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 第31章 天子之怒 雪下得愈发密了,坤宁宫的檐角已积了半尺白,风吹过时,雪沫子簌簌地往廊下跪着的人堆里扑。 李玉跪在丹墀最前头,额头抵着冰砖,两只耳朵冻得通红,却不敢抬手捂一捂。他身后,太医令、药童、值夜宫女、守门太监……乌泱泱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殿内忽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玉盏被掼在青砖上,碎得极其彻底。 紧接着,是皇帝嘶哑到近乎撕裂的嗓音: 「滚进来!」 太医令浑身一抖,膝行两步,几乎是爬过门槛。 他不敢抬头,只看见一双玄色龙靴死死踩在自己眼皮底下,靴尖沾了雪,靴帮却溅着新鲜的血点子——那是方才皇帝掀翻药盏时,断簪伤口又崩开了。 「朕再问你一遍。」皇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磨快的刀,「返魂丹的药引,为何少了一味『龙涎』?」 太医令的额头「咚」地磕在砖地上,声音发颤:「回、回皇上……龙涎香性燥,长公主年幼,臣恐……」 「你怕她受不住药性,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皇帝忽然俯身,一把揪住太医令的衣领,将人半提起来。 太医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却连挣扎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眼底那两簇幽暗的火苗,一寸寸燎到自己脸上。 「朕昨夜怎么交代的?『不惜一切代价』——六个字,你是听不懂,还是活腻了?」 皇帝的手背青筋暴起,断簪的伤口裂得更开了,血顺着腕骨滴在太医令的官服上,晕开一朵朵猩红的小梅。他却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太医令的眼睛,一字一顿: 「若她今夜醒不过来,你便带着你九族的脑袋,去午门外雪地里跪着——跪到她睁眼为止!」 太医令的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拼命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臣、臣这就去配药!这就去!」 皇帝却猛地松了手。太医令重重摔回地上,顾不得疼,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却在门槛处被一声「站住」钉在原地。 「回来。」皇帝背对着他,声音忽然平静下来,静得瘆人,「把药引换回来——用朕的血。」 李玉猛地抬头,失声喊了句「皇上!」,被皇帝一个眼神逼得又伏回地上。太医令更是抖如筛糠:「万、万万不可!皇上龙体……」 「龙体?」皇帝低笑一声,那笑声像钝刀子刮过瓷片,「她若死了,朕要这龙体有何用?」 他转身走向案几,随手抓起那柄割过白绫的短刃——刃口还沾着杏影的血丝,如今已经发黑了。 皇帝连眉头都没皱,刀尖对准自己的左腕,轻轻一划。 血珠立刻涌出来,滚成一条细线,滴进案上的青花药盏里,发出「嗒、嗒」的轻响。 「够了么?」他问太医令,语气像在讨论今日天气。 太医令哆嗦着伸出双手捧过药盏,眼泪砸在盏沿,和皇帝的血混在一起。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磕了个头便踉跄着往外跑,背影狼狈得像被鬼追。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皇帝站在原地,看着腕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砖上积成小小一滩。他忽然想起杏影四岁那年,跌倒在御花园的鹅卵石上,膝盖破了皮,也是这样一小滩血。 当时她没哭,只扁着嘴说「阿黄吹吹」,他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吹了两下,她便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撒娇。 如今血还是红的,孩子却躺在榻上,连呼吸都轻得像随时会断的线。 皇帝慢慢蹲下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擦去地砖上的血迹。擦着擦着,动作忽然停了——他看见自己掌心还攥着那半截「千秋」链环,断口处闪着冷光,像一道未愈的伤。 「李玉。」他头也不回地唤,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李玉膝行到他身后:「奴才在。」 「明日天亮之前,」皇帝将链环紧紧攥进掌心,断口扎进皮肉,他却浑然不觉,「把内务府、太医院、尚膳监,凡是今夜经手过长公主药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从地狱里飘上来: 「一个不留。」 李玉的额头重重磕在砖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没敢应声,也没敢不应——他知道,此刻的皇上,已经不是那个会蹲在地上给公主吹伤口的阿黄了。 他是天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殿外,雪更大了。风卷着雪粒撞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近乎绝望的「叩叩」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笑。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皇后来到 雪声忽然停了。 坤宁宫沉重的朱漆大门被推开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风像被一只冷白的手扼住喉咙,连檐角铜铃都忘了摇晃。 跪了一地的人先是看见一盏鎏金手炉从门缝里探出,炉盖上雕着五蝠捧寿,里头的银炭红得似将熄未熄,映着来人的指尖,竟比雪还凉。 李玉的瞳孔骤然收紧——那只手他认得,指节分明,指甲修得极短,从不染蔻丹,只戴一只羊脂玉顶针,是六宫上下最擅针黹的一双手。 此刻那手却稳稳托着炉,腕上悬一串蜜蜡佛珠,颗颗沉得坠人。 皇后进来了。 她没穿礼服,只一件月白缎面狐腋斗篷,风毛出锋处沾了雪,像鬓边早生的星点霜华。 斗篷底下露出杏色襦裙一角,绣着极浅的折枝海棠——那是去年杏影生辰,皇后亲裁的料子,说「小姑娘穿杏色最讨喜」。如今料子还在,小姑娘却躺在榻上,只剩一口气。 皇后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可坤宁宫正殿那十八块金砖,她到底是一步未停地踏过来了。 李玉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却发不出半个字。满殿的人连呼吸都掐断了,只剩皇帝腕上的血还在滴,嗒、嗒、嗒,像更漏里最钝的一枚针。 皇上没回头。 他维持着蹲身的姿势,左手还按在青砖那滩血上,右手却背到身后,将那半截「千秋」链环藏进袖中。 皇后看见他玄色龙袍的袖口已濡成深紫,却仍固执地抻着脊背,像一截被雪压弯却死不低头的枯竹。 「都退下。」皇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中宫的冷凝。 跪着的宫人如蒙大赦,却不敢动,直到皇帝极轻地抬了下手。李玉领着众人悄无声息地退到廊下,朱漆大门再次阖上,却将风雪与血腥一并关在了里头。 殿内只剩帝后二人,以及榻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孩子。 皇后先走到榻前,俯身探了探杏影的脉。她的手指很冷,冷到让昏睡中的孩子微微蹙眉。皇后便不动了,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被雪冻住的观音。 良久,她轻声道:「太医令不敢用龙涎香,是臣妾吩咐的。」 皇上终于动了。他慢慢直起身,却因蹲得太久而踉跄了一下。皇后伸手去扶,被他侧身避过。 那截染血的袖口便暴露在灯下,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为何?」皇上的声音哑得几乎不像人声。 「因为臣妾见过用龙涎香救回来的孩子。」皇后抬眼,眸子里映着青釉油灯的一点火苗,「他们活不过三年,五脏六腑烂得像被虫蛀过的棉絮。杏影才七岁,她受不住。」 皇上突然笑了。笑声短促,像雪地里迸开的一道冰缝:「所以你们便替她做主,砍了她的生路?」 皇后没答,只是解开斗篷,露出里面半旧的藕荷色中衣。 衣襟上别着一枚小小的银熏球,她摘下来,旋开球盖——里头竟不是香料,而是一撮焦黑的药渣。 「返魂丹的药引,臣妾减了龙涎,添了雪参。」她将熏球递到皇帝面前,「雪参极寒,能护住心脉,却也……却也冲淡了药性。臣妾赌的是,杏影能靠自己的一口气熬过去。」 皇上盯着那撮药渣,忽然伸手攥住皇后的手腕。 他用了十成力,皇后腕上立刻现出五道青紫,可她的眼神纹丝未动。两人对峙着,一个龙血未止,一个佛珠轻颤,像两柄互相抵住咽喉的剑。 「若她熬不过去呢?」皇帝一字一顿,「若她今夜就……」 「那臣妾陪她一起死。」皇后截断他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妾是皇后,是她的嫡母。这坤宁宫上下三百七十一口,从太医令到烧火丫头,都将是殉葬。」 皇上的手松了松。 皇后趁机抽回手腕,转身走向案几。 她看见了那团被墨汁涂黑的诏书,也看见了案头未干的血字——那是皇帝方才用血写的「赦」字,只写了一半,便力透纸背地戳破了宣纸。皇后抬手,将那团诏书慢慢抚平,墨迹晕开,像一朵畸形的黑色梅花。 「皇上,」她背对着皇帝,声音突然软下来,「您记得元昭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皇上猛地抬头。元昭皇后是他的生母,死于难产,血崩三日不止。 那年他六岁,被嬷嬷抱着站在产房外,只记得满殿都是红的,像有人打翻了朱砂缸。 「太医们也说『不惜一切代价』。」皇后继续道,「于是他们用虎狼之药吊着娘娘的命,最后孩子活了,娘娘却……」她转身,眼里终于泛起一层水光,「臣妾不想杏影将来恨您,就像您……恨先帝一样。」 皇上踉跄了一步。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滴,但已经不那么红了。 皇后走过来,摘下自己腕上的佛珠,一圈圈缠在他伤口上。蜜蜡珠子沾了血,竟显出诡异的温润。 「让臣妾守着她。」皇后最后说,「皇上该去歇一歇。明日早朝,您还得做那个……万民敬仰的皇上。」 皇上没动。他望向榻上的杏影,孩子的睫毛在灯影里投下一道极淡的弧,像即将融化的雪。 良久,他伸手,极轻地碰了碰杏影的指尖——那里,皇后用银剪小心地剪开了链环的断口,避免再勒伤皮肉。 「千秋……」皇帝喃喃道,「朕以为,能护她千秋。」 皇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接道:「千秋太长,皇上。臣妾只要她熬过今夜。」 窗外,雪又开始落了。 皇后走到门前,亲自搬过一张紫檀小几,堵住了那条半尺高的门缝——风雪被挡在外头,殿内只剩油灯「哔啵」一声爆了个灯花。 皇帝终于转身。他走得很慢,却在经过皇后身边时,极低地说了一句:「若她醒来……叫她别怕。朕、朕……」 话未说完,人已消失在帘后。 皇后独自站在榻前,伸手替杏影掖了掖被角。 她的指尖碰到孩子滚烫的额头,忽然俯身,在杏影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 「好孩子,别怕。你阿黄走了,皇额娘在这儿。」 帘外,风雪声渐歇。而杏影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被褥里,极轻地动了动。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3章 皇额娘我好冷 夜已三更。 坤宁宫偏殿的灯火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濒死的萤。御医与司药局的宫女太监俱被屏退,只余皇后一人倚在榻边,手里一盏药汤凉了又温,温了又凉。 榻上的孩子忽然动了动。 那动作极轻,像雪里挣扎的蝶。皇后屏息俯身,杏影的唇缝间逸出一线嘶哑—— “……冷。” 只一个字,便让皇后心口裂开似的疼。她忙将手炉重新添炭,又怕铜皮烫着孩子,只得用掌心隔着锦袱轻轻托住杏影的指尖。 “皇额娘在呢,不冷。” 杏影却蹙眉,仿佛陷进更深的梦魇。她烧得通红的脸在烛光下泛着透明,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汗是泪。 “皇阿玛……”她呓语,“皇祖母……” 皇后指尖一颤。 帘外有极轻的脚步声。 皇帝去而复返,身上犹带夜雪。他站在帘影里,像一截被霜冻住的槁木,唯有眼底血丝猩红。皇后并未回头,只低声道:“皇上听见了?” “嗯。” 皇上掀帘而入,龙靴踏在金砖上,无声却沉重。 他蹲身,像方才一样握住杏影的手,指腹摩挲着那截被剪断的“千秋”链痕——伤口已用皇后腕上的佛珠缠住,此刻却渗出一点腥甜。 “她喊你。”皇帝哑声,“也喊……母后。” 皇后垂眸,将药盏递过去:“最后一勺,皇上喂吧。” 黑褐色的药汁映出皇上扭曲的倒影。他忽然想起元昭皇后临终前,自己也曾被嬷嬷抱到榻边,生母一口一口咽下太医的虎狼药,血却从衾被下漫出来,染红了他新裁的小蟒袍。 “……皇祖母。”杏影又喊,声音细如游丝,“我冷。” 皇上的手抖得几乎端不住药盏,汤汁溅在龙袍上,像一滴滴污浊的泪。 皇后忽然起身,走到西墙那座鎏金佛龛前,取下供案上的一方旧毯。 毯子是元昭皇后生前所绣,杏色缎面,折枝海棠已褪成惨白。 皇后抖开毯子,轻轻覆在杏影身上。毯角垂落,露出里头细细一行金线绣字—— “愿我女儿千秋万岁,无病无忧。” 皇上怔住。 那是元昭皇后难产时最后一线力气,绣在襁褓上的祝祷。 后来襁褓被陪葬,却不知何时被皇后偷偷取出,藏了这些年。 “臣妾没本事护她千秋。”皇后声音极轻,“只能让她今夜……少冷一点。” 杏影的呼吸忽然急促,指尖痉挛地抓住毯子,像抓住一截浮木。 “皇阿玛……”她这次喊得清晰了些,眼角渗出泪,“你们别吵架……” 皇上喉头滚动,竟发不出声。皇后俯身贴着她滚烫的额头,轻轻应:“不吵了,乖孩子,不吵了。” 窗外雪声又起,风拍窗棂,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抓挠。 杏影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掀开一条缝。她先看见皇后模糊的影子,然后是皇帝憔悴的脸。孩子干裂的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梦见阿黄了。” 阿黄是杏影小时喊皇上皇阿玛,她那时候才三岁所以说喊阿黄 “阿黄说……”杏影喘息,“下面很冷,让我别去。” 皇后猛地别过脸,指节死死抵住唇。 皇帝却俯身,用额头顶住杏影的额,声音低得近乎哀求: “那就不去。朕是天子,朕不许你去,谁敢带你走?” 杏影虚弱地弯了弯唇角,又转向皇后:“皇额娘……你哭啦?” 皇后仓促抹脸,却越抹越湿。她握住杏影的手,像握住一捧随时会化的雪:“皇额娘没哭,是药太苦。” “我尝出来了……”杏影轻声道,“苦的……比上回那碗还苦。” 皇帝忽然起身,背对母女二人,肩膀微微发抖。 更漏将尽,灯芯“啪”地爆了个花。 杏影的呼吸渐渐平缓,却仍喃喃:“冷……骨头缝里冷……” 皇后解开斗篷,将孩子连毯子一起抱进怀里。 她身上只余一件单薄中衣,狐腋斗篷的皮毛扫过杏影的脸,惹得孩子又蹙眉。 皇上转身,默默将斗篷重新裹住两人。他的手臂从皇后肩头环过去,掌心覆在杏影背上,像一道笨拙的屏障,挡住所有风雪。 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一座小小的、摇摇欲坠的巢。 天将破晓时,杏影的额头终于退了些热。 她窝在皇后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揪着皇帝袖口的龙纹,声音轻得像窗外第一片融化的雪: “皇阿玛,皇额娘……” 皇后与皇帝同时屏息。 孩子却只是梦呓,睫毛颤了颤,吐出一句完整的、稚气的撒娇: “我好冷……你们抱抱我呀。” 皇上闭上眼,一滴泪砸在杏影的鬓边,无声地洇进元昭皇后旧毯的海棠花里。 皇后低头,吻了吻孩子滚烫的额角,声音温柔而坚定: “抱着呢。一直抱着,抱着就不冷了。” 帘外,风雪声忽然停了。 一缕青白的天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三人交叠的手上—— 像照住了一盏将熄未熄的灯。 “皇阿玛,皇额娘,皇祖母呢?”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章 老弗爷 “皇阿玛,皇额娘,皇祖母呢?” 如今她二十岁了,眉眼早已长开,眼尾却还带着幼时那一点稚气的弧度,此刻被高烧蒸得发红,像雪里一点朱砂。 皇上皱了皱眉,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皇祖母身子不适,在慈宁宫歇着。你这孩子,病成这样,还想着旁人。” 她迷迷糊糊地,拉着康熙的袖子,喃喃道:“皇阿玛,女儿想去看看皇祖母。” 皇后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乖孩子,等你病好了再去。” 她却不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皇阿玛,皇额娘,女儿没事的,就想去看看皇祖母。” 皇上无奈,只好吩咐人准备软轿,带着她去了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她强撑着病体,给孝惠章老佛爷请安。孝惠章老弗爷心疼地拉着她的手,“乖孩子,你这病着还来看哀家。” 她虚弱地笑了笑,“皇祖母,孙女儿惦记着您呢。” 说了没几句话,她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慌了神,连忙让人请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治后,跪地惶恐道:“皇上,皇后娘娘,长公主是感染了时疫,病情凶险。”皇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时疫传染性强,他担忧公主的同时,也怕这病会在宫中蔓延。皇后更是泣不成声,紧紧握着公主的手。 老佛爷也面露忧色,颤声道:“一定要治好这孩子。” 就在众人焦急万分时,常太医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一法子或许能一试。民间有以毒攻毒之法,可寻一种与这时疫相克的草药,虽有风险,但或许能救长公主。”皇上思索片刻,当机立断道:“就按你说的办,尽快去寻那草药。” 常太医领命而去,众人都在焦急等待着。长公主在昏迷中,眉头紧锁,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皇后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嘴里不停念叨着让长公主快点好起来。而皇上则在一旁,眼神坚定,暗暗祈祷这法子能奏效,让他的宝贝女儿脱离险境。 几个时辰后,常太医满头大汗地归来,手中紧紧握着一把草药。 “皇上,草药寻到了!”皇上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快,立刻煎药。”太医们不敢耽搁,迅速开始煎药。药煎好后,皇后亲自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给长公主。长公主却牙关紧闭,药汁根本喂不进去。 皇上心急如焚,猛地一拍桌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长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弱却坚定,“皇阿玛,皇额娘,让女儿喝。”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喝下了药。 喝下药后,她再度陷入昏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额头不再滚烫,呼吸也渐渐平稳。 常太医再次诊治后,惊喜地跪地奏道:“皇上,皇后娘娘,长公主的病情有了好转,只需好好调养便能痊愈。”皇上和皇后喜极而泣,紧紧相拥。老佛爷也欣慰地笑了,连声道:“这孩子福大命大。”长公主终于脱离了险境,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章 晴格格到来 慈宁宫的日影才斜过西窗,外头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 守门的小太监方要唱名,帘子已被一双素手掀起,风似地把人带了进来。 “老佛爷吉祥!皇上、皇后娘娘吉祥!” 脆生生的嗓音像檐角刚融的雪水滴落玉盆。众人抬头,只见晴格格一身湖水色宫装,鬓边只簪一枝白玉木兰,盈盈立在殿心,眉目间带着远路的风尘,却仍亮得像两颗星子。 老佛爷原倚在软榻上,一见她便直起身子,笑着伸出手:“阿弥陀佛,可算把你盼来了。再不来,哀家这心就要焦出火。” 晴格格疾步上前,半跪在榻边,捧住老佛爷的手:“晴儿接到懿旨便日夜兼程,只恨不能插翅飞来。 老佛爷与姑姑们可都安好?”语罢,抬眼朝寝殿深处望去,声音低了一低,“我半路上听人说,杏影……病了?” 皇后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轻叹一声:“高热三日才退,才刚睡着。太医说是‘时疫’,凶险得很,多亏常太医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才捡回一条小命。” 晴格格眉心一颤,旋即抿紧了唇,想把什么情绪硬生生咽回去。她起身,端端正正朝皇上与皇后行了一礼:“晴儿请皇上、皇后娘娘允我进去看一看她。” 皇上颔首,眼底满是血丝,却温声道:“去吧,轻些,别吵着她。” 寝殿深处,茜纱窗半卷,药香与安息香缠在一起。晴儿放轻了脚步,几乎无声地滑到榻前。 杏影长公主面朝里躺着,乌发散了一枕,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那眼尾因高热而残存的一点胭脂色尚未褪净,像雪里冻住的桃花瓣。 晴格格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开她额上碎发,声音轻得像怕惊了蝶:“杏影,是我,晴姐姐来了。” 榻上人睫毛颤了颤,却未醒,只含糊呢喃一句:“……晴姐姐?” 那声音又细又软,仿佛幼时在御花园扑蝶摔了跤,哭着找人的调子。 晴儿心口一酸,握住她滚烫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面颊上,低声道:“嗯,是姐姐。你安心睡,等你醒来,咱们去折最新的一枝海棠,好不好?” 她就这样半跪半坐,守着杏影的呼吸由急促变得绵长。 窗外日影又斜,皇后悄悄进来,把一件薄毯披到她肩上:“好孩子,你也赶了远路,别累着。” 晴儿摇头,声音极轻却极坚定:“皇后娘娘,杏影自小怕苦药,又最爱听我讲《山海经》。等她醒了,若没人哄,定要闹脾气的。我留下陪她,好歹让她把药喝下去。” 皇后闻言,眼圈又是一红,抚了抚她的鬓角:“那就辛苦你了。” 是夜,慈宁宫烛火长明。 晴儿换了宫人递来的家常素衣,袖口挽起,亲手在小炉上温第二遍药。 砂锅里汤汁翻滚,她拿着小蒲扇轻轻扇火,火星子映在她眸子里,一跳一跳,像不肯熄的星光。 老佛爷隔着珠帘望见,低声对皇上道:“这孩子,心地比谁都软,偏又最有主见。哀家记得她七岁那年,杏影摔破了腿,她愣是背不动,就一步一挪把人拖到太医院,膝盖磨得血肉模糊也没哭一声。” 皇上“嗯”了一声,眼底恍惚掠过许多旧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但愿她们姊妹,此生都能平安顺遂。” 药香渐浓。晴儿将药汁滤进雨过天青的小碗里,吹得温热,才端进内殿。 杏影恰在此刻悠悠转醒,迷蒙中看见烛光里熟悉的侧影,鼻子一皱,委屈巴巴地唤:“……晴姐姐,我难受。” 晴儿坐在榻沿,一手托她后背,一手把药递到她唇边:“乖,先喝药。喝完姐姐给你讲‘北冥有鱼’,讲完就不难受了。” 杏影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苦得直吐舌头,却到底没哭,只是软软靠在她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揪着她衣襟不撒手。 药碗见底,晴格格拿帕子给她拭嘴角,声音低而柔:“睡吧。姐姐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 烛光剪出两道依偎的影子,投在茜纱窗上,像一幅安静的水墨。 风从檐下溜过,卷起药香,也卷起新折的海棠花瓣,轻轻落在案头。 夜,这才真正静了。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章 合宫探视 慈宁宫外,日色才及檐牙,紫薇已扶着金琐,立在丹墀下微微喘息。 她昨夜才随福伦夫妇回京,一闻杏影病讯,连早膳也顾不得用,便催着尔康、尔泰兄弟进宫。 此刻她脸色仍带风霜,却掩不住眼底焦灼。 “格格,您慢些。”金琐替她拢紧披风,“太医已说凶险过了,您别太急。” 紫薇摇头,声音压得极低:“我只恨不能昨夜便飞进来。” 说话间,福伦与福晋已领着尔康、尔泰快步而来。 福伦朝守门太监递了牌子,低声道:“烦请通禀,就说福家阖府来向老佛爷请安,并探长公主。” 小太监哪敢怠慢,转身便跑。不多时,帘内传来老佛爷带着笑意的声音:“都进来吧,别在外头吹风。” 一行人鱼贯而入。殿内,老佛爷倚在暖炕上,皇后陪坐右侧,晴儿正半跪在榻前,替老佛爷捶腿。她已换回素日那身湖水色宫装,鬓边白玉木兰却多了一瓣新海棠,想是晨起时杏影闹着给她簪的。 “臣福伦,率妻、子给老佛爷请安。”福伦撩袍欲跪,老佛爷忙抬手:“免了免了,一家子骨肉,哪来这些虚礼?坐。” 福晋眼眶早已泛红,上前拉住老佛爷的手:“老佛爷,杏影这孩子……” “阿弥陀佛,托大家的福,熬过来了。”老佛爷拍拍她手背,又转头看向紫薇,“好孩子,你也瘦了一圈。西北风沙大,可苦了你。” 紫薇福了福身,目光已止不住往内殿飘:“老佛爷,紫薇斗胆,想先进去看看杏影。” 皇后含笑道:“去吧,晴儿正哄她喝第三遍药,那小祖宗嫌苦,把碗都推翻了两次。” 晴儿闻言起身,朝紫薇眨眨眼:“快来,我按不住她了。” 紫薇心头一松,快步随她进内。茜纱窗下,杏影半坐半躺,小脸仍苍白,却比之前多了点活气。她一见紫薇,眼睛倏地亮起,像两颗浸了水的小黑葡萄。 “紫薇!”她软软伸手,腕上还贴着太医的退热贴,“你怎么才来?我都想你想得做噩梦了。” 紫薇坐到榻沿,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发颤:“是我不好,回来得晚了。还难受么?” 杏影摇头,又点头,最后把脸埋在她肩窝,小猫似的蹭:“难受。药苦,晴姐姐还逼我喝。” 晴儿端着新煎的药碗,哭笑不得:“听听,倒成了我的不是。方才谁哭着说‘不喝药就变成小秃子’?” 杏影从紫薇怀里探出半张脸,冲晴儿皱鼻子:“你答应讲完《山海经》的‘鲲鹏’篇,结果讲到一半就去扇火,不算数。” 殿外脚步轻响,尔康、尔泰并肩而入。尔康手里提着一只鎏金小食盒,尔泰则抱了满怀的玩意儿——风筝、九连环、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白玉小狮子狗。 “给长公主请安。”兄弟俩一齐作揖,倒把杏影逗笑了,“尔康哥哥,尔泰哥哥,你们怎么学小太监说话?” 尔泰先绷不住,把小狗举到她面前:“路上买的,听说能驱邪。它还没起名,等你好了给它取。” 小狗伸舌头舔杏影指尖,痒得她直缩脖子。尔康打开食盒,里头是几色蜜饯并一碗桂花藕粉羹:“药苦就配这个,福晋亲手调的,不齁甜。” 杏影眼睛一亮,又怯怯看向晴儿。晴儿板着脸:“一碗药换一勺羹,公平交易。” 杏影立刻转向紫薇,软软撒娇:“紫薇……” 紫薇哪受得住,当即端起药碗:“我喂你,一口药一口羹,好不好?” 杏影这才乖乖点头。药汁入口,苦得她整张脸皱成小包子,却到底没再吐,只紧紧攥着紫薇的袖子,像攥住救命稻草。 外殿,福伦正与老佛爷说话。福晋坐在皇后下首,拿帕子拭泪:“臣妾昨夜在府里供了长明灯,只求孩子平安。如今听太医说凶险已过,才敢进宫。” 老佛爷叹道:“你们有心了。杏影这病来得急,若不是常太医那‘以毒攻毒’的法子,怕真熬不过。只是杏影家身体弱,还得静养。” 福伦躬身:“臣已令家中库房开了药材单子,凡用得上的,即刻送进宫。” 正说着,内殿传来杏影轻轻的笑声,像风铃撞碎了一室药香。老佛爷侧耳听了,眉眼舒展:“听听,这会子有力气撒娇了,可见是真好了。” 皇后亦笑,却压低声音:“只是晴儿那孩子,昨夜守到四更,眼都没合。臣妾劝她去偏殿歇,她只说‘杏影若醒来看不见我,定要闹’。” 福晋闻言,忍不住起身:“老佛爷,臣妾进去瞧瞧。” 她掀帘进内,正见杏影靠在紫薇怀里,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藕粉羹,晴儿坐在脚踏上,拿帕子给她擦嘴角。尔泰趴在床上,拿九连环逗小狗转圈,尔康则站在窗下,替她们挡着风口。 福晋心头一软,轻声道:“好孩子,福晋抱住肩。” “杏影赶快好起来。” 窗外,日影渐渐爬上西墙,海棠花瓣随风飘进,落在药碗边,像一点温柔的胭脂。杏影窝在福晋怀里,眼皮开始打架,却还强撑着嘟囔:“紫薇姐姐,等我好了,咱们去御花园放风筝……尔泰哥哥的风筝线总缠在一起,要罚他绕一百圈……” 声音越来越轻,终是睡了过去。晴儿替她掖好被角,与紫薇对视一眼,俱是温柔而倦极的笑。 殿外,老佛爷的声音悠悠传来:“午膳摆到慈宁宫,今日一家子都在这儿用。晴儿,你也来,不许再守着炉子。” 晴儿轻声应“是”,却先俯身,在杏影额头落下一吻,像落下一瓣最轻的海棠。 风过檐角,卷起药香与花香,也卷起满殿的安心与倦意。这一日,慈宁宫的日影,终于照进了最柔软的角落。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章 风筝系人心 慈宁宫的药香尚未散尽,御花园里却已换了另一番天地。 晨起一场薄雨,将石径洗得乌亮,海棠与丁香吸饱了水汽,沉甸甸地垂在枝头。杏影戴着一顶细罗软帽,被紫薇与晴儿一左一右牵着,小心翼翼地踏上湿润的青草。她大病初愈,脸色仍比春花更白,却偏要穿一袭胭脂色对襟小褂,像故意把残冬的那点雪色都染回人间。 “慢些。”紫薇扶住她手肘,“太医只说‘可略作走动’,可没说让你跑。” 杏影抿嘴笑,露出浅浅梨涡:“我若再躺下去,骨头都要发芽了。” 晴儿抬手,将她帽檐上的一片落花拂去,道:“老佛爷千叮咛万嘱咐,若吹了风回去咳嗽一声,就要拿我们是问。你若真疼我们,便做一只乖风筝。” “风筝”二字一出,杏影的眼睛便亮了。她回头,远远瞧见尔康、尔泰兄弟正抱着一只巨大的金鳞鲤鱼风筝走来。那风筝以淡金绢为面,鱼脊用极细竹篾挑出弧度,尾鳍染了渐变的朱砂,稍一晃动,便似在云里游曳。 “说好给我的!”杏影挣开二人,提着裙摆小跑两步,又想起什么,立定回头,一本正经,“两位姐姐,可不许再追——我如今是会飞的人。” 紫薇无奈,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肩上:“飞可以,翅膀得先缝好。” 尔泰把风筝杆塞到杏影手里,笑嘻嘻:“线轴我替你拿,一百圈已经提前绕好,省得你罚我。” 杏影“哼”了一声,抬手去扯线,却被尔康轻轻按住:“草地上滑,我替你试风。”他侧过身,长指拨了拨线轴,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缠着白纱的手腕——昨夜替杏影挡炉边滚烫的药吊子,烫起一串水泡。杏影瞧见了,指尖微颤,却什么也没说,只把线轴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春深风软,恰是放纸鸢的好时候。几人走到御苑最高处的“飞絮台”,台前一片开阔草坡,远处太液池水光潋滟,风自水面折回,带着草木与水的清冽。尔康迎风试了试线,回头冲杏影点头。杏影深吸一口气,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将风筝举过头顶。 “跑——”尔泰一声清喝。 杏影向前奔去。胭脂色的衣袂被风鼓起,像一瓣桃花逆着水流,轻飘飘地就要离地。她跑得并不快,却极稳,仿佛把积攒了一个春天的力气,都托付给了那根细细的风筝线。金鳞鲤鱼在她头顶翻了个身,尾鳍一摆,乘着风势扶摇直上,顷刻便与云霞并肩。 “再高些!”她仰头喊,声音被风撕得细细碎碎,却掩不住雀跃。 线轴在掌心嗡嗡转动,杏影忽然觉得,那些残留在胸腔里的苦涩药味,也随着风筝一起被抽离了身体,一丝一缕地散进蓝天里。 晴儿与紫薇并肩站在台下。晴儿抬手遮额,看那风筝越飞越小,轻声道:“她小时候第一次学走路,也是这样——明明腿还软,偏要挣开嬷嬷的手,一步一步往雪地里冲。” 紫薇“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杏影身后不远处。那里,尔康并未跟着跑,只远远护在杏影斜后方两步。风筝线若忽然下坠,他伸手便能接住;杏影若回头,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紫薇心底某处微微一动,像被那线轻轻勾了一下。 忽听“啪”一声脆响,线断了。 风筝失了凭依,在空中晃了晃,竟被一阵横风卷着,直往太液池方向飘去。杏影猝不及防,踉跄半步,掌心被线轴磨出一道红痕。她怔怔望着渐远的那点金色,眼眶一下就红了。 “别急。”尔康的声音贴着她耳侧响起。下一瞬,他已解下腰间蹀躞带,足尖一点草皮,整个人如雁掠起,几个起落便追到池畔。那风筝正被风压低了头,尾鳍扫过水面,溅起一串碎银。尔康探身,长臂一捞,在风筝即将落水前,稳稳攥住了竹骨。 风停了,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映出他低头微笑的倒影。杏影站在坡上,胸口起伏,忽然就掉下一滴泪来。 “傻孩子,”她听见自己说,“不过是一只风筝。” 尔康踩着石阶回来,将风筝递到她面前。金鳞鲤鱼的尾鳍沾了几点池水,在阳光下像缀了碎星。他低声道:“线断了可以再接,风筝若没了,就真的飞不回来了。” 杏影伸手,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水泡,轻轻一颤。下一刻,她却把风筝推回他怀里,认真道:“那——你替我修。修好了,再陪我放一次。” 尔康垂眸,眼底映着小小的她:“好,修好为止。” 紫薇与晴儿这才走近。晴儿掏出手帕,给杏影擦去泪痕,故意逗她:“才说要做乖风筝,怎的倒先下雨了?” 杏影破涕为笑,反手抱住晴儿的腰,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兽。紫薇抬头,看见尔泰正蹲在草地上,把断线重新打结。少年人手指灵活,阳光穿过他额前碎发,投下一道柔软的光影。 远处,传来太监悠长的一声:“老佛爷赏的午膳到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队小太监提着朱漆食盒,沿着石径蜿蜒而来。食盒未开,已能闻到荷叶蒸鸡与樱桃酥酪的甜香。杏影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晴儿腰间荷包里摸出一块松子糖,踮脚塞进尔康嘴里。 “甜的,”她眨眨眼,“赔你方才那一吓。” 尔康含着糖,舌尖尝到一点微苦的松子香,旋即化开满喉的清甜。他抬手,像要揉揉杏影的发顶,却在指尖即将落下时,改为替她扶正歪斜的软帽。 风筝横躺在草地上,金鳞闪动。风又起了,从草尖掠过,带着花与水的气息,轻轻掀动杏影的衣角。她低头,看见自己鞋尖沾了一粒新落的紫藤花,小小的,像一颗未说出口的誓言。 这一日,御苑深处,风筝未起,心已高悬。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章 老佛爷最好 慈宁宫的鎏金熏炉里,今日的龙涎香混了一味苏合。老佛爷坐在西次间临窗的榻上,手边一只雨过天青的小盏,盏里是新煎的杏酪,乳面上浮两瓣浅绯的杏花。杏影被晴儿扶着进来时,老佛爷正拿银匙轻轻撇去花蕊里一点碎黄,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只道: “再迟半步,这酪可就凉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线,把杏影方才还在风里飘着的魂一下子牵了回来。她快走两步,想行大礼,膝弯还未及地,便被老佛爷抬手止住。 “才好了几日,又来闹这些虚礼。”老佛爷把盏往炕桌上一放,掌心覆上杏影的额头,试了试温,又顺势捏了捏她微凉的耳垂,“嗯,不烧了。可太医说夜里还咳两声,咳得我心窝子疼。” 杏影垂眼,声音软得像才化开的雪水:“夜里只咳了一回,还是让嬷嬷们听见了。” “她们敢不听见?”老佛爷哼笑,指尖点点她眉心,“你这小东西,素日最爱把苦药往花盆里倒,当我不知道?昨儿那碗川贝枇杷膏,要不是我亲自守着,只怕早喂了窗外的石榴树。” 一句话把屋里人都逗笑了。晴儿抿着嘴,替杏影把披风解了,露出里头胭脂色小褂。老佛爷目光一落,便抬手:“过来,让我瞧瞧。” 杏影乖乖蹭过去。老佛爷牵着她袖口,指腹摩挲那层薄薄的锦,又捏了捏她腕骨,眉头蹙起:“还是瘦。御膳房那起子人,莫不是把燕窝都熬成水了?” 话音未落,外头小太监已鱼贯而入,捧着新换的膳桌。老佛爷一眼扫过,便吩咐:“把那道樱桃肉挪远些,太甜腻;荷叶蒸鸡撕成丝,皮去了,只留腿肉;再添一盏牛乳炖花胶,要煨得烂……” 她一样样嘱咐,语速不快,却没人敢漏听半个字。杏影坐在老佛爷身侧,鼻尖先闻到一缕荷叶的清香,又闻到牛乳的醇,忽然就觉得饿了。老佛爷看她眼睛亮起来,这才展颜,亲手舀了一小碗花胶递过去: “先润润胃。风筝的事,我一会儿再问。” 杏影手一抖,小勺碰得碗沿轻响。原来方才御花园里那一幕,早有小太监绘声绘影地传了回来——线断了,她掉了泪,尔康纵身跃池,连她踮脚塞糖的细节都没落下。杏影偷眼去瞄老佛爷,却见老人家正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鸡丝,吹了吹,放进她碟里: “那鲤鱼风筝,是我年轻时赏给先帝的。先帝手笨,总放不高,倒便宜了你阿玛,后来又传给你哥哥。如今到了你手里,线断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风筝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玩物。可杏影心里却泛起一阵潮。她想起风筝竹骨上那道极细的裂纹,想起尔康掌心被勒出的水泡,想起自己那句“再陪我放一次”,鼻尖忽然又酸了。 老佛爷却不再提风筝,转而问晴儿:“午膳后,可曾再进药?” 晴儿屈膝答:“回老佛爷,杏影妹妹嫌苦,只抿了半口。太医说那味‘回春散’须得连服三日……” “不喝了。”杏影忽然抬头,声音脆生生的,“我好了。” 屋里一静。老佛爷眯起眼,似笑非笑:“哦?太医的话也不听了?” 杏影放下碗,膝行两步,伏在老佛爷膝头,像小时候那样,把脸贴在那片绣着海水江崖的锦缎上:“老佛爷疼我,我知道。可药太苦,我想吃老佛爷的小厨房做的杏仁酥,比药管用。” 她说得娇,尾音拖得长,像一根羽毛在老佛爷心尖上挠。 老人家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抬手招了招。 大宫女会意,捧来一只填漆食盒,盒盖一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杏仁酥,酥皮上撒细雪般的糖粉,还缀着几粒烘得金黄的松子。 老佛爷拈起一枚,递到杏影嘴边:“只许吃两块。剩下的,给御花园那起子猴儿分去——省得他们说我偏心。” 杏影咬下一口,酥皮碎屑沾了唇角。老佛爷拿帕子替她拭了,又道:“风筝让造办处去修,三日便好。 修好了,也不必去飞絮台,就在慈宁宫后的小院。我年轻时,先帝在那儿给我扎过一只蝴蝶风筝,飞得比太液池的鸥鹭还高。” 她声音低了下去,像陷入一段极远的回忆。杏影屏息,连咀嚼都放轻了。良久,老佛爷拍拍她的手背: “去吧。换件厚些的衣裳,再出去疯。只是记着——” “记着什么?”杏影眨眼。 “记着晴儿和紫薇的月例银子,可都捏在我手里呢。”老佛爷故意板起脸,“你若再咳一声,我就扣她们一月,扣到她们舍得给你添被褥为止。” 晴儿“噗嗤”笑了,杏影也笑,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她忽然跪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给老佛爷磕了三个头,额头抵在老人家膝上,像抵住整个春天的暖。 “奶奶最好。”她声音闷闷的,“杏影以后不淘气了。” 老佛爷没说话,只抬手,抚了抚她脑后细软的碎发。那动作极轻,像怕碰碎什么,又像在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窗外,日色西斜,一缕金晖穿过雕花槅扇,正落在杏影的胭脂色小褂上,像给那抹残冬的雪色,又镀了一层融融的春光。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章 寿辰 慈宁宫的石榴树刚冒出第一簇殷红,寿辰的帖子便已飞遍六宫。 内务府把红绸从宫门一路铺到殿阶,紫藤架下悬了无数琉璃宫灯,白日里也亮着,像一串串凝固的星子。 老佛爷却嫌那红太艳,叫人换了杏色暗纹的锦缎,远远望去,倒像一树迟开的杏花,温柔地覆在朱墙碧瓦上。 杏影天不亮就被嬷嬷们从被窝里挖出来,胭脂色的小衣外头,一层层套上绛纱绣百蝶的礼服。 晴儿捧了鎏金铜镜站在她身后,镜子里的人被金线银线勒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最后是那顶缀了十二颗东珠的小冠,珠子垂在额前,稍一低头便叮当作响。 “老佛爷说,今儿要抬抬长公主的身价。”梳头嬷嬷用篦子蘸了玫瑰油,把她鬓角的碎发抿得服服帖帖,“叫那些嚼舌根子的知道,慈宁宫的嫡亲孙女,连东珠都得低头。” 杏影却想起半月前断线的风筝,如今还挂在御花园的柏树上,竹骨上缠了蛛丝,像一道褪色的伤口。 卯时三刻,慈宁宫正门洞开。 老佛爷由四个宫女扶着出来,身上那件绛色缂丝龙纹袍,竟是先帝爷五旬万寿时的旧物。 袍角绣的江崖海水已微微起毛,却被灯光一照,反显出几分温润的旧意。 她没戴朝冠,只在发髻间斜插一支金嵌玉的蝴蝶簪,蝶翼颤巍巍地动,像要飞起来。 “寿星呢?”她问。 杏影从屏风后挪出来,杏色裙摆扫过金砖,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原想行大礼,却被老佛爷一把揽进怀里。 东珠串子缠住了老人家的碧玺手串,两人俱是一怔,继而笑作一团。 “瞧瞧这冠,”老佛爷用指尖拨弄那颤巍巍的珠子,“当年你皇祖母过门时,太皇太后赏的。如今戴在你这小猢狲头上,倒也不辱没。” 话音未落,外头小太监拖着长音报:“皇上驾到——” 杏影猛地一抖。她想起前日请安时,皇阿玛隔着帘子递来的那串蜜蜡手串,珠子硕大滚圆,却冷得像块冰。 老佛爷却拍拍她的手背:“怕什么?他今日敢不给你笑脸,我就敢把御膳房的糖蒸酥酪全扣下。” 皇上今日竟穿了常服,月白江绸袍子,只在腰际悬了块白玉螭纹佩。他先给老佛爷请了安,又转向杏影,目光在她额前的东珠上停了停,忽然笑了:“朕的小阿宝,如今也学会端架子了。” 杏影松了口气。她最怕皇帝舅舅用那种看折子似的眼神看她——去年五哥生辰,他就是这样,最后赏了套《资治通鉴》当贺礼。 献礼的时辰到了。是皇后领着妃嫔们,十二扇绣万寿图的屏风一溜排开,把慈宁宫正殿映得花团锦簇。 再是各宫主子,什么金佛玉观音、象牙镂花船,堆得小山似的。轮到杏影时,她却从晴儿手里接过一只剔红漆盒,盒盖一开,里头竟躺着那只断线的鲤鱼风筝——竹骨已用新篾补过,裂口处缠了金线,尾鳍上还系了条杏色流苏。 殿中一静。皇后手里的茶盏盖“叮”地磕在盏沿上。 杏影却跪得笔直,声音脆生生的:“孙女儿想求老佛爷个恩典——风筝修好了,线却短了一截。孙女儿想求老佛爷赐根新线,要……要结实些的。” 皇上忽然侧过脸,咳了一声。老佛爷却笑起来,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震得蝴蝶簪上的金叶子簌簌地抖。 “我当是什么宝贝,”她用戴着护甲的手托起杏影的下巴,“原来是我那没出息的孙女,惦记着再断一回。” 她转向大宫女:“去,把哀家妆奁里那绞冰蚕丝取来——当年先帝用它绑过弓弦,如今绑个小姑娘的风筝,也算物尽其用。” 冰蚕丝在灯下泛着银蓝色的光,像一截凝固的月光。 杏影双手接过,指尖碰到老佛爷腕上的佛珠,冰凉圆润。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发高热,老佛爷也是这样,用冰蚕丝蘸了井水,一点点擦她滚烫的掌心。 午膳设在慈宁宫后的小院。那株老杏树开得正好,花瓣落在膳桌上,像撒了一把碎雪。 皇上亲自布菜,第一箸便夹了块樱桃肉到杏影碟里:“小阿宝瘦得跟猴儿似的,得补补。”老佛爷却拿筷子挡住:“太甜腻,换荷叶蒸鸡丝。”皇上的手顿了顿,肉块“啪”地掉回盘里,竟溅出一点酱汁,正落在杏影的杏色裙摆上。 晴儿慌忙来擦,杏影却盯着那点污渍出神。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的樱桃肉,也是这样的酱汁,染脏了母亲最后一件杏色衣裳。 老佛爷忽然伸手,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那点污渍:“不妨事,杏色耐脏。” 膳后,众人移步至飞絮台看戏。 台上正演《满床笏》,老旦唱到“一门忠义动天颜”时,杏影悄悄离了席。她绕到后台,看见尔康正蹲在箱笼边补戏服,指尖被金线勒出几道红痕。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眼里先是惊喜,继而蒙上一层雾。 “你怎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偷跑出来的,”杏影把冰蚕丝塞给他,“老佛爷赏的,说结实。” 尔康的指尖在丝线上摩挲,忽然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那风筝……我替你放。就今晚,等寿灯熄了。” 回席时,正赶上压轴的《麻姑献寿》。扮麻姑的花旦甩着十丈长的水袖,在台上旋出一个个粉红的漩涡。 老佛爷看得入神,护甲一下下敲着扶手。杏影却觉得那水袖像风筝的尾,被风扯得七零八落。 戏罢,皇上起身告退。临走前,他解下腰间的白玉佩,塞进杏影手里:“拿着玩。别学你五哥,尽看些没用的书。”玉佩上还带着皇帝的体温,杏影却觉得烫手。她抬头,看见皇上眼底有血丝,像熬了三夜没睡。 戌时,寿灯一盏盏熄灭。杏影躲在杏树后,看尔康把风筝高高举起。 冰蚕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一条通天的路。风筝刚升起,便被夜风托起,鲤鱼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一下,像两粒小小的星。 “再飞高些!”杏影小声喊,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响。 回头,老佛爷披着件银狐斗篷,站在回廊下,手里捧着盏琉璃灯。灯光从底下照上来,把她眼角的皱纹映得像杏花的脉络。 “线够长吗?”她问。 杏影点头,忽然发现老佛爷没戴护甲,手指上贴着膏药——那是前几日替她缝荷包时被针扎的。 风筝线忽然一紧,尔康在远处挥手,鲤鱼风筝已飞到杏树梢头,尾鳍上的流苏在风里猎猎地响,像一面小小的旗。 “去吧,”老佛爷把琉璃灯递给晴儿,“年轻人,总该飞得高些。” 杏影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把皇帝赏的玉佩塞进老佛爷手里:“替我看着。”她转身时,小冠上的东珠被风吹得相撞,叮叮当当,像一串零星的笑。 老佛爷站在原处,看杏色裙摆消失在回廊尽头。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株老杏树的根,不动声色地,把整棵树的春光都拢在怀里。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章 皇后 亥时三刻,慈宁宫的戏台已拆,杏色锦缎却还铺在阶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暗红的旧毡。 皇后立在飞絮台的雕栏后,看那一点杏影追着风筝跑远,直到融进夜色里,才慢慢松开掐进掌心的指甲。 “娘娘,风大了。”绣夏捧来一件雪色披风,却不敢替她披,只低低提醒。 皇后没回头,目光仍停在远处那盏琉璃灯上——老佛爷亲手递给晴儿的那一盏,灯光正穿过杏树枝桠,在地面筛出一片碎金,像极了许多年前,她初入宫时,先帝在御花园替她提灯照路的光。 “绣夏,”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夜色,“你说,本宫当年过门,穿的什么颜色?” 绣夏怔了怔,旋即跪下:“娘娘大喜的日子,自然是正红。” “正红……”皇后笑了笑,指尖抚过栏上积的杏花瓣。那日她十六岁,凤辇从大清门抬进来,朱红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百子百福,裙摆扫过太和殿的白玉阶,沙沙地响。她以为那声音是喜庆,后来才知道,不过是金丝割破花瓣的动静。 “去把今日长公主献的剔红盒子取来。”她吩咐。 绣夏不敢多问,片刻后便捧了那风筝回来。 断骨处缠的金线在灯下微微发颤,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口。 皇后用护甲尖轻轻拨弄那杏色流苏,忽然想起杏影跪在金砖上说话的模样——脆生生的嗓音,却像一把小锥子,直直凿进她心口最软的地方。 “要结实些的……”皇后低声重复,忽地笑了,“她倒真敢说。” 绣夏跪着不敢接话。殿中静得能听见更漏,铜球撞在银盘上,一声声催命似的。 皇后却在这声音里慢慢坐下,指尖摩挲着风筝竹骨上新篾的纹路。 那补篾的手法极精巧,像极了他从前替她补断弦的样子——也是这样的纹路,也是这样把新篾削得薄如蝉翼,再一点点嵌进旧骨缝里。 “绣夏,”她忽然唤,声音里带着倦意,“你说,若本宫当年也求一根新线,会不会也飞得高些?” 绣夏猛地抬头,却见皇后眼中并无泪,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她慌忙叩首:“娘娘是凤体,何须……” “凤体?”皇后截住她的话,指尖一点,那风筝便轻飘飘落在地上,“凤是被锁在笼子里的。风筝才是飞的。”她弯腰拾起风筝,杏色流苏缠在她护甲上,像一截挣脱不得的姻缘。她看了片刻,忽然用力一扯。 流苏断了,轻飘飘地落在绣夏膝前。 “明日叫内务府,”皇后起身,声音已恢复平日的温软,“把那杏色锦缎全换了。 老佛爷既嫌红太艳,便用天水碧,再挑些月白来配。 绣夏领命退下,殿门阖上前,皇后又补了一句:“风筝拿去烧了,灰埋到御花园杏树根下。 那树今年开得太盛,需得压一压。” 更漏又响,铜球撞在银盘上,像一声遥远的叹息。 皇后独自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棂。夜风裹挟着残花扑进来,沾在她唇上,带着微苦的药气。 她想起方才老佛爷看杏影的眼神——那眼神她见过,当年她初入宫,在慈宁宫磕了三个响头,老佛爷也是这般,用护甲托起她的下巴,笑着说:“好孩子,往后哀家疼你。” 后来那疼,便成了慈宁宫檐下的冰溜子,一年年往下坠,最后在她脚背砸出一道疤。 远处传来一声爆竹,是皇上回乾清宫了。 皇后抬手,慢慢抚过自己发间那支金蕾丝凤钗。凤嘴衔着一串珍珠,最底下那颗最大,是去年万寿节皇上赏的。她忽然拔下凤钗,珍珠便簌簌地落了一地,像一串来不及坠完的泪。 窗外,风筝的灰烬已随风散去,只剩一点杏色,在夜色里浮浮沉沉,像极了许多年前,她亲手剪断的那根红线。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章 训了一顿 次日寅末,宫门刚启,皇后已立在慈宁宫西暖阁的槛外。 她今日未着常礼服,只穿一件月白暗纹缎袍,鬓边一支鎏银凤钗,凤尾低垂,像收敛了全部锋芒。 晨风掠过,袍角扫着青砖,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倒把一夜未眠的倦意都掩了进去。 里头静了一刻,才传出老佛爷带着痰音的嗓音:“进来吧。” 皇后挪步入内,裙幅不动,肩背笔直,先端端正正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老佛爷歪在软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眼也没抬,只问:“这一大早的,什么风吹来?” 皇后叩首未起,声音却稳:“回老佛爷,臣妾是来请罪的。” 老佛爷这才撩开半分眼皮,目光落在皇后压得极低的发髻上,片刻,轻笑:“哦?你何罪之有?” “昨夜亥时,臣妾逾矩,擅命人将杏儿的风筝焚毁,灰烬埋于杏树下。此事未请懿旨,实乃大不敬。” 她一字一句吐得清晰,话音落地,暖阁里只剩佛珠“咯嗒咯嗒”的碰撞声。 良久,老佛爷抬手,让左右都退到屏风外,才慢悠悠开口:“烧了便烧了,哀家还能为一只风筝同你计较?可你心里那口怨气,烧得尽么?” 皇后脊背一僵,仍旧伏地:“臣妾无怨,只悔。” “悔什么?” “悔臣妾身为中宫,竟不能容一个孩子当众说句真话。” 她声音极低,却像钝刀割绸,一截一截撕得人心口发紧。 老佛爷把佛珠往案上一搁,发出脆响:“真话?她若说的是‘想要额娘陪我去放风筝’,你容不容?” 皇后指尖蓦地抠进砖缝,半晌才答:“臣妾……容不了。” “为何?” “凤辇不能出御道,中宫不能失仪。” “所以你就让她去求一根‘更结实的线’,去向别人讨?”老佛爷冷笑一声,“你把她推到我这儿,推到皇上那儿,独独不给她你自己——这就是你的‘中宫之仪’?” 皇后猛地抬头,眼里第一次浮出潮气:“臣妾给不了!臣妾十六岁进宫,穿的是正红,走的是御道,可臣妾也是一只被锁了翅膀的风筝!臣妾若把线交到她手里,她飞得高了,臣妾就得跌下去,粉身碎骨!” 说到最后一句,她声音已颤,却硬生生咬紧牙关,把哽咽咽回喉里。 老佛爷静静看着她,目光从锋利一点点褪成灰白,像冬夜将尽的炭火。 “粉身碎骨……”老佛爷重复这四个字,忽地长叹,“你以为哀家没碎过?当年先帝爷驾崩,哀家抱着你皇上在乾清宫守灵,外头刀光剑影,哀家一步不敢离。哀家也怕,怕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可后来才明白——” 她顿了顿,伸手把皇后从地上拉起来,护甲掐进皇后腕上的肉,像要把话掐进血脉里: “你若真疼她,就得让她学会先断你的线,再续自己的线。否则,她一辈子只能做另一只系在你指尖的小风筝,风一大,两败俱伤。” 皇后踉跄起身,泪终于滚下来,却无声。 老佛爷松开手,声音放缓,却字字如钉:“今日哀家不罚你,哀家只交代你三件事。 第一,午膳前,把天水碧的料子送到慈宁宫,哀家亲自挑,给杏影做件新衣裳——杏色老气,压不住她。 第二,风筝灰既已埋了,就别再动它,让它烂在土里做肥,明年开一树好花给你看。 第三,今夜戌时,你带杏影去御花园,亲手把那只鲤鱼风筝放上天。 线用你中宫库房里的冰蚕丝,要几丈给几丈,若再断,你替她续。” 皇后怔住,泪悬在下颌,将坠未坠。 老佛爷抬手,用指腹替她抹了,指尖膏药味混着檀香,苦而暖。 “去吧,”老人声音低下去,“别让她的线,再绕到你的枷锁上。” 皇后退到门口,忽又回身,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心抵着青砖,声音闷而坚定: “臣妾遵旨。若再违,甘受杖三十。” 老佛爷摆摆手,像挥去一缕烟:“哀家不杖你。哀家只告诉你——下一回,你若还把自己当凤,就当一只能飞的凤。别叫哀家再听见你哭。” 晨光透窗,皇后起身时,鬓边那支凤钗轻轻一晃,凤尾终于扬起三分。 她跨出门槛,风卷起天水碧的袍角,像一痕早春的波,悄悄向御花园荡去。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2章 母女俩 杏影醒时,枕畔已放着一匹天水碧的料子,颜色像隔夜的月光浸进了湖水。她伸手去摸,指尖沾了点凉意,便缩回被窝里,蜷成一只未醒的猫。 “小主子,再不起,皇后娘娘要等急了。”嬷嬷隔着纱帐催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窗外的风。 杏影这才想起昨夜的事:风筝灰被埋进土里,皇后娘娘跪在老佛爷榻前,脊背像一柄折不断的剑。 她当时躲在屏风后,手里攥着半截断线,线头还缠着一点焦黑的纸屑,像一截被掐灭的烛芯。 “额娘……不生气了吗?”她小声问。 容嬷嬷替她穿衣的手顿了顿,天水碧的衫子从肩头滑下去,堆在腰际,像一汪未化的雪。“娘娘昨夜没合眼。”容嬷嬷叹气,“今早寅末就去了慈宁宫,回来时说——要带您放风筝。” 杏影的眼睛倏地亮了,又迅速暗下去。她低头扯着衣带,结扣打成死结:“我的风筝……已经烧了。” “烧了旧的,才有新的。”皇后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声音比平日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稳。 她今日未穿正红,一袭天水碧的常服,鬓边凤钗换了素银的,凤尾低垂,像收起了所有锋芒。 杏影怔怔望着她,忽然发现皇后眼角有未掩住的血丝,却衬得那双眼愈发黑,像两团浸在冰里的墨。 御花园的草已长到脚踝,风一过,绿浪起伏。 内侍抬来一只崭新的鲤鱼风筝,竹骨削得极薄,糊了层银红的绢,鱼尾用金线勾了鳞,在阳光下像一尾真鱼跃出碧波。 皇后接过线轴,冰蚕丝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她蹲下身,替杏影理了理鬓边碎发——手指在发抖,却固执地一下一下梳拢:“这线比杏儿原先那根结实,不会再断。” 杏影仰头看她,皇后今日没涂胭脂,唇色淡得几乎透明,可嘴角却扬着,像用尽力气扯出的弧度。她忽然抓住皇后的手,指尖冰凉:“额娘……儿臣那天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皇后指尖一颤,冰蚕丝在轴上缠出一道痕。她抬眼望向远处,御道尽头,宫墙的影子压下来,把天光切成四方的牢笼。 “杏儿说的是真话。”她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真话……原是最锋利的。” 风筝被风托起,杏影跑起来,天水碧的裙角掠过草尖,沾了碎金似的阳光。皇后站在原地放线,冰蚕丝从指间滑过,起初绷紧如弦,后来渐渐松了——风筝已飞得极高,只剩一点银红悬在碧空,像谁用指甲在天上掐出的血珠。 “再高点!”杏影回头喊,小脸跑得通红,眼里盛着整个夏天的风。 皇后忽然松开线轴。 冰蚕丝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风筝晃了晃,竟稳稳悬住了。 杏影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把风。她惶然转身,却见皇后对她张开手臂—— “飞吧。”皇后说。 风掠过她的衣袂,天水碧的料子泛起涟漪,像一湖春水被吹皱。杏影愣了片刻,忽然明白过来,拔腿奔向皇后,一头扎进她怀里,额头撞在皇后锁骨上,发出“咚”的闷响。 皇后踉跄半步,却抱紧了她。杏影闻到她衣襟上檀香混着膏药的气息,苦而暖,像佛堂里经年不散的烟。 她的小手抓住皇后腰间的系带,攥得死紧,仿佛那是最后一根能系住两人的线。 “额娘……”她声音闷在皇后肩头,“我飞不高,我……我怕。” 皇后抚过她脑后细软的发,指尖触到一点湿意——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杏影的。“不怕。”她轻声道,“线断了,还有风;风停了,还有地。杏儿只需记得——” 她顿了顿,低头贴上杏影的耳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若有一日你不得不飞,别回头。你的影子,会替我跟着你。” 杏影抬头,看见皇后眼角那粒朱砂痣,在阳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她忽然伸手去摸,指尖碰到那点红,皇后却笑了——不是往日端庄的、用尺子量出来的笑,而是眼角弯起,唇边绽开,像一朵迟开的杏花,终于在春末找到了自己的颜色。 远处传来内侍的通传声,说老佛爷赏的午膳已摆在慈宁宫。皇后牵起杏影的手,冰蚕丝的线轴不知何时已回到她掌心,线头却系在了两人交握的指间,松松绕了一圈,像一道看不见的镯子。 “走吧。”她拉着杏影往御道外走,“去谢恩。然后……”她侧头,对杏影眨了眨眼,“我们偷偷在慈宁宫的杏树下埋两颗莲子,明年若开花,就算是我们放的另一只风筝。” 杏影蹦跳着跟上,天水碧的衫子拂过草叶,沙沙声里混着孩子清脆的笑。皇后走得很慢,却一步未停。 宫墙的影子投在她背上,渐渐被阳光拉长、冲淡,最终化进风里。 而那只鲤鱼风筝,仍悬在极高的天上,银红的尾鳍掠过云脚,像一尾真正的鱼,游向了宫墙外看不见的天光。 喜欢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请大家收藏:()新还珠格格之燕泰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