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万人迷哥哥让出三个男友后》
1. 第一章
……
你需要……
——你必须——
向里抬头。
“……”
又是这样。
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生人时,他就会无意识地犹豫,戒备,反复地思索,到后退一步被动回避。
但这次不行,再也不行了。
空白时,本能地,他拽住最亲近的兄长衣袖——
他用记忆中那种闷闷的、撒娇的语气说——
“……哥哥,你把柏崇寒给我吧。”
声音低低的,又青涩,像一颗沾着露水的果。
露果落下后,正在交谈的,两个英俊得各有千秋的男人同时向他的方向看过来。
少年视线中映入了冷漠、但微微挑眉的陌生人轮廓,但他实际上望的,是兄长。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松开的手指,他知道这样的撒娇是没道理的。
找哥哥要男朋友,虽然现在不是哥哥的男朋友。
然后他听到哥哥宠溺笑眯眯的声音。
“好啊,小里喜欢就给你。”
……
原本只该是平常一天。
一个梦境,太阳被人类的网囚困住,让他难以相信的预知梦。睁开眼时,床上的少年急促地呼吸了几次,胸口满溢着一种恨与失悔的情绪。
他重新闭上眼回忆。
他的兄长每次走在前方时,都像是人群的光点中心。
耀眼得生而如是。
谁都似乎走近一步就能跟随他,谁都差一步为不动声色地擦肩而过。
一道灰暗的阴影网逐渐覆盖。
那像是三个不同领域,背景外貌无一不优的男人,他们在相近的时间以追求者的身份出现在哥哥身侧——到此为止似乎和过去在向执身侧的人群没什么不同。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哥哥似乎本身就在他升学后更专心地忙碌着什么,一向善于和人保持着不紧密恰到好处距离的社交行事偶尔有些疏忽,正值这几个人像同时抱有毫不收敛的势在必得。
无征兆的某一天,这几个本来就相当麻烦的男人忽而联手布网,哥哥无论是工作还是行动范围都被限制。
那一天他刚刚返校,一无所知的情形下,兄长带着一种罕见的精神疲惫的声音从很短的一通电话里告知了他,并让他暂时不要回去。
他明白不对,但思索瞬间寂静的空白没有持续多久——
他被那几人之中最行事无忌的一个带着不怎么好意的笑威胁到了车后座上,一边在通话,似乎在用他来让兄长答应条件,屏幕转向他时,他看到那侧兄长一瞬间瞳孔微微收缩,眼下疲惫的场景。
这是,一部都市强取豪夺小说的情节结合他所知的情况。而这几人是小说中的几支股票。
既然是各自有竞争力的股票,那么麻烦像是理所当然的。兄长回来后原本一直在忙碌,分心的精力不多,而这几人不约而同地出现于他的周遭。
这个预知梦中,他不喜欢他们,没关注过除了兄长以外的事,所以对这“剧情”的推进没有任何意识,直到最后一切都如同无法改变。
他不可以无能为力,不要无用地变成威胁兄长的筹码,不能看着兄长陷入那般危急境地。
向里呼吸急促,左手无意识地攥紧——
才忽然感到了熟悉的温度。
他的腰被揽在怀里,而面前近在咫尺,闭着双眸的俊美面孔是……兄长。
向执每周有两天和他待一起,说为了“补充里里”。
向里后知后觉,手中用力攥住的是向执的衣服,仰头有点担心自己会吵醒人。
却在下一秒,后脑被骨节修长的手掌轻覆住。
温热的气息邻近,眉目熟悉深刻的青年埋在他颈窝里,手臂略收紧了一点,让他耳朵发痒的低音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
“乖……”
反应因梦境而钝的向里感觉到拢在背后的臂。
安抚过他之后,那双让人安心的臂环抱着他,只并不完全紧紧收拢。
总是这样——一定的占有欲,但不禁锢。
床上的少年仰头看轻抵着他的额头的青年。
但是哥,从今天开始,我不会乖了。
他也早就不是该一无所知的小孩了。今年几个月前他已成年。
这样想着,少年愤愤想露虎牙在人面上咬个牙印。
他也这么干了。
于是床另一侧青年的俊脸上多了一个牙印。
青年也不知道咬了他一口的少年盯了他很久,深水似的瞳孔里像起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汐涌。
安静的,翻搅的,是最深层的平静都被外来者粉碎,被所谓的命运牵引,而他不会让其带走他的锚点。
过了一段时间,汐潮停息,又回到了最开始时一般的纯黑,映着面前的人。
少年准备再咬一口时,被迟来的沉沉困倦漫过,仍攥着青年。
……
至于第二天,他的兄长看到镜子,惊讶片刻后,无奈笑了下,只好戴了口罩去上班。
兄长又想到,在公司吃午饭时被员工问起,回答是家里的弟弟留的,这件事会不会太可爱了?
始作俑者在抱着枕头睡着,不知道他兄长被带两个虎牙小点的牙印控了整整两分钟才离开。
向宅里有时候空空的。
和一般的圈层里不同,他们的家宅没有一个长期住家佣人,只有隔天家政。代理管家平时负责处理拜访宴会安排一类事务,但并不需要整日在向宅工作。
就连厨师一天出现的时间都短。
一是向执一般不在家吃饭。不夸张地说,最忙碌时期的向执每一餐都有价值。洽谈,增进关系,连线合作,在公司和员工一起的工作餐。
原本便没人会让向执桌边的位置空着,那么就顺势最大化利用。
至于向里……这个年纪的口味可真是太乱七八糟了,向执也没有太约束,只严格不让向里点夜宵油炸烧烤一类外卖,只能电话让厨师或附近熟的餐厅做。
从年老管家在父母事故离世三年后退休离开,向里和向执就基本习惯了这样家宅中大部分时间只有两个人的生活。
这一天稍有不同。
向执在家,兄弟两人一起吃晚饭。
少年用筷子戳面前盘子里的豆糕的时候,桌子一边的兄长笑着道。
“小里最近有什么烦心的?”
向里失焦的视线从盘子前移开,看向原本无意识关注着的另一侧。
坐在那里的青年在家没穿外衣,非常放松的休息状态,身上一件浅色翻领衬衫,很简约,只肋侧有一道青色的染调。
即使如此,看向他时,仍然一眼就会被吸引视线。
深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现出如当下时间白夜交接之际的曛金,右眼旁一颗痣。
碎发下面部轮廓深挺,只是坐在那边单手执着喝一杯热咖啡,都像是电影画面。
何况这个时候对自己投来毫不移转的目光。
又是这个时间喝咖啡,向执今天又要熬夜。
虽然好像回复了注意力,但仍在走神的向里想。
不过最近都是这样,哥哥一直在忙。
看着明明一双眼看向他,但是两眼空空,呆呆看他没反应的少年,年轻的兄长无奈笑了声。
“小里。”
今天的菜不好吃?陪他吃个晚饭都走神。
少年睫毛颤都没颤,像平常一样普通地应:“哥。”
还是没回神。
向执神情更无奈了。他干脆倾身低头,修长手指扣在后脑,额头抵住弟弟的额头,那双摄人的眸直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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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弟弟乌水色的瞳孔。
“里里。”
啊呜。
向里的双眼缓缓聚焦,抿了下嘴唇。
看到弟弟终于实际上恢复反应,兄长松开了抵近的姿势,那种无可奈何到了些轻微纵容的意味。
“怎么回事,又电脑通宵了?”
“…没有。”少年撇嘴移开视线。
虽然的确没睡好。
哟,还有点闹小脾气。坐在餐椅上的青年稍微往后靠了身,从旁边拿了一个包装完好的方形本,“你喜欢的那个插画师一周前画展的纪念本。”
啊呜。
被投喂的少年眼眨了下,也没有被哥哥故意逗弄着够不着。
“心情好了?”向执手掌撑着下巴,微微笑着看他。
“……嗯,哥。”
向里手上拿着惦记了几天的东西,但发现自己对其像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兴趣。
怪他哥。
……
和之前一般被梦境所扰的夜晚,少年站在浴室。
他看着镜子中的影像。额发长了。
叶形微圆的眼,尾端猫似的略微上翘。
雾黑色的瞳孔,但看人时总是略微失焦的,即使是此时此刻。
那里面像什么都空,或者存在和一切都无关的事。
——时间在此处静止。
向里皱着眉垂眸思虑一会儿,再次看向镜子里的人。这一回,那双眼聚焦了,有点冷,对自己也冷。直直看人时,雾色似乎多了些说不出的意味。
那双眼移开了视线。
……
向宅的到访者不多。当然,作为一般用来会客的作用,虽不像同类主宅当作平常惯例的频率,谈稍重要的事情,也可能有客人。
这次的客人和向执关系比普通朋友近一些,两人在二楼过道交谈。
领前半步的主人准备拿笔电坐着看数据更方便点。
“在这前面,我觉得是个很好用的模块。”
走廊上的两人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与修长高大的身形,与放松的主人相比,右侧的客人气质微漠,西服外套进宅时挂在了衣架——现下只着深色的硬质衬衫,行走间微绷的胸膛轮廓给人一种声色无动的力量感。
眉眼深邃英俊,成熟的矜贵像是浸在其的骨头里,弗洛蒙从腕骨,宽肩,包裹着有力腿部线条布料的每一处不在意地舒展。
或许就是走在红毯上会被小女孩们红着脸小声尖叫daddy的类型。
两人在谈论一项最近的多维可视模块,柏崇寒对之比较感兴趣。
其实回国后两人都因为各自公司工作忙碌联系减少,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友人之间的关系。
两人沿着过道往书房的方向边走边交谈。
就在这时候,走廊一侧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了。
像画面忽地落下一根白色羽毛。
轻飘飘的,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一个少年……穿着卫衣的少年走出来。作睡衣的卫衣领口斜着,苍白后颈一道被耳机压出的淡红印痕。
黑发软趴趴地垂着,发尾看上去也很软。裤脚没理好露着脚踝,细细白白一段没入布料。
毫无来由地使人生起无关的联想。
少年径直走向他们,然后紧紧拽住了左侧主人的袖子。
“……哥哥,你把柏崇寒给我吧。”
声音低而青涩,像在撒娇。
虽拽着的是兄长,但是那双雾黑色的眼定定注视的方向是柏氏的客人。眼里有些执着,有些对哥哥宠他的亲昵,还很乖,只是想要。全然不顾说的话在两个非不经世事的男人听来有多么突兀和引人遐想。
男人深漠的眼扫他一刻,看不出情绪。
……
找哥哥要爸爸的小孩儿似的。
……
2. 第二章
……
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年轻的兄长一瞬的惊讶后宠溺笑眯眯的声音。
“好啊,小里喜欢就给你。”
……
轮廓立体的高大男人往宅主人那瞥一眼,眉微挑了一下,似表疑问。
宅主人仍是微笑,仿佛之前的停顿是错觉。只是那一下点头,没移转的方向,都没有立即回复的意思。
修长手指自然地将少年的发尾压平,露出了少年耳后未消的枕痕,似某种小动物酣睡时在绒毛里压出的痕迹被揉了一下。
少年眼眨了眨,像有点被兄长在这种场合捏揉的反应不过来,他抬手想挡的,又想起自己要乖,转身往回房间的方向走去。
从乌色发尾到垂遮着的苍白后颈都看起来软,收起了所有棱角。
柏崇寒的视线像游轮薄雾中漫漫一掠。
柏氏的客人和向执在国外研究生期间认识过。
商管类的二三级学位,国内外顶级商院学业费用通常六七位往上的昂贵——
主流多不是刚毕业的学生,而是高位在职人员,或者本身就有企业亦或起步的创业者。
坐一间教室也并不是听教授的课,实际上在同期精英和大鳄教学组中拓展人脉。
至于向执和柏崇寒这类早就开始接触家族企业的自然读得更早。
当然,这些早已实质上不太需要一些模拟商业系统小打小闹的年轻总裁高管或者老油条再看一些案例,也会有些新的有意思的想法。
两人在国外的时候不是同一期,向执是毕业了就申请,柏崇寒则是一个分司项目结束闲来无事换个国家休息。
一个可有可无的学长校友的名头,柏崇寒不在意,左右向执到的时候对环境并不缺少熟悉感需要引路人,在院校偶尔碰上,碰到有意思的案例有时会周末聊一聊,毕竟算国内向氏柏氏打过交道的交情。
向执与他在某些方面相似,一部分思维方式,隔阂中的些微冷漠,甚至口味喜恶。
和这样的人交际是不会让人疲惫的。并非所有人都是感官动物,但毫无疑问,和向执无论是合作还是偶尔闲聊的时间都会使感官保持在一个高值。
他依稀记得有天向执在视频电话。
向执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的平板屏上的人影坐在书桌前。
漆黑的碎发略长,但不到遮住眼睛,因为角度,那样坐着的少年看上去乖巧。和他的兄长底色偏琥珀的瞳仁不同,少年的眼睛是深水似的纯黑。
两人交谈是向执说话,以及逗着人回答居多,少年开口很少。
但——
那双蒙着浅雾色的眼每次望向屏幕时,能看到细碎的光点。
他一边看工作备忘一边沿着长廊经过时,他听到那边低而清澈的少年音模糊的音节。
“……快点回来……”
很奇怪地,那并不是撒娇的语气,但仍然让听者微痒,即使简短词句。
“嗯,我会的。”听到的青年以完全知晓的神态挑眉宠溺微笑着,毫不迟疑地答。
不知向执笑眯眯地对那边说了什么,屏幕中的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很乖巧地趴在了桌上。
露着看上去很软的发尾和白皙的颈后。
而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指节碰着屏幕,就像是在抚揉着少年,轻捏着他的后颈。
他当时想起了要谈及的短会,向沙发方向转头时,正看到屏幕远处抬眸起来的少年转过了小脸,很快地像有些慌乱地伸手按去了屏幕,而他仅注意到了屏幕黑暗前,少年苍白的耳际一抹红。
他短暂地停了片刻。接着,因为案例分神的视线移至了靠在沙发上的向执身上。
向执这个人,只要其在场时,似乎不会将多余的注意转到旁人身上,即使是他这类稍显淡漠的人。
而这时候柏崇寒似乎极短地,在这狐狸似的青年眸中看到了一瞬间异常冰冷的眼神。这一刹稍纵即逝,很快,向执如常地笑眯眯询问起他准备开口谈的会议。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刚因为他误入镜而匆匆断开视频另一边的少年。
没过多久,就淡忘了。
而现在……
房间门传来“嗒”一声响动关闭后,两人前后继续向原定的方向走,停在了书房。
坐在靠背前,气氛似乎仍然很轻松,两人中间一个小茶几。
“小里最近心情不太好,帮我陪他段时间?”俊美青年笑眯眯边开笔电边喝了口冷饮。
柏崇寒左手臂放置在随意交叠的长腿边,带茧的指覆在瓷杯耳侧,看不出神情。
映什么都带着漠然的眼无起伏,杯缘送到薄唇边饮了一口。
“成年了?”
“小里大二了,两个月前就成年了。”向执笑睨他一眼,鼠标调着程序。
大二,十八岁,柏崇寒略思索了一下,上学上得较早,或者跳过一级?
说来,柏崇寒想到,在国外的时候向执年纪也轻,不过印象里似乎本来向执读大学就早,跳了几级。
原圈里一部分人是学校挂名请人在家,大学直接去年龄不一,所以柏崇寒当时没太注意。即使如此,他也优秀得显著,按柏崇寒的估测,即使是现在偶尔打交道的几个老辈,对其也该是欣赏的。
而他的弟弟,传闻则接近于无。
柏崇寒简短的回想结束,随意道,“陪玩?”
“小里内向,我想他可能开始对新东西感兴趣了。”向执略低着头看屏幕的时候,面被笔记本挡住,看不见表情,鼠键简单调试着,“他既然找我要,帮我给他当段时间玩伴?”
“估计不会多久,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就当把这个小模块转你们技术那边方便用的报酬?”
这个本身是开发部主研究里的衍生副产物,但是小衍生品挺好用的,脱个敏就能直接安,按他们相熟的关系分享无问题。
说酬劳不过换个说法而已,他想柏崇寒不会拒绝这小要求。
……
是的,柏崇寒……不会拒绝。
男人略向后靠坐了一下,换了个更松散的姿势,深色的眼仍然未显出情绪。
他和向执喜恶相似。
……
一个周内天气尚好的夜晚六点。
这座城市天黑得不早不晚,这个时间光线正好在暧昧分明之间,带着日暮的温度晕色,又夜幕已近。
英俊男人视线中的黑发少年,一身浅色的正装外衣,从上到下都服服帖帖好好地平整,也很合适,多半是哥哥给选的。
领边侧有一条黄铜色的驳头链,但是小熊图案。
少年略低垂着头时仍然显得话少的乖。
雾黑色的眼微微失焦,像是等待间走神。而感觉到他走近时,那双眼又一眨不眨慢慢看向他,虽然过了一会儿慢吞吞移开视线,像有些害羞。
虽然男人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年或许不是害羞,而是间断走神。
“走吧,上车,去晚餐?”
“唔。”
少年青涩的声音应了他之后,走向了车右侧的位置,在男人打开车门后,很乖地垂头坐上了车座。
柏崇寒看少年在半展的臂间上车时,却似乎觉察了些什么,夜色下的眼只是掠了一下,便不再投以注意。
少年慢慢系上安全带,动作比平常慢,是因为他不喜欢系安全带。
他讨厌被紧紧绑住的感觉。
其实按向里自己的习惯,如果是和陌生的人同车,不理会座次高低位的差别的话,他会坐在右后方的车座位置。
不用和驾驶位的人交谈,不会在正后方一抬眼就能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到,如果要望他,会侧过头扫过来,而那样他会因前置动作有所觉。
但是不行。
向里今天是主动“勾引”人,所以他要坐在最近的位置。
唔。
向里这样想时,会无意识往窗边那侧偏一下头,可又记起来不能,于是慢吞吞转回来。
他开始感觉口舌干涩。大概在紧绷的时候,总会这样。
驾驶位的男人等待时,冷而成熟的风度从腕骨,一侧手背上浮凸的青经络,西裤包裹比例优越的长腿不经心地酝出。
惯爱日夜消遣的友人曾暧-昧地笑着告诉他,贴人的年纪小情人的好处,并且故意用不忌的字眼想看他变神色。
“又乖又骚。”
柏崇寒的轴不在那些所谓人间至乐的肉灵上,所以他就显得无欲,雪茄烟雾的淡漠,挑动他神经的是其他东西。
副驾上的这个乖吗?似乎是乖的。
——但男人却隐约能感到,也许不是。
至于另一点……
男人没有再投以注意。
街道的光线是流动的。
车身渐停的时候,少年的视线里,修长有力的臂从眼前展过,“嗒”一声按开了一个小方盒。
淡烟与沉香调的气味,在无意的近距离下清晰引人。
嗅觉敏感的少年靠在椅上的后背不自觉有些绷紧又松下。
“糖,你哥说你喜欢的那些。”
低音弦似的音色,不在耳边也像落在耳边。
向里看着那些自己太熟悉不过,打游戏的时候会抓几颗当能量的糖,目光很明显地晃了一下。
试图和哥哥的朋友“约会”就是会这样,你不知道哥哥为了你不至于中途跑掉可能会“告密”多少个暴露你的小细节。
靠在座位上的少年有些郁闷地前倾伸手随便拿了一个,拆开糖纸放在唇间。
一边含咬,一边回想刚刚在眼前的弗洛蒙。
同样是西服,在柏崇寒身上,就自带一种漠然隔阂的成熟性感,在自己身上,就是哥哥给选衣服的乖小孩。
少年抿嘴。
这么抿,像是闹脾气的猫似的。
过了一会儿,吐了个果色的糖泡泡。
是的,刚刚拿的是个泡泡糖。少年现在偶尔还会吃的原因是,小的时候想当酷酷小孩,但是一直舌头很笨不会吹泡泡,到后面才会了,也习惯了偶尔拿个含在嘴里练习。
他腿也在往两侧靠,手放在中间,雾黑色的眼睛没有焦距,像在发呆。
这个姿势,向里平时坐圆转椅吃糖思考的习惯——
一边想一边椅子移去书架翻书或者电脑查资料,手按在椅子中间。
到底是糖的味道太熟悉,向里一时思绪有些晃,注意不到周遭。
前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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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地方让他腿撇在两侧,所以只能抵在两边,看上去就像坐没坐相。
嘴里还在吹颜色鲜艳的糖泡泡。
这么看,就更像个坏小孩了。
偏偏套在乖乖牌的皮里,几分钟内的矛盾感。
也许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是这样的。柏崇寒随意地想,目光落在前窗的路上。
哦,又坐好了,还悄悄觑他一眼,又抿了抿唇,像有点恼。
怎么就生气了?他哥不是说他喜欢这种糖……含着糖的时候最乖?
也许在他哥面前的确乖。
到了地方,车钥匙交给侍者,他和副驾上下来少年走在一起。
不长的道路,绿花园般的径旁庭院景致在黯淡的光线下蓄意地遮挡住外侧无关的视线,路径不宽,两人同行会自然而然地靠近一点。
到了雕花铜门前时,月色光景落在了身后,这种美感是并不依靠客流的餐厅的设计。
细微的门声,虽然两人都是合个人风格的正装,但是少年和男人一同走入时,还是给人一种……无端暧昧感。
因由也许是风度太过引人注目的成熟男人,也许是青涩少言不看人的少年,他们走在一起时,似乎很轻易能使人感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少年有些别扭地抬眼又挪开目光,对男人无意投下视线时的角度。
许多时候向里都不喜欢这样。太过年轻的缘故,这样和年长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在附属的位置。
可偏偏他又总是戒备回避,他撑不起成熟的气场。兄长就不会这样,无论什么时候,他与任何人站在一起,人们都不会将视线移开,或者放在垂下的低位。
两人被侍者引入的位置,内侧桌位。
两人对面坐下,这类餐厅的隐私设计做得很好,几乎不会被其余客人打搅。
作为第一次“约会”是很合适的地方,不会像独立包厢一样有封闭感和暗示意义,也能边吃边安静地交谈。
向里不怎么了解环境考量,他更关心菜单和这家餐厅主厨的手艺。他讨厌漂亮的难吃东西。
点好之后,他看着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的对面男人,抿了抿嘴说:“……这家餐厅不会也是我哥选的吧?”
男人随意把手中酒单合上,平静地答:“不是。”
这下,向里不知是该有点放松至少这不是兄长安排的,还是担心这家餐厅的口味了。
柏崇寒的声音总有一种很浅的淡漠:“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向里过了一会儿,才答:“你……想让我问什么呢?”
桌对面靠坐着的男人似乎有一些该问的,但是他都并不真的想探根究底。毕竟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兴趣,慢慢看眼前的少年一点点向他试探,或者索求什么。
怎么会向他哥要他呢?
话到此为止,侍应将餐前点放置在桌上。
少年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吃点心,从表情来看,似乎觉得好吃,也可能是饿了。
柏崇寒喝着香槟,想到少年可能会喜欢这里的做法。
到了肉类主菜,少年有些饱了,就又回想起刚刚柏崇寒像随意谑他问他哥的事,明明之前的时候这个人就故意拿出了他哥告诉他的糖盒,一前一后,少年就有点新仇旧怨的生气了。
柏崇寒慢慢切割着,于是看着少年快吃得心满意足了,开始后知后觉表情有些之前在车上时候的小脾气了。
最直观地,他感觉到一点小动静。
栗色小牛皮德比鞋在男人的深黑牛津鞋头上轻轻点了点。像这个年纪男孩儿不好的坐姿习惯喜欢踮脚的误碰,又有点像故意的顽劣。
深黑牛津往小牛皮德比上侧轻压了一下,似提醒和警告。
但是德比不听,还变本加厉,不安分的小狗似的,往牛津那边靠些,还往脚踝骨上撞了下。
男人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的眼下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晦涩感。
那占地盘一样的小牛皮德比见男人没反应,又像是乖了一点样,慢吞吞缩回原本的地方。
然后它感到被抵住了。深黑的牛津。
手上的叉子戳破流心蛋黄的瞬间,热感像是穿透了皮面烫着了脚尖。
少年神情未变,心跳似乎都没有快一拍。
但是停着不挪动就像是一种,不甘心地表示屈服的意思了。
明明深色的牛津鞋只是静置在原本的位置,像是单纯的压制让他不要再乱动。
桌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少年和男人吃着各自的主菜,少年心里想着,比起之前那盘精心调了料汁比例的黄油虾,他更喜欢下一季最好吃的麻小,虽然在家不一定让吃。
他就是因这种悄悄捣乱也被压制有些很明显的不高兴,于是吹毛求疵罢了。
换餐具几道往下沿,到了最后的甜点。
看着面前的少年慢吞吞吃掉一个点心,柏崇寒随意抬腕转往桌上果篮的时候,掌间无意与少年伸来的小些手掌相触。
少年不看果篮了,耳侧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
男人深漠的眼注视他,看不出那一瞬的眼神。
向里错开眸,那其中异常地,没有温度地冷静。
人是不是都喜欢,纯粹又挑动的东西?
3. 第三章
……
甜点结束。
柏崇寒看到少年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印报餐垫纸,随手折了折。
一朵精巧的纸玫瑰。
少年把玫瑰丢进他怀里,“喏”了一声,然后慢吞吞起身。
……
他收下了礼物,放在外套上缘的方巾袋里。
虽然他好像没有收过这样几乎无价值的礼物,不如说,他或许没想过收到这年纪小孩儿的礼物。
两人沿着无人的餐厅长廊离开时,少年步子往前了一些,似乎没什么异常。
也就是这时候,少年脚步无来由地,猝不及防地绊了一下。
身侧的男人及时绅士地将重心不稳的少年以左臂托住小臂下侧接住的时候,少年愣了一会儿,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快摔倒,雾黑色的眼中终于显出一瞬间剧烈的羞恼和难以置信。
男人微垂的视线里,苍白的耳垂红透了,彻底地。
……
向里折纸玫瑰的时候,其实对此次没有抱有什么期望。
是的,他稍微学了一点这种东西,很简单。
送人时本身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馈。属于如果为这件事心动了,很好;没心动但是有兴趣,可以;没兴趣,也罢。
他并没有在上面有太多指望,试一试也完全不吃亏罢了。
向里虽然勉强自己表现得支棱着,实际上对自己之前很多地方都像输了内心略有沮丧。无论如何,这天该做的都做了。
但只要回顾过程,他就无法不产生焦虑,意乱如麻,因为他对结果没有任何确信。他甚至可能想快点离开,再逐次分析回想。
——而这让他出了莫名其妙的意外。
然后,他低垂下头状若平常地行走时……
长长的猜疑和自我怀疑开始了。
他不确定他的哪一步有没有做好,他的意图有没有被看得清晰。他完全欠缺经验,而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很难轻易哄骗。
他的所有所作所为会不会被看作幼稚的行径?如果太青涩,是不是又反而引不起人兴趣?
毕竟他也听过,有些人不喜欢还需要慢慢教的恋人,那样太麻烦。
他不能让柏崇寒对他失去兴趣,虽然他都不确定最开始有没有兴趣。
没有退路这件事向来会让他这种性格的人思维极度集中,极短时间里大量思考,甚至偶尔思路打结。
但无论如何,在这种短暂的逼迫里得出唯一的正确答案。
……柏崇寒对他有一定兴趣,并且没有消退到不感兴趣的地步。他会赴下一次的约,甚至也许会主动邀约。
这就够了。
他闭了闭眼想。到此为止,这就够了。他会为此做一些准备。
但他现在,此刻,已经完全想逃了。
柏崇寒看着耳朵红透着的少年,从刚才开始,整个紧绷的肢体语言显示他似一直想从身侧逃开。
之前似乎还可以根据少年小脾气的迹象推测,但现在,他没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一道小甜品不好吃?糖会好些吗?
沿路到了餐厅小径外,柏崇寒的车驾驶位有司机等候。佐餐的酒有度数。
他不要在这种全身破绽的时候坐在柏崇寒的旁边,他不要被看到耳朵,也不要挨着过分成熟从容的弗洛蒙本体。
向里左右有些慌乱地扫视着。
而后看到了熟悉的车型和车牌。
——哥哥居然派了人来接。
就是以防万一弟弟想跑的情况。停在稍远的地方,驾驶司机在车旁安静等待。是如果无事的话不会主动出声示意,出了小问题就会主动上前向小少爷行礼。
少年飞快地坐上那辆车,车行启动离去。
……
男人似乎没有向友人询问少年“逃”的情况。但是向执却是知道,毕竟弟弟是坐自家车回来的。
年轻的兄长没有问弟弟这件事,也不太确定弟弟的想法。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多变的,即使他也不一定能全摸得清。
这略微的疑惑也没在向执心里留存太久,他想向里会告诉他的。
向执在一天边看平板资料边经过了健身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动静,过去看,发现是弟弟在里面对着一个初级沙包练拳击。
旁边用小屏放着入门教程。
向执倒是不奇怪。向里的自学能力不错,本身也不怎么喜欢请人到家里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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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需要的请教师教过几次,就自己能到够用的水准,平常的会自己学。
少年穿着简单的黑T,向执发现少年之前很单薄的身形似乎稍微有韧劲了点,不是他哥或许还发现不了。
少年太阳穴边有点汗珠,情绪似乎就是有点小生气……沙包上面倒是没有贴谁的相片。
动作比较标准了,但是从平常地经过的向执视角,也许是来自兄长的滤镜,总觉得少年一个人的样子像“猫猫拳”。
关于向里的新运动,似乎过了一小段时间就停了,回到了之前更常的室内,偶尔看和画插画,然后就是线上处理课业。
距离上一次和那人出门,没有过几日,向宅就有不速之客主动上门。
向执转接给向里时说道,“是岑家的第二个小子,说是你的同学,小里要见他吗?”语气不是很在乎,这类一向以弟弟为先。
向里看着视频内笑嘻嘻在前庭门外向镜头招手的人影像,皱了皱眉。
在短时间内将“放他进来可能给自己造成的麻烦”和“拒绝他之后可能给自己和兄长造成的麻烦”进行了几秒内的衡量,对比,然后对他哥道:“……让他来吧。”
他哥在书房里夹着电话处理公司安排,“嗯”了声,按了让那边放行,没再关注这事。
过了短暂的时间,从向宅大门走入的人略微环视,像在搜索,寻找着什么。然后,抬头,这一抬头,就露出笑。
这人有一副天生的好相貌,一双浓黑的眼中时有微微的晦光,他似乎不太常笑,但视线对着向里的时候,总在笑。
岑维略仰头看着,少年从二楼的栏杆后俯视下来,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向里见到他时,似乎一直是这样。
少年那么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回房。
岑维却直接沿楼梯往上。
少年站在房间里,走进房间的人看向他,然后径直向他的方向走来。
不速之客朝他走近一步,少年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不速之客再迫近一步,房间主少年后退一步,直到背部抵到墙,被轻而易举地单手撑在身体左侧,门口的方向。
向里抿了下唇。
他想他的确一直是不擅长这个的。
4. 第四章
……
即使背部抵着墙面,少年神情也无变化。
少年只是不喜欢和人距离过近。
明明是令眼前的人置入了自己半包围的胸膛墙壁间,甚至单臂封住了出口的去路,岑维却总似隐隐感觉到,对方并不受控。
是啊,不是这样,他还觉得不那么招引他。
估计向里不知道这点,不然说不定为了远离麻烦,会如他所愿一两次。
岑维低着头看少年苍白的颊,淡色的唇。
好浅的颜色。几乎没什么引诱人的明显血色。
舔起来应该是冷的吧。
虽然岑维觉得会更像是冰糖一样的甜味。
啊。
不速之客唇划了个不经心的弧,浓黑的眼略眯了眯,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是说你只在乎你哥?那老男人又怎么回事?”
少年抬眸看他一眼,又不在意地侧开视线。
“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吧。”
的确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似乎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好事。
这里不再是之前的地方了,少年在向宅里。
向里怎么会和柏氏柏崇寒有什么联系?通过向执?
……那倒的确有可能……可是为什么?
毕竟从以前来看,向里这人可真的对这类事毫无兴趣,不作伪地。
在他们这圈子,说开窍晚,未免太假了吧?
啧。真喜欢老男人?
岑维心里有点烦了。
不过真喜欢,估计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毕竟即使并没有深入,他们隐约也对向里有了点接近内里的印象。
不速之客头发发梢有点微卷,是那类随便顺一下就会好看的发质。
整个人偶尔会显出略低的不耐烦,那种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很明显的,自然而然由上而下的压迫感。
向里隐约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他有些奇怪地仰头扫了人一眼,不明白也不怎么关心这人的情绪改变。
反正这人在他面前总是这种看不出下一步要干什么行径的躁戾感。
他好像没法轻易让他走?他今天还有事要做。
他不知道不速之客无意识地盯着他的嘴唇。
向里唇比这个年纪少年的丰润略薄一点。
据说这样的人也许比较薄情呢。
不过到现在为止,像是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
有点烦啊。
怎么把这个……
岑维想的时候,视线还胶着在那两片淡色的唇上。
不然就叫岑臻找向执提联姻?那样向里就不仅不能去找那老男人,还得老老实实待他身边,受他亲和……睡。
只要想,那点微凉的血液就热灼起来了。
不过想也知道现在眼前的向里是不会应的,他哥据说挺宠他的,他不应他哥也不会同意。啧。
那点压抑的躁意像野草一样疯长,混杂着一种更原始的、想要碾碎什么的冲动。他喉结动了一下,声音有点火灼过的沙哑。
“我如果说我不答应呢?”
少年奇怪地向他看了一眼,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你继续跟柏崇寒那老男人交往,我会让岑臻给你哥最近向氏忙的项目找点小麻烦。”
他干得出来,而且他现在有些决策权在手上,他也知道岑臻现在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向执的好感,并且最近空。
眼前的少年这时候才真正抬起眸正眼看向他,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很重的不解和戒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或者你哥对柏崇寒有什么想法?你或者你哥对我有什么想法?”
这不应当。这人和一些人最开始找他麻烦,更偏向是因为上一年段的兄姊或者本人对向执感兴趣,随之对他这个平平无奇的他哥弟弟有好奇或者有其余企图。
这人应该是岑家长子岑臻之前对他哥有过一段短时间的追求无果,最开始来不抱喜恶地随意看他一眼而已。
怎么会找向执寻事来威胁他?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人这样做,即使岑家长子大概率不会真做这种事,他不能给向执增加任何隐患。
不速之客听到他的问话,都有点笑了,但索性就让他这么想着。
“嗯,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断了和那老男人的联系。”
向里怀疑地,戒备地,烦闷地直视他一会儿,终于在短时的衡量之后,垂下眼睑,平静冷漠地说:“我没有和柏崇寒交往。只是一半的关系。我对其没有慕求的感情。”
哧。岑维意识里有点笑出声了。
哈,真像向里啊。
这种冷静准备、虚与委蛇的做派。原来在这事上也能做到——明明在那类隐秘的传闻中言之凿凿的绯闻事,而且那人没有对此任何表态,没确认,也未直截否认。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向里。”不速之客又恢复了之前看他时总笑着的表情。
“不要让我知道你有什么正式交往事情的消息。”
麻烦。
向里想道,这人从以前开始就是很难用正常的思维去推断他的想法和下一步会做什么。找麻烦也完全没有征兆,就像一个不定时触发的灰色陷阱。
不过他的要求对向里未来短时间的计划其实没有影响。毕竟他的目标对象不止一个。
看着眼前的少年垂着眼,是默认不说话的含义,不速之客唇往上扬了扬,松开手臂,心满意得地离开了。
少年看着他走出去,原本准备让他哥把这持续性的麻烦列进禁入名单,他又担心岑维这人反而弄出像他威胁一样的事迫他让步与见面。
左右就算到他面前,他也能正常打发走。
就这样。向里皱着眉简略地思索了会儿,就准备去查其他的事。
向里高中读的是私立。
私立,在华国一般比起国家或省市级重点公立来说,名声不显一些,它们立足也不在于此。
师资,学校环境这些因校而异,部分学期费用高昂的私立同时有着固定渠道优选保送和校推,所以简单地说,这样的私立成分几乎都是被垄断的中上层背景。
当然,在华国来说,有些在政或法界背景严格要求爱惜羽毛声望的即使只是挂靠都会挑国一二的公立,所以这类私立贵族学校里的学生多半是背景上不太在乎仅需求最好的设施环境,或者成绩一般,只家境尚可的学生。
向里进私立时默认是后一类。
如果让向里本人选的话,他不会入学这类学校。
但向氏命令他进。父母离世的两年后。
他的十四岁,他哥的十八岁,不能自主。
他进了这贵族私立后入的普通班级。二十人班,他控制自己卡在十一名。
一开始控得不太好考的大概七名左右,但他很快在了解均分水准后控制稳定。
即使如此,很快也有麻烦找上门。
不同班的,其他一些人。
他后来简略分析过他们的心态。
那些处理琐事的跟班是无视的工具,除此之外,虽然底层的特招学生固然像一个简单的娱乐,就像拨玩蚂蚁,但一个似乎在他们的圈层又似乎随时可以坠落的也许更有趣味。
毕竟在这些人眼中,向里可以被当作一个“人”,况且他身份上又有点意思,玩弄一个人可比玩弄一只蚂蚁有乐趣,是吧?
比较麻烦的事情开始了。
对他来说不算太难解决,但的确有时候真的会让他有些被扰乱日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还是挺麻烦的。
那些都是过去的无关紧要的碎片,他有现在更关心的事。
向里思索着渐渐将到他眼前的事,转椅移到了书架前,拿了放在那的小笔记本,又到了电脑桌前,记录和分列。
……
这天他闭上眼的时候,又重复了那个梦境。
有记忆开始,向里似乎一直在看着兄长的背影。
休闲的,唐装的,西服的,看上去休闲但是出席正式场合也无错的,稍微麻烦点的私服的。每次走在前方时,都像是人群光点中心。
耀眼得生而如是。
很多次,他回过头来看他,向他伸出手。
他有时候握住,有时候没有。
雾黑瞳孔中只映着那一道身影。
清澄光色的酒杯,坠饰的清脆碰撞,耳边轻声私语,礼貌的笑。
他不太习惯这些场合,但是兄长似乎率以为常。在环绕的人群中不经心地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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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笑着于恶意试探拉扯中游刃有余。
谁都似乎走近一步就能跟随他,谁都差一步为不动声色地擦肩而过。
直到在某一天,向里看到那道带着华色的身影向前大步行走时忽而被一道灰暗的阴影网上逐渐覆盖,直到那蔓延的网络成型——
太阳被人类的网囚困住了。
这于向里来说是不可相信的场景。手在轻微地颤抖,心脏在因为似真似假的威胁迫噪到最高速。
那些是被灼目所惑的人吗?一半是,一半又似乎不是。
向里望见兄长眼下的疲惫,看到正在收紧的掠夺的刀锋的网。
画面停止,已经到了他的精神极限。
他回忆着那些不知真假但只能以之当作预测依据的细节。
也许在旁观者看,会问为什么不直接让兄长拒绝那几个人?
没有用。他知道那个梦境里兄长应当是拒绝了的。明面的追求兄长从不拖泥带水地断离,更何况最近尤其忙碌的时间,兄长那总是挑不出差错的礼仪性耐心只会更低。
他未能从那笼概的梦境里知道实际上的原因。
现在似乎还没有到那开始的地步,据他推测,应该有个契机。
他需要在契机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
SN资本和向氏一直有长期的合作,SN一直为向氏提供了不错回报率的投资项目。
自然,SN的所有者和向氏的所有者,司翌和向执会是关系很不错的友人。
今天是个小节日,有个很小的聚会,向宅大厅做了一些小装饰,聚会差不多快散了,大厅留下了代理管家,向宅主人,和姗姗来迟的一位客人。
司翌难得拜访,这对SN的boss来说应该不太容易,毕竟他手头是盛名的极庞大体量的对冲基金,但就像这人说的——
“我总能为你抽出时间,亲爱的。”
向宅主人只是随意笑了笑,不说这个人本来背景,对这类称呼用在稍近关系上的人身上是家常便饭。
也算不浪费那脸。
沿着大厅另一侧向右侧向宅主人走来的人有一副过分亮眼的混血俊美外貌。
铂金的发色,堪称华美的五官面容。白衬黑羊绒,斑马纹翻领双排扣大衣,走过来像支吸血鬼风时装大片。
一张天生的花花公子,让女人又爱又恨的脸,男人也不一定能在他奢靡调侃笑意的眼角眉梢坚持多久。
像杯波本威士忌,金巴利,艾酒调的深红色鸡尾酒。
“烦你今天过来。”做主人的颀长青年笑眯眯的,看不出这是例行联系,是应对试探,还是只是普通的友人相谈。
“别这样,向执,我们不是那类口蜜腹剑的关系,是吧?”司翌笑着扬了下一边眉,就像递了个蜜似的眼神。
但他这样的行事风格和外表,随便瞧人都像放电似的。
也就是这时候,白色平驳领小西服外套,上有一些青色点缀的年少身影慢吞吞从右侧走了过来,脚步有点像猫。
他这么从装饰里走过来,扫过的目光像对地上的一些小礼物挑挑拣拣。
他雾黑色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完全映入了他整个人的外表,装扮,然后扯了扯他兄长的衣袖。
“哥哥,你把他给我吧。”
……
客人狭长的深色眼瞳眯了眯。
怎么,跟兄长要玩具的小孩儿似的?
……
他随意对向宅主人耸了耸肩,做出爱莫能助的模样:“执,你知道我不爱陪小孩玩的。”
他倾向更能给他感官刺激的人或物。也许像向执这类人。
少年皱了眉,像是有点委屈,他往下拽了他兄长衣袖。
“哥哥,你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的兄长深琥珀色的眼宠溺地垂下注视着他,在他右眼上落下一个吻,额头亲昵地抵着他的额。
“当然了,里里已经长大了。”
两张相似的美好脸孔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交缠。
悬顶装饰下,宛如艺术品的画面浮靡又煽情,近乎有种背德的禁-忌感。
少年往旁侧注视着此时的人瞥了一刻,眼中什么都没有。
——刺激么?
5. 第五章
……
那暧昧亲昵,使人视线停滞的情景后,向宅主人,做兄长的那位在少年方向多停留了几秒,才笑眯眯转侧过来。
而先在浅吻和抵额后,不太经心地侧面向他的少年雾色的眸那么看了他一眼。
辨不出任何意味。但司翌却感觉被燎了一下。
……
他探不清那天穿白西装的少年的意图。
是的,这对司翌这种在最浮华迷漫,挥霍于是交颈浪漫的圈层里,见了太多铺地腐烂玫瑰,阈值又高又底端极冷的人来说,可不怎么容易。
虽然对手上那知名度颇高的SN资本是半放权模式,他实际上也有不少其他产业管控要忙。但司翌的确没能忘记那天晚上,悬顶装饰下的那一个画面。
可偏偏无论是向执,还是那天那个少年,短时间里都没与他有什么联系。
下一次见面,是那对兄弟邀请他一起几日游玩。
他的确听说过这事。
向执每年不管向氏有多忙或者具体情况如何,都会抽出一段时间,几天甚至一个月,陪他弟弟到外面游玩。
那段时间向执会彻底失联,无论什么情况找他都是“用尽手段也无法联络上,在休假”的状态。
也因为如此,大家多多少少知道这件事,有时也会对他这样重视的弟弟产生一点好奇,同样识趣不在那段时间打搅他。
也就是这种像是基本对外封闭的行程活动,这回竟会邀上他。
到达地方之后,司翌发现,他友人向执似乎实际上对他的到来表现得并不太热情,于是他推测或许这一次邀请是那个少年提出的。
司翌由此,视线转到站在另一边的少年那里去。
此刻少年也并没有看他,而是在略仰起头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互相整理外套。
他们这次游玩地点是向氏快完成的一个新的旅行景区项目,大致是刚开发完不久,在测验过安全防护后带弟弟来看看娱乐可玩性。
很多游玩点都在景观山峰上,所以他们都穿的比较防寒的外套,不臃肿,都很合身。
两个人打理袖口,衣领,虽然这并不难,而且应该在到下车前就整理过了,但两个人再次给对方确认时都很认真,仔细。时间不重要,游玩不重要,但对方是否可能被冷到很重要——对方很重要。
两人仅是现下,都能感觉到这样的时候他们眼中是只有彼此的。
过了一会儿,走了几步的两人招呼他一起拿入口附近饮品店面提前上班给他们老板提供的热饮。
司翌:……
耸了下肩,去拿了。是他觉得还可以的水果味,用料也很新鲜,估计这边也有些果树一类的种植,可以有其他衍生开发的小项。
几人戴着手套捧着热饮,先在山下小径上散步了一段时间体验了一下,就开始准备坐缆车。
缆车前,几人又换了杯果饮,之前的已经冷了,换个喝新味道,顺带暖手。
缆车上自然是向执和向里两人坐一块挨着,而司翌坐在对面。
这座山峰景观特色是流苏树。
这个树种这个季节在花期,一旦开花,像雪。
漫山遍野,只要风拂过,就像簌簌流雪。
自然绿意中的纯净和烂漫。
诚然什么季节他们要找私人雪场都很容易,但花上雪难道不美?
四月流雪。
坐在缆车里看这样弥山遍野的景色会有一段沉浸感。如果是此时此刻,不一定没有过去在全球只是为了追随刺激的游荡时见过的各国绝景更使他感受到带着情境的美感。
或许对面两个挨在一块捧着热饮,在花雪景色中,外表美好又相似的两兄弟让这美感可爱了些。
两个人明明并不是有亲缘关系的兄弟,但待在一起久了的人们或许的确会相貌越来越相似,除了明显的瞳色区别,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的氛围,都会将他们当作一对哥哥和弟弟。
到了缆车下,向执倒是注意到全程一直若有所思看着他们,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看他们身后山景的司翌,笑着问:“喜欢这条缆车线路的景?你可以多坐几次,当然,下去的时候也会再坐一回。”
司翌露出那随便就像调-情的微微笑:“别打趣我了执,我也不是有意的。”
不知道是说哪件事。
至于那边的向里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怎么看他,拉了拉向执的手腕要去上面等着的店面拿好吃的小吃。
司翌于是又跟着吃吃喝喝。
哎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在这吃这种并不麻烦的小吃果饮总是很舒服。
过了一段路,他们会走过一段天空栈道。过去似乎流行一段时间的特意造景,这边的漫山景色既然这样的美,何不也做一个呢?这样一条透明栈道就也建了一段。
少年好像是有一点恐高的,但在他哥旁边的时候就还好,被他哥牵着的时候,甚至能比较从容地看看四周和下面流动的花雪。
到了栈道末端,青年在少年额头轻吻了一下。不是鼓励与安慰,因为如果少年害怕不想走过,他们就一定会从另一条路走,不必经过这条栈道。
这只是表达爱意,为他们在一起看过了一段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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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亲了一下青年的侧颊,两个人要去吃另一个小店面的烤肉串了。这一回青年犹豫了一下让不让他吃,少年在他侧颊连连贴了好几下才成功吃到了这一个店的烧烤小吃。
司翌:……
向执管真严啊,这样的话少年是不是随便偷偷吃了些油炸烤物类的东西就会很快长小红痘被发现,然后被掐脸。
他猜得是对的。不过挑食的话向执不会管。
向里有点小挑食,他不爱吃芹菜,青椒。
向执不会硬劝弟弟,而是让厨师直接从食谱上划掉了这两样,作配菜都不出现。左右又不是有什么不可替代的营养元素,只要里里吃得好吃均衡就好。
似乎有点溺爱,并不妨碍他把家里的弟弟养得健康成长。
司翌多吃了几串烤肉,谁让向里只被让吃了一串,然后有点气鼓鼓地转过头来悄悄瞪了他几眼。
司翌感到很快乐。
那张华靡的帅脸笑眯眯的。
向执发现了弟弟不高兴的来由,侧过头来微笑着用深琥珀色的眼瞳瞪了他一刻,又给他弟弟拿了几串。
哎呀,啧。司翌耸耸肩,还是溺爱。
——又是一段山间小径。
前面的兄长和弟弟牵着慢慢走着,径旁两侧的流苏树使这里像花也像雪。
像走进过去的某一段很老的诗意时光,又像是走了很久很久,走回了现在。
真像人对美好的想象。
司翌漫不经心地想。
流苏花瓣边开边落,边落边开。
风拂过时,白色的细长花瓣落下,落了雪。
两个人头发上落了一些。
像他们会一直这样往前走。会很远很远,像可以到白头。
那不是溺爱,那就是爱。
那或许是现代人类大多没曾真正得到的事物,不是期望恨意急不可待欲念混杂的东西。
所以当它出现的时候,才会使人漫漫眼前一晃。
站在之后的人深色眼瞳有些怔然。
一见钟情是欲望,相伴相依是此消彼长。
少年在用不存在的事物引惑他。
……
这次的邀约,是司翌主动给他的,通过他哥转的。
嗯,之前游玩的时候没有留联系方式,不知道司翌在忖度什么。
但总之,反正他应该要随便拾掇一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哥不帮他搭衣服了。
向里看了看“约会”地点,有些迟疑。
——不是开玩笑?
这人想玩什么啊?
6. 第六章
……
如果是按向里自己的习惯的话,也许套个卫衣穿个休闲裤就可以出去了。稍微正式一点,就一身出不了什么问题的All Black。
但思及司翌那人的风格,他想了想,还是略整理了一下,上身换成件有几个小方形布垂穗坠下来,还有一点小挂饰的,走起来不影响行动但看上去至少是“装饰过了”的样子,就这么出门了。
有口袋的衣服他总是会把手放在口袋里,冷的时候保暖,或者保持着一种比较消极的外在肢体语言,会减少一部分路上无关人的搭讪交谈。
到地方的时候,站在那个路口等待的司翌倒是穿的白西服外套。但是休闲类款式,且上面大面积的涂鸦设计。
他完全不在乎所谓“静奢”,大片的撞色,和着那张穿什么都可以直接上秀的脸,像利器一样直接刺入,灼-热你视界。
非常客观的俊美,向里总觉得他像有什么耀人眼目的KPI要完成。
向里曾想过这人总是这样醒目,还是SN资本的头儿,不会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又想起之前搜过的在金融刊物或者采访里,这人穿得都挺简单的,而且会戴遮住一半面部的墨镜,又明白了。
两个人站着的地方,是一个……
主题游乐园的入口。
两人仰头望了那招牌一眼,都没有什么评价。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人流不算很多,他们在这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人在四周。
没多久,就进去了。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坐在喷泉旁设置的休息椅,就算是高氪金级,不排队版,说实话,也有一点累了。
两个人看上去都累了,而且无感。
“这里不是我的童年。”
“也不是我的童年。”
向里微挑了下右眉。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选这里?他当时都觉得有些古怪。
还不是因为这里说是这个城市约会第一圣地。另一个人耸了耸肩,示意他并没想过会是这样。
“所以你的童年在哪里?”司翌问。
向里想了想。数独?漫画?和家人在一块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很快乐。
“……”
向里不讲话,他也没有主动问司翌。
司翌撇开视线。
于是两人都避开了这个两人都似乎并不怎么想提及或者感兴趣的话题。
口渴了。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少年说。
于是两个人买了两个冰淇淋,喜欢什么口味买什么球。少年是香草牛奶的,司翌是哈密瓜的。
少年低着头边咬边舔,吃东西的习性怎么看怎么像猫。他注意到旁边人在看他,侧转过去不叫他看。
吃完手上那个蛋筒,SN的boss似乎是考虑到自己应该有撩人指标要完成,看到少年嘴角剩的一点奶油,手撑下来在他旁边堵住他路,一边俯身。
少年幽幽看他一眼,郁闷地从另一侧直接头也不回走了。
司翌先是想用手指,顺便近似捏下巴的动作,让少年觉得是要做点别的,再松开如此调戏人。
但真看到人仰着点下巴这么淡淡眯着雾黑色的眼看他,他又想干脆俯身亲他嘴角。这冲动有些新奇。
应该是冰淇淋的甜味吧。
没想到少年就这么走了,司翌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怪自己没两边一起都封上路?
但封了又真的有用吗?该死,他们这次难道不是“约会”吗?怎么说少年都该在他“咚”了之后老老实实配合他啊?就算是他本来不准备亲只想调戏一下小孩儿,怎么看少年都该靠在那里乖乖被他调戏啊?
这小孩儿怎么回事?可恶。
向里是真的不喜欢这个据说很浪漫的姿势。
他现在身高一米七九,和大部分男生一米七二约等于一米七九不同,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一米七九,又不喜在这事上说谎。他十八岁,还可以长高一点的。
司翌一米九,这个角度是真会让他再次想起自己还差一厘米的身高。他郁闷了,他生气了!他决定长高一厘米之后到一米八再和司翌出来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当然司翌没有让少年真的成功跑走,没等人走出几步,就单手把人手腕握住,把不高兴小孩儿固定在了原地。
他有点烦躁又莫名地伸手往上捋了一把那铂金色的短发,“怎么了?行,你不喜欢,是吧?我之后不会这么干了,我们去玩点别的?”
向里闷气持续了两秒,又意识到自己继续生气下去会比这个幼稚的男人还幼稚,遂停止了。
两个人接下来随便进了个游乐项目,然后到了午餐的点,去主题餐厅吃饭。
司翌给他点了个儿童套餐。他反手也给司翌点了个儿童套餐。
来啊,互相伤害啊。主打一个不找事,也不怕事。
几岁啊。
总之这种主题游乐园差不多也都是儿童套餐,还有不少来这里的游客就是为了情怀特意体验儿童套餐,两人对坐在其中埋头闷吃也不算很突兀。
这回司翌如愿以偿给向里擦了嘴角,虽然向里本人显得有点郁闷,但司翌却像是玩之前园里的游戏赢了一样很高兴。
这就是向里郁闷的原因,被这个幼稚的人帮忙整理,这不就显得自己比他还幼稚吗?
对抗路了属于是。
过了一会儿经过主题店,向里买了个很久以前的卡通小角色的黑豹耳朵戴着。
或许因为的确被乐园里太过幼稚欢乐的氛围影响了,他想到记忆中以前和家人一起看过的几集动画,里面有个性格他挺喜欢,也或许是共鸣的黑色小豹子。
虽然幼稚,向里还是买了,然后被眼睛一下亮了下的店员小姐询问能否帮他戴。
向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被仔细调整了位置戴好了,后知后觉有一些不好意思。
司翌先前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着向里向他的方向走过来后,有点眼睛发直。
这是什么……?猫耳-诱-惑?
不,好像比猫耳朵圆一些……好可爱,少年自己也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差不多是个什么形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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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里要是知道,可能会给他很贵的脑袋一拳。
本来,两个人在路上就挺招旁人视线的,尤其非周末来这地方的大多年轻男女孩。
自从向里买了那一对黑豹耳朵戴着之后,这种视线几乎就更密集毫无遮掩了,不少年轻人都忍不住想到跟前来问。
司翌少见的铂金色发又高又穿得花哨,像个混血顶级模特。相比起来向里就穿得很随意了,他们看不出实际牌子的一身黑色,但扛不住整个人站在那和那角色感觉太像了——
又总是有工作人员隔着一段距离领路或者辍在后面……嗯这是氪金和园方知道司翌身份的待遇。
向里不知道,他很久以前和家人一起看过的那个动画片最近出了复刻和续集,而且他喜欢的那个黑色小豹子角色还加了不少戏份,和续集出的新的一只白孔雀是拍档关系,人气很高,甚至不少人喜欢它们的CP。
——直接导致大家觉得两人出的是一套cos。在这个主题游乐园里,许多喜欢热闹和集邮传统的年轻人就想过来合照,还有很多红着脸的女孩子小声问他们“是不是情侣”,毕竟这两角色是CP呢。
司翌是一向不让拍照,工作人员见到事情也过来维护秩序不让拍。
但是司翌听到提问的时候都毫不停顿地笑着回答“是”。
他那故意的笑,晃人眼,联系到他的目的,简直了。
向里……向里没回应他们,只是别开脸,像性子别扭的年轻恋人……也更像那只黑色小豹子了。
女孩子们只顾着“哇哇”大声兴奋,没顾上八卦了。
这一小波热流直到向里在一个拐角把那耳朵取下来,并且很强硬地找了个帽子把司翌那头显眼的铂金发遮住才停止。
事情后,向里瞪司翌,总觉得司翌在占他便宜,还那么多次。
司翌慵懒地露出那一排白牙笑,看上去有点欠欠的贱贱的,还挺得意。
虽然这一回氛围总体来说都不像“约会”,但是之后的游园项目玩得都很轻松,就像和普通朋友出来比较尽兴地玩了一趟。
诚然,在这类型地方包场可能玩得更顺一点,但只是第一次不知算什么调性的“约会”,包场游乐园未免有些太刻意了,且那样欢乐的气氛或许也是美的。
到了夜晚之后,最后的项目是游园花车和烟花,一些人气卡通人物邀请两人上车,他们摇头拒绝,只是在人群中看着这短暂的热闹。
两人没有等再晚一些的烟花,对其兴趣不大。
最后一小段时间,向里望着满载着卡通人物和欢乐的游园花车尾,从那代表着人们幸福的事物,似乎能隐约感到很久之前的,偶尔于睡梦忆起的时间,笑了下。晚上的乐园亮起的灯光照在他侧脸。
司翌多看了几秒。他没怎么见过向里笑的表情。
等向里莫名地抬头望他,他只是懒洋洋地随意道,“没什么,有点渴,想喝果汁。”
向里分析了下,觉得渴的微动作可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去喝果汁了。
……
7. 第七章
路上两人一人一杯果汁,回来得不算很晚,司翌亲自把人送回来了。
向里在慢吞吞往里走的时候,灯仍留着。
这倒是不奇怪,他们总会互相留灯。
但是再往里走的时候,向里察觉了一些布料摩擦的动静,熟悉感很快意识到这个时间还在的人。
他没多犹豫就走了过去。
背面着的向执坐在沙发上看平板,没有喝咖啡,随便拿着的一杯冷饮。
向里只用很短的时间,就隐约意识了什么,和隔着一段距离的他人不同,他几乎能感觉到向执细微的变化。
“里里。”他看着向执那双眼看他。
啊,在这种微暗灯光下的曛金色。
和做梦后的那一天真像,可是到现在,明明不到两星期,却像是过去很久了。
“小里,我知道我去研究生时候回来的次数不多,最近也有不少事情占着我的时间,我明白你需要,也应该有些,玩伴,朋友,或者……”坐在沙发上的人手半拢抵着额头思索时,略微抿了下唇。
……向里几乎要张开口了。
可是不该。有问题的是那几个人,哥哥对他们的态度,都似乎对那个梦境的结果没有影响,而反而只会让哥哥很多倍地担心他,甚至禁止他做并没多安全的事。
可那般他该怎么改变这所谓命运安排的剧情,他并不需要真的获得他们的喜,爱,恋,憎,他只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后面即使线路断掉,也不再有影响。
“……我想,不会让他们介入我们之间的时间,里里?”向执看向他,似乎如果他拒绝也不会太受挫。
向执对他总是这样的,不是补偿性的纵容,只是向执习惯了很多东西两人在一起谈论,而兄长总是可以为弟弟后退一步。
“不再会了,哥哥。”向里轻皱了下眉,感到了歉意。他并不想这样做,不如说,他和向执应该是都最不喜欢这样做的。
是司翌那个人太麻烦。背景麻烦,行事风格麻烦,思维模式和防线很麻烦。
他得用非常非常真实和美好到虚幻的东西让他有最初的裂隙,再去找进一步的方法。
向执对他笑了一下,他总喜欢看向执的笑。只是向执笑的这个时候眼下仍有无法掩饰的疲惫,让他想起那个梦境后看到他的画面。
向里不受控地往前走一步,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向执。
毛茸茸的碎发蹭在他哥脖颈间,他哥把弟弟抱了个满怀,两个微热的躯体紧紧相贴。
“……里里,我的确需要这个。”他哥轻轻叹了口气,下颌搁在他颈窝里,温热的熟悉的他哥的气味。
到让一瞬间无法抑制的冲动主宰,现在被反手当了充电抱枕的向里有些后悔了。
他现在身上应该还有些游乐园烤香肠,果汁,或者还有些司翌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定制香水的一点味道。他感觉今天他不是个合格的抱枕。
以及他哥不会掐他脸吧,烤肠还是挺好吃的,他还吃了些爆米花,这个就不是那么好吃了。
所幸他哥的确不太在意这个,向里什么味儿在疲惫的向氏年轻boss呼吸里都是心爱的弟弟味儿。
这么说有点太肉麻,但的确就是这样。
等向里有些别扭地挣了下,才被放开。
还好今天不是向执和他待一起休息的时间,向里只想去把自己身上的烤肉味道罪证洗了。
向里还决定增加运动,他要尽快把那让他生气的一厘米达到。
……
最后一个人到的时间,巧又好像不巧。
卓家的第二个,因为背景十几岁时期在军营待了一段时间,后面离开之后挂靠的公立,然后似乎一直在运动员方向,大三的年龄,已有几个项的国家级运动员证。
近来一段时间和向氏有些合作。向氏最近手下主推开发的一个大型新游戏项目已签用卓行当主要角色的原型模特与动作捕捉演员,已经在日程上,录入,配合宣传,等等事情。
这是因为卓行近年间被校友邀请兼职过一次动捕特技演员,那段时间偶然同意提供了建模师向他请求的躯干模型数据,然后因此,游戏角色发行后很快大热热出圈了。之后有几个小客串,也是一样结果,被动再次热出圈。
但实际上卓行这类背景不怎么喜欢曝光,不过如果以后真在运动类行业只是早晚的事,没太封锁消息。
卓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参与这类相关的工作。卓氏和向氏老辈就可以说有些交情,这次向氏的股东提议,向执想了想也没否决,询问了那边后卓行考虑后同意,近期这个游戏已经上日程了。
联系过往姓氏的交情,或者说向氏现主事人和手下现在重要的第一顺位项目的主要人员,最近见面的频次会更高。
卓行在长廊上等待,颀长青年在前走出一段路,走路时两臂松开,非常轻松的肢体语言。
向执开了一间房门进去,准备取东西出来,卓老爷子可能喜欢的老物件,这些必要的往来联系,既然要捡起来,维系是一些自然的流程。
卓行站在长廊上等待,他头发比一般人的短发更短一点,但也没到寸头,或许这段时间的相关工作让他是这样的发型。
左后侧传来了一声门把扭开的响动。
然后而来的,是一种微微的水汽,不高的热度,甚至可能算温冷的。
一个少年身影……走了出来。
独自站在走廊的青年抬眸,这一眼,深色的眼就似没有挪开视线。
身上带着冷淡水汽的少年穿着件黑色无袖背心,裤腰略宽往下自然地卡在胯骨上。
胯到脐下那段冷白色上有一段黑色纹身,像细蛇又像细展的藤蔓。
少年将擦了擦发梢下侧水扫到湿意的白色毛巾往修长脖颈两侧放下,雾黑色,叶形尾端微上翘的眼随意扫了他一眼。
这让人注意到由刚洗澡后的热度微微染上红色的淡色唇瓣。
氤氲水汽,冷白,黑纹,还有带着一点水润的颜色。
乍一看,真是似妖的色惑。
少年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了,那自然上卷的一小截上衣也随着垂落下去。
可之前那也并没有什么,但却比露了不该露的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惑人。
还不理人,瞥青年一眼就毛巾擦着发尾走过去了。
向执从开着的房门走了出来,他记得先前放在房间的东西好像不在,可能在另一个陈设地方,于是走出来准备让那小辈再等等。
出来随意笑了下简短道歉的时候,看到弟弟拖着拖鞋往他自己房间走的背影,和等待着的青年虽然寡言礼貌地与他应答,但心思已经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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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的眼在无意识地往左侧,少年离开的方向转,不由笑了笑。
“哦,那是我弟弟,我记得你好像也是A大的,比他高一级,你们也算校友。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房间看电脑和漫画,你们小辈先聊聊也不错。但你要记得敲门问他理不理你。
“我记得卓老像喜欢的那套茶具估计收捡在陈设或者小仓库那边了,可能耽误一会儿,我会先电话管家问问。”
卓行听他说,点了点头,看上去神情是回神了些的认真专注,只是还是话不多,不知是对哪一部分的回应。
向执笑了下就边往陈设室走边打电话了。
走廊上的青年停了停,在少年消失的房门口低垂着头,能看到后颈处一点略短的发尾,骨节分明的手掌拢起以背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少年微冷的声音。
“进。”
这时候青年才扭开门把手。
视线对着的是前偏右的方向一张电脑桌,电脑待机状态。他停顿了一下,才往右侧过头。
少年正仰在床上靠着后方床靠,在翻着一本漫画,见了他,眼神有点冷。
“……我哥让你来的?”
走入的青年缓缓走了几步,在房间主人的问话下,又停了,站在原地,有点像只令行禁止的大狗。
虽然少年那冷淡的,有点无法和不耐烦的语气……
……
他就像被他兄长打发过来让他牵着的一只大狗似的。
他垂着点头,迫人的身高就这么看起来低了一些,大概由之而来的威胁性也低了一些,不知是他原本身高的习惯,还是此刻下意识的。
少年把漫画往旁侧一扔,赤-裸的脚踩进了薄地毯上的拖鞋里,见那不速之客2.0视线无意识跟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他脚上,不禁忍不住又冷扫了他一眼。
“……抱歉。”那青年此时道。
比起模模糊糊在浴室里听到的一点,这时候算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客人的声音,有些低,但也清晰透彻,带着点尚年轻的直截。
但他话太短了,听不出他是抱歉哪件事,这又显得那清晰直截也不一定像表面上那般。
“你为什么认识我哥?我哥为什么见你?”少年随意脚套好拖鞋,一边起身往一旁的桌椅边走,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是,向氏现在《樊阁》游戏项目的……”青年想了想,据实以告,“‘樊旌’这个主要角色的演员。”
听到“樊旌”两个字,少年坐在椅子上时,整个人忽然停了下。
然后,一直要不就是看漫画,要不就是随意瞥了下的雾黑色眼,定定地落到他脸上,然后开始仔细打量。
的确自小开始就经常有人注视他的脸与外表,但卓行从没有被这样仔仔细细,一寸寸,一厘一毫,微皱着眉审视似的打量过。
他过去从不会因打量感到慌乱,因为没有人对他的脸表示过失望,但此刻他竟被动复杂地产生了一些……奇怪的紧张。
然后他就看着少年结束了那长久的注视,转开视线之后,像有一点面红了。
少年抿了唇,不知想了什么,整个人外放的肢体语言收敛了许多,还先撇了一下脸。
过了一会儿,才侧过侧面,有点小地“哦”了一声。
……怎么?
……
8. 第八章
……
不知怎么的,少年整个人神态和肢体语言,让他隐约想起了过去碰到的一些年轻粉丝的状态。
可是少年会是他的粉丝吗?
他觉得也许不太像。
但是少年整个人的表现未免有些太过相似了。而且是尤为别扭的那类。
嗯……
卓行询问道:“你是……向里对吗?”他被家中知会过向执现在唯一家人的情况。
少年看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才转回来,这回就不再转过去了,只是一直抿着点唇,耳侧红了一点。
“我的名字是卓行。”他礼貌介绍道。
少年这回的眼神像是“我已经知道了”,还有点瞪了他一眼。
卓行:……
“嗯……你的兄长说,我们是A大的,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偶尔在学校见一次面,你觉得呢?”卓行思索了一会儿道。
他平常并不会说这样长的话,但是少年似乎也不喜欢说话,所以他也许应该承担这一部分职责。
少年那么看了他一会儿,主要是脸,当然,往下的脖颈间他感觉似乎也被扫到了。
然后有一点脸红,侧过去的脸仍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那初见面时那种带着水汽的蛊惑又再次出现了。
“……好的。”少年这么答,倒是很直截了当地答应了。
……
第三个目标在原描述中据说是忠犬。
是吗?他不信。
自顾自地把绳子绕在某个人手腕上,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忽而噬主,只是一种会装人的野兽罢了。
既然是野兽,那么就遵从本能。
站在森林里望,一个明显容易追逐捕猎得多的,露着好吃部位的猎物总会比难追的更容易吸引视线。
至于他没想到也没之前清晰印象的是,卓行是向氏《樊阁》项目里的“樊旌”原型演员。
在《樊阁》项目开始后,他参与了一小部分练手,“樊旌”的整体设置,服饰设计等他都记忆犹新,也比较喜欢,当然也很难不喜欢,他的专业知识用在这里面,自然而然投注了精力和情绪。
然后他今天完全仔细地看了一遍卓行的脸。
非常正,非常符合,可以说是完全符合,不愧是剧情原设定。
而且随之而来,他会想起搜索到的一部分过去卓行的资料,他将它们拼接了一下,然后他就有一点异样了。
说实话他本身不太在乎目标的长相。即使长得全没有什么特色,非常普通的脸孔,他也一样会想办法剥开,引去他的注意力。
但或许有“樊旌”的加成,他想可能他第一次意识到时有点保持不了完全的冷静。
而他很快放大了这点,如果让卓行潜意识隐约知道,他会是可能容易被捉住的对象,或许得到其的信任和注意力会更容易一点。
……
卓行近年间最开始被校友邀请兼职过一次动捕特技演员,现在的技术动捕已经不用戴着很多小捕捉装置,甚至不需要绿幕,只用一个总装置加上拍摄录入就行。
而卓行这人几乎可以算是对口,需要几个不同专业技能类型的特技演员的工作他一个人就能完全胜任,而且完成录入得非常高效率,这些技术成本本来有一些高,但他都能一遍过。
并且在场的建模师看着他整个人眼睛发直,几近可以说是擦着快流出来的一点口水说请求他愿意把他的身体数据当他动捕的这个角色参考。
真的,他们纯手搓建模捏不出来这样有真实感的顶级肉丨体。
卓行虽不解,但还是应了,毕竟只是身上数据,而且还会穿着一套薄衣服。
果不其然,没多久游戏发行后,那一个角色可以说是大爆特爆,所有玩家都几乎是眼睛盯在那要命的角色身体线条上——
“世界顶级的肉丨体”,“妈妈我的初恋是个游戏角色的……对不起”,“好诱人的顶级Alpha荷尔蒙”之类的大声虎狼发言层出不穷。
因为太过出圈,大家都发现了这个角色的动捕演员和躯体模型原型是同一个人,并且找到了当时的拍摄试镜片段。
之前说过,一般来说卓行这类背景不怎么喜欢曝光,不过在运动类行业只是早晚的事,没有硬封锁。
而之后有一小些的客串,还是一样的出圈性。
可能顶级的东西就是这样——国家训练了他一段时间给大家发回来,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收回去,但在中间这段时间,大家都能吃一口是一口,好-色怎么了,是个人都好-色,这是盛宴不明白吗?!
向里对此有所了解,但没有直观上的兴趣感知。
文字资料收集,也不看一眼影像资料。
他现在在拿着个switch掌机玩,开放式世界玩了一会儿,觉得什么都不能同时干有些无聊,换了个赛车。
于是打开更衣室门,走进来找等他的少年的卓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低着头,遮着苍白后颈的黑发发尾看上去很软,又随着人偶尔的移动顺着一边轻轻滑下去。
那种顺滑的感觉也像是轻微的引-诱似的。
少年套着件浅色扎染短袖,腰侧好好的平整,衣领透气,走进来时,能看到一截精细的锁骨,和一点隐约的深色锁骨链。
少年扫了一眼他,又继续垂眼继续他的赛车游戏。
卓行于是带着篮球去储物柜那一侧。
那种热意很清晰,还有逐渐平复的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
将东西放了后关闭储物柜的声音,少年的游戏差不多告一段落,然后感觉到渐渐俯下-身在他身侧的热感。
这种类型的人运动后身上都是蒸腾的热灼气息,不过看样子其卫生习惯很好,那种微微汗味并不像一直在运动场里泡着的同类人一样。
向里没有躲开。
卓行俯身拿了向里左侧放着的一瓶未开的瓶装水,然后直起身饮了几口。
大致是常来的习惯的地方,所以饮水饮食不会像在外面的体育馆那样警惕。
向里的思维简单分析着。
实际上他是在试图转移自己紧绷的注意力。
卓行是非常正的长相,浓眉深眼,入队会挑他护旗,宣传会以他居中,标准中式审美中的顶帅。
如此长相的人,白天见他会觉安心,夜晚见他也会自然生出安全感。
但他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卓行垂下眼看他时的角度,他总觉得……有一种隐约的危险性。
每次和他相处,第一次见面,后面时两人单独在一个空间,都会产生一种无来由的紧绷戒备。
“你等会去淋浴?”向里问。他注意到更衣室旁边的淋浴间。
“……嗯。”卓行旋上瓶盖点了点头。
少年露出“早知道晚点来了”的郁闷表情。
让卓行不知道最开始见面,后来在房间里交谈之后的表现,以及刚刚在他面前状似自然散漫的表现哪个更像他对他的态度。
卓行放下水在他手侧,然后拿着储物柜里之前拿出的衣服,转身往淋浴间去了,他不知道少年会不会真的不耐烦。
放水在人手腕边,不放回储物柜里,跟个标记点似的。
向里瞥了那一眼,重开了一场赛车,这回有点放松了,也有点愤愤地。
卓行这次是提前下场出来,所以他那些同系朋友这时候还在场上,不会见到,只有向里和他两人一起走。
这很好,可以说是卓行对社交圈最开始的少部分不开放性,向里也不用在最开始烦需要应付一帮热闹吵闹所谓开朗的体育生。
他还没想好,并且并不想要这种学生自带的圈型社交,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之后肯定会碰到的问题。
有一些想退缩了,但他知道这种临时的念头也只能想想。
向里短暂地皱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旁边人一眼。
卓行被他注视片刻,又看着他移开视线,垂眼向前,一同行走时想到在身侧的少年所在的专业。
“虚拟构架”。
A大刚开设的新兴专业——总共只招了五个人,分数线也是高得离谱。同样地,与之相应的,师资资源也都是非常惊人的相关行业大鳄,基本都仍在业界坐镇当只挂名A大名誉教授,没想过被真请来教学。
因为教授不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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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所以很多线上课业,他们一节课并且能互动就够普通学生很久吃透了,排课比较不稳定,学生和教授都很难在A大被找到人。
虚拟构架啊……少年是这个专业。实际上不太了解相关,只能从一部分最近经历尝试联想的卓行有些模糊地想到,他会成为少年所构架的虚拟世界的……素材之一吗?
说不定呢。向里要学的东西远不止游戏这类虚拟世界,而是更庞然的,更远的,联系更久远的未来开口的事物。
……
到了校体育馆外,他看着卓行跨上一辆……自行车。
向里看他。
卓行说:“家里不让开车到学校来。”特指非军校。
向里一想卓家那祖辈传闻中的性子,也是。
向里刚想硬气地说,他来开车。他又想到,自己一直懒得去考驾照。可恶,找个时间去考了,反正又不难。
向里于是老老实实地上了后座。
卓行平时学校里是骑的山地车,没有后座,这还是因考虑到向里现在可能过来换的。
向里侧坐在后面,路上倒是没什么太颠簸的地方,A大校园内道路环境都是一等一。
所以向里到最后都不必靠着什么来支撑。
但只要经过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前座的卓行和后座的向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不,可告人的小情侣关系。
有的太过无聊的好事大学生,还要在经过时远远吹声口哨,然后飞快地遁走跑掉。
向里:“……”
向里并不算喜欢校园生活的原因,这应该是其中之一。
到了校外,换了车,卓行没有去哪里的具体想法,但是向里有。
开玩笑,他今天实际上主要目的是这个。
柏崇寒和司翌很可能不和他一起去,但还是学生的卓行可以!
——是的,他们到了小吃街。
“我知道你们运动员也有些忌口的,但是我想吃,你挑不忌口的就行了。”他平淡地道。
理直气壮呢。
“嗯,好。”卓行倒是没有太奇怪,毕竟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哪有不吃小吃街的,他们系就算平时注意,偶尔偶尔还是会出来搓顿好吃的,而且最近没比赛,真吃得不是很好调两天也行。
他看着少年拿着手上的串串香,吃得淡色的嘴唇红红,锁骨那边也有点发红。
他移开视线,吹了口气,吃下了整个汤包。
他看着少年从街头吃到街尾,嘴唇红是红了,也擦了干干净净没沾上什么油点。乍一看,跟吃干抹净梳理好毛的猫似的。
接着,他看着少年像忽然想到什么,站定,然后雾黑色的眼一眨不眨盯住他,对他道:“——你不能告诉我哥。”
他笑了下,却没说话。
少年停了会儿,见他还不开口保证,看起来有点不敢置信,那双尾部微上翘的雾黑眼眸都睁大了,“你…………?!”
你眼睛眉毛长这样,竟然还打算出卖我!!
那高挑俊帅的青年站那,非常正直地笑着,就是没有说话。
向里只是第一次“约会”,把柄+1。
失算了?向里。
向里:……@#$%^&[省略一点点脏话]
……
这一回回来的时候还比较早,向执也在家,在看一本周刊,看见他,笑眯眯问:“和同学出去玩得高兴吗?”
至于向里真的同学,那是就算真要聚都不一定能聚上,所以向执这一次是特指那天少年在家碰到的卓家小子。
向里对他哥的问话难得支支吾吾,只加快脚步走了,准备至少先把身上串串香的气味罪证先洗了。
向执倒是看着向里快步离开的模样若有所思。
之前两次都没有这样呢,这一回回来的时候小脸上有点郁闷的像是被欺负了的表情。
年纪轻就是……这可不好。
向里的身体也比卓家那小子体格差太多了,真要有天……不行!难怪最近在运动?
好像也长高了一点点呢。
是的向里长高了0.5厘米,只有他哥发现得了。
……
9. 第九章
……
最近司翌有在给他发消息。
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撩闲信息,他合理怀疑司翌其实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忙,或者只是忙里有一点空的时候就会想起给他发点讨人嫌的东西过来?
这是进展还行的表示吗?他认为进展不需要到这个点,谢谢。
真正头疼的事情或许还没有到。
他并不期待那类事发生。
虽然他应该做些心理准备。
他稍微有些……最近的情形让他有一点对自己计划安排掌控力的不自信。
而且让他想起第一回“约会”时被迫逃了的场景,他的确在某段内心深处有一点……怕,担心,是的。
柏崇寒是个无论表现,还是实际上,都很绅士的人。
自己“逃跑”了,他应一段时间里都不会主动邀约过来,照理来说,他这段时间可以放松才是。
但是实则不行,柏崇寒和他哥之前友人的关系,可比和他这种随意的关系,要近多了。
拖不了多久,如果注意力又……能这样久的时间都不主动联系他,真的对他存在兴趣吗?还是真的给他足够的时间缓缓呢?
他都想拽着脑中那个深色西服牛津鞋的高大男人衣领晃一晃了,烦。
他是真对这类事没具体计量能力,只有方法论。
总之……他还是给他发过去了一个询问他最近什么时候空的消息。
男人倒是回复得比较快,半小时后,告知他明天比较空。
明!天!
这对一个会提前计划的向里来说,在半天之内想好并准备好很困难。
但只能这样,因为这一次是他主动询问时间邀约的,约会地点合该他来选。
——少年抱着枕头,开始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他并不是在因为羞涩。他是单纯因为deadline在半天内追他!!
天,他不会要问他哥吧?
不,他可以的。
……
眉目深邃而微漠的男人穿着一件浅色翻领衬衫,宽松的版型,沿着沙滩线路走过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远方的海面连绵卷开了一道白色的浪花卷,红色的摩托艇声音由远向近。
风拂过,他熟悉的少年身影头发有一点乱了,但看上去神情却是淡色的唇边角微微上翘的。
到了岸边停了,少年从红色摩托艇上下来,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散掉刚刚那种兴奋劲,在沙滩上原地小跳了一下,又主动慢吞吞往他的方向走过来,看起来还是比较乖的。
一打眼,不知道自己神色有没有略微柔了些。
少年走到他跟前,不知是否想起之前上一回离开前的情景,略抿了下唇,才主动朝他伸手,手掌向上,是邀请他的意思。
这应该是挺新鲜的。
男人看了眼少年翻上的,苍白的,比他小些的细致手掌。
其实肤色也许略微深了点,他不确定。
不过他记得只是误碰了一次,少年就有些面红。这次这般向他伸手,不知道是不是有……“补偿”的意味?
男人将宽厚而坚实的手掌虚放在少年手上,少年脸略微红了一点,就引着他往一边停靠着的游艇走。
驾驶员已经在里面等待。
海风带着咸涩的凉意,卷过游艇洁白的甲板。少年额前的碎发也乱了些,在那白得不太健康的肤色上对比更明显了,阳光下也没有多少泛起褐色的乌黑。
少年松开引路的手,指节蜷缩了一下,男人手掌覆上时那片刻干燥的带着薄茧的触感,像留在了上面。
“可以就在这附近。”少年的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轻,又带着青涩与镇定,他指了指驾驶舱的方向,“……或者想在远一点的海域,都可以。”
少年顿了下,想了想,补充道:“……我没问我哥。”
这到底是记仇还是不记仇,还是只是说明。
柏崇寒也摸不清少年人的心思,眼微微扫过少年别开一点的侧颊。
他颔首,声音还是那样的低音乐器一般,若在人耳边:“有劳了。”
像说刚刚的引路,像对小孩儿的勉励。
少年抿了抿嘴,这人总是让他有点输了的略微郁闷感。
驾驶员启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响起,游艇平稳地驶离岸边。
世界瞬间被蓝色和白色占据——天空,白色浪花,海面,甲板。
向里走到船头,手扶着冰凉的栏杆,海风扑面,他微微眯起叶形的尾端微翘的眼,视线失焦地落在远处的点上。
好像那种细微的怯,郁闷,意乱都被这不断拂过的风带走了。
“喜欢海?”熟悉又不熟悉的低音响起,很近。柏崇寒走到了船头,高大的身影在日光下投下一层阴影,不轻不重地笼着少年。淡烟和沉香调的气味,在过近的距离下,清晰可辨,在短暂缠绕的风里。
向里后背无意识地绷紧了一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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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他声音被吹得有些飘忽:“……还好。只是觉得,安静。”
“像是能看到很远,不可思议之远。如果可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男人侧望着少年,像知道少年不想他回应这个话题,道:“如果冷了和我说。”
游艇开得并不快,海风也是微暖的,但一直在这也会受凉。
语气很平淡的关心,向里觉得又像是被成熟的人照顾了。他没应声,只把视线重新投向海平面。
阳光如碎金跳跃,时间在这种空旷的一望无际的颜色里渐停,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船头。
“喝点什么?”柏崇寒站在小吧台道,衣袖略微上捋。
那腕骨和稳定的手掌似无端像一种温文与硬派的欲-望。
香槟,气泡水,威士忌。
“气泡水。”向里说。
柏崇寒开了一瓶,剔透的气泡在玻璃杯中升腾,细微的破裂声。他递给向里一杯。
男人饮酒时,向里喝着气泡水,还吃了点小零食,到了正餐点。
游艇已停在一片平静的海域,随艇侍应很快端了晚餐过来,并细心点上了防风烛台。
——“烛光晚餐”。
少年却显得有一点尴尬。他并没有这烛台的安排,但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上游艇,随行就自动理解了一下,然后帮主家做了一些更浪漫的装饰点缀打算。
柏崇寒看到少年的尴尬,很快就明白了这过于正式的摆设是怎么回事,几乎有点想笑一下。
少年左右已经这样了,不管了,认真地闷头去吃新鲜海鲜前菜了。
啊呜啊呜。你们这可恶的烛光晚餐。
少年吃得有些太快了,以至于显得有些欲盖弥章,还有点让人纵容的赌气。
到后面,就到主菜了,少年还是喜欢海鲜主菜的,一边等着被端过来,一边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看对面男人面容地侧着点目光。
男人看着少年在烛光中微微摇曳的眼,一边饮了一口酒液,一边略微轻轻地有了点笑意。
“我想……你知道我们现在在海面中央?”
向里先是因这一向显得淡漠的男人深邃眉眼中酝出的浅笑愣了一小会儿,又很快地、迅速地、倏地明白了意思。
是的,现在这艘游艇停在海中央——
就算是很快地把这一餐吃完——他也没、办、法“逃跑”了!
向里:…………!?
……
10. 第十章
……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少年的确在肉眼可见地发红。
不只是苍白的耳际,连面颊也开始染上红了。
之前虚握着餐具的苍白指尖似也在随着不知是紧绷攥紧还是勉强松开的细微经络的力道泛着触目的红。
可以说这一瞬间,男人视线中的少年称得上“方寸大乱”。
少年那双雾黑色的眼就那样带着那样少年人的恼,羞怒,还有许许多多混杂着的情绪这么死死看着他。
说实话,很有些让人想去逗的招人感。
如果他是他那类惯爱日夜消遣的友人的话,恐怕此时已经捏了眼前人的下颌,在那浅红色的唇瓣上趁着太青涩的少年意乱心慌时窃一个吻了。
应该是像那些不算正经的友人来说,足够刺激,恶劣,即使被少年在胸前挣扎踢打也像不痛不痒的动物挠似的。
但那样的话,想必眼前的这个少年会真全炸起毛,不管不顾要咬人唇-舌几口,还要永远不再和人见面。
如果按照柏崇寒的想法,或许他只是潜意识中略纵着一点这要乖不乖的少年,看他像镇定不像镇定,邀请后缩回手,透露心迹又藏好。
少年人啊。真摸不清,他又不会升起一些真正污浊的念头把这试着对他伸爪的少年弄脏,于是轻轻引着,逗着,看着他炸一点毛,不知该往他靠近还是往后缩。
偏偏,少年还要断断续续地,开始小声嘀咕一些“你…我,船上都是我的雇员,你…”“总之,嗯,我…”“我才,不会跑,你”……
大概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慌乱不冷静了,少年嘀咕着,耳朵红着还慢慢生起气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柏崇寒感觉桌布下自己被踩了两脚。
向里这次方便骑摩托艇穿的运动鞋。慌乱中这么挣了几下,又是这么暧-昧的窄桌位。
柏崇寒像是能从略垂眼的角度看到桌布下少年的腿和那双运动鞋。
真不明白什么是撩-拨,还是小动物被动的撒娇示弱?
总之少年不看他了,在微黯环境的烛光映照下越发红又有点惑感的小脸侧低着,抿着唇。
柏崇寒被丝绒蒙着的低音轻道:“好了。”
坐在对面的少年不动,纤细背脊却像是不可察地僵了僵。
“船是你的,雇员是你的,连这片海……也暂时是你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一点微微的融在夜风里的轻笑的安抚,“所以,慌什么?”
“……!” 少年张开抿着的唇要反驳,又觉得反驳实在没有说服力,面倒是转过来不低着了,然后那双雾色的眼睛开始瞪他。
这样的烛光下,几乎可以说是瑰丽的颜色。
柏崇寒的声音是耐心的年长者的,不含抱怨,“喜欢踩人的习惯也不好。”
向里像被戳了一下,瘪了下去,没什么坐相地从椅子上往下滑。羞耻感再次汹涌而上,甚至盖过了那逐渐消退的慌乱感。
他不仅没把那原本就距离很近的腿缩回,还很不高兴地在人鞋上又踩了一脚。
这就很直观的是猫挠人了。
柏崇寒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杯壁。
但似乎没有刚刚那种又慌又有些努力用生气隐藏的怯意的状态了。
少年又把腿缩回去了,闷着点气让自己从椅子上支棱起来,从小声嘀咕变成大声嘀咕了,“……你…不该说那话的……”
不该让他意识到没有任何退路的现状,这对他来说就是会有这种很容易让他短时间造成打结线头的后果。
柏崇寒仅是说了一个客观事实,也许也有些对上次那次晚餐结果的略微调侃,似乎算不上故意逗人,但是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浅淡的气息像弭在夜景里似的,“——是我的不对。”
这下,少年跟抓线头似的开始手指绞紧桌布边缘的流苏了,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色又有蔓延的趋势。
输了,又在输,如果这是个计分游戏,他不知道到现在柏崇寒那边已经有多少道笔画了。
柏崇寒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这次的动静。
他垂眼看烛光中的餐盘,帮从刚刚开始就没再动的少年把盘中鱼排慢慢切割开来,当作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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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看男人袖口下施力的腕骨线条,知道那该死的计分游戏柏崇寒又一分。
向里忽然不敢想象,柏崇寒那边一直加到一百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啧,自己现在的确能冷静思考吗?
少年默不作声,开始没什么声音地吃鱼排,口味很好,分割大小也很好。
这下烛光像是相得益彰了。两人进餐时都没有再特意改变速度。
“夜色难得,晚餐与酒也很好。” 对面的英俊男人将目光投向甲板外无垠的墨蓝色海面,低沉声音惯常的平静,“多谢款待。”
没有插曲,不着痕迹地安抚而过了。
少年听那熟悉的落在耳边的音色,不能不承认他的确略微颤了一下,像是被沉稳而坚固的一双手顺着发顶抚了一下。
也许他的确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应该多少分,这对他这种性格来说,好像很容易把他哪里打结毛糙的地方捋好。
真糟糕。
少年视线抬起,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沉静,安稳,可靠,又浸着月色。
真糟糕。向里想,他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仍然没有任何掌控权,只是被轻轻地引逗,然后安抚。然柏崇寒或许实际上并没有掌控的主观意图。
这难道不是件糟糕的事?他不能让事情超出自己预想到的规划外。
返程后,踏上停泊点坚实的木板,夜晚的海风扑面而来。
向里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终于抬起眼,看向高大的男人。码头灯光照亮了柏崇寒模糊的轮廓,那双眼在光线下像一直是微漠的,又似乎有时不同。
“柏先生,”少年说,“再见。”
他坐上等待的车。
夜色如织,时间已晚。
……
这天回去躺在床上时,少年的手机振了三次。
三个发件人不同的短消息。
他从床上坐起来,准备边吃几颗糖边思索。
不太好的预感。
……
11. 第十一章
他咬碎糖,较冷静地逐条翻阅那几条短消息。
说实话,第一次消息振动的时候,他的确不太想点开来看——准备明天早上再处理。
向里今天说真的精神已经有点疲。
这个时间给他发消息,不就像半夜加班一样吗?
他想闭眼休息的。
但之后又振了两次,他知道或许出了什么比较麻烦的事。
这样优先级就提升到他需要慎重对待,最好现在处理的地步。
第一条短讯发讯人是一个陌生的一串号码。
“13xxxxxxxxx:”
“你最近有跟老男人以外的人见面?”
虽然没有署名,但根据这称呼,还有这句短讯的语气,向里好像能判断出是谁。
他的第一反应是拉黑,删除。
但向里又暂时不能拉黑这个人,否则这人发现了这一点一肯定会换个手机号继续骚扰,二多半会做些像他之前威胁的一类事情。
没必要。但应该暂不需要回复,左右这个人似乎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让他自己继续猜测调查纠缠一会儿也算是能拖延时间。
再者,这问题和这人最开始的所谓要求没关系吧。
向里虽不准备处理这条消息,但因而也有些微微的警惕。
接着是司翌通过微-信发的一条消息。
[和我去一个舞会?]
到这里,向里皱了一下眉。
那些社交性质的舞会,如果真的和人一起出现在这类场合,如非明面友人,有一部分公开意味,可以不正式,但是默认可能存在接触中的关系。
向里未回复的这片刻,是在思索这会带来的影响,以及这是司翌的第二次主动邀约,并且持续联系了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他比较倾向拒绝。
第二条隔了一会儿的消息出现。
[古典舞会,选个喜欢的面具]
一停。
这个时候,向里意识到,司翌——也许知道了什么。
一前一后两句话,全然不动声色。
在用见多熟稔的话术轻松地撂出一点试探,而且似乎不算在意是否被他察觉。
他知道也许他们的关系后退了一截,在那类朋友的前后不定。
但,对,他对此应已做好部分心理准备。
仔细想来,卓行现在应该是有一定名气曝光的状态的角色原型演员,更何况是在大学那类年轻学生扎堆的地方。
就坐个自行车都有人无聊经过吹口哨。虽然他们算单独出来,但似乎并不缺学生见到。
可以解释为同校朋友,但其他解释的可能性一样多。
和司翌一起去主题游乐园,虽也是私人出行,人流量更大,也并不排除人群中有人留下照片。
既然岑维似乎都能得到些猜测,没道理司翌这样各路讯息不断的人没有丝毫知情。
他没多犹豫。
[我会到]
[嗯,里,到时派人来接你]
那边回复道。
啊。
之后第三条消息,是卓行的微-信框。
一张手机拍的照片。
给他拍了个很小的Q版挂件,从服饰外表来看,是“樊旌”。
人物有些萌化,脸圆圆,手脚也看不出本身比例都是短短圆圆的。
作为开发游戏项目的向氏主事人的弟弟,应该不难拿到新项目的小东西,但这种刚刚有了模型做出来的或许的确只先发给了原型本人一类。
那人没带文字消息说送不送给谁,可能也只是跟他讲一声角色模型差不多完成了的进度。
向里看了两秒。
有点想要。
只是有点。
喜欢他会去跟他哥要,且他也参与了这部分。
……
向里站在穿衣镜前看了两秒那件复古礼服的式样。
刺绣,繁复花边,而且无论怎么看穿起来都不是很方便行动。
他上一次穿这种形式的礼服,还是很小的时候。
和他哥一起。大概家里有两个可爱小孩的父母都会忍不住给他们一起套上各种装扮。
他和他哥就是穿着花哨的商橱娃娃一样的小礼服,然后被他哥托着小手搞不清楚状况地跳了一小段舞曲。
唯几的观众是捧着脸笑得很高兴的父母和角落里的玩具抱抱熊。
蜜一样的橘黄光线落在他们身上,一切都让人不明白的甜蜜和美好。
回想起这一天时,向里稍微愣了一会儿,然后又恢复如常。
后来他长大后不是那么喜欢舞会一类场合,家中也没有强迫他去,哥哥倒是习惯性很容易打发人,大部分这类情形都是他哥出面。
要说去过没有,他也的确去过,会需要场合的舞,也仅此而已了。
古典舞会现在常常是特殊纪念场合和音乐之都季节频繁,要说平常比较多的,可能是现代交谊舞会。
不过想到司翌实际感觉并没有多隐藏的出身背景,他习以为常这类也自然。
而后过了一天半,在自家后院看到一架私人飞机,并且随机人员礼貌嘱咐他带上护照的时候——
向里:……有病啊!!
到时候还不是要入关!
总之他在后半程飞机上昏昏沉睡了一觉,到地方的途中时候看着异国景色,慢慢回神一些。
他提前往面上扣了一张半面面具,很平常的黑色镀银。
顺着长廊步入,大厅大门两侧展开,大理石厅堂内已有优雅而有活力的小步舞曲在演奏。他的到来没有搅扰到正在舞会氛围中的人群,不断有新到的面孔加入场中的飞扬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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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数的蜡烛和高悬的水晶吊灯映照得大理石大厅如白昼,其下的阴影仿若笼着一层金色光晕。
越清晰,却越模糊,光晕在略微仰视时的眼中仿佛有一道虚假的环。
在这其中蹙着眉的向里好像知道司翌平日的穿衣风格是什么了。
荒唐歌剧。
这人,什么都像是不重要,有一切也未有一切,奢靡的流金和酒液像灌他的血。
大厅中舞蹈的男女都带着半覆或全覆面具,看不见全部容貌,只有欣然的似真非真的低低笑语是相似的。
啊,可能要他找。
向里最开始看的当然是那一头铂金发。但不知是束上还是遮住了,他没能自这个显著的特征找到人。
心里有点烦,但他还是耐着那部分性子循着乐声走入了人群。
舞会人群在旋转中轻易交换着舞伴,扬起小卷的裙摆像波浪翻涌又收紧。
靠近、旋转、分离,轻快跳跃和换位的舞步让整个大厅像俯视角的万花筒。
即使只是在这人群中间像一滴墨浸入晦色中一般游走,他也很快被一位礼服堆叠着繁复蕾丝与薄纱,成熟而颇具韵味的女士调笑似的伏入了怀中。
精巧的黑羽毛珍珠面具下露着涂着诱人桃色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香气氤氲。
他面无表情地随着一段衔接的旋律将身前的美丽女人以一个旋步送入了另一人臂弯里。
而后一刻,他被一个着黑色刺绣银边燕尾服的修长男人单臂揽过腰后,脚下引他进入下一小段舞曲。
因为他这个面具?他皱了下眉,在后节点步离了男人的臂间。
向里渐渐开始有些失去耐性了,半阖下雾黑色的眼。
他嗅觉敏感,在人很多的地方,尤其在这类人人身上都有或浓或淡的香水香调气味的地方,待久了会感到不太舒服。
在又从一个密集的人群的圆中穿过时,他忽而嗅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
就像那著名的深红色“花花公子”鸡尾酒的酒调,还混着一些其个人危险风格的定制香水的气味。
他睁眼,然后向那个方向穿过人群而去。
那道身影似乎刚结束不久与一个任意舞伴的共舞,正以一个抽离的略俯视的视界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丝绒礼服,肩线宽阔,面具是半面威尼斯风格,覆盖了上半张脸,深红镀着金色的藤蔓纹,铂金发色收拢。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似是优雅的告别礼的姿态。
也就是这时候,他被从斜侧走向他的少年重重地拽住,单手从他的右颈侧由后往前划过,而后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支香槟玫瑰。
枝上的尖刺抵在他的唇前。
艳极的刺痛感。
——虚假的游戏,他也能给他带来这般的刺激。
满意吗?
12. 第十二章
……
香槟玫瑰。唯一的爱。
这是一个假面古典舞会,这是一个虚假的游戏,所以含义也是相反的。
那深红镀金面具下的人轻轻笑了一下,面具上流转着金属光泽。
真漂亮,是吧?
即使是他这样似乎见多顶级美艳的场景,这样直接抵着的刺痛感的淡色玫瑰,他却的确有一瞬间瞳孔骤缩。
“好了,里里,这样有点疼啊。”他将那泛着香槟金色的玫瑰轻柔接下来。
少年一瞬间那双雾黑色的眼像冷色刀锋一样划了他一眼。
哎呀,如果不是知道有金属检测,他都以为自己脸颊上要被分出一道血痕了。
“好吧,不会再这么用你哥哥对你的称呼,里,可以吧?”他轻轻地笑了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
少年斜瞥了他一眼,往他肩侧走出一步,站定。
此时,两人即都脱离了那在舞曲中的人群。
之后几秒,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司翌过了一会儿,像是略蹙着眉头,声音道:“我知道这回安排有不当的地方。”
毕竟最开始,少年只是很随意地和他哥要他,像玩伴,礼物,玩具,或者其他什么。
而自己这次没有提前告知就把他装带到了这国家来,又试探又像逗人似的让他来找。
如果没有说有一些过界,反而无法笼盖他的行径。
实际上向里完全不排斥司翌这人就像自身待他一样待自身。那样关系反而简单,好处理。
司翌这人隐约的另一层事物,他暂时没途径了解。雾黑色的眸余光映入那半面面具,他转开眼。
“没,我不会在意。”少年在身侧答。
不是“不在意”,“不怎么在意”,而是“不会在意”。这似乎表明了某种意味。
司翌唇角勾着弧度,面具下露出的下颌线条都是完美的。
“要不要和我跳一段舞,我很擅长这个。”
在这种舞会的人群中紧紧相拥,从始至终都像交颈天鹅一样不被其他旋转簇集的舞伴引走,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极度浪漫诱惑的情境。
“实际上,我不经常参加舞会,也不喜欢跳舞。”少年没有兴趣。明确的拒绝。
这个人的确也不了解他,对吗?
司翌视线完全转向安静站在那的少年。
很平常的纯黑色复古宫廷礼服,不亮眼的暗纹理花边,腰线往中侧很不经心地一收。
面具也是,普通的黑色银边。只那叶形眼梢仅用余光扫过人,极浅的勾勒。
不唱歌的月桂夜莺。
他叹了口气。
真奇怪,在这年以前,他真的没有丝毫听说过这个少年的消息。所以现在这一切难得一见的困窘,仿佛都像是理所应当的。
“我知道了。”他俯身,托起少年的手背轻轻一吻。
这不合礼仪,但他只是想这样做。
少年收回手。仍不看他。
“我想,我还应给里一份回礼。”司翌若有所思,深色的眼看着手中轻轻捻动的玫瑰花枝。
他所拿的地方也仍有细刺,但是他像是不甚在意,或者故意去体会那偶尔转动时略微刺痛的感觉。
他在胸前虚抚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有找到,而后表现歉意地笑了下道:“今天身上没带合适的,先欠着。”
向里不是很在意,但那双雾黑色的眼映入面前人的时候,仿佛隐约感到了一点古怪的预感,所以他只是点了下头。
“好,我要回去了。”
……
这一次飞去又飞回的舞会的事似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不在华国,又是贵宾制,面具,也许的确能相当程度阻碍消息传播。
向里当日回房间时却显得有点状态萎靡,大概短时间内耗空社交能量就是会有类似这种感觉吧。
或许他其实应该答应司翌的那一次邀舞的。他像是很擅长在这类场合带给人非常美好回忆的人,也许能帮助他脱敏呢。
但本质上他是不算喜欢那边的气味。即使人们都只喷了合适剂量的香调香水,但他会有知觉。久了可能混着场合一起,会有晕眩感。
那可太糟了。
在自己房间浴室简单冲过的向里仰在床上复盘了一下。复盘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这件事应该算是短暂地过去了。
也许你已经做得比较好了,向里。他看着天花板想。后知后觉的紧绷,压力一股脑地化为倦意。
他如此简单地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闭上了眼。
隔天的时候,向里却找他哥去寻求能量补充了。
很久以前的抱抱熊的大小早就尺寸太小了,而他没有想要再买一个大的。
这个时候他哥在向氏主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呢,但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悄悄到他办公室抱着他不动的少年,因为门关了一段时间。
安安静静抱着。过了一会儿,弟弟问他哥那“樊旌”角色挂坠的事。他哥显得有点惊讶,但答应他会问问《樊阁》项目那边。
向里想起“樊旌”,就想起卓行。
说起来,上次这个人给他发了那小挂件照片,话都没有吱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后一条消息了。
向里不知道是他就是这种性子,无意中的行为模式,毕竟他看上去表现也的确像是话少的人,还是故意的。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他是“樊旌”的原型演员呢。
他还是那么正的一张脸呢。
等等。
向里把滤镜往旁边撕下来,忽然想起来上一次发生了什么。
这人不会真是故意的吧?
向执就见着抱着他提了小要求的弟弟一瞬间那张平时表情比较少的小脸很快地变了好几种神色,不由新鲜又有些好奇。
“怎么了?小里。”
向里面色有点复杂地抿抿唇,“没什么,想起一个不好的人。”
一般向里要是说这话,向执会关心后将其加入减少来往待办,但他看弟弟的表情,好像不是这含义,遂揉了揉弟弟的脸颊,笑了笑。
向里有点闷地被搓揉了一番,算是在待机中补充了支撑下一次行动的能量,于是不抱着他哥,回去列下一阶段计划了。
虽然目前来看,许多临时变动都会导致纸质计划效用大减,但如果没有一个基本准备向里难以说服自己能完成越来越复杂的任务。
就在向里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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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埋头对计划页删删改改期间,他收到了卓行的后一条消息。
……
体育馆内声浪沸腾,塑胶地板,鞋底急转的摩擦声、篮球一次次撞击地面的重响、观众席上的渐渐喧闹声。
场中,一水儿的大高个儿,但是仍能一眼就能看出整个球队的核心。
利落,迅疾,强悍。
他能很迅速地掌控整个进攻的节奏,许多道人影盯防他,但无论是挡拆还是远投,他都毫无犹豫,也无可见失误。
一次快攻反击。他像锁定了猎物路线,从后场启动,步伐大而沉,紧绷的肌体线条,跟腱拉长如蓄满的弓弦。汗水浸了薄薄的球衣,紧紧贴在他的背脊和劲窄的腰线上,勾勒出起伏的肌肉轮廓——清晰的顶级力量感。
也许对一些性格较腼腆者来看,对着那样一张浓眉深目的脸,再去看与想象他那传闻中的顶级肉丨体线条会有……亵-渎的感觉,甚至会下意识回避视线。
但对坐在观众席前排场边,戴着口罩等待的少年来说不然。
在那双略眯着点的叶形眼里,似是在观测数据,在思索整体原样转移到樊阁的那一个虚拟界面里,视觉会是什么效果。
腾空,滞空,绷紧的腹肌线条分明,小臂肌肉贲张,血管在略深色皮肤下蜿蜒,随时储存启用的爆发性力量。
像是视线被引到他一个人身上,短暂的浓稠的时间后——
沉闷的巨响,篮筐下球体的落地弹动,让放缓的人群目光呼吸重新流动。
汗水沿着贲张的斜方肌和深刻的脊柱线流淌,难以移开视线的野性。
人群的喊声,欢呼声在场馆中慢慢回荡。队友们环抱上来庆祝,对列则扶着膝渐露沮丧。
卓行随意地掌背抹了下巴上蜿蜒下的透明汗珠,扫过兴奋的观众席。
他似乎没多久就找到了目标,在热闹得不知是在喊还是只是在发泄情绪的场边,前排位置上穿着简单连帽卫衣,脸上戴着纯黑口罩的少年看上去似乎仍比较冷静,因此都显得有些容易找到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平常地向他看过来。
简单与队友交流告离,卓行随手抓了搭在椅背上的毛巾,向着前排角落的方向走过来。
他身上环绕的热气和仍在身上的肾上腺素残余的兴奋感,随着他的靠近而来。
随意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和脖颈,几缕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太阳穴旁。
青年身体蒸腾出的、充满攻击性的弗洛蒙。
“在看?” 卓行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一点微哑。
他漆黑的眼望着向里口罩上方那双雾色的眼眸。
向里略仰起头,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如常地点了下头。
“嗯。” 应了一声。
卓行摸了下刚刚拿的一把随身物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挂坠,放在了向里搭在场边的手心里。
向里垂头看向那个脸圆圆,手脚圆圆的“樊旌”缩小模型挂件,那双雾黑色的叶形眼睛在短暂的一眨不眨沉迷后——终于无法维持平静,有些若有不置信地睁得微圆。
这个人真的是在用这个挂件来引诱他来?
……好可恶。
……
13. 第十三章
……
总之都出门过来了,似乎也只有继续在这了。
跟前的青年随意地洗净一分钟换了套简单无袖衫宽松长裤,就和向里一起往体育馆门口方向走。
而这个时候,那些队友们还在吵吵嚷嚷一半不准备淋浴要直接去喝点,或者去哪个新开的场子聚,一抬眼,他们中间的卓行都到大门口了。
旁边似乎有道身影,手在卫衣口袋里,听到他们声音也只是略侧了下头瞥了一眼。
看不清具体样貌,只有个侧脸。
但总之,他们就看着他们副队,哦这厮因为他事情挺多不喜欢当队长,就这么朝他们随意摆了下手,然后就转头和人走了。
一群队员:……
出了校体育馆,往外走的少年倒是抬了下头看他一眼。
“不跟你队友他们庆祝吗?”
卓行神情不太有所谓地摇了下头:“小比赛,习惯了,也就一块随便找地方喝个酒。”
看起来赢这类比赛的确家常便饭了。
向里也不大在意,而且说实话,他的确不太想在这群看起来都刚打完胜赛很兴奋,并且还没淋浴的一群运动生这时候和他们见面,互相介绍什么,对喝酒当然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考虑了一下这事,也许是难免的,他还是为此做点准备吧。
这回坐后座换了一边侧,而且因为戴着口罩,无所谓怎么被经过的无聊大学生怎么调侃围观,向里比较淡定。
到了校外,准确说是A大校门口,两个人对了一下等会去哪里。这回卓行似乎有几个想法了,也是,不然也不能想到给向里发消息。
两个人对过,就定了重合的那个——
俩人前后到了附近商圈的一个新中心的游戏厅,差不多是地图显示最近的一个。
向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拆开糖纸含在嘴里。
卓行略低头看了看旁边的少年,虽然少年神情表情都没有变化,肢体动作也没变化,但是却给了他一种像“摩拳擦掌”的感觉。
一开始门口都是娃娃机,少年扫了一眼,没什么大兴趣。不是他喜欢的东西。
刚进的时候,不开玩笑地说,两人实际上对这地方都不算熟。
向里小时候放学大部分时候是他哥接,自然不会来这,之后放学空了点,但没多久就出了事情,之后的生活冷而忙碌,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未想过这类事。
卓行的话,从前背景比较严,本身也不怎么来这,可能考虑到向里也许会喜欢?说不准。
总之两个人就是不太熟地走入了这间工业风墙面,墙面灯管部分光影设计的游戏厅,是一般工作日,在的人不算多。
房间里混杂着电子音效,投篮机的咚咚声。稍有些闷,空气带汽水甜水味。
向里今天是收了消息临时过来,根本没费心换衣服,可以说是随便就一套常穿的卫衣过来,身形遮着,苍白脖颈也被连帽领环着,只有淡色唇瓣被棒棒糖棍压了个小小的凹陷。
两人路过了娃娃机,不远,就到了中间几个推币机。
金属推反复地在中央活动,一排排的游戏币被反复推来推去,哗啦哗啦的金属硬币声响。
向里:“……”
卓行:“……”
向里:“……这属于赌-博吧?”
卓行:“……不查的话也许不算。”
就是机制,吃够了外面不断往里喂的币就定时往外吐一部分,向里扫了一眼,能估测出大约还有五六次它就会吐一回,但不打算理。
两人无视其走了,向里随意看了眼附近的模拟车和一排游戏机,慢吞吞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了,叼根棍子,“我去买个冰淇淋。”
“嗯。”卓行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两个人都没特意说什么,大约会回原地点碰头。
卓行径直去兑换机自助换了组游戏币,他拎着币筐走回原位时,向里一手拿着一个冰淇淋回来了。
于是两个人在准备下一个玩的游戏机前把币筐放了,坐在那吃冰淇淋。
吃完了,就站在模拟射击游戏机前。向里从口袋里又拆了一个糖叼着,换了一个口味。
等投币上手,两人手握上感应枪,枪身带着点冰冷的金属感,略有点沉,但两个人对上屏幕从最开始操作就异常顺畅。
向里的话,从游戏角度上来说,他应该算半个游戏宅。
至于卓行……估计是因为他用过真家伙。
双人联机的光枪射击游戏,屏幕上是密集的异形怪物。两人看着那狰狞血-腥的画面和需要快速反应的射击点圈,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每枪右上角弹出积分数。
很顺利地到了第一个存档点,两人甚至没有用掉不会回复的半管血量。
卓行向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敏锐地注意到少年手腕有点不适应地转了转。
“这里。”卓行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异常清晰,他伸出手,未覆盖,而是点了点向里握枪手的手腕内侧,调整他的发力点。
向里的指略蜷了一瞬,又按照卓行之前指的位置调整,那种酸感减缓了。
“肩膀放松,别绷着。”一样是那清晰透彻的声音。
向里感到自己的耳朵微妙地略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忽如其来的奇怪感觉是什么,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变化。
之后的下一个副本仍然顺利。怪物如潮,但两人的准星都很稳,前期的小boss更是被连着破绽点半分钟秒了。直接结果是一般到这里就需要续币买血量或命,但两人到现在血量条看上去都比较健康。
就这样四个币穿了一台机器。
然后两个人换到下一台。这台难度开始更高了些,无论是出怪角度范围还是boss转阶段难度,卓行偶尔会指挥一句。
“下面,四只。”声音在旁侧响起,平稳直截。出声人几乎是同步出手,精准地点射掉右边漏的怪。
动作流畅有力,手臂每一次抬起放下都带着稳定感,侧脸线条在屏幕光影下引人的专注。
向里把怪清完,正好和他一起利落爆掉从高处扑来的长舌boss,几乎无缝。
“啧。”他低哼一声。
两人这台没多久顺利打完,走到下一个空位。
一台,又一台,这两个人就这么用只半程续一次,惊人的速度穿了大半排的游戏机。
已经有不少原本在附近机子玩的人围过来,站在后面一边和旁边的围观议论,一边忍不住紧盯着前面屏幕偶尔大呼小叫。
他们也不想的,可是——
“我操那是不是甩狙??我还是头一次看用这种硬延迟的机打出这种……我靠。”
“……这清恶心边角还是切菜啊。”
“枪都不带点抖的,焊死了?”
站在左侧的人身上换的非常简单的纯色无袖衫长裤,但过分优越的身高身形和那张正极的五官面孔,依然让人忍不住频频往他方向看。
站在右侧的人看起来年纪小些,嘴里叼根棒棒糖棍,乌黑的碎发压着一种少见光肤色的苍白脸颊,手底下却是枪枪爆分,让人又盯屏幕又忍不住盯他的脸。
两个人看起来不会是同龄学生,这就会使人揣测他们的关系,何况又……探究欲就更甚了。
不过很快,这些围观的人就顾不上这个了。
“哔哔哔——Missionplete!” 通关提示音响起,屏幕上的SS级金色评分界面闪闪发光。
“……通关了?这烂吃钱机制我之前续了十次币都没过第三关……”
“我第一次亲眼见人打出这种金色-界面……”
“还是双人乘三倍的?”
到此为止,这排放这的游戏机已经被通完了。
卓行平静地放下模拟枪,与向里对视了一眼。两人未发一言,很快转身从议论喧闹的人流中间离开了。
他们都不是很喜欢这类热闹的人,早点脱离是上上选。
时间太久,游戏厅那种半暗的光线,也可能有人看久了辨认出卓行,毕竟那里无疑全都是游戏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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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里想再吃一个冰淇淋。
冷气扇驱散了刚才游戏区人流聚集的闷,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奶油甜味。
少年左手拿着冰淇淋在靠墙的边位坐下,这种冰淇淋小店没有桌子,是这样的靠窗椅。
习惯性地想把右手揣进卫衣口袋,半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手腕内侧传来一阵清晰的酸胀感。
少年面上无表情变化,仅无意识地蜷了蜷。
卓行坐在他旁边的位置。高大的身形使椅位显得有点逼仄,他身上自带的热意、清爽的沐浴露气味也随之临近。
那双眼仅略垂了下,就看到了少年微微凸起的腕骨附近几不可见的紧绷。
“手。”平静的声音不高,不是询问,是陈述。
他伸掌,动作自然而直接地握住了少年的右手腕。
少年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像被突然握住掌爪的猫似的下意识立刻要抽缩回,但青年的手指已经精确地按在了他手腕内侧一点上。
——!
一股又酸又麻的强烈感觉瞬间从被按压的地方窜起,沿着小臂的筋络向上蔓延,猝不及防地让他整个身体战栗了一下。
这个陌生地方触碰的知觉太过度了,完全超出了他对“疲劳”的预期。
且握住少年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长期训练形成的旧茧,力道控制得极好,既不会捏疼,又让少年无法像那样挣脱。
“这里,尺侧腕屈肌,绷太紧了。”那声音很平稳。
少年身体一动不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没法吃冰淇淋了。
嘴唇抿着,一下子看着像被捉着了的猫似的。
捏着其的拇指指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在那块紧绷的肌肉起始点,稳稳地按揉、打圈。
动作专业、稳定,力道由轻渐重,每一次按压都精准地碾过最酸胀的结点。
他的视线里,少年抿起后显得很小的唇开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粉色的内里。
然后又抿起。
向里的小臂皮肤已自己微微发热。少有人触碰的地方能清晰地感受到卓行带茧的指腹刮过的触感,陌生的温热和力道透过皮肤,仿佛直接作用在表皮下细微抽动的筋络深处。
那令那部分被迫放松了想要抵抗的力道,整个右臂像不再是自己的,任由人摆布。
雾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失焦地盯着柜台左侧,努力试图维持表面的平静。
可没办法去看自己的冰淇淋似乎本来就象征着他的思维已经打了个线团。
啊呜。
卓行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或者说,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下这截苍白泛红的腕部上。他一边揉按,一边简短地解释少年的现状:“长时间端枪姿势,腕屈肌代偿发力过度。放松。”
长指顺着小臂内侧的筋络向上推按了几下,手法利落干脆。
酸麻感在最初的强烈后,开始转化为一种奇异的、深层的舒缓。
向里紧绷的身体仍然没变姿势,他垂着眼睫,青年视线中,那已经因为一直抿着有点泛红的猫似的唇动了动,仍坚持不说话。
结束后,卓行拇指抵住他手腕背侧,关节间隙附近,松了下他的腕关节,检查可活动度。
“下次可以再握低一些,用大臂带,手腕负担小。”
卓行松开手,侧下头,“试试。”
向里被放开后,无意识听话地动了一下右腕。
碰都碰不得的酸胀消失了,只剩下一点被完全包在掌间握住的余温和轻微的疲惫,灵活度也恢复了。
刚刚“捉”住他的人已经收回手,刚才那专业又带些强势的“帮助”再平常不过。
……
“……谢了。”少年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更低,还有几不可察的别扭。
他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含几颗糖慢吞吞地嚼碎。
少年盯着已融化的香草冰淇淋,看着它缓缓流下蛋筒,在自己的手指间留下黏糊的白色奶油痕迹。
……唔。
14. 第十四章
……
似乎注意到了偏过头去的少年,右侧坐着的人起身,向柜台方向走去。
少年走神的时候,就看到慢慢走到他跟前的卓行俯了些身,一手拿着一个一样口味的香草牛奶冰淇淋,一手拿着纸巾。
向里那么略仰头扫他一眼,眼见着也不再看他,也不接纸巾,就用手上冰淇淋外侧的纸巾包裹。
化了的蛋筒被扔到桶里,坐着的少年低着头一个人用纸巾擦着那一根根清晰的手指。
少年肤色苍白,那融化的白色奶油流在少年指间,也不知道是哪边颜色更白一些。
等基本差不多了,少年抬起头,用右手接过他手中的冰淇淋时——
说不上来他看向略仰头的少年一瞬间的表情。
面颊和耳朵都没有发红,但那细微的变化,让他无意识地升起……一丝微妙的潜藏的冲动。
就像之前少年打算从他握按的手中抽出手腕的时候。
坐着的身影接过冰淇淋后,就垂下头去了。
少年微抿着的唇间粉色的舌舔了一下奶油色的冰淇淋。
卓行感觉自己一边攒着的手蜷了一下。
少年已经偏过头去咬冰淇淋了,不再对他的方向投来视线。
向里不知道自己刚刚开始时有没有想问,“你是不是故意的”。略思考了下,卓行大概率不是。
还好慢慢恢复了思维能力,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会不会无意识舔下手心化掉的奶油了,就像有时候开酸奶误撒到手上时一样。
可,他的确生出了细微的,隐藏的……怯。
右臂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感觉,仍那样清晰深刻的印象,让向里潜意识里不由升起些戒备——
是不是如果卓行这样的人想,不只是那一小部分范围,即使更多,范围更广的部分,也能轻易……
但他的确绝不能将其表现出来,虽然自己从最开始即一直对卓行存有一种紧绷戒备感,但他大概未曾想过在这期间会提高到这样的程度,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掩藏得好。
他站起身,和坐在身侧的人边吃着冰淇淋边走出了店门。
向里在想……他不想再和卓行出来了。
但似乎也只能想想。可那种隐约的,紧绷,忧虑,不知是因为刚刚没能抽离反抗的羞还是怯,仍然萦绕不去。
他看了看自己右手拿着的冰淇淋。这是卓行后来给他买的……
这是不是说,或许卓行最开始没有想过,只是临时决定这样做?
这种思索让他有些轻微的打结,他宁愿去搭建几套模型或者给项目打一个月工。他想,他的确一直是不擅长这个的。
卓行余光扫向走在身侧但一直垂着眼不再看向他的少年,那种轻微的,从背脊后蔓延至手腕的痒感和冲动性又似乎若有若无地出现了。
他或许应该也再吃一个冰淇淋的,虽然到这类高糖限制了。也许只是因为少年吃的时候看上去很好吃。
少年在水池边把左手简单清洗过了一回,再看向卓行的时候,似乎一切如常了。
两人离开了那栋商圈建筑,卓行要车送少年回去时,少年没应,只道自己回去就行。
——至少这一次没有明显地“逃跑”,少年想,向里,你也许已经不错了。
……撒谎。
这一回向里清晰地意识到,无法欺骗与安慰自己的大脑。
那种异样的感觉记忆仍然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身上,只要回想就会想起那种陌生的温热和力度,而他失去基本的反应能力的感觉。
这很糟,他不喜欢这突然的被加给他的……他不知道,这属于什么?
向里仰在床上,烦闷地,那一侧的手臂,腕部在幻觉般地微微发热。
他也有些后悔没有买大的抱抱熊了,他无法获得安定感。
也许他都到了成年的确不该陷进毛熊玩偶,是不是。
意乱如麻,还有混杂进入的怯意,隔阂,戒备心悸。
他想,也许他哥在的时候会感觉好一点,但向执今天飞其他国家谈事去了,似乎之后两天才回来。
向里也不知该怎么和他哥谈论。
少年把自己在被子里蜷了蜷,少见的略微茫然。
他用右侧的手往上捋了一下自己的额发,其下清晰的眉眼中像是一些由空到被许多黑灰色填入的混杂。
他该有自己处理这些突发事情的能力。
否则一切都对他来说都会毫无可能。他厌恶所有的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少年起身,走下楼,去冰箱开了一瓶啤酒。
气泡感其实还不错,他会逐渐尝试。
……
一条很美的大道。五月时节,树荫繁密。
到秋日这条大道会非常美丽,道旁的梧桐落叶像金色叶毯一样铺陈。
现下枝叶繁茂,绿叶成荫,阳光透过层叠的延展枝叶洒下,在大道路面上形成斑驳晃动的光斑。
那繁密的层叠的枝叶遮住了大部分天光,走在其下像在一条绿色的隧道中。
一种静谧感,盎然绿意的轻微包裹,带细微凉意的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春入初夏的景致。
少年站在原地,雾黑色的眼略微失焦,不知是在看哪个方向,是旁侧高高的拦入天空的梧桐树,远处路边咖啡厅的招牌,还是停在露天桌侧食客脚边的胖白鸽。
也是这个时候,道路另一侧,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身影走过来。
深色长风衣熨帖地顺着人宽厚平直肩线一路往下,略往中侧收束,随着他的步伐,向下荡开利落垂坠的弧度。
风衣未紧扣,只是随意敞开,露出里面同样深色系,色调略浅的薄衫。
男人双手随意地置在风衣外侧口袋中,这个动作让他微微扩开的胸膛和臂膀线条在衣物下显得更加清晰,含蓄坚实的力量感。
少年随意地侧望了过去,他们短暂地约定几分钟后在这段路上见面。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少年较巧地穿着同色系的夹克外套,里侧米色的薄针织和白衬衣,翻领自然地压在针织外面,深蓝牛仔裤包裹着带着韧度的直长双腿,很标准的学院风装扮。
独自站着的时候,大概经过的路人都会将他当作附近大学的学生。
只是和身旁男人走在一起,那种并不微妙,反而自然自然的感觉让少年心里有些怪。
没走多久,男人停在旁边的咖啡厅外带口,侧头询问少年爱喝什么。
少年大概没有想到,但很快捧着一杯香草拿铁和男人并肩走在一起。
柏崇寒没有想喝什么,就是单纯给他买了一杯。
也许是因为之前走过来时误以为他在看这个店。少年心里那一点怪仍存着。
两个人沿着这时节深绿色的大道向前走着。
“我有的时候会沿着这条街道走过,从旁边的街区到公司。”男人道,“大部分时候是散步。”
所以这次邀少年一起在这边散步。
少年知道男人这次邀他一起做什么,不过他想,他的确像也需要这样散心,休息一下。
“想一些事,偶尔需要重复考虑的事,比较麻烦需要处理的事,有时我会在这条路上独自边散步边想。”柏崇寒垂着那双眼时道,“换一个地方,保持移动,让精神放松的景色,我想这的确时或有些帮助。”
少年仰头望了下繁密的梧桐树影,想了下,点头,“……我觉得是不错的方法。”
安逸,静谧,可以放松紧绷的大脑。
譬如现下,只是在一起走了一段路,最开始那种微微的古怪感已经接近消失了。
也许是身边男人给他的感觉。
偶尔有微风掠过,拂动风衣的下摆和几缕边侧黑发。男人的面容深邃得近乎冷感,透着褪去了躁动的沉静微漠。
眼在树影渐暗的光线下,颜色愈发显得深浓,像林心湖,映不出多少林外事物光影,只有一片安定的幽邃。
心情可能随之逐渐安稳下来。那些过度跳动的,纠缠的东西在某个角落沉下,收捡起来。
有一瞬间,他觉得,比起柏崇寒,或许他更需要一次偶尔的散步“约会”,这样的东西。
实际上,他清醒地知道不行,他只是短暂地无视了那些杂乱纷繁的事,然后停留在某一段安静的路上休憩了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你在学校,现在怎样?课业合适?”男人平常地像和年轻友人聊天一样询问。
少年想了想,边走边道:“……还好,现在对我还比较容易。”
“嗯。”男人思索着,像在回忆,“我记得你在一个新专业……”
他的低音简单地停顿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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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继续道:“……‘虚拟构架’,对吧?”
少年点了下头。男人能说出他的专业名字,这实际上对不在学校的成人来说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才开设不久的新兴专业。
向里此时想到,柏崇寒的主公司和他哥的一样是科技型企业。
他不由忍不住往深思索,难道那个所谓命运结局剧情中,这一部分有竞争关系的原因……?
少年雾黑色的眼眸垂着,但他现在所能得到的讯息太少了……这种思考是徒劳无功的,而这又让他有时难免感到挫败痛苦。
“……你总是,”男人低音乐器似的声音很轻,像叹息。
“每次这样在发呆的时候,都像在思索什么。”
一件无关的事,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少年抬起眼,雾黑色的眸看他。
又是那一般的眼神。
柏崇寒心中轻轻地叹。
“……抱歉,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最近或许的确有些累,教授给了我一些……”少年想了想,摇了下头,“复合模型,题目……”
还没有说完,男人递过来了一个小方盒,已打开,熟悉的糖的甜味气息。
愣了下。
少年捏了几颗,放在唇间。
嚼碎了。
两人继续沿着这条大道往前走。
“你似乎喜欢安静的时候。”柏崇寒道。
少年没有否认。
“偏好甜食。” 柏崇寒继续道。
少年无法否认,还微微抿起了嘴。
嗯,跟最开始看到这表情时,闹脾气的猫似的模样简直一样。
“这不算什么幼稚爱好,只要能让你放松,就是好的兴趣。” 男人道。
少年感觉自己被哄了,忍不住抬头看身侧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调侃的神情,只是依然往前的方向看着,被少年注视,才慢慢回视过来。
少年于是不讲话了。
大概是被捋得太顺的时候,就反而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觉怪异,少年甚至有点想无缘无故往男人腿前面绊一下,不知柏崇寒这样的人会不会真被他绊到,或者生气。
真是没道理,他不是这么喜欢挑刺惹事的人。
只是这样走在人身侧,他能感到一种混合着皮革、干燥的淡烟以及沉香调的气息,随着男人的体温隐约地散在周围的空气里,一点也不张扬,却极具存在感,辨识度。
如同他本人,沉默而强势地笼出无形的区域。
但少年不甘心,不甘心经常性地被柏崇寒这样的人掌控所有交流的,散步的,局面的一切节奏,他要打破那收拢的沉静——
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可能有进一步的试探和其他信息。
心脏在胸腔里鼓噪,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紧张。
“柏先生,”向里的声音比平时更清晰了些,“你平常习惯一个人独自在这个街区散步,思考,但你今天邀我一起在这条街道散步。”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编织语言,也像是在思索,逐渐将心底模糊的感知变成投出去的小石头,“……那么,下一次你需要重复考虑的事,也会包括我们今天的散步,对吗?”
男人像不由得随意笑了一下,又像是叹了口气:“……嗯,那是不可避免的。”
少年也微翘了下唇角,又道:“我知道。我哥最近很忙,所以也只有我们两个出来了。”
修长高大的男人垂着那双眼看他,深色的眼,不知是看在闹的小孩儿,还是看翘尾巴又要挠人的猫。
很安静,只有鞋底落在地面的细微声响和远处模糊的车行声作为背景音。
少年看着前方不断延伸的、光影斑驳的路面,已经把手上捧着的香草咖啡喝完了。
他想,柏崇寒好像不像咖啡,他不提神,在他旁边偶尔会觉得将被麻痹,像是可以浅浅地闭上眼睡一觉。
是他才刚开始练习喝酒,久些时候一定可以渐渐免疫,那时候他就不怕这种被捋过反而有点毛毛刺刺的感觉了。
男人看着像是有什么下定的决心,尾巴得意洋洋翘着的少年,不知忍不忍得住伸手在那毫不自知的尾巴上轻捏一下。
大概不行,少年肯定会用控诉的眼神回过头来瞪他一眼,为他忍不住抚过了他的虚空尾巴。
……
15. 第十五章
……
这样想的时候,柏崇寒反而似略笑了一下,那一点细微的笑意又融进了看向前方的平稳目光中。
这一次少年终于是被柏崇寒驱车送回的了。
……
向执发现,自家弟弟最近好像一直在喝酒。
最开始是水果味啤酒。弟弟自己订回家的。
他看着弟弟站在冰箱前开了罐仰着白皙脖颈“吨吨吨”,看自己时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啦,也没什么有醉意的神态,他一开始以为弟弟只是喜欢这种果味啤酒口味,当饮料喝。
毕竟的确还成,感觉算是大小咸宜的酒精饮料。
后面就开始是啤酒,然后是白葡萄酒,红酒——白酒因为难喝被嫌弃了。
向执其实不太相信向里会是沉迷酗酒的性格,毕竟他并不是没有目标需要用酒精麻痹神经不应对实际世界,他更倾向向里在训练自己的酒量。
因为据他碰到的几次观察,向里或疾或缓的“吨吨吨”饮酒量在循序渐进。
后来稳定在一个量就不再往上加了。
这在他看过一回少年后来贴在冰箱旁边的定量表后得到了佐证。
向执其实一开始不太清楚,毕竟向里没有什么非得去不可的酒局,也没有什么大学各类团建可能有酒局的社团要参加,所以他不知道向里忽然开始定时定量喝酒是为什么……
虽然成年了喝是没问题的。
询问了弟弟后,得到“以备不时之需”“训练自己技能等级”的答案。
很有向里个人风格的回答和行事。
向执于是没干涉,只是嘱咐向里适量。而且据他看来,向里似乎能比较好地控制自己饮酒后的状态,即使是很醉之后。
当然,真的很醉快睡着的时候他会把人抱房间去换套睡衣盖好被子,再给弄点解酒果汁。这是支援弟弟锻炼自己技能的合格哥哥该做的。
向里很乖巧地应了兄长的嘱咐,他也只准备维持稳定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停下。
向里这几日已经停了。
这东西有个人天赋,也可以训练,他属于天赋还成,练习一段时间当然会达标。
人只要不尝试,永远不知道在什么事情上竟然有天赋……
向里面无表情地想。
而且他最近隐隐在一些事情上有预感。
比如他刚刚到深夜忙完教授这次布置的小型构架任务,他就听到了一次铃声。
他先想到向执今天不在家宅,不会吵醒他,才去接通了可视门铃。
夜色如黑丝绒幕布笼下,庭院前的地灯发出很浅的白色光。
那里的客人已经从前庭门外进入,车停在向宅门前不远处。
因为他的确和向氏是很不错的合作伙伴,也大概没人会真把SN的所有者拦在门外,所以即使是深夜,那辆车也顺利地停泊在了门外。
一辆……戴姆勒古董车。线条优雅,在黯淡光线下也能看得出光泽极好。
只是摇摇一望,似乎就能看到二十世纪的五六十年代。
驾驶座的车门已打开,司翌正随意靠在车上。他今夜没穿往常那般打眼的衣服,一件版型宽松的酒红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袖口挽至小臂。
铂金色的发在夜晚光线里显得不那么扎眼了。司翌倚在车门上,看向从向宅门里走出来的少年,唇角勾着那抹惯有的笑意。
“和我去兜个风吧。”他懒洋洋地抱臂倚着道。
向里瞥他一眼,很怀疑他是不知道时间,还是就是要在这个时间。
根据向里对他的分析了解,应该是后者。
于是无用的吵架可以省略了,他只考虑要不要接受。
结束了一个很麻烦的课业,他或许也的确想放松一下?
也许他也比较累了,似乎没大好处,也没坏处?
司翌就看着少年淡淡应了一声“嗯”,往自己副驾的方向上慢吞吞走过来了。
哎呀,都有点想把这只少年拦腰抱过来放副驾上了。
司翌以一个夸张绅士的姿势为他拉开副驾车门。
“请吧,里。”
等少年坐入,他回到驾驶位,又要在少年低头看时间的时候烦他,轻撩一下少年的发尾。
真皮座椅气味混合着淡淡的木质调车蜡香,以及一丝司翌身上那点香水的尾调。座椅宽大,仪表盘是那时候的圆形指针,在幽暗的亮度下泛着柔和的光。
司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平稳滑入夜色。
驶离安静的别墅区,窗外的景物逐渐变成流动的光带。
很静。向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在这个凌晨时刻依然未完全熄灭,仍有漫漫的连起的光点。
不知道对于现代人类来说,什么时候才会是一个时区的所有人完全进入休眠的时刻。
向里想。
再要看全部人类陷入彻底黑暗的时刻,可能要全球性停电。
过了一会儿,他才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开口,视线仍看着窗外,“这个时间兜风?”
兜风是看景,即使是看城市霓虹夜景,也是八-九点左右更合适。现在一半黑暗。
但很安静。
司翌目光看着前方的路,随意答:“……偶尔喜欢。”
顿了会儿,他有点懒的声音道:“我想你应该能知道理由。可能也会喜欢?”
街道上车辆零星,没有喇叭声,只有偶尔的远光灯。
没有繁华堵塞人声热闹,像一个短暂的半暗寂静背面。
向里想了想:“……还不错。”
他以为司翌更喜欢人群中央,就像舞会,或者决策会议首位。
或许这也是一种解决机制。
驾驶位的人笑露了一排整齐白牙, “我会开得有点远,你到白天前大概率都回不去了。”
向里倒是估计到这点了,从来时的车程算的时间。
但他只是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陷在柔软的皮椅里,一边手支了脸颊。他在考虑要不要调整作息,现在在这睡一会儿。
但说真的,司翌这人经常会对他动手动脚,虽然每次都没有太过分。
第一回在游乐园好像想捏吻他,之后是吻手礼,刚刚他一瞬间有种再慢一点会被拦腰抱上车的感觉。
要睡着了,虽然他不一定在乎被咬几口,但对推进进度一无所知会显著妨碍他的计划。
左右熬夜对他偶尔颠倒的日程来说家常便饭了,算了吧,随便看看路线。
车在往城市光亮渐少,脱离市区的方向行驶,渐渐更加光线黯淡。过了会儿,他感到似乎是临近边缘的沿山公路。
车沿着盘山公路平稳上行,引擎声在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清晰。路旁树木在夜完呈现出黑色剪影,越往上走,空气也越发清凉,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
城市的细微运作声被完全甩在身后,旷远的宁静包拢于此。
说实话,向里一直以为司翌会是喜欢开超跑,赛车的类别,开车风格也会是那类型,但实际上司翌开车很稳,非常稳。
他显然也很熟悉这辆老戴姆勒和这条路,每一个弯道都过得流水行云。
最终,车在山顶停下。
视野异常开阔的观景平台。
此处空无一人,只有夜幕和疏朗的星子。
司翌熄了火。
引擎声停止,世界瞬间陷入极致的静谧。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们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到了。”司翌道。
平台下方,是整座城市铺陈开的的漫漫灯火,光亮一直蜿蜒到视野的尽头。像天上那部分缺失的星子落下,成了人间城市。
车厢内的暗色光线勾勒出向里安静的侧脸轮廓,他那双雾色的眸里,也倒映了下方的光景。
车内引擎余温慢慢消散,山间微凉的空气透过微微降下的车窗缝隙,清新的植物叶草气味。
司翌解开了安全带,“咔哒”声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侧过身,手臂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向里被上下两边的星照亮的侧影上。
“喜欢?”司翌声音融在夜色里,像一句私语。
向里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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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从远处那片光景上缓缓收回,雾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略晃神失焦了片刻。
“可能吧。”模糊的答案,语气平淡。
司翌随意笑了笑,“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推开车门,“来吧。”
他率先下车,绕到车后,打开了后面放着的小酒柜。司翌从其中熟练地抽出一瓶深色玻璃瓶的红酒,又取出两只玻璃杯,不轻不重半按上门。
向里插着口袋眺望着远处。
开瓶器“啵”一声含蓄优雅的轻响,酒液注入杯中。
铂金发色的男人拿着两杯酒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向里。
温度很合适,但吹吹风,醒一醒才好。
向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杯酒,伸手接过,指尖传来的除了杯壁的冷,还有司翌方才持杯时留下的一丝温度。
他低头,看着杯中那片几乎与夜晚交融的暗红,鼻尖隐约萦绕着从杯口逸散开的香气,然后想道——
真像血。
司翌这人家族不会真是吸血鬼来着吧。
以及,看到这杯红酒的时候,向里不由得慢慢喃喃:“……我想吃个蛋糕。”
他说着,就到车后面,往刚刚看到的小酒柜旁边摸了摸,竟然真有个无源车载小冰柜。里面有点面包,也的确有三四块小蛋糕。
倚在车门边的司翌就看到少年像是有点高兴地端了盘小蛋糕出来了。
虽然天色已晚,但他还是能看到少年唇角微微翘了一下,身后也像是有慢吞吞晃了下的尾巴似的。
司翌抿了一口自己那杯酒,不由笑了一声。
少年却只把小蛋糕往他手里一塞,不咸不淡地道:“拿着。”
司翌略讶异地依言拿着。
然后少年拿着另一个小盘蛋糕出来了,这次看上去是水果芝士。
少年慢吞吞走过来,说:“你要是不吃,那就帮我拿着,两个我都喜欢。”
司翌这下真懒懒笑了。
两个人把酒和蛋糕盘搁在打开车门后翻出的隔板上。
虽然这个时间还没到盛夏那时候,山顶还是会有些微凉意,但那暗红醇厚的酒液也很快会使人慢慢感到暖意。
不过这也有不好的地方。
司翌原本能感到也许有一点凉意的少年站在离他近的地方一块喝酒吃蛋糕,但过了一会儿少年就回到不远不近的位置去了。
……温度标准真明确的小家伙。
有蛋糕吃,少年看上去没那么疏淡,好说话了许多,比如这个时候,少年主动问了一句:“……你经常来这里?”
“心情不坏,又刚好有空的时候。”司翌道,他转过头,看少年,暗示明示混着来似的,“次数不算多。”
一边回应,一边垂眸饮玻璃杯中红酒,深红液体在杯壁上划了诱人的弧线。
向里越看,越觉得这人像在喝血。
他略想象了一下,这人开着上个世纪的旧车,把他载到荒郊野岭……不,也不算,载到A城交界的最上面山顶——
不对,要吸干的话不会让他浪费好吃的小蛋糕吧,这样他喝起来不会高血糖吗?
司翌大概不会知道旁边的少年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心时脑瓜里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向里思考了那一会儿,又不说话了。
大概这里的确是无可辩驳的景色,而且还有好喝的酒饮和味道很棒的芝士蛋糕的时候。
风似乎比刚才略大了一点,吹动了向里卫衣的帽子边缘,几缕黑发拂过他苍白的额角。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被冰凉的杯壁沁得有些发红,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漫漫望着下方的城市。
此时的向里很似平常。
司翌看着他被风吹得微眯起的眼,此刻视线中的少年像极了某种沉迷夜色的小生物,略微的警觉疏离,又因为夜景而流露出一种不自知的专注。
——岂不是很容易引诱。
向里慢吞吞转向他,看着他的眼神时,不自觉欲捂一下自己的脖颈,想道。
这人好像真的很想喝他的血啊。
16.第十六章
……
司翌看了少年一边腕往自己脖颈边抬了抬,却是不能知道那隐约的防备是因为什么。
时间的确晚,这旧城的山顶或许风愈来愈烈了。
“冷么?”司翌问。
向里感觉了一下风温,摇了下头,动作很小,“有一些,但还好。”
他穿得比司翌还是保暖些呢。
司翌倒也没有因少年的否认而生出什么疑惑,看少年盘子里只剩一个小角的芝士蛋糕,和还有小半杯的酒杯,笑:“喜欢?”
向里想了想,如果单是红酒的话,或许他会觉得有些涩,即使这毫无疑问是很不错的酒,但配上芝士蛋糕,那的确很棒。
向里抿着嘴点点头,“……喜欢。”
司翌唇角勾了下,声线也和少年一般慢慢悠悠的,“喜欢这里的夜景,喜欢这支红酒,喜欢蛋糕,那么,我可以认为——你喜欢这个夜晚?”
随着话语末尾,他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一点距离,身上的“花花公子”香水尾调现在混合着红酒黑加仑的香气,更清晰地漫了过来,带着一种暖意的侵-略性。
说实话,比起那懒洋洋的引诱和话语,那种微微的充沛暖意其实更吸引现在身侧可能有点冷的向里。
真矛盾,外表,行为模式和喜好都这么像,但体温却不是冷血生物的冰冷。
但总之,就像最开始向里比较冷的时候一点也不排斥自己和司翌站得挨近,现在向里也对司翌的靠近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也因为他现在已经半杯酒下去了,嗯……对,之前还自己加了一点,现在向里脑袋其实有点轻微的模糊。
到底没有司翌这类像喝着葡萄酒长大一样的人一样酒量好,且司翌现下应该喝得比他多。
反应也不同,比如他现在体温发热得就没有比司翌更高,也许因人而异。即使是这时候思路稍有点断断续续的向里也不由用一种研究思路想着。
司翌的视线中,少年苍白的脖颈其实有些发红了,脸颊也是,这在他面前还是少有表现出这类有点迷濛状态的少年来说,的确有些招引人靠近。
再近一些,似乎就不是安全距离了。
他现在像给警惕小生物取暖似的站在旁边。司翌想。再靠近,不知道是会炸起毛还是愿意被轻揉一下皮毛呢?
少年慢吞吞地道:“喜欢这里的夜景,喜欢这支红酒,喜欢蛋糕……然后喜欢今天?”
是没有意义的复读呢。
“……我觉得亲爱的里或许有点醉了,要抱一下么?”司翌简单地展一下修长手臂。
怕他真站不稳。
少年转头,直着背脊站立得很稳定,“……不。”
嗯……司翌想,那就相信他可以,不过这种有点醉的状态似乎也挺可爱。
少年把最后一角芝士小蛋糕吃完了,还喝了一口杯中剩下的红酒,看起来像是感到点心满意足了。
那双雾黑色的眼终于在微微餍足地眯了一下,之后那般看过来。
“喜欢这里的夜景,喜欢这支红酒,喜欢蛋糕,那么……你也喜欢这个夜晚?”
轻轻地咚了一下。
司翌能感到这种微微的心跳。
然后有点失笑。
怎么就会被这小孩儿以原样的话,以及这种全不经心的神态轻撩到。
“唉……”司翌往上捋了下自己的铂金色发,然后意识到这时候的向里是真有点醉了。
可惜习惯了半夜自己兜风没准备外套,不然这时候能把少年裹一下,再团车里。
他直接展臂,把少年往车门边带了一下,“好了,里,如果还要小蛋糕,我等会端给你,现在先上车吧。”
没有得到答案,但少年似乎完全不在意,在座位上环视了一下,然后就有些敏捷地,猫科动物一样爬到了副驾去,坐好,然后就不怎么动了。
司翌见那行为模式,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他把自己杯中的红酒饮完了。这对他来说,和饮料没什么大区别,但对小家伙来说可能的确属于酒了。
虽然他现在思维依然清醒得像远处的银月一样,而且因为同饮对象是这个小家伙的缘故没喝多少,他依然在关上车门,打开恒温之后静待了一段时间。
等待时,他听到少年低声嘟囔了几个字,“……司翌。”
司翌转过头,“……什么?”
少年略微侧过头,看着他说:“我喜欢那瓶酒。”
全然平铺直叙的平常语气。
司翌愣了一下,才笑眯眯,“嗯,喜欢的话回去让你带走。”
侧过一点的少年,雾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或许是因为这密闭微温空间里仍弥漫的充分散溢的酒液尾段的香气,那层总稍冷的外壳似乎被熏蒸得薄了一点。
本色很淡的唇瓣被染上了一点湿润的红,也像因为内里在扰着他的微热酒意,稀薄的星光下,那一点颜色,像给人下蛊似的。
“唔。”少年这么简短地应了一声,又侧回去陷在皮质座位里了。
今天的酒和芝士蛋糕在一起实在太好吃了。
司翌在看他。之前的时候少年也有像这样陷在柔软的皮椅里的坐姿,但现在这个时候的少年这么陷进去,连着那雾色的眼,看上去简直有点“软糯可欺”的感觉了。
他看着向里微红了一点的唇,心里某个被激起的念头像深红液体一样被月色酝酿蔓延开来。
想碰一下,揉一下,吻一下。
是不是真的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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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不会这样像过一会儿被小家伙挠心似的。
但其只是一闪而过。
哎呀,他知道这在车里等待的时间就会是这么难熬的。
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侵略性和脑海中的细微旖念只是错觉。
“司翌。”还是少年那样,略微有点不知是困还是有点醉的哑,但平静的唤声。
“什么?”还是那样简短的回应,但被低而华丽的嗓音裹着,在这极接近的空气里,似黑暗里一点柔和意味。
“你不要一直看我。”少年交叉着臂,像有一点不高兴了。
也是呢,车内温度现在很合适了,也吃完了小蛋糕,喝完了饮料,安全又懒洋洋,就开始有点嫌烦想挠人了。
司翌笑了声,声音像挠人痒痒,“好呀,不看你了。”
完全顺着说,无端听起来暧昧。
少年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仍然是那么抱着臂的姿势,被顺了点毛地满意了。
车逐步启动,重新驶入了夜色。
非常平稳的车行,没有任何颠簸。
凌晨的寂静,只有恒温系统低微的运作声。酒意和暖意叠加,像柔软的毯子将人包裹。
向里抱着的手臂渐渐松下来,眼皮垂落,又睁了下,最终完全阖上。
司翌等了段时间,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旁侧。
少年睡着了,平日警觉的壳彻底消失,脸颊还带着一点微红。
“睡着了……” 他低声自语,说实话,他以为会更早点呢,毕竟远处的暗蓝天空都快有点亮了。
停了一段路,他倾身过去,帮向里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其间手指碰到少年后颈的皮肤,触感微凉。
就在他收回手,准备重新启动时,睡梦中的少年忽然极轻地咕哝了一句,含混不清。
司翌动作一顿,扬了下眉等待着再听。
少年的眉无意识地蹙起,像在梦境里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又像在寻找什么。
他侧了侧头,面颊无意识地在皮质头枕上蹭了蹭,似只依赖人的猫。
然后,那两个模糊的音节再次逸出唇间,这次稍微清晰了一点——
“……哥哥……”
司翌随意敲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倏然收紧。
车厢内暖调的空气似乎瞬间凝滞了一刹。
“——啧。”
铂金色发下的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注视着沉睡的少年,眸色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方才那带点轻松调侃的意味如潮水般褪去,某种更沉黯的东西悄然浮了上来。
片刻后,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兴味,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意味深长。
“睡着了倒是诚实……”
17.第十七章
……
对向里可能有这样的反应,司翌虽开始有一刻惊讶,但说实话,他应早已对此有所意料。
最开始的时候,那几乎算是一直留存在他印象中的抵额画面,他不可能已经忘记了。
但,他看两个人毫不遮掩相处时那种纯粹的,极深的,感觉,如果说是哥哥和弟弟,似乎也完全说得通,不是吗?
人总是偏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潜意识揣测。无例外。
这一个少年在车上睡着了,在这种像是夜晚光线下舒适的环境,连带着酒的一些麻痹,总隔着点的天生警觉的壳剥了点,还似乎尝试了次保持清醒又最后睡着,潜意识觉得自己在安全的环境里,第一反应想到在家,喊自家哥哥,似乎没大问题。
但司翌这类人对这方面的嗅觉本来就比平常人敏感得多,金融业,一条不知真假的小消息就是几千万上亿的变动,如果没有足够敏锐的信息嗅觉,早就被分离食之。
他的确在最开始的几次都有意无意无视了那些可能性,他想,这个比较有意思的小家伙实际上并摸不太清。
这少年可以表现得害羞,表现得生气,和人玩一些像幼稚的小“情侣”互动游戏,但他剥壳一样,再往里的内里?不一定如此。
还是个爱玩的小家伙——但他又真是爱玩吗?
虽然在一瞬间闪过了众多碎片思绪,实际上,他只是莫名叹口气,的确有点挫败。
“这时候你不该喊你哥吧?”
啧。
……
向里这一次有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但在自己的房间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向执也在家。
他有点茫然地到走廊时,往下看到年轻的兄长笑眯眯向他招了下手,在边吃早餐边看报刊,招他过去一块儿。
向执跟他简短说了他昨天晚上喝醉睡着的事情。
向执实际上有点不知道友人看自己的眼神什么意思。
往常他能知道多半是那些其习以为常的虚假甜言蜜语真实微刺调侃的等等类别,这次他却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向里听到向执简单讲完有些想起来了,自己把那过程可能的情况补全了。
实际上,他觉得自己这一凌晨晚上表现得不是很好。
一者他可能思维仍然在那个小型构架任务里,而且也许本身有疲劳了,对酒精抗性也更低了。二者那个时间,虽然他也时有颠倒的作息,但谁会像司翌那样精神得像个天生夜行生物啊?!
他也不会做这个时间的计划备案,完全属于临时性地被捉出去了,这人总喜欢这样。
然后具体的,哦,他有照搬学习司翌那人懒洋洋的半撩人不撩人的话,但后来似乎就主要从漫无目的想的莫名猜测转到了好吃的芝士蛋糕上。
……芝士误了他。
向里对此感到有一些沮丧,但更快地,他已经沿着楼梯下楼,而后被兄长往餐盘里多放了个荷包蛋,还有放在旁边解酒的西红柿汁塞饱了一点。
脑子开始有点钝了。
不管怎样,司翌现在没有发消息来调侃,或者什么其他无意义的信息,他也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因为没有新的文本分析来源。
正在他努力抽离,想下一件事的时候,他的手机振了一下。
难得在和兄长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分心,向里还是有点不确定地把手机按亮,看屏幕上的消息。
[红酒和小蛋糕的一晚上过去,里现在最想的人是谁?]
向里:…………?
从任务进度意义上来说,的确上一秒仍是这个发来撩闲的人。
还是那种喜欢发讨人嫌调侃的语气,这让向里隐约的那种失去一部分可能记忆的担忧略减少了一点。
他在想回不回,而且……回什么呢?
向里在喝番茄汁的脑子转了一段时间,发现它有点被红酒泡锈的感觉。
而且越看这条信息,越能隐约感到前半段像是有点若有所指似的。
他有自知之明,“红酒”怎么看都不可能指他,怎么看都更像司翌,那“小蛋糕”……?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这玩意儿怎么都不该指他吧?难道是这人故意调侃他幼稚,喝红酒就想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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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司翌习惯性的那种有点黏的甜言蜜语……?
越看,越不想回。
而在他对面吃饭,看着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小小变了几次的弟弟的兄长,难得那双深琥珀色狭长的眸略微眯了一下。
“里里?”
啊呜。
向里不看那条烦人的信息了,视线转到餐桌上来。
欲盖弥彰地在那低头吃他哥给他的“爱心荷包蛋”。
他其实平时不爱吃多个鸡蛋的,但在他哥莫名笑眯眯的视线下,少年只能一口一口地吃得白皙又因为热食有点红的小脸鼓。
坐在那的青年却制止了,叹气:“好了小里,不爱吃就放着。”
向里于是停了,那双雾黑色的眼还是那么微圆地看他。
向执完全受不了弟弟这样望着自己——像是有点小心虚的,又有点小心翼翼的,但是知道自己并不会对他真有什么很重的惩罚措施,有一点对此心知又由此对他的亲昵,总体来说,只像是有点对哥哥认错撒娇而已。
他完全投降了。也无视了在家中两人同桌时不看手机太久的默认,想,他或许真的拿少年没什么办法。
他在人柔软的脖颈一侧轻抚了一下,像撸弟弟似的,起身预备离开了。
少年在他整理确认时把早餐吃完了站起,发现自己和年轻兄长一个时间起来,作息不知道是昨晚少睡了还是有些奇怪地调了。
快把那条让他纠结的信息忘了,吃完食物脑子也重新开始转起来了。
[……那瓶酒还行,我会自己再弄瓶。]
似乎过了一会儿,那边在忙碌了,延迟了一会儿。
[里,你不能用这种方式回答问题!以及酒庄是我的产业,这年份现在只有一瓶。]
“只有一瓶”。
向里抿了下唇。
他想,司翌像是更进一步暗示试探他什么了,难道他昨天其实真有什么不该暴露的东西?
也就是这时候,他收到了另一条短讯。
卓行……邀请他和他系的那些朋友们一起去轰趴。
……
18.第十八章
……轰趴。
向里思索的时候,一种淡淡的负担感已经压在了心上。
兄长离开的门声后,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而后,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其实或许没那么糟。
第三次见面,似乎的确该见目标自带的圈型社交的朋友们了,合情合理。
少年做过了心理准备,仍然忍不住往客厅角落走去,在那木质酒柜里把那瓶酒拿出来,倒在杯子里直接往上倒了一口。
是麻痹神经吗?
或许吧,他或许真的暂时需要这个。
[我会去的。]
……
郝羽涵他们的确好奇了向里一段时间了。
他们知道卓行那人,平时基本除了在A大里完成些各项目的训练,参加规定的比赛,偶尔跟他们出去整点不麻烦的团建,还有最近原型角色的活儿,就没其他接触。
而且他们知道卓行有多吸人眼,那脸就不说了,估计从小到大就又不缺长辈缘也不缺追在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而身高身形……得了,已经是游戏层公认的真实感“顶级肉丨体”。倒是不夸张,他们有时候更衣室看着都生出点羡慕嫉妒恨。
团建出去如果不是纯清吧,酒吧喝的话基本那就是整桌断不了来搭讪的大妹,小给,多正点、多火-辣,让他们眼睛盯着都觉得拒了实在太可惜的倒追对象,正主完全不看一眼。
而且有的来得太多太烦太过分的一回后,结果是跟他们出来团建的次数都砍半了。他们对此也感到一些无力啊,不过想卓行那背景,可能管得严?但都成年了,也不至于吧……又或者看不上?想卓行那一标准的脸,肌体线条,似乎也正常。
左右他们这一群出去,一波人搭话的也大多冲他们副队来的,卓行不在他们还有更多机会去自己遇他们的幸福或者性-福呢!
这样的卓行,似乎有些接触暧-昧的对象,他们怎么不好奇?
上回还直接“扔下”他们直接跟人走了!虽然卓行本来出来次数就越来越少了,那小比赛庆祝不一定跟他们出去,但当面直接走还是让他们有些……对,耿耿于怀!
而且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侧面,似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走了……
就,抓心挠肝似的好奇上了!!
他们怀疑卓行在钓他们,或者那位……在钓他们,不过仔细想想那位人家完全没必要钓他们,他们就把账全都记在了卓行身上!
这段时间,调侃的,八卦打探的,挤眉弄眼的都不少,但卓行似乎就是嘴挺严的,不怎么和他们说那个人,连被他们问及关系也语焉不详,憋了半天,只说了句“朋…友”。
这他们就懂了,他们系说真的谈过七八段的人都不少,看卓行这腼腆的表现就明白了。
——暧-昧对象嘛!
什么人能跟他们里面的这位一块儿还能忍得住不破那层窗户纸啊,这能忍得住?!也不知这事到底是哪边没有先戳破,就他们看到这么久时间以来去掉那些层出不穷搭讪的卓行真正的“情况”,他们也不由生出了更多好奇心来。
到底是谁啊?
然后,真见到了人,他们觉得……也不奇怪。
瘦高的少年,外貌无论怎么看好像都比他们小几岁,但似乎只比他们低一级。那种青涩感却很不明显,只有在垂着眼的时候会若有若无从上方的角度感到一丝,而这并没有削减其身上的细微引惑。
纯黑色的外衣夹克,看起来是不大喜欢说话的性格,雾色的眼望他们时似乎时而有点失焦,不知是否在想自己的事。
敞开的夹克下是一件尖领浅色衬衫,开了一个领扣,而其下贴着那苍白脖颈上的是一段黑色的贴颈项带。
过分乌黑的发,冷感的外表。
但那双雾黑色的叶形眼漫不经心地掠过他们一张张脸孔,有点空地,没什么情绪,却让被目光无意擦过的人无端觉得喉头发干,像是被什么冰冷又不可言说的东西从他们耳廓不经心地滑过。
咳……虽然他们之前没怎么见过这类型,但的确能感到那些人们总喜欢大呼小叫说什么“天菜”是什么意思,怎么被看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地脖颈发热。
他们副队也是“天菜”,“天菜”是和“天菜”一块,是吧?
大概本来是有些过度嘈杂的群聚,在见到卓行和那个新来的少年之后静了一点,之后才又慢慢热闹起来。
一行人在往旧洋楼走,这次的轰趴馆在这区域。边走时,人们边悄然往那方向看人时想到,那个好像……他们问的卓行说的是……“虚拟构架”专业。
他们知道这个,A大总共就招了五个人的那专业对吧?
分数线好像离谱地高,似乎也不难说明那少年给人的感觉……是这样吧?
陆续走进了洋楼室内,这个馆内部设施十分完善,各种电管灯设就是那类可以什么花样唱k蹦迪都能玩的全备设置,但墙壁仍然保留着旧式的洋楼风格,现代复古的视觉感混合在一起,却并不显得杂乱,反而看起来挺舒适。
楼上楼下几层都是包下的轰趴馆内,但一开始这群年轻学生男女都不约而同聚集在一楼客厅。
到这类范围稍微广一点的轰趴,是默认可带伴儿的,男伴女伴都可以,不是男女朋友,才认识几天的都行,所以现在稍微有点喧闹的人群男男女女都有,而且因为陌生面孔时有换,也不会特别正式地互相介绍,玩得高兴就够了。
平心而论,这种室内派对对于第一次圈内朋友见面,或者简略了解的场合其实比较不错,而且这群运动生也不会是刚打完了下场,一开始就过度兴奋或者没淋浴换衣服一身汗的时候。
人群在短暂的简单点头介绍之后,先去冰箱食柜拿了些零食饮料啥的分散在客厅前大大小小围着中间茶几的沙发附近,或坐或站都有。
男男女女相谈甚欢,但大部分人目光都落在坐在偏中侧长沙发上的人身上。
到了恒温室内,大家都把外套一类脱了。
坐在那的少年把黑夹克随便搭了椅背,苍白脖颈上一条黑色贴颈带,底下又是颜色不深的尖领衬衫,坐在客厅休息区沙发,一边手肘往下搭落在沙发背下时,会看到一截锁骨。
视线未免有些过于集中了。
卓行往身侧的方向垂着那双深色的眼。
他在看那条黑色的贴颈带。向里有时会戴锁骨链他知道,所以没多奇怪。
不知是否是错觉,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微微水汽下的蛊惑似乎再次出现了。这让他一边手背微微蜷了一下。
但今天这些同系平常一块的队友朋友们往少年这个区域看过来,他却有一些……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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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被他们看的感觉。
“你是向……里,对吗?我没念错吧?”郝羽涵一向是最会活跃气氛来开场白的人,他路上憋了一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先有点急地开口问。
安安静静坐那的少年听到他说话,点了点头。
“哪两个字呢?”很无聊,老套的搭话方式,但郝羽涵发现自己的确就是想知道。
“简单的词,常用是当副词用,inward那两个字。”少年想了想,略侧了下头道。
在座虽然是体院系,但能在A大,一个常用单词还是都知道的,而且的确简单易懂。
向里。听起来就是个往内的名字,和他的人给人的感觉的确一样。而且,含而不显露,是有这个意思吧?从名字就给人一些隔阂的感觉,但在场的人却都想从其身上再挖点什么。
或坐或站的人换了些位置,显得更松散了些,有的干脆到旁边桌边坐着去了。
其中一个穿灰衬衣的略微理了宽松的衣领,看向里面前没有饮料,站起身随意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准备去调点酒,你喝点什么?”他道。
这群人看着他的举动和提议,但又视线转向少年。
他们出来的确基本没有不喝酒的情况。任华是个喜欢调也喜欢喝的,还不太符合他们体育生传统地去酒吧兼职加学了一老段时间,之后有可以DIY的台面的时候就给他们调。也不是为了装逼,就是真爱好。
但,刚见面就要给人调杯酒,这对这货来说可不怎么常见。
不过暂时没有人在此时对他的举动有疑议,因为在场的这圈人也的确好奇,向里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酒?
向里坐在人群中侧的位置。过于黑的,在灯光下也不会反出亚洲人经常的微微褐色的乌黑的发,苍白肤色,垂下也能看出尾梢略翘一点的雾色眼。
再之后是这那样平常的坐姿,但会显出那一截很深的锁骨,在黑色贴颈项带下非常要命,偏偏身体似乎也不像是平板一样没有韧度。
不是向里的衣品,但是他们这圈闹哄哄的直脑系男生更喜欢的衣品。要问,就是之前读私立期间岑维和其他人中有倾向的一些,曾经有在威胁他时想他穿什么样乖觉跟其待一起。于是直接现在用了,简单,便捷。
向里听到人问他调酒种类。他未及思索的第一反应是——
“——‘花花公子’。”
本来偶尔互相聊点什么,但隐约注意着这边的人群静了下,都没想到会从少年那得到这个答案。
看他方向的那些视线不再那样隐晦,反而逐渐有些潜在的意味。
向里脑中是无法抑制在反复思索,烦恼的上一件事中,那个波本威士忌,金巴利,威末酒调的深红宝石色鸡尾酒的香调气味,而他由此未停下思绪第一反应说出了口。
他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抱歉,一杯古典吧,谢谢你。”
想到古典,想到同样是基酒的威士忌,向里的意识中又会不受控地出现……
另一个沉静而有风度的男人的画面。
他的思绪一时有些嘈杂人群中的混乱,那双雾黑色的眼前短暂地模糊不清。
而坐在一侧,手长腿长的俊朗青年却已意识到,坐在他身边的少年也许……
有些他不知道的事。
19.第十九章
……
短暂的因为有点过于喧闹人声,和始终绷着然后有些持续倒带的思维过载后,向里闭了几秒眼,再睁开时,那片过于冗杂的思绪已经消失了,能更好地开始处理现在的情况。
也许是刚刚少年说完那选择,略有些恍惚之后,周围人视线有些过于集中了,坐得近的郝羽涵打了个岔,往前面茶几递过来一碟零食:“欸,饿不饿?先垫点?任华调还得一会儿。”
向里虽暂时没食欲,仍礼貌点点头,“……谢谢。”
吧台那边传来搅拌棒在冰块里快速搅旋的声音,之后往置着大块方冰的老式杯里滤过,放下擦过杯口边缘的橙子皮,站在吧台穿灰衬衣的人将调好的古典从沙发右侧俯身递了过来。
深色的酒液盛在厚重的岩杯里,冰块折射着顶灯的光,一片橙皮在里斜缀着,威士忌和苦精的醇厚香气。
比较容易看一个人调酒水平的酒。
“谢了。”向里接过,指尖碰到冰冷的杯壁。
右侧穿灰衬衣的人放下后步开时有些不经意地道:“很经典的选酒。其实我以为你会更偏向杯‘血腥凯撒’。”
话结束,右斜方旁边立刻有不少人声笑了起哄闹:“任华你什么意思,那在我们城这边不是辣妹爱点的款欧?”
那肤色略有点深,挽着一点衣袖的灰衬衣男生闻言像略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往旁右侧沙发边走到站定。
那神情表现,虽他没说话但人们也明白他没说出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视线扫向坐那拿着古典杯一口口饮着的,坐在中侧沙发上的少年。
辣吗?
是挺辣的。
气氛在这个玩笑后有了些微妙的、略肆无忌惮了些的改变。
旁边一个剃着板寸,叫邵炜的男生拿着罐开了的啤酒凑近了些,笑嘻嘻地接着之前话道:“真的酷,名字酷,人酷。之前刚见面,我还以为行哥从最近他那兼职的原型模特活儿合作现场捞了个人回来。”
他用手肘撞了下身边另一个人的肋骨,“哎,是不是?坐这的感觉,绝了。”
被撞的人嘿嘿一笑,眼在向里脖颈那条黑色贴颈带和微开一个领扣的领口处飞快地扫过,“确实。行哥,真藏得够深的!怪不得平时那样,原来喜欢这个范儿的。的确难找……”
他们院以前哪有见过这种智感冰冷冷的漂亮男孩子。
有人开始好奇着视线窥探,“说起来,你怎么跟我们卓哥认识的?他那人,闷得很,我们之前还打赌他得单身到拿了一摞奖杯牌退役呢。”
旁边一个穿着无袖背心露出结实臂膀的男生凑过来,胳膊肘搭在郝羽涵肩上,挤眉弄眼:“就是,行哥不厚道啊。向里小同学,你跟咱们说说,怎么碰上拿到他的?”
“他是不是特没情趣,就会练那一身带器械?你平常愿意坐他身上让他俯卧撑吗?”
这话引得附近人都憋不住哄笑起来,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在向里和卓行之间扫荡,带着不大掩饰的探究和那类调侃。
向里饮过了杯中混着橙皮香与威士忌的酒液。
其实他选这种辛辣主调、略带甜和苦味的酒调,主要是想让之前混杂思路的大脑思路被刺清晰些。他握着冰凉的老式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无形的,带着好奇和一种……意味。
他不怎么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尤其当这种焦点带着隐晦驱动的窥探,会让他有点麻烦的回忆闪回。
不过向里也基本有所提前了解过,这个年纪的学生,还是荷尔蒙精力旺盛的运动生,私下就偶尔喜欢说下流笑闹,这是一堆同龄男生成天一起训练可能造成的结果。
并且这些人因为肌肉线条等明显的荷尔蒙特征,总在同龄男生里更受欢迎,各交往性启蒙都普遍要早,种种叠加,就成了这种他们自己习以为常但头回接触的人不会喜欢的氛围。
于是向里实际上对此有所预感,他在思索应该如何短暂过掉这个话题。他不知道的现下情形因素是……
当然,也有因为生长环境不同的。卓行从不参与他们的这类话题。
今天卓行的“情况”暧昧对象在,平常他们会收敛点,装得更像个人,但向里是男性,他们下意识觉得似乎不用顾忌太多。
何况少年这类型的他们是真有点想引他讲这个,又有窥探欲。
向里垂着眼,直长的眼睫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又冷静地平视,声音没什么起伏:“如果要说的话,的确和工作有关系。”
在旁侧的人八卦视线转来时,平静道:“只是我不是卓行同行,干点数据的事。”
“哦——”剃着板寸,叫邵炜的那青年拉长了些声音,眼有些留在少年那段苍白颈项上,调侃意味浓,“A大那么大又小,我也想在兼职时候碰到你这样类型的小数据工。”
“……滚蛋。”卓行清晰透彻的声音直截道。
他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向里,同时冷瞥了板寸青年一眼,“才开始喝多少,废话多。”
邵炜放了一边拿着的啤酒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嘿嘿朗笑着退开一点,但眼里的促狭仍存了点,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卓哥这是不是护食了嘿!”
“哎呀哎呀,看看,开小岔都不行啊?”
“向里小同学,你看行哥这么凶!这种性子的要不得啊,以后就是封建男友,我们这哥几个可不这样!”
“就是,哈哈哈哈哈!”
一片附和的笑声,平时时有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朋友队友们今天都完全变成损友,正大光明在这给他们副队“情况”对象上眼药。
向里接过卓行递来的水,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干燥的掌间。
他收回手,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冰水划过喉咙,压下了上一口威士忌的酒意,也稍压下了那点莫名的烦躁。
郝羽涵赶紧打了个圆场:“行了行了,别一块瞎起哄。”
他转向向里,语气熟稔了些,“不用理他们,这群人就这样真的嘴贱,嘴里就从没个把门玩意。向里小同学别当真!我们主要就好奇,特别好奇!行哥这人吧,平时跟我们在一起真的闷,这突然多了个,还是个……呃,这么……这么‘特别’的人,可不是激动起来嘛!”
他差点把“漂亮”或者“带劲”这类词说出口,硬生生憋了回去,换了个“特别”。
邵炜匆忙附和:“对对对!真是!”他说着,拿起自己那罐啤酒,“来来来,我自己先走一个,欢迎向里小同学!以后常出来一起玩啊!”
看起来过得去的自罚后,话题开始稍微移开,变成同系队友之间的互相调侃和吹牛,聊最近的比赛,聊新游戏,聊一些校园八卦。
过了会儿,郝羽涵转向问向里:“等会儿玩点什么?桌游?骰子?还是上楼上看有什么别的?”
向里没有回答,这群中有人提议玩啤酒乒乓Beer Pong。
这游戏在轰趴,酒吧里很常见,投乒乓球到杯里赌喝酒,不仅喝上酒,还和这群体院学生的系里一些真专业对口,还有什么挑的?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
一张长桌被迅速清理出来,塑料杯和乒乓球摆好。
向里因为喝的威士忌基酒的古典,不和其他酒喝混,就差不多在附近坐着等着他们玩,卓行在桌前椅子后支着手肘看着,算裁判。
没多久,就到了这类游戏常见的,也多本质上为了近关系的代罚和撒娇环节。
关系好的女伴直接搂着青年脖颈,在下巴上,嘴唇上亲一下,青年就洋洋得意又颇具气概地拿着那塑料杯把啤酒一饮而尽。
这种桥段就是一片小起哄,一圈人也喜欢看的,多来了几轮,又都多喝了点酒,就又有些脸红脖子粗的酒意和兴奋了。
有的搂着自己的女友腰就不撒手了,又是一轮调侃暧-昧的交流。
谈了起哄了一大圈,话题就转到外面来了。
“说到这,向里,你跟咱们行哥到哪一步了?牵手没?抱了没?还有……”
说话的那青年是没带伴的,问得理直气壮八卦,但实际他话里有没有其他只有自个儿知道。
这话一出,这群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视线就不由落到卓行和少年的一个宽大骨节分明,一个略苍白小些的手掌——
一个菱形很正,气血充裕的柿红色嘴唇,一个淡色的偏薄的冷感嘴唇——
然后,再往下……
除了男性,人群里女生们有的在回忆刚才的亲昵,有的真也回忆过了一些和男友有过的俯卧撑驮人小情趣,转看那冷感少年的眼神也有点热,不带恶意……而隐约亮晶晶的。
向里由那年轻男女含义不同的视线打量,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意支着一边侧颊,浅雾色的眼让人捉摸不透,也因此使人有更多,更深的探究欲。
“……哎哟卓哥!我错了!错了!”有事叫“卓哥”无事叫“行哥”的那问话人被卓行冰了一张逼人的帅脸,随意掌中丢下一个乒乓球在桌上,过于准确地反弹,鼻梁被动感觉到了那重砸上的力道,剧烈泛酸。
而他副队就那么不紧不慢,平常地往下随意丢了几个球,然后准确地一下下砸在同一段酸痛的鼻梁上,手背都捂不及。
最后一下更是遮都懒了,直接反弹到了他手捂着鼻子没遮住的额头顶上。
“啪”一声响亮红印。
一片讪笑声。
裁判下场,桌边的一圈人老实些了。
这啤酒乒乓几轮结束了,人群就分散了些,不过还基本在一楼,部分过去开几个大屏电视连了十几个手柄玩卡带盒子里放的游戏。
沙发附近垫着有打理得很好带着清洗过的洗液气味的地毯,大屏电视对着的范围内大家在沙发,地毯或坐或站。
向里原本坐着的地方就对着屏视角方便,和卓行两人的位置不远不近。
各类派对多人游戏,马里奥,大富翁,赛车,Q版迷你大混战。
少年游戏水准和这些平时训练或者外面场地打球喝酒的体院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几乎可以说是在遛人玩,哦,其实也有放水迁就,不然这种难度的游戏没什么意思。
而卓行虽然没和他位置在一块,但那配合度和隐约默契感,很容易就能使周围人感觉到,恐怕他们两人之前在外面一起玩过。
也不知道还一块玩过什么,这种游戏能在自己家玩的吧?那他们俩去过某个的家,然后……
因为虽然明显感觉到可能被向里放水了,向里似乎完全不熟练这行为装得不太好,但仍然被相当程度压得有点知道可能他们这一小圈人是会被持续压得无望拿排名了……
都是打比赛的,能到A大体院的更各个不差,没几个喜欢输,挫败感挫伤了点打游戏的积极性,就开始转别的方面心思。
一个在间段休息时间放了手柄,一手拿了放旁边的啤酒喝的人语调暧-昧又促狭:“啧,行哥,怪不得最近叫你去哪儿都不叫不去,是早就……有约,两个人玩儿去了?”
卓行那眉宇微挑又往下皱了下,还没开口,向里已经平淡地随意扫了一眼,声音无起伏:“不算。我们出去次数不多。”
这话接得干脆直接,反倒让那说不清什么意思撩闲的青年噎了一下,一时不知怎么续这有点冷场的闲话。
旁边郝羽涵用胳膊肘撞了那青年一下,接过了话头道:“哎,挺好。我们一大群出去,总是吵得慌。向里小同学你别介意啊。”
少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似乎屏幕上的转场景加载画面比眼前的对话更有趣。
郝羽涵转而换了个正经话题导向:“向里小同学的那个专业,听说你们专业变态难考,教授也都是真神……平时是不是特忙?都玩些什么新兴东西?”
此时屏幕已经进了下一个地图,开始拿起手柄操作了。
向里一边回答,并没有耽误他的Q版游戏角色把在场者的角色无差别群攻削血:“大部分时间……上课,跟一些项目试手。”
他没怎么说具体内容,略有敷衍。
因为真详细说了,在场的人也多只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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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一知半解,而且这只是转话题,不一定对此多有兴趣。
但他不知道,其实或许有。
没多久掉到半血的一些角色的玩的人就忍不住放弃了一部分操作,转头来看他。
少年陷在小沙发上,很松散的姿势,连手上手柄都没有多频繁精确的操作,但就是能把这一群多人混战打得像1Vn还能几乎无伤秒人。
脸是苍白俊丽的少年脸,往下那吸人视线的黑色贴颈带快被因为半陷躺的姿势往上隆起一段的浅色衣领挡住了,但反而有些不经心的懒感。
而且那双叶形尾端的眼即使这时候都像是有点空地失焦的,不知是不是在走神想其他事。
就这个少年把他们打得嗷嗷叫,没一会躺地上怀疑人生。反差感让他们被压着的反抗欲,征服欲,还有些……隐约不可言说的其他类冲动都混上来了。
一圈人被那冷感懒散地压制控得开始心不在焉,人心浮动。
“啧,看看人向里小同学,”一人笑,对着其他人感叹,“脑子不一般好的人,大二已经在什么厉害项目了。哪像我们,天天就打球、喝酒、看妞儿……”
他说着,眼神却又飘向向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少年坐在那里,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让人心痒痒,想看看他那冷淡表情崩了会是什么样。
“得了吧,你看的真是……咳,吗?”剃着板寸的邵炜咳了声怼回去,意有所指扫向一方向,又有点求生欲地抓手柄假装认真对战,被爆锤去了。
这群身份高低上下都有的A大学生的心思。
虽说朋友“妻”不可欺,况且还是卓行的疑似暧-昧对象……这是个男生,而且不怎么喜欢说话,加上被动被他们行哥藏着留白,到底还是会让他们这圈人说话时余光多看几眼。
他们隐隐约约听过一点的传闻,又是全校只五个人的难考得要死的那个专业的,少年的身份就更是有点扑朔迷离的色彩意味。
而且……的确辣不是吗?就算是男性,如果要把他按下接个吻或者……他们几乎没人会排斥。
虽然没有注意到短暂的又转开的视线,但听着那含含糊糊的互怼玩笑,少年模糊地觉察了点什么,雾黑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却让那两人下意识收敛了点表情,摸了摸鼻子。
但少年的反应仅是很快就把对战里的所有角色不留放水地全清了,只给卓行的角色留了半血。
他伸了下手臂站起身,拍了下站靠在不远处的卓行肩膀。
“走吧,机子让给他们,玩点别的。”
这台屏幕前一小圈人面面相觑看着屏幕里只剩两个小人孤零零站着的画面。
卓行往其中几个之前视线明显的人背影上扫过一眼,那双浓眉深眸中眼神难得一见有些过度冷漠了。
大概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但他一被少年拍了肩膀,就径直跟着他去了。
“嗯。”
向里能感觉到酒精在身体里慢慢发挥作用,让周遭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也让那种被若有若无围视的感觉不再那么刺人清晰。
既然基本该做的社交,陪玩几项已经完成了,他偏向休息,回点能量,或者玩点轻松的东西。
两人不在一楼了,整个轰趴馆上上下下的人就都分散了。
馆里的热闹各处持续着,桌上足球被踢进的懊恼声、台球桌上碰撞声、游戏音效、笑骂声、ktv乐声。
有些组桌游局的人还过来找他们两人,问他们来不来玩,两人只是摇头拒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脱离了楼下闹声的核心区域,后来,往顶层的露台走。
露台果然很安静,只有一点晚风声音,远处城市的灯光离这栋旧洋楼很远。
两人如此静待了一会儿,又回了房间。
向里在这个没有其余设备,只通向露台的单纯顶层卧室房间看了下,把放在电脑桌前的那杯剩小半的古典抬起饮了一口。
酒意很缓地慢慢浮上,胃里暖烘烘的,脑袋也泛起轻微的晕眩,但思维反而像是被包裹了一层薄膜,隔绝了外界的嘈杂,让他得以维持平静。
沉默了片刻,卓行才开口,声音在时或从外吹拂来的晚风里:“……我想如果你不喜欢这类场合,我不再带你跟他们一起,我也不会多来。”
他说:“我送你回去?”
向里看着远处的灯光,过了片刻随意摇了下头说:“不用。”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的确不太习惯这么吵。”
“嗯,看出来了。”卓行应道。他又沉默了一会儿,侧过头,目光落在向里被风吹起些许碎发掠过的侧脸上。
俊朗青年垂下眼时,会在这偏暗的光线——
回想起眼前的少年在说出“……‘花花公子’”,和提及古典酒调时候的那几刻,模糊的神情。
在光线场景反复时,他的手背微蜷了一下。
他想开口问少年,但他发现自己的喉部仍然是那样像哑一样的略带滞涩。
这安静的时刻,他对着站在很近的距离,只是侧过视线的少年,垂眸看着那像是束缚却似乎并没有束缚的黑色贴颈带,其下纤细苍白的锁骨线条,忽而有一种隐约的冲动。
卓行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冲动由脊背而起,蔓延至手腕。
而少年若有所觉,看向他。那双眼中,在半暗光线下的雾色让人似乎永远看不分明。
没等他有所动作,就扯住了他的领口——
他感到自己的唇角不轻不重地被碰了一下。
浓眉深目的青年深色瞳孔在这朦胧中微微放大。
露台外的月光下,少年颈前纯黑的贴颈项带对比色像妖,但那却像是实际上拴在被他拽着领口的高挑青年脖颈上。
错视感在月色下的两人互视的眼中。
少年的眼浅淡地映着眼前的身影,不像是将之映入了更下的眼底。
而那眉目俊挺的青年眼中的深色却更深了,暗色一般深,像映着少年,也将少年的身影吞入那其中。
20.第二十章
错视感在两人互视的眼中。
少年的眼浅淡地映着眼前的身影,不像是将之映入了其下的眼底。
而那眉目俊挺的青年眼中的深色却更深了,暗色一般深。
……
轰趴馆那天之后,时间似乎回到了表面的平静。
过了三天,卓行收到了一条消息。
[上次的画,今天可以继续到这来吗?]
卓行没有多犹豫,很快回复。
[好。]
……
按下了向宅大门门铃,没多久门就直接自动打开了。
卓行站在一楼,仰头向上望了片刻。
少年果然没有在长廊栏杆旁等待。
卓行于是沿着旁侧的楼梯往上走,然后望到了边拿着一杯果汁边沿着走廊向左方向走的少年。
看到他,也只是简短地招了下左手。
而后继续往他知道的,那间画室的方向走。
卓行似乎简短地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强行要与少年同速,而是在少年之后不远处,跟随在他身后,有点亦步亦趋的顺从感。
一间采光极好的房间,卓行知道这里是向里的画室。这里不像一般被仔细打理的房间室内那样整然有序,反而有一些杂乱感——
画架、颜料、墨水台、各种型号的画笔,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亚麻布、墨水的淡淡气味。
这里是向里自己的角落。
向里在家穿得很随意,一件略显宽大的家居上衣,袖口往上挽到手肘,露出苍白纤细的小臂。
他正低头整理着桌面上的一些大幅画纸,抬眼看过来,只是侧了下头,“一样坐那边,随便哪个椅子。”
桌上画架有倾斜的角度,少年坐着的时候也能一边抬些头偶尔看他一眼。
卓行环顾了一下,房间熟悉的位置有几把旧式扶手椅,对着少年的桌面。
他走过去,依言坐下。第一次来时他的姿势略显僵硬,这一次已没有这种生涩感,能较为放松地坐好,但宽阔的肩和永远挺直的背脊让他看起来似乎总不在休息状态。
“不用这么紧绷,”向里的声音那时对他说,“就像平时那样坐着就好,不用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或者某个点。”
卓行回忆了上一次向里说了什么,于是按那样做。
卓行并非不习惯成为别人注视的焦点,比赛时,选手会是整个场馆观众的聚焦对象,以及他之前的兼职动捕,后来的原型演员工作几乎无时不在人们的视线之下。
但当这种注视来自向里的时候,无论何时,他似乎都会有些细微的手背紧绷。
他看着那少年拿起一支细长的画笔,蘸过了墨水台,然后就一边思索一边在桌上画架上的纸上慢慢描摹。
低垂的眼睫,苍白的侧颊,握着笔的手。
这个时候的向里身上有一些沉静的引人的事物,而其全不在意这点,反而会使人感觉到更多的吸引。
卓行没有看太久,深刻的过于漆黑的眼似乎移开了视线。
少年这一次画的时间也并不长。他看见少年站起,平淡地朝他点点头,说:“好了,辛苦。”
不知为何,他知道少年的这幅画这一次也未完成。
少年画架的角度,他离开时也仍未看清,少年的画上有什么。
但他只是按少年的要求步离了画室。
……
向里等勾线墨水干后,将那副半成品白描放置在一边硬质垫板上,之后收捡。其上模糊的描绘并非肖像,很快被一面纸遮去。
这样的半成品画,现在一共有三幅。
原本他打算从每个人第一次见面之后,就开始起草,但柏崇寒的最开始一次,是在那次林间大道散步之后。
也许是因为前两次见面道别都有点内心总隐隐觉得输了的原因,也许是那回之后有了一些灵感。
也是那次林间行走后过了两日,他发了一条消息。
[柏先生,你这两天有空吗?]
那边的消息不快不慢。
[有,周日下午三点后空,什么事?]
[我需要画一幅画。请来我的画室。]
简短的邀约后,男人如期到了向宅。
画室里的光线柔和而均匀,空气里淡淡的颜料和墨水的混合气味。
少年独自坐在画架后,显得比平时更安静,那种观感似乎有一种沉下的安心。
也许这里就是少年能完全放松的地方。
柏崇寒坐在一张深色绒面扶手椅上。他并未摆出某种被作画的姿势,只是靠着椅背,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另一只手搁置在膝上。
他仍然刚从会议上下来,正装未换离身,但是他似乎熟知什么时候应该松下心神休憩。
搭在扶手上的手掌,腕骨突出,指节修长。另一边手自然地安放,深色的西裤面料熨帖地垂坠。
他存在于那里,沉静,稳固,无需任何言语,动作来强调自身的存在感。
那双眸色深浓的眼平静地注视几米外支着画架的少年。
向里对着他,更多时候看着那面大块空白的画布。
画笔落在布面上的声音很轻。
少年动作不快,甚至略有延迟,但每一次下笔笔触却异常肯定,没有多余的犹豫和修改。
调色时,油画刀与玻璃板轻微碰撞的声响清晰可闻。
柏崇寒的视线掠过少年清瘦的脊背,看到他微微歪着头露出的一小截苍白后颈,专注看画布时,没有平常总拢着一层的警惕。
“……可以了。”向里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有些疲劳,搁置下笔。
柏崇寒闻言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画室里,脚步声。
向里终于侧过头,雾黑色的眼睛看向他,里面有点投入造成的空茫,像刚刚从其中抽离,显得有些疲惫的疏离。
男人在他的告一段落后离开了。
对司翌的第一次起稿的邀请是按计划在第一次单独出行后。
[我要画画,你有空的时候过来。]
[嗯?亲爱的里,你得说清楚你的意思,不然我不好安排时间]
[就是你猜的那样,大概一个小时。]
[我的荣幸~]
真的是个好像好搞又很难搞的人。
没有说着装要求,这位还是如常穿得和他脸一样的风格到了向宅。
司翌踏入向宅画室时,身上还带着刚下酒会的空气。
丝质衬衫,领口松散地解开两颗,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腕表。
铂金色的发在偏冷的光线下显得不那么张扬,反倒衬得那双狭长含情的眼格外醒目。
简单的环视,这间宽敞而略有杂乱的空间也不知让这位满不满意,他只是很放松地径直在那排椅子中选了一个看起来舒适的坐靠下来。
“知道你有这个技能,”司翌唇角勾着那抹惯有的、仿佛随时会蛊人的笑,“没想过被你叫来使用。”
他目光扫过向里手中那支细长的笔,“需要我如何……效劳?”
向里正低头掭笔,闻言抬眼,雾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变化,见他不需要自己指示已经挑好了椅子,只是道:“随便你怎么坐,舒服就行,不用看我的方向。”
他的语气自然。
司翌眉梢微挑,依言十分放松地向后靠去,一条手臂随意后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搁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
他的角度恰好让脸颊沐浴在窗纱过滤后的光里,鼻梁投下清晰的阴影,的确有用脸作武器的资本。
他确实没一直盯着向里,目光反而更多地在画室里游移,并不挑剔,而只是在精准地根据这间向里的私人画室物品摆放评估分析其主人的性格细节。
偶尔,他的视线会落回向里身上。
少年铺开了画纸,一个小隔板立于其前。
微微抿着唇,叶形的眼低垂着,视线在空白的纸面和笔尖蘸取的颜色间移动,神态专注直接。
那种专注让他周身青涩隔阂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的引力。
司翌觉得有趣。他见过向里许多面貌——冷淡的、别扭的、张牙舞爪的、一点微笑的向里。
但眼前这个向里,是新鲜的。
他有点好奇,向里会如何画了。这副皮囊。
画室里太静了,只有笔和纸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遥远的、模糊的城市底噪。这种静,有种奇异感。
司翌不感到枯燥。他习惯于被注目,习惯于在一切场合游刃有余地掌控中心。
以至于有点享受这种寂静,他看着少年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有握着笔的、苍白清晰的手,感受到了难得的略微倦意。
一个小时,向里搁下了笔。
司翌适时地转过头,唇边的弧度若有所觉地勾起,戏谑挑了下眉,“我怎么感觉亲爱的里没画成?”
向里却是的确被他说中了,抿了抿唇。
“好了——”难得司翌来哄倔性的少年,华丽的声线放下去跟蜂蜜酒似的,“下次有头绪来再找我就行,我会给你留时间。”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的肩颈,向前走去。步伐悠闲,像一头慵懒优雅的大型动物。
向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雾黑色的瞳孔里情绪难辨,只是很快又垂了下去,“……”
他用旁边一块干净的软布擦了擦手,“辛苦你了。我也累了。”
这就是催人走了。少有被如此逐客的SN所有者耸了耸肩,依言离去。
所以的确这个人的画完成度是最低的。向里回忆时有些烦地想。
……
算了算时间,向里也该……和柏崇寒见面了,左右也把需要的酒量练好了,也算是做了准备吧。
[最近有时间吗?想去哪里休息一下?]
这是男人主动发来的讯息,非常绅士地让少年挑地方。
向里想道,让自己挑?
那他就……不客气了?
于是柏崇寒这一次的确完全是出来陪少年玩的。
向里想去一个最近设计玫瑰主题的大型密室会馆。
他基本只能当网友的伪同行朋友说这个会馆场地架得不错,有时间可以去看一回。
他哥这几天都在那个研究部的主项目里,连家都没回。这么一看,他哥许给向里玩伴,倒是真的能起到陪玩的作用,不过作为年长者,多半是多有迁就。
至少柏崇寒被向里拉着手腕到那密室会馆府邸门前时,不知道是不是轻轻笑了声。
向里再看他的时候,都有点少年羞恼的小表情了,还是被柏崇寒不露声色地哄了几句才没有扭头就走。
这个会馆的位置在旧区一栋改造过的老旧府邸。招牌低调,大门也是非常沉重的橡木门。
门后是刻意做旧的石壁与吝啬摇曳的烛光,进入时能闻到陈年木料混合着铁锈的气味。
按照预约,两人在更换了剧本设计的旅者外套后,进入了新开放做好场地的大型双人剧本密室。
《玫瑰教堂》。
背景设定在中世纪某个被瘟疫和宗教审判阴影笼罩的时期。
他们扮演的角色是误入这座被诅咒的教堂,实则是某个狂热领主私设的审判所的旅人。
需要在时限内找到领主隐藏的罪证,并逃出生天,否则将被当作“异端”献祭。
柏崇寒踏入刻意营造的阴冷晦暗时,深漠的眼瞳在昏黄烛光下几乎融于背景。
也许这人其实很适合这类密室剧本,也说不定。向里想。可以当幕后boss出现。
“剧本设定,我们只有一小时。”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青涩。
他递过去一张边缘焦黑的羊皮纸卷轴,上面是用暗红墨水书写得潦草扭曲的“审判条例”。
柏崇寒接过时,两人手指短暂地触碰。少年别开些脸。
男人修长的指展开卷轴,低沉嗓音念道:“‘凡入此地者,心藏隐秘,皆为罪囚’……嗯……开场白?”
“……不知道算怪还是老套。”少年撇撇嘴。
一间老旧的木制房间,似乎就是开始的“告解室”。
狭小、压抑,仅容两人勉强站立。
粗糙的木格里传来嘶哑得仿佛喉管被砂纸磨过的“神父”声音,用拉丁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古语念诵着审判词,要求他们各自“忏悔”一件最深重的秘密。
而后,变成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那么,向我告解吧。我将辨别真相,予以你应有的审判。”
“若你的灵魂值得拯救,我会向你施以援手。若你的灵魂卑劣不堪,我也会断绝你的苦难。”
烛火在格栅外跳跃,将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的身影扭曲投射在斑驳石墙上,交叠成一团模糊不清的暗影。
空气仿如凝固,只有“神父”令人不适的念诵声。
向里能清晰感觉到身侧男人高大身躯的微拢,沉香调与烟草混合的气息,浸入了他的嗅觉,而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安心。
压迫感,压抑的逼仄的环境,还有那持续的低低圣言念诵声,狭小的仿佛在持续往内挤压的一切都让少年逐渐有些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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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自控的细微颤抖。
迟迟而来的思维倒带出现在他的意识里,漫漫的,扩散的思绪开始慢慢地撕扯他。这个场景,这是个陷阱吗?
即使是要捕他的陷阱,他也不会乖乖任其摆布。
因为——
“我无罪。”少年冷淡的声音在此告解室中极其清晰。
他的出声突兀地打断了进行着的剧本。
那持续的念诵声停止了一瞬,又很快连绵不绝地响起。
“我无罪。”少年的声音重复响起。
纤细瘦削的身影脊背笔直。
“我无罪。”
他何罪之有?
最后一次重复的时候,少年半俯身时手支着额,有轻微的声线颤抖。
已察觉不对的男人温和地以外衣将少年的身体包裹,让他在这阴冷的木质小室里能得到维持手脚体温的温暖。
柏崇寒的手掌在粗糙的木格栅内侧摸索,指关节敲击着不同部位,发出沉闷或空洞的声响。
很快地,男人的指尖在一个凹陷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这个狭小隔间的地面猛地一沉,重心瞬间失衡,一只稳定有力的臂迅速地揽住了向里的腰,将他带向坚实温热的胸膛。
向里的脸颊撞在柏崇寒深色衬衫上,鼻尖充斥着干燥皮革和沉香的气味。
时间被拉长。黑暗和坠落感放大了所有感官。少年僵在柏崇寒怀里,大脑一片空白,那些不熟练的计划小技巧、伪装的镇定,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坠落与拥抱面前,碎得七零八落。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下巴似乎短暂地擦过他头顶,但他实在分不出精力给这种小细节。
柏崇寒的手臂稳稳地托着他,直到向里脚下重新触到重新坚固的地面,才逐渐松开。
“你还好吗?”
他听到男人低音弦似的沉声略俯下身道。
向里看他一眼,将那披在身上的外衣取下,递还给他,“谢了。”
他现在已经没问题了。猝不及防的坠落,改变视野的冲击,让他从那个时刻被逼仄、狭小及逼迫性的环境造成的短时混乱中着陆,脱离了。
少年已经完全恢复如常,接下来的解谜流程就回到了其正常的水准。这使得接下来的剧本解谜非常顺利。
为了开启下一段路,需要折返去找“玫瑰之心”钥匙,得重走那段通往告解室外区域的阶梯。楼梯虽黑暗,向里并不怕这类,两人很顺利从一层石像中找到了钥匙。
重新往下进入圆形石室,两个人将枯萎玫瑰钥匙放入和石像相同的圣像掌心凹槽触发了机关,露出隐藏在圣像内部的缠绕尖刺的黑杖,剧本中的“荆棘权柄”。
这权柄放置在离开打开的石室,一段长廊后空水池边的嵌入口,水池出水口流动,蜿蜒出了一个装满红色水液的“血池”。
向里:……
套路,这可能就是“罪证”了吧。
照理来说,他应该装作害怕,往柏崇寒怀里靠一下,也许可能增进一下感情,毕竟男性总是对依赖自己的对象更有保护欲和好感。
但对着那虽然暗红色做得非常精巧逼真的大型“血池”,向里真的装不出什么害怕的表情来,一眼可见的无语,让旁边的男人忍不住掩下鼻梁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笑?向里瞪他。你就是来陪我玩这个的,你不许笑!
总之,在这个夸张的“血池”演出结束,远处的所谓“最终审判之门”发出了一些响动,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个看起来是最后出口的大门仍不能开,除了刚刚的那柄荆棘黑杖的杖首嵌入口,还需要找它的钥匙。
至于钥匙……两个人回头看向“血池”。
原来除了之前那“告解室”的拖延时间机制,最后一个大杀时间机制在这里。
何必呢,又不是超过游玩时间不能退款的游戏。
总之两个人还是用黑杖的长度拄在水池底部四处试了试,没找到出水口,看起来至少不是让他们在剧本里能用的直接简单方法。
还是费劲巴拉地用旁边恶趣味的骷髅骨架搭的长柄“骨网”在里面捞了许久才把那钥匙从血池里捞出来。
之后,柏崇寒将权柄放入嵌入口,向里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同时操作,大门机关打开。
向里看了柏崇寒一会儿,回想了一下今天剧本里的过程,总感觉自己又在计分游戏里输了。
怎么几乎每次都在输。少年很明显有些郁闷,这让好不容易陪玩完成,进入这个把自己关进大型密室剧本又走出来的游戏的男人垂眼看他的表情有些摸不清少年的心情变化。
最后,男人在想自己放在外套里的糖的时候,少年总算是愿意比较乖地坐上他的车,让他原路送回去了。
向里回去复盘了一下今天,郁闷地发现计分器离拉开分差又进一步。
他抱着枕头翻了一下,然后觉得应该怪他哥。
……都怪他哥不陪他玩。
至于向执,恐怕不介意担下弟弟这些悄悄丢在他身上的可爱的小锅。
……
隔了几日的平常周末。向里却从缓慢地睁开眼起床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到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几人间交谈笑声的响动,到打开门缝后,声音变得清晰时,他那股头皮后颈微麻的预感就更明显了。
他走到长廊栏杆边,然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他的兄长正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从容待客,而他面对着的,就是那三个……
预知梦境中的那几个不同个人风格,背景外貌无一不优的始作俑者,此时都在和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深琥珀色瞳孔,右眼旁一颗痣的俊美青年交谈。
——噩梦再现一样的场景映在向里的雾黑瞳孔里。
!!!离他的兄长远一点啊!!!
于是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即看着嗒嗒嗒嗒一顺跑下楼梯的少年一出现就异常警惕地把他兄长护在身后,回头和他哥说了什么,噘着小嘴把他哥推回楼上房间去了。
而后,那被他们视线不动声色附着着的少年站在楼梯上看下来的目光警惕又疑虑。
三个人坐在长沙发上,坐姿各不相同。
左侧成熟儒雅的等待坐姿,身前一个平板笔记本,在看今天的数据商报。
中间的身体放松后倾靠在沙发背,随意跷着长腿,一边手臂放松搭在靠背上,另一边手握着瓷咖啡杯。
右侧手长腿长的青年两腿齐肩分开,前倾一手搁在膝上,一手握着手机在不经心地看。
而这三个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