙门,我日后见你就不易了……” 孙昊轻笑:“我又不是离开睢宁,铺子就在南大街,你想来随时可以,我家夫人可是很欢迎你的。” 赵冬儿脸一红,别开视线:“谁要去了,我现在又不是你的人……” 话虽这么说,但她眼角眉梢的羞涩却藏不住。 第八十一章 奇珍 孙昊看着赵冬儿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心中微动。 他压低声音:“放心,不用一年。给我一个月时间,我定能完成你爹的条件。” 赵冬儿猛地抬眼,眸中闪着期待的光:“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孙昊目光坚定。 街市上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但在这瞬间,赵冬儿眼中只有孙昊笃定的笑容。她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他,很快又松开。 “我信你。”她低声说,而后翻身上马。 孙昊看着赵冬儿翻身上马的背影,忽然开口:“冬儿。” 赵冬儿勒住缰绳,回头看他。 “以后别再一个人冲在前头,太危险。”孙昊语气很平,却带着分量,“我不在衙门,没法时时看顾你。你那性子我知道,但有些事,能避则避。” 赵冬儿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若换作从前,有人这样啰嗦,她早不耐烦顶回去了。 可这话从孙昊嘴里说出来,她听着,心里反而有点说不清的滋味,脸上微微发热。 她没反驳,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她一夹马腹:“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策马而去,身影依旧利落。 这模样,也只在孙昊跟前才会露出来。 孙昊目送她走远,转身就去忙自己的正事。 当晚,孙宅饭厅里灯点得亮堂。 孙昊把楚梦然、楚梦雪、楚梦秋和陆琴都叫到一块儿,开了个家会。 “我辞了衙门的差事,打算正经做点生意。”孙昊开门见山,“光靠那点俸禄,一辈子也攒不下像样的家底。咱们得自己挣出路。” 他看向几位夫人:“这生意,需要自家人帮手。你们整日在家也闷,不如一起来做点事。” 楚家三姐妹互相看看,眼里都有光。 她们原本出身官家,后来落难,如今能有机会做点正经事,自然乐意。 楚梦然先点头:“夫君做主便是,我们都听你的。”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跟着应和。 孙昊目光转向陆琴。 她一直微微低着头,有些不安。 “琴儿。”孙昊声音放缓和了些,“你也来,出门走走,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换个打扮,稍微掩饰一下,没人认得出来。” 他也知陆琴身份特殊,出门或许会有危险,但只要孙昊在旁边,也没人敢伤害他的女人。 陆琴抬起头,眼里有挣扎,也有期待。 她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终于重重点头:“好,我听夫君的。” 孙昊笑了笑,这才把要卖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他先拿起一面光洁无比的玻璃镜。 楚梦秋好奇凑过去一看,惊得低呼一声,手捂住了嘴。 只见镜中人影清晰的纤毫毕现,根本不是寻常铜镜能比。 接着是块乳白色的香皂,散发着淡淡花香,一小瓶晶莹的香水,味道清洌持久。 孙昊手下还没停下来,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匹流光溢彩的顶级丝绸,上手一摸,质量可远胜于市面上的。 最后是一小坛烈酒,刚一开盖,浓郁酒气就冲了出来。 “这些都是稀罕物,外面绝对没有。”孙昊解释。 女人们围着一件件细看,啧啧称奇,眼里都是惊艳。 光是这几样东西,就足以想象一旦推出,会引起多大轰动。 正说着,门外传来王阿虎的声音:“孙大哥在家吗?” 听到这声音,孙昊连忙是让人领他进来。 王阿虎依旧是一脸憨厚,见了孙昊和几位夫人,连忙是行礼:“孙大哥,各位嫂嫂。” 孙昊疑惑问道:“阿虎,有什么事吗?” 王阿虎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听说孙大哥你不干司吏了?我……我也想跟着你干,跑腿打杂都行!” 孙昊打量他,心说这小子虽然愣了点,但老实肯干,是个可靠人手。 “行,”孙昊拍拍他肩膀,“正好我过几天就要开一个铺子,也正缺人手,你明天就来。” 王阿虎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才是告辞。 开店的计划好了,接下来便是安排生产。 香皂和香水工序相对简单,孙昊打算让楚梦然领着几个可靠的家仆,在后院试着小批量做。 他利用“博学多才”技能写了份极简操作步骤,又从系统兑了些氢氧化钠之类的关键材料,勉强能模拟出生产线。 至于玻璃镜和高度酒,眼下完全做不了,全靠系统兑换。 想要在这睢宁把买卖做大,人际关系自然少不了。 次日一早,孙昊带着一只木匣,径直去了萧景桢的住处。 匣中是一套剔透无瑕的玻璃酒具,还有几块雕花精细、香气清雅的香皂。 萧景桢刚起身不久,见孙昊来访,有些意外,迎他入内。 孙昊也不多客套,打开木匣推过去:“一点新奇玩意儿,送给萧兄赏玩。” 萧景桢目光落在酒具上,不由地一顿。 那玻璃杯壁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绝非世间凡品。 他拿起一只,对着晨光细看,眼中难掩惊异:“这……这是何物所制?竟如此通透。” “海外传来的玻璃器,中原少见。”孙昊笑笑,又指香皂,“这个是洗手洁面用的,比皂角好用,还带香味。” 萧景桢拈起一块,凑近轻嗅,点头称奇:“果然清雅,孙兄是从何处得来这些宝物?” 孙昊早备好说辞,面色不改:“之前我偶然识得一位海商,从他手里盘来些稀罕货。打算在睢宁开个铺子,卖这些稀罕物,说不定能赚不少差价。” 他顺势道:“萧兄见多识广,人脉也广,若是有空,还望替我宣扬几句。” 孙昊与萧景桢相处多日,也猜测到后者可能是有不小的背景。 萧景桢是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孙昊用意。 他放下香皂,唇角微扬:“孙兄是要我替你做个说客?” “不敢。”孙昊也笑,“只是好东西不该埋没。萧兄若是觉得尚可,随口提两句便是。” 萧景桢打量他片刻,缓缓点头:“这些东西,莫说睢宁,就是京城也难寻。你放心,我自会与几位相熟的士绅提及。” 他顿了顿,又道:“孙兄这步棋,走得妙。看来那十万两之约,你是真有把握。” 孙昊只拱手:“全赖萧兄帮扶。” 第八十二章 宣传 离开萧府,孙昊转道去了衙门。 赵冬儿正在后院练刀,见他来了,收势站定,额上沁着细汗:“你怎么来了?” 她心中有些欢喜,但也不太表现出来。 孙昊从袖中取出个小锦盒递过去:“给你带的。” 赵冬儿接过,打开一看,是面小巧玲珑的玻璃镜,照人清晰无比。 另有一小瓶蔷薇露,瓶塞一开,香气扑鼻。 她脸上微热,嘴上却硬:“无缘无故送我这些做什么?有什么企图?” 孙昊失笑:“好东西自然配美人,哪有什么企图?” 赵冬儿耳根一红,嗔道:“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却把镜子攥得紧,低头又嗅了嗅那香气,眼里藏不住欢喜。 孙昊又取出另一份,是一面更大的梳妆镜和另一瓶花露:“这份是给黄夫人的,劳你转交。” 赵冬儿瞥他一眼,心知肚明:“想走我娘的门路?” 孙昊也不否认:“未来岳母,总该孝敬。” “谁是你岳母。”赵冬儿瞪他,却接过礼物,“我娘若问起,我自会替你说几句好话。” 她心知自家娘亲对孙昊也颇有好感,如果孙昊多献点殷勤,说不定他们两人之间的婚事也就能成。 孙昊淡淡一笑:“那就有劳你了。” “客气什么。”赵冬儿也不跟他客气。 当日下午,赵冬儿便带着礼物回了府。 黄夫人正在房中歇息,见女儿回来,还带了东西,有些诧异,询问道:“冬儿今天这么早回来?” 赵冬儿将镜子和香水递上,回道:“是啊,拿点东西回来给娘亲。” 黄夫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赵冬儿道:“是孙昊送您的。” 黄夫人拿起那面玻璃镜,照见自己容貌分明,连眼角细纹都清晰可见,不由惊叹:“这镜子竟如此清楚?” 又闻那香水,更是点头:“这香味也够特别。” 赵冬儿道:“听闻孙昊是想做些买卖,我们也可以帮帮他。” 黄夫人放下东西,拉女儿坐下,柔声问:“冬儿,你同娘说实话,你觉得那孙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赵冬儿想了想,认真道:“起初觉得他油滑不正经,后来共事几回,发现他很有本事,也担得起事。先前衙门那么多危险的事,他都带人闯过来了,而且对身边人也好。” 她刻意隐瞒了当初在山洞里,以及采花贼的那件事。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还是难以启齿。 黄夫人瞧着女儿说话时不自觉发亮的眼睛,抿嘴一笑:“娘还是头一回见你这般夸人。” 赵冬儿脸一热:“娘!我说正经的,不如你再去劝劝父亲,让他放宽一些,这十万两分明就是为难孙昊。” 黄夫人拍拍她的手,叹道:“你爹那脾气,比你还倔,我劝不动。十万两……他这是铁了心要拦你们。” 她转而问:“孙昊真打算做生意?一年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在此之前,黄夫人也打听过孙昊的身世,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贫寒出身,要做买卖定是没有背景。 要在睢宁这种士族乡绅势力顽固的地方做买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冬儿点头:“他说有把握。铺子都快开张了。” 黄夫人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有想法就好,总比死守衙门当个小官要强。” …… 另一边,孙昊的铺子已收拾妥当。 只要再将货物准备齐全,便可以开门做生意。 开业前三天,王阿虎带着几个临时雇的伙计,满城撒简易传单,纸上大字写着“海外奇珍,睢宁首现”,下列玻璃镜、香水、香皂、烈酒等名目,却不标价码。 这一招吊足了胃口。 加上孙昊如今名声正盛,睢宁城里不论富户平民,都议论纷纷,好奇这孙英雄能弄来什么宝贝。 但孙昊却不全部公布,只放出一些样品在门口。 至于价格,孙昊也早已经计算好。 数量较少的玻璃镜和琉璃杯都是二十两起,香水十两一瓶,烈酒不整卖,只按杯售。 这种高价格,明摆着只做富人生意。 至于香皂、草纸这类日用品,他却定价低廉,几十文钱就能买上一块,专为吸引寻常百姓。 看着孙昊写下的价格表,王阿虎有些价格:“孙大哥,这镜子的价……真有人买?” 孙昊拍拍他肩:“睢宁有钱人多的是,北蛮退了,州府那边还有富户要过来避风头。他们不缺银子,只缺新鲜,这叫物以稀为贵。” 回想起前世那些所谓的奢侈品,其实际价格也根本没那么高,为什么就这么贵,无非就是品牌效应跟产量控制。 现在他不仅仅要赚这个快钱,而且还在睢宁打响他这个品牌。 宣传连做了几日,效果比预想的还要热闹。 新店还没挂牌,门外从清早就开始聚人。 有揣着银票的富家管事,有挽着篮子的妇人,更多是纯粹看热闹的闲汉,把南大街半条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孙昊让王阿虎提前一天就用红布把匾额蒙了,更勾得人心痒,经过的人无不伸头探脑。 “听说卖的是海外来的奇珍,不知道有什么好东西。” “孙英雄开的店,肯定不一般!” “玻璃镜是啥?真能照清楚人脸上几根毛?” 七嘴八舌,议论声就没停过。 次日,“奇珍阁”正式开业。 天还没大亮,店门外已是黑压压一片。 因为这几天孙昊的疯狂宣传,早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哪怕是没人买,也完全造了势。 王阿虎带着两个雇来的壮汉费力地拦在门前,嗓子都快喊哑了:“各位乡亲,各位老爷夫人,还没到时辰!再等等!退后些,别挤!” 楚梦雪和楚梦秋站在店内帘子后头,紧张地往外看。 楚梦雪不禁激动道:“外头好多人啊……” 楚梦秋倒是兴奋,眼睛发亮:“二姐你紧张什么,说明咱们的东西好。” 孙昊站在柜台后,神色平静。 他看了眼天色,对旁边一身素雅打扮、正低头核对货品的楚梦然道:“差不多了,开门吧。” 楚梦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缓缓拉开了店铺的大门。 第八十三章 开业 店门一开,外面的人群像决了堤的水,轰一下涌了进来。 冷清的店铺瞬间被各种香粉味、人声填满。 “哎呀别挤!” “我的鞋,谁踩我!” “镜子呢?说的那个玻璃镜在哪儿?” 冲在最前面的多是衣着光鲜的富家太太和小姐们,她们目标明确,直扑柜台。 当盖着丝绸的玻璃镜被孙昊亲手揭开时,整个店铺霎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惊呼。 一面面或大或小、镶着木边或银边的玻璃镜被摆出来,照出的人影清晰得令人窒息,眉眼鬓角,分毫毕现,比她们平日用的铜镜不知强了多少倍。 “天爷,这真是我?”一位穿着绛紫绸裙的夫人捧着面小靶镜,手都有些抖。 旁边穿着鹅黄衣裙的小姐挤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娘!你看我!脸上的小疙瘩都照出来了!” “这镜子怎么卖?快给我包起来,就要这个!” 另一边,打开盖的香水瓶散发出幽幽冷香,嗅一下便觉心神荡漾。 香皂则被切成精巧的块状,雕着花鸟纹样,洁白细腻,摆放在白瓷盘里,旁边备了一盆清水和布巾供人试用。 一个胆大的丫鬟沾湿了手,拿起一块茉莉香味的香皂搓了搓,惊叫起来:“小姐,您闻闻!好香!洗完了手滑溜溜的!” 她家小姐忙不迭也试了试,效果立竿见影,手上还留有余香,立刻扭头问:“这香皂多少文一块?” 负责这边的楚梦秋忙答:“回小姐,寻常花草香的二十文,带精油贵些的五十文。” “这么便宜?”那小姐诧异,随即对丫鬟道,“各样香味都包五块!回去给院里人都试试!” 相比之下,香水和镜子的柜台前更是几乎被挤塌。 “这瓶蔷薇露我要了!” “那面镶银边的梳妆镜!给我!我先看中的!” “谁推我!” 那群富商公子小姐,完全不缺银两,见那店铺里的奇珍异宝从未见过,掏出银票就要买。 楚梦然负责收钱,她已经尽量让自己镇定,但递过来的银票和银子还是让她应接不暇。 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额头沁出细汗。旁边的钱箱很快堆满了银两银票和串起来的铜钱,不得不又搬来一个空箱子。 “王管事,找您三两。” “李夫人,您的镜子拿好,小心别磕了。” “后面的别急!都有都有!” 王阿虎嗓子都快喊哑了,带着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努力维持秩序:“排队!都排一下队!哎那位老爷您别插队啊!” 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胖子试图挤到前面,被王阿虎拦住,不满地嚷嚷:“知道我是谁吗?我乃东街张记布行的东家!让我先买!” 王阿虎寸步不让,梗着脖子:“张东家,孙掌柜定了规矩,来者都是客,都得排队!您体谅体谅!” 那张东家还要发作,旁边一位相熟的商人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老张,算了,这可是孙英雄的店,别惹事。” 那张东家这才悻悻作罢,嘀咕着“什么规矩”,却还是老实缩回了队伍里。 店外挤不进来的人扒着窗户看里头疯抢的景象,啧啧惊叹。 “瞧见没?那白花花的银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搬!” “这才多久?半个时辰有没有?那钱箱子都满了两回了!” “真是日进斗金啊……” 孙昊新店开业的消息,飞快传遍全城。 不到中午,连城北的人都听说南大街开了个奇珍阁,卖的都是没见过的好东西。 日头偏西,店内人潮才渐渐散去。 楚梦然几乎瘫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好几个装满银钱的大箱子和一叠银票,手还在微微发抖。 楚梦雪和楚梦秋也好不到哪去,忙着清点剩下的货品,嗓子都哑了。 王阿虎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累得说不出话。 孙昊走过来,拿起账本粗略一算,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拍了拍那沉甸甸的钱箱,发出阵阵闷响。 “辛苦了。”他对着累坏的家人和伙计们道,“今日收入,粗略算来,已过一千五百两。” 店里一片寂静,随即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一千五百两。 寻常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下的数目,一日便达成了。 楚梦然抬头看着孙昊,眼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欣喜。 孙昊正清点着银钱,一抬眼,透过门帘缝隙,瞥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正朝店里张望,又很快缩了回去。 是赵冬儿。 她今日换了身浅青襦裙,没穿公服,站在对面铺子的檐下,有点犹豫的样子,眼神往这边瞟,脚尖蹭着地,却没进来。 孙昊会意,放下账本,掀帘出门,朝她走过去。 “来了怎么不进去?”孙昊走到她跟前。 赵冬儿眼神飘了一下,瞥了眼店里忙活的几道身影,楚梦然正低头拨算盘,侧影温婉。 “她们都在呢……我进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孙昊淡淡笑道,“迟早是一家人。” 赵冬儿别开脸,生硬地转开话题:“生意怎么样?” “还行。”孙昊语气平常,“头一天,挣了这个数。” 他比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赵冬儿猜。 她知道孙昊定价高,但也没敢往大了想。 孙昊摇头:“一千五百两。” 赵冬儿猛地吸了口气,眼睛睁圆了:“一千五百两?一天?” “嗯,差不多。”孙昊看着她惊讶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不信?” “不是不信……”赵冬儿心跳有点快,又赶紧抿住嘴,强作镇定,“那……还挺好。” 这时,店里传来楚梦秋清脆的嗓音:“姐夫!二姐问你这批香皂放哪儿。” 话音未落,楚梦雪也掀帘探出身,似乎要找孙昊,一眼看见街对面的赵冬儿,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赵冬儿脸一下全红了,又是别开脸,猛地后退半步,仓促地对孙昊道:“她们找你了!那我……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不敢再看店里,转身就走,步子又快又急,裙角擦过青石板路面,很快消失在街角。 孙昊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笑着摇摇头。 以前刁蛮的赵大小姐,现在竟是如此害羞,这反差,确实有意思…… 第八十四章 麻烦 孙昊转身返回店内,心里那点喜悦沉淀下来,开始冷静盘算。 一天一千两,听着吓人,但这是开业头一天,图新鲜抢购的人多。 后面的日子营业额必定回落,玻璃镜香水这些终究是奢侈品,睢宁有钱人就那么多,市场很快会饱和。 光靠这些精巧玩意儿,想稳定月入三万,还是有些难。 十万两的目标,没那么简单。 得搞点更硬通货,需求更大利润也更厚的。 盐粮铁这些都是暴利,但早被官府以及大户牢牢攥在手里,尤其是赵家,几乎垄断了睢宁乃至并州的粮市。 他总不能未来老丈人的饭碗都砸。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孙昊看着里面堆放的货箱,目光越过喧嚣的南大街,投向更远处。 睢宁太小了,就算吃下全城,也就这样,根本赚不到十万。 得建工坊,批量生产更多商品,甚至试试能不能搞出更多新奇玩意。 把成本压下去,产量提上来。 然后把货卖到睢宁以外的地方去,州府京城,乃至更远。 他的野心,从来不止一个小小的睢宁城。 …… 次日,南大街。 茶楼雅间。 李臻金和钱裕对坐在二楼,望着底下商铺的热闹,他们二人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与愤怒。 他们两人都已经年近六十,身为李钱两家的大当家,都有一个共同敌人。 李臻金目光阴沉地扫过街上,望着那人流,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那些原本该走进他李家店铺的有钱人,如今一个个都被孙昊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吸引去了。 “瞧瞧这阵势,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李臻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恼火,“从前那些夫人小姐,买胭脂水粉首饰玩物,哪回不是先奔我李家铺子?现在可好,全堵在孙昊门口了。” 钱裕慢悠悠喝了口茶,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他何尝不恨孙昊? 要知道当初衙门的钱师爷,就是钱裕的亲弟弟。 自从孙昊来了睢宁,就处处与钱家作对,如今更是风生水起。 钱裕心中盘算着,孙昊的崛起势必会影响钱家在睢宁的布局。 “他那叫什么奇珍阁,卖的都是些来路不明的玩意。”钱裕放下茶杯,声音压低。 李臻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我李家在睢宁经营数百年,从未受过这等气!” 他想起那个不争气的侄子李泗,虽然不成器,但终究是李家的人。 孙昊害死了李泗,不但逍遥法外,还越发风光,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钱裕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低声说道:“他卖的都是海外奇珍,若是我们能断他货源,或是给他制造些麻烦……”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狠厉的算计。 “双管齐下。” 李臻金咬牙,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如何让孙昊身败名裂。 “你派人去查他货从哪儿来,我去找人散播消息,让他的货物烂在仓库里。” 钱裕阴冷地补上一句:“不止要他身败名裂,更要他死。” …… 赵府书房内,管家躬身站着,详细汇报着奇珍阁首日的盛况。 赵伯翰捻着玉扳指,面上看不出情绪,心中却掀起波澜。 一日一千五百两? 这个数字即使对他这样的睢宁首富来说,虽称不上很多,但对于孙昊一个普通人而言,可是天大的财富。 “千真万确,老爷。” 管家见赵伯翰不语,又补充道:“街上人都看见了,钱箱子搬进去好几回,那银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搬。” 一旁的黄夫人轻轻放下茶盏,温声道:“我昨日也见了冬儿拿回来的镜子,照人清楚得很,还有那什么香水香皂,香味也雅致。这孙昊,确实有些想法。” 赵伯翰闷哼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欣赏孙昊的能耐,又不愿轻易承认自己的顽固。 “一日一千五百两?怕是夸大其词……”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明白管家不敢虚报,“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几天。” 作为经营赵家多年的当家人,他什么生意没见过?却从未听说有这等暴利。 孙昊若是真能持续如此进账,那十万两之约…… 沉吟片刻,他招手叫来心腹家丁,低声吩咐:“去,从明日起,每日去奇珍阁附近守着,把他家客流量、成交多少,都给我仔细记下来。” …… 奇珍阁第二日开张,客流虽不如首日拥挤,但仍络绎不绝。 王阿虎忙得脚不沾地,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趁隙蹭到孙昊身边,轻声道:“孙大哥,对面巷口有两个人蹲了半天了,老是朝咱们店里瞅,行为鬼鬼祟祟的。” 孙昊正清点货物,闻言手中动作不停,心中却已然明了。 如今他这个商铺这么火爆,一定会触碰本地富商的利益。 “嗯,知道了。别惊动,你多留意就是。”他淡淡说道,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不但没声张,反而下午就在店门外挂了新牌子:每日货少,每人限购两样。 这一招立竿见影,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见状反倒急了,生怕买不到,销量又上去一截。 当晚打烊后盘账,收入一千一百两,比首日略少,但仍是个惊人的数字。 孙昊关上店门,看着几个装满银钱的大箱子,心中既满意又有些忧虑。 货源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光靠系统兑换绝非长久之计。 后院中,楚梦然正在清点剩余的货物,见孙昊走来,柔声问道:“夫君,今日收入如何?” “一千一百两。”孙昊在她身旁坐下,沉吟道,“但光靠现在这样小打小闹不行,货跟不上。尤其是香皂和香水,我想在城外弄个小作坊,自己生产。” 楚梦然点头,眼中透着支持:“我都听夫君的。需要什么材料、人手,我来安排。” 她知道孙昊的本事,也相信他一定能做成。 翌日,城里忽然起了风言风语。 几个妇人聚在奇珍阁不远处指指点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排队的人耳朵里。 “听说了没?那玻璃镜子照多了,会把魂勾走……” “还有那香皂,用了烂脸!” “海外来的妖物,能不邪门吗?” 排队的人群中顿时起了骚动,原本要进店的几个小姐犹豫着停下脚步,交头接耳,面露惧色。 第八十五章 一把火 店铺里,孙昊如常忙碌着。 就在这时,几个地痞嚷嚷着冲到店门口,把一块香皂狠狠摔在地上。 “掌柜出来!这破玩意,老子买了回去用,浑身发痒,赔钱!” 他大喊大叫着,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王阿虎立刻带人拦住,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我们卖了三天,从没人说过有问题。” 那人不依不挠:“那就是老子倒霉?今天不赔钱,没完!” 周围百姓围过来,指指点点,眼神有些惊疑。 谣言似乎一下子有了证据,人群中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孙昊从店里走出来,面色平静无波,心中却早已看穿这场闹剧的由来。 他弯腰捡起那块香皂,又叫人端来一盆清水。 “你说用了发痒?”他直盯着那地痞,道:“现在我当众再试一次,若真有问题,我以十倍价钱赔你,若是诬陷……” 他声音一沉,“咱们就去衙门说个明白。” 那地痞却不怕,道:“试就试。” 在此之前,他早已经在那香皂上做了手脚,只要孙昊敢用,必定会奇痒无比。 孙昊不慌不忙,撸起衣袖,直接用香皂涂在脖子和脸颊,而后清洗干净。 过了一阵,孙昊依旧面无表情,道:“有什么问题?” 那地痞一脸疑惑,依旧是蛮横道:“老子不管,反正用了之后就是痒。” 孙昊眼神中多了些狠厉,道:“你们是不是要砸场子?是的话,不妨让衙门的人来评判一下。” 听到孙昊要报官,那地痞眼神躲闪,支吾着不敢接话,转身就走,骂道:“吗的,算老子倒霉!” 孙昊一脸平静,转身对围观人群朗声道:“各位,在下所卖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诸位尽可放心,若再有谁无事生非,休怪我不客气。” 人群渐渐散去,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孙昊返回店内,吩咐道:“去裁些小纸片,香皂切薄片,香水灌小瓶,每样不必多,够用一次就成。” 楚梦然正在柜台对账,抬头问:“这是要做什么?” “试用装。”孙昊拿起一块切好的香皂片,“让他们拿回去试,不好用就来退。再写个告示,说七日之内,不满意包退银钱。” 王阿虎不解道:“这万一有人一直白用呢?” “舍得白用的人,本来也不会买。”孙昊摆手,“照做就是。” 这操作,无非就是孙昊前世所接触到的“七天无理由退货”,哪怕退货的人多了,用这一点小成本赚取口碑是绝对值得。 次日,奇珍阁门外立起新木牌,写明“试用可取,购买后七日包退”。 各式各样的小商品都装了小样,任人自取。 起初路人只是好奇围观,后来有几个胆大的妇人上前试了,众人才是开始用了起来。 只要有了好处,寻常百姓哪还管什么谣言。 趁着这热度,孙昊继续上新产品。 店铺外,挂起了告示:“新品上市:皓齿膏、净牙刷、云步履!” 柜台上摆出白瓷小罐、一头密一头疏的短柄刷子,还有几种软底布鞋。 楚梦秋正拿起一把牙刷示范:“用这个蘸膏刷牙,齿白不留垢!” 围观人群啧啧称奇。 孙昊适时报价:“牙刷二十文,牙膏五十文一支,布鞋一百文一双。” 这价钱比镜子和香水亲民得多,顿时引发抢购。 百姓们挤作一团,银钱叮当落在柜台上。 ...... 眼看着孙昊的买卖越做越大,已然威胁到他们李家的根基,李臻金彻底坐不住了。 他先前派人日夜盯着孙昊铺子,却发现货品仿佛凭空而来,根本查不到来源,想针对都没办法。 一旁的钱裕同样阴沉着脸,道:“海外商队怕是幌子,我怀疑那些东西是他自己造的。” “自己造?”李臻金瞪眼,“那些什么镜子怎么造?” 要知道他们李家在睢宁根基如此深厚,也不过有几处工坊。 孙昊一个乡野汉出身,哪来的本事造工坊。 钱裕压低声道:“若真是自己造的,必有工坊。找到它,断他根。” 李臻金眼神阴沉,对钱裕道:“既然孙昊的新店这么红火,那咱们就帮他再添一把火。” 钱裕与他对视,心中会意,无声地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街上空无一人。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孙昊的店铺外,熟练地将火油泼洒在门窗四周。 火折子一亮,火焰轰地窜起,迅速蔓延,木质结构的店铺瞬间被火舌吞噬。 火势凶猛,连邻近的铺面也遭了殃,一时间噼啪作响,热浪灼人。 “着火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有人高喊。 附近百姓被惊醒,纷纷提着水桶赶来,但火势太大,完全是杯水车薪,只能眼睁睁看着店铺烧塌。 王阿虎睡得正沉,被人急吼吼叫醒,得信后一路狂奔到孙宅,拍门说求见孙昊。 孙昊刚睡下不久,听见府外王阿虎的声响,缓缓披衣起身,没惊动一边熟睡的娘子们,独自来到前厅。 王阿虎急得满头是汗,语无伦次:“孙大哥,咱、咱们的店被烧了!您看去看看!” 孙昊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拍了拍他的肩:“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明早再说。” 王阿虎一愣,见他如此镇定,虽满腹疑惑,还是咽下话头,点头走了。 第二天清早,烧焦的铺子外围满了人,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一把火,烧得确实离奇。 有人压低声音说:“准是钱家李家干的,孙司吏这回可惹上大麻烦了。” “没证据,能拿他们怎样?” 不多时,衙门的人也到了。 赵冬儿望着一片废墟的店铺,柳眉紧蹙,带着几分怒意。 不知过了多久,孙昊才慢悠悠来到现场。 一见孙昊来了,立刻站起身,上前紧张道:“孙昊你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孙昊却只是淡淡一笑:“不急,我心里有数。” 赵冬儿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都不生气?” 孙昊神色平静,道:“生气有什么用,烧都烧了。” “可你那些货,你的生意……”赵冬儿比他更急,这关乎十万两,也关乎她的婚事。 要是没了这店铺,那孙昊的买卖岂不是也要没了…… 第八十六章 供应商 望着紧张又生气的赵冬儿,孙昊却仍是那副从容模样:“铺子烧了就烧了,货基本没少。我每晚打烊都会把余货运回仓库,现在换个地方,照样开张。” 他顿了顿,望向围观的人群,低声道:“这一把火,说不定反是好事,现在全城都知道我孙昊的店。” 赵冬儿咬牙:“我不能让你白受这委屈!” 孙昊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压得更小:“是李家和钱家干的。” 赵冬儿柳眉一竖,“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 孙昊语气依旧平静道:“不着急,我自有办法。” 话罢,他温柔地抚摸着赵冬儿的头,又是轻声道:“答应我,如果你要查这个案子,千万不要太激进。” 面对孙昊的温柔,赵冬儿一时间竟然也缓和了许多,道:“那我先回衙门,你也不要太烦心。” 孙昊道:“没事,你去吧,不必担心我。” 赵冬儿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孙昊站在烧毁的铺子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围观的人还没散尽,议论声低低传来。 思索片刻后,孙昊转身对王阿虎说:“把南街二号铺打开,今天就营业。” 王阿虎一愣:“今天?货够吗?” “够。”孙昊语气很淡,“昨晚的货物都没事。” 新铺面离烧毁的老店不远,之前就租下来备着。 孙昊早料到有人会使绊子,没把货全堆店里。 家里人连夜收拾,货架一早摆满,甚至比之前还多了几种新花样。 看着这又一家新店,楚梦然有点担心:“这时候开张,会不会太急?” 毕竟店刚被烧了,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人使绊子。 孙昊摇头:“越急越要稳,他们想看我乱,我偏不。” 新店招牌挂起来,还是“奇珍阁”三个字。 百姓一看孙昊没倒,反而又开一家,议论得更厉害。 不少外地来的商人也挤在人群里,伸着头看热闹。 这些人从邻县甚至州府赶来,就想批点稀罕货回去转手,倒卖一下赚个差价,也有不少利润。 “今日新店开张,所有货量足价稳,欢迎批零!” 不到两个时辰,货架摆满,牌匾挂上,又一家新店照旧开业。 消息传得飞快,好奇的百姓围过来,见店铺崭新,货物齐全,都比之前还多出几样新玩意。 “孙掌柜真是神了,烧了一家立马又开一家!” “看来根本伤不着根基啊......” 孙昊站在柜台后,看着门外涌动的人头,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些天他跟家中四位娘子没少亲热,系统积分攒了不少,兑换货物暂时不缺。 但若真能早日娶回赵冬儿,攻略奖励的积分翻倍,那才是长远之计。 十万两白银,他得加快脚步。 正想着,门外来了几个生面孔的商人,衣着讲究,像是外州来的。 为首一个胖商人挤上前拱手:“孙掌柜,久仰,我等是从并州来的,想跟您谈笔生意。” 孙昊抬眼:“什么生意?” “您店里的货,在并州绝对抢手。”胖商人压低声音,“我们想从您这进货,运到并州卖,价钱好商量。” 孙昊心中一动。 他正想往外扩张,这就送上门了。 “可以谈。”孙昊点头,“不过今日店忙,明日未时,各位到东街酒楼详谈。” 几个商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孙昊而后写了一封信,转身叫来王阿虎:“去把这封信交给萧主簿,说我有事相求。” 次日酒楼雅间,坐了十几位并州布商。 这些多是中小商户,平日被李钱两家压着,生意做得勉强。 这大部分人,都是靠着萧景桢的关系而来。 见孙昊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神色恭敬里带着诧异。 他们没想到近日风头正盛的孙掌柜,真愿意见他们这些人。 孙昊也不绕弯,落座便道:“今日请各位来,是想谈布匹生意。” 众人一愣。 胖商人小心问道:“孙掌柜也做布匹生意?” “做。”孙昊抬手,身后伙计捧上几匹布,“各位看看这货。” 布匹一展开,满屋皆惊。 那布料细腻光滑,颜色鲜亮,手感柔韧,比市面上的好上不止一筹。 “这、这是哪来的料子?”有人忍不住摸了一把。 “我自己工坊织的。”孙昊语气平淡,“这样的货,我能量产。我可以给出低于市面两成的价格给你们,作为零售。” 此话一出,满座安静。 这价钱比李钱两家的进货价低,而且质量却好太多。 “孙掌柜此话当真?”胖商人声音发颤。 “自然当真。”孙昊扫视众人,“我要让并州各城,都能买到我的布。各位若有意,今日便可以签契。” 商人们互相对视,眼中尽是狂喜。 这哪是做生意,简直是送钱! 不到半个时辰,孙昊便与二十多家签了契约。 五日后,第一批布匹出坊,装车运往并州各地。 孙昊的工坊藏在睢宁城外,用的是系统兑换的新式织机,效率极高。 工人多是流民,只要工钱给够,包吃包住,嘴巴绝对严实。 这批货一入市,立刻掀了波澜。 价钱低,质量好,谁还买李钱两家的布? 不过十来天,并州几个城的布庄纷纷转向,找孙昊的商户拿货。 李钱两家的订单眼见着减少,退货的却越来越多。 ...... 李府书房,李臻金摔了第三个茶杯。 “欺人太甚!”他指着桌上堆起的退契信,“这才几天?并州的单子全黄了!” 管家战战兢兢道:“老爷,外面都在传,说咱家的布质次价高,连老主顾都转头去买孙昊的货了......” “放屁!”李臻金怒吼,“那姓孙的到底哪来这么多货?烧了一家店又开一家,现在连布匹生意都抢!” 门帘一掀,钱裕快步进来,脸色铁青:“阿金,听说你家布庄这几日一笔生意都没做成?” 李臻金冷笑:“是那孙昊搞的鬼。” 钱裕也是不安道:“孙昊这厮不除,你我两家都没活路。” 他压低声音:“我派人查过,他那工坊藏在城外河边,守得严实,根本混不进去。” 李臻金眼神阴冷:“他不是又开了一家新店吗?那继续烧,再不行,就直接要他的命。” 钱裕眯起眼:“我手下养了几个死士,做事干净。” 二人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 第八十七章 等着看好戏 夜深了,外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伴随着呜咽的风声,阴森得吓人。 孙昊家宅子外头,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溜过,躲开了守夜家丁的视线,翻上院墙,一路摸到主屋房顶上。 他们在这儿盯了好几天,早就摸清了护院换班的空档。 雨点打在瓦片上,正好盖住了那点儿细微的动静。 渐渐的,雨越下越大。 一道闪电猛地撕开夜幕,刹那间照亮几条黑影。 他们利落地顺着廊柱滑下,悄无声息地撬开窗户,钻进了屋里。 床帐子是放下来的,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躺着两个人,睡得正沉。 刺客慢慢逼近,刀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雨声中,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又猛地断了。 …… 李府书房,灯还亮着。 李臻金正烦躁地来回踱步,窗外的雨声听得他心头更乱。 敲门声响起。 心腹管家弯着腰走进来,默默递上一封密信。 李臻金一把撕开,就着灯光,看见纸上歪歪扭扭四个字——事情办妥。 他紧绷的脸上猛地一松,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扯,几乎是个狰狞的笑。 孙昊这个祸害,总算除掉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憋了这么多天的闷气,一下子全散了。 “好,好得很!” 他捏着信纸,手激动得微微发颤,“传话下去,明天按计划行事!” 这一晚,他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 第二天,奇珍阁照常开门。 但柜台后头不见孙昊的人影,只有王阿虎和几个伙计在忙活。 老主顾们很快觉出不对,结账时顺口问:“王阿虎,孙掌柜今儿还没来?” 王阿虎一边打包一边回:“孙大哥可能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准到。” 可他心里也有疑惑,孙昊从来不会迟到,有时甚至比所有人都早。 辰时刚过,店外突然一阵闹哄哄的乱响。 李臻金带着好几个膀大腰圆的仆从,气势汹汹堵在门口,直接把往柜台挤的客人冲了个七零八落。 “都让开,这店卖的都是赃货,偷了我李家布坊独门配方的贼赃!” 李臻金抢过一匹正要卖出去的细布,举高了尖声喊。 “各位都瞧瞧,这纹理这染料,分明是我李家秘传,孙昊那小贼,偷我家祖业!” 店里霎时一静,所有目光都盯了过去。 王阿虎脸一白,冲上前:“你胡说什么?这布是我们自己工坊织的,跟你们李家有半文钱关系?” 李臻金冷笑:“叫孙昊出来,让他当面说,看他敢不敢认这布料的来历!” “孙大哥他不在,你滚出去。” 面对这么多人,王阿虎丝毫不怯场。 “不在?是偷了东西不敢见人了吧!”李臻金带来的家丁开始轰客人,“散了散了!这店卖贼赃,马上封门!” 客人们吓得往后退,店里乱成一团。 王阿虎和几个伙计想拦,却被李府家丁粗暴地推开。 李臻金背着手站在店堂中间,冷眼看着这场乱局,嘴角勾着一丝得意。 孙昊一没,剩下这些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浪。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高声喊:“衙门来人了!” 总捕头陈凌带着一队衙役快步赶来,分开人群。 “闹什么?”陈凌目光扫过乱糟糟的店铺和对峙的双方,最后停在李臻金身上。 李臻金立马换上愤慨的表情,抢先拱手:“陈捕头您来得正好!孙昊这厮,偷我李氏布坊秘方,以次充好,扰乱市场!证据确凿,请衙门为我李家做主!” 他一挥手,家丁立马捧上两匹布,一匹是李记的,一匹是奇珍阁的。 “陈捕头您看,这布匹,要不是偷了我家配方,哪能这么像?” 陈凌仔细比对着,眉头越皱越紧。 两匹布质地确实非常接近,外行根本分不出来。 “孙昊呢?”陈凌抬头问。 王阿虎急道:“孙大哥今天还没来,我们也不清楚……” 话还没说完,一个衙役气喘吁吁挤进来,凑到陈凌耳边急急说了几句。 陈凌脸色猛地变了:“什么?真的?” 那衙役重重点头。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陈凌骤变的脸色。 李臻金眼里闪过狂喜,脸上却装得惊讶:“陈捕头,出什么事了?” 陈凌深深看了李臻金一眼,沉声道:“刚接到消息,孙司吏昨夜在家遇袭,人现在还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人群顿时炸了锅! 王阿虎众人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李臻金适时露出震惊表情,转而痛心疾首:“这肯定是孙昊行事太猖狂,得罪了哪路高人?陈捕头,就算这样,他偷我家秘方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请衙门秉公执法,先封了这贼店!” 陈凌心里十分清楚,知道这肯定是李臻金搞的鬼,可苦于没证据。 这李家真是猖狂,竟敢如此针对孙昊。 陈凌冷着脸:“李员外,你指认他偷配方,也得仔细查。谁对谁错,怎么能光听你一家之言?” 李臻金立刻高声叫起来:“人证物证都在,何况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分明是遭报应了,难道衙门要包庇一个贼?” 当初李泗之死,就被衙门说是遭天谴,而如今李臻金要以牙还牙如数奉还。 人群里立刻有几个声音帮腔:“就是!孙昊来历不明,突然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本来就可疑!” “说不定真是偷了李家的……” 这些人议论纷纷,原本信孙昊的人也开始动摇。 王阿虎气得青筋暴起,指着李臻金大骂:“你放屁!孙大哥绝不是那种人,肯定是你陷害他!” 说着就要扑上去,被衙役死死拦住。 场面几乎失控。 陈凌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没法好好收场了。 李家家大业大,没铁证硬压只会惹麻烦。 他当机立断,扬声道:“这事疑点太多,得升堂细审,奇珍阁先歇业,所有账目货物封存待查。李员外,你也随我回衙门,把你说的证据一一呈上。” 他又看向王阿虎:“你们也来个能主事的,上堂说明情况。” 李臻金目的达到,心里冷笑,表面却恭敬拱手:“李某相信赵县令和萧主簿定会秉公执法!” 老百姓一听要升堂,顿时一窝蜂涌向县衙。 有好戏看。 第八十八章 指控 公堂上,赵德海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只觉得头大。 他混迹睢宁多年,与李钱两家经常打交道,心中虽有不满,但也没有明着撕破脸。 现在这李臻金亲自来指控孙昊,分明就是给他赵德海难看。 此刻的李臻金滔滔不绝,把所谓偷配方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掏出了几份旧染坊记录当证据。 王阿虎站在一边,又急又气,只会反复说“孙大哥是清白的”、“布是我们自己织的”,但一点拿得出手的证据都没有。 赵德海听得心烦,忍不住瞄旁边的萧景桢。 萧景桢沉着脸,眉头紧锁。 他低声问旁边的衙役:“孙昊到底怎么样?” 萧景桢也是刚收到消息,甚至没来得及去探望一下。 衙役苦着脸摇头:“听闻孙司吏伤得重,一直没醒,那边乱套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虽然孙昊已经离开衙门,但众人还是习惯叫他孙司吏,而且孙昊本就与衙门众人关系很好,衙门这边自然是偏向他。 萧景桢心往下一沉。 这些事情发生得如此蹊跷,分明就是李家搞事。 奈何现在没有证据,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李臻金看火候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声音那叫一个悲愤。 “县令大人,孙昊偷我李家方子,毁坏行市,现在连脸都不敢露!行为可耻,实在恶毒,请大人立刻判他赔偿我李家全部损失,永久关闭奇珍阁,以儆效尤!” 堂下早就安排好的托立刻嚷嚷起来:“赔钱!关店!” 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被带动,议论声越来越大。 王阿虎急得眼睛通红,却被衙役拦着,什么都做不了。 萧景桢慢慢站起身。 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年轻却举足轻重的主簿。 “李家主,你说孙昊偷你配方。” “是!” “你说你人证物证齐全。” “没错!” 萧景桢目光猛地转回,盯住李臻金,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那就等孙昊醒过来,当面对质,是非对错,一审就知。” 李臻金脸色微微变了下。 他颇为不屑,反正孙昊也已经半死不活。 萧景桢不再看他,对赵德海拱手:“县令大人,此案关系到人命,更关系到睢宁的营商环境。下官认为,应等关键人物孙昊伤势稳定,亲自到堂,再行审理,才是最为妥当。” 赵德海正愁没台阶下,立马点头:“萧主簿说得对!这案押后再审!退……” “且慢!” 李臻金突然厉声打断,一步踏出,目光锐利地逼视堂上:“赵大人此言差矣!孙昊是死是活尚未可知,若他三年不醒,这案子难道要拖三年不成?” 他猛地转身,面向堂外围观百姓,声音提高:“诸位乡邻!证据确凿之事,为何还要拖延?莫非这睢宁县衙,竟要包庇一个窃贼,寒了我们这些本分商家的心吗?”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被煽动的目光投向堂上。 萧景桢眉头紧锁,刚要开口,李臻金又抢先一步。 “今日若不能秉公执法,李某只好亲赴州府,请刺史大人主持公道了!” 话已至此,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 赵德海冷汗涔涔,看着堂下群情激愤,手微微发抖。 萧景桢暗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 现在整个局势都已经被李臻金掌握住,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住。 他此刻想不得这所谓的案子,心里只想着孙昊的安危。 此刻的公堂之上,李臻金依旧说得口沫横飞,恨不得立刻就给孙昊定罪,将那奇珍阁彻底封死。 他眼见赵德海已被自己逼到墙角,萧景桢也一时无言,心中正是洋洋得意,自觉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李员外这么着急要见我,看来还真是有莫大的冤屈。” 这声音…… 所有人猛地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孙昊不急不缓地踱步走来,身上不见半点伤痕,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堂内顿时一片死寂。 王阿虎和伙计们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孙大哥!” 萧景桢紧锁的眉头骤然松开,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回实处,他深深看了孙昊一眼,虽未言语,但目光中的关切与询问显而易见。 他是真的以为孙昊遭遇不测,此刻见人安然无恙,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最震惊的莫过于李臻金。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孙昊,仿佛见了鬼。 “你……你还敢来?!”李臻金声音有些发抖。 孙昊走到堂前,先是对赵德海和萧景桢微一拱手,算是见礼,然后才转向李臻金,语气平淡无波:“看见我没死,李员外似乎很意外?” 李臻金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一下,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色厉内荏地转移话题。 “少废话!孙昊,你偷窃我李家布坊独门配方,人赃并获!如今还敢出现在公堂之上,真是自投罗网!赵大人,请立刻将他拿下治罪!” 孙昊却不急不恼,反而轻轻笑了一声:“李员外口口声声说我偷,喊打喊杀。巧了,我这儿也有一桩事,想请李员外和诸位乡亲父老评评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外围观的百姓,最后落回李臻金惨白的脸上。 “昨夜有几位朋友,不请自来,摸黑进了我家宅子,手里拿着刀,想要我的命。幸好我命大,没让他们得手。” 他朝堂外摆了摆手:“带上来吧。” 话音落下,只见赵冬儿按着腰刀,带着几名精干衙役,押着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汉子走上堂来。 这几人垂头丧气,脸上身上还带着淤青。 看到这几人,李臻金顿时眉头紧皱。 这几人正是昨夜派出去的死士! 他们非但没能得手,竟然全被活捉了? 李臻金心中顿时大骂:“一群废物!” 孙昊指向那几人,声音朗朗,确保堂上堂下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就是这几个人,昨夜意图行刺。而指使他们的人……” 他把目光转向李臻金。 “就是你,李臻金,还有钱裕!” 第八十九章 证据确凿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原本众人的注意力还在布料盗窃案上,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性质截然不同,瞬间点燃了整个公堂。 “买凶杀人?真的假的?” “李老爷和钱老爷?他们真敢干这种事?” “啧,有什么不敢的,孙掌柜的生意挡了他们的财路呗……” “怪不得孙掌柜今天没露面,原来是遇上这种事了!” “真是无法无天啊!” 围观百姓顿时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许多平日受够李钱两家欺压盘剥的平民,此刻虽不敢大声指责,但眼神交流间,已充满了对孙昊的同情和支持。 毕竟,孙昊店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相比于没个人样的李钱两家,孙昊简直就是大善人。 李臻金感到周遭目光的变化,头皮一阵发麻,他猛地跳脚,指着孙昊怒吼:“污蔑!孙昊,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地痞流氓,演这出苦肉计来陷害我,赵大人明鉴啊!” 孙昊等他吼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甚至带着点嘲讽:“李员外,现在知道讲证据了?你指控我偷配方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他踱了一步,目光扫过赵德海和萧景桢,最后看向百姓:“你说我偷配方,我说你买凶杀人。咱们一件一件来,都讲讲道理,都摆摆证据,如何?” 李臻金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孙昊不再看他,转向那几名被俘的死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们自己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当着县令大人和这么多乡亲的面,说清楚。” 那几名死士被衙役推搡着,低着头,不敢看李臻金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汉子,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是李老爷,和钱老爷,是他们让我们去的孙家,说……说不留活口。” “胡说八道!”李臻金彻底失态,暴跳如雷,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那人的嘴,“你们收了多少钱?竟敢如此诬陷栽赃,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孙昊冷眼旁观,等他骂完,才缓缓从怀中取出几页写满字的纸,双手呈给赵德海。 “大人,空口无凭。这是我这几日暗中查到的一些东西,李钱两家在睢宁经营多年,恐怕不止买凶杀人这么简单。” 他目光扫向面无人色的李臻金,继续说道:“据查,他们与清风寨匪首王魁,早年也有过些不清不楚的银钱往来。此外,更有人证物证显示,李家布行的车队,时常借着行商之名,暗中向北边输送朝廷明令禁止的盐铁,这可是通敌资敌的死罪!”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李臻金心上。 孙昊最后加重了语气,抛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至于钱裕,他此刻正关在大牢里。这些事,他已然招认,画押具结。他说自己最多算个从犯,真正的主使,是您李员外。他为了活命,可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放屁!”李臻金如遭雷击,脑子嗡的一声,理智瞬间被怒火烧断,脱口而出:“钱裕怎么可能认罪!他绝不可能……” 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僵住。 堂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这下,连最迟钝的人都看明白了。 李臻金这反应,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萧景桢看准时机,不再沉默,他起身,朝赵德海微微颔首,目光锐利。 赵德海此刻也是一脸震惊,转头望了眼萧景桢,又看到李臻金已然失态,民心也明显倒向孙昊,他知道不能再和稀泥了。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压下满堂喧哗,厉声道:“李臻金!你还有何话说?来人!即刻持本官手令,彻查李家、钱家所有账目以及往来文书,一处都不许放过!” “是!”堂下衙役齐声应喝,立刻分头行动,脚步声急促远去。 李臻金僵在原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用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孙昊,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时间一点点过去,公堂上下鸦雀无声,都在等待搜查的结果。 不到半个时辰,衙役们便陆续返回,捧回一大堆账本和信件。 一名老账房被唤上堂,当众翻阅核算,越是翻看,脸色越是震惊。 他跪地禀报,声音都有些发颤:“回……回大人!查实了!钱家近年来通过做假账、隐瞒田产等手段,偷漏各项税款累计逾二十五万两白银!” “另搜出与北边蛮族部落交易盐铁的密信三封,上面有钱裕的画押,李家非法兼并周边民田超过一千两百亩,强买强卖,另有多起高利贷盘剥……” 每一项罪名被念出,堂下的惊呼声就高一分。 触目惊心的数字和罪行,彻底撕开了李钱两家光鲜亮丽的外皮。 赵德海听着,手都有些抖,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指着李臻金:“李臻金,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辩解!” 李臻金双眼失神,但依旧强作镇定,嘴硬道:“假的,都是假的……我要上告!我要上告州府!你们这是合伙构陷!” 他心中万分不安,这些绝对隐秘的证据,衙门是怎么可能找到的? 李臻金心中有了答案。 说不定,真的是那钱裕出卖的! 否则的话,根本说不通。 孙昊却在此刻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公堂:“李员外既然坚持说钱裕诬陷你,那也好办。就请钱裕上堂,你们当面对质一番,如何?” 不等李臻金反应,孙昊已朝赵冬儿示意。 很快,两名衙役押着一个人走上堂来。 正是钱裕。 他早已没了往日的神气,衣衫皱巴,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惊惧和憔悴,眼神躲闪,一看便知在牢里没少受煎熬。 李臻金一见他,积压的恐惧和愤怒瞬间爆发,再也维持不住镇定,指着钱裕破口大骂:“钱裕!你这软骨头,竟敢出卖我!” 钱裕被骂得一愣,抬起头,看到李臻金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是积怨爆发。 “放你娘的屁!李臻金,明明是你先派人到牢里暗示我,让我把走私的事一个人扛下来!说你会保我家人平安,给我留条活路,现在事情败露,你想把屎盆子全扣我一个人头上?你做梦!”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第九十章 囚徒困境 听得钱裕这么一说,李臻金气得浑身哆嗦,道:“我何时派人去过,你别他娘胡扯!” 钱裕嗤笑一声,满脸讥讽:“现在又不认了?是你家那管事亲自来威胁我的,需要我在这里当着大伙儿的面,再给你学一遍吗?” 两人如同当街厮打的泼妇,在公堂之上竟互相揭短指责起来,每一句都坐实了对方的罪行,也彻底暴露了他们自己。 堂下百姓看得目瞪口呆,顿时议论不断。 孙昊静静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这一招就叫做囚徒困境。 像钱裕这种人,根本没法识破孙昊的计谋。 为了能成为活命的那个,钱裕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李臻金。 在此之前,孙昊早已经收买了李臻金身边的管家,而那一封所谓“刺杀成功”的密信,也是孙昊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迷惑李臻金。 李臻金生性跋扈,对自己的手下都剥削,孙昊只不过许诺打垮李臻金后,给这些相对应的地位与好处,便有不少人选择反水。 看着眼前情景,萧景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许。 这难不成早在孙昊的计划之中? 赵德海看着这荒唐又确凿的一幕,知道这两家是绝对逃不掉罪名。 他重重一拍惊堂木,声响震彻公堂,压下了所有嘈杂。 “肃静!” 他目光扫过瘫软的李臻金和惶惶不安的钱裕,沉声宣判:“李臻金,钱裕,你二人勾结匪类、走私违禁、偷漏国税,更胆大包天买凶杀人!数罪并罚,依《大轩律》,判斩立决!家产抄没充公!拖下去,押入死牢,候斩!” 令签掷地有声。 如今证据确凿,赵德海也不需要再纠结什么。 反正现在有镇北军入驻睢宁,也不怕李钱两家的人出来搞事。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上前,将李臻金和钱裕按住。 李臻金面如死灰,依旧在垂死挣扎道:“放开我,我要上报州府!” 堂堂李家大当家,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认罪。 而钱裕更为激动地叫喊:“不是说免了死罪吗?孙昊你出尔反尔!” 可衙役们哪管这个,直接押着他们二人,径直往着监牢的方向而去。 堂外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这么多年来李钱两家欺压百姓,根本没有任何声望,更别说有百姓会为他们喊冤。 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孙昊这才转身,朝着赵德海和萧景桢,郑重地拱手一礼:“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一场狂风暴雨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孙昊走出县衙大门,雨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 赵冬儿跟了出来,在他身边停下脚步,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他一番,才哼了一声:“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连我都瞒着。” 这一切都是孙昊早就策划好的。 孙昊笑了笑,语气轻松:“不然呢?真等他们一把火接一把火,把我烧得倾家荡产,或者哪天睡梦里真被人一刀结果了?” 赵冬儿抿了抿唇,知道他说得在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瞪他一眼:“下次再敢瞒着我独自冒险,有你好看!” 孙昊不正经地说道:“有这么厉害的赵捕头在,我怎么可能有危险。” 昨夜潜入孙府的那几个小贼,也根本不是如今孙昊的对手。 赵冬儿板着脸道:“我先去忙了,你今后要小心些。” 若不是这附近人多,赵冬儿也不想如此客气矜持。 说完,转身利落地走了。 孙昊望着她的背影,不禁一笑,转头看向那群被衙役带走的罪犯,内心不免多了些思绪。 现在扳倒李钱两家,如何收场才是最终考验。 睢宁城的天,是时候变一变了。 衙门那边也是雷厉风行,李臻金和钱裕一倒,清算即刻开始。 萧景桢坐镇幕后,手令一道道发下去。 他虽未亮明皇子身份,但通过叶将军的旧部与州府通了气,那边自然不敢多问。 抄家封产拿人,一切从速从简,根本没给李钱两家的背后势力反应时间。 公堂上狗咬狗的戏码早已传遍睢宁。 百姓拍手称快,往日被李钱两家压得喘不过气的商户也暗地里叫好。 衙役们抄家时,队伍后头跟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却没一个同情的。 孙昊没去凑这热闹,他坐在奇珍阁新辟出来的雅间里,听着王阿虎一趟趟跑回来禀报。 “李家那三间临街的大铺面,还有城外的织坊,全贴封条了。” 孙昊只点头,慢悠悠喝茶。 等衙门清点完毕,开始发卖这些财产时,他才露面。 拍卖就在县衙前的空场进行。 来的多是本地有些底子的商户,但谁也不敢、也没那实力跟孙昊争。 孙昊也没赶尽杀绝,只挑了最肥的几块肉下嘴。 选了李家位置最好的两间铺面,效率最高的那座织坊,还有钱家靠近官道的几百亩上等水田。 因为背靠衙门的关系,故此价钱压得不高,几乎算是半送。 他当场点出银票,手续办得利落。 负责登记的书吏手都有些抖,从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大宗交易。 有人私下嘀咕:“孙掌柜这是要一口吃成胖子啊。” 旁边人嗤笑:“换你你敢吃?也不怕噎着。人家有本事兜底,你有吗?” 孙昊的名气,如今在睢宁一带已经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少人都说,如今除了赵家,睢宁已经没有能压住孙昊的。 孙昊没理会这些议论,他转身就对王阿虎吩咐:“织坊原先的工匠,愿意留下的,工钱加三成。不愿意的,结清工钱送走,一个别为难。” “李家布行那几个老师傅,私下接触一下,告诉他们,过来替我管技术,价钱翻倍。” 他对李钱两家的旁支和下人也没刻意打压,查清确实没参与脏事的,便不再追究。 甚至有几个早在公堂前就暗中向他递过消息、反水指证的李家伙计,孙昊还真给了赏钱,安排进了新接手的铺子做事。 就这么几下,并州布行的天,悄无声息地变了。 现在最大的绊脚石被搬开,最好的资源落入手心,底下的人心也稳了。 孙昊的布匹生意,从睢宁到并州,几乎没了对手。 第九十一章 父慈女孝 赵府。 书房内,赵伯翰正对着本月账目。 此时,管家带着消息返回。 “听闻孙昊真把李钱两家给掀了?” 赵伯翰放下账本,眉头拧着,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李臻金和钱裕在睢宁经营了多少年,根深蒂固,他赵家也得让三分。 这孙昊才来多久? 管家躬身道:“千真万确。老爷,据我们的人打听,孙昊怕是早就布了局。他先是暗中撒钱,买通了李家和钱府几个不得志的旁支和账房,摸清了底细。然后故意激怒李臻金,引他动手。” 赵伯翰哼了一声:“李臻金那个蠢货,就这么上钩了?” “李臻金派人去行刺,结果人刚进孙家院子就被埋伏了,个个活捉。孙昊就等着公堂上抛出这事,逼得李臻金失了方寸。最后再把钱裕拉上来对质……两人当场就咬起来了,什么脏的臭的全抖落干净。” 赵伯翰沉默了片刻,神色中有些惊讶。 这手段,又狠又准,哪里像个乡里出身的小人物。 “衙门这就抄家了?”赵伯翰好奇问道。 “是,赵大人亲自督办,快得很。孙昊今天上午刚从官府手里,用这个数。” 管家说着,比了个手势。 “直接低价拍走了李家最好的织坊和铺面,还有钱家东边那几百亩好田。” 赵伯翰听着,心里那点轻视彻底没了。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这年轻人,不光有胆,还有谋。 下手黑,吃相却不算难看,知道什么时候该赶尽杀绝,什么时候该收买人心。 难怪冬儿像着了魔似地认准他。 这时,黄夫人端着参茶进来,恰好听到最后几句。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丈夫手边,温声道:“老爷,如今你也瞧见了,这孙昊确非池中之物。冬儿的心思你也明白,何必再为难两个孩子?” 赵伯翰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没立刻回答。 他性子固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好立刻收回。 半晌,他才闷声道:“急什么,他既然夸下海口,就让他做给我看。一年十万两,赚够了,我自然点头。” 这十万两并不只是一个数字,赵伯翰想要的是一个态度,就要看孙昊是否有恒心有魄力。 在赵伯翰心里,只有最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的那宝贝女儿。 黄夫人看他一眼,知他嘴上虽硬,心里早已松动,便不再多劝,只轻轻叹了口气:“你呀……” 赵伯翰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他心里清楚得很,以孙昊如今吞下李钱两家优质产业的势头,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恐怕也拦不住他了。 黄夫人将茶盏轻轻推向丈夫手边,声音温和:“老爷,茶要凉了。” 赵伯翰“嗯”了一声,目光却没从账本上移开。 “孙昊这事,你也看到了。” 黄夫人不急不缓地道,“李钱两家盘踞多少年,说倒就倒在他手里,这可不是光靠运气。” 赵伯翰翻过一页账册,没吭声。 “先前你说他出身低,配不上冬儿。如今睢宁谁还看他出身?都说孙昊年轻有为,手段了得。” 黄夫人看着他,又道:“你说他家中已有妻妾,不成体统。可我瞧着,他那几位夫人相处和睦,治家也有章法,不是那等乌烟瘴气的人家。” 她顿了顿,声音更软和几分:“冬儿的性子你比我清楚,认死理。她既然铁了心,我们做爹娘的,何必硬拦着?那十万两的赌约……不如就作罢了吧?” 赵伯翰终于抬起头,眉头拧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说收就收?” “面子要紧,还是女儿要紧?”黄夫人轻轻叹气,“孙昊如今势头正盛,你真等他一年后捧着十万两银子上门,到时候你这老丈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赵伯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门外脚步声轻快,赵冬儿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爹!”她几步走到书案前,“你听说孙昊的事了吗?” 赵伯翰放下账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色淡淡:“什么事?” “他把李家和钱家扳倒了。”赵冬儿语速很快,“李臻金和钱裕都下了死牢,家产全抄了,” 赵伯翰吹了吹茶沫:“听说了,怎么了?” “我们赵家先前明里暗里和他们斗了那么久,也没能拿他们怎样。”赵冬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佩服,“孙昊才用了多久?这就彻底收拾干净了。” 赵伯翰顿时有些不快,放下茶盏:“你懂什么?生意场上的事,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我不管那些。”赵冬儿直截了当,“爹,你把那赌约收回去吧,我不想等一年了。” 黄夫人在一旁轻笑:“冬儿,就这么着急嫁人?” “急。”赵冬儿脱口而出,脸颊微微泛红,“他如今越来越好,身边又不是没人。我再等下去,万一他变了心思,我怎么办?” 这话里透出的意思让黄夫人微微一怔,赵伯翰也皱起眉。 “胡说什么!”赵伯翰语气沉了些,“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 “我说真的!”赵冬儿豁出去了似的,“爹,你再不让我嫁,等他生意越做越大,说不定哪天连我们赵家的生意都超过去了。到时候,说不定他还看不上我了呢!” “你……”赵伯翰一口气堵在胸口,道:“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吗?盼着外人来挤兑自家?”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也有些惊讶。 李钱两家倒得这么快,孙昊吞并资产的手腕又狠又准。 若真让他放手做下去,睢宁商界,以后恐怕真要改姓孙了。 这小子,连自己这刁蛮任性的女儿都能治得服服帖帖,手段确实厉害。 黄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柔声打圆场:“冬儿,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赵冬儿抿了抿唇,也意识到话说重了,声音低了些:“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孙昊他挺好的。” 赵伯翰抬眼打量女儿。 她脸上那点罕见的红晕和眼底藏不住的急切,是他过去十几年从未见过的。 这丫头,怕是真陷进去了。 他语气缓和了些:“再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赵冬儿双眸一亮,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扬:“谢谢爹!” 她笑得眉眼弯弯,竟透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赵伯翰看得一愣。 他这个女儿,自小舞枪弄棒,比男孩子还倔,几时有过这般情态? 第九十二章 公主 官道上,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车轮碾过不甚平整的土路,发出规律的轧轧声。 阳光透过微微晃动的布帘缝隙,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大轩六公主萧雨沐端坐在车内,一身素净的细棉布衣裙,却掩不住其娇美与贵气。 她微微蹙着眉,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田野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离开皇宫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京城那边情形如何。 她最挂念的,还是那一母同胞的三哥萧景桢。 自三哥被贬离京后,起初还有几封书信往来,后来音信就渐渐少了。 宫中只说他是去了偏远之地思过,可她比谁都清楚,三哥绝不是甘心认命之人。 那宫廷的明争暗斗,萧雨沐也厌烦了。 这次她借口“赴南山寺祈福”,实则是带着贴身护卫云珠,一路微服私访,探寻兄长下落。 根据她暗中查到的零星线索,三哥最后可能出现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并州地界。 “小姐。”车帘外传来云珠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前面就是睢宁城了。若是此番再寻不到三公子,咱们不如就回去吧?离京这么久,皇上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萧雨沐纤细的指尖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平静:“不见到三哥安然无恙,我决不回去。云珠,记住现在的身份,切勿再出纰漏。” 她的声音很小,即便身处荒郊,也不敢声张自己的身份。 云珠在外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用,只得更加警惕地观察四周,手中缰绳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路行来,都是她寸步不离地护着公主周全,深知此行风险重重。 马车缓缓驶入睢宁城门。 城中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人流如织,市井气息浓厚。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倒也显得热闹非常。 云珠选了一间看起来干净整洁的中等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安顿好公主后,她片刻不歇,立即转身下楼打听消息。 她没有直接打听三皇子或是其真名,而是拐进一间客人不少的茶馆,要了壶最普通的茶水,顺势和清闲的店小二搭话。 “小哥,睢宁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我是走南闯北的,就爱听个热闹。” 店小二甩了甩汗巾,望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顿时来了精神,嘿嘿一笑:“新鲜事?那可多了去了!不过最热闹的,还得数孙昊孙司吏的事!” “孙昊?”云珠心头一动,这名字陌生,但“司吏”像是衙门里的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故作好奇地问:“这人什么来头?” “哎哟!您外地来的不知道!孙司吏可是我们这儿的大英雄!” 店小二顿时来了精神,压低了点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先前带人剿了清风寨的马匪,最近更是了不得,直接把李钱那两个横行霸道多年的老家主给送进死牢了!真是大快人心!” 云珠越听越惊疑。 这行事作风,果决狠辣,倒真有几分像三皇子的手笔。 难不成这孙昊,就是三皇子的化名? 她按捺住激动,继续打探:“这么厉害?这位孙大人,如今在哪儿高就啊?” “早不在衙门啦,人家现在生意做得那叫一个红火!开了家奇珍阁,卖的都是海外来的稀罕玩意儿,每一样都精细得很,您要去瞧热闹,现在去南大街附近准能见着。” 奇珍阁? 云珠闻所未闻,只是谢过小二,放下茶钱,匆匆赶回客栈。 她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给萧雨沐,特别详细描述了孙昊的事迹。 “孙昊……” 萧雨沐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眸微亮。 “剿匪、锄奸、经商……这般人物,若真是三哥伪饰身份,倒也不无可能。” 作为三皇兄最亲密的妹妹,萧雨沐十分了解他的性格。 即便不是这孙昊不是三皇兄,能在这睢宁搅动风云的人,也定然消息灵通。 “云珠,备车,去奇珍阁。” “小姐,是否再谨慎些?或许我先去探探虚实?” “不必。”萧雨沐站起身,语气虽轻,但眼神坚定,道:“既然来了,总要亲眼去看看。若真是三哥,我一眼便能认出。”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南大街街口。 云珠先跳下车,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确认并无异常,才回身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帘。 萧雨沐缓步走下马车,抬头望向那间名为“奇珍阁”的店铺。 店面宽敞明亮,人流进出不息,果然生意极好。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迈步走入店内。 店内陈设清爽别致,货架上摆着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物件。 萧雨沐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上,这玩意在阳光下折射出眩目的光彩,引起她的兴趣。 在这些新奇货品旁边,有不少雍容华贵的夫人小姐围观地围观,惊叹的惊叹。 萧雨沐的目光却越过她们,落向柜台后方。 她低声询问旁人道:“请问孙昊在吗?” 身旁的小姑娘回道:“柜台那位就是孙掌柜。” 萧雨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低头拨着算盘,侧脸线条清晰,神情专注。 他穿着一身料子不错的青色长衫,不像寻常商人那般市侩,反而透着几分书卷气,但眉宇间又隐隐透着干练精明。 不是三哥。 萧雨沐心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却又升起更浓的好奇。 这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有这般能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睢宁城做出这般事业?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萧雨沐微微一怔。 他的眼神清亮澄澈,带着一丝询问,却并无寻常人见到她容貌时的惊艳或局促,只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萧雨沐这才注意到,这孙掌柜生得颇为俊俏,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角自然上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心下莫名一动,忙收敛心神,缓步上前。 “这位小姐,想看些什么?”孙昊率先开口问道,声音温和沉稳。 萧雨沐定了定神,唇角漾起一抹得体的浅笑:“随意看看。阁下便是孙掌柜?” 第九十三章 萧姑娘 孙昊打量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姑娘,心里微微一动,下意识启动了系统。 一股独特的气息从她身上隐隐透出,再看她的穿着,虽是普通布衣,但料子细软,剪裁合体,不像寻常人家。 他点了点头:“我就是孙昊,姑娘找我有事?” 萧雨沐压下心中的杂念,轻声说:“想向孙掌柜打听个人。” “睢宁这一带的人,我多半都认识,姑娘尽管说。”孙昊语气很平和。 这些日子他生意做大了,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人脉早已今非昔比。 萧雨沐眼睛一亮,带着期待问:“不知道孙掌柜有没有听过‘萧三郎’这个名字?” 这是她小时候和三皇兄偷偷溜出宫时常用的化名。 她猜,兄长如果在这里隐居,可能还会用这个名字。 “萧三郎?”孙昊仔细想了想,摇头说,“萧是国姓,本地姓萧的商户我倒认识几个,但萧三郎这名字……还真没听说过。” 萧雨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却不死心,又补充道:“他年纪应该和孙掌柜差不多,长相……也有几分相似,气质沉稳,像读书人,但又好像经历过不少事。” 孙昊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萧景桢的样子,不过也没听说萧景桢还有别的名字。 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头:“我记下了,要是打听到消息,怎么告诉姑娘?” “我暂时住在东街的悦来客栈。”萧雨沐说道。 “好,一有消息,我一定派人告诉你。”孙昊应了下来,随后客气地说,“姑娘不妨在店里随便看看,说不定有喜欢的小东西。” 萧雨沐轻轻点头,真的在店里逛了起来。 店里货物琳琅满目,很多是她从没见过的稀奇东西。 她年纪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好奇地看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香膏胭脂。 就算在宫里,也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 孙昊一边照看生意,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她。 这姑娘言行举止间自带一股贵气,绝不是普通民女。 他心念一动,悄悄启动了“千里寻宝”。 视野之中,萧雨沐周身顿时泛起一层浓郁的深紫色光晕,光芒流转,竟然比之前见过的陆琴和赵冬儿身上的还要强几分。 孙昊心里一惊。 这种品级的宝物光华,他至今也只见过两次。 这姑娘故意穿得普通,又暗中打听别人行踪,恐怕来历不简单。 加上她身上那种气质,孙昊不得不怀疑:“难道又是一个稀有命格?” 孙顿时对眼前女子产生了兴趣,毕竟在这睢宁县,有且仅有两个稀有命格,一个陆琴一个赵冬儿,都已经被孙昊攻略。 经历了这么多事,孙昊早就养成了谨慎的性格。 毕竟这萧姑娘来路不明,而且言行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又见她身边跟着个侍女,看似低眉顺眼,但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明显是个练家子。 每次有人靠近都会下意识侧身,把萧雨沐护在安全位置。这分明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护卫。 “小姐,时间不早了。”云珠轻声提醒。 在外面人多眼杂,云珠生怕出什么意外。 萧雨沐这才发现自己逛了这么久,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着这些商品,萧雨沐挑了不少,除了香水和胭脂,还有一面小巧的手镜,其他新奇玩意儿几乎装满了整个大篮子。 挑完,萧雨沐上前付钱,掏出的钱袋鼓鼓囊囊,里面竟然是清一色的官银。 孙昊眼神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让伙计仔细打包好。 “孙掌柜。”萧雨沐临走前又说,“刚才托您打听的事,还请您多费心。” “姑娘放心,一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孙昊拱手道,“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萧,单名一个雨字。”萧雨沐顿了顿,“刚才也说了,我现在就住在悦来客栈。” 孙昊记下,亲自送她们到门口。 望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阿虎。”他叫来王阿虎,“去悦来客栈打听一下,天字三号房住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来的,都见过什么人。” 王阿虎应声而去。 孙昊转身回到店里,心里还在琢磨那异常的紫光和那主仆二人的蹊跷处。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王阿虎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孙大哥,打听过了。天字三号房住的是主仆二人,登记的确实姓萧,刚来不久。对了,她们包的是整个天字院,出手特别大方。” 听到这话,孙昊不禁皱眉。 包下整个天字院,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做得出来的。 这两个女子乔装打扮来奇珍阁,莫非有什么目的。 “孙大哥,有什么不对吗?”王阿虎问。 “没什么。”孙昊摆摆手,“你去忙吧。” 他心里越发疑惑,决定先去衙门找萧景桢聊聊。 如果这萧姑娘真有什么来历,萧景桢或许能知道些线索。 孙昊收拾了一下,拎上几盒伴手礼,往衙门走去。 衙役们见孙昊来了,都热络地围上来。 “孙掌柜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哟,这是新到的货?” “孙大哥最近生意真是红火,南大街就数你家店最热闹。” 孙昊笑着把礼物分给众人:“一点小意思。” 众人高高兴兴地接了,纷纷道谢。 正热闹着,赵冬儿从后院练武场过来,见到孙昊,眼睛一亮,却又故意板起脸。 “哟,孙大掌柜今天不忙着数钱,倒有空来我们这小衙门转悠?” 孙昊笑着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木盒:“专门给你留的,新调的木兰香,清爽利落,最配你。” 赵冬儿接过盒子,打开闻了闻,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赶紧压下:“谁稀罕。” 话是这么说,却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收进袖中。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我爹昨晚吃饭的时候,居然问起你铺子的生意,没再提那十万两的事。” 孙昊挑眉:“这么说,赵老爷松口了?那我明天就上门提亲去?” 赵冬儿耳根一热,轻轻捶他一下:“你急什么!我……我又没答应要嫁你!” “真不急?”孙昊故意逗她,“那我去问问城东张员外家的小姐,听说她还没许人家呢……” 第九十四章 财不可外露 “你敢!”赵冬儿瞪他一眼,马上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赶紧压低嗓门,“我是说,你得先过我爹那关才行!” 孙昊笑了:“那你在伯父面前多帮我说说好话?” “看你表现呗。”赵冬儿扬了扬下巴,转身要走,“我先去忙了,明天……明天我去铺子找你。” 孙昊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身往萧景桢平时待的书房走去。 到了门口,发现里面没人,只有个文书在整理文件。 “萧主簿不在?”孙昊问。 文书抬头见是孙昊,连忙回话:“孙司吏,萧主簿一早就去州府了,说是有急事,至少得五六天才能回来。” 孙昊有点失望,道谢之后就出来了。 回家的路上,他又想起那位萧姑娘。 孙昊打算等萧景桢回来再仔细问,在这之前,还得对那主仆俩多上点心。 回到铺子,孙昊吩咐王阿虎:“这几天多注意悦来客栈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劲随时告诉我。” 王阿虎应了下来,忍不住问:“孙大哥,那两位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不好说,”孙昊想了想,“就是感觉不像一般人,多留意点总没错。” 自从搞垮李钱两家之后,孙昊对每个接近他的人都多留了个心眼。 第二天一早。 孙昊收拾好东西,带上一叠整理好的文书出了门。 早晨的睢宁街道还不算拥挤,空气有点凉凉的。 孙昊步子不快,心里却一直在琢磨。 那位萧姑娘来得太巧,他不得不多想。 到了客栈,掌柜认得他,赶紧迎上来。 “孙掌柜早,是来找天字房的客人吧?” 昨天王阿虎已经来打听过,掌柜也知道孙昊的来意。 孙昊点头:“麻烦通报一声,就说孙昊来访,为了昨天说的事。” 掌柜应了一声,叫了个小二上楼传话。 孙昊在楼下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小二匆匆下来。 “孙掌柜,那位姑娘请您上去。” 孙昊道谢上楼。 天字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门进去,看见萧雨沐披着外衣,头发没扎,随意挽在身后,像是刚起来,眼睛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此番素颜,反而更显得其容貌之出众。 孙昊一眼望去,难免有些失神。 云珠站在她旁边,眼神清醒,带着警惕。 “孙掌柜这么早就来了?”萧雨沐微微点头,语气里还带着点困意。 孙昊拱手行礼:“打扰姑娘休息了,昨天答应帮你打听的人,我整理了些线索,特地送来。”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叠文书递过去。 萧雨沐眼睛一亮,赶紧接过来翻看。 纸上用墨笔写着人名籍贯年龄,以及长相特点,还附了不少画像。 “孙掌柜办事真利索,这么快就找齐了。”她边看边说,语气里带着夸奖。 她看得很仔细,一页页翻过去,目光在那些名字和画像上停留了许久,又移开。 “多亏了衙门同伴的关系,才找齐这些,希望能够帮到萧姑娘。”孙昊静静站着,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萧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孙昊试探性问道:“不知道萧姑娘是否方便透露,那位萧三郎是何人。” 萧雨沐没有隐瞒,淡淡说道:“他是我兄长。” 说罢,继续翻着资料。 翻到最后,萧雨沐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有点失望。她抬头看向孙昊,习惯性地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 “辛苦孙掌柜了,这点心意请收下。” 那银子成色很好,是官铸的足纹银。 孙昊瞥了一眼,心里更有数了。 普通人打赏,最多给点零钱或小银块,不会一出手就是一锭官银。 他笑了笑,拱手推辞:“姑娘太客气了,就是帮个小忙,何况昨天姑娘已经照顾过生意,这点小事不用谢。” 萧雨沐见他不肯收,也没勉强,把银子收回袖子,淡淡地说:“那就多谢了。” “姑娘要是还有别的需要,随时来铺子找我。”孙昊说道,“我先告辞了。” 萧雨沐点头,让云珠送客。 孙昊转身下楼,步子平稳,心里却转得飞快。 他故意混进一半假信息,如果这主仆俩真是来找人的,应该能看出来。 如果另有目的,这几张纸也足够试探出反应。 倘若这位萧姑娘真的只是寻找兄长,那孙昊也不多管闲事。 楼上客房里。 云珠观察一番后,便插上门,快步走回里间。 “小姐,您刚才又露富了。”她压低声音,皱着眉头,“出门在外,钱财不能外露。这孙掌柜虽然不像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萧雨沐却没太听进去。 她拿起昨天买的那瓶香水,拔开塞子轻轻闻了闻,眼里带着喜欢。 “云珠你闻闻,这香味比宫里渤海国进贡的松木香还好闻。” 云珠无奈,上前一步,语气更急了:“小姐,咱们剩下的盘缠不多了。出来这些日子,花销不小,要是再找不到三……三公子,恐怕连回京的路费都不够了。” 这一路上来,基本都是云珠负责公主的衣食住行,她身上所带的盘缠,也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萧雨沐放下瓷瓶,瞥她一眼:“慌什么,我身上还有不少,够用。” “最多只能再待半个月,”云珠坚持道,“要是半个月后还没消息,我们必须回京。” 萧雨沐沉默了一会儿,想起这趟的目的,终于收起轻松的表情,轻轻点头:“知道了。” 午后,萧雨沐又带着云珠出了门。 睢宁街上很热闹,各种新奇玩意儿让人眼花缭乱。 萧雨沐毕竟年轻,玩心还在,一会儿看杂耍,一会儿瞧泥人,暂时把找人的事抛在了脑后。 云珠跟在她身后半步,眼神警惕,时刻扫视四周。 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口,萧雨沐看见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乞丐,衣服破烂,面黄肌瘦。 她心里不忍,停下脚步,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弯腰放进乞丐的碗里。 乞丐一愣,看见碗里是整整一锭银子,赶紧磕头道谢。 萧雨沐见他这么感激,嘴角微弯,心里挺舒服。 云珠却暗叫不好,连忙上前低声说:“小姐,给点铜钱就够了,怎么给这么多?太惹眼了。” 这出门漏财,必有麻烦…… 第九十五章 还有没有王法? 见云珠如此啰嗦,萧雨沐却不在意:“既然要帮,就帮到底呗。” 云珠不好再多说,只催着快走。 她警惕地看了眼巷子深处,隐约觉得有几个影子一闪而过,心里不安,但没看清。 两人回到闹市。 人群拥挤,叫卖声、谈笑声、车马声混在一起。萧雨沐兴致很高,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停下。 云珠紧跟在旁边,一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眼神锐利地扫视人群。 突然,她眼神一凝,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两个汉子鬼鬼祟祟地跟着,目光时不时瞟向萧雨沐的腰间。 云珠立刻警觉,低声对萧雨沐说:“小姐,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快回去吧。” 萧雨沐正看得高兴,含糊应了一声,却没动。 正好这时,前面空地上有杂技艺人敲锣开场,人群一下子围了过去。 萧雨沐被吸引,也跟着往前挤。 云珠紧随其后,不敢松懈。 人群拥挤中,一个瘦小男子悄无声息地贴近萧雨沐身边,手指飞快地一勾。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被云珠敏锐地察觉到。 “干嘛!”云珠厉喝一声,猛地抓住那人的手腕。 男子疼得叫起来:“你抓我干嘛?” 周围人群被惊动,纷纷转头看过来。 云珠不理他,急着问萧雨沐:“小姐,快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萧雨沐一愣,下意识摸向腰间,顿时发现藏在裙子里的钱袋不见了。 “我的钱袋被偷了!”她惊叫一声。 那男子立刻嚷嚷起来:“胡说!谁拿你钱袋了?不信你搜!” 云珠毫不客气,伸手就在他身上摸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男子见状,气焰更嚣张了:“怎么样?没有吧?光天化日冤枉好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珠眉头紧锁,知道他肯定有同伙接应,冷声道:“你肯定有同伙,今天谁也别想走!” 萧雨沐哪见过这场面,一时有点慌,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那男子却更大声地吵嚷起来,引来更多人围观。 “报官!我要报官!平白无故冤枉人!” 这男子的叫喊声顿时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云珠面不改色,声音清脆响亮:“报官正好!在场的谁都不许走!”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心里十分清楚,这贼肯定有同伙接应,钱袋八成早就转手了。 如果这贼人还没走,一定能够揪出来。 没过多久,几名巡街衙役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老衙差老李,他皱着眉打量现场:“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 云珠抢先一步,指着那男子说:“各位官差大人,这个贼人偷了我家小姐的钱袋。” 老李闻言,转向那男子,询问道:“怎么回事?” 对方一点也不慌,反而一把脱下外衫,又利落地拍了拍裤腿,全身只剩一件单衣:“官爷您瞧瞧,我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哪儿来的钱袋?这姑娘空口白牙就冤枉人,说不定就是想讹钱。” 老李沉吟片刻,又问萧雨沐:“你那钱袋长什么样?” 萧雨沐这才回过神,轻声道:“是绿色的,上面绣了一朵菊花。” 老李也不啰嗦,朝身后弟兄一挥手:“在场的人,都搜一遍。” 围观百姓顿时哗然,纷纷抱怨起来: “她的钱被偷了,凭什么搜我们?” “就是,关我们什么事,咱们只是看戏的。” 老李把脸一板:“官差办事,都配合点,谁不老实就去衙门喝口茶。” 听到这话,围观者也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衙役们两人一组,从头到尾仔细搜身。 云珠紧盯着每一个人的动作,尤其是那几个一直挤在前排眼神躲闪的看客。 可一轮搜完,竟真的一无所获。 “老李,没找到。” 此话一出,人群里开始传出不满的议论。 “根本没影的事,冤枉人吧?” “姑娘家长得挺美,看着穿得挺体面,怎么胡乱指认人?” 萧雨沐脸颊发烫,忍不住提高声音:“方才明明还在的,就是他靠近之后才没。” 那男子立刻喊冤:“姑娘你可不能乱说啊,我连碰都没碰着你。” 云珠冷笑道:“你同伙早溜了吧?官爷,请务必严查,那钱袋对我家小姐很重要。” 老李闻言却摇了摇头:“人这么多,又没赃物,难办。” 那男子像是逮着理似的,声音更高了:“她们就是讹人,官爷您可得还我清白!” 云珠怒火上涌,上前一步想亲自再搜,男子却猛地躲到老李身后。 老李伸手一拦:“都别闹了,统统带回衙门再说!” “去就去!”云珠毫不退缩。 那男子颇为强硬地说道:“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一行人被带回了县衙。 老李拿来笔录册子,逐一登记姓名籍贯。 轮到萧雨沐时,她犹豫片刻,终于提笔写下:“萧雨,京城人士。” 老李抬眼看了看她:“京城来的?这么远到睢宁是探亲还是办事?” 萧雨沐垂下眼帘:“私事,还请官爷尽快找回钱袋。” 出门在外,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公主的身份。 老李合上册子,语气缓和了些:“行,有消息会通知你们。先回去等吧。” 云珠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场面话。 当场抓不到贼,之后更是大海捞针。 她没再多说,拉着萧雨沐走出了衙门。 走到街上,萧雨沐轻轻叹了口气:“唉,都怪我,不该那么大意。” 云珠低声劝慰:“小姐别自责,奴婢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够我们回京的盘缠。或许……这反倒是天意,催我们该回去了。” 萧雨沐没接话,只默默走着,目光掠过睢宁街巷,像在寻找什么,又像只是出神。 云珠瞥她一眼,终是忍不住多了句嘴:“钱财事小,安危事大。此地人生地不熟,我们还是早日回京稳妥。” 萧雨沐却忽然停下脚步,望向远处街角一家热闹铺面,招牌上正是“奇珍阁”三个字。 “再等两日。”她轻声说,语气却不容商量,“方才那孙掌柜不是说,若有事还可去寻他帮忙么?” 云珠一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的主意,她是怎么都劝不动。 第九十六章 当铺 不多时,萧雨沐缓缓来到奇珍阁门口,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店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一眼就瞧见孙昊正在柜台后面和人说话,侧脸带着从容的笑意,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立刻想起昨天自己还托他打听兄长的下落,已经劳烦了他。 那时觉得寻人是正事,开口虽有些犹豫,却也不算太丢面子。 可如今再去,却是为了借钱求助。 那可就真成了她堂堂公主,因为身无分文而去向一个商贾乞怜了。 这其中的落差,让她心里一阵发紧,一股强烈的抗拒感猛地涌上心头。 云珠见公主有所犹豫,在一旁轻声问道:“小姐,咱们进去吗?” 萧雨沐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她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愿在孙昊面前显得这么窘迫无能。 云珠看着公主紧抿的唇角,知道她性子倔,劝不动,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默默转身,先回了客栈。 关上房门,萧雨沐思索片刻,开口道:“我还有些首饰,挑一两件不显眼的拿去典当,应该能支撑些时日。等找到三哥,一切自然就解决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能保全面子的办法了。 云珠点头:“也好。” 萧雨沐打开首饰盒,仔细挑选,最终取出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和一对润泽的珍珠耳坠。 这两样东西做工精致,但在宫外并非绝无仅有,不至于直接暴露身份。 云珠伸手要接:“奴婢去就好。” “不,”萧雨沐将首饰握在手中,道:“我也去。” 她想着自己亲自去,或许能谈个更公道的价钱,也免得云珠一人受委屈。 云珠一惊:“小姐,当铺那种地方龙蛇混杂,您万金之躯……” “没关系。”萧雨沐语气平静却坚定,“总不能事事都让你冲在前头。” 这一路上来,凡事都是云珠去做,萧雨沐也想自己能够独当一面。 稍作收拾,主仆二人便出了门,找到睢宁街上最大的一家当铺。 店门口挂着大大的“当”字招牌,里头光线昏暗,一股陈旧物品混合着尘土的气味扑面而来。 柜台很高,后面坐着个中年男人,眼皮耷拉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是这铺子里掌眼的朝奉。 萧雨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对云珠微微颔首。 云珠会意,上前两步,将用手帕包好的簪子和耳坠递了上去。 那朝奉接过来,只瞥了一眼,眼皮就掀了起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 他是老江湖了,这东西的工艺、成色,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尤其是那点翠的色泽和手法,分明是绝佳的手艺。 他不动声色,将东西往柜台上一丢,装作不太在意,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死当还是活当啊?” “活当。”萧雨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尽量保持平稳。 所谓活当,就是日后还能赎回来,死当就是直接卖了。 朝奉嗯了一声,拿起那支点翠簪子,对着光假意看了看:“这簪子成色一般,点翠也就那样,样式也旧了。至于这珍珠嘛,小地方的货色。两件一起,给你算八十两吧。” 萧雨沐一听,秀眉立刻蹙了起来。 八十两,这价钱简直是侮辱人,单论这支簪子就不止这个数。 萧雨沐忍不住开口:“老板,你看仔细些!这赤金是足色的,点翠是顶好的手艺,珍珠也是上好的南珠,颗颗圆润有光泽,两件起码值五百两,你要是诚心,四百两活当!” 那朝奉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们主仆:“顶好的手艺?呵,姑娘,话可别乱说。这东西来路正不正还另说呢,一百两,顶天了!爱当不当!” 这些话术,也是当铺常用的压价伎俩。 他声音拔高了些,店里其他几个顾客和伙计都循声看了过来。 那些目光带着探究、好奇,还有几分不怀好意。 萧雨沐脸颊顿时火辣辣的,又气又窘。 身为本朝六公主,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质疑和侮辱? 一个伙计模样的男人甚至凑近了些,嬉皮笑脸地说:“就是,两位姑娘家家的,拿这么好的首饰来当,看你们这身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保不齐东西是哪儿来的呢。” 话没说完,但那猥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雨沐气得手指微微发抖,脸涨得通红。 她想斥责,却深知不能暴露身份,想立刻离开,却又急需银钱。 云珠见公主受辱,心头火起,一步挡在萧雨沐身前,对着那朝奉厉声道:“无耻之徒!把东西还来,我们不当了!” 那朝奉非但不惧,反而有恃无恐,一把抓过柜台上的首饰,作势就要收回抽屉里,道::“不当就赶紧拿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耽误老子做生意!” 说话间,他手底飞快地做了个小动作。 趁云珠视线被遮挡的刹那,将那支价值不菲的点翠簪子迅速塞进袖中,转而从柜台下摸出一支成色样式远为逊色的普通银簪,混在那对珍珠耳坠里,用原先的帕子随意一裹,没好气地丢了出来。 “喏,拿好赶紧走!” 云珠接过手帕,入手一掂量就觉得不对,展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你耍什么花样?这根本不是我们那支簪子!” 那朝奉把脸一沉,眼皮一翻,矢口否认:“胡说什么,就是这两件。当着我的面还想讹诈?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 他话音未落,当铺里间门帘一掀,三四个身材魁梧、面露凶光的伙计应声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挡住了门口的去路,显然是要用强。 云珠气的脸色发白,一手护住萧雨沐,另一只手已悄然按向腰间软剑。 她自幼习武,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眼看就要忍不住动手。 萧雨沐紧咬着嘴唇,双拳紧紧握住。 她堂堂公主殿下,竟沦落到在当铺里被这般市井无赖欺辱讹诈,强烈的愤怒和屈辱感让她浑身微微发抖,却还得强忍着不能暴露身份。 可哪怕是道明身份,这些无赖也不可能相信。 那朝奉咄咄逼人,威胁道:“再不出去,就别管我们动手。” 话语间,那几个类似打手的人,已经缓缓向着她们走来…… 第九十七章 挺身相助 就在萧雨沐进退两难之际,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卢朝奉,好大的火气啊,这是怎么了?” 众人回头,只见孙昊迈步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刚路过,脸上带着惯有的淡淡笑意,目光在店内一扫,瞬间落在了那窈窕身影上。 看着眼前这幅阵势,孙昊心中了然。 这位萧姑娘果然遇到麻烦了。 其实先前萧雨沐犹豫不决地出现在奇珍阁门前时,孙昊就已经注意到了她。 见她神色有异,又不进门,他便留了心,吩咐伙计照看店铺,自己跟过来看看情况。 那卢朝奉一见孙昊,脸色瞬间变了,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哎呦,孙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没什么大事,就是两位姑娘来当东西,价钱没谈拢。” 孙昊如今在睢宁地位不同往日,连县令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商户更是没几个敢惹他。 一看他来了,那几个围上来的伙计连忙退开,大气不敢出。 孙昊没理朝奉,径直走到柜台前,先对萧雨沐微微颔首,态度自然:“萧姑娘。” 萧雨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孙掌柜,我们说不当了,他偷偷换掉了我们的东西!” 孙昊目光转向朝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卢朝奉,这是怎么回事?” 朝奉迎着孙昊的目光,心头一慌,连忙赔笑:“误会,绝对是误会,是小老儿老眼昏花,不小心拿错了,这就换回来,这就换!” 他手忙脚乱地取出袖中藏匿的原簪,毕恭毕敬放回帕子上,又将那支劣质银簪飞快收起。 孙昊这才拿起那支点翠簪,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啧,这手艺可真是难得,绝对是顶级的品质。卢朝奉,你在这行几十年了,这点好东西都看不准?” 他语调平稳,却字字清晰,不仅点明了首饰的真实价值,更无形中狠狠打了卢朝奉的脸。 卢朝奉汗流得更多了,连连点头哈腰:“孙掌柜您眼光毒辣,是小老儿一时眼拙,眼拙了!您见谅,您见谅!” 孙昊将簪子轻轻放回帕上,问道:“方才你们谈的,是多少?” 卢朝奉吞吐道:“八、八十两……” 孙昊笑着摇头:“八十两?卢朝奉,你这价压得可有些不地道。这两件东西,若是死当,送到州府去,一千两都有人抢着要。就算是活当,你看六百两,如何?这个价还算公道吧?” 他虽是商量的语气,但目光看向卢朝奉时,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力。 卢朝奉心里叫苦不迭。 这价自然是公道的,甚至比行情还略高些,但当铺做的就是低收高出的买卖,这个价他几乎无利可图。 可面对孙昊,他哪敢说个不字。 李钱两家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 “公道!绝对公道!孙掌柜开口,自然没问题!就按您说的办,我这就去跟当家的商量商量!”卢朝奉忙不迭应承下来,转身时狠狠瞪了眼身旁的伙计。 孙昊这才转向萧雨沐,语气缓和许多:“萧姑娘,这典当行在睢宁也算老字号,大体上规矩还是有的。今日之事,想必是个误会。你日后若再有需要,直接来便是,断不会有人再欺生。” 他这话既是说给萧雨沐听,更是说给当铺里所有人听,清晰表明了维护之意。 萧雨沐顿时没那么紧绷。 先前的委屈和愤怒,被孙昊的出现所抚平。 她看着孙昊从容不迫地处理纠纷,三言两语就镇住了场面,既维护了自己,却又没让对方面子太过难堪,分寸拿捏得极好。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夹杂着感激和一丝欣赏。 她微微颔首,低声道:“多谢孙掌柜出手相助。” 很快,卢朝奉捧着六张百两银票回来,云珠上前仔细验看收好,办好了活当手续。 离开当铺时,萧雨沐脚步仍略显匆忙,方才的窘迫尚未完全消退,但呼吸已然顺畅不少。 孙昊很自然地与她一同走出店门,来到相对清净的街边,才停下脚步。 他并没有急着追问,只是很客气地问道:“萧姑娘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我帮点什么?”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让人感到安心,又不会太过热情让人不舒服。 萧雨沐这会儿心里放松了一些,加上对孙昊印象很好,就轻轻叹了口气,把昨天钱袋被偷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懊恼和无奈。 孙昊听完,没有表现出任何看不起或惊讶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么嚣张的贼。萧姑娘还记得钱袋的样子,还有那贼大概长什么样吗?在睢宁这儿,我还认识几个人,或许能帮忙打听打听。” 萧雨沐就把钱袋的特征,还有记忆中那贼模糊的样子描述了一下。 孙昊认真记下来,说:“好,我记住了。我会叫人留意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萧雨沐,语气挺真诚的,“我看萧姑娘好像急用钱,要是手头不方便,我铺子里还有些闲钱,可以先应应急,姑娘不用客气。” 那首饰价值不菲,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她们却愿意拿来当掉,而且言谈举止间自带一股藏不住的贵气,多半是哪家偷偷跑出来玩或者找人的大小姐,现在落了难。 萧雨沐听了,心里更是感激。 她身为公主,平时见惯了讨好奉承或者小心翼翼的人,现在孙昊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让她觉得舒服自然。 她微微屈膝:“孙掌柜真是热心,我先谢谢你了,要是真有需要,再来麻烦掌柜。” 孙昊拱手回礼:“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对了,你要找的那位‘萧三郎’,我又派人去州府打听了,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还请再多等几天。” 听到兄长可能有消息,萧雨沐眼睛一亮,心里高兴:“辛苦孙掌柜费心了。” “那好,铺子里还有些事,我就先告辞了。”孙昊说完,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第九十八章 情绪 萧雨沐望着孙昊从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一时有些出神。 回想起刚才他处理纠纷时的干脆利落,和自己说话时的温和有礼,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渐渐地,心中竟是莫名多了几分情愫。 一旁的云珠这才凑近,低声提醒:“小姐,这个人出现得是不是太巧了点?帮忙虽然热情,但咱们还是得多留个心眼,不能全信。” 这一路以来,云珠都保持十二分精神,绝不单纯相信任何一个人。 若是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当不起。 可萧雨沐好像没太听进去,只是望着孙昊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轻声说:“这位孙公子……人还真不错,做事也很有章法。之后回到京城,本公主可以考虑招他入宫当男宠……”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个字含糊不清。 云珠却听得心里一紧,急着说:“小姐!您又在乱说什么呀!” 她看着自家公主那若有所思、甚至有点欣赏的表情,心里一阵无奈,只好暗自叹气。 …… 孙昊回到奇珍阁时,铺子里正忙得转不开身。 柜台前挤满了闻讯赶来挑货的女客,楚梦然低头打着算盘,梦雪和梦秋一个招呼客人一个清点布匹,几个伙计小跑着来回搬货。 空气中弥漫着新到的香粉和染料混合的气味。 他刚挽起袖子打算对账,王阿虎就擦着汗凑过来,压低声音:“孙大哥,打听来了些消息。” 孙昊没停笔,只嗯了一声。 “那位萧姑娘,确实是从京城来的。而且最近有个小道消息传得厉害,吏部尚书萧常之府上的千金,前阵子不见了。” 孙昊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一扬。 若她真是吏部尚书的千金,这忙帮得可就太值了。 如今他生意越做越大,工坊连夜赶工,新织的细布已经囤满仓库,就等着车队发往邻州。 倘若朝中有人好办事,多条人脉就多条路。 王阿虎这时候又道:“有人说,怕是那位大小姐玩心重,一路游山玩水,就这么到咱们并州睢宁来了。” 孙昊笔尖一顿,抬起头:“京城到睢宁,路途遥远,两个姑娘家独自上路,未免太冒险。” “是,我也觉得蹊跷。”王阿虎又道,“她们前几日不是丢了钱袋吗?去衙门登记时,写的就是京城籍。” 孙昊沉思片刻,询问道:“那个叫萧三郎的呢?有线索没?” “叫这名的,并州境内一共七个,我全派人悄悄看过了,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常年卧病,没一个对得上。” 王阿虎挠头,又道:“孙大哥,你说这‘萧三郎’,会不会根本就是个化名?” 孙昊也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他内心想的那个人,是萧景桢。 先前写了一封信到州府询问,但并未得到回复。 他正要再问,王阿虎忽然使了个眼色,朝门口努嘴。 孙昊转头,就见赵冬儿抱着胳膊站在店门口,一身利落的衙役服,腰刀斜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立即起身迎上去:“今天不忙?怎么有空过来?” 赵冬儿撇嘴:“闲得很,二叔不派要紧事给我,只好溜达过来看看某人是不是又在招惹是非。” 孙昊笑:“清闲还不好?我可不舍得你整天追凶缉盗,万一伤着怎么办。” 赵冬儿却道:“我就乐意在衙门做事,你别劝。” 孙昊也不坚持,侧身让了让:“进来坐坐?新到了一批胭脂,颜色正,你挑几盒。” 赵冬儿朝店里瞥了一眼,楚梦雪正好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她又迅速移开,嘴角抿得紧紧的。 “不了。”她别开脸,“就说两句话。” 孙昊也不勉强,顺着她问:“伯父那边可有松动?” “我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硬得很。”赵冬儿没好气,“死活不肯松口,非要见着十万两才点头。” 孙昊苦笑:“那我再攒攒劲,多赚点,总能叫他点头。” 正说着,忽听身后有人轻声唤:“孙掌柜。” 孙昊回头,见萧雨沐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几步外望着他。她换了身浅青衣裙,发间只簪一枚玉簪,素净却掩不住通身的贵气。 赵冬儿眼神倏地沉了下来,盯着萧雨沐上下打量。 这姑娘生得明眸皓齿,肤白似雪,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她又瞥向孙昊,见他神色有些微妙,顿时警惕起来。 孙昊连忙解释:“一位朋友。” 说罢,随即转向萧雨沐,“萧姑娘有事?” 萧雨沐浅笑,声音轻柔:“我来告诉孙掌柜一声,我搬去南街福来客栈了,就在隔壁两条街。若有了消息,去那儿寻我更方便。” 她盘缠虽还剩几百两,但天天住悦来客栈上房,实在耗不起,福来客栈便宜些,也清净。 孙昊点头:“好,我记下了。” 他没多寒暄,只因察觉身旁赵冬儿气压骤低,手心已经按在刀柄上,生怕这位“母夜叉”当场发作。 萧雨沐也识趣,轻轻一礼便告辞离去。 孙昊刚转回身,就迎上赵冬儿板着的脸。 “她是谁?”赵冬儿冷声道。 “这姑娘姓萧,从京城来,托我帮忙找个人,说那人叫萧三郎。”孙昊如实交代,又自然地将话题引开,“你在衙门可有听过这人?” 赵冬儿冷淡地回应道:“没听过。” 说着,眼神却仍盯着萧雨沐离去的方向。 孙昊伸手轻按她肩膀:“别瞎想,真就一面之缘。” “关我什么事?”赵冬儿甩开他的手,冷哼,“你孙大掌柜风流倜傥,招蜂引蝶也不奇怪。” 孙昊不禁一笑:“吃醋了?” 赵冬儿瞪着他:“谁吃醋?你爱找谁找谁。” “那我明天真去你家提亲了?” “随便你!” 孙昊想拉她手,被她一把甩开。 他又笑着凑近想逗她,她却扭身就走。 “我真不在乎!”她扔下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昊望着她背影,无奈一笑。 等忙过这阵,是该好好陪陪身边人了。 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家中几位夫人也没好好说上话。 梦然前几日还说他瘦了,特意炖了汤等他,他却忙到深夜才回。 人总是贪心,想要这个又舍不得那个。可贪的多了,难免又要漏掉些什么…… 第九十九章 情敌 新的一天,今日无事。 孙昊拎着备好的厚礼,准备再去拜会一下未来岳父岳母。 现在离十万两的目标还有些差距,但如今孙昊生意越做越大,也是迟早的事。 孙昊站在赵府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是带着礼物缓缓进入。礼盒里装的都是奇珍阁的顶级好货,虽不算俗气,但毕竟比不得世家大族的传世之宝。 他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既不失礼数,也不显张扬。 管家早已认得他,迎他进去:“孙掌柜来得正巧,老爷刚用完早茶。” 赵冬儿昨日已经得知消息,今天便没有去衙门,早就候在廊下,一见他就快步走来,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怎么才来?” 她今日穿了件淡粉衫子,少见地簪了朵珠花,显然细心打扮过。 其眼神里藏着期待,也绷着紧张。 孙昊淡淡一笑道:“总得备齐礼数,不能让你爹挑出错。” “我爹刚才还问起你铺子里新到的西域美酒。”赵冬儿语气稍松,“他近来常夸你脑子活、手段稳。” 两人正低声说着,黄夫人已从厅中走出,见孙昊来了,眉眼舒展开:“孙昊来得正好,进来吧,老爷正等着呢。” 厅堂里,赵伯翰端坐主位,手边一盏清茶冒着热气。 见孙昊进来,他略一颔首,语气比往日缓和不少:“坐。” 孙昊行礼落座,将礼盒呈上:“一点心意,望伯父笑纳。” 赵伯翰让管家接过,目光在孙昊脸上停留片刻:“听说你近日又扩了两间织坊?” “是,”孙昊从容应答,“吞了李家的旧坊,工人都是现成的。如今日产细布三百匹,已谈好几家州外商户,下月就能走货。” 赵伯翰颇为严肃地点点头,道:“步子迈得倒快,不过生意做得大,更要懂树大招风的道理。” 孙昊的买卖扩展得太快,难免会得罪某些人的利益。 “伯父提醒的是,”孙昊点头,“所以近日也打点了州府几条线,该打点的打点,该让利的让利。生意场上,独食不肥。” 赵伯翰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嗯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黄夫人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孙昊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识,真是难得,冬儿常夸你处事稳妥呢。” 赵冬儿耳根微热,低头捏着衣角没吭声。 他们聊着些日常,气氛正融洽。 就在此时,管家却匆匆进来,躬身禀报:“老爷,江南陆家的公子到了。” 赵伯翰一愣,随即起身,脸上瞬间堆起笑意:“快请!” 黄夫人笑容淡了几分,转头望去。 听闻是陆家的人,赵冬儿猛地抬头,眉头紧蹙。 她急扯孙昊袖子,声音压得极低:“坏了,又是那个姓陆的过来了。” 孙昊面色不变,只低声问:“谁啊?他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赵冬儿语气烦躁,“提亲!前年就来过信,我都没答应,没想到他竟亲自来了。” 孙昊轻笑:“原来是情敌。” 不多时,只见一锦衣公子缓步而入。 他一袭白衣,手持玉骨扇,面容白净,行止间自带三分矜贵。 刚是进门,他便朝赵伯翰深深一揖:“伯父、伯母安好。小侄维钧,奉家父之命特来拜会。家父常念及与伯父旧谊,嘱小侄务必当面问安。” 赵伯翰连连摆手:“贤侄太客气了!快请坐!” 陆维钧又转向赵冬儿,唇角含笑:“冬儿妹妹,许久不见。” 赵冬儿冷淡的别开脸,没应声。 黄夫人轻推她手臂,她却纹丝不动,只当没看见。 陆维钧也不恼,目光一转,仿佛才看见孙昊,礼貌拱手:“请问这位是?” 孙昊起身回礼:“在下孙昊。” 陆维钧面露讶色:“孙昊?在下途经并州,常听闻您的大名。听闻您是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基业,实在令人钦佩。” 孙昊的大名,如今在并州确实响亮。 赵伯翰笑着打圆场:“孙掌柜是睢宁后起之秀,如今生意做得颇红火。” 陆维钧点头称是,继而话锋一转:“伯父,小侄此次前来,实为旧事。前年家父曾修书提及两家姻亲之约,不知伯父考虑得如何?” 他语气温和,字字清晰:“小侄此番亲至,便是想求伯父成全。” 赵伯翰笑容一僵,瞥了眼孙昊,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这孙昊还没走,又来一个提亲的。 这下该如何应付。 陆维钧却似浑然不觉,一挥手,身后随从抬上几只雕花木匣。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他亲手打开一盒,“听闻伯父爱茶,这是家父特备的明前龙井,宫中亦常选此品。” 而后又取出一尊玉观音,道:“这尊和田送子观音,寓意吉祥,愿伯父伯母福泽绵长。” 陆维钧这时才把目光停在一旁的赵冬儿身上,依旧带着笑意,手里捧着一份礼物。 “此链乃南海贡珠,共十八颗,尺寸光泽无一不同。世间仅此一件,赠予冬儿妹妹,正配佳人。” 黄夫人道谢接过,赵冬儿却看都未看。 赵伯翰眼中放光,连连称谢,再瞥向孙昊那几样“新奇”礼物,虽精巧,却终究显得单薄了。 他心下暗叹,孙昊虽能干,终究根基尚浅。而且孙昊早已经娶了妻妾,冬儿若跟他,最多做个小妾。 而陆家却是江南望族,家境雄厚,朝廷之中又有不少陆家的人,这才是门当户对的良配。 他轻咳一声,对陆维钧笑道:“贤侄有心了,至于婚约一事……” 话未说完,赵冬儿却突然开口:“我不答应。” 厅中霎时一静。 赵伯翰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沉了下来:“冬儿,不得无礼!” 陆维钧却不气,依旧含笑:“冬儿妹妹不必急于答复,你我自幼相识,虽多年未见,但情谊犹在。今日贸然前来,确实是我唐突了。” 他转而看向赵伯翰:“伯父,不如先品品这新茶?若觉得顺口,小侄日后常差人送来。” 赵伯翰脸色稍缓,顺势转移话题:“贤侄快请坐,来人,换壶新茶来。” 陆维钧从容落座,正好坐在孙昊对面。 两人目光一触,孙昊微微一笑,陆维钧颔首回礼。 厅中弥漫着淡淡茶香,气氛却微妙地绷紧了。 第一百章 好诗配美人 陆维钧神色平静地坐下,直到丫鬟重新上了热茶,他端起来轻轻吹了吹,一举一动都挺从容。 陆维钧接着说道:“这次北上,一是来拜会伯父伯母,二也是提前动身,进京准备明年春闱。” 他声音温温和和,不快不慢:“家父常说,读书人就该心怀天下。科考虽然不易,但我不敢不尽力。” 只是京城到并州路途也遥远,完全不顺路。 赵伯翰听得连连点头,眼里都是赞许:“贤侄太谦虚了,去年就中了举,这个年纪、这般才学,实在难得。今年要是能金榜题名,将来一定是国之栋梁。” 陆维钧微微一笑,放下茶盏:“伯父过奖了,不过是守着家训,努力用功罢了。”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目光温柔地投向一旁始终板着脸的赵冬儿,语气里带了些恰到好处的感慨。 “只是今天又见到冬儿妹妹,英气飒爽,比从前更有风采。倒让我想起以前有幸和妹妹同游西园,赏春景放纸鸢的日子。现在想想,就好像昨天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真的陷进回忆里,然后抬眼,诚恳地看向赵冬儿。 “一时心里有些感触,偶然得了四句诗,送给冬儿妹妹,就当表表心意,别笑话我就行。” 赵伯翰马上拍手鼓励:“贤侄有这兴致,快快念来听听!” 赵冬儿别过脸,一脸无奈地看着孙昊,而后者更是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陆维钧略微一想,朗声吟道: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睢宁城头初见月,依稀曾照彩云归。” 诗写得确实工整,用词也华丽,使劲夸赵冬儿好看,最后还嵌了“睢宁”这地名,暗示旧情在这儿发生过。 赵伯翰听完大声叫好:“好!好一句‘秋水为神玉为骨’!维钧贤侄果然才思敏捷!这诗情深意切,意境也美,好诗,真是好诗啊!” 赵冬儿却皱紧了眉,直接打断她爹的夸奖:“文绉绉的,听得人头疼,陆维钧,你有话直说行不行?” 陆维钧脸上一点没恼,反而谦和的笑笑,好像很包容她的直脾气。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直安静坐着的孙昊,语气依旧温和:“是我冒昧了,光顾着自己抒发心情。听说孙公子也很有才气,不知孙公子觉得我这首拙作,还听得过去吗?” 这话问得客气,却一下子把孙昊架到了火上。 孙昊抬眼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桌上那杯还冒热气的茶,想了想,才简单吐出几个字:“还行吧,就那样。” 厅里一下子静了。 陆维钧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眼里迅速掠过一丝不快,但他修养好,没发作,只是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哦?听孙公子这话,想必是有更好的句子?那我可真要好好听一听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盯住了孙昊。 赵伯翰是审视加怀疑,孙昊的出身他当然知道,肯定也没读过几年书。 黄夫人眼里是担心,怕孙昊下不来台。 连陆家带来的那几个下人,眼神里也露出些看不起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绷紧了,所有人都觉得,孙昊这回肯定要出丑。 赵冬儿忍不住上前一步,稍挡在孙昊前面,对着陆维钧说:“做什么诗比什么词?有话直说,别来这些弯弯绕绕的。” 陆维钧还是那副假客气的样子:“冬儿妹妹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一时诗兴起来了,见才心喜。既然孙公子不太擅长这个,那就当我冒昧了。” 孙昊心里冷笑,早已启动了系统的“博学多才”技能,陆维钧那首诗在他听来匠气太重,情感假得很,全是堆漂亮话,透着一股虚伪。 他却一点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像是在认真品诗,其实是在无声的施压。 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喝茶的声音。 陆维钧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刚扬起来,赵伯翰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打圆场—— 孙昊却在这时放下了茶杯。 瓷底轻轻碰在木桌上,“咔”的一声轻响。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写诗嘛,也不难。” 说完,他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赵冬儿。 那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圆滑或玩笑,而是带着一种少见的温柔和真诚。 “陆公子诗才出众,我是佩服的。只不过我是个粗人,确实不懂那么多风花雪月。刚才看到冬儿在这儿,心里只觉得,再漂亮的词,好像都说不出得好,要是非要凑个热闹……”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想词,然后眼睛一亮,语气颇为平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仙李白的千古名句,跨过时空,在这响了起来。 全场死寂。 这四句诗一出,水平高低立马分明,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维钧那首精心打磨的诗,一下子被比得像小孩乱写。 而孙昊念出来的,想象极致、浪漫无比,把赵冬儿的美写成了“瑶台月下”、“群玉山头”的仙子境界,意境之高语句之妙,浑然天成。 赵伯翰完全愣住,手里的茶差点掉了,眼里全是震惊。 他读了几十年书,考过功名,太清楚这四句的分量了。 这……这样惊艳的诗,真是孙昊这个乡里人写出来的? 赵冬儿完全呆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孙昊,脸一下子红透。 她可能不太懂诗词格律,但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首诗里极致的赞美和那种铺天盖地的温柔浪漫。 尤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听得她心尖都颤了。 这根本不是陆维钧那首矫情诗能比的,她看孙昊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几分倾慕。 陆维钧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神情,此刻终于彻底僵了。 他读过的书考过的功名,让他比谁都更清楚地感受到这首诗那碾压级的才气和境界。 一股羞恼嫉恨冲上来,但他深吸一口气,硬压下去,脸上居然还能勉强保持镇定。 孙昊念完,朝赵伯翰和黄夫人那边拱拱手,表情还是诚恳得近乎朴实:“我随便念念,用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让各位见笑了。” 随便念念就这水平? 第一百零一章 面子 赵伯翰半天才从震惊里回神,声音都有点飘,带着不敢相信:“这诗,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孙昊面不改色地点头:“只不过方才心有所感。” 赵冬儿立马接话,声音里压不住骄傲和高兴:“我早就说过,孙昊他是有真材实料的!” 陆维钧看着赵冬儿完全倾慕孙昊的样子,再想到自己刚才被狠狠打脸,心里那口气再也憋不住。 他勉强挤出个笑,打断这片刻的震动,声音压低了些,又一次转移话题,道:“伯父,家父在我来之前特意交代,说他很关心我和冬儿妹妹的婚事,盼着亲上加亲,早点把好事定了,还请伯父好好考虑。” 这话一出,刚才被绝世诗句震撼的气氛一下子没了,整个厅里的空气再度凝固,陷入一种更复杂更尴尬的安静里。 赵伯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这情形,实在难办。 一边是孙昊,女儿铁了心要跟他。 虽说出身不高,家里也已经有了几房,但这人确实有能耐,白手起家做到现在这地步,睢宁城里谁不得高看一眼。 再说,之前那十万两的赌约,是自己亲口答应的,这时候要是反悔,他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搁。 可另一边是江南陆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朝里还有人。 要是能跟陆家结亲,对赵家来说,那简直是抱上了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好处多得数不完。 陆维钧自己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前途一片光明,说话做事看着也体贴周到。 他心里其实更偏向陆家。 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尤其冬儿那脾气…… 他正琢磨该怎么开口,赵冬儿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没半点笑意,对着陆维钧直接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结亲的事,实在不能答应。” 厅里瞬间安静了。 陆维钧脸上那温和的笑僵了一下,马上又换成恰到好处的惊讶,微微挑眉,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哦?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幸运,能让冬儿妹妹这么看重?” 赵冬儿下巴一扬,几步走到孙昊身边,竟然直接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清脆,一点不躲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孙昊。” 孙昊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胳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侧头看她,只见她耳朵尖有点红,眼神却亮得惊人,特别坚定。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很自然。 赵伯翰脸色一下子变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狠狠瞪了女儿一眼,这丫头,真是半点不知道害羞! 姑娘家的矜持都到哪儿去了! 陆维钧看着眼前这幕,看着赵冬儿亲昵地靠着孙昊,而孙昊就那么坦然接受,他眼里最后那点温度也没了,脸色隐隐发青。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压低了些:“冬儿妹妹,婚姻大事,终究要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儿戏?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我会等你回心转意。” 他顿了顿,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转向赵伯翰和黄夫人,拱手道:“伯父,伯母,今天贸然来访,提起这事,可能是晚辈冒昧了。既然这样,晚辈就先告辞,改天再来拜访。” 黄夫人赶紧起身打圆场:“维钧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来了,吃了便饭再走吧,后厨都准备好了。” “不麻烦伯母了。”陆维钧笑容有点勉强,“晚辈在睢宁还有几位老朋友要去拜访,最近都会留在这儿,今天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没再看孙昊和赵冬儿,对赵伯翰又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脚步比来的时候急了不少。 送走陆维钧,赵伯翰回到厅里,看着还挽着孙昊胳膊的女儿,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只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往后堂去了。 黄夫人看看女儿,又看看孙昊,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也没多说,跟着走了。 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赵冬儿这才松开手,脸颊绯红,抬起头道:“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嘛?” 孙昊轻笑:“没想到冬儿你这么主动。” “谁跟你主动了,只是有点烦那个家伙。”赵冬儿小声嘀咕,扭开脸,“反正我爹娘这下是知道了,你那十万两,可得抓紧!” “遵命。”孙昊应道。 …… 陆维钧回到住的别院,脸上那点强撑的温和彻底没了。 他让下人都退下,独自坐在窗前。 今天的羞辱,他记下了。 那个孙昊,不过一个低贱商人,居然让他丢光了面子。 他冷声叫来心腹管事:“去,把那个孙昊的底细,给我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查清楚,一点不许漏。” 陆家养的人手效率极高,不到半天,一份详细的报告就送了上来。 孙昊的事迹在睢宁早已经家喻户晓,要查到全部也并不难。 陆维钧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孙昊几个月前还是个穷得快要饿死的懒汉,竟然能够突然崛起。 他不仅仅搞垮了地头蛇李钱两家,吞了他们的产业,剿匪立了功,得了县令的赏识…… 这一桩桩一件件,绝对不只是运气好。 回想起方才孙昊在赵府的表现,陆维钧不禁心生警惕。 而且还从赵府下人口中得知,孙昊和赵伯翰有一个“十万两”的赌约,陆维钧眼神彻底冷了。 这已经不只是争风吃醋,这孙明摆着是想借赵家的势,在睢宁乃至并州彻底站稳脚跟。 要是真让他成了,肯定是陆家向北扩张计划的绊脚石。 家族需要赵家这门亲事,更需要一个听话的、能掌控的并州盟友,而不是孙昊这种白手起家、野性难驯的硬茬子。 更何况,赵冬儿看他的那种眼神…… 陆维钧一个念头清晰起来,必须尽快除掉这个绊脚石。 翌日。 一份请柬就送到了奇珍阁,邀请孙昊到睢宁最有名的醉仙楼天字一号房一聚。 孙昊接到帖子,心里明白。 这鸿门宴啊。 这陆维钧堂堂江南陆家的少爷,莫不是也要针对他孙昊?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情敌…… 不多时,陆维钧的手下竟是主动前来邀请孙昊。 孙昊没有多想,便是前往赴宴。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江南陆家公子,究竟要摆出什么鸿门宴。 第一百零二章 鸿门宴 雅间里灯火通明,满桌都是山珍海味,酒香浓郁。 孙昊神色淡然,在那仆从的引领下,步入醉仙楼。 推开门,只见陆维钧依旧穿着那一身玉白色常服,头发用玉冠束着,脸上带着春风似的笑意,站起身一脸和善道:“欢迎孙公子。” 孙昊微微颔首:“陆公子多礼了,这么大排场,我孙某何德何能。” 这鸿门宴,一看就不简单。 陆维钧亲自请孙昊落座,而后拿起酒壶给孙昊斟满。 “孙兄,昨天在赵府,是我想得不周到,要是说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多包涵。今天特意备下这杯薄酒,一是赔个不是,二来……” 他抬眼,目光显得很真诚。 “在下也是真心想交孙兄这个朋友,听闻孙兄白手起家,短短时间就在睢宁打下这么大一片基业,我真是打心底佩服。” 这番话,听得孙昊内心毫无波澜。 孙昊举起杯,笑容客气又保持距离:“陆公子太客气了,昨天就是随便聊几句,哪有什么唐突?我不过是个做生意的,能得陆公子看得起,已经是我的运气了。”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杯“赔罪酒”,喝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反正眼前这些歪瓜裂枣,对他也没有多大威胁,孙昊并不忌惮什么。 几杯酒下肚,菜也动了几筷子。 陆维钧姿态优雅地放下银筷子,像是随口一提:“说起来,我真是好奇。孙兄就像有神人指点似的,短短几个月就在睢宁闯出名堂,这经营的手段、看人的眼光,肯定有独到的地方。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二,也让我学习学习?” 他话说得温和,眼神里藏着几分试探,想从孙昊平静的表面下挖出点真东西。 孙昊心里一笑,果然憋不住了。 他夹了一筷子鲈鱼,细嚼慢咽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陆公子过奖了,我哪有什么秘诀?无非是运气比较好,再加上肯埋头干,街坊邻居们愿意帮一把,官府的大人们也给点面子。都是赶上了好时候,要是换作陆公子在这儿,肯定比我强上百倍。” 一番话说得虚虚实实,既抬了对方,又把自己的底遮得严严实实。 陆维钧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笑容反而更诚恳了:“孙兄太谦虚了,运气本身也是本事。现在孙兄基础打好了,睢宁虽然不错,但终究天地小了些。” “我们陆家根基在江南,但在北方也有些钱财和人脉。如果孙兄有兴趣,咱们可以合作,钱、路子、人脉,都能拿出来一起用,肯定能在并州甚至整个北方,做出一番更大的事业。不知道孙兄觉得怎么样?” 他抛出了诱饵,等着看孙昊怎么接。 要知道在江南,可是从未有人拒绝过陆家的。 孙昊举杯抿了一口酒,他心里早已盘算清楚。 合作?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最后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他放下酒杯,笑容显得谦卑又惶恐:“陆家是高门大户,树大根深,我早就听说过,心里只有佩服的份。只是我这点小生意,就像小河沟比不了大江大海,实在不值一提。” “能跟陆公子坐一桌喝酒已经是我的运气了,哪还敢有什么高攀的念头?就怕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耽误了公子的大事,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话说得明白,就是要拒绝陆家。 眼看孙昊再次婉拒,陆维钧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一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 片刻之后,他突然朗声笑起来,像是把前面的话都翻篇了,真心实意地夸道:“好!不骄不躁。脚踏实地,孙兄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实在人,你这个朋友,我陆维钧交定了!” 说完,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 侧门应声而开,一股甜腻的香风先飘了进来,接着几名穿着薄纱、身姿婀娜的舞姬轻盈地走进来。 她们眼波流转,笑容妩媚,软声细语地就要往孙昊身边靠,纤纤玉手端着酒壶就要劝酒。 “英雄豪杰,怎么能没有美人相伴呢?”陆维钧笑意更深,带着点男人间都懂的语气,“孙兄,这里没有外人,尽管放松,玩得尽兴。” 他目光落在孙昊脸上,仔细捕捉着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陆维钧心中断定,这孙昊家中已有妻妾,居然还敢追求赵冬儿,想必也是个胆大的好色之徒罢了。 如今良辰美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孙昊在那阵香风扑过来时就站了起来,轻巧地躲开了那片温软,动作流畅不见半点慌乱。 他脸上还带着笑,却疏远了几分:“陆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铺子里确实还有急事要处理,一刻也耽误不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美艳的舞姬,语气极其平淡。 “而且,家里那几位脾气虽好,但也早就立过规矩,晚上不能在外头待得太晚。实在不方便久留,还请陆公子体谅。今天这顿酒,我记心里了,先告辞。”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走,脚步稳当从容,没有半点犹豫或不舍。 这不仅是鸿门宴,还用上了美人计。 “那孙兄慢走。”陆维钧淡淡道,并没有强留。 陆维钧一句不提赵冬儿,一言一行都在测试他孙昊。 这情敌的每个小动作,孙昊完全不上钩。 没有任何阻拦,孙昊便是离开了房间。 雅间的门关上,隔断了里面的莺声软语。 孙昊走到楼道里,拍掉了刚才沾上的酒气和脂粉味。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间灯火通明的天字一号房,嘴角微微一扬。 这位陆公子,表面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手段倒是真不少,试探利诱加美人计…… 一环扣一环,可惜啊,用错了人。 这家伙,倒是挺有城府。 此刻的陆维钧,见孙昊已然走远,面对身旁诸多美人,饶是没有了兴趣。 他轻轻推开陪酒的女子,陷入了思索。 这孙昊说话滴水不漏,面对如此之多诱惑依旧不为所动,让人完全不知如何针对。 思量片刻,陆维钧转过头,叮嘱身边的仆从道:“让人紧紧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禀报。” 第一百零三章 招蜂惹蝶 翌日。 孙昊如常起了个大早,先去城南的两处织坊转了一圈。 新接手的李家织坊工人大多是熟手,工钱又比往日多了三成,干起活来格外卖力。 纺织机咔哒作响,雪白的细布流水般织出来,堆满了库房一角。 现在孙昊的布匹买卖已经走出并州,卖得更远。 王阿虎跟在他身后,捧着账本一一汇报:“孙大哥,按这个进度,月底就能凑足往幽州发的第一批货。州府那几个大客商都催了好几回了,说有多少要多少。” 孙昊点点头,随手捻起一匹布看了看质地:“质量要把稳,宁可慢点,也不能砸了招牌。” “明白。”王阿虎连忙应下。 从织坊出来,日头已经升高。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 孙昊踱步回奇珍阁,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等在店外。 是萧雨沐。 她今日换了身浅碧色的衣裙,未施粉黛,如往常一样。 在其身旁,依旧站着那位侍女。 她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目光不时望向店铺方向,带着几分急切。 孙昊脚步未停,脸上挂起惯有的笑意迎上去:“萧姑娘,有什么事吗?” 萧雨沐闻声转头,见是他,眼睛微亮,快步上前:“孙掌柜。”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又来叨扰了。不知……不知我托您打听的事,可有进展了?” “已有一些。”孙昊吩咐伙计看店,又对萧雨沐道,“旁边亭子里清净些,姑娘这边请。” 两人在店旁的小亭中坐下。 伙计奉上清茶,躬身退下。 孙昊这才开口,语气平和:“不瞒萧姑娘,你兄长萧三郎的消息,我确实派人多方打听了。并州地界内,叫这个名字、年纪相貌又相符的,目前也就找到一位。” 萧雨沐眼眸闪过一丝希望。 孙昊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往州府和邻近几县发了悬赏文书,许了酬金。这两日陆续有些线索报上来,只是真伪还需核实。姑娘也知道,寻人这事,急不得,最怕忙中出错。” 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现在确实还没找到,但有希望,得等。 萧雨沐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忧色更浓:“我明白只是离家日久,实在心中难安。有劳孙掌柜多费心了。” 她身为公主,如今离京如此遥远,身上虽仍有盘缠,但她每日开销不小,不知能待多久。 萧雨沐抬眼看向孙昊,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了些依赖。 “如今在这睢宁,我也只认得孙掌柜一位能托付的人了。” 这话倒是让孙昊有些意外,他微微颔首,态度依旧客气而保持着距离。 “姑娘放心,一有确切消息,我必定第一时间告知。这几日若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来铺子里寻我或王阿虎。”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 萧雨沐心绪不宁,多是询问寻人细节,孙昊则一一耐心作答,言辞妥帖,却绝不越界。 这番景象,落在不远处几个伪装成小贩、蹲在街角歇脚的路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 那貌美女子气质高贵,与孙昊相谈甚欢,而孙昊对她更是格外客气有礼。 几人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起身,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 酒楼里。 陆维钧听完手下眼线的低声禀报,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冷意。 “果然是个伪君子。” 他轻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搂住身旁的美人。 “这姓孙的,表面上对冬儿矢志不渝,背地里却与这等来历不明的美貌女子往来密切,装得倒是一派正经。” 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计上心来。 “备车,准备手礼,去赵府。” 赵府花厅,茶香袅袅。 赵伯翰品着茶,愁容满面。 “怎么整日板着脸。” 一旁黄夫人关切道,为他沏茶。 赵伯翰没有说话,只顾着喝茶。 “老爷。”就在此时,下人来报,“陆公子来了。” “快请。”赵伯翰对陆维钧的再次到访颇感意外。 陆维钧进门,向长辈们请安,而后又命人送上礼物。 “贤侄太客气了,如此重礼,老夫受之有愧啊。” 赵伯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昨天可没有招待好陆维钧,又因为自家女儿与其婚约产生不愉快。 “伯父言重了,一点家乡礼仪,不成敬意。那天是小侄思虑不周,有些心急,还望伯父伯母勿怪。” 陆维钧笑容温润,举止得体。 寒暄几句后,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说起来,孙兄白手起家,短短时日便将生意做得如此红火,真是令人钦佩。” 赵伯翰见他提及孙昊,略感尴尬,只得抚须点头:“孙昊此人,确是有些能耐。” 陆维钧闻言,适时面露一丝难色,语气也变得忧忡:“孙兄确是能人,如今生意做得大,应酬想必也极多。只是,唉……” 他欲言又止,显得十分为难。 “小侄听闻,孙兄家中似乎已有几位夫人?此事,冬儿妹妹可知晓?” 赵伯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嗯了一声,没多说,眉目间多了些愁容。 陆维钧观察着他的神色,立刻话锋一转,扮作真心为赵冬儿考量:“伯父切勿误会,小侄绝非背后议人是非之人。只是…孙兄这般出色的男子,身边难免蜂蝶环绕。” 他说着,又是故意停顿。 “譬如昨日小侄宴请,席间孙兄便…便招了些风尘女子作陪,小侄虽觉不妥,却也不好阻拦。那些风尘女子,远不如冬儿妹妹英姿飒爽,万里挑一。” 他叹了口气,语气愈发诚恳:“小侄只是忧心,冬儿妹妹性情刚烈,若将来受了委屈,实在令人心疼。” 这番话,句句戳在赵伯翰痛处。 他本就对孙昊已有妻妾一事心存芥蒂,往日只以为是战时政策所迫,无奈之举。 如今听闻孙昊发达后竟仍招蜂惹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面露不悦。 一旁的黄夫人闻言亦是蹙眉,放下茶盏,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脚步声,赵冬儿一身利落劲装,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陆维钧,她眉头一皱,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第一百零四章 毒计 陆维钧却立刻起身,笑容殷切地迎上去:“冬儿妹妹回来了。” 他示意随从捧上那个打开的锦盒,里面装着一条镶嵌红宝石的项链。 “一点小小心意,望妹妹喜欢。” 赵冬儿瞥了一眼,冷淡道:“不必,好意心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陆维钧也不强求,挥手让随从退下。 他瞧准时机,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压低声音道:“冬儿妹妹,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实在不愿见你受蒙蔽。” 赵冬儿最烦这等吞吞吐吐,不耐道:“有话快说!” 陆维钧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所见所闻”细细道来,极力渲染孙昊与一神秘美貌女子在奇珍阁旁私会,相谈甚密的情形,又提及昨日宴请时孙昊“主动”招妓作乐之事。 他说得绘声绘色,而且还假惺惺补充:“我绝非背后中伤孙兄弟,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只是想确认,冬儿你是否知晓?若你知情且不在意,便当我多嘴了。” 赵冬儿听着,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想起那日见过的那个姓萧的姑娘,确实容貌出众,气质不凡。 又想到孙昊家中那几位姐妹,心中一股酸涩夹杂着恼怒猛地涌了上来。 她虽未必全信陆维钧的话,但疑窦已生,心情瞬间坏透。 赵冬儿话语冰冷地甩下一句:“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说完,看也不看厅中众人,转身便大步回了自己房间。 陆维钧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担忧关切的表情慢慢褪去,眼底掠过一丝得计的冷笑。 赵伯翰将一切看在眼里,脸色更加阴沉,对着孙昊先前送来的那些小礼物,重重哼了一声。 片刻之后,陆维钧继续若无其事地寒暄两句,而后才找借口告辞。 离开赵府,陆维钧登上马车,帘子一落,脸上那点温润笑意瞬间消失。 他轻轻拍着手中扇子,眼神冷了下来。 孙昊这人,软硬不吃,寻常路子根本拿他不住。 光在赵冬儿那儿下工夫还不够,得换个法子,往根子上动。 回到住处,他沉吟片刻,书信一封,朝外吩咐:“去联络外头的人,把信交给他们。” 不过三日,陆维钧手下的几个得力管事就已秘密抵达睢宁,在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里碰头。 “公子,都安排妥了。”为首一人低声道,“按您的意思,找了三四家小作坊,日夜赶工,仿的是孙昊铺子里卖得最好的细布,标也做得几乎一样,就是料子和做工……差了不少。” 陆维钧捻起一块送来的样品布,指尖一搓,布料粗糙,经纬稀疏,和孙昊工坊出的货天差地别。 他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要的就是这个差,货备了多少?” “第一批布匹已有数百匹左右,都打着‘奇珍阁’的暗记,装箱待运,后续还在赶。” “不够,”陆维钧语气平淡,“再加一倍,别怕耗银钱,这笔投入,值。” 反正都是劣质货,制造起来并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是。”管事犹豫一下,“只是这般劣质的货,明眼人一看便知,怕是难以脱手?” 陆维钧看他一眼,笑容微冷:“谁让你卖给明眼人了?专找那些听过孙昊名头,又贪图便宜的人。卖的时候,把话递清楚就说这是睢宁孙掌柜的货,有赵家作保,稳当得很。价钱可以比市面略低一点,诱他们吃下,最好能收些订金。” 他说着顿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是提及孙昊与赵家所谓的婚事。” 几个管事立刻领会,这是要借赵家的名头行骗,再祸水东引。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数日后,州府市场悄然涌入一批“奇珍阁”的货。 售卖之人嘴皮子极溜,逢人便吹嘘:“睢宁孙掌柜,知道吧?马上就是赵家女婿了!这货有赵家面子在里面,质量、交货您放一百个心!” 有些商户本就听闻过孙昊生意做得大,又隐约风闻赵孙两家可能联姻,再看价格稍低,便放松警惕,吃下货物,甚至爽快付了定金。 可货一到手,立马发觉不对。 布匹下水就褪色缩水,轻轻一拉扯就断裂,完全就是最为劣质的货品。 再回头找人,那些卖货的早已卷款消失,无处可寻。 受骗的买家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涌向最近的赵家商行讨个说法。 “赵老爷呢?出来给个说法!” 一个绸缎商手持一匹劣质布,狠狠摔在赵家铺子柜上。 “这就是你们赵家担保的好货?简直是烂布头!我一半定金都砸进去了!” “说什么赵家未来女婿的货,绝对可靠!呸!赵家百年信誉,就做这种勾当?” 此次受害者不少,以至于流言瞬间如野火般蔓延。 “赵家和那孙昊联手做局,坑骗咱们!” “什么未来女婿,分明是找来个骗子女婿!” “赵家的话以后还能信?” 此刻的赵伯翰,正在书房核算账目,对外界发生的一概不知。 直到管家慌慌张跑进来,脸色发白:“老爷,不好了!外面传来好多流言蜚语,都说是咱们家担保的货出了大问题,吵着要赔钱,要说法!” 赵伯翰一愣:“胡说!我赵家何时担保过外人的货?” 管家急得跺脚:“可他们都拿着货,口口声声说……说是孙昊孙掌柜的货,有我们赵家作保才行销的,现在外面传得很难听,说咱们和孙掌柜合伙坑人!” 赵伯翰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铁青:“孙昊?” 他这个所谓的未来女婿,看似也不是这般不靠谱的人。 赵伯翰内心又生气又疑惑,立刻派人去彻查此事。 回报很快证实,市面上确实流出一批劣质货,均打着孙昊和奇珍阁的名号,且售卖时都提及赵家担保。 而且那群受害商户,一口咬定就是孙昊亲自卖给他们。 “混账东西!” 赵伯翰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乱响。 说不定真的是孙昊! 他心中已然大怒,从怀疑变成质疑。 或许是他为了凑那十万两,急红了眼,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还敢拖赵家下水,坏赵家百年基业! 他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孙昊出身低微,骤然暴富,根本就不可能沉稳下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做不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对比 就在这时,下人跑进来通报,说陆维钧来了。 赵伯翰正在气头上,本来谁都不想见,但想了想,还是压着火气说道:“让他进来吧。” 陆维钧不紧不慢地走进书房,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他拱手行了个礼,声音温和却透着着急:“伯父,小侄刚才在城里听到些不好的传言,好像跟府上有关?心里实在放不下,就冒昧过来看看,不知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身为始作俑者,陆维钧对发生的一切一清二楚。 赵伯翰正在火大又头疼的时候,见陆维钧语气诚恳,不像装的,就强压怒气,把有人用次品布冒充赵家货,流言坏了赵家名声这些事简单说了一遍。 越说越来气,最后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骂道:“听闻是那孙昊以次充好,还胆敢私自用赵家做担保,这么毁我赵家清誉,唉,我真是看错人了!” 陆维钧听完,脸上立刻露出又震惊又心痛的表情,摇了摇头,叹气道:“竟……竟然有这种事?孙兄他平时看起来不像这么糊涂的人啊。” 他说着,微微叹了口气。 “唉,说不定真是被那赌约逼得太紧,银子周转不过来,才出此下策?可冒充担保这手段实在……太不光明磊落,简直是把赵家百年的基业放在火上烤啊。” 赵伯翰一听,觉得陆维钧简直说进了自己心坎里,火气更旺:“什么一时糊涂!根本就是心坏!又贪又蠢!我当初就不该……” 陆维钧适时打断他,表情变得沉稳可靠,主动请命:“伯父千万别气坏身子,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局面,挽回赵家的名声。” “小侄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江南也常处理这种纠纷,在本地商界还算认识几位行会的头儿和靠谱的大商户。要是伯父信得过,我这就写几封信,再派几个得力的人去周旋一下,尽量劝住那些闹事的商户,把道理讲明白。看能不能先稳住场面,别让赵家损失太大。” 赵伯翰正发愁没人能指望,一听陆维钧居然主动揽这麻烦事,说得还有条有理,语气一下子缓和不少,甚至有点感激:“这怎么好意思劳烦贤侄,而且打点关系也要花……” “伯父千万别这么说!” 陆维钧言辞恳切,姿态摆得很低。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一直把您当长辈看,把冬儿当妹妹。赵家遇上麻烦,我怎么能不管?花点银子欠点人情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帮赵家渡过这一关,我义不容辞。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尽力。” 陆维钧说完就马上动起来。 他没有离开赵府,而是直接借用了书房的侧厅,立刻写了好几封信。 信写得语气诚恳、思路清晰,盖好印章后,他叫来一位贴心的管事,低声嘱咐几句,让他赶紧送给州里几位有头有脸、又与陆家有交情的人物。 一方面,他动用陆家的钱,以居中调停的名义,垫付了一部分闹得最凶、损失较大的商户的赔款。 他把姿态做得很足,仿佛是在替理亏的赵家收拾残局。这一招很快就把最激烈的冲突压了下去。 另一方面,他又悄悄动用陆家的人脉,向几家掌控舆论的茶楼和说书人施压。 同时通过行会放出消息,把“赵家和孙昊合伙骗人”的说法,悄悄引向“可能有小人作祟,赵家其实也是被拖累的”的方向。 经过他这番又快又稳的操作,明面上商户围堵闹事的情况暂时缓和了。 那些拿到部分赔偿的商家,虽然心里还有怨气,但看在陆家的面子和真金白银的份上,也不再整天堵着赵家铺子不放了。 不到半日,让赵家焦头烂额的流言,顿时消失不见,可见陆维钧办事效率之快。 赵伯翰在旁边看到一部分过程,对陆维钧做事利落手法老练十分佩服。 再一想惹出大麻烦的孙昊,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握着陆维钧的手连声道谢,语气既感激又惭愧:“这回真多亏贤侄出手,想得周到、办得又快,要不然赵家这百年的信誉,可就真完了!” 一边是孙昊的“贪心”,一边是陆维钧的“可靠稳重”,赵伯翰心里的天平彻底歪了,甚至对陆维钧生出了几分依赖和信任。 他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现在我看明白了,还是维钧这种从小家教严、懂轻重缓急的世家子弟,才知道信誉和担当有多重要!办事有章法,遇事肯扛责任!” 有对比,才有伤害。 相比于陆维钧,这事情发生已有一日,孙昊那边却是毫无反应。 赵伯翰对此颇为不满,闷哼一声:“至于孙昊?野路子出来的,只顾眼前利益,目光短浅,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敢用,根本靠不住,我绝不能再让冬儿和他有任何来往!” 一旁的黄夫人觉得话有些过分,柔声劝道:“老爷,这事要不要再仔细查查?孙昊那孩子不像这么傻的人,这么做不是自毁前程吗?说不定真有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赵伯翰粗暴地打断她,指着桌上那堆次品布和陆维钧刚送来的处理报告,“人证物证都在,流言全是因他而起,他就是想走偏门,凑那十万两!说不定还想借此把赵家拖下水,这小子心术不正,太狡猾了!我主意已定,你别再说了!”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陆维钧,这时才适时开口。 他表情沉重,带着惋惜说道:“伯父也别太生气,伤身体。也许孙兄只是一时糊涂,晚辈也不愿把人心想得太坏。只是……唉,他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了,不光自己名声扫地,还把赵家拖下水,实在让人惋惜。” 他每一句看似劝解和宽容的话,都像一把刀子,更深更狠地扎进赵伯翰心里。 不断强调孙昊的错和赵家所受的牵连,让赵伯翰对孙昊越来越厌恶,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至于赵伯翰先前与孙昊定下的十万赌约,他现在已有要反悔的意思。 而这时的孙昊,还正忙着整合刚接手的产业、开拓外地的商路,对这场由情敌一手策划的阴谋,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第一百零六章 以次充好 孙昊在织坊里忙了一整天,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晓。 新进的染料出了点问题,他亲自盯着老师傅调试,沾了一手青黑。 王阿虎小跑着进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孙昊眉头一拧,放下手里的布样:“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日,传得厉害。说咱们的布以次充好,还打着赵家的名头在外头担保……” 王阿虎声音越说越低。 孙昊没说话,扯过布巾擦手,脸色沉了下去。 针对他还好,现在还拉上了赵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这时,铺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即是一声清亮的“孙昊!” 只见赵冬儿一身劲装,直接闯进了工坊,额角带着细汗,眼神锐利,劈头就问:“外头那些传言,你听说了没有?” 孙昊点头,将布巾扔到一旁:“刚知道。” “我知道你绝不会干这种事。”赵冬儿语气斩钉截铁,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是有人背后搞鬼,对不对?” 孙昊看着她,没直接回答,只问:“你觉得会是谁?” 赵冬儿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鄙夷:“除了陆维钧,还能有谁?我从小就知道他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装得温良恭俭让,其实肚肠最黑,没想到他竟用这种下作手段!” 这个答案,与孙昊所想一样。 她越说越气,转身就要走:“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清楚!” “别去。”孙昊伸手拦住她,“现在空口无凭,你爹正在气头上,说了也没用。” “那难道就任由他泼脏水?”赵冬儿不甘心。 孙昊摇摇头,目光扫过工坊里堆积如山的优质布匹:“他这招毒就毒在,市面上现在流着大量劣质货,都打着奇珍阁的名号。真的假的混在一起,客人分不清,久了,好的也变成坏的。” 他沉吟片刻,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得先忍一忍。” 返回奇珍阁后,孙昊明显察觉到生意肉眼可见地冷清下来。 往日挤满女客的柜台前,如今门可罗雀。 偶尔有几个老主顾来,也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离开。 布匹的订单接连被退,连谈好的州外商户也派人来婉转询问,语气迟疑。 孙昊索性亲自坐镇铺面。 这日,他当众宣布,凡购买到劣质布匹的客人,可凭货来店,他孙昊照市价全额回收。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有人赞他厚道,也有人嗤笑他心虚作秀。 更有不少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扛着那劣质布上门。孙昊来者不拒,一一验过,当场兑付银钱。 王阿虎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出去,心疼得直哆嗦:“孙大哥,这得赔到什么时候?明明不是咱们的货!” 孙昊面色平静,只道:“赔,有多少收多少。” 他倒是要看看,外头究竟有多少劣质品。 “孙掌柜,你这动作未免太慢了,赵家那边早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有人当面对孙昊说道。 “赵家处理好了?” 孙昊有疑惑,因为先前未曾听赵冬儿提及,而且想到连累到赵家,孙昊便觉得不妙。 他站在店门口,对着围观的百姓和商户,扬声道:“诸位乡邻,今日之事,是我孙昊疏于防范,让人钻了空子,用劣货冒我奇珍阁之名,坏我名声,也连累了不少朋友。这些损失,我认。但我孙昊在此立誓,绝不以次充好,坑骗百姓。这些布,我收回,一把火烧了,也不能让它们再流入市面,坑害更多人!” 他话说得诚恳,不少人听了点头。 但更多的,仍是观望和怀疑。 …… 陆维钧在别院里听着手下汇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还真舍得下本钱收烂布?装给谁看。”他轻摇折扇,“看来他是真没辙了,不过是垂死挣扎。” 一旁的心腹阿海附和:“少爷神机妙算,他这般赔法,金山银山也撑不住几日。外面都在传,孙昊快要倾家荡产了。” 陆维钧笑意更深。 前几日他与赵伯翰深谈,那老家伙态度已然松动,言语间对孙昊满是失望,对陆家却依赖赞赏。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既然这么喜欢收烂布,那就让他收个够。”陆维钧合上扇子,轻轻敲打掌心,“阿海,我们仿的那些香皂、胭脂、玻璃玩意,铺出去了没有?” “回公子,已按您的吩咐,低价散到周边几个州县,都打着奇珍阁的旗号。质量虽远不如正品,但价钱便宜,销得极快。” “很好。”陆维钧点头,“再给他加把火,他不是要解决吗?我看他三天都撑不过。” 正说着,门外管事快步进来,面带喜色:“公子,刚接了个大单子!邻州一位姓胡的大布商,听闻我们这有便宜好布,一口气订了一千匹,点名要奇珍阁的货,五天后就要!” 陆维钧挑眉:“一千匹?他没验货?” “验了,拿的是我们最早那批仿得最好的样品,他看了很满意。价钱压得低,但量大利薄,而且……”管事压低声音,“用的是‘奇珍阁’的名头,就算出事,也是孙昊顶着。” 陆维钧抚掌大笑:“好!真是天助我也!立刻让下面所有作坊连夜赶工,五天后,必须交货!” 他仿佛已经看到孙昊声名狼藉、彻底滚出睢宁的那一天。 而此刻的孙昊,确实显得焦头烂额。 他备了份厚礼,亲自登门赵府。 赵伯翰在花厅见他,脸色阴沉,连茶都没让上。 孙昊将礼物放下,拱手道:“伯父,近日风波,实乃有人刻意陷害,望伯父明察。” 赵伯翰哼了一声,语气冰冷:“陷害?你一个做生意的人,连自家招牌都看不住,让人拿了次货顶你的名头到处骗,骗到我赵家头上!这就是你的能耐?” 他越说越气:“我看你不是预料不到,是根本就没把那十万两的赌约放在心上,只想走歪门邪道!如今闹到这步田地,你还有何话说?那十万两,想必是凑不齐了。你和冬儿的婚事,不必再提,我赵家高攀不起!” “若不是陆贤侄出手相助,现在赵家的名声都坏了。” 陆维钧出手? 孙昊微微皱眉,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答案。 第一百零七章 钓鱼 “爹!” 正当气氛沉重时,赵冬儿从屏风后转出来,一脸急怒,“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明明是陆维钧那小人陷害!孙昊也是受害者!” “证据呢?”赵伯翰一拍桌子,怒道:“我只看到满世界的劣货都打着他的名号,只看到我赵家百年清誉因他受损。只看到维钧贤侄忙前忙后替我赵家收拾残局,你说他陷害,拿证据出来!” 赵冬儿气得脸色发白,还要争辩,孙昊却拉住了她。 他看向赵伯翰,语气依旧平静:“伯父息怒,此事我确有疏失。请您再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内,我必定解决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十天?我给你十天,谁给我赵家挽回损失?”赵伯翰拂袖转身,毫不留情,“送客!” 孙昊被毫不客气地请出了赵府。 赵冬儿想跟出来,却被她父亲厉声喝住。 隔日,一封来自江南的加急信函,被送到了赵伯翰的书桌上。 信是陆维钧的父亲、陆家大当家亲笔所书。 信中语气严厉,直问赵伯翰为何背弃两家早年婚约,纵容女儿与一身份低微、行止不端的商贾纠缠,致陆家颜面何存?字里行间,透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赵伯翰看完信,额头渗出冷汗。 陆家势大,绝非他一个并州富商能得罪得起。 他瘫坐在椅上,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看来,为了赵家基业和百年声誉,冬儿除了嫁给陆维钧,似乎已没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孙昊……他想起那年轻人看似沉稳的眼神,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终究是野路子出身,难成大器,更扛不起风波。 …… 奇珍阁大门紧闭,挂了“盘点”的牌子,连着几日没开张。 街面上关于孙昊赔不起、快要跑路的闲话越传越凶。 经过一些流言传播,不少人都觉得孙昊已经顶不住。 这日晌午,陆维钧摇着扇子,悠悠然踱步到奇珍阁门前。 他打量了一下那紧闭的门板,嘴角一勾,绕到侧门,让人通报。 过了片刻之后,才有伙计出来,道:“陆公子到后门来。” 陆维钧神色中已然有几分得意,缓缓从后门进入屋内。 屋里有些暗,桌上堆着些账本,孙昊坐在后面,眼下有些青黑,看着像是几天没睡好。 “孙兄,几日不见,怎的如此憔悴?”陆维钧故作关切,自行找了张椅子坐下,“听说你近来遇上些麻烦,关了铺面?这可不像孙兄你的作风啊。” 孙昊叹了口气,揉着额角:“让陆兄见笑了,市面上的烂货收不完,仿冒的越来越多,我……我实在是顶不住了。” 说罢,他又是叹了一口气。 “竟有此事?”陆维钧蹙眉,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那些人着实可恶,竟用这般下作手段,孙兄莫急,若有需要陆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孙昊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疲惫和希冀:“陆兄当真愿意帮我?” “这是自然。” 陆维钧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不过……孙兄也知,我此次前来睢宁,所为便是冬儿妹妹。若孙兄肯成全,不再纠缠于她,你这点麻烦,陆某举手之劳便可替你摆平。” 陆维钧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这个目的。 孙昊沉默下来,似乎不知如何回应,额角似有汗珠渗出。 陆维钧也不催,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等着他做决定。 看着孙昊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陆维钧内心尽是满足感。 想要跟陆家斗,他孙昊并没有这个本事。 过了好一会儿,孙昊才像是极度艰难的开口:“此事……容我再想想。”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纠结。 陆维钧心下冷笑,面上却宽容道:“在下也并非强行夺人所好,只是我与冬儿早就有婚约在身,家父也在催促,希望孙兄好好考虑,静候孙兄佳音了。” 他起身,瞥了一眼孙昊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送走陆维钧,孙昊脸上那点焦灼疲态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窗边,看着陆维钧背影消失在街角,眼神冷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转身回到桌前,迅速写下一封信,封好:“阿虎,立刻送去给赵捕头,按计划行事。” 五日后,城西十里坡。 陆维钧的心腹阿海带着几辆满载布匹的马车,早早等在了约好的地方。他搓着手,心里盘算着这笔成交后自己能捞多少油水。 不多时,一队人马赶来,为首的正是前几日下订的“胡老板”。 这所谓的胡老板,身材矮小,脸上长着粗糙的胡子,年纪看似不大。 “货都齐了?”胡老板下马,掀开车帘随手翻了翻那些布匹,质地粗糙,与样品相差甚远。 “齐了齐了!都是上好的奇珍阁货品,胡老板您放心。” 阿海忙不迭的赔笑。 胡老板状似随意地问:“奇珍阁不是关门好几天了么?你们这货哪来的?” 阿海脸色微变,支吾道:“胡老板您只管验货便是,来路绝对正……” “正?”胡老板冷笑一声,“我看这些都是仿制的次品吧?” 阿海皱着眉头,道:“胡老板胡说什么,你是否真心要买?” 胡老板点头道:“验货?我看不必了,这等垃圾,也敢冒充奇珍阁的货?” 话音未落,坡后突然转出一队衙役,迅速将马车围住。赵冬儿一身公服,按刀而出,厉声道:“拿下!人赃并获!” 阿海顿时傻了眼,惊慌大叫:“官爷!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正经生意!这是奇珍阁孙掌柜的货!” “谁的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衙役身后传来。 孙昊缓步走出,目光扫过那些劣质布匹,又看向面如土色的阿海:“我奇珍阁何时出了这等垃圾?” 阿海看见孙昊,如同见了鬼,舌头都打结了:“孙昊?竟然是你……” 他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被骗了。 赵冬儿不耐与他废话,喝道:“以次充好,假冒字号,诈骗钱财!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带走!” 衙役上前锁人,阿海腿一软,瘫倒在地。 孙昊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淡淡道:“你背后可是有人指使的吧?”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这一招钓鱼,已然把小鱼钓了上来。 只不过那一条大鱼,还躲在后头。 第一百零八章 认罪 睢宁县衙公堂里,一片肃静,空气都仿佛凝住了。 当阿海被押上公堂时,外面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纷纷伸着脖子往里看。 地上左右两边,各堆着一批布,对比鲜明得扎眼。 左边是奇珍阁带来的正品,布匹细密又洁白。而右边那堆,则是查抄来的劣等货,颜色灰黄,织得稀疏粗糙,摸上去都扎手。 布角那个仿造的“奇珍阁”暗记,乍一看有点像,细看却歪歪扭扭,透着一股劣质和匆忙。 阿海跪在堂下,脸色惨白,额头上直冒冷汗,却还强撑着装镇定。 他眼珠慌乱地转来转去,不敢看堂上的县令,更不敢望向一旁的孙昊。 县令赵德海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什么人?犯了什么事,老实交代!” 阿海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却还在狡辩:“回青天大老爷……小人阿海,冤枉啊!小人是正经做生意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冤枉?”赵德海冷笑一声,指向那堆劣布,“这些以次充好、假冒奇珍阁招牌的布,不是你偷偷卖的?” 这话一出,堂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原来之前市面上那些差布,是他搞的鬼?” “这人谁啊?” “肃静!”赵德海再次拍响惊堂木。 “不是!绝对不是小人干的!”阿海猛地抬头,声音都尖了,“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小人从来没见过这些布!” “哦?”这时,孙昊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语气平静,“那胡老板那一千匹布的订单,收的二百两定金,也不是你接的?字据上的手印,也不是你按的?” 阿海身体一颤,硬着头皮抵赖:“什么胡老板,小人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那位个头不高、看着很精明的胡老板已经从人证里走了出来,拱手道:“大人,草民可以作证。五天前,就是这个人,在城西十里坡跟草民谈的交易,口口声声说是奇珍阁的货,还提了赵家作保,骗我下了一千匹的订单,收了我二百两定金。 “这是他当时立的字据,上面有他的画押。” 说着,他呈上了一张字据。 衙役把字据拿给阿海辨认。 阿海手指发抖,嘴唇哆嗦,却还在嘴硬:“这……这手印说不定是假的!小人那天根本就没出过城!”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孙昊语气冷了下来,轻轻一抬手。 王阿虎立刻带人抬上来几口木箱,一打开,里面是账本、没用完的劣质染料,还有一批没做完的布匹。 “大人,”孙昊说道,“这是在城外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的造假窝点。根据附近邻居的指认,还有窝点里留下的东西,都能证明——” 他指向阿海,又道:“这个人最近经常进出那里,指挥工匠仿造我们奇珍阁的布匹。这些账本记着他买劣质原料的流水,笔迹可以和陆家商行支取银钱的单子对上。还有这几个工匠,都指认他就是管事的老板。” 几名被带上堂的工匠战战兢兢,都指认阿海就是给他们钱、让他们仿造奇珍阁布料的老板。 面对这铁证如山,阿海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 他身体晃了晃,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惊堂木又是一响,赵德海厉声喝问:“阿海!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阿海趴在地上,抖得像筛糠,终于带着哭腔嘶喊:“小人认罪……是小人鬼迷心窍,看奇珍阁生意好,就自己偷偷仿造……想赚点黑心钱……” “等等。” 这时候,孙昊却打断他,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阿海突然抬起头,却还是死咬着最后一句,“没人指使,全是小人一个人干的!” 堂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事要以家奴顶罪了结的时候,陆维钧竟然一脸沉痛和气愤地主动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接着脸上露出被背叛的震怒和深深的失望,指着瘫软的阿海,痛心疾首地厉声骂道:“阿海!我陆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背主忘义,干出这种偷鸡摸狗、败坏门风的勾当,我陆维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奸诈小人!” 他转向堂上的县令,拱手深深行了一礼,语气沉痛又诚恳:“大人,这事我确实有失察的过错,管手下人不严,导致家奴做出这种损害孙兄名声,连累赵家清誉的事,我真是羞愧万分,在这里向孙兄、向赵家赔罪!请大人按律法严惩这个败类,以正风气!我陆家绝容不下这种人!” 他这番表演情真意切,差点就让孙昊相信。 然而,孙昊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 他面色平静,只在陆维钧表演到最激动的时候,才轻轻拍了拍手。 “陆公子这番大义灭亲,真是让人感动啊。” 只见孙昊一挥手,王阿虎立刻带上一个战战兢兢的老工匠和几封密信。 “大人,”孙昊朗声说道,“这位工匠可以证明,他干活的暗坊,虽然出面的是阿海,但真正提供场地、出大笔钱和原料采购路线的,其实是陆府另一位高阶管事。而这几封密信,” 他拿起信纸,解释道:“虽然没直接写名字,但用的是江南陆氏商行特供的竹纹信纸,墨是昂贵的松烟墨,传递渠道更是陆家内部用的。” “信里商量仿冒的款式、交货日期、甚至利用赵家名头行骗的计策,绝不是一个普通家奴能决定的。请问陆公子,如果你完全不知情,那你陆家的管事怎么能绕过你这主子,自己干到这个地步?这信上的暗记和渠道,你又怎么解释?” 孙昊目光锐利,直直盯着陆维钧突然变色的脸。 人证物证都在,逻辑清晰,瞬间就把陆维钧虚伪的面具撕了个粉碎! 堂上堂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陆维钧那张平静的脸上。 “这是江南那陆家?怎么出现在睢宁了?” “堂堂世家大族的少爷,怎么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不管如何,总算是还了孙掌柜的清白。” 围观群众当中,已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第一百零九章 弃子 面对堂下众人投来的各异目光,陆维钧脸色虽然微微发白,却还是强撑着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像是被冒犯了的凛然正气:“好你个阿海!竟敢背着主子干这种龌龊事,坏我陆家清誉!来人!” 他仿佛此刻才惊怒交加,对着堂外方向一指,厉声喝道:“把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给我拖下去,按家法狠狠处置!” 紧接着,他转向堂上的赵德海,深深作了个揖,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愧:“县尊大人明鉴!这件事维钧确实是被这刁奴给蒙蔽了,完全不知情!家父常常训诫,经商之道,诚信是根本。” “我陆家百年的清誉,哪能让这种鼠辈给玷污了!这混蛋贪心不足,干出这种奸诈的事,连累了孙兄和赵家的名声,维钧……维钧实在没脸面对,更替他的家人感到羞耻!” 瘫软在地的阿海,一听到“家人”两个字,身体猛地一颤,眼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多了些不安,带着几分哭腔道:“县大人明察,确实不关陆少爷的事,全是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 “是小人偷拿了少爷书房里带暗记的信纸,私刻了印章,一切都是小人私下勾结工匠干的,陆少爷每天要忙那么多大事,怎么会知道我这种小人的勾当,小人认罪!” 他喊得声嘶力竭,把所有的罪名都死死揽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孙昊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心里并没起多大波澜。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陆家树大根深,没有铁证直接钉死陆维钧,光凭这些间接证据和一个人证的指认,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更何况,县令赵德海多少也得忌惮江南陆氏的势力。 赵德海沉吟了片刻,惊堂木一拍:“既然已经认罪,画押!案犯阿海,假冒字号欺诈商户,扰乱市场,罪证确凿,判杖打八十,收押监牢,等详细调查后再行发落,本案本官自会彻查,绝不姑息!” 堂上堂下谁都明白,这事到此,基本上也就了结了。 阿海就是那个被推出来顶罪的弃子。 陆维钧听到这话,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堆着沉痛与正义。 他对着赵德海又是一揖:“多谢县尊大人明断!务必严惩这种小人,还我陆家一个清白!” 说完,他竟转身走向孙昊,脸上挤出几分歉意的苦笑,拱手道:“孙兄,这次是我管束手下不严,竟让家奴做出这种事,连累孙兄声誉受损,铺子蒙受损失。在下实在惭愧,在这里向孙兄赔罪了,回头一定备上厚礼,登门道歉。” 他这番做派,姿态做得十足。 但孙昊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理会。 真相大白,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开来。 “原来真是这个恶奴搞的鬼!” “我就说嘛,孙掌柜不是那种人。” “不过这陆家少爷……真就一点不知情?” 孙昊没理会那些议论,也懒得再看陆维钧表演,他朝着赵德海和衙役们拱手道谢:“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还孙某一个清白。” 话罢,微笑着看向身侧的赵冬儿,目光随即转向一直站在角落的赵伯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多说。 赵伯翰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先前对孙昊的斥责和怀疑此刻像巴掌一样扇回自己脸上。 他看看孙昊从头到尾的沉稳,再对比陆维钧最后那番惺惺作态,明白自己差点被当枪使,错把明珠当鱼目。 孙昊不再多留,转身走出衙门。 外面阳光正好,楚家三姐妹以及戴着面纱的陆琴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立刻围了上来,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夫君,没事了吧?” “可算解决了,这些天担心死了。” “回家吧,给你炖了汤。” 四位佳人环绕,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孙昊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笑着揽过她们:“没事了,一点小风波而已。走吧,回家。” 这温馨一幕,恰好被随后走出衙门的陆维钧看在眼里。 他脸上强撑的平静瞬间消失,眼眸里闪过一丝嫉妒。 只不过目光扫过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时,他眉头下意识地一皱。 那女子虽遮着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当下没有多想,铁青着脸快步离开。 一回到睢宁落脚的府邸,陆维钧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他猛地一挥袖,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他冲着手下厉声斥骂。 “为什么不查清楚再动手?那仓库为什么会被轻易找到!竟让那孙昊反过来下了套!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下人们噤若寒蝉,心里却嘀咕,还不是少爷您自己心急,非要尽快逼死孙昊,催着加大出货量,才露了那么多马脚…… 发完脾气,陆维钧喘着粗气,慢慢冷静下来。 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扳倒孙昊,反而让自家名声在睢宁这块地界上沾了污点,赵伯翰那边看来也暂时指望不上。 他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只不过还是绝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走到书案前,脸色阴沉地写了一封信。 写完封好,他冷声吩咐:“立刻以最快速度,送往江南,亲自交给我父亲。” 做完这一切,他负手走到窗边,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衙门门口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的身影。 总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眼熟。 他皱眉思索片刻,忽然开口问身旁的心腹:“孙昊家里,确认只有三房妻妾?” “回少爷,明面上查到的,确实是三位。听闻是三姐妹,大姐是正妻,两位妹妹是妾室,并没听说有第四位。” “四人……”陆维钧沉吟道,“刚才在衙门口,我明明见到四名女子和他关系亲昵。尤其那个戴面纱的,看身形气度,不像寻常妇人。”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 孙昊这人狡诈好色,莫非还金屋藏娇,藏了个见不得光的? “派人去查。”陆维钧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叮嘱道,“派最好的人,手脚干净点,只盯梢,绝不能再暴露。” “是!”手下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面纱 自从误会澄清后,赵家对孙昊的态度明显软了不少。 虽然孙昊还没抽出空亲自上门拜访,但赵冬儿特意来铺子里找了他一次,语气轻快地说她爹虽然拉不下脸当面认错,但心里已经转过弯来了,那十万两的约定依旧作数。 孙昊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赵伯翰是个好面子的人,能默许冬儿传来这话,已经算是低头了。 事不宜迟,孙昊继续处理眼前这摊子事。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次也不例外。 他先让人在城东的空地上架起柴堆,把之前收回的所有劣布全堆了上去。点火那天,不少百姓都围过来看热闹。 火光窜得老高,黑烟滚滚,孙昊就站在人群前面,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些布,以次充好,冒我奇珍阁的名,骗的是大家的血汗钱。今天我孙昊一把火烧了,就是要叫那些人知道,这种下作事,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众人议论纷纷,大多人都点头称是。 这一把火,烧得干脆,也烧回了不少人的信任。 紧接着,孙昊推出了新招。 他让工匠在新出的每一匹布角落都绣上特制的暗纹,又用细银线缀出“奇珍”二字,工艺复杂,别人极难仿造。 他还把带新标识的布样分送给几位老主顾,明言:“往后认准这个。若还有人能造出一模一样的假货,奇珍阁照旧全赔,分文不取。” 这几招又快又稳,不过五六日功夫,市面上的风评就彻底转过来了。 之前还在观望的客商纷纷回头,订单反而比从前更旺。 孙昊趁势而为,借着这股势头,又打通了通往幽州、凉州等地的几条新商路。 虽然这次风波折了些钱财,但换回了清白名声,更让赵伯翰看清了陆维钧的真面目,收获远大于损失。 他没有急着再去赵府解释,眼下更重要的是重振旗鼓。 第二天,奇珍阁重新开张,生意比以往更红火,之前回收劣布赔出去的钱,很快又赚了回来。 店里忙得不可开交,连一向不怎么露面的陆琴,这几天也常摘下面纱,在后堂帮忙核对账目,或是轻声细语地招待一些女客。 见她渐渐愿意走出来,开始接触外人,孙昊心里自是高兴,闲暇时也没少跟她温存互动。 一家人似乎完全走出了阴霾,沉浸在忙碌而充实的生活里。 正因为气氛轻松,孙昊丝毫没察觉到,在不远的街角巷尾,有几双属于陆家的眼睛,正贼心不死地、悄无声息地重新窥探着。 日头偏西,铺子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当晚,孙昊和四位娘子在自家院里乘凉。 石桌上摆着几样时令水果,晚风习习,吹散了一天的燥热。 楚梦秋捏起一颗葡萄,边吃边随口问:“夫君,那个陆维钧,干嘛处处针对你呀?你们之前有仇吗?” 孙昊放松地靠在竹椅上,懒洋洋一笑:“可能是你夫君太优秀,招人嫉妒了吧。” 四女听了都笑起来。 楚梦然温声道:“是是是,夫君最优秀。” 楚梦雪也轻声接话:“优不优秀,我们当然晓得呀。” 气氛融洽,孙昊却忽然想起什么,转向一旁安静坐着的陆琴:“说起来,琴儿,你对江南陆家有没有什么印象?你也姓陆,以前跟他们有过来往吗?” 关于陆琴的身世,孙昊一直记在心上,有意替她讨回公道,让她不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陆琴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沉吟片刻,才开口:“妾身也只是略知一二,跟他们并无往来。我本家是京城陆氏,早年族里确实有人跟江南陆家走动,但自从家道中落,那些攀附关系的就再没见踪影了。” 她语气平静,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楚家三姐妹知道她的心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楚梦雪便适时把话题转开:“夫君,这几日进账好像比上月还多呢,看来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啦。” 孙昊笑了笑,不再多问,只把手边的果盘往陆琴那边推了推:“尝尝这个,挺甜的。” 两天后,城西一所僻静的别院里。 陆维钧并没离开睢宁。 赵家他已没脸再登门,留下只是为了处理手头还没做完的事。 此时,一名心腹下人躬身立在堂下,低声回报:“少爷,都查清楚了。孙昊家里其实有四位妻妾,对外只说三位。那第四个深居简出,就算偶尔出门,也总是戴着面纱,常在奇珍阁内室待着,从不跟外客接触。” 陆维钧眼睛一亮:“果然如此,只不过这孙昊,为什么要藏起来?” 思索片刻,他又沉吟道:“孙昊这人行事张扬,纳妾的事人尽皆知,偏偏隐瞒这一个……肯定有问题。” 联想起先前调查过的线索,陆维钧对孙昊的身世愈发感到好奇。 这家伙能够短时间崛起,一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突然又问:“那女的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属下不知,她很少露面,就算出现也蒙着面纱,根本没机会看清脸。” 下人如实禀报。 要知道陆琴平日里出门,完全不露出脸,他们即便秘密调查,也差不多什么。 “废物!”陆维钧声音一冷,“连张脸都摸不清?” 下人只是点头,吓得不敢吭声。 陆维钧想了想,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 “脸都不敢露,莫不是藏着什么脏东西。” 既然明着动不了孙昊,那就从这个被藏起来的女人下手。 他不信孙昊真能处处周到,毫无破绽。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袋银子,扔在桌上。 “拿去,仔细打点。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继续查下去。我要知道这女的来历和长相。如果有人见过她真容,就找个画师来,把样子描下来。” 陆维钧就不相信,这偌大的睢宁,就没有人见过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心腹连忙接过钱袋:“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陆维钧又叫住他,语气阴沉,“这事做得干净点,别再打草惊蛇……” 自从经历了假布匹一案,陆维钧对孙昊这人已经有所忌惮。 “属下明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通缉犯 城南。 陆维钧捏着那张才送来的画像,眼神中多了几分狠厉。 画上女子眉眼清丽,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正是那日他在衙门口惊鸿一瞥的轮廓。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觉得见过此女子不止一次。 而画像上那人,正是孙昊藏在屋中的女子。 陆维钧可是花了重金,命人暗中观察,某次机会才偶尔见得那女子真容,得到此画像。 他的目光,继续停留在画像上。 突然间,陆维钧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 是了。 几年前随父亲入京,在查阅本家扩张吞并的旧档时,他曾无意间翻看过一份附有画像的族谱分支记录。 那上面有个被朱笔圈出、标注了“绝户煞”的嫡女画像,与眼前这女子竟有七八分相似。 他记忆极好,先前一见那女子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京城陆家,绝户煞,逃犯…… 几个词瞬间串联起来,陆维钧心跳骤然加快。 他猛地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步,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难怪孙昊要将她藏得如此之深! 原来那个逃走了的京城陆家之女,躲在了睢宁这种偏僻之地。 难怪官府一直找不到。 想到这里,陆维钧顿时觉得这是一个良机。 江南陆家与京城陆家虽有不少交集,但京城陆家被抄家时,江南陆家可是有在暗中相助。 这可不仅仅是斩草除根的问题,重点还能够以此来搞死孙昊。 想罢,陆维钧立刻召来最信任的心腹,将画像封好,又取出重金。 “你亲自去州府一趟,找刑部的旧关系,查一下那个京城陆氏嫡女。所有档案,尤其是通缉令,务必抄录回来,快去!” 心腹领命,连夜出发。 几天后,一封密信送到陆维钧手中。 他展开一看,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冷笑。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陆琴,京城陆氏嫡女,家族获罪抄没后潜逃。 而且刑部存档上,分明写着杀害官差拒捕潜逃的罪名,悬赏千两。 “孙昊啊孙昊,”陆维钧低声自语,“私藏朝廷钦犯,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看你这回还怎么蹦跶。” 他几乎能想象到孙昊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的景象。 睢宁县衙有赵家护着,他信不过。 必须绕开他们,从更高层面动手。 陆维钧当即铺纸研墨,亲自给州府的李通判写信。 这位通判与其父是旧交,利益往来密切。 信中,他言辞恳切,先叙旧情,再隐晦提及陆家在北地商业布局受阻的“困境”,随即笔锋一转,直指睢宁商贾孙昊胆大包天,竟敢窝藏袭杀官差、悬赏千两的朝廷重犯,并附上陆琴画像与通缉令副本为证。 他建议州府以“巡查商税”为由,直接派兵突袭睢宁,打孙昊一个措手不及,让其无从转移人犯。 信送出去后,陆维钧觉得稳了。 他靠在椅背上,心情大好,只等州府兵马一到,便可亲眼看着孙昊如何覆灭。 与此同时,孙昊这边,刚从铺子回来,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并非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而是一种感觉。 宅子四周,似乎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黏着,等他仔细去寻,又消失不见。 最近这些天,夜里陆琴睡得极不安稳。 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鬓角,抓着孙昊的手臂,手指冰凉。 “又做噩梦了?”孙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问。 陆琴靠着他,声音发颤:“嗯……总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甩不掉。” 孙昊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那点不安却逐渐放大。 一次是错觉,两次是巧合,但接连几日,连同陆琴的噩梦…… 这绝非空穴来风。 他想起陆维钧那歹人还没离开睢宁,回想起他之前那些下作手段。 这人绝不会轻易罢休,必须防范。 第二天,孙昊便暗中吩咐王阿虎:“找几个机灵可靠的,嘴巴要紧,从今天起,日夜轮班,盯紧宅子四周所有可疑动静。尤其是陌生面孔,一个都别放过。” 他又特意叮嘱内院的护卫,加强巡逻,特别是夜间。 “琴儿近日身体不适,少见风,非必要就别出院子了。”他对楚梦然交代,“你们最近也不要出门了,好好待在家中。” 楚梦然心思细腻,见他神色凝重,便知有事,点头应下,也不多问。 孙昊还悄悄去查看了后院假山后那处极隐蔽的地下密室,这是之前扩建宅子时,他未雨绸缪,让人暗中挖的入口藏在柴垛之后,里面不大,但备了清水干粮和被褥,通风也做得隐蔽。 只不过,希望这地方用不上。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奇珍阁里正忙。 一队穿着州府兵服的人马突然闯入,为首的是个面色冷硬的巡检。 “奉州府令,巡查商税,缉查私货!”为首的郑巡检亮出令牌,声音洪亮,“所有账册、货品,即刻封存查验!” 店里客人顿时惊慌躲闪,伙计们也愣在原地。 孙昊从柜台后走出,面色平静地拱手:“原来是郑巡检,失敬。奇珍阁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账目清晰,官爷尽管查。” 他嘴上说着,目光却飞快扫过这队官兵。 他们看似在翻查账本和货物,但眼神锐利,不时瞟向后宅连接的方向那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究竟是来查税,还是另有目的? 孙昊心下一沉。 州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来查?他在州府打点的关系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该由州府来查。 思索片刻,孙昊顿时想到一个人,那便是陆维钧。 只有他有这动机和能耐,绕过睢宁,直接捅到州府。 孙昊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诚恳的笑:“官爷,店里往来账目繁杂,许多大额交易的底单和库房总账都存放在另一处仓房,以免店内遗失。不如由在下引路,各位官爷随我去仓房查阅,更为周全,也省得在此扰了生意。” 郑巡检皱眉,显然不愿节外生枝:“不必!就在此处查!” “官爷有所不知,仓房就在邻街,转个弯就到。”孙昊坚持道,同时暗中对柜台旁的王阿虎使了个极凌厉的眼色。 王阿虎跟他已久,瞬间会意。 趁官兵注意力被孙昊吸引,他身子一矮,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溜了出去,发足狂奔,抄近路直扑孙宅报信。 第一百一十三章 搜查 孙昊这边,则继续周旋,故意慢吞吞地找账本,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郑巡检不耐烦起来,一把推开孙昊:“搜!” 一声令下,另一部官兵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他的宅邸。 孙昊心提到嗓子眼,但面上仍强作镇定。 但愿……还来得及。 王阿虎一路狂奔,冲进孙宅,上气不接下气:“夫人!出事了,店里突然来了一群州府的人,感觉是来找麻烦的。” 楚梦然正在绣花,针一下扎进指尖。 她顾不得疼,猛地站起身,脸色发白,却异常镇定。 这些天她经常听见孙昊叮嘱,要看好陆琴。 这州府官差前来,莫不是冲着陆琴妹妹来的? 楚梦然深知陆琴身份特殊,也来不及犹豫。 “梦雪,梦秋,去门口看着!” 她快速吩咐完,一把拉起旁边吓得愣住的陆琴,“妹妹,快跟我来!” 她拉着陆琴疾步走向后院,来到柴垛旁,利落地搬开几捆柴火,露出后面一块毫不起眼的石板。 她用力一推,石板滑开,露出一个狭窄的阶梯。 “下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楚梦然将一包点心和一小壶水塞给陆琴。 陆琴眼中含泪,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迅速钻了进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提心吊胆,没想到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楚梦然飞快地将石板复位,柴垛归位,刚做完这一切,前院就传来粗暴的敲门声和呵斥。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恢复平静,才缓缓走去开门。 州府官兵涌入宅内,翻箱倒柜,搜查得极为彻底,甚至连地砖都敲了敲。 郑巡检面色阴沉地盯着楚梦然:“宅中可还有其他人?” 楚梦然微微低头,语气温顺:“回官爷,家中所有仆人女眷都在此处了,并无其他人。” 州府的人显然是不相信这种话,继续搜查,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孙昊赶回来时,只见家中一片狼藉。 “这位大人,既然是查税,为何要翻得天翻地覆?” 孙昊眼神冰冷地质问道。 那领头的郑巡检也不装了,厉声道:“现在怀疑你窝藏朝廷罪犯,州府需要继续搜查。” 听到这话,孙昊眼神微微一变。 果然,他们就是冲着陆琴而来的。 孙昊眼神冰冷,质问道:"这位大人,既然是奉令搜查钦犯,不知可否将搜捕文书与在下观瞧?也好让孙某心服口服,配合办案。" 郑巡检冷笑一声:"文书自然有,捉到你藏匿的钦犯,你自然就看到了!搜!" 搜了半日,也依旧没有找出一丝所谓的证据。 那郑巡检并不死心,吩咐一些官差守在宅邸外,不允许其他人出入,而后才是铁青着脸离开。 望着这群官差的身影,孙昊眉头紧皱。 好险…… 幸亏他们没有发现那隐秘的地道,若是真的被他们找到陆琴,麻烦就大了。 楚家三姐妹神色紧张,看着孙昊。 孙昊回以坚定的眼神,示意她们不必慌张。 天色渐晚,那州府的官差,依旧守在宅邸外,不肯离去。 孙昊已然暗中派人找衙门那边斡旋,但依旧没有消息。 他走到后院,看着那堆安静的柴火,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这次躲过了,下次呢? 得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当晚,烛火摇曳。 孙昊悄无声息地巡遍了宅子内外每一处阴影,确认再无那双暗中窥探的眼睛后,才转身回到屋内。 他神色凝重,将所有家人都唤至跟前,低声道:“随我来。” 一行人无声地穿过庭院,来到后院那堆不起眼的柴垛前。 孙昊挪开柴火,推开隐蔽的石板,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 密室里空气微凉,带着泥土和干草的气味,一盏油灯被点燃,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每个人不安的脸。 陆琴听到声响,心中一慌,见到是孙昊他们,才是松了口气。 “今日的事,绝不是查税那么简单。”孙昊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琴苍白的脸上,“琴儿的身份,恐怕漏了。” 话音未落,陆琴身子便是一颤,神色中多了些恐惧。 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是我,是我连累了大家……”她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他们不仅要杀我,而且也是为了这块玉佩……” 陆琴说着,右手紧紧握住那一块重要却又神秘的玉佩。 楚梦然立刻上前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抚:“别怕,我们都在。” 孙昊上前一步,也是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目光扫过楚家姐妹,语气没有半分犹豫:“既进了一家门,就没有连累二字。我孙昊把话放在这里,必护你周全,也一定替你洗刷冤屈!” 陆琴望着他,泪水流得更急,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多了几分依靠。 “眼下不能坐以待毙。”孙昊松开手,思路清晰起来,“州府的人没搜到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天就派人前去州府,务必打听清楚,这次州府的举动,究竟还有什么人参与。” 孙昊就怕,这其中不仅仅是陆维钧的势力。 若是京城那边的权贵也参与了,可不是孙昊一个人能够对付的。 “现在光躲不行,我们得反击。”孙昊沉吟道,“琴儿,你仔细回想,当年构陷你父亲的,除了宰相,还有哪些关键人物?有没有留下什么书信?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 陆琴努力平复情绪,蹙眉思索:“父亲当时烧了很多东西。但我记得,他有一本日常记账的私簿,里面有些银钱往来,或许能看出些什么。那本子,应该随其他杂物被抄没,不知落在谁手里……” “这也是条路。”孙昊记下,“我会想办法托人去京城打听,看能不能找到那本账簿的下落,说不定你的玉佩就是其中的证据之一。” 京城陆家被抄家,无非就是因为朝堂的斗争。 这群人如此执着于一个嫡女,想必不是斩草除根这么简单。 楚梦然忧心道:“那眼下…琴儿妹妹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地下…” “只是现在外头也并不安全,琴儿你先待在这里,容我再想想办法。”孙昊语气平静,内心却多了几分不安。 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树大招风 城西,陆维钧的别院里。 书房内烛火摇曳,光线将他的半边脸照得忽明忽暗。 门外传来脚步声,心腹低声通报后,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穿着州府巡检的官服,正是白天带兵搜查奇珍阁和孙宅的郑巡检。 他脸色不太好看,进屋后只随意拱了拱手,便自顾自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陆公子。”郑巡检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你让我们盯的人,已经彻底搜过了,铺子宅子每个角落都没放过,连地砖都撬开几块看了。没有,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女人。” 这次突然行动,州府方面一无所获。 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找不出人,根本没法交代。 陆维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盯着郑巡检道:“郑大人,这事关系重大,你们真的搜仔细了?孙昊这个人狡猾,最会藏东西,说不定有什么暗室密道……” “陆公子,”郑巡检打断他,脸色更沉了,“我们吃这碗饭的,不是第一天办事。有没有暗格密室,兄弟们一眼就能看个大概。那宅子虽然大,但结构也不复杂,能藏人的地方不多。确实没有第四个女人。” 面对这陆公子的质疑,郑巡检显然是有些不悦。 “除非她能钻到地缝里消失。” 听到这话,陆维钧胸口一股闷气涌上来,却又强压下去。 这不是在江南,他陆家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现在还得靠这帮州府的人。 他手指收紧,握成拳,语气却放缓了些:“郑大人别见怪,我只是担心要犯逃脱。毕竟那女子是刑部挂了号的,悬赏千两,要真在睢宁,肯定是心腹大患。若是你们州府能够逮到这重犯,可是天功一件。” “我们难道不想抓她?”郑巡检哼了一声,“丞相府要找的人,谁抓到了不是大功一件?可搜不到就是搜不到。要我说,要么是那女人早就听到风声跑了,要么……就是陆公子你的消息,未必那么准。” 面对高傲的陆维钧,郑巡检也不给好脸色。 陆维钧没接话,心里却在冷笑。 消息绝不会错。 孙昊把人藏得这么深,反而更让他确信,那女人就是陆琴,那个身负“绝户煞”,被朝廷通缉的京城陆氏嫡女。 陆维钧道:“劳烦郑巡检继续搜捕,决不能让那女子逃离睢宁。” 郑巡检摆摆手,道:“不用你提醒。” 话罢,他便转身离去。 送走郑巡检,陆维钧在房里踱了几步。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既然没法直接从孙昊家里把人揪出来定罪,那就先把水搅浑。 孙昊不是最看重名声和赵家的态度么?那就从这下手。 他立刻叫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第二天一早,睢宁城的茶楼酒肆、街角巷尾,开始传出不少流言。 几个看似闲聊的货郎和路人,有意无意地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昨天州府官差为啥去封孙掌柜的铺子和家?” “不是说查税吗?” “查税用得着那么大的阵仗?我听说啊,是孙掌柜摊上大事了!他藏了朝廷钦犯!” “不能吧?孙掌柜不像那种人啊……” “嘿,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想想,他一个穷懒汉,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发迹成这样?说不定背后真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这回落了把柄,州府都亲自来拿人了!” 不过一个早上,这流言越传越离谱。 有人嗤之以鼻,说孙掌柜近来总被人陷害。 旁人将信将疑,想起昨天官兵确实气势汹汹,说不定就是有什么重案。 但在这睢宁城,更多人是为孙昊抱不平,说他赚的都是干净钱,肯定是又得罪了小人。 城东老松树下,一个老说书人抿了口粗茶,听着周围的议论,慢悠悠地叹了一句:“树大招风啊。” 这话点醒了不少人。 细想下来,孙昊起来得太快,扳倒了地头蛇李钱两家,如今又跟江南陆家的少爷杠上,惹上的麻烦确实一桩接一桩。 衙门里,气氛同样凝重。 赵德海捻着胡须,眉头紧锁。 昨天州府的人直接越过他行事,他这个县令当得憋屈,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同僚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都替孙昊捏把汗,但也毫无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干看着。 赵冬儿一身劲装,风风火火地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直接冲进了父亲的书房。 赵伯翰刚从州府回来,脸色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 “爹!”赵冬儿急声道,“您都听说了吧?州府的人莫名其妙去搜孙昊的家和铺子,现在外面传得那么难听,您得想想办法帮帮他!” 赵伯翰抬起眼,看着女儿急切的脸,叹了口气:“冬儿,这次是州府直接来的人,来的还是李通判的命令。这件事很复杂,我不好插手。” “怎么就叫不好插手?”赵冬儿不服,“您州府不是也有几位旧相识?帮忙递个话,周转一下总行吧?孙昊绝对是冤枉的,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是不是冤枉,不是你我说了算。”赵伯翰语气沉重起来,“窝藏朝廷钦犯,那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这浑水,赵家不能蹚。一个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赵冬儿看着她爹严肃又无奈的神情,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实情,赵家偌大家业,不能冒险。 可细细一想,赵冬儿愈发感到生气,道:“肯定是陆维钧那个伪君子搞的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心思歹毒!爹,您之前真是看错人了!” 赵伯翰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 他想起陆维钧之前那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再对比他如今的手段,心里也是一阵懊悔和后怕。 若真把冬儿嫁过去,日后还不知要受什么罪。 他沉默半晌,才缓缓道:“陆家确实不是善茬,爹之前是急糊涂了,光想着江南的基业……如今看来,远离也好。” 只是,这代价,恐怕要由孙昊来付了。 赵伯翰心里暗叹一声,那年轻人确实有能耐,可惜锋芒太露,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确实是树大招风…… 这次,怕是难熬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女儿,终究没把这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