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暴虐帝王的柔媚女人》 1、第一章 《病弱暴虐君王的柔媚女人》 文/拧巴 文学城独发 第一章 威严暴君帝王,低下高贵的头颅,平静俯瞰眼底,爬虫一样的蝼蚁们, 其中一只小丑激昂跳起来,朝他大声怒喝, “谁砍下暴君殷稷的头颅!———” 梧州边关,天色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轰隆隆雷声震响, 夜雨决堤,烈风大作,阴雨如注的晚夜里, 一道苍老浑厚的耄耋声亢奋吼起。 “老夫就赏香车美人,金银无数,给我杀!!” 激战中,帝王殷稷淡漠抬起头颅,深邃的眸眼,穿过军队一片混乱的刀光剑影, 直直射向敌方叛军大放厥词的头领, 冷冷勾唇笑一声,低低哼道,“不知所谓。”轻蔑大手一挥,一队精悍军马,整齐划一,打前迎敌。 这片高山之上,密密麻麻涌动人头, “胤”字正统战旗,在雨夜里,迎着烈风翻飞,它前方,立着一道高大魁梧身影。 殷稷,一身黑甲,威严立于精壮悍马之上,俯瞰眼底的千军万马,不悦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面对王朝里,叛军反骨的子民,他逐字逐句启唇,漠然道, “寡人领军攻打蛮夷,开疆扩土,紧要关头,堂下蝼蚁爬虫,内患举兵造反,延误战况,碍国危于不顾,随爬虫征战的各位军士,寡人想问一句,你们可能———” “承受帝王怒火?” 帝王话落,内力一震,音波扩散,像一张密不透风罩住军士们的大网一样,迅速传入战场里的每一个角落。 像波纹一样荡漾一圈,又一圈。 土黄地面,烈马铁蹄声,轰隆隆震声响起。 一列军队,紧紧将立于战马之上的帝王,以保护姿态围守起来,其余千军万马,倾巢而出。 裂甲声,拼杀声,嘶吼声,充斥整个战场。 暴君殷稷,震怒威仪的质问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就像帝王打盹时的轻声呢喃低语。 但莫名整个打斗战场,每一个泄愤,杀红眼的小兵、将士,都能清晰无比地听到这句,——— 载荷着帝王之怒的冷漠质问,犹如高位者坐在云端,轻描淡写给“叛动囚徒者”赐予下的审判。 帝王脸庞看似震怒,却没有丝毫怒意之气,无波无澜的漠然声音,就这么轻飘飘地传入,每一个小兵、将士的耳朵,。 在场中每一个奋血厮杀的军士,听到帝王这句威严质问声,都不禁浑身一震,害怕得手中大刀都差点握不稳,哐当掉到地上。 暴君主宰的王朝下,臣子们对帝王震怒余威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血肉和骨血里。 肌肉常年被压迫形成的恐惧记忆,让军士们惊悚无比,忍不住想要迈脚退缩,颤抖跑到帝王面前,匍跪求饶。 这时候,那苍老的耄耋之声见势不对,连忙高喝怒斥声起,稳定军心! “暴君!竖子小儿!死到临头,休得狂言妄语!” 老者剑指暴君殷稷的方向,仿佛,为苍生,痛哭零涕,泣述暴君种种残虐罪行。 “竖子!竖子!” “你脾气暴虐,不听忠言亲奸佞,动辄砍杀,可对得起那些为王朝鞠躬尽瘁奉献一生的,忠心臣子?” “荒灾之年,你劳民伤财建造君王殿,百万金银熔铸君王衣,百万两啊……!” “你醉躺君王殿,奢靡享受时,可曾想过我大胤王朝那些饿死的子民?” “你嗜战如命,痴爱开疆扩土,不顾王朝内况,大举挥兵蛮夷,……” “你……你暴虐罪行,罊竹难书,怎配为王!怎配为王!”老者神情哀戚,恍惚望天, “老夫今日,必要为神巫降下惩罚!”他声音开始变得坚定,神情严厉, “为神巫替天行道,神罚帝王,尔敢置喙老夫?” “给我杀!砍下暴君头颅,老夫必定许诺,加封进爵,美人香车无数!” “给我杀!” 耄耋老者话落,原本犹豫着不敢前行,想要冲帝王匍跪求饶的将士们,瞬间激昂起来,奋勇杀向前。 对!他们是为神巫落下神罚,暴君残虐无道,今日挥军,怎么能是造反、叛军呢? 他们是为神巫判罚! 军士们的目光,重新变得坚毅起来,奋勇杀前! 殷稷遥遥立于马上,冷冷瞥一眼远处煽动老者,懒得,跟这糟老头子废话。 狂风夜雨的晚上,天凉王破,他也该寿终就寝了。 帝王高不可攀抬起一只手,俯瞰眼底的千军万马,冷笑勾起唇角,比了个挥旗手势,内力一震,直接落下帝王神罚,“言必斩杀无赦”禁令, “众军接令!” “今日窥君者,全部射杀梧州崖,一个活口不留。” “所有叛军,——,斩立决,杀无赦。” “速战速决!” 密密麻麻的精装黑甲战马,随风而动,四周裂响簌簌。 帝王轻蔑的低下头颅,红唇乌发,在夜雨里随裂风轰鸣翻飞,诡异勾笑了下,俯瞰,叛军们一个个被射杀倒地,鲜血殷湿黄土,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殷稷平静牵着马绳,遥落后方,抬手调度军马, 就在叛军全部要被镇压,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时候, 意外忽然横生。 一支不知从哪飞来的箭,带着磅礴不可阻挡之势,穿梭厮杀的人群,直直射向殷稷的命门。 殷稷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冲他袭来,想要躲闪都来不及,侧身一避,箭“噗呲”一声,刺入他的肩胛皮肉里。 几乎瞬间,殷稷就抬起头,猩红嗜血的狠戾眸眼,敏锐探寻箭弩射来的方向, 可惜只能在一片模糊的暗沉夜雨里, 看到一抹飘飘然、轻盈离开的裙裾飞角。 这一箭,仿佛打开叛军敌攻的号角,暗器接连飞来,人头潮涌。 殷稷体力透支,身子踉跄,朝崖底跌落而去…… 血腥厮杀中,军士们骤然握剑回头, 染血污秽恐惧的瞳孔里,定格在暴君这作恶多端的一生, 一切,都被按下完美的休止符弧度。 * 今日天不好,梧州城里,一个捏糖人摊子前,蹲着一个身姿曼妙,笑眯眯的柔媚女人。 “老伯,能捏个我这么漂亮的糖人不?” 天色早就暗下来,看着快要落雨,街上的摊子基本都要收摊走人了。 王豪也收拾摊子,打算走人,临走收熬煮糖浆的锅子前,这摊子上,来了个漂亮的柔媚女人。 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王豪今年二十二,远不到女子口中“老伯”年纪,只是长得有点着急! 但这都不重要。 “能!”王豪搬了个小凳子过来给她坐, 想跟美人多近乎近乎,混儿个脸熟。 万一给他当媳妇儿了呢? 其实王豪学艺不精,只能划拉出个皮毛轮廓出来。 今日是替他老子看会摊子,糙手糙脚,大大咧咧捏了个丑丑的女糖人出来,看着手里的七不像,王豪的脸色顿时挂不住得黑成锅底。 王豪脸上有道疤,其实有点混不吝的痞,身体壮硕无比,糙里操起,看他捏了这么个东西,直接递给美人,豪爽道, “你拿走吃着玩,不收你钱。” 柔媚女人弯起眼睛笑眯眯,高兴接过糖人道一声谢,大方多赏给他了几枚铜钱,也没对着那个丑丑的糖人生气, 真是好脾气! 王豪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正这么漂亮的女人,眼睛都瞪圆了,看着那抹灵动身影,拿着糖人,轻盈慢步走远。 魂儿都跟着人飞走了。 娘的,他要是娶了这么个娇娇媚媚的漂亮媳妇儿,不得天天都舍不得下炕? 榨都被她榨干了。 王豪提提裤腰,神思恍惚想着。 柔媚女人几口就吃完了糖人,轻哼小曲,蹦蹦跳跳去了霓裳阁,取这个月新做的漂亮衣裳,还有珠宝耳珰,一盒又一盒。 这样阔绰的撒银子, 是王朝京都达官显贵,在外面大手笔金屋藏娇“养外室”的大官们,都肉疼地捂着胸口,直呼败家女人的程度。 “败家女人”转脚又去布衣坊,豪气买了绫罗绸缎,糕点铺子,买了零嘴。 又买完一些女人喜欢的爱美爱俏,七零八碎小物件。 外面大雨磅礴, 柔媚女人一掷豪金,找到梧州城最好的客栈落脚,精神饱满歇息一宿。 次日,美人懒洋洋从榻上撑起身,梳妆更衣。 镜子中的女子,发如乌瀑,明眸皓齿,皮肤白皙细腻,透亮的发光, 一张脸庞美得娇艳欲滴,飘然若仙子。 美人嘟了嘟红唇,瞥一眼窗外, 见天气放晴,就装满整整一牛车添置,晃晃悠悠出城回村儿了…… * * 2、第二章 离桃花村五公里之外的荒路,一条快要干枯的溪水边,躺着一个身穿黑甲战袍的俊美男人。 男人紧闭着眸,唇红似血,在昏暗黑夜中,瘆出幽人妖异的冷光。 傍山小径,崖底山风,鬼哭狼嚎, 男人黑发遮住半张面容,魁梧有力的臂膀中了一支箭矢,浑身淌着血,伤口大大小小颇多,奄奄一息微弱喘息着。 看起来实在很惨。 八月晚风微拂,一阵轻盈脚步声,由远及近。 扶桑偏头,打量地上男人一会,提起轻纱衣摆,伸出一只绣花鞋,漫不经心踢了踢男人。 男人躺在那,一动不动。 柔媚女人眯眼,放落衣摆,藏起脚底的精美绣花鞋。 崖底晚风持续着佛来,在月色柔光下, 她及腰的乌丝被风吹得微微摆起,月色照清她的脸庞,面色红润,两腮点粉,唇瓣光泽,迷人又魅人。 看着男人那半张的苍白俊脸。 “长得还挺好看。”扶桑低声嘀咕一句, 犹豫着轻点手指,歪头想了会,眨了一下水光透亮的狐狸眼。 咬着唇瓣,好奇探究地弯下膝,半蹲起姣好的绵软身段,撩起男人湿漉漉的黑色长发, 姿色还算……不错。 月圆阴阴鬼风中,男人整张容貌,点点展露了出来。 他浸泡水里,唇红得像颗淌血的血珠子,面色泛白,她平时无聊翻得话本子里,没有人性的妖孽反派,一般都长这样。 淡漠的锋利眉眼,冷情的鼻梁,深邃的眉骨,凌厉的侧颌,浑身上下每一处五官,都沾点阴森森的煞气血腥, 不近人情的脸庞,都要将硕大的“刻薄”二字,牢牢刻在脑门儿上了。 一副资本家剥削“尔等众生都是蝼蚁”的嘴脸面相,看着脾气就不是很好,专横独断,狂妄自大的讨人厌样子。 但俊俏的脸庞,是可以弥补这些瑕疵的,毕竟这世间,又有哪家郎君,是完美无暇的呢? 扶桑抿着唇,撩起男人头发的动作,缓缓慢了下来,目光渐渐偏移,朝下看过去, 腰阔十围,宽肩窄腰,身长九尺。 男人半边身子,无知无觉浸在溪水里,沾湿了黑甲袍衣,殷红了水流。 但黑色战袍的盔甲下,男人身体里,那股强悍壮硕的荷尔蒙气息,在这一方小小溪水边,都快要溢满炸裂开来了。 柔媚女子舔下光泽的唇瓣,觉着自己半边身子也跟着酥酥麻麻起来。 女子肩头耸然一动。 想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样狼腰有劲儿,强悍结实的俊俏儿郎, 被人手法狠辣的挑断四肢手筋,身受重伤,内中剧毒, 半条腿已经踏进阎罗殿,神仙也难救了。 扶桑脸庞略略有些惋惜。 斜着漂亮的狐狸眼,觑着男人唇部苍白,快要呼吸停滞的病态容色。 救不救…,看看再说..罢, 女人眉眼放松,伸出柔嫩的小手,不紧不慢,解开男人腰封,扯了男人白色里衣,从腰间缝隙里探进去。 村子里的王伯,每回去检查猪圈里,给母猪配种的那些公猪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摸过去的。 扶桑照葫芦画瓢, 没有什么含糊之色,极为认真地,一寸寸摸向腰腹棱角分明的八块凸起。 细致摸索后,女人手下掌心拍了拍,发出“啪啪啪”皮肉相贴脆响声。 男人胸间腹肌块块凸起,身板子硬邦邦,看着就结实有力,抗打抗造,长得又俊。 扶桑收回手,面上微微露出些许意满笑容。 扭过身睨向自己装得满满登登的牛车, 扶桑脸上的笑容一滞,眸色一凝,有点为难的皱起小脸,掌心攥着轻薄微微飞扬的衣摆,两条好看的细长柳眉,苦恼弯起了点。 她这牛车里,装得都是小女人爱俏的东西,都是进城新添置,平她喜好所选,珠宝耳铛,绫罗绸缎,丢哪个,她都舍不得,银两也很贵。 虽然银两没什么,但衣裳她很喜欢…… 这不能丢, 可牛车实在没有空隙,装这个男人了。 扶桑蹙起眉, 给…给男人丢了,不救了? 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样俊俏儿,腰板子看着结实还有劲儿的、强悍无比的绝色男人,真要丢了… 她不免有点渣女碎心状,怕晚上后悔给男子丢掉溪水里,想人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所以——— 男人,和珠宝首饰……都,都不能丢! 这里离桃花村,其实还剩下五公里,路上黄土泥沙,坑洼不断。 女人凝视着呼吸微弱,闭眸安详躺着,好像已经死过去了的男人,他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受不住牛车的车轱辘颠簸。 可能一颠,就颠死了。 扶桑瘪着嘴,咬牙掏起袖兜,肉疼地翻出一枚白玉瓷瓶,倾斜瓶身,小气扒拉地倒出一粒,红色小米粒大小的药丸。 捏着男人冷翘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口中,又拔出酒囊塞子,小脸冷冷地给他灌了两口酒。 见男人吞咽喉咙,扶桑将牛车上,摞起叠放的首饰盒子,重新摆好,布匹也高高放了两层,堪堪挤出一点空隙,大概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 扶桑偏过身,往后瞥一眼男人看着就有劲儿,强壮的公狗窄腰,琢磨着应该够躺了。 单手拎起他,动作丝毫不怜惜,将男人身子调整一竖,一把甩到了牛车上。 哐当一声。 牛车木板子上,发出砰声剧烈闷砸的骨裂响,周遭风声一滞,光听声响,夜里吹起的晚风,都觉得自己无形的风体也疼得开始变的扭曲了。 风声簌簌,响得更加猛烈了。 扶桑,掏了掏耳朵,嘟了嘟唇瓣,无事发生一样,小手拍拍男人俊俏的脸庞,发出痴痴迷醉,诡异地“嗬嗬”笑声。 架起牛车,两人一路晃晃悠悠,朝着桃花村的方向驶去。 这时天色开始微微发亮,桃花村有人稀稀疏疏起身,烧火做饭,准备下田。 扶桑架着牛车,鼻尖只闻着饭香,没遇到村里什么熟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自己家里的院子。 停好牛车,抱着脸色苍白的健壮,现在却病弱得厉害的男人进了屋,柔嫩的小手,严谨翻了翻男人眼皮,见他吞掉药丸,一时半会大概死不掉。 就有点不太上心了, 晚会救治应当也不碍事,她心里记挂着漂亮衣裳。 就很是放心地将他扔在炕上不管了,先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她也挺忙的! 慢吞吞收拾摆弄好,牛车里的精致物什货物,这次进城,她新买了许多好看轻薄的布匹,衣裳,珠钗,耳铛什么的。挺好看的, 扶桑捧着新买的金银首饰,咧着嘴角,爱不释手,这摸一下,那摸一下的, 看它们泛着漂亮的光泽,忍不住溢出小女人的喜意情绪,哼着曲掀开盖子,一一试戴。 对着一块巨大铜镜,将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丽动人, 女子试戴的更欢了,全部都高兴地试过之后,就兴致索然,将好看的衣裳团巴团巴,随意丢到一旁,等着明日雇的婆子上门,帮她清水洗过再穿。 忙里忙叨不知多久,歇息停下,已经满额细汗,快要午时了,扶桑感到气力不馁,饥肠辘辘,有些饿了。 抹了抹额头,揉揉软软的腹部,从衣柜里挑了件好看的衣裳,转身走出去。 去水房洗过澡, 换了一身轻薄的云纹绣花纱裙,一根玉簪,将半边头发盘起,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剩下半尾乌丝,长长垂在腰部,摇曳生姿, 揽镜照了照, 凝着镜子里纤挑的大美人,扶桑,微微勾起唇瓣,溢起明媚笑容,长发飘飘美丽动人的,出门去找隔壁婶娘。 隔壁婶娘,做饭牛鼻子轰轰,厉害得狠,一桌好菜好吃的能吞掉人舌头,香的人迷糊, 扶桑四体不勤,不食人间烟火,一直与婶娘家搭伙吃饭。 婶娘家里人口简单,丈夫强壮,有名的猎户,孕有两子,女儿五岁,儿子六岁,很是懂事乖巧,平日帮婶娘忙里忙外,人小鬼大,聪明激灵。 婶娘家姓赵。 扶桑很喜欢这家人,婶娘淳朴,丈夫强壮,做饭又好吃,扶桑跟这伙人家搭饭许久,都没舍得散伙。 酒足饭饱,扶桑不知从哪翻出一根皮筋,拉着婶娘家的五岁女儿,小糯米,童心未泯地,在院子里疯玩疯跑一会。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叽叽咕咕窃窃私语一会,欢声笑语。 婶娘拿着棒槌,绑邦邦敲着衣服,水声四溅。 耳畔听着两人小声咬着耳朵,躲着她偷偷摸摸说悄悄话,时不时警惕往这个方向瞅一眼,就怕她偷听, 婶娘嘴角一抽,很是无语。 两人说完悄悄话,整理整理裙摆,站起身,大手牵着小手,蹦蹦跳跳,一路高高兴兴去地里庄稼,看看收成, 看完以后脚打转,又兴奋跑去山里,看看果树秧苗,顺道多走几步,瞅瞅地里的药材长势。 见土壤湿润,都长势颇好,扶桑神情颇为放松, 顶着八月炎日,跟村子们在地里干活的村姑六婆、叔爷大伯们,热情洋溢来回挥手打着招呼。 夕阳落日,天色渐渐黑下来。 村里的乡里乡亲们,陆陆续续从田间地里回来,裤腿全都高高挽起,草编麻鞋,踩了一脚的泥。 晚饭时间过去,村姑六婆们,自约而发搬着小板凳,手里三三两两抓着一把小食,兴致勃勃,眼冒精光,结伴跑到村中大槐树下,开始唠嗑胡掰掰,吹嘘家常。 黄昏日落,这时候,扶桑还没想起要回家的事,把家里躺着个男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香喷喷的饭,嘴一抹放下碗筷,抓一兜“必备聊天八卦”的神器,瓜子,牵着小糯米撒丫子就往大槐树下跑。 姑婆大伯们离老远就热情招呼她,扶桑急急忙忙搬着小板凳,找个空隙坐下,抱着小糯米,悄悄竖起了耳朵。 “嗨,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大侄子这回从外头回来,钱没挣着不说,九死一生还吓得屁滚尿流,腿都吓软了,外面这世道乱的,流民暴动,暴君都被叛军杀到梧州穷途末路,嘎嘣死了,” “这谁能想到呢!” 老姑婆眼梢一抬,两手一拍,唏嘘道,“咱们改朝换代了!” “该!” “暴君残暴强权,昏庸嗜杀,亲小人杀忠良,这些不是人干事,老头子我光听着就一宿宿的窝火,睡不着觉。这也就罢了,” 头发花白的老头两只眼睛瞪得溜溜圆,气得呼带喘的,胡子恨得翘得高高撅起,一抖一抖的, “最令人生气的是!” “这狗日的暴君猪狗不如,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老头子拼死拼活给他干一辈子,落一身毛病不说,压我一口气没喘,他两腿一蹬没了,我那赋税不白交了,简直气…气煞我也!” “嗐,我听说暴君劳民伤财,兴师动众的,那个富丽堂皇的君王殿,修得那叫一个漂亮,还花了百万两金银!造了件华而不实的繁缛黑金袍,高悬君王殿,说什么彰显帝王威严,” “咱也不知道那是啥金子做得衣裳,贵的我家猪圈里的老母猪都直呼离谱,这可不就缺钱了,老娘还搁家吃糠咽菜呢,这暴君!真不要脸!” “死得好!” 一个老伯朝天翻一白眼,骂骂咧咧呸一声,提嘴就骂, “榨着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徭役征人不知死多少人,没事就砍人头当大白菜似的玩,缺大德丧良心,好在有英雄好汉替天行道,痛快!” 扶桑抱着软乎乎的小糯米,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挨个给姑婆大伯们分了一圈。然后坐回矮敦子上,边磕香喷喷的瓜子,边津津有味竖着耳朵听着。 暴君没死之前,这帮姑婆大伯们,可都跟锯嘴葫芦似得,哪敢有一个人说暴君的不是。 这忽然改朝换代,新帝大赦天下,减轻赋税和徭役,最近桃花村大槐树下,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前朝暴君了。 前朝暴君虽然身死,但残暴余威仍在。 百姓们忌讳如深,畏惧胆怯,不寒而栗了许久。 直到姑婆大侄子从外头回村,证实暴君确确实实死了,姑婆大伯们,才敢马后炮围在一起,大着胆子骂起来。 暴君专横跋扈,残暴不仁。凶残不当人的辣鸡事做多了,现在新帝手缝里略微施舍,颁布几道大赦,就获得百姓们的拥戴。 有点离谱,但, 暴君昏聩,像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夜能让婴儿止啼,新帝可不就被暴君衬得,看着眉清目秀,比成难能可贵的珍珠了。 就好比有人问,狗与畜生,到底哪个好。 两者择轻,硬要人选一个。 扶桑只能说,狗罢。 狗登西,起码花费些功夫调教一番,掰掰它的野性,还是能听主人的话。 畜生就不行了,畜生调教完,它还是畜生,鲜血淋漓反咬主人。 没什么人性。 以往大家伙听到“暴君”二字,就眼神飘忽,惶惶不安,日子都过不安生。 像是中了巫蛊之术,下降头魔怔一样,朝着远在天边的王宫方向,跪地匍拜,犹如最虔诚忠贞不二的信徒,生怕冒犯暴君威严,嘴唇诺诺,一字坏话都不敢说。 明明怕的浑身颤抖,嘴巴还闭得死紧,缄口默言,扶桑原先想找人说点暴君的坏话,都撬不动别人的牙。 暴君专横余威,扶桑是服气又无语。他的子民可真是听话。 这回暴君,民之所向,被叛军斩首梧州。 姑婆大伯们,都跟刚出笼的雏鸟重获自由焕发新生一般,一下都放开了。 没有悬在头顶的杀人刀子,胆子都大起来,热火朝天骂起暴君来,歇都歇不下来。 扶桑觉着有趣,看姑婆大伯们手里瓜子没了,格外识趣又一人抓了一把。 扶桑越听越有滋味,瓜子磕得嘎嘣脆响,落一地瓜子皮。 就是不知为啥,总感觉自己忘掉什么事,还是挺重要的事!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袋中想法一闪而逝,还是想不起来。 扶桑迟疑着用劲想了想,纠结了三个呼吸,就撇撇嘴,算了。 想不起来肯定就不重要,甩甩头,心宽体胖将这事抛之脑后。 听着姑婆大伯们唾沫纷飞,越说越来劲。 扶桑急忙搬着小墩子往前挤挤,情绪高涨跟姑婆大伯们八卦讨论,骂起暴君不干人事的缺德一生来。 大家伙,都被同一只狗咬过,深受毒害,一旦引起共鸣,立即群嘲热涌,纷纷响应。 骂起暴君,扶桑三天三夜能不重样,以前暴君没死,背地里没人敢说嘴。 这回死得大快人心,扶桑跟姑婆大伯们凑一堆,攥着拳头,骂得脸色涨红,口干舌燥,三个时辰散场,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哼着乡间小调,柔媚女子心情愉悦地将小糯米送回家,转身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漫不经心随手提壶吨吨吨喝完夜奶,她还没戒奶,为了美白和生子,每晚都要喝一壶。 小壶精致珍馐,小小一个。 回身拎起地上手柄,灌满水壶,浇了自己的菜园子和花圃。 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一摆一动地晃着。晒着月光,吹着晚风, 喝完一壶热好的烫酒,才懒懒起身沐浴浇身,披一件粉薄的睡纱裙,两腮酡红,水眸润润一汪水, 困倦地扶着墙,醉意朦胧地,晃晃悠悠回屋子里睡觉。 匍一踏进房门,扶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抬头一看,就见自己昨日去城里精心挑选,今日试完随意堆叠在炕上,等着明日婆子来洗的漂亮衣裳,被染的殷红一片。 扶桑心口骤停,脸色浮起一丝丝苍白的裂变, 气得眼睛都红了。 3、第三章 男人再是俊俏,也比不上珠钗耳铛,贵重! 捞出呼吸微弱,被无数华美衣裳淹得不见身形,近乎快要被捂死的男人。 弓箭长长穿透男人的肩胛骨,疤痕狰狞。 扶桑咬着唇,眼眶通红,小媳妇一样捧着自己精美的衣裳,幽怨瞪着炕上的男人,万分委屈不已。 裙衫的衣摆,被大片脏污血迹殷湿,就算能洗浆出来,她也嫌弃地不想穿了,一牛车衣裳全毁。 扶桑气得,眼眶子更红了。 这一刻,她仿佛陷入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她看不见男人肩头狰狞恐怖的淌血伤口,眸子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只剩心中的哀哀之声。 拎起衣裳一角,盯着殷红的袖口,打量半晌,然后木然地挑着那片衣角贴在自己白皙的脸庞上,难以自抑哭了会, 泛着泪花的狐狸眸子,边哭边泪眼婆娑地下移,然后见了鬼似得,悲泣声骤然一悚——— 往后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心中又惊又跳,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炕边横着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还是一个身体僵硬,硬邦邦浑似死人的“尸体”。 如鲠在喉,无语凝噎几息,扶桑瘪瘪嘴,细摆腰肢,红着一双肿肿的兔子眼,伸手摸着男人脖颈大动脉。 还活着! 但跟死了也差不离了。 想要救他!不但难上加难,还费金费银。 肩胛刺中一箭,深入骨头,男人身上还有被暗器所伤,大大小小的细密伤口,戳得活像一个筛子,暗孔也染有剧毒,浸透袍衣的血都发黑了。 今日忙来忙去,将他忙活忘了,已经错过最佳救治时机, 若是白日她能记起这事,将那些染毒暗器挑开,箭头拔掉,哪怕随便熬煮几服汤药,也能勉强救活一命。 可…谁让她忘了呢, 命该如此,扶桑理直气壮想着,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他到四更,她也没有办法的呀。 昨日夜里瞧着好看到心肝儿颤, 恨不得立即,西子捧心状抱回家的郎君, 显然已经被毒素淹入味了,内入五脏,成为横躺的毒瘤靶子,丢哪哪毒。 想起他这副,费金费银的身子骨,扶桑登时一激灵清醒过来, 没了那股急切的热乎劲,心肝儿也不颤了,看他也不俊俏了,反倒有点像烫手山芋,丢哪都烫手,如鲠在喉。 有心想给他抛尸, 扶桑都不敢在这附近丢手,怕祸祸了村子里的土壤,毁了庄稼和农田。亏都亏死。 烦躁觑一眼男人,扶桑掌心紧紧攥着轻薄的衣裳,有点抓狂,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可怎么办呀。 头脑发涨,色迷心窍,捡回一个烫手男人,反倒将自己架到火上反复灼烤,都快烤出焦皮乳猪味了,着实进退两难。 扶桑唉声叹气,要只是用名贵药材吊着,就算了, 可麻烦怎会仅仅如此!解毒药方子里有几味稀贵难寻的山根药,扶桑自己库存也少,舍不得给他用。真的很不舍。 扶桑不太想救了, 一旦这个想法在心里滋长冒尖儿,她脑子就愈发清凌凌, 这男人要不得,太费银两了,脸再俊也不行。 扶桑打定主意,打算去拿席子一卷,去远点的荒野抛尸,这样也不惹麻烦,但扭过身一侧,便凝到自己那堆被毁掉的华美衣裙,心疼得她都没办法呼吸了,糟心至极。 咬着蜜齿,恨得泪花瞬间盈满浓密的睫羽,神情恍惚,电光闪石,女人不知怎么,瞬间改变了想法———还是得救。 衣裳轻裘贵重,都是薄薄万家争抢的好料子,银两贵的咋舌,现在国运不佳,暴君肆虐,泯灭人性,世道大乱,一银一两挣来都难如登天。 这闷亏,不能吃。这冤大头,更不能当。 男人身体健硕,孔武有力,一身腱子肉硬邦邦,醒来到她跟前伺候,欠债还钱,一辈子为她做牛马,怎么想怎么天经地义。 长得又俊,救回来要是一身反骨不听话,成日耍脏心眼子,跟她干仗也没事。 这样一个毒成筛子的男人,她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送他四更去见阎罗,阎罗不敢留他到三更,还不吃官司。 最主要的还是长得好看,很是适合她纳赘婿入门,去父留子的念头。 扶桑心思微动, 她今年十七,翻年年岁十八了,在村子里算大姑娘了,过往没想过要成家生子,现在年纪渐长,依旧没有成家念头,但,想生子! 她自由不爱拘束,更不肯被夫家拖后腿绊住脚,一生困于后宅。何况她们家训就是入赘娶夫,女子绝不外嫁。 如果入赘娶夫,成婚之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最主要的是,她一身衣钵,无人薪火传承,这是让扶桑有点苦恼的事。 也不太愿意养毫无血缘的小徒弟,放到膝下悉心教导,到时养不熟再反咬她一口,只要想想都觉着怄火,气得要冒烟。 况且旁人,毕竟不是亲生的,打骂起来也束手束脚,再埋怨恨上她,平白给自己添个仇人,心都堵得慌。 这世道,人性崩塌的事,还少吗。 扶桑咬着唇摇摇头,不划算不划算,还是要自己生一个。 想到这些,扶桑一改之前散漫态度,挺直腰肢,神色凝重垂着眸子,看着躺在炕上快要咽气的男人,加持滤镜之后,顿时觉着男人眉清目秀,又顺眼起来。 真好看, 又可以将他捧做心肝了,不过几味稀缺贵重的药材罢了,她温养的起。 扶桑似水侧眸,往下瞥一眼。 男人紧阖双眸,静静昏迷着。 想起日后和谐生活,扶桑还是很严谨,拘谨地撸起长长的袖摆,伸出雪白纤弱的手腕,红着一张艳艳扑扑的脸,扒掉男人的外袍。 然后,又剥开一层, 露出里衣,继续又挑。 男人闭着眸,无知无觉躺在炕上,呼吸微弱到近乎让人感受不到。 赤-裸着上半胸膛,结实健壮的线条,在黑夜里起伏不定。 一双小手在男人身上到处游弋作乱,被子掀到炕角,锦袍散落一地,只剩下亵裤还没脱下来,屋子里温度渐渐升高,映着墙上脸红心跳的叠影。 男人微凉体温,渐渐更加冰冷, 扶桑一身女人香,缓缓凑近男人的健壮身体,一缕柔软乌丝,不小心挨到男人耳廓,带起几分痒意。 伸出柔嫩的小手,细致地从男人的头发丝,耳郭,眉骨,侧颌,一寸寸瞥过去,缜密一点点上手摸过去。 全身上下全都摸……检……查完,扶桑嘴上挂上一脸餍足地浅浅笑容,眸光凝在男人的亵裤上。扶桑嘴角微顿。 缓缓伸过去…… 手一挑,掀开男人腹下一角。 鼓鼓囊囊,一大团裹在那。 扶桑眼尾含媚,脸上挂着的笑容弧度越大,颊面粉红扑扑的,捋下有失规矩的袖子,慌里慌张撑着男人坚硬的胸膛,起身拢起划落肩头的轻薄粉纱,擦掉额间一抹细细的汗珠。 满面春风下炕趿拉着绣花鞋,懒洋洋拿起木质医药箱,嘴角噙着笑,哼着曲,在灯烛下,消毒拔箭,挑暗器。 天色薄薄亮,扶桑亲力亲为,熬完最后一碗药,嘴对嘴给男人匍进去,扔了碗,随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遮住壮健的像蛮牛,让人脸红的赤身裸体。 忙活整整一晚,扶桑面有倦色,许久未曾这么操劳过,已经累得呼哧香喘,两只手臂酸疼,软得像两条面团了。 男人胸膛染着点点血迹,用白布一圈圈包裹,脸色苍白,看着气色就不大好。只是眉眼锋利,唇薄削,显得有些阴沉沉的不好惹。 扶桑哪管他阴沉不阴沉,好惹不好惹,人救了,珍稀药材掏出来熬煮了,人这辈子就焊她手里,肯定跑不了。 天气热,又熬一夜汤药,小巧的鼻尖冒着热汗, 木架上取出一柄扇子,斜靠墙上轻轻摇晃,脑子里不断迸现着“农夫与蛇”的故事, 如果狗登西,真有反筋敢跑,就…扶桑抬眸看一眼炕上的男人,冷笑一声,直接腿就别要了,打断脚指头一根一根砍了,留个十天血,啥时候快流干了,再给他掐死。 绒毛扇一下一下扇着,微弱清风,都平不了扶桑的怒火,心里不高兴他以后给自己找麻烦,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希望他识相点别找事。 奄奄一息躺在炕上,毒成筛子的男人还没醒呢,扶桑就给他狠狠记下了一笔大的。 扔掉扇子,跑到浴房梳洗熏香一番,换过一身干净的天水碧色睡衣纱裙,款款往门口迈去。 晨风抚卷而过,带来一阵阵清风,卷起女人轻薄好看的裙纱。 柔媚女人手抵着侧腰,婀娜多姿立在院子里, 一脸恹恹之色,右边的纤细手腕,懒洋洋拎着一柄圆肚水壶,有一搭没一搭的浇着花圃,困得快要睁不开眼。 强撑着家家户户烟囱冒着烟,赵家婶娘给她送来一碗肉糜粥和几碟爽口小菜,勉强吞咽几口,就回到小屋,脱掉睡纱裙外罩用作取暖的衣衫, 裸着白皙藕臂,踢掉绣鞋,秀气打了个哈欠,莲步走摆到土炕对面的床榻上睡觉了。 丝绸软绵的被子覆到脑袋,就不省人事了。 * 知道救男人麻烦,但扶桑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麻烦,现在怄得她肠子,都快毁青了。 银两花钱如流水,砸进去连个响都没听着。 男人眼眸阖着,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一日复一日,日日无终始。无终到什么地步呢, 金价昂贵的汤药,不要钱似得,灌了整整一年,村子里愣是没人发现,她屋里,还躺了个野男人。 一年过去,仍是八月火云如烧。 扶桑穿着,一件靛青软烟的齐胸襦裙,轻纱大袖口,披一根浅色的帛,飘逸灵动。 扯着臂弯里挂着的帛带, 扶桑小脸紧崩崩的,不耐烦丢进药锅里一味昂贵山根,侧身抵着腰,面朝花圃的院子,深吸一口清淡的花香,压了一下胸口的火气。 最后再放一次毒血, 要是还不醒,扶桑打算撒手抛尸了,炎炎烈日,日薄西山,挨着火炉似得灶旁煮药,脸上都是沾了药香的细密汗珠。 大门紧闭,插了门栓,自己家院子,扶桑轻轻吐一口气,直接脱掉长长的披帛和软烟外衫,裸着两条雪一样白的藕臂。 勾了抹布,包裹短柄,倒药汁到瓷碗里。 丝绸面料的齐胸襦裙,没有一些累赘外衬,清凉舒服了不少,扶桑一手执扇摇晃,一手端着托盘回屋。 外头天色渐渐暗下来,快要天黑了。 炕上男人很安静,呼吸匀称。 扶桑放下托盘,环着手臂,表情复杂地垂腰看着炕上,无知无觉躺着的男人。 长长叹一口气,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然后就不救了,这口哑巴黄连,她吃得已经没有脾气了。 屋子里青瓦红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补药滋养一年,男人脸色愈发红润。 健康的肤色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褪色,白得让人无语,原先一身腱子肉,壮的像头蛮牛,浑身肌肉隆起,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腹下硬邦邦的八块腹肌,好吃好喝伺候一年,像发面白馒头似得,万朝归一了。 扶桑端着碗,挨着炕边坐下,齐胸襦裙的抹胸,随着她动作往下滑,白面两团晃动一下,圆弧一样的轮廓。 外衫脱掉搭在炕边,裸着雪一样的臂,含一口苦苦的药汁,俯下身匍进男人的嘴里时,沟壑山峦,更加风光迷眼。 扶桑,捧着男人半边白皙俊郎的脸,吻得有点投入。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能占占嘴上便宜,收点利息银两, 这男人摊炕上,啥也干不了,再不嘴点便宜。不然她真能哭得三天三夜停不下来。 这男人!吞金兽一样,亏得她祖宗棺材本都要摁不住,气得要从里头爬出来,臭骂她一顿了。 女人捧着他,又低了低腰。 暴君,就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眼前白晃晃一片, 唇边湿润,鼻尖被一阵女人清香笼罩。 软绵的不适感,在嘴里搅动,男人眸子一寒,气息陡然应激,变得凌厉。 反手攻势起来,就要扭断那人脖颈,可还没举起手,就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根本动不了。 殷稷冷冷睁开眸,眼前一片白面饱满的圆弧,喉结一滚,急急忙忙偏过头。 嘴里软绵翻腾的感觉,像条滑不溜手的小蛇作乱,男人紧紧一缩,眼底迅速堆叠着风暴,赤目猩红,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漆黑的眸子无声无息,目不错珠,深谭似得盯着脸侧的女人,没有声响,不动声色。 就像蛰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没有驯化过的野兽,凶猛等待出笼撕咬女人的机会。 女人细嫩的脖颈,就是莽兽耐心等待,伺机撕咬的猎物。一咬立毙。 暴君感觉嘴里麻木木的,已经没有知觉了,女人才舔着唇瓣,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撞进一双骇人可怖的阴鸷眸子里。 女人水润的狐狸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接着动作自如,伸出两条肤白藕臂,穿过他浓密长发,熟稔地环上了他的脖颈,笑着低头,用鼻尖蹭着他的,“你醒了?” 暴君冷着一张脸,阴沉沉的打量她,一语不发。 扶桑其实能从这张冷漠的脸上,读懂几分他的意思。男人从醒来就不肯正眼瞧她,有点寡冷不近人情的傲慢。 嘴都被她亲肿了,可男人眼中厌恶之色,想撕咬她扼喉的戾气,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扶桑一眼就看出来了。 扶桑觉着好笑,嘴角勾着笑,唇瓣微肿,红果艳艳的,像涂着一层厚厚蜜色光泽,魅得像山中艳鬼。 她支着一只手,俯身趴在男人胸口,绞着男人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 狐狸眼挑着,含着笑,好心告知他,“郎君可能不知道,这一年,扶桑花了多少银两,和精力在你身上。” “郎君的命是扶桑救的。” 她的手,从男人的额头,眼睛,鼻尖一一划落,魅人的艳鬼开了口, “从现在开始,郎君,是属于扶桑的。” 4、第四章 晚风醉人,炕边小窗户,四敞大开着。 从两人搂抱的角度,甚至能看到繁星点点,月下赏景,情人交颈,是一件多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 可殷稷狰狞着一双眼,凶狠扑上来,用尖利牙齿,撕咬她细嫩脖颈的那一刻,就不太美妙了。 这是一种本能的撕咬角逐。 万兽出笼危险森林里,狼虫虎豹般体型硕大,凶猛兽类,在受伤脆弱的情况下清醒过来时,都会本能撕咬,潜在给他带来威胁的人。 狠辣阴毒,一招毙命。 女人弯唇低低笑着,娇滴滴弱不禁风地,一下抱住扑过来的男人,轻声凑到他耳边,小声拍着他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她细细勾着男人桀骜的眉眼,接着启唇继续道, “郎君是听到入门要当赘婿,太高兴了吗。” 男人闻声,一脸阴沉地抬起头。 柔媚女人嘟着红艳艳的唇,不惧男人眉眼中带着的狠戾,极为没有眼色的,俯身迎着他。 两唇相触,夜风都凝滞不动了。 男人瞳孔里不安地猩红一点点消散,渐渐清醒过来。只是寒眸依旧狠戾。 男人冲撞过来撕咬的力道其实很沉, 若换成旁的普通女子,必然已经断首等着赵婶娘发现,上坟烧头七了。 扶桑只是轻飘飘抱住他,裙裾翻飞,四两拨三斤轻轻压着,捧着他半边冷削的下巴。 伴着微微吹来的夜风,微微张开檀口,冒了个软绵的细尖,像春风般探入,温柔翻搅。 黑黑夜色中,男人感到眼前罩着一道纤细身影,周遭都是女人身上的浅淡芬香。 两人发丝落在炕边交缠,铺满整张土炕, 忽略掉屋子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从背影望过瞧见这一幕,必定会认为,这是恩爱两不疑的一对,小两口。 感受到唇边微湿的不适,男人眸中反感厌恶神色一闪而过,狠决杀意的怒火喷涌心口,戾色的黑眸冷得像淬了冰-毒。 充满张力的喉结滚动,抬起手,想要搭在女人赤着的细腻裸臂,推开她。一阵尖锐刺痛,却从腕间断裂的骨筋处,像无数蚂蚁啃噬般,密密麻麻传来。 男人额间冒着冷汗,咬着牙强忍疼痛,用力把她往外推搡开, 愤怒惊慌,又恼怒交加张口,“滚出……”低沉暗哑喝斥之声,堵在喉间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女人捧高他的脸,直接破齿而入,闯了进来。 男人脸色一阵青青白白交换,狠狠厌恶皱起眉头,喘着粗气。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锦袍,带子松垮系了半截,一阵交缠过后,带子松开,锦袍散开,胸膛大敞着。 男人脸色涌起不正常的潮红。 浑身疼痛的。 举起断筋的手腕,已经耗费他全部力气。 现在的他,浑身软绵无力,像砧板上的鱼,推搡不开,抵抗不得,脸色难看至极。 女人轻轻一推,殷稷就身不由己,顺着女人压过来的力道,躺回了炕上。 男人木着脸,脸若冰霜,被迫享受这让人厌恶的美人,以及,投怀送抱。 乡间的小屋子里,旖旎灼热的温度,比外头八月热风还要高两度。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感受到他的抗拒,眼尾含媚,拢起一侧头发起身,柔弱无依托起下巴,撑着男人胸膛,俯身点着他鼻尖,轻柔问道, “郎君不愿意做桑娘的夫婿?” 男人嘴巴都被她亲麻了,脸臭得能染墨。 听到女人脸不红心不跳,不知羞耻的大放厥词,嘲讽勾着唇,想着这个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柔媚女人偏着脸,瞥他。 窗外月光,斜斜一洒,照在男人的绝色脸庞上,光色要是再亮堂些,一定能看出,男人此时的凌厉五官,比以前还要英气深邃。 就连那抹不近人情的冷漠下颌棱角,也被磨平了些,有了些柔和弧度,没有原先那股,死气沉沉的暴虐阴狠之气,翩翩若仙。 这个时候,为了这张她花费大力气捏出来的脸,扶桑的笑容还是和煦的,好声好气温声劝着,给男人掰开了揉碎了,细细数着一堆好处。 “郎君一病睡久了,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况。” 扶桑掰着手指头给他数,“郎君四肢手筋断裂,中了加了蛇鸠的见血封喉毒,内力尽失,” 她摸着男人清瘦的脸蛋,心疼道, “好容易捡回一命,身子骨已经大不比从前了,需要日日用好药材温养着,不然可能……病弱的起身都困难。” 提到“病弱”两字,扶桑精致眉眼闪过一丝丝不显的嫌弃,明明当初捡回来的时候,矫健强壮如同豹子,伟岸的像头蛮牛,腰也结实有劲。 但想起这一年的沉重花销,还是撇撇嘴,摇摇头不想了,掰着手指头忽悠地说着, “桑娘看着郎君消瘦的俊脸都心疼,知道郎君肯定不想,一辈子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炕上。” 瞥一眼男人无波无澜,任她怎么胡诌都板着的死人脸。 柔媚女人心口警惕地一提,有些害怕他好吃好喝废物躺着被人伺候了一年,冒出些许不该有的废柴纨绔不思进取的想法。 连忙抓住男人瘦白到快要脱相的手,一本正经点他道, “郎君有手有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虽然身子骨弱些,但养些日子,不是没有可能强健起来,郎君万万不要一时接受不了落差,气馁起了那种饭来张口,自暴自弃,甘愿堕落的吃软饭想法,” “桑娘劝郎君,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 这个家里,有她一个废物躺就够了,多半个都显得拥挤。 想到这,女人脸色终于不好看了点,神情认真十分不放心地,继续点了他几句, “吃喝拉撒这些,郎君不能因着过去一年遇到心软善良愿意收留照顾你的桑娘,就不知道心疼桑娘,桑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桑娘虽然能为爱冲昏头脑,洗手羹汤照顾你一辈子,桑娘心里也愿意宠爱郎君一辈子,但———,” “桑娘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父亲的心肝,母亲的宝贝,不是无坚不摧的坚强女子,也想尝尝,被郎君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疼爱滋味儿,所以桑娘做不了一点……半点也做不了,伺候人的活儿,哪怕再爱夫君,也不行。”这男人要真有这想法,那就太可怕了。 这一年,都是赵家婶娘家的小儿子,来一日三餐照顾他,她顶多来了闲情逸致,无聊的时候来喂几口药,占几口便宜。 自从男人结实腹肌,深邃人鱼线,像发面白馒头似得鼓起来没了,她就神情恹恹,兴味索然,很少再踏足这屋。 一年了,整个桃花村,也就赵婶娘知道,她偷偷藏了个野男人在家里。 这女人,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眼色渐深,胸中涌起一团火。 柔媚女人仰天,长长叹一口气,神色里是掩不住的忧色,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说, “当初从五里外的溪边捡到你,这一年,给郎君的吃穿用度,还有熬汤的高价药材,咱们家银两花的跟流水似得,加之郎君之前毁坏我的衣裳,珠钗耳珰,桩桩件件都是大笔开销,” 她低头,语气难掩落寞,还掉了泪, “家里被郎君的病,拖垮了一年,这几日穷的都快没米下锅了。”她伸出手指头,哀哀细细数着, “伺候郎君一年的人工费,心力交瘁精力的损失费,一年租房,烧柴费用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些郎君都是要还的,哪怕入赘进门,仍是要还的,” 柔媚女人抹了抹眼里的泪花,听起来对他感情很是深情的模样,怕他不高兴,还小声安抚他道, “不过郎君也别怕债多就压身!这没什么的。” “桑娘不是那等计较之人,看在夫妻情分的薄面上,桑娘肯定不忍心郎君日夜操劳,桑娘愿意加些利息,宽恕郎君几年,做工慢慢还。” 听着女人盈盈入耳的轻灵之音,每发出一个字音,都是男人听不懂之言。 但他能从这些废话连篇里,听出一个就是“寄人篱下,有话给我憋着”的意思, 男人耳畔随着女人停不下来的絮絮叨叨,脸色就愈发难看的厉害,最后铁青着脸,古怪皱起眉, 危险的眯着眸,凝视女人,就这么直直盯了许久,显然眼神能杀人,柔媚女人早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柔媚女人不会看人眼色,瞅着男人彻底黑下来的脸,还伸手戳了戳男人白皙透亮的眼皮,低头亲了亲。 毫无预兆,猛然地被亲, 男人脸色涨红,气得胸膛起伏,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晕过去模样, 看着他这样激动不已的模样,桑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过来忽悠男人入门做赘婿的,得挑着好处,哄着人说啊。 眸色凝转,点着手指头摸了摸他侧脸,委屈不已,又给男人数了数,劝着他, “赘婿有什么不好的,入了我家的门,桑娘向郎君保证,从进门那日起,郎君所有需要温养身体用到的药材就不要钱了,桑娘管郎君一辈子汤药喝,还给饭,衣裳穿。” 女人犹豫着, “但,郎君…还是有件事要跟郎君,提前说清楚的,”柔媚女人凑近他,抬起毛绒绒浓密的眸子,对上男人阴鸷鸷的猩红眉眼, 亲热眷恋地蹭着他的手掌心,羞羞答答地咬唇,囊中羞涩道,“家里银两之前都给郎君治病了,现在没米下锅了,所以郎君没进门之前的欠债,还是要平账,不能赖的!” 男人安静地不作声。 女人眼尾点笑,一点也不在意,自顾自把“吃饱穿暖”这单薄,没有丝毫诱惑力的一项赘婿好处,以及偿还巨额债务的恐怖事情说完, 就放心地扑上去抱着男人的腰,轻轻摇晃着他道, “上头这些就是入赘当我夫婿的好处了,我太喜欢郎君了,桑娘保证,一定待你好,郎君好好想想呢。” 说到这,柔媚女人眸色一凝,依恋蹭了蹭男人冷硬长满胡茬的青黑下巴颏,紧张地绞着头发另起话头,说起不入赘,拒绝她之后的灾难之事。 女人语调柔弱无辜,解花语善解人意模样,嘴巴甜滋滋地、哄着人。 “郎君要真不愿意入赘,桑娘就算再伤心,也不会勉强你的。” “郎君想要自由,桑娘愿意听郎君的,甚至愿意放郎君离开,哪怕不舍的想要死掉了,桑娘吞下苦水往肚里咽,放手就是,” “桑娘只要,在郎君背后默默看着你的身影,就够了。” “毕竟,爱你是桑娘的事!郎君何其无辜被桑娘爱上,爱上郎君是我的事,不回应是郎君应有的权利,所以不管郎君怎样冷脸相待桑娘,桑娘都是心甘情愿的。” 柔媚女人小手抱着男人的腰,光洁的脸蛋埋进男人脖颈,眼尾泛着红, 泪水真情意切浸湿了男人那一大片脖颈,殷稷大病初愈,刚刚睁眼,被她折腾一天了还没消停,疲惫不堪,是真没有力气推开她了。 他手被迫揽着女人的腰,垂下冷眸,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女人, 她鼻音浓浓的,手指一圈圈委屈地划着男人赤-裸着的胸膛,说出的话都有些含含糊糊,很是乖巧。 “桑娘都明白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讲究的都是两情相悦的连枝理,这样才能,将日子过得长长久久。逼打成婚威逼利诱只图眼前一时之气的那套做法,桑娘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她握着他的手,容色真切道, “桑娘敬重郎君,像这般猪狗不如狼心狗肺之事,桑娘是肯定不会这样做!” 男人抱着她,半边身子已经被她压麻了,几度欲开口说话,都被女人用手捂着嘴巴,感受着胸膛的温热,女人含春带媚的吐息, 他只能转动眼珠,垂眸看她。 “只是……” 女人原本萎靡打蔫一副要枯萎的花枝为情所困要死掉的悲哀模样。 因着话头一转,提起“银两”二字,脑子忽然清凌凌的清醒过来,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点点光泽。 细声换了副嗓,带着点忧愁正色道, “做不成赘婿,成不了夫妻,郎君还不起银两,一次性掏不出,桑娘就不能丧失理智,恋爱脑发晕发热,不管不顾、一腔热血地扎进对郎君的情意绵绵里,我两之间这银子,就要另论而语了,———” “欠钱不还,可是不行的呀。” 柔媚女人一双眼睛肿得像兔子,我见犹怜,弱柳扶风之资,提到银两二字,强忍着悲伤情绪调整过来。 放下捂着男人嘴巴的小手,撑着男人胸膛笑吟吟起身,扯了件男人宽大的衣袍,披在肩头,懒懒下炕,趿拉着绣花鞋,拿来纸笔,当着男人冷若冰霜的脸庞,写了赘婿,奴隶两份契书。 写好后,拿起展平吹了吹,待到纸上字墨凝固。 然后好脾气地递到男人眼前,小女人般轻声询问,“郎君签了这张契,我们就是夫妻了。”还是想他入赘! 男人撂起眼皮,看她一眼,然后冷笑,闭眸。枕头上翻转一下身子,赏给她一记后脑勺,男人周遭气势,阴森森的。 听完女人絮絮叨叨说完一长段,最后到尾,才点了一下题。 赘婿? 奴隶契书? 荒唐至极!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疯言疯语些什么。 殷稷都快气笑了。 她以为她是谁,就算略有姿色,可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他见得都心底厌烦,腻歪的都快吐了,什么香的臭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妄想让他纳礼聘娶,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不知天高地厚。 乡野女子,多多少少都有点愚蠢又无知的勇气,着实让人厌烦。 男人阖眸,不愿再听那些污耳之言,觉着自掉身价。她想冲他要报答,不妨直言,拐弯抹角啰里巴嗦。 这般见识浅薄的粗鄙女子,张口闭口银两长银两短,铜臭满身,她喜欢,到时扔到她的坟前,给她埋些就是。 总之,男人寒眸一闪。 这女人蠢不自知,行事大胆放-荡,满嘴谎言,信口胡诌,以下犯上冒犯不该冒犯的人,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留她全尸,都是他对这个贱妇,手缝里施舍的仁慈之举。 柔媚女人见他闭口不言,并不生气,拿起另张契书,转身朝他道,“这张呢,是奴契。” “郎君不想与我做夫妻,签了这张奴契,还债,也是一样的。” 柔媚女人抬手指着矮桌摆着的两份契书,好脾气地询问,“郎君想选哪个,我们可以签字画押。” 耳边听着他轻哼恶劣的冷笑声,柔媚女人眸色微动,就知道,这男人是瞧不上她乡野女子身份,嗤之以鼻了。 大概还觉得,她柔弱可欺,像只跳梁小丑,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自不量力攀势他。 柔媚女人的手菟丝花般,覆住男人肩膀处,乌发紧贴男人冷漠的颊面,扶桑脸上和煦慢慢凝了笑容,往前推了推契书,淡淡问一声,“郎君当真不签?” 男人不发一语,漠然回首。 “不当赘婿,不签奴契,自然有抗拒不交流的法子。”柔媚女人轻声细语,好好脾气地道,没有一丝生气情绪外泄。 掐着一把柔柔的细嗓,好心开口,提醒男人道,“郎君不签契,不愿意当赘婿,债却不能等,郎君要开始还账了,” 柔媚女人微微蹙起眉,语气微顿,很是为难地道, “郎君欠账一年,实在拖不得了。”忍他一年,不当赘婿,还不签奴契,他一个欠债的牛逼轰轰这么大脾气,再不收利息,她就要睡不着觉,怄火怄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开口,夜风凝固。 男人气势凌人,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看着着实气人! 一枚轻软的枕头捂住了男人的口鼻, 殷稷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感一阵呼吸不畅,接着腰间一沉,清香的女人跨坐上来,一只柔软的掌心,没什么力道地压着枕头,另手挥起拳头,照着男人病弱的躯体,就是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软绵绵的力道,打在男人身上,疼得殷稷脸色都变了。 殷稷心中翻江倒涌,想挺起身反抗,却发现他被女人轻轻柔柔的力道压着,竟然动都动不了。 殷稷秉着呼吸,又试着反抗几次,跟定住了似得,根本动不了,男人眸色一深,咬着牙生生受着这顿毒打。 柔媚女子打完人,消了气,一身细密含香的薄汗出来了。 转身去浴房,梳洗熏香一番,换件好看的浅色烟罗紫睡纱裙,懒洋洋莲步慢走到院子里。 随手烫了一壶桃花酒, 吹着清凉的夜风,斜躺在摇椅上闭着眸,轻摆摇晃,好心情地哼着曲啜饮着。 5、第五章 桃花村,清晨,天蒙蒙亮。 一道胖乎乎的小身影,伴着清晨的白雾袅袅,背着一方小小竹笼,气喘吁吁,从大门院子底下,费劲扒拉,爬进来。 木质小竹笼方方正正,看起来沉甸甸的。 小胖子背上竹笼,吭哧一提,竹笼筐子沉沉往下坠,压得小人一屁股墩摔到地上,疼得当即胖脸一皱,龇着牙扭过肥嘟嘟的屁股,拍拍沾染的脏脏泥灰,噘嘴用劲儿一爬,站稳了身子。 小身子胖墩墩,眼底喷着小火苗,站在那,皱着脸叉着腰,狠狠觑着地上沉重无比的小竹笼, 生气无比。 环起两只小肉胳膊,一跺小胖脚,狠狠哼了声,原地生了会闷气。 蹭了蹭鞋尖儿,捂着发疼的屁股蛋,一瘸一拐往回走,边走边瞟一眼家的方向, 家里烟囱开始往外冒出青烟,清雾袅袅。 娘亲起床开始做早饭了。 想起香喷喷的肉糜粥,小胖孩圆滚滚的肚皮,饿得咕噜咕噜开始叫, 黑色眼珠跟着乌溜溜转。顾不得跟竹笼子蹬腿撒气了,腿一下恢复正常,握着拳头,迈着短腿噔噔噔跑去墙角抱柴,烧上一大锅热水架着。 从井里呼哧带喘,摇出小半桶水,灌满喷壶,握着弯柄去浇花圃和菜园子。 疯跑一圈浇下来,胖团累得小脸通红,乌黑的眼珠发亮,瞥一眼次卧有炕的那间屋子,瘪瘪嘴,去翻被将他绊倒以后,就让他生气丢在院子门口的竹笼。 掀开竹笼盖子, 里面装得都是成年男子的东西,外衫里衣,亵裤鞋袜,新采的一堆新鲜药材,还有一些小女人喜欢吃的零嘴,用干净油纸包着。 满满登登,冒着竹筐子的尖儿。 小胖团眼睛都没眨一下,随手捡起一件,红丝织锦袍衣,绿面竹叶纹的亵裤,一路小跑,着急地跑去次卧带炕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药香味很浓。 宽大能容纳十个成年男子并排躺着的火炕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小胖团镇定自若,一脚深一脚浅地跨进门槛,丝毫没有“炕上人不见了要怎么办”惊慌之感。 小大人般叹口气,习以为常捧着衣裳,走到炕边摆放好,路过炕底“尸体”,自觉抬起脚迈过去,也不管“尸体”,到底咽没咽气。 看着是发僵凉透了的样子, 但他没管。 反倒踩着小靴子,先着急到架子上,拿起木盆,折身跑回厨房打了半盆温水过来。 把木盆放到地上, 这才不紧不慢,撅着屁股,开始处理“尸体”。 给他拿抹布擦洗一翻, 然后从宽大袖口里,掏啊掏,掏出一瓶白色乳膏状,专门治疗跌打的药伤膏,揭开盖,挖出指甲盖大小。 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目露怜悯地伸出小手,给地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一身伤痕的“尸体”,擦抹药膏。 男人赤-裸着胸膛,昨日新换的衣衫,散乱扔得地上到处都是,扭头瞅一眼,长袍尾巴那裂了一道口子,胖团唉一声,边擦药膏边想着,等会要捡回家洗浆干净,麻烦娘亲辛苦缝补了。 药膏清清凉凉,乳色细腻,比州郡里大药堂里卖得那些跌打膏,效果还要好, 昨日青紫伤痕淡却不少,只是今日又平添许多新伤就是了。 小胖团勤勤恳恳,小蜜蜂一样,照顾了男人整整一年。 以前男人都是闭着双眸,安安静静躺在炕上,好看的像病美人一样,没有一点攻击侵略性。 自从醒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晚都会跟妖精小鬼打架一样滚到地上,然后身上莫名出现几道骇人可怖,大片红紫的伤痕。 犹记得几日前,捧着早晨需要换洗衣物,刚刚提着小胖腿,艰难跨进门口,他就吓得小身子骤然一陡,差点就站不稳,摔在了地上。 男人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安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棺材板里的“死尸”。 小胖墩仰着凝重的胖脸,望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尸体”沉思,心中有点不是滋儿味,很是难受。 一双胖脚,沉得像灌水的铁铅。 他只是一个七岁小孩儿。 正是处于需要呵护庇佑无忧无虑的玩乐年纪,还没有遭受过太多大人世界里的阴私之事,还没准备好,就要面对大人间这种让人伤心的生离死别了。 这是不是对一个小孩的成长,太过沉重了! 胖团唉声叹气,忧愁托着下巴,为自己快乐童年嘎然而止,而有些伤感缅怀,都忘了起身,去喊人救救这具“尸体”了!!! 救救“他”啊!!! 还好“尸体”打不死小强一样,极为顽强,猛灌了几碗比黄连,还要苦的汤药,又重新开始喘气了。 尽管看起来很是病弱,但,好歹是醒了。 胖团没真正见到死人,没有了童年忧愁,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总算狠狠地松了下。 所以现在,看到男人干巴巴躺在地上装“尸体”,青紫伤痕遍布满身,小小年纪的他,已经能够轻松面对, 熟稔涂药,擦身, 把红丝袍衣,绿纹亵裤,在空气里,抖开铺平, 然后给男人笨拙地套上,歪歪扭扭,换好以后,气喘地抬起脑袋,对上了男人冷冷的眸子里。 小孩一点也不怕,单手托着下巴,咧开胖嘴嘿嘿一笑。 男人讨厌,跟他没有血脉相连的小孩说话,面无情绪地躺在地板上,袍子半散,眼里无波无澜,没有心情,理会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 小胖团却不能,不理他。 照顾“尸体”,是分派给他的,重要任务! 胖团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小孩儿,拍了拍脏脏的小袍子,一屁股爬起来,把自己就到男人腰际,脏脏矮矮的小身子,杵在他前面,给男人摸脑袋,当拐杖。 男人嫌弃瞥一眼,袍子上脏脏的小孩儿,到底努了努唇,没说什么,毕竟在地上躺半宿了,他半边身子都已经开始发麻,发僵了。 不想再躺地了。 任由脏小孩,慢吞吞扶着自己起身,帮他撑着炕沿,艰难挪到炕上,躺了回去。 在这个缓慢挪动过程中,男人强忍着疼痛,抬手翻了下矮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纸,从里抽出一张压到身底下。 那张纸上具体写着什么,胖团不是很关心,就没太注意,心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娘亲今早用新鲜的猪肉,煮得满满一锅香喷喷的肉糜粥, 顿时有点着急! 想要回家了。 小胖团干活有劲,身体灵巧,撅着屁股,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起这间屋子。 砰砰啷当打扫声响传来。 炕上的男人,目光开始渐渐深沉。 昨日无意听到这个小脏孩的自言自语,肉肉的胖脸上,全是兴奋之色难掩,说什么暴君身死,民之所向,新帝大赦天下,颁布延迟一年之久的新政,三月后普天同庆,花灯游街,发喜饼,撒果子,城外施粥三日。 新帝最近刚刚,焦头烂额忙完,因梧州暴君挥军蛮夷那一仗,留下来的历史遗存问题。 双方交涉扯皮一年之久,送了一个和亲郡主过去,同西蛮人签订议和,这才坐稳江山,拖到现在,好心情大手一挥,颁新政,普天同庆。 七岁的小胖孩儿,自然不在乎什么大赦天下,新帝新政什么的,他关注的点只有喜饼和果子。 可躺在炕上养伤的男人听完以后,浑身就阴沉沉的,若是这时候,给他递一把砍刀,他大概就能红着沉目,胡乱挥刀,大杀四方,非溅那群废物朝臣们,一脸血不可。 殷稷脸色极为难看,手掌青筋暴起,紧紧攥起被角。 他一生骁勇善战,南征北伐,开疆扩土,丰功伟绩,前所未有。 战神名讳,令边关闻风丧胆,从未怕过谁,昔日在梧州边关,反倒被自己的王朝叛军,一支箭矢,斩落山崖。 殷稷都要气笑,要是他真身死梧州,这时候怕是气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从里头爬出来了。 帝王身死梧州,消息一出。 殷稷确确实实没想到,王朝这帮软脚蠢货,就这么贪生怕死,贱骨头一样巴巴捧着和亲郡主,去和已经被他打得屁滚尿流,几乎将要灭国的西蛮,求和。 没了他殷稷,这个王朝,迟早要被这些软蛋蠢脚的朝官们,败嚯的灭国。 想到这,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代王朝帝王枭雄,如今窝囊、憋屈地躺在乡间土炕上,没人扶着,起身出恭都成问题。 殷稷脸色扭曲,愤怒的双目,分外狰狞猩红。 那日混战中, 只记得自己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平静指挥调度, 一身黑甲战袍,威严立于马上,定海神针稳着军心,躲掉刀光剑影。 就在他将要镇压叛军的时候,——— 一支箭矢,不知忽然从哪个方向破开人群,带着磅礴不可抵挡之势,直直射向他的肩膀,想躲都躲不及。 这支箭矢,像一声长长吹响胜利的号角,让叛军群起激愤,趋之若鹜,潮涌而来,最后逼得他力竭而衰,跌落山崖。 之后又连中暗器,身上暗器涂着毒,牢牢嵌在他的血肉之躯里。 好容易放了一年血,睁眼醒过来,憋屈发现,他竟然,被一柔媚乡野女子捡回了家。 乡野女人, 柔柔媚媚特别孟浪,不知羞耻,逼他签契,唤她娘子。 殷稷面色不虞,心里极度的不喜这女子。 坐拥王朝这些许年,王宫里的那些朝臣,为巴结天子。 什么美人没进献送给过他,臣子们都是花了心思,精挑细选,择出来的最艳绝人间的尤物。 底下人这样煞费苦心,进献王宫的美人,暴君都眼高于顶,尚且看不上。 尔尔乡野女子,愚昧,粗鄙,贪婪,野蛮。狂妄想让他当夫婿,她凭什么? 凭她的愚蠢,获取他的青睐吗。 暴君脸寒着瘆人的薄霜,扯唇冷冷一笑。嘲讽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自不量力。 自打醒来以后,暴君被这乡野女子的冒犯,冲击的神魂震颤,震惊难掩! 直到现在,都没给过这柔媚女子,半分好脸色,时时刻刻拉着一张,别人仿佛欠他八千万两黄金的臭脸。 女人夜夜不知羞耻,抱着他的腰,情愫衷肠,还亲……亲他的唇。 这女子,像世间每家男郎都想拥有的娇滴滴美妾一样,妖娆妩媚,身姿曼妙,菟丝花般地柔软,解花语一样白莲纯洁。 而为什么不是大房正室,自然是不够端庄! 指尖惹火的钩子一样,一点点划着他冷漠的眉眼,满满对他的痴迷依恋。 两人在炕上,盖着一个被窝,女人漫不经心地,绞着他散落胸膛的长发。 嗓子小如蚊呐,吐息如兰,说着最是动听的哄人情话,夸他俊郎,身高八斗,一眼见他就喜欢上了,想给他当娘子,给他生王儿。 殷稷越听脸色越臭。 他王儿的生母,怎么能是一个上不得台面,乡野村妇一样的女子身份! 暴君梗着喉咙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红,但凡能动一点,他都会亲手掐死,这个口出狂言的贪婪女子。 可惜他病弱的躯体,根本使不上力气,就连女人趴他胸膛,软绵绵没有多少力气,作乱的小手,冒犯的小嘴, 殷稷都推搡不掉。 被动承受着,让他厌烦的女人香。 乡间的小屋子里,耳廓间盈满小女人好听惑人的嗓音。 暴君脸色阴霾,躁郁闭上眼,大手被迫紧搂在女人细软的腰肢,抱着女人,依偎在他被窝里取暖。 女人身子小小一团,从他胸膛里探出毛绒绒的脑袋。 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泛着水水润润光泽,痴痴地看着他,情愫衷肠的话,每晚变着花样不断,怎么羞耻怎么说。 暴君恨不得捂住耳朵让自己聋了。 殷稷冷漠以对,闭口不言,拒人相待。 就这么僵硬冷冷抱着她,紧紧闭着双眸,半个眼神,都不想施舍分给她。 柔媚女人见他抵抗情绪明显,笑吟吟的好脾气也不生气,趴在男人胸膛里媚眼如丝,烟雾缥缈,像夜里吸食男人精气的山中艳鬼, 魅得月色都要拽两朵云,来遮住自己,避讳点底下的香艳画面。 女子哄人的情话,蜜糖一样,逐字逐句都泡着有毒的甜水,密密麻麻裹在他心尖子上。 月亮高悬,可能话说多了,喉咙干涩有点疼。 柔媚女人觉着哄人哄的差不多,两人感情培养的应当比昨日浓稠了些,打了个哈欠盹,困呼呼眯眯着狐狸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看男人一脸傲慢无礼欠揍样, 懒洋洋从男人胸膛里撑起身,随手拿过,一枚轻软的枕头,捂住男人的口鼻,举起软绵绵的拳头,拳打脚踢过去。 这间次卧,每晚都会这么敞着一扇小窗,晚风微佛,月下赏景, 男人美人抱怀,二人温情度过。 前半宿香艳美人入梦,后半宿软枕亲肤, 接连水深火热,挨揍了挨了七日揍,浑身是伤,只剩气若游丝最后一口气, 暴君殷稷发怒狮子一样的暴怒双眸和庞大身躯,像被人强势,按下定格键,乖眯眯的,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翻个身,就给自己动咽气了。 白洁无暇,精心养了一年的欣长成年男子躯体,现在浑身青青紫紫,披个红衣绿裤, 殷稷面无表情,躺在炕上,感觉浑身上下除了脸,哪哪儿都疼,睁眼疼闭眼也疼,动也疼不动也疼。 晚上被迫搂着女人,消受难受的美人恩。她不走,就扒着不让你睡,白日她好不容易走了,他痛得还睡不着。 殷稷眼底青黑,面有倦色,疲惫不堪,感觉病弱僵硬的躯体,离去世,可能就差那么一口含在嘴里的不甘心。 那一股,将自己拼死拼活打来得万疆绵山,拱手让人敌政蠢货们的,死不瞑目这一口不甘心的气, 殷稷高高在上做帝王这么多年,生性霸道敏感,多疑怕死,以往暴虐无道,唯我独裁惯了, 心底一旦起了一丝丝不好猜想,就会疑窦重重,然后按照自己那一套严谨的思维逻辑怪圈,开始发散阴谋诡论, 他心中猜忌起这乡野女子,可能是哪个盼着他死的敌政,故意派来折磨他羞辱至死的。 敌政是暴君这一生,最是厌恶令人作呕的下水道畜-生爬虫,就连意外遇到这个粗鄙乡野的烦人女子,都要往后稍稍。 总之,他非常不甘心, 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敌政没死之前,他就先蹬腿嘎嘣死了。 敌政坟头长草,他都要遗臭万年地光荣活着。 这般乱七八糟胡想着, 惧怕不能遗臭万年的死亡恐惧。 暴君再硬的骨头,也被打得松动那么一点了。 没那么犟骨头了。 殷稷一生贵为皇胄,天生俯瞰睥睨,王朝宫城之下的所有子民们。 身份是那样的高贵, 但同样,随着高贵身份带来的,是觊觎高位之上,野心昭昭的乱臣贼子。 这就导致了,殷稷敏感多疑,心眼如马蜂,好猜忌谋论的古怪扭曲性子。 这是天生帝王的性子,这份多疑谋略,让他在王朝争权党政之中无往不胜,所向披靡。 起码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翻出他的手掌心过。 醒来这么多日,暴君敏锐的第一反应,是他可能被哪个敌政,囚禁到乡野山村里, 然后叛军强迫塞进他的帐子里一个女子,一个他平生最为厌恶的,粗鄙乡野的村妇女子, 那些乱臣贼子,逼迫帝王宠幸村妇羞辱于他,霍乱王嗣。 殷室王嗣,向来贵如珍宝,暴君自然不肯轻易随便宠幸一个女子,赏下露泽,他一直很是警惕。 不动声色,接连观察几日,这个乡野女子貌似也没跟什么可疑之人联系过。 除却每晚跑过来,换了一身不知什么纱,曼妙凹凸的身段遮都遮不住,穿跟没穿一样,光不溜丢,不知羞耻,环着他脖子往他怀里钻,妄想着与他同榻而眠。 殷稷一想到她,就心烦。 厌恶皱起眉。 不想再去想她了,会愤怒的忍不住想砍人。 他现在,刀都提不动。 心思又转到仇政之事上。 这回仇政心思之歹毒,真是让他作呕! 想出这样恶心,令他厌恶的阴损法子,暴君从没怀疑过,自己可能是想岔了。 毕竟暴君二字,就代表他平生仇敌必定无数,且各个都想置他于死地。 天生贵胄的帝王,想要平安长大,并不是一件上下嘴唇碰一碰磕一磕,就能做到的简单事。 殷稷每次化险为夷,都是靠着帝王天生高人一等的敏锐嗅觉。 这才避开一次次死亡的命运弓箭。 这世间,想要他死的仇敌,多如牛毛,两巴掌数都数不过来。 再者说,有什么事,是将曾经高人一等的威严帝王,狠狠踩到泥地里,捻破他的骄傲,践踏他的自尊,来得更加快意? 跌落崖底,荒山野岭,恰巧被一女子所捡。 自古以来,靠着美人-色-诱-帝王的战败诱杀典故,还少吗。 殷稷自己,都不信这会是一场,一场没人精心策划过的意外。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一直咬牙坚持着,就是想等着这女人,背后的主子现身,然后摸清他的目的,同时养精蓄锐,缓缓谋之,逃出生天。 有朝一日,他必要王袍加身,重登高位,拨正王朝,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一帮跳梁小丑,以为他身死,就大着胆子伸出试探的触角的狂欢罢了。 殷稷并不拿他们当回事。 江山,他要拿回来。 不然让这帮废物,软脚怂货的蠢物当政天下。暴君心底,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根本不放心。 他吝啬的无法接受,自己开疆扩土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给他人作嫁衣,不是殷稷成王之路的小气风格,想从一个吝啬帝王手里虎口夺食,也要看贼子们,有没有这个命拿去挥霍。 江山,必须牢牢抓在他自己的手里,方能励精图治,万代千秋。 只有他的王嗣,才有资格,从他手里继承,殷室王族的万里河山。 至于其他人……殷稷冷冷一笑。 爬虫罢了。 夜里静悄悄的, 殷稷脸色很难看,他每晚被迫麻着半边身子,搂着女人睡觉。 然后下半宿,雷打不动顶着一枚小小的软枕挨揍,满身的青紫伤痕, 暴君殷稷神情渐渐凝重铁青,他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躯体,全凭一口气若游丝的气息吊着, 他曾经引以为傲、矫健富强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 殷稷不敢再马虎这样冷冷地对待自己了,拼命想着法子,自救收拢自己流失的生命力。 暴君一生站在山巅,俯瞰他的子民,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在这间简陋的土屋子里,屈辱地安详死去。 他也不能容忍,就这样,荒唐窝囊的闭上双眼。 他不甘心。 服软对一个帝王来说,可以说是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但,当真的就要窒息咽气的时候,帝王的高傲气节,就变得微不足道,不是不可以放一放。 毕竟,像乡野村妇,这样一个手无缚鸡的女子,要是他真的想杀死这个女人,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他并不觉得,这个女子能翻出他的手掌心,这个女子娇花一样柔弱。 除了力气大些,但并不碍事。 过去的他,一掌就能将她掐死,他并不把她当一回事儿。 所以,想来想去,暴君决定、服、软、了。 可前提,是他有自己的底线,殷氏宗族的王嗣,绝不可能,由这样一个贪婪的女子孕育。 他无法接受, 殷氏族宗也无法接受, 一个可能从出生起就天生平庸的孩子,来继承这样危险,伴随杀机的山巅王位。 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 他绝不能生一个蠢货,出来送人头玩。 他的王儿,未降生人世前,殷稷其实就已经为他周详计划好一切。 在王儿顺利诞生前,暴君殷稷甚至想给王儿,留下一个,坐拥天下,由他俯瞰的王朝。 让他一生,都不必像父王这样,风餐露宿,征战讨伐战马奔波。 他的王儿,只要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身披王袍,威严端坐,受百官朝拜,挥手治理天下,山景河愿,就可以了。 王儿是亲儿子,暴君自然疼宠。 暴君对这个还未降生,就与他血脉相连,灵魂共振的孩子,抱有前所未有的疼惜与宠爱。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暴君一直都未给自己的王儿,寻找到一个最为合适,并且能足以匹配他王嗣尊贵身份的,母后人选, 这个女子人选,背后母族必须是世家百年大族,这样王儿才能拥有一个强大的外祖父,全力以赴,堵上全族荣耀,为他忠诚奔波。 暴君挑挑拣拣,挑了几份豪门望族,也不是很满意。 都太蠢了, 他无法忍受他视若珍宝的王儿,有一个这样愚蠢,对他毫无助力,不太聪明的外祖父。 事情就这么耽搁起来,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现在。 殷稷是有些微微遗憾的。 但皇权贵胄,王权世家,一个帝王母族背后强大支撑的宗族势力,至关且极为重要,他王儿未来的天梯路,一步差错都不能有。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殷稷反复推敲,深思熟虑,精心筛选过后,才能为他的王儿,慎重选定,他的母后人选。 一切没敲定之前,暴君只能忍耐对王儿的降生渴望,按兵不动。 实际上,殷稷也是爱子心切的, 在讨伐西蛮之前,他已经备选好几位母族强势的世家大族之女。 本打算战胜归来,就将王嗣之事提上日程,从搁在案牍几位备选世家女子画像中,挑选一个容资绝美,母族极为强盛的钟鼎百年之家。 王儿的父王英郎魁梧, 母亲容貌,自然要颜若倾资, 方能填充,他满腔慈父之心,赐予给他的王儿,世间最好的神貌。 所以,这般儿戏,简陋的乡村土屋子, 根本不可能是他恩赏女人露泽,诞下麟儿庄重的场地。 他的王儿,应该在富丽君王殿的床榻上,被赐予露泽, 得到孕育王嗣天缘的幸运女人,会在四季怡然,心情轻松愉悦的神态下,在君王殿被宫娥奴仆们,前扑后拥,小心翼翼环绕,宫人们精心侍奉下,孕育待产, 最后,在王朝子民们的祈福,百官朝拜,普天同庆下降生。 这是他的王儿,理所应当拥有的,这世间最尊贵的一切。 所以…… 殷稷脸色阴沉沉的,这个乡野女子,怎么配给他的王儿当母亲? 她接不住这孕育高贵天皇,恩赏诞下王儿福泽的机缘。 男人夜里抱着女人香香软软的身子时,借着小窗斜洒进来的月色, 暴君殷稷斜睨着高傲的眼,朝下看去,挑剔地横看竖看过这乡野女子,怎么看,怎么都没有一处长在符合他心意的审美点上。 他不喜欢。 这个女人粗鄙,贪婪,打蛇随棍上。 他翻个身,女人的脑袋就能蹭到他胸前,软软闹着要他抱。他抬个胳膊,女人柔嫩的小手就要紧紧塞进他掌心里,与他十指交叠, 他张个嘴巴喘口气,她就往里伸……伸……芽尖,暴君愤怒的不想再想下去… 真是缠人! 他平生都未见过这样孟浪的女子。 厌烦冲她吼了两句,这女子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垂涎不该属于她低贱身份的东西,还侵-犯王朝最高贵的天皇。 暴君胸膛剧烈的起伏,眉眼隐怒,牙根都要咬碎出血了,想着待他脱身,头一件事,就必定是要砍下这个女子的头颅, 以此来祭奠消解,此女觊觎帝王圣体,冒犯他的王儿,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罪行。 这般想着,殷稷粗声喘着,怒气未消地躺在炕上,阴鸷恐怖的纹路爬满他整张脸庞, 还要不动声色,按捺忍耐着火气。 七日新伤变旧伤,旧伤添新伤, 曾经叱咤边关,令人闻风丧胆,威严魁梧帝王的强健结实身子骨, 实在有些消受不住,那一枚小小的软枕了…… 6、第六章 一代枭雄帝王,能够安然度过幼年险遇,最终登上山巅之位。 自然见识过不少,不能为外人所道的,阴私之事。 暴君殷稷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死士,是傀儡死士。 这种死士,专挑那些无父无母,根骨极佳的孤儿,乞丐,然后丢到有庞大身躯野兽的森林里,进行惨绝人寰的地狱调教。 百人厮杀,只为争夺一碗水,一口肉,一块馒头,以及只留有一人活口的无情名额, 这些上百孤儿,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那片张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吃人的黑洞森林。 白骨堆砌,死人腐肉味,漫山遍野。 王朝贵胄阶层,乐此不疲,当作消遣,举办过无数次,这样狂欢的猎场, 夜晚里篝火燃烧,猎宴狂欢。 玩弄考验人性的游戏,等戏,看得尽兴了, 人死得剩下猫爪两三只, 贵胄们,也愿意用高人一等的姿态轻拢宽大的袍袖,轻蔑大手一挥,惺惺作态从手指缝里,施舍那么一些些,虚伪的点点恩泽出来。 一副大善人模样,洋溢自得。 这些小孩本就是孤儿,或行街乞讨,或罪臣之后,或无家可归。 荒灾之年,战事不断,若是没有皇权贵胄们,从手指缝里傲慢睥睨着眼,略略施舍下来的这点恩泽,这帮孤儿,怕是同样早就饿死了。 所以哪怕贵胄们将这场猎宴,当作百无聊赖,举办的阶层消遣玩闹的宴场。 哪怕,这点恩泽, 是百中留一。 对于那些卑贱的、快要饿死的孤儿来说,依然像久逢甘露,想要感激涕零叩首,跪下感恩。 平民悲苦,贵族狂欢。死,是解脱, 但更想,苟且地活着。 这样摆出来的选择,贫民们依然会趋之若鹜。 毕竟能活着,谁又愿意选择死呢。 殷稷也举办过这样索然无味的猎宴,身为殷室王族的最高掌权者,为了拉拢党政结派,让他们更加趋之若鹜,忠诚的簇拥王权。 从手指缝里漏下那么几分,微不足道的恩赏,是卑躬屈膝,为殷稷,辛苦奔波忙前忙后的忠诚奴仆,应该赐予给他们得到的奖赏和特权。 漏下那么几分雨露恩泽,就能换来奴仆们的忠诚簇拥,就能让帝王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往往殷稷就这么居高临下,坐在高位,淡淡瞥过去一记眼神,什么话都不必开口。 忠诚的奴仆臣子们,就能心神领会,甚至举一反三,为他处理好摆平一切,甚至完成的更好。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 何乐而不为。殷稷,愿意施舍这点,微不足道,彰显他们高贵身份的“特权与赏赐,”。 他们要的不过是,家族门楣的殊荣,地位上彰显的尊贵。 对他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更不代表什么,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帝王抬手挥动两下,给与施舍他们的恩赏。 他能点下恩泽,就能赐罪审判。 叛逆者,对王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责。 这些忠仆,会因为获得帝王的青睐,而感到沾沾自喜,更加激进拥护于他,为他们的无上尊荣奉献,一生为王所用,鞠躬尽瘁。 尊贵的王稳坐高位,翻手两下,就为臣服他的子民们,精心编织一张巨大密不透风,让天下所有人都疯狂趋之若鹜的权势网, 势网里的朝臣,纸醉迷金,结党营私,以及自不量力,妄想登梯,被阶层富丽堂皇迷眼的阴暗爬虫,朝帝王,野狗般犬吠,低头笑嘲贱民取乐。 阴暗爬虫,忠诚的奴仆,两伙势力,全都为了帝王一句,“贵胄恩宠与特权”,在那张权势网里朝堂之上拼命厮杀,猩红了眼,斗得不死不休。 爬虫,在黑夜里滋长野心,化为令人作呕的腐肉,觊觎不该属于他的高位。 王就挥一下袖袍,赐予忠臣恩宠, 忠诚的奴仆们,为了保住光耀世家荣光,或是想向上攀越,会更加痴狂拥戴,高位之上尊贵的帝王,不留遗力镇压地底的爬虫, 而爬虫,为了摆脱忠臣撕咬,自然会反过来疯咬回去忠臣,直至一方斗败,塌台,销声匿迹。 这时候权势网里的圆弧,有了缺口,帝王就会找人填补上去。 两伙势力,补全,然后又会进行,新一轮的厮杀攀咬,谁都不甘心认输。 两伙人在网里厮杀,制衡。 帝王稳坐高位之上,平静俯瞰着,权势网里的大戏。 有时候无聊了,再扔点养料进去,他们会更加疯狂犬咬。 而帝王,只是云谈风轻,勾唇一笑,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都是罩在他网里的小丑戏子罢了。 如果说,爬虫是帝王巩固王权的第一道枷锁,那么忠诚奴仆,就是巩固王权的第二道枷锁。 而第三道,——— 是权势网外的平民,寒门学子,贫寒,注定他们的见识,学识,天生低贵胄学子们一等。 见识是一道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将“贫”与“富”的他们分为敌对的两侧,水火不容。 但,并不是没有意外。 不是没有,能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真正鲤跃龙门,跨越阶层,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君王殿,获得叩首皇恩的天缘资格, 这样的状元及第的寒门男儿郎,算是难能可贵,凤毛麟角。 通常这样无门无势的寒门学子,就是帝王,为网里两伙势力,避免狗咬狗,瞟了一嘴毛,跳墙戳破这张制衡网的——— 第三道枷锁。 网外的平民们,殚精竭虑,穷尽一生,可能都摸不到这张权势网的一片小角落,连入门券在哪都找不到。 而往往能够登上朝堂之上的寒门学子,必然有他自己的过于常人,天资聪颖之处。 无门无势,学识过人,这样的人,怎么能不紧紧抓在帝王手里? 帝王最是喜欢聪明的学子。 但凡聪明的寒门学子,都会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他该投靠的,是谁的羽翼庇护。 但,不是没有意外,也有脑子蠢笨的, 在帝王未抛出橄榄枝之前,就自寻高官相门,拜其羽下。 这样的寒子,在帝王眼里,就是一枚废子,必然不会在朝堂之上,得到天子重用。 被天子抛弃,意味着这些人, 只能留在其庇护门下,发挥余热,当个掀不起风浪的“谋士”。 如果他所投靠的主人家,有点还没完全被狗吃掉的良心,自然能吃穿不愁,混个温饱。 本质,其实依旧是“寒门”,没有天子的重用,封侯加爵,看似跨越阶层,接触到了高官将相,其实还是原地踏步,一生摆脱不了“寒门学子”这四个字。 哦,等老了以后,甚至连“学子”二字,都捞不到。 但这跟帝王都没有什么关系,给了他鲤跃龙门,他没有抓住“效忠”机会,又关他什么事呢。 帝王没有慈悲之心,懒得说什么,弃子就是弃子,在寻别的棋子就是了。 王不想,去赌人心,更不屑去赌,他本身就能玩转人心。 无聊极了的事情。 他想要什么人,忠诚于他,自然有法子让他,感恩涕零,自愿捧着忠胆之心,双手跪拜,奉献给他。 一个不听话的寒门子弟,不能为王所用,那么就失去了“寒门学子”进入朝堂,存在的价值。 王恩赐给平民,跨越阶层,挤进权势网的机会,寒门子弟却如此,没有眼色。 不知道谁才是,他真正,应该效忠的主子。 这样愚蠢没有眼色的朝官,要他入网,他也在这张能撕咬能吞人血骨的地方,活不下来。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没有眼色的人头。 他不想再看,那些令人作呕的恶心头颅了。 帝王,连点拨都懒得点拨,直接看死人目光一样,清清冷冷。 这就是,帝王之术。 殷室王朝,自古以来的每一任帝王,都是这样制衡,从未出过差错。 除却,十几年前发生的那场意外,殷稷登基王位时其实并不顺利,这就导致,王朝之中的第三道枷锁,他没有牢牢抓住。 寒门学子,现在被爬虫,紧紧掌控在手里。 殷稷脸色阴霾,覆着一层深深寒凉的薄霜。 * 乡野小屋里。 殷稷的童年,都是在党争斗权之中,度过的。 他敏感多疑,暴虐无道的性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根深蒂固,嵌入在了骨肉里。 贵胄们喜欢豢养,用泯灭人性的法子,培养出对自己最为忠心听话的傀儡。 他们是感情冷漠淡薄的怪物。 刀尖舔血,只做主人锋利挥向,敌人脖颈的尖刀利刃。 桃花村,八月天气炎热, 男人面无表情,盖着薄被,搭了被子一角,虚虚覆着白皙瘪平,腹部的位置。 身上的袍衣系带,系得不是很紧,松松垮垮,半敞着怀,斜躺炕边。 耳边窸窸窣窣,传来小仓鼠搬家的细小声响。 很让人烦躁。 殷稷多疑的目光淡淡瞥过去。 小脏孩,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垫起脚,正费力伸直胖墩墩的身子,扫落架子顶上的灰尘。 软枕边上,搁着刚刚小脏儿,着急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没来得及盖上,装着乳色药膏的瓷瓶。 瓶身袖珍小巧,看着很精致,圆弧滚肚状,上面瓶口小小,配套盖在上面的瓶盖,就更是小小的。 殷稷目光凝在手边,那块袖珍小巧,光滑的瓶盖上。 殷稷脑子里闪过“傀儡死士”的幼小身影。 看着小孩撅着屁股弯腰,扫灰尘的蠢笨样子,殷稷腕骨挪了挪,中指微屈,往前震了一下。 打扫完木架子,小脏孩儿气喘吁吁,叉着腰拿着鸡毛掸子,转身。 乌溜溜的黑色眼珠子,一下惊恐瞪圆了,只见一道白色小小残影,直直朝他袭来,啪嗒一下砸在他脑门子上。 “砰”一声, 小胖团站在那,痛得头冒金星,眼泛泪花,委屈地噘嘴,都快要哭出来了。 捂着胖脸,小胖孩儿边哭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回炕边,伸出带着五个坑窝的胖手,狠狠掐了下炕上,摊着的男人,虚软的手臂一下。 胖团抱着鸡毛掸子,猝不及防转身,直勾勾看着,这个需要他照顾的“尸体”,脏心眼子的扔瓶盖打他。 气得都快疯了。 小胖团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个臭男人竟然打小孩儿! 还是只有七岁的无知小孩! 嫉愤如仇地跑过去,狠狠掐了男人一下,掐完又挥手过去,“臭男人,”小胖子中二大喝一声, “吃我桃大王一拳头!”直照面门。 暴君被小屁孩拔了虎须,脸色难看,目露凶光,恶声恶气,狠狠呲着牙吓唬了一下小孩。 小孩被吓得半空挥着拳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以下犯上,噘嘴装起鹌鹑来了。 殷稷厌烦摁眉,闭眼。 心口微微凝滞着,之前不动声色,敏感防备起来绷紧的警戒线,稍稍松软了些。 但依旧,对这陌生的一切,心生警惕。 这小孩,大概不是死士。 贵胄养出来的,都是些真正没有感情的冷漠怪物。 他们只会做主人,最锋利的那把刀,不会反抗,不会流眼泪,更不会哭。 像个行尸走肉的傀儡, 对傀儡来说,哭是最没用,最廉价的东西。 远不及他们嘴里的一口馒头。 而且这个小孩,手上胖乎乎,没有茧,身子墩墩胖,活似个球。 胖得没眼看。 更加不像,被贵胄们扔进炼狱里,苛刻训练调教,百人厮杀才能拼出一条,带着煞气活命路的小孩儿傀儡死士。 死士身上,不管几岁,都会沾着浓重血腥的煞气人命味。 这个小脏孩,身上除了胖,其余全是肉。 死士不会让一个,小胖子来当。 这种小胖子,扔在百人厮杀的森林里,都是被同伴杀掉,食人肉饱腹的结局。 殷稷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但脑子依旧保持着飞速的运转, 要想得事情太多了, 殷稷心里,很是不安,狐疑地不放心思虑着,他还见过一种,天生谋略家,聪慧早熟,心机颇深的小孩。 这种小孩,能让人放低防线,不再对一个孩子,时刻保持着警惕。 他小时,就见过这种小孩,还同那小孩对过招。 那时候的殷稷,年纪虽然小,但谋计诡论,已经玩得很转,炉火纯青了。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什么是,被人玩弄的滋味。 他贵为天-朝王嗣,怎么甘心认输,被人玩弄,那时候他几岁? 六岁、七岁……八岁? 记不太清了,他连那个,让他咬牙切齿,愤怒的,恨不得拿刀砍死她的小女孩,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但那时候的殷稷,其实不懂什么,是忍的。 身为王朝天国里最尊贵的王嗣, 他的世界里,也不需要,存在“忍”这个低贱的字。 殷稷感到,愤怒,屈辱。 都快要气疯了。 他想报复回来,疯狂找人,可找了一圈,他也没再找到,那个小女孩身影。 这事,就不了了之, 殷稷,将这份屈辱,记到了登基,记到了成年,记到了现在。 哪怕是现在,他都小心眼记得非常清晰,一帧帧一幕幕,都深深刻在他脑子里的屈辱。 想起那个小女孩,殷稷都心口急促,愤怒地想将那个女孩儿掘地三尺,找出来,然后挖掉她的舌头,一片片凌迟她的身体。 将她鞭尸,做成人彘。 心理屈辱怒火的阴影,一直留存。 那种小女孩儿,会扬起一张裹着蜜糖的毒,用最好看的笑容,热情缠着你,一脸人畜无害。 做错事,会无辜眨眼,抱着他,双眼泛着泪花。 她的眼睛很亮,像宝石一样漂亮,哭起来更是好看,仿佛你凶她,你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殷稷,那时候太小了,没办法拒绝,那样一双乌黑透澈的大眼睛。 满心依赖你,瞳仁里倒映的剪影,也全都是你。错给你一种误觉,你是她,最喜欢最放在心尖子上,视若珍宝的好朋友。 小殷稷看她可怜兮兮的,态度终于有些松软了,不再硬邦邦,板着张臭臭的傲慢小脸。 见到她,也会偶尔矜持,赏给她一个极为浅淡弧度的吝啬笑容。 在他完全放松防线,勉强自己,接纳那个小缠人精,忍住向上翘起的嘴角,打算将她划拉到自己羽翼下庇护,想跟她做好朋友的时候, 给了他痛彻心扉,迎头一棒, 那个女孩儿,骗走他小荷包里,所有的钱, 连值钱的小腰封,小玉佩,靴子上镶嵌的小翡翠,缠着他,连踩几日点,能见到的,全都给偷走了。 小殷稷那时候,被忙于战事的疲惫父王,狠狠斥骂一顿。 关在帐篷里,几日不想出来,恹恹地难受,天塌了一样。 这是殷稷,贵为王嗣,第一次肯弯下高贵的头颅,纡尊降贵,有了想跟笨小孩,交朋友给予她庇护的心思。 他最讨厌不聪明的笨小孩了,小殷稷,都能克服自己,跟她做好朋友了,明明最开始是她黏人精一样缠着他的。 这个小骗子! 小殷稷,抹着眼泪,撅着屁股,盖着军用被子,紧紧蒙着自己的脑袋,在里面掉了好几天泪珠子。 所有人都怕他,没有一个小孩儿,敢对他说一句重话,全都虚伪地捧他的臭脚。 要他们捧臭脚!谁稀罕他们捧臭脚! 他说牡丹是紫色的,都没人敢纠正,告诉他,那是红的!红的!! 还能自作聪明,怕他尴尬,给他解围,指着一朵“小粉菊”,说那是绿sai的。 “……” 小殷稷气得鼻子都歪了,谁让你这么捧臭脚! 真当他,是什么,好忽悠的小蠢货吗。 小殷稷不高兴。 一群笨小孩,让人厌烦。七……八岁的殷稷,不想跟笨小孩一起玩。 缠人精也很笨,但她会,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管他怎么凶她,冲她吼,她都笑嘻嘻牵着他的手,要跟他一起玩。 没有朋友的,七、八岁的冷酷小殷稷,心软了,给自己建设无数遍安慰之语,强迫自己,去跟一个小笨蛋,交朋友。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跟她做朋友。 谁知她偷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从营帐消失不见,殷稷不甘心,气得眼眶通红,差点把驻地,所有营帐都掀翻了,都没有找到那个小骗子。 后来意外横生,军营大乱,殷稷,也没时间找她,报那份屈辱之仇了。 殷稷虽然,意外在激战中,跌落山崖,但代表天-朝正统的王印,还在他手里。 王印在,正统才在,江山才做的稳。 这么重要的东西,殷稷,自然不可能让它,就那么大刺刺,放在王宫里。 殷稷,怕这些叛军贼子,找不到他藏起来的王印,就病急乱投医。 找个心机颇深小脏孩儿,走怀柔攻势, 用小孩,别有用意,天真无邪的扬起热情笑脸,从他嘴里,套出王印的下落。 殷稷最讨厌,旁人热情的笑脸了。 热情的女人,她也很讨厌。 都不是好东西。 当年后遗症很严重,要不是为了,自己还未来得及,出生的王儿,他都想厌女了。 为殷室宗族,繁衍子嗣,是每一代帝王天生的责任。 想到这,男人刚刚稍好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脏小孩儿!” 恶声恶气,“小胖子。” “递笔给我。” 小胖团闻声,扭头往后瞅他一眼,胖眼里挂着两泡泪,看到男人面目狰狞,也不敢惹他,怕挨揍。 噘嘴拿毛笔递给他,敢怒不敢言。 暴君接过笔,心烦意乱,又抬头,看着一脸哭包样的小胖孩,更加烦躁了。 殷稷放下笔,开始不干人事。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还勾起一抹阴测测的弧度,凉飕飕的, 十个小孩看了二十九个怕。 看了会小胖孩好大一会,殷稷都没眨眼, 屋子里,除了他两,没旁人, 胖团委屈站在那, 弱小,无助,又可怜。 单薄的小胖身子,抖啊抖,圆嘟嘟的肉脸都抖起了波浪,颤颤巍巍了一下。 越看,小孩越怕,打着哭嗝,哭都不敢哭了。 等小孩吓得脸色煞白了,惊恐捂着嘴巴看着他,失声地啪嗒啪嗒掉眼泪, 殷稷,逐字逐句吐出,毒蛇般冰冷,没什么人性的恶劣话, “闭嘴,不准哭!” “再哭,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眼珠子抠了,扔山里喂狼。” “还不滚。” 这么恶毒的话,胖团听完,脆弱不堪的幼小心灵,当即就崩了。 呜呜哇哇地嚎啕大哭,一胖脸泪痕跑了。 临回家前,迈着小短腿,不忘顺道,拐去主屋。 抱着女人的腰,摇啊摇的,添油加醋,奶凶奶凶,指着次卧方向,恶狠狠告了个大状。 欺负完小孩, 暴君心情略显松快了些,但依旧还是很难看就是了。 捡出压在大腿底下,皱皱巴巴,一张薄薄纸张。 殷稷紧攥着笔,屈辱地盯着最上一行,秀气潇洒写的“赘婿契”三个小字。 眼睛都快盯冒火了,殷稷还是,难以忍受逼迫自己,就这样儿戏荒唐的,恩赏签下,自己的名讳。 殷稷扔掉笔,大刺刺忍着疼痛,艰难地摊回去,斜倚土墙。 跌落悬崖前,他身上一直揣有一枚,身份玉牌。 那枚玉牌,不是彰显帝王身份的玉牌。 而是他真实存在的,第二张不为人所知的身份牌。 为保子嗣平安,殷室宗族,可谓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想尽了法子。 殷王室家,每一任在位的帝王,都会未雨绸缪,为自己的王嗣,准备两份,天衣无缝的身份牌。 一份,是受人膜拜帝王牌, 一份,是用作保命的白身布衣牌。 每一份都是真实存在,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端倪,窥出不妥之处的身份牌。 而柔媚女人,要他签契的字,就是那枚,一年前,从他衣袍里翻出,代表他身份的,白身布衣牌。 暂且不论帝王玉牌, 单说那枚,白身玉牌,就是珍贵非常。 毕竟想找一个从出生起,成长轨迹全都有迹可循,真实存在的大活人,实在太过难得了。 殷稷从出生起,帝祖就在民间,精心挑选一个,跟王嗣,同一天出生的婴儿死士。 严密周详制定好,王儿第二张身份牌,一生轨迹,按部就班,规划详细。 这枚身份牌,就是以防王嗣,一朝落难,能有安全保命的身份,来兜底,涅槃重生的。 一旦死士收到,帝王落难消息,就会自动隐匿自己,藏起来。 避免帝王使用,那张安全身份牌的时候,会造成同时生活在两地的冲突状况。 所以殷稷,现在可以大胆,毫无顾忌地使用,那张白身布衣的身份牌。 但现在麻烦在,殷稷不想用。 一旦在契书上签下, 这个白身布衣的名讳,就代表着这个身份,从此要以赘婿身份,行走于世。 帝王怎么能给人赘婿呢。 日后重登山巅之位, 这个身份就算彻底废掉了。 而他,不会再有完美成这样一个, 完全没有任何破绽瑕疵的身份牌, 此生,他都不会再拥有第二张了。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了保命的身份符, 无压于让他脱了王袍,赤身裸体呈现在,王朝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那些群阴沟里,滋长发腐膨酵,日思夜想觊觎,想将他拉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臭虫,自己王袍加身,以身取代他, 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境地。 帝王怎么可能,会丢弃掉自己保命的身份符?但凡有脑子的帝王,都不会这样干。 殷稷觉着,自己现在仿佛,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何况,这枚宝贵的身份牌,并没有用在刀刃上。 只是单单为了一个乡野女子, 闹脾气耍性子, 想要一张“赘婿契”,就要报废掉这张玉牌, 殷稷心底反感,蹙眉,觉得这女子不值。 这女子的贪婪,实在让他头痛, 每日对着她,好比鱼目撞珍珠,显眼,讨人厌,又不自知。 若放到以前,他在王宫之中,这女子,给他穿鞋提袍,殷稷都觉尚且不够格。 现在欺他一时落难,大放厥词,不知所谓,殷稷生气,但又没办法。 他四肢无力,下炕也下不了。 想给暗卫,递消息,定制信火,一年多躺在这张炕上,衣裳都不知缝补了多少茬,上哪找啊。 帝王为了这事,不知闹心了多久。 闹心完了,烦心事依旧,杵在那,让人烦上加烦。 想来想去,殷稷都下不定心,提笔签下自己的名讳。 犹豫着,落不下笔。 门外,忽然一阵轻盈之感轻微摆动。 一枚软软的枕头,落到他犹豫不定的眉骨上,软绵绵力道,随之而来。 一炷香后,女人轻盈提摆走出房门。 殷稷面露疲惫,披上撕裂的袍衣,遮上满身青紫的诱人之资,从炕上艰难地起身。 红丝织锦的袍子坏了几道口子, 宽大袖口那,拉丝几条细线, 殷稷微微颤抖着手,咳嗽着拿过炕沿,丢了盖子的玉瓷瓶,挖出乳白色药膏,自己给自己,困难上了药。 忙忙活活,动作缓慢,艰难,两个时辰过去。 呆呆静坐了会,满额湿汗,待缓过来一点力气,暴君掏出腿底下,皱皱巴巴的“赘婿契”,伸手颤颤巍巍,坚定地签下了自己名字。 一年之前,他还是,端坐高位,威严低下高傲的头颅,俯瞰子民,受人敬仰的一代帝王。 孔武有力,魁梧非凡,丰神俊貌。 人人匍跪,不敢抬头窥他真容。 现在…… 殷稷叹一口气。 还是……先活着罢。 脑子里严谨的逻辑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思索着以后,该怎么重新拿回自己的王位。 一个久居高位,自小耳濡目染,被帝祖亲自抱在膝下,教养出来的天生帝王。 逻辑思维,严谨飞速运转起来的时候,旁人就算骑马,都望尘莫及。 这样的思维逻辑,快速缜密,严谨周全,哪怕是高官将相家里,花费大量金银,豢养的智囊团,都无法企及。 哪怕是,三家高官智囊团合起来,心眼子都可能,不一定能有暴君一个人的,脏心眼子多。 这是一个帝王,天生就拥有具备的,令人艳羡,求都求不来异禀天赋。 殷稷想完,忍着浑身疼痛,摊到枕头上。 尔尔一枚玉牌罢了,舍弃就是,没什么值不值。 重要的是,要为他所用,日后再看看,这枚玉牌还能不能,发挥出点别的作用。 没作用以后,在彻底丢弃就是。 没什么。 这枚玉牌没了,殷室王族,总有旁的法子,将这块丢掉的玉牌缺口,细细补缺, 殷室王族的智囊团,会殚精竭力,将帝王安身立命的后路,周详筹划出来。 再者说, 王朝那张编织的巨大严密的权势网,已经有了裂痕了,不如再裂得彻底些。 有瑕疵在所难免,关键的是,要怎么补好这条圆弧,让它变得天衣无缝,固若金汤,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 他得想想,怎么搬泥加瓦, 重新将这张支离破碎巨大的权势网,编织添补成,更加令人放心的,更大更稳的一个圆弧状。 至于那个,乡野女子…… 待他好些,杀了就是,不需要花费他太多余的心思。 在王朝男人的野心面前,她太过微不足道了。 微不足道到,他都愿意,赐下恩赏,一刀给她个痛快了。 就让她,狂妄几日好了 殷稷敛下眉,心里不快地这样想着。 7、第七章 签过“入赘契”以后,殷稷明显感觉到,自己处境好很多。 他已经,两天,没有挨过揍了。 柔媚女人,提摆落坐,炕边沉香的木凳子上,精美的裙纱,摇曳坠地,飘然若仙。 一副,羞怯、柔媚、弱风扶柳之资, 屋子里的矮案香筒里,熏了一枚好闻的乌木沉香。 清淡烟雾袅袅中, 女人身摆轻动。 一只细腻柔软的手,抚摸他冷漠的脸庞,女人轻薄宽大的灯笼袖,掠过他眉骨,带起阵阵难以言说的痒意。 女人低头,亲昵碰了碰他森冷的侧颌。 殷稷偏头躲了下。 漠然他怒涨喷火的脸,女人轻快拍下手掌,脸上媚色的垂目,都遮不住她剪水眸子里,深情的欢喜,高兴道, “郎君!” “桑娘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桑娘终于可以娶夫生子了!” “郎君有所不知。” “村子里像桑娘这般大的女子,早就孩儿满地跑了,桑…桑娘也想……”她绞着手帕,咬唇羞涩地垂下头,看着好像有点说不下口了,又飞快忍下恼意,抬起脑袋,握着男人的手细声安抚。 “郎君放心!”她乌眸顾盼,笑抿得不见牙,连连冲他保证道, “桑娘是那种愿意为家庭幸福温馨付出一生、顾家勤俭的好女子,一定会学着做个,像王伯娘那样,疼爱夫君宠爱夫君的好娘子的!” “王伯娘家的男人,可是整个村子里最令人羡慕的丈夫了,我也想那么宠着夫君,让旁人全都羡慕你!”眼波流转,她想起什么,就随口胡诌什么。 “养家糊口的事!郎君也不要担心。” “我两柴米油盐的过日子,桑娘肯定给你脸面,把你打理收拾得妥妥当当,让夫君有衣穿,有饭吃,有暖屋睡。” “药材的事!”她倾腰俯身过来,手摸上他的脸,灿烂露齿,心疼地道,“郎君也不用发愁。” “桑娘就算砸锅卖铁,不吃不喝,———!,”女人语调略略一顿,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嫌弃瞥一眼殷稷的腰腹,继而飞快加重气息,口吻非常认真,正色道, “也一定要!必定要!绝对要!将夫君身子骨,养得膘肥体壮,强健威猛,一身蜜色喷薄腱子肉,硬邦邦!” 柔媚女人,淑女状两手交叠腹前,端详安坐,频频举手,接连好几个“一定”“定要”“必定要”, 海誓山盟,不要钱吐豆子一样,哗啦啦倒出来,淹得殷稷心都凉半截。 她小嘴张张合合,打跨进房门,就一直没停过。 聒噪! 心烦意闷,不堪其扰, 哪儿那么多话呢? 这张饼,给他画得那么大那么圆。 光闻着,就让他敬而远之,偏偏这女子还要多此一举,非要往这张饼上,撒了大把葱花芝麻。 难不成,虚伪装点一番,它就能香喷喷的嘛。 殷稷不想咬,这口,难以下咽的饼。 心口揪着不上不上下的,耳朵嗡嗡,头胀充血,浑身不适的难受。 没多大一会,殷稷自己就敏感小心眼的想入死胡同,越想怒意越上涌,一双寒眸里喷着火焰,只想喊人将这个不会看眼色的女人扔出去。 以往在王宫里,仆奴们环绕,他一记眼色凌厉飞过去,哪还有人敢这么聒噪! 哪怕行军打仗,身边的将领们,也无人敢这么没眼色。 无人敢在他耳边置喙! 上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聒噪,惹恼他的,现在坟头草怕是都长两尺高了。 殷稷强自按捺忍耐,平息怒火,闭上眼,想就这么睡死过去,一切就都安生了。 怀里女人真的很不老实,鱼儿摆尾一样震动,滑不溜手地,殷稷现在这个身板,病弱的力气,都要抱不住她了。 女人笑得花枝一样乱颤儿,根本不把帝王震怒放在眼里。 殷稷心中其实很是狐疑的,哪怕他现在病弱些, 可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就有的,那股上位者的阴冷目光震慑,和身上凌厉锋芒的恐怖气势,应该与原先相差无几才是。 不可能唬不住人,女子这般视若无睹,有些不对劲儿。 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只能掩下心底疑惑。 “夫君,你能不能亲桑娘一下。” 夫……夫什么君?亲什么下? 殷稷震惊无比,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脖颈一热,女人馨香扑鼻而来。 女人菟丝花般柔若无依的小手,攀覆到他胸膛,羞涩地抱着他的腰摇啊晃啊,搞得殷稷气息不稳,心都乱了。 她得寸进尺,嘴巴嘟了嘟,“夫君只要亲亲桑娘的脸蛋儿就好了,下回再主动亲我嘴巴,桑娘愿意,———” “愿意慢慢、细水长流等着夫君对桑娘敞开心扉的。” 她、她在说什么孟浪之话! 放……放荡! 殷稷面皮涨红,愤怒又难堪,抿着刻薄的凉唇,慌慌张张松开了怀里柔软的身子,没……没松开, 抱太紧了, 殷稷只能沉默抗拒冷冷笑一声,周身气势都含着一层薄薄能冻死人的雾霜。 他殷稷此生,只会接受朝臣的匍拜,子民的敬仰,女妃跪在他脚边,卑微的侍奉。 这女子,想让一个生在云端里高不可攀的王,自降身价儿,去俯瞰泥地里,比生长的廉价小草,还要低贱无比的乡野女子。 让、让他亲她,她放肆! 殷稷帝王包袱重,做不到这样,委屈自己高贵的王躯。 大掌僵硬不熟练地揽着女人细细的腰身,兀自搁那闷声生气,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 他现在,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团麻线,殷稷不悦地思索着,他自幼的生长轨迹,顺风顺水,要什么都有人跪在他面前,双手奉上。 他唯一需要费劲做的事,就是伸出高贵的手,探囊取物一般,懒懒将之拿过来。 王朝所有之物,他都能轻松愉悦地唾手可得。 他从未有过这般窝囊,憋闷,委屈,愤怒,所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都绞织在一起,扰乱他心神的时候。 这个黏人精女人!鲶鱼都没她能黏糊! 她怎么就……能这么扒着男人不放呢,黏人得像壁虎一样,一会抱着他的腰撒娇一样乱晃,一会紧紧搂着他脖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就胡乱地亲。 口水糊了他满脸。 也不知道,到底是她不熟练,还是他太过生涩,姿势不对,殷稷感觉自己被搂的呼吸都不畅了。 胸口好像堵着一口血,就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很是让他难受。 殷稷闭眼,开始忽视怀里沉甸甸的柔软重量,吐纳呼吸。 女人趴在他怀里悄悄抬起头,湿漉漉的一双漂亮眼睛,抱着他手臂不撒手,偷偷打量他。 见他一直闭眼,不肯搭理人的端着身份的模样,有些不高兴,抱着他病弱的胳膊,又是一阵摇啊晃啊, 殷稷只觉天旋地转,嘴里一阵腥甜,堵在胸口里的那口血,差点就这么呕出来,弄脏炕褥。 殷稷吐气纳息,强忍着脾气,没发作。 这次艰难地服软,殷稷是抱着尽快养好身体的念头,才屈尊降贵,恩赏她这一次的帝王垂目。 这样被一个粗鄙的乡野女子,占尽便宜,让殷稷十分的难堪,他闭眸,养好身体的事情迫在眉睫。 女子又在不知羞地伸……伸……衣裳…… 殷稷连忙按住她作乱的小手,漆黑的深眸,就这么定定看了她好一会,他脸上面无表情的没什么情绪。 屋子里静悄悄的, 就在女人有点不耐烦,不高兴的还要抱着他胳膊摇晃的时候, 殷稷摁住她作乱的小手,屈辱闭眸,俯身, 敷衍在她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仰起头,唇瓣离开她脸庞时,不小心带出点微弱“啵”的一声清脆水响。 殷稷从没听过这样水响,受惊兔子一样,急急忙忙松开她小手,退开她老远。 一脑门子粘腻细汗, 敷衍亲完以后,殷稷就疲倦倒在软枕上,作出体力透支,想要休憩小睡一会的病弱模样。 殷稷本以为,侧身背对着女人,冷漠的后脑勺背影,想要送客的动作已经很明显了。 他以为,这世间女子都应该是那种端庄大方,矜持高雅,再不济也是含羞带怯,要脸要皮的。 但殷稷,总能在这女子身上,无数次刷新底线与见识。 仿佛在嘲弄他过往对女子的浅薄认知。 看他恩赏给她一个吻,这柔媚女人,花一样的笑开,唇瓣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他动作的生涩,没注意就磕了点口水上去, 他心里乱糟糟的,女人被他亲的,唇瓣粉嫩嘟嘟泛着水润的光泽。 殷稷兔子似得躲开眼,避蛇蝎一样,恹恹恼怒起自己来, 不管他怎么冷脸,嘲弄,叱责,女人都很是亲近他。 馨香的女人身体趴到他肩膀,笑吟吟握住他放置在腿侧的手掌,与他十指交迭,亲密非常, “夫君,桑娘都听村子里的伯娘们说过了,想要生出来的孩儿日后聪颖,就要在父母感情浓郁的时候孕育,多吃点核桃牛奶什么的,若是想孩儿身子骨健康,我俩都要忌口,不能大荤大腥。” “对了,还要好好锻炼身体,夫君现在身子骨是弱了些,可能对孩儿有些影响,这一定、一定要重视起来!”女人语调有些微微不易察觉的不满, “夫君一介白身,不能为孩儿留下什么助力和财富,但也不能成为拖累,拖我两孩儿的后腿,夫君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等明日我就唤人帮你复健,总这么摊着也不是个事,你得努力起来了!,”扶桑有点着急! 为生这个与她有血脉相连的孩子,她已经等了一年之久。 本来要是他去年挣气点,现在这个月份,他两孩儿都能呱呱坠地了。 想起浪费掉的这一年时间,柔媚女人心里涌起点不高兴,面上不怎么显,她还是希望两人的夫妻关系和睦的,毕竟王伯娘都细致地跟她嘱咐过了—— 她眸光流转,对殷稷,更是亲近热情了几分, “夫君,王伯娘说过,孩子的童年成长父母亲情的轻松氛围,很重要!” 柔媚女人托着下巴,趴在男人侧躺的手臂上,动了下姿势,往前探过一点身子,垂眸看他, “所以夫君,” “你得给桑娘发个誓,我俩孩儿心性不稳之前,你不能纳妾,养外室,去烟花之地,喝小酒应酬也不行,只能守着我一人,” 女人勾了殷稷几绺头发,葱段似的白嫩小手绞啊绞的,垂着狐狸眼微挑的眸子,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夫君要是不信守承诺,违背誓言,到时——” 其实到时杀了就好了,一个不能给孩子带来慈父之爱的父亲,留着也是糟心。 但是桑娘不想背着“弑杀亲夫”的这口黑锅。 她倒是没什么,也不在意,她就怕以后孩儿知道了不太好。 虽然殷稷有错在先,可“谋杀亲夫”这个词,它好说不好听啊,这可是“杀父之仇”,孩子再恨上她怎么办? 扶桑越想越后怕,惊悚的眼睛都瞪圆了。 但男人若真犯错,她肯定不能留着他活口,只能想点什么旁得法子,避免她亲自动手。 而且桑娘觉着,她也不能直接干巴巴说得这么冷冰冰无情。 这男人比大家闺秀还要羞涩扭捏,她正想法子哄着他开心,怀子之前,父母的情深意切很重要,在爱意温养下的孩子,怎么能不优秀? 只能放柔眉眼,哄大傻子似得哄他道, “夫君,夫君就随便捡几个罚则轻的誓言,安抚桑娘的心就可以了,不用发很重的那种,” 话落,她语调沉重一顿,怕男人不懂事,真选轻轻的发誓,就手把手,教着他道, “好比如说,郎君若真做出对不起桑娘的事,就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叩首在桑娘面前,自裁谢罪什么的,好吗。”桑娘十分勉强地道。 荒谬!殷稷心口震荡。 她在说什么啊! 殷稷惊得呼吸都粗重了很多,世间男子怎能一生只爱一个女子?更别提帝王之身的他,目光更不可能一生只为一个女人驻足。 殷稷是历代帝王里,俯瞰在金塔顶尖里的翘楚,英武不凡,魁梧轩昂,自然不可能,为世间任何女子,冰清玉洁的守身。 虽然至今未宠幸女子,但那只是慎重为王嗣思虑。王嗣降生以后,自当另当别论。 再者帝王宠幸任何女子身体,必是要挑沙撇金,从金溪细水里捧出一颗最璀璨的明珠,清尘扫露,精心温养之后,才能小心翼翼奉献给帝王,勉强享用。 帝王偏好,挑剔无比,这世间若有女子能惹得,高贵帝王的目光,屈尊偏下头颅,驻足她身上一息,都是那女子有优越旁人的傲气本事。 都足够拿去王朝宴会,同王权贵女们,与荣嫣然吹嘘一辈子了。 所以此刻,被他搂在怀里的这个女子,无理取闹让他指天发誓,很是有点不懂事。 太过分了!着实惊世骇俗,殷稷头枕着枕头,气愤又恼怒地这么闷闷想着。 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这般不知羞耻地,贪婪妄想得到一个威严帝王的宠爱,让帝王指天发誓,发誓只要有了她,就再不能有旁得女子。 此生都只能,守着她一人,白首不离,不若就众叛亲离、无法寿终正寝。 毒……毒妇! 殷稷气的眼眶猩热,嘴里腥甜不已。 这个女子如此不知好歹,可悲他情势所迫,跌落民家,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直接暴怒将人拖出去砍了,眼不见心不烦了事。 在病躯痊愈、诛她九族之前,殷稷都需要深思熟虑,步步不能出差错。 其实殷稷已经开始有点委屈了,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不但让她睡,还让她拔了虎须。 真是不知足! 他都已经非常勉强自己,尽力说服自己,恩赏给这个女子无上的垂青了,抱了她,亲……亲了她,还安抚拍她的肩膀。 她怎么还得寸进尺啊。贪婪无厌! 殷稷厌烦闭眼,疲乏翻了下身体,嘲讽勾起唇。 满心被这个女子的不可理喻,充斥得心口发胀,只感她难缠得紧。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且不说哪家郎君,一生能只守着一个女子的,就是贫家子,又有哪个不偷腥的? 女人一生追逐爱慕,强势有本事的男人,趋之若鹜扑上去,孔雀开屏一样,乞怜优秀卓越男子的垂目。 男子看得上眼,就受用逗玩意儿似的,宠爱几分。看不上眼,就随意丢手弃之,自古三纲五常,本就如此。 殷稷常年征伐,没空出时间想那些“我该宠幸哪种女子”,“哪家世宗贵女配得上躺在他的王榻之下”,这些有的没的琐碎无聊的事。 可他是拘泥古制下,极尽倾囊相授,精致教养下出来的威严帝王。 古法教条的大男子主义,在他身体里,完美刻画的淋漓尽致,甚至更加有过之无不及。 女子可以匍跪在他脚下,卑微向他乞怜宠爱,但不能违背礼法纲常,生出不该有的贪婪之念,妄想霸占一个尊贵的帝王,独宠于她。 殷稷心中是这样想的,脸上的刻薄不虞之色,也很是饱满生动的表现出来。 大手僵硬地揽着女人的腰肢,青筋暴起,攥得都有点发紧了。 帝王脸色难看抱着女人,不想放下身段妥协。 他已经够妥协了! “入赘契”都签了。自古哪有帝王,会屈辱签下这种“契书”。 再妥协下去,她都要不把帝王当人看了! 绝对不行!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泛起淡淡得僵硬,紧绷绷的。 时到今日,殷稷才能理解古人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思, 这句话所蕴含的上位者跌落泥潭,满满无奈愤然之意,让他感同身受,手里抱着个沉甸甸的女人,殷稷真的生气不已! 现下困在这一小小粗陋房子里,又被柔媚似水,一双含笑的狐狸眼,还是浑身都滑不溜手,软绵绵的女人, 生长在云端威严高傲的帝王,被她,逼得喉咙干涩,进退两难。 女人身上那股好闻的馨香,一阵阵萦绕他的鼻息。 乱成一团麻线的脑子里,殷稷不合时宜地有些忽然走偏了,全是权谋诡论的狡诈脑子里,忍不住会冒出一些,这两日与女子厮混无度,旖旎香艳的断断续续片段。 猛然眼前跳出、让人不堪的,一幕幕脸红心跳的媚色场景。 殷稷脸上泛起一抹不自在烫热,薄唇紧紧绷成一条线,面色登时难看起来,铁青的要命,周身气息也随之一变,阴沉沉的。 眼眸一闭,思绪开始扩散严肃正经起来。 这个贪婪的乡野女子,趁着他病躯虚弱,欺辱他无力抵抗,占尽他生疏拙涩的初次交吻,僵硬的拥抱,抵额交颈的便宜。 想到这,殷稷脸色都快黑沉的出水了,这个孟浪的乡野女子,怎能,得到一个帝王金口玉言的许诺。 帝王誓言,一字重万金,非常宝贵,殷稷自然吝啬地不肯轻易赐予给,这样的一个贪婪女子。 殷稷抿着没有一丝丝温度的薄唇,寒眸一闪,不作声。 女人抬起脑袋,窥了殷稷半晌,见他倔犟地昂着头头颅,眼光蔑视,唇角冷勾,倔犟不肯吭声的一副性冷淡模样。 顿时也恼了,一双含着媚意的狐狸眼,噼里啪啦喷涌一簇簇火苗,比帝王之怒还要汹涌。 拿起一旁的软枕,捂着男人的口鼻,软绵绵挥起的拳头,没有什么力道的打过去。 病弱的躯体痛感袭来,男人艰难“唔”一声,就被软枕捂得,没了声响。 一刻钟之后。 殷稷眼底泛青,面有疲倦,手抖得系上袍带,脸色臭的不行。 屋子里的气氛又开始变得温馨起来。 在柔美女人温婉露齿的笑意目光里, 殷稷压着胸腔里,那股想要毁天灭地的窝囊怒火,气若游丝喘息着, 颤颤巍巍抬起一只苍白瘦弱、傲气无比的手,指天发誓,庄重给出一个王朝最威严的帝王,字字价值重比万金的承诺。 承诺给出,屋子里霎时间春暖花开。 女人花一样灿烂地笑,像话本子里,远古美丽无比,拥有一张绝美精致面庞的美人鱼妖姬一样,欢快摆着鱼尾,扑进他怀里,两只嫩嫩白的小手,攀到他脖子上,高兴地低下头,一口亲到他嘴唇上。 殷稷脑子比麻线还乱,被迫抱着女人软绵绵的身体,气息不稳,不知是羞愤地,还是恼怒地。 月色半掩,清风微佛。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衣袍凌乱,乌发交缠,铺满软枕,气息不稳分开。 殷稷垂着眸,整理着凌乱的衣袍, 系带断了半截,胸膛大敞着,疲倦躺在软枕上。 女人支颐托在他胸膛,柔柔一笑,笑容愈加放大,耀眼如同一颗夜里的明珠,微微上的挑狐狸眼,更加媚色流转,眸子里流露出来对他的喜爱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亮晶晶剔透。 殷稷被这旖旎眸光看得脸色烫的像水烧,慌张撒开手,生硬地不自然偏过头,心底烦躁,不想再看这女子。 被褥底下,女子光滑白生生的腿,不听话乱摆一团,又沉沉落到他怀里。 殷稷被迫接住,手里重量沉甸甸的,他顶着一脸被打得乌青发黑的难看臭脸,凶巴巴斥她一吼,“再乱动,就给我下去!” 要他搂就安生躺着,她浑身软得像面团,滑不溜手的,一动他手上无力,根本就抱不住她,累得浑身汗渍渍,非常不舒服。 女子听着他的怒吼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狐狸眼微微挑着,捧起他的头颅,抵在不容冒犯的帝王额头上,气息交缠,红艳艳肉嘟嘟泛着水光的唇瓣,就停在殷稷薄唇寸下。 只要殷稷想,略略恩赏地低下高贵的头颅,就能覆盖住这张饱满的唇型,嘬尝到里面,包裹着“恶毒”一样的甘甜美妙汁水。 女子的眸子与他面对面相望,黑漆漆的漂亮瞳仁里,星星闪烁, 像殷稷王库里私藏的那颗,硕大滑润无比的黑琥珀,泛着点点,令人怦然心跳。 甚至可能,会让那些胆大包天,无意间迷惘乱入无底洞迷宫一样复杂的王宫私库,窃取帝王财富珠宝的叛孽余党,强烈涌出,想要觊觎垂诞,占为已有,取而代之的诱惑光泽。 殷稷心底更加慌乱了,今日一整天,他都在敏感地想来想去,敏感地想来想去,最终多疑地将自己给思虑病了。 男人虚弱地躺在炕上,气息微弱,额头发烫,面色潮红, 蜷缩着身躯, 像极了一只病弱想要疯狂攫取温暖的幼兽。 8、第八章 因为男人生病了,复健的事自然只能延后再说。 柔媚女人,给殷稷把脉熬药汤,灌了几碗苦莲的药汁,养了七八天,才将男人脸上的那点热烧,降下去。 只不过现在额头依然还是有点烫着,发烧,脸色发白,鼻息微弱。 病美人一样,神情恹恹,披一件半敞怀的袍子,盖着一条软绵的薄纹被褥,垂着性淡眉眼,虚弱的惹人怜爱。 这几日殷稷病着,一直不见好转,比瓷娃娃还瓷娃娃,娇弱地一碰就要碎掉。 殷稷脸庞病着发烫,浑身难受,脑子里还不忘飞速运转着,敏感多疑地想来想去。 撑起虚弱的身子,半靠在炕墙上,警觉不已地打量这间乡野村屋, 恨不得将这间乡村野屋子,瞪出一个大窟窿,好能立马让他找出这里的不妥,脑子一直不放心的思虑。 越思虑越心惊,越心惊越敏感,越敏感越狐疑。 重重思虑下,身体的病情被压垮得更严重了,病情一严重,殷稷心中就越加不安,疑团像迷雾一样在心中放大。 一放大,殷稷就忍不住阴谋诡论起来,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一旦顺着这个车轨思路朝下想,心中就跟筛子筛稻糠似得,密密麻麻全是未雨绸缪的心眼子,只有运筹帷幄,缜密将那些数都数不清的坑洼孔眼全部夯实填平, 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他将所有遇险后路,以及从小到大所有仇人,推来复去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脸色发青发白,更加疲倦了。 但他还是谨慎地继续往下想着。 殷室王朝的帝王之路,为什么能够一直长盛不衰? 除却殷姓帝王本身的卓越不凡, 还因为每个帝王的心里,都有一本账本,这账本牢牢撰录了,他们帝王一生所有遇到的仇人。 每一个仇人,他们都在脑子里,记得很牢很清楚,无一错漏。 哪怕他们那些仇人有一天蹬腿归天,帝王也会牢牢记住这个仇人,并不会因为他蹬腿归天死掉,就化解怨恨,不是仇人了。 毕竟这些仇人的子孙后代,也是很有可能来找帝王,打着这个旗号,为父报仇的。 不得不防。 当然,一般暴君殷稷,解决仇人的方式,都是诛连九族一口人都不留, 从根子上就避免,这种子孙后代,来朝他寻仇的可能。 这种敏感小心眼的记仇账本,帝王会比女子打架互相耍脏心眼的时候,记得还要牢。 这是居安思危的保命账本,帝王人人值得拥有。 脑子像发条一样,殷稷转起就停不下来, 狐疑此女就是想来害他性命的,杯弓蛇影一样防备她,根本不敢松懈。 八月赤阳高照,炎热无比的天,柔媚女人梳洗熏香过后,换了一件轻薄好看的纱裙, 端着小胖子刚熬好的汤药,推门进来了。 女人体态轻盈,一身青色椿芽的薄衫,身姿曼妙,臂弯披着长长深绿色的帛,莲花碎步缓缓踱步过来。 女人搬了个矮凳,在炕边坐下,翘着兰花指,舀着碗里黑色浓稠的药汁,一缕乌丝,轻柔落在她胸前的饱满圆弧上,红艳唇瓣微嘟着,不紧不慢帮他吹凉。 等瓷碗不那么烫了,端起来蒯一勺,递到他唇边,柔声细语, “夫君,该喝药了。” 殷稷脑子里,想得很多。 在一片密密麻麻阴谋诡计的论策里, 不知怎么就想起,原先闲暇无聊翻了两下,话本子里,一段让人心惊不已的描写, 【被捉奸踢伤的小儿麻痹男子卧病不起,家中娇妻愧疚难安,甘心自愿照顾他病体,精心梳洗打扮一番,熬煮一碗下过剧毒“砒霜”的药汁,眼中含泪端来喂给丈夫,柔声细语道,“大郎,该喝药了。”】 喂给丈夫喝下“砒霜”的娇媚出轨女子,渐渐与眼前这个柔美身影,完美重叠在一起。 殷稷不敢张嘴,但女人已经把汤匙怼到他唇边,暴君多疑地提起眼,上下窥着女子精心打扮,梳洗熏香过后的妆容,娇媚非常,更不敢张嘴了。 唇抿得紧紧的。 脑子飞速思索运转着。 他的身子,养了七八日还是很虚软无力,亏空得像个巨大的无底洞, 殷稷心知自己要想养好身子,就必须得用珍贵的药材温养着, 药,肯定要喝, 不喝何时才能将身体养好,逃离这个让他厌烦之地。 可殷稷,实在不信任这个女子,没办法安心喝下这个女子随随便便端来, 没有宫人亲身为他试过毒的汤药, 他不放心。 更别说这瓷碗里装的,还有可能是,下过“砒霜”的剧毒药汁,殷稷对她很不放心,又不能不喝,毕竟他是真心想尽快养好身体。 这女子暂时又不能得罪。药都是她煮的。 所以,他才更不放心。 垂眼看着眼底下的汤匙,黑乎乎透明的一勺,殷稷张嘴含进嘴里,没有吞入喉咙。 伸出虚弱的手一扯,女人轻“啊”一声,款款落入到他怀里,殷稷大掌揽着她腰身,第一次,俯身,主动去亲她的唇。 药汁一滴不剩,匍入女人的唇齿里,殷稷不动声色提起眼,窥着她全部吞咽肚子里,也没有着急喝掉,瓷碗里剩余的药汁。 反而从女人手里端过瓷碗,放到一边,继续揽着她的腰身亲吻,等女人在他怀里用两只小手软软抵着他,将他往外推了推。 殷稷顺着她轻柔力道,退开些,俯身觑着眼细细打量她,女人面色酡红,媚眼如丝,气喘吁吁,这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辰了。 殷稷见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反常的毒发症状,这才彻底放心端起那碗被他搁置在一旁,已经凉透了的药汁,一饮喝下。 但殷稷多疑的性子,必然让他还是不放心,夜里并不肯让女人走,破天荒允许让她留宿帝王身侧,夜里晚风佛来,殷稷搂着她泛着女人香的柔软身子,不安地睡了一宿。 殷稷很怕这女子心机狡诈,下得“砒霜”毒药发作慢,骗他喝下药汁以后,她自己回屋子里,偷偷吃下解药。 只有把人压在他屋子里一宿,看着她能安然无恙的活到早上,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只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他两虽然亲密过,但这般搂着,盖一条被褥睡一整夜的情况,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殷稷不但感到很是反感很是不适,还极为脸红愤怒,这女……女子睡觉怎么只、只穿肚兜! 殷稷脸色涨红,手都没地方摆了, 哪哪都滑不溜丢的…… 女人下面裸着白洁修长的两条细细的腿,一件布料少得可怜的小裤,还不让他穿外袍,满脸不高兴说热, 被子里只能斜斜盖住两人一角,全罩住他两身子,也嫌弃热,要是全盖住,就不依不饶地发脾气。 他目露凶光斥她两句,她披起裙纱,生气就要往外走。 没亲眼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安然活到早上,殷稷心里一万个不放心,怕她耍心眼给自己毒死了,自然不可能让她走。 连忙虚弱伸手,将人抱回被子里搂着,但女人已经生气了,脾气大得很,殷稷虚弱的身板子,要不是女人收着力知道点轻重,差点没摁住她。 殷稷苍白的面容,气得脸色硬生生浮起两坨红晕,女人在他怀里太能扑腾了,殷稷已经粗喘如抖,根本搂不住她。 没有任何法子的情况之下,殷稷只能表情难看地俯身低下头,强势摁着女人的肩膀,去寻她吐气如兰的香唇。 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细细安抚一翻。 等女人不在生气蹬腿扑腾,大吵大闹着锤他打他要走,彻底冷静下来以后,殷稷才敢松嘴放开她。 殷稷覆在女人耳边低声轻语几句,女人柔软的身子一顿,扭过头用乌漆嘛黑的瞳仁,噘嘴瞥他一眼。 “……” 殷稷心底涌起一股深感无力的悲凉之感。 但他没法子, 接连病了几日,夜里又被她这一通折腾下来,更感疲惫,现在只想着让这女子别再闹人,赶紧安静下来,让他睡个安生觉。 他屈辱难看闭上眸, 低头,敷衍啄了几口,女人生气噘得快要能挂油瓶的小嘴,然后慌慌张张撒开手,翻身而下,躺在女子身侧的软枕里。 女人小鸟依人一样依偎过来,这回殷稷没有拒绝,也没有管女子是不是只穿个肚兜小裤,就往他怀里钻,这种不雅不端庄,有辱斯文的放荡儿事了。 他很疲倦。 桑娘其实不是很想在这留宿的,天气热,哪怕到了夜里,还是会有些热。 柔媚女人瘪瘪嘴,想起刚刚男人覆在她耳边的低沉语调, 【不是为了孩儿,想要培养感情吗,你不留宿,孩儿的父母,怎么亲热的起来?】 到底……留下来了。 深夜,晚风露重,炕边小窗上还开了半扇,偶尔会吹起两缕清风,刮在两人微微有些热意的身体上。 殷稷揽着女人光洁的肩膀,细嫩柔软,在月光照耀下,白生生的玉瓷一样。 哪怕感到不适,心底厌烦,但殷稷还是手臂一缩,将女子带入自己怀里揽着,怕她闹,后半夜都没得睡。 虚弱无力的大手,一直僵硬地、轻轻拍着女人的肩膀安抚,伴着夜里的晚风,哄着她睡觉。 她睡了,殷稷才能放心闭上眼睛,不然怕她趁他睡着不注意,嫌热,跑了。 要真是这样,怕是他死都不会瞑目,入土了,棺材板都镇不住他的不甘心,必定要化作厉鬼爬上来取她性命,才能稍稍平息那么一两分,他喷薄而出的怒火。 反正殷稷脸臭臭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柄绣着美人卧榻图的团扇,给她降热煽蚊子。 好不容易把女人哄入睡,殷稷随手一把将扇子丢远了,半边身子都被女人枕麻了,他也忍着脾气,没亲自上手掐住她纤弱的脖颈子,给她弄死。 伸手僵硬揽住她细细一把的腰身,借着月光,微微弯下高贵的头颅,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女人白皙的肌肤, 连剥了壳鸡蛋都没她的脸蛋嫩。 殷稷心里不悦地这般想着。 女人!能得到一个帝王短暂的宠爱垂目,你该感到无上荣光! 臭女人! * * 9、第九章 殷稷疲倦躺回软枕。 他撑起身子,仰头望了一眼,半敞小窗缝隙外的天色, 晨风轻拂, 朝阳微微从东边升起,一束金光穿透薄雾,火焰一样染红半个天边,像一幅如诗意的花卷。 美丽得不行。 殷稷从前在王宫上朝,坐銮驾赶往朝堂时,也总是能见到,这样的日出红染之美, 但从来没有这么美过,是那种……让他惊心动魄的美。 那时候的朝臣们,步履匆匆,提着官袍,疾步登上迈往朝堂的天阶,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天子, 殷稷穿着王袍,坐在銮驾上,更是满心谋略,诡计百出地为难朝堂上的百官臣子们, 这些臣子们,实在是太不老实了,只要他们有空隙闲下来,就总会转着自以为智慧的谋略,惹些让他不痛快的麻烦。 避免这些臣子给他找不痛快,又没本事擦干净屁股收拾烂摊子,殷稷只能不留遗力翻着手掌,压制这些爬虫,尽可能让他们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儿,焦头烂额的活在恐惧里。 等到臣子百官们彻底安生下来,殷稷还是习惯性的抬手,给他们找点难伺候儿的事做。 臣子们继续焦头烂额,努力维护住自己的颜面和尊容,以及那一亩三分地, 殷稷端坐高位,索然无味地托着下巴,窥赏着眼底下,由他推波助澜的一幕幕角戏。 所以,殷稷很忙,臣子们也很忙,忙到只有眼底的厮杀博弈, 有谁会闲适停下脚步,抬头看看,这美如画的天边染色,红霞铺展的美景呢。 但,殷稷如今看到,心里也不是很在意。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这样霞染天边的美丽景色,填补不了他失去王权,落难至此的怄火抽肠。 他闭眸, 乡野山村,也就景好点,其他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旁处,都很让人厌恶。 殷稷感到十分疲倦,非常疲倦,巨大亏空身子的那种疲倦,手臂酸麻的抬不起来,而且昨日夜里,他还——— 给这女子煽了半宿的蚊子。 整整一个夜里,殷稷握着一枚长柄美人卧榻图的团扇,给她打着风。 这女子,很难伺候! 只要扇子尖儿,稍微偏离她远一些,没有舒适的浅风为她纳凉,女子秀巧的鼻尖儿就会动来动去,看着就像是闹脾气要醒过来的模样。 殷稷哪敢让这女子醒过来,她醒来又要小嘴不停歇吵着闹着她要热晕掉了,哭哭啼啼锤他打他,要披着裙纱,回去自己睡。 女子挥起拳头,锤打他胸膛的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两只小手环着他的腰身,跟撒娇似的娇媚似水,晃来晃去, 嗓子夹着像泡在水里一样甜滋滋儿的。 她脸又嫩,眨着一双无辜的漂亮狐狸眼,可怜兮兮抓着他袍子的一片衣角,趴在他胸膛里, 抬起半颗脑袋偷偷看着他。 根本不像在打人, 就是性子娇纵些,跟他软磨硬泡的撒着娇。 但殷稷感到很痛,非常痛,痛到骨头断裂那种,他受不了的痛。 殷稷双手,紧紧攥着炕下铺着的被褥,手腕骨节泛白,脸色扭曲到变形。 这女子,真是该死! 作成这样还能安然活到现在! 要他早就把她头颅给砍了,挂城墙血祭! 她不舒服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殷稷表情微妙不太好看, 她轻吸香舌,在他眼皮子底下, 又翻了个身, 殷稷只能把人捞过来抱到怀里,箍着她的腰细细安抚,表情臭臭的,活像谁欠了他八百颗待砍的头颅,继续僵硬生涩地、挥着麻了半边身子的手臂,给她煽蚊子。 在这个无数繁星点缀的夜晚里,殷稷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身为一代帝王翘楚,竟然有一天会为了哄一个女子,屈尊降贵抬起手,给她打扇,煽起吸咬人血的蚊子。 以往都是他砍下旁人的头颅,留下逆流成河的瘆人血水。 殷稷撂一眼,自己从袍袖里伸出来握着一枚长柄团扇的, 那只,陌生的手。 怎么不陌生呢,他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摸过这种小女人家用的美人扇? 殷稷又低头窥一眼,自己的手。 手背线条优美,青筋勾勒,堪比精心雕琢的美玉。 这只手,可是搅弄朝堂翻云覆雨的手,怎…怎么能给女子…子…… 殷稷皮笑肉不笑瞥一眼,抱着他的腰身弯唇微笑睡得香甜的女子,冷冷阖上了眸。 很久以后,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看她睡熟了。 好不容易能歇下,半夜睡一半,女人起来又闹一场,热得说什么都要走,怎么都劝不住,殷稷很是执着倔犟拉着女人的衣带,抿唇不让她走。 两人拉拉扯扯一翻,女人的薄纱裙子,不知什么时候,套到身子上了, 歪歪扭扭的, 没系扣,肚兜还斜斜的露在外面。 看她梗着脖子,衣不蔽体,十分倔犟模样。 殷稷心底怄火, 真是怕了这女子,尽管心中不悦怒火滔天的想砍人,还是强势揽着她光洁的肩头,带她趴回被窝。 他将灼热的唇瓣贴在女子的脸庞,啄吻了她好几口,低声安抚她许久,轻轻拍着她蹭在他胸膛里的脑袋,拿着扇子,给她轻轻煽着,煽了一整夜的蚊子。 清晨高阳,缓缓冒了个尖,天蒙蒙亮, 殷稷都还是有点没敢睡,扇子一停女人就不舒服哼哼唧唧要醒,所以哪怕半边身子都麻得不行了,他手里的扇子都还是没敢停下。 就这么煽了一整宿, 早上的时候,殷稷顶着眼底淡淡的青色,看了眼日初,看过后躺在软枕上,小小休憩一下, 然而不过片刻,他就眼中喷着怒火,厌烦爬起来握着木质长柄,继续挥摇扇子给这女子打风。 没有扇子打风,屋子里有些闷闷的热暑气。 女子肌肤雪白,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娇嫩,受不得一点热。 殷稷将人抱在怀里,滑不溜丢的,女子两只白生生的小腿儿不安分,鱼儿摇尾似得摆来摆去,好像这床被褥里装不下她的腿,很不舒服来回蹭着他腰腹下的长腿。 被她给挤得,殷稷腿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好了, 两人的腿儿在被褥下,一躲,一追, 暧-昧交缠着。 殷稷被搅扰得睡不着,而且她就穿着肚兜小裤,布料少得可怜,跟没穿一样抱着他的腰身,白馒头似的面团,个头儿浑圆饱满,胡乱蹭在他上半胸膛的…… 殷稷不敢再睡下去,伸手摁住她光裸的肩膀,给她打扇子。 一张威严的帝王脸气得涨红涨红的,都要喷火了。 太阳渐渐爬起高照,院子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 小胖团子送了饭食过来,日头已经很高了,闻到饭香味,女人才终于肯睁开眼睛,一点不知羞地、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 被褥子底下,女子的白嫩小脚丫连连蹬了他好几脚,等她蹬开心了,看他脸色难看的都要滴水出来染墨了,才撑着他半敞袍子的胸膛,借力起身了。 轻薄肚兜,随着女子坐起身,微微歪斜侧了下,撑起她饱满的肚兜,是秀色可餐的诱人弧度。 可惜没有人看。 殷稷的犀利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面庞,不放过她脸上丝毫表情,见女子脸色红润,唇瓣粉嫩嘟嘟,泛着闪闪的光泽,精神十分饱满的活蹦乱跳模样。 紧紧攥着女人的大掌,忽然松开了, 脑子里那根绷了一夜的弦,终于放松下来,殷稷表情也没有那么难看了。 但他的精神,以及身躯,都很疲惫。 等女子披着纱裙,外头又罩了一件他的干净袍衫,跑出去沐浴熏香, 殷稷抓紧时间,匆匆咬几口饼子,喝几口粥,饱腹之后,直接就盖着被子,蒙头睡死过去了。 抱着这女人睡一宿,比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到处奔波,还要让殷稷感到疲倦,真的很疲倦! 那种感觉就……就像误入烟雾袅袅的迷林里, 藏在那深山里的艳鬼披着诱人红裙,强硬勾着跟他厮混了一晚,而他被艳鬼掏空了身子之后,潮涌来的巨大疲惫和空虚感, 几近将他淹没。 殷稷来不及细想,他怎么会这样虚弱、疲惫,就已经累得抬不起身子, 睡晕过去了。 * * 10、第十章 殷稷又又又又晕了。 桑娘刚沐浴熏香过,脸庞红润,浑身氤氲袅袅,香气扑鼻。 身子换了一袭轻粉的纱裙,两只细细的弯臂里,挂着一条长长翠色绿烟的帛。 炕边不远处的位置。 女人垂着眸,弯身屈肘,手抵在柔软的腰侧,无语凝噎了会。 看着炕上男子昏迷过去的虚弱样子, 桑娘只能搬个小木凳子过来,把手伸过去,轻轻搭在男子阴冷的腕骨上。 等给他把完脉,开了药方子,递给小胖子去熬煮汤药。 男子昨晚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熬了整整一宿,身子骨又弱,夜里炕边的小窗户还半敞着,就受凉高烧了。 男子脸庞滚烫,比女子擦抹厚厚一层的胭脂,还要光艳红润。 桑娘支着一只手,坐在离炕边一尺远的桌案上,药方子开完以后她没着急走,左右窥他一眼,起身从炕上放被褥的柜子夹层里,掏啊掏出一张薄薄的纸。 就是那张,暴君忍着烦躁屈辱,签下的那份儿“赘婿契书”。 昏迷得人事不醒,烧得脸庞滚烫红润的殷稷, 甚至都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趁着他不注意,把这张让他倍感屈辱的“赘婿契书”,藏到炕柜里去了。 让他跟着这张耻辱无比的薄薄纸张,同榻而眠一起睡了这么久。 总之,桑娘翻出炕柜里那张,皱皱巴巴的一纸“赘婿契书”,在空气里,轻悠悠抖了抖, 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桌案上铺展平整, 没办法,这契书实在是太皱巴了,她都屏息怕自己劲儿没收住,给它磋磨坏了,拿起搁置在桌案上的毛笔,提起签下自己的名讳。 举起那张“入赘契书”,翻来覆去铺展在眼前打量看了会,见没有什么缺遗少漏的,桑娘就噘嘴吹干了上面的黑色墨汁,慢吞吞从袖兜里翻出两枚玉牌。 这是她和炕上那昏迷男子,代表两个人“身份牌”的户籍。 拿出来装进荷包里,桑娘转身抬眸,跟不知什么时候来她家窜门,坐在桑娘身边,挺直脊背双手交叠腹部端坐,目光窥着前方炕上身影,威容无比的妇人,道, “王伯娘,怕是要麻烦你家当家的男人,替我跑个腿儿了。” “去县衙报备一声,过个明路,留下嫁娶契书的案底就好了。”她将荷包递给那威容妇人,面色略有些愁绪,说道, “只是夫君一直病着,起不来炕,这婚娶嫁礼的喜事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办上。” 威容妇人闻声,蹙眉瞥一眼炕上男子,道, “这男子来路不明,什么时候被你藏到村子里,伯娘我暂且就不问了。只是———,”她语气微微一顿,脸上同样也爬有了些许愁容, “只是这男子身子骨不太结实,看着也一副蠢笨愚钝样子,桑儿,要不还是再……,”再慎重挑几个体健男人,好好选一选。 别草率鲁莽下决定。 “伯娘,”桑娘拢了拢臂弯里的翠色绿烟披帛,托着下巴瞥向炕上的身影,慢悠悠道, “就他罢,伯娘不是不知道,我找了多少年才找到个这么俊俏的,旁人就是在俊俏,也肯定是比不上他的。” 去父留子这事挺适合他的,看着就活不长的“短命”样子。 威容妇人闻声,仰天一叹,知道她打定主意,自己劝不了她,这才伸手接过契书,慎重道, “你心中有数就行,伯娘就不惹烦多说了。” 说罢,威容妇人起身整理整理粗布蓝衣,“明日我就让你王伯父跑个腿儿,去趟县衙门,这事你就不用再管了,” 妇人不知想起什么,眸色忽然一凝,看向炕上的男人,缓缓地道, “桑儿,” “你成婚是大事,村子里许久没热闹过了,等他身子骨好些,能穿鞋下炕了,我们就在村子里大办席水,” “你不用担心,流水席面伯娘会为你操持准备,嫁衣、首饰、被褥这些你贴身用的东西,伯娘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伯娘见识不深,也有些拿不准你们这些小年轻都喜爱什么样子款式的,伯娘就不参与了,但——,” 威容妇人蹙眉,凝着炕上男子,很是冷酷很是无情地说道, “你得答应伯娘,若这个男子身子骨熬不下来,你就再另外择个夫婿,千万不能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桑儿,聪明的女子不会将自己只放在一个萝卜坑里,守株待兔的等着……,” 看着威容妇人,一副后怕担忧她追随自己娘亲的后尘,陷入痴痴地情爱里,无法轻易抽身离开,若等他死后,她陷入悲伤里尝尽痛苦的相思忘不了走不出来,就坏事了。 桑娘有些好笑, “放心罢伯娘,他会醒的。”桑娘给躺在炕上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掖了掖被角,抬眸笑着宽慰妇人道,“退一万步讲,” “就算他真死了,另娶个夫婿不是不行,桑娘没那么迂腐拘礼的。” “何况桑娘只是想生子,只要他争气给我留下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旁得就宠着他些,未尝不可,日后让孩子给他尽孝摔盆送终都行。” 威容妇人见女子心底拎得清楚,心下松一口气,就不再多嘴说什么了。 临走前,妇人打帘最后望一眼炕上男子,难得对这个男子,泛起那么一丝丝不是很真诚的怜惜之情,对着一看就没怎么走心的女子,细心嘱咐道, “桑娘,你一定要将人照顾得妥当、仔细些,” “多给他用些好药材,他死之前,我们千万不能亏待了他,留下话柄短处,给世人嚼舌根,以为我们待人不好。” 到时苛刻赘婿的名声传出去,不但好说不好听,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得顾着点这名声。 桑娘闻声想了想,觉着妇人嘱咐的有理,她还是很看重,名声的。 她手捏着帕子,挺直腰身冲着妇人,凝重点点下巴。 威容妇人见她记在心里,满意点点头,放下帘子转身回家,打算找村子里有头有脸有话语权,且能当家做主的妇人们,商量商量桑娘的婚事儿。 必然要大办的。 等到帘子落下,遮住屋子里的场景。 桑娘坐在木质桌案上,托着下巴,轻点葱段似的手尖儿,凝着炕上被褥里高烧的男子。 八月炙烤,大热儿的火炉天,男子额头冒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浑身冰寒泛冷,蜷缩微微颤抖着。 桑娘揉了揉眼睛,没大当回事, 单手提起精美的裙襦,另手轻摆晃动一柄美人卧榻图的团扇,回了趟她自己住的主屋子里。 然后踏进煎药的小房子里,小胖团子正拿着大竹子蒲扇,满脸冒汗,呼呼地冲着药炉煽着。 见桑娘进来,小胖子停下煽扇子的动作,讨好地将胖脸蹭过来,两手举起捧做一朵花状, “桑桑儿~,” “你看我伺候炕上那个瘫痪的男人伺候得卖力不?能有奖励不?下次你进城,能给带点好吃的零嘴不?能不能再给隶儿买点……买多买老多的书籍回来?” 小胖团子,大名唤赵锡隶。 很文雅的名字,看着就是很会读书的好料子。 桑娘打扇垂着眸子,往煮药的陶罐里扔了几个珍贵“山根”,当作药引, 转身看小胖团子在这火炉似的大热天里,艰难蠕动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在她脚边来回捧花状耍宝模样, 桑娘弯唇笑眯眯的,抬手摸了摸他蓬松柔软、稚子般朝气蓬勃的头发, 宠溺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你好好读书,日后考中童生,桑娘子给你赏个大的!” 听罢,小胖团握拳欢呼一声,喜滋滋的胖脸都挤成一坨,皱皱巴巴的, 看着就喜庆。 * * 11、第 11 章 殷稷现在身子骨的病虚体弱,是四肢手筋被人挑断,又受毒颇深导致。 本就中了见血封喉毒,撒药之人心思歹毒,又往里掺杂加了“鸠蛇”巨蟒的毒,这种从巨蟒牙液里淬取的毒液,说句“蛇中霸主”不为过。 毒得狠,邪得狠。 起码,在殷稷登基大典,封建统治下的大胤王朝,就再也没见过这种“鸠蛇”巨蟒的毒中老祖宗了。 殷稷鸦羽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孱弱躺在软枕里,眼皮沉重病着,睁都睁不开。 灌下去几碗苦莲的药汤,用被褥捂着睡过一天一夜,发了一身寒凉的冷汗,男子终于病美人一样缓缓地转醒了。 殷稷睁开眸,披着白色袍子,费力艰难地撑起身。 此时天色露白,外面烟囱袅袅,村子里的乡里乡亲们,已经开始起早抗着锄头下地种田了。 甚至还能偶尔听到几句小孩打闹追跑的嬉笑童真声。 很吵, 非常吵。 殷稷蹙起眉,心底泛起那么一点淡淡的不悦之色,实在厌烦不已。 他揭开薄软的被褥,从袖袍里伸出虚弱的手将小窗户“啪嗒”一声关上。 隔绝了“乡野农村”的活人气息。 这村子里农舍错落,一到饭点家家户户开着灶烧火,雾气缭绕,左邻右舍的炒菜饭香,都顺着小窗飘了进来。 全是热闹的“人间烟火气儿”。 半敞的小窗还不能紧紧地阖上,不然这屋子里能闷得像一鼎巨大的火炉子。 闷笼子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房屋门前的大树上,鸟鸣蚊叫也没有个眼色,总是不分白昼,喧哗在他耳廓边,烦不胜扰,殷稷只想、也只需要静养。 【不思不虑,不怒不暴躁,不一点就着,不窝火胡乱砍人,】 殷稷伸手往上遮了遮被褥,挡住自己体弱的身子,硬邦邦地想着,只要不生气,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高贵的帝王,体魄是那样的高大强健,威猛无比,魁梧精悍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受伤恢复能力更是堪比常人数倍。 只要不思不虑,不窝火,不易怒暴躁。就好了。 他阖眸闭眼,往后躺了躺,很快、他就能够恢复起来了。 没有了半敞的小窗口通风散热,屋子里很快就热得像一鼎大蒸笼, 闷得人喘不上气, 殷稷敛下眸,手捂着苍白的脸庞,热得浑身汗水像瀑布,整个人都被浸湿透了, 他头颅偏了下斜倚在炕墙上, 乌黑色长发随他动作垂落了几根下来,遮住了他阴霾密布,堆积着无数狂风暴雨的狠戾眸眼。 想杀人! 想杀人!他想杀人想得都快要发疯,他急需砍人头颅的快感宣泄。 殷稷身体弓起蜷缩,浑身颤儿动着。 他想提刀将这些愚蠢的子民们都给砍掉算了。 他们无知的像个蠢货。 将这些死去白骨的头颅挂在城墙,暴晒十日震慑爬虫们,烧鸡敬候以儆效尤。 看谁还敢冒犯帝王! 没有人可以冒犯帝王。 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部都要因为冒犯,因为自己的愚昧,因为冲撞帝王威严,而获得死罪, 他们该死,罪该万死!最该万万死!那个柔媚女子更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全都不能活! 全部、都要死! 他早晚、要将这个村子里的爬虫都给屠干净了,血流漂杵,白骨堆山,将他们的“死尸”日夜暴晒,都不足以平息他的丝毫怒火。 殷稷闭着眸,胸口起伏不定,微微喘息着, 他感觉自己浑身湿濡,已经快要凉透了,仿佛被人捧着一盆黑乎乎深不见底的血水,罩头向他泼过来,他的头发、睫羽、瞳孔、嘴唇,全部都沾满了恶臭的血腥味。 他冷笑着掳开遮在眸前的发,带着血腥恶臭味的袍衣黏稠地贴在后背,让他情绪极度不稳,汗渍渍的阴冷无比。 殷稷眼前仿佛被一片雾霾密布的殷红血水色笼罩, 无数的人头尖叫嘶嚎着,阴风晦瞑,没有身体的头颅们,争前恐后跳着要去黏在一张窟窿无比的网格上,在它们黏上去以后,这张血红的蜘蛛网格缩放扩大,再扩大, 无限地扩大…… 最后将他严丝合缝的罩住溶于血水里,病弱的身躯像灌了铅水,不断下坠下沉, 下坠,下沉…… * * 12、第 12 章 下坠,下沉…… 像是无数黏湿触角蠕动爬行从黑色海底,青面獠牙伸出来,紧紧笼罩住他的身体。 阴风森森阵阵,诡异咚咚响着。 下坠,下沉…… “唰”一声,门口帘子被人掀起来,带进来一抹煦日阳光般的温暖,照耀到阴霾密布的炕铺里。 男人被阳光的明媚刺了一下,闭着眸,偏头躲了下。 待渐渐适应这耀眼的阳光,殷劭眸色恢复清明,睫毛微微扯动了下,睁开了赤红血目的眼。 女子背着光晕,纤挑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一条。 换了一身能给人带来勃勃生机的浅青纱裙,白皙圆润的耳廓边,还毡了一株不知从哪采来的小黄花。 黄黄一点,金光般温暖。 是朵路边生长,那种非常顽强低贱,廉价朴素的小野花。 小黄花的朵瓣很大,大到罩住她半张脸,衬的她小脸嫩生生,春色涌动,绿意盎然,很是好看。 没有庸脂俗粉的媚态,没有王朝京都中贵女们的东施效颦,没有江南水乡女子的小家碧玉, 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缕清风,舒爽不自觉吹过用柔软的毛刷拂软你的心尖儿,独树一帜、与众不同的那种好看。 可某男子恶劣可恶!年纪轻轻就失明成瞎子! 殷劭一双寒眸迸射着无比阴鸷的冷光, 手艰难抬起来,抵在炕边的墙面撑着,眼睛瞎得如同脸上被人蒙了一块黑黢黢的脏污白布, 遮得他看不到女子身上独有的韵味儿之美。 他一点也看不到。 他很倔犟,性子非常艮,像头驴。 驴可能都没他倔, 都有点侮辱驴。 殷劭觉着这女子有问题,她就一定、肯定,必定有问题。 殷劭万分警觉又多疑的目光,淡淡投向女子纤挑的身姿上。 桑娘放落漂亮裙摆,捋平上面的褶皱。 眸色流转,不动声色地在男子身上掠过一圈,见男子像一只受伤咆哮、极力虚张声势的巨型野兽舔-舐伤口一样,万分防备地看着她, 她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 双手执着美人扇子,抬起莲花步子慢慢走过去。 搬了小木凳子过来,坐在炕边伸手给他把脉, 然后重新细致改了药方子,递给小胖子煎熬,就提起裙摆,看都没看男子一眼,摇摆着手里美人团扇,施施然抬脚走出去了。 美人瘪瘪嘴,有点累,懒得哄了,让这男子自己矫情会罢。 哪家做人“赘婿”的,不是矫情矫情就懂事了。 坑都是自己一步步迈过来的,迈多了自然就长记性了。 知道哪个坑能走,哪个坑,要机敏避开。 两人“欢喜美满”才是真美满,而不是傻不楞登的划个弧就完事了。 要圆滑要拿捏要张弛有度。 夫妻情趣是两口子一起琢磨出来的,这样感情才能有滋有味儿不是。 她懒得哄,得歇会。 屋子里安静下来,女子离开以后,无人叨扰,男子眼中多疑松软了些。 殷劭披着袍子,腰腹下松松垮垮,搭着一床薄软的被子,阖眸仰靠着炕墙,缓缓养起神。 他太疲倦了。 这里看起来很偏远,不知是何处的乡野山村,他以往没有听说过。 那个不知什么来头的村妇柔媚女子,一直像穿着袒露红纱山里女艳鬼一样孟浪缠着……他自己体弱不断高烧的身体,以及提不起来软绵无力的四肢,这些现况种种,都让殷劭咬牙应付起这女子很是吃力, 疲倦不堪。 但,列举这些不是让殷劭最警惕疑惑的点。 令有恐慌不安的是,他感到身体里像个巨大破风的洞,内力尽失,调动不起来任何手势,哪怕一招一式,都调动不起来, 仿佛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同世间男郎一样,归为可怕的“普通”。 对于帝王而言,“普通”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可怖如斯了。 无亚于将帝王头颅系在裤腰带上,昭告天下,明目张胆让人来砍。 殷劭心惊后怕,更加警惕起来了。 这样像个废人一样瘫在炕上,等着被破挨刀接受迷惘的生死…… 殷劭阖眸平稳呼吸,赤色眸子里重新堆积着狂风暴雨,努力缓解着自己胸口里,那股忍不住发癫想要砍人发泄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殷劭深呼着一口气,依旧没有平缓,胸腔里那股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他有点忍不住。 再次吸气吐纳…… 房门“咯吱”一声再次被人从外推开,力气很小的力道,看起来就知道来人是个稚子孩童。 小童腕力一般都很轻,没有章法,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殷劭一双阴霾的血瞳,刹那睁开,朝着门口的方向锐利射望过去,眼底旋风酝酿似的风暴深不可测。 小胖团子,撅着屁股,为了他那点“好处”, 在小厨房里,勤劳的像小蜜蜂一样,举着巨大蒲扇子,呼呼吹着灶火炉子好久,小胳膊小腿累得酸疼,才煮好药汤,炎炎夏日的天,热得满身冒汗, 拿着托盘一脚深一脚浅,推开房门探个圆滚滚的脑袋进来,就见炕上瘫着的男子起身倚在炕头。 幽幽地赤瞳要吃小孩似的盯着他,瘆得人慌。 小胖团子瞳孔一缩,吓得手一抖,胖乎乎还有着十个窝坑的两只小手,差点把托盘里的药汁给弄撒,啪嗒掉地上了。 辛辛苦苦熬的,他一下子就机敏地给攥紧了。 看这男人这么不懂事,吓唬人!成天就知道欺软怕硬,跟小孩儿耍脾气横眉竖眼的! 小胖子就叉腰生气。 难道这臭男人不知道,世界上最无知可爱的七岁小孩儿都是“珍宝”,一点不懂爱护。 一瘪嘴巴,小胖子心底就忍不住闹起,“难哄但一口好吃零嘴也不是不可以哄好”的不高兴情绪。 胖胖的眼珠子里涌起要掉不掉的大颗泪珠子。 可他毕竟还小,只有七岁花儿一样年纪。 还不懂什么龌龊脏心眼。 对上这样一个气势森森,仿佛要张着血盆大口,想一口咬掉小孩儿脑袋的大魔头。 而且、还是个摊炕上起不来的病人,有点点可怜,胖团犹豫顿了下……只能忍气吞声、委委屈屈地、忍下来。 哪怕再生气再气鼓鼓的,他也还是有点害怕,况且托盘里的汤药要趁热喝,才能在男子病弱的身体里,发挥最大药效。 最重要的是! 在桃花村里,照顾这个脾气恶劣,对待小孩儿也凶巴巴一点都不好的刻薄男人,是小胖团子自告奋勇,领取的光荣“任务”,他很有使命感的! 责任感爆棚。 桃花村儿里没有怂小孩儿! 小胖团子,努力给自己烧油打气,挺了挺胖嘟嘟的小胸脯, 坚定迈开小靴子,脑子里乱糟糟中二地想着,自己可是桃花村子里排名第一的“桃子大王”, 肯定!不……不、怕、他! 小胖子气势汹汹用带着五个坑窝的小手,冲男子狂妄挥了挥小拳头。 在他眼前晃动一圈。 殷劭虎目一瞪。 小胖子脖子一缩,戳破的气球似的,瞬间偃旗息鼓, 看他凶巴巴的, 瘪瘪嘴放下手里的托盘,颤颤巍巍地捧起那碗药汁,小心翼翼抵在“恶势力”男子唇边, “喝……喝药吗。” * * 13、第 13 章 殷稷垂着头,多疑诡计的眸子,静静看着眼底这碗黑潭水一样的药汁。 没接,也没喝, 这个乡间小屋子,殷稷多疑地对一切都抱有“有待观望”态度。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摸清这女子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她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还不现身,又到底,到底在等什么! 是时机未到还是什么,想统谋全局,将他当颗能用的棋子养着? 殷稷思虑凝重,但依然有耐心蛰伏。 他不算着急,做帝王成大事之人,怎么会能没有点耐心。 这个天底下,不会再有比帝王更要有耐心的人了,帝王手里的阴谋制衡,那套诡朮,不管用在谁身上谁都要两腿打怵,最后基本都会落个不得善终的悲惨下场, 不死,也要脱层皮。 没有抬手拨清云雾,看透黑色夜雨里潜藏蛰伏的恶臭爬虫前,面对所有危险的未知,殷稷都不会轻举妄动。 “喝……喝吗。”小孩童儿又问了一句。 “舀一勺药汁,” 殷稷想完那些阴间不是人的事儿,终于肯开尊口了,他残忍启唇,掸了掸袍子缓缓地说道, “送一口到你嘴里,吞咽下去。” 没法子,那女子今日没像牛皮糖一样缠在他身边,只能用这小孩童当作试药宫奴了, 不然他怎么敢喝。 殷稷对于小孩儿的态度,十分恶劣,有一句话小孩想得很对, 病体虚弱没有反抗能力的殷稷,现在有点“欺软怕硬”,他敢冲小孩吼,不朝柔媚女子横眉冷竖,是因为他知道,这小孩肯定揍不过他,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 殷稷自认哪怕他病体虚弱,也比这小孩童“强”得不止一星半点,这小孩童肯定要对他俯首称臣, 不然他忍不了, 以他现在的“精神饱满”状态,不找个人欺负欺负,宣泄一下, 在这村子,殷稷就只剩下万念俱灭,心如死灰,是一点点都待不下去了。 还有就是,殷稷讨厌,非常讨厌跟他没血脉相连的所有小屁孩。 烦都烦死了。 除却他亲生王嗣, 所有小孩都很讨人厌。 殷稷厌恶。 “啊……啊?” 小胖团子,端着装药汁的瓷碗边缘,那里厚厚一层不太烫,满脑子疑惑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还有点问号。 殷稷没有解释,只是用覆着一层阴霾的冷眸,扯动了一下被褥,往上盖住自己,定定地看着他。 小胖团子脊背发凉,怕怕的,被他阴鸷的眸子一蛰,就一缩脖子,立竿见影老老实实,挺着小胸脯立正站着了。 在他娘面前,小胖团都没这么乖巧听话过。 可见“暴君”二字威力名不虚传,能止小儿夜里啼叫。 虽然现在没了“暴君”这个身份,但“面庞”残虐的余威仍在。 犹豫着伸出小胖手,从碗里蒯一勺药汁到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 小胖子肉脸一皱,土里苦瓜似的, 连连吐出舌头呼哧喘气,小孩子粉嫩的舌尖,像小狗吐舌头一样,来回摆动, 可怜兮兮的。 但这还没完,“暴君”继续开始不是人干事了。 可怜的小胖团子,喝完比黄连还要苦的药汁,小胖手下意识就要把勺子放回瓷碗里,还没碰到边缘呢,就听一声平静恐怖怒斥响在他耳边。 声线平静,陈述的很平静,非常平静,平静地几乎都快声淡如水了。 但就是很恐怖,能很清晰地令人知道,帝王很生气,很愤怒, 这愤怒放在平常,能让他的百官朝臣、子民们,感到十分恐惧,千分害怕万分有震慑力,立竿见影,谁也不敢驳斥,他亲自颁布下去的王诏。 就像悬在他们头颅上的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人头落地, 他们胆颤心惊、颤颤巍巍想要匍跪在殷稷脚下,开口求饶,求王饶恕他们一命。 王的语调,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恐怖如斯。 哪怕这个语调,只是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小孩儿”。 依然奏效绵长。 小胖团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举着勺子的小身子颤颤儿的,吓得都想不管不顾躺地上撒泼打滚儿,嚎啕大哭了。 真能欺负小孩!小胖头偷偷抹眼泪瞥一眼他, 就见男子眉头蹙起,嫌恶斥他, “拿着沾你口水的勺子,” “滚出去!” 又被莫名其妙的给他凶了, 小胖子两只胖胖的黑色眼珠子里,含着委屈的大朵大朵泪花,簌簌抖落下来,跟被水淹了似的, 手里捏着的勺子都快被他给捏断了,都不敢犟嘴。 他委屈噘嘴。 眼眶里的泪珠子顺着胖脸流下来,顷刻就变成了花猫一样的狸猫脸儿,东一道西一道的鼻涕冒着泡,还怪恶心的,拿起袖子狠狠一抹。 小胖子扭头就头也不回地冲着门口跑, 等他一只小腿迈到门槛外,忽然停顿了下来, 回头一扭用手扒着门板子上的框, 探出半颗乌黑的脑袋出来,瞥一眼他脚下踩的地面,心中划拉一下两人的距离, 他站的这个地方,离瘫炕上起不来的臭男人,有点远了些,肯定打不着吓不着小孩儿了。 手指头紧张抠着门板子, 小胖子忽然涌起无穷无尽的熊心豹子胆, 顶着一张哭得比花猫还花猫的胖脸儿,朝着男子疯狂做着讨打欠揍,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脸, 临走前,胖团子还屁股一撅,掀起小袍子,冲摊炕上下不来地的男人, 屁股摆动画着圈, 嚣张疯狂扭动,简直就像只装了马达的电臀一样,疯狂地摇摆。 嘴里鬼叫拿调的,哪怕是呼伦贝尔的大草原,也都快装不住这个小孩儿装了马达一样的电臀“狂野”了,万分讨揍。 等他扭高兴了,鼻孔朝天,瞥一眼炕上男子,重重冲他哼一声,才气不顺的翘着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头也不回走了。 殷稷被这屁小孩气得,头顶都快冒青烟,差点被他送走“咽气”了。 他气息不稳扶着炕墙,努力平息着心中那股不断升腾灼烧他心肺管子的怒火。 这个屁小孩,真该死,就是挨揍挨少了,欠揍的东西, 割断他一条腿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这屁小孩就肯定知道什么叫“礼教廉耻”“尊师重长”了。 殷稷闭紧眸子,脑子感觉要升天,非常克制地平缓怒火。 片刻后睁眼,端起温烫的瓷碗药汤,一饮而尽。 将死小孩刨开脑子,小心眼记账本子上,封档留存,怕气的咽气就得不偿失了。 他眸中清明,脑子就恢复正常, 敏感多疑地想着,上次用那孟-浪-女子试药,可以看出汤药里没有被人下那些发作“急”的毒,可——— 万一给他下了慢性毒药呢?防不胜防, 那些乱臣贼子,想用细水长流的方式,缓缓掏空他虚弱的病体,将他熬到灯尽油枯,被绝望笼罩将死之时,藏在那女子背后的恶臭爬虫,在令人作呕的出现,用做“解药”同他交易,换他活命。 熬鹰一样熬着他,击溃他帝王的骄傲,冲垮他的自尊,让坐在云端的王向他俯首臣服, 满足那只爬虫,在阴暗角落里蠕动身躯而滋生狂涨起来的野心,觊觎、以及日渐猖獗不以为耻的男子虚荣心。 妄想! 殷稷寒着一双眸子勾唇冷冷一笑。 爬虫就是爬虫,在他们身上打烙一次爬虫印记,他们就一辈子要卑贱地活在潮湿阴暗的泥土里,匍跪在他脚下,向他叩首称臣。 这辈子,他们都别妄想,能从泥潭里挣扎着蠕动爬出来。 他就是这些爬虫,一辈子的梦魇、劫数。 谁都别妄想,从他的掌心里翻过活着。 * * 14、第 14 章 桃花山村,晌午艳阳高照, 村子里的人们收拾完庄稼,下午抗着锄头回来,刚吃过晚饭,外头就开始乌云密布, 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下着滂沱瓢泼的暴雨。 檐下的水流如注一样打下来,清声脆脆的,煞是好听。 下着大雨,乌云笼罩,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乡间小路土道泥泞,乌漆嘛黑的深不见底,一脚不小心踩到水坑里,看起来很是危险。 桑娘就没让小胖团子夜里再来了。 而且小胖子,白天是花猫脸捂着眼睛噘嘴哭着走的,到现在都还生着屋子里那个病怏怏的男人气呢。 还要哄一阵呢。 桑娘在小厨房里,执着一柄美人扇,索然无味地在看着灶火上熬煮的汤药,见火候差不多,随手就扔了两个“山根”进去, 右手松弛朝橱架那边伸过去,换了把粗糙的竹蒲扇子来,对着药锅煽着火。 晚雨疾风,一道紫闪雷电打过来,黑漆漆夜里将半个天边都照亮了。 桑娘一点都不怕,还觉着这美景挺好看,她偏过身,悠哉悦然得很。 她头颅面朝院子的方向,手抵着柔软腰侧,白嫩生生的脸庞微微仰起, 看着外面黑黢黢乌云密布下的云雨里,闪电如璀璨的宝石一样,划破夜色里的长空,忽明忽暗, 一闪一亮。 真好看,桑娘拿着粗糙蒲扇子,煽着灶炉上的陶瓷药锅,喟叹一声。 赏完天边美景,厨房里灶火上架着的药锅也煎熬好了, 桑娘搁下蒲扇,勾过抹布,在掌心里折翻两下,抵在陶锅短柄上,将药汁倒在瓷碗里,放下陶锅,灭了炉子里的碳火, 然后端着托盘进了屋。 * 屋子里的男人,盖着厚厚的棉被,安安静静闭着眼睡觉。 这床厚被子,是下午桑娘进屋看他病弱躯体情况,要走的时候 被男子冰冷的眸子紧紧盯看一会,然后伸出来削瘦掌心扯过她纤细手腕,虚弱张口唤了她一声,说要换一床厚被子,他很冷。 桑娘低头瞥他睫毛都快覆霜了,实实在在看着是很冷的样子, 就回去抱了一床自己去年冬日用过,但却依旧软软和和的厚棉被子,过来给他罩在现在盖着的薄被子上面,两床被褥,摞到一起,紧紧盖着, 一床厚被褥一床薄被褥,两床叠盖, 男人感受到温暖,双掌不自觉拢起被子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自己, 这一整天,被褥里温暖的厚度,给男人捂得冒出一身冷颤儿的汗水,连汗毛都是凉沁沁的,他睫羽覆着一层水珠, 跟掉进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寒冰里刚打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桑娘其实挺不想干这种伺候儿人的活。 她十指不带阳春水,哪儿会伺候儿人呢。 但男人浑身都已经湿透,快能拧出水来了, 衣袍襟子都紧紧的贴在他胸膛上,这么被汗水一沾,都呈现出裸色肌肤的样子了,乌黑长发湿漉漉的荡落几根发丝下来,分散、杂乱地沾在他白皙隽俊的脸庞上。 屋子里昏暗光晕的烛火里, 从桑娘这个斜斜角度,朝炕上“病弱”的男子,窥看过去,简直让人揪着视线,心跳如鼓,跟小猫儿发春儿了似的,怦然心动得厉害。 自古以来,病美人,之所以被称为病美人,就是因为美人们连病着,咳嗽着,高烧着,都无法掩盖她们天生丽质的靓丽, 而当这些“美人们”病到极致,极致到快要死了的时候, 所展现出来那种脆弱、破碎感的美,简直是惊心的,很是让人移不开眼。 桑娘捂着“怦怦鼓跳”的心口,舔了舔唇瓣,心底爱极了男子这副“破碎到要死掉”的俊俏男郎君模样。 对于这样的“美色”当前,桑娘竟然涌起一股丧失人性光辉的荒唐想法,不太想救他了。 难怪古人说,商纣王只爱“狐狸”不爱上朝,周幽王为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夏王桀爱美人不爱江山。 连理智如她,都有点要被晕迷糊了。 但,桑娘知道,这事显然不太现实,对这男子,她还真做不到见死不救。 将人救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能窥到这样难得一遇的破碎感美人绝色。 要真让他就这么轻易死翘翘,不但一点窥见的机会都没有,连平日心情不好看到的下饭“美色”,都没有丁点机会能让她在寻到第二个这么绝色的男郎君到家里来了。 想到这儿,桑娘面色微微凝重,握着扇子忍不住弯下身,一手撩起了男子黏在脸庞, 湿漉漉冰冷的黑色长发痴缠在他颊面上,让他更显破碎脆弱,真是惹人怜爱。 男子闭着眸,双手交叠腹部,安静地平躺在炕,盖着厚厚的被褥, 微弱呼吸,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在乌云月色遮眼下,愈加显得白的诡异,下颌凌厉深邃,活似个冷若冰霜的大美人,正在受伤虚弱不醒,只能等着歹人过来任人宰割,还无力推开反抗。 破碎到极致。 美的发光, 炕边铺展厚厚被褥下,男人发烫的耳朵、眼皮、鼻梁、脸颊不管五感的哪里,都白到像落入凡尘受劫受难,烟雾缥缈云端之上的天边人。 唯有唇红似血,像一颗鲜血淋漓、不断淌血的血珠子一样点在他唇瓣上,给他平静面庞,平添几抹邪性妖孽之感。 这男人给人感觉,有点点邪门。 桑娘提起裙摆,挨在炕沿坐下,伸手摸了摸男人被冷汗打湿的脸庞。 这张脸可真能唬人。 一张本应该出现在话本子里的俊脸,竟然照进现实里,还让她在生活里找到捡回家了,祖坟都要冒青烟。 要不怎么说,成婚成婚,必须要找一个能让你赏心又悦目的男人,才行呢。 婚后生活哪怕鸡飞狗跳,也能让你忍耐收敛几分脾气,花一样笑着包容对方的缺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呢。 这张脸,就算再怎么不懂事,桑娘觉着自己也能凑合凑合过下去, 男人不怕他不懂事,懂事的那种“老实人”男人才最可怕,最蔫儿坏, 若是有张丑脸,又蔫蔫儿坏,桑娘纤细柔美的肩头,禁不住都打了个冷颤儿,细思极恐地不敢朝下想了。 有点厌丑症。 所以还是要找个俊俏的…… 要是俊俏郎君死犟死犟还是不懂事,就调教一番,熬鹰训狗一样,总能懂事的。 要还是蠢笨如猪,不知怎么伺候讨好娘子,直接弃了……其实也不可惜。 没什么大不了的。 桑娘俯身怜爱地摸了摸男子苍白的脸庞。 他太破碎了,太美了,就像……就像话本子里无数词藻堆砌描写出来的那种,在危险重重的深林里, , 本是一匹单挑匹马、厮杀博弈出来一条,万人身躯堆积出来的头骨,白气森然的血路, 好不容易站在高巅之上,俯瞰众生爬虫,丑态尽显,高傲仰头呼啸震慑,是一匹真正“正统”白色毛发的“孤狼”, 可惜时运不济, 却不小心着了奸人之道,身心重伤,猛然一下从天上摔落到卑贱的泥土里,污泥染脏了一身油亮的白色毛发。 元气大伤之后,迫不得已化作了惊慌失措、极度不安,只能虚张声势将自己奄奄一息的病体,以“保护姿态”蜷缩着成一坨藏起来,警惕凝着每一个对他伸出善意之手的陌生人,呲着牙,一口一口防备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幼兽。 没有任何攻击力,哪怕伸出尖利爪子挠人,也是没什么力道,颤颤巍巍的、晃晃悠悠没两下,就四肢不稳地跌倒了, 真是招人心疼,她的心都要碎了。 * * 15、第 15 章 桑娘心软了。 她站在炕沿边上,掳起轻薄的珍珠泡泡袖,手臂上一串串袖珍小巧的珍珠,叮叮当当坠在上面,清声脆响,点缀得煞是好看,漂亮又惹眼。 桑娘挽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藕臂,端过一盆兑好的温水来,白色锦帕扔进水里绞了一圈, 然后拧的半干不干,捞起来给男子擦身。 男子唇红似血,像一颗在夜晚珍藏摆放,莹润发光朱砂色的“红玛瑙”,将他点的邪性发妖, 话本子里贫瘠的语言,都描写不出,他这样的妖孽反派。 不太老实的乌黑长发,遮在男人棱角锋利的侧巴颏儿,病美人一样虚弱阖起眸子,安静无息的, 破碎美丽到了极致, 男子昏睡着,铺展垂到炕沿下,差一寸就要触碰到地板上,黑黢黢的头发丝儿,每一根都遮掩藏不住男子深深埋在心底的惶恐不安和极度警惕。 哪怕他昏睡着,也像只弓起身子会随时攻击人的野兽防备模样。 炕边纷乱的散发中,男人一身白色衣袍,全部湿透,胸膛上的水渍晶莹剔透缓缓流动, 将那抹破碎感的金沙齑粉,化作一支秀小的毛笔尖儿,醺蘸了点金粉,把男人虚弱的病体容颜,描补成为他惊艳“人世间”最美的底色。 真美啊,桑娘喟叹一口气。 桑娘细心给他擦干净俊美的脸庞,爱得跟什么宝贝似的,捧起他的额头亲了一口。 谁能拒绝一个如同维纳斯断臂一般孤独,斜洒余晖金光闪闪,极度脆弱易碎的病美人男子呢。 就……像一枚裂成千万片、万分非常精致的铜镜。 哪家姑娘不爱争抢这枚世间仅此一把的绝美铜镜呢,只要惯有“稀有”“独一”几字, 总有彰显尊贵身份的宗室贵女,为这笔天价烂钱买账单的。 自古以来,追逐漂亮的绫罗绸缎,精致的珠宝耳珰,是女子描金花钿爱美的天生本能。 谁都爱俏色靓丽的“艳靡”惹眼的虚伪皮囊。 桑娘避免不开,也是一个非常、极度、万分俗不可耐的小娘子。 喜欢bulingbuling发光发闪“稀有”的珠宝耳珰,华美惹人艳羡的绫罗绸缎,她屋子里摆放的几大箱匣子,都装得满满登登,全都装不下的装,塞不下的塞。 因着装不下了,还特意找来乡里乡亲,帮着她新起了一间房子,装门摆放衣裳首饰的。 里头富丽堂皇,堪比一个小小藏宝阁的私房库了。 是王朝都城里达官显贵的大人们见了,都要气急败坏直呼一句“败家女子”的程度。 桑娘却不以为意。 她将目光凝在炕上昏睡的男子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桑娘就寻到了摊炕上这么一个,能让她看了就脸颊晕红,醉醺醺像喝醉了似的心跳如擂鼓“砰砰砰”敲打的男子, 心动不易,桑娘分外珍惜。 这个躺在炕上无知无觉,稀有的破碎美感男子, 甚至有一种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提心吊胆感受。 谁让他身子骨这么弱呢,动不动就要“死一死”。 虽说很美就是了。 桑娘动作小心地给他脱了湿透的衣袍,抛到地上的脏衣篓子里,然后怜惜地捧起药碗,一勺一勺喂给他喝,宠的如珠似宝。 男人睫毛微微一颤,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炕上,睁开一双烧得滚烫、氤氲水汽的锐利寒眸,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枚冰凉的瓷勺子轻柔抵在他唇边。 殷稷敛下眸,面色淡淡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多疑地撂一眼看了过去。 高烧脑子整整烧了一个白天,殷稷四肢软绵,浑身无力,黑鸦鸦的浓密睫毛,不可避免泛着水珠滴落下来的阴冷光泽, 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殷稷就感觉自己呼吸困难,仿佛被浸泡在水里,挣扎不脱,胳膊腿儿被水草绊住,黏腻湿漉漉的紧紧蔓延缠绕在他身上,那种触感, 令人感到非常厌恶作呕。 他浸泡在黑色沉沉的寒凉海水里,正挥刀厮砍,耳廓边就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呼喊。 仿佛呼唤地指引。 他不可避免被这声音吸引,挣脱水草,朝着那轻柔声音,缓缓游过去…… 没想到,一觉睁眼醒来,倒是感到身上干爽,被人换了套干净的袍衫,没有了湿濡的疲倦不适。 只是意识依旧烧的发沉。 他眸色往上凝过去,眼前立着一道纤挑的靓丽身影,小女人身上独有的馨香,争先恐后不断扑到他鼻息里, 殷稷感到万分别扭,有点不适,脸色一沉, 偏头躲了下,离她远了些,刚要松下一口气, 就见女人翘着兰花指,从碗里舀了一勺药汁,正要喂过来的时候, 女子就听见炕边耸动声响,倏然抬起脑袋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 女子眼里顿时微微闪烁,露出兴奋难掩的欢喜,下意识睁大眼眸,挺直了柔软的腰肢,激动放下瓷碗, 她深情地凝望他一眼,然后飞速伸出柔软的手,过来握住他瘦骨没有力气的掌心, 用白嫩嫩的脸颊,满是依赖眷恋地轻轻蹭着他削瘦的下巴,心疼地亲了亲他。 女子花朵一样粉红嘟嘟的香嫩唇瓣,吐息如兰,喷薄凑近他, 珍珠叮叮当当的轻盈泡泡袖,刮在他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上。 女子环上他的脖颈, 殷稷面容一肃,抗拒抬手推搡热情的女子,他脸颊烧得滚烫,唬人气势不足,吓不住人, 只能板着正经,一丝不苟的苍白脸庞,更加性淡冷漠脸。 可也威慑不住她,殷稷脸色涨红,根本抵挡不住这女子攻势, 这女子很是自来熟, 她脑袋趴在他脖颈里,睫羽抵着他滚烫发热的额头,无比欢呼雀跃, “夫君,” “夫君你醒啦!” “还疼不疼,” 她脸颊轻轻贴在他的下巴,嗓音小小如蚊吶,疼惜抚上他瘦骨嶙嶙几乎要脱相的脸庞, “桑娘好担心好担心你呀,想抱一会。” 女子环住他脖颈的力道渐渐收紧,脸颊抵上来,与他呼吸交缠, “这样夫君下次梦魇就会梦到我了。” 女子小蜜糖解花语一样,那些美妙情话她几乎没有卡顿,很是轻松,张口呢喃着,“夫君,” “桑娘保护你好不好。” 女子漂亮的狐狸眼里闪闪光亮,比夜晚小窗户外的繁星点点还要亮, 澄澈的眸子里头,盛满了对他的孺慕爱恋,依赖与担忧。 殷稷一烫,慌忙偏头躲开。 * * 16、第 16 章 乡野山村,桃花山。 连日的瓢泼大雨,淅淅沥沥珠儿串子一样雨打在房檐下,发出悦耳咚咚清脆响声, 像极了茶馆里抱着琵琶掐着尖细嗓尖儿,挺直腰肢微弯着头,柔柔端坐的小女子,神情哀悯地望着房檐下的雨幕,低声哼唱着婉转悠扬的江南水乡小调, 煞是好听。 乌云笼罩的黑色夜晚,如同悬梁上落下一块巨大的耳鬓厮磨、遮掩旖旎风光羞耻的背景幕,给这个乡野山村的屋子里,平添几许暧-昧温热的蒸腾气氛。 殷稷眸色深邃,低眸淡淡窥她半晌,并不作声说什么,伸手一把扯下环在他脖颈,蜜糖似的黏在他身子上就不爱撒手的女子, 她两只小手搂得紧紧的。 殷稷推搡开她。 在炕上翻了个身,给女子留下一颗冷漠无情黑布隆冬的后脑勺, 他抬手覆住额头上被打湿的碎发,装作疲倦道,“我累了,小女君先回罢。” “可是…夫…”君~ 殷稷,刚刚从梦魇里惊魂未定醒过来,心绪颇为繁乱,浑身水洗一样,倦乏的眼睛都不想睁开,没有同这女子虚与蛇委,周旋下去的心力念头。 他很疲倦,没有精力,再提起精神敷衍应付她,更不想抱着女子跟她亲密厮磨, 这让他很不适。 殷稷心底浮起淡淡地烦躁之感,听女子在他耳廓边絮絮叨叨,“可是、这是、那是”犹豫不决的, 真是缠人! 她上辈子是什么黏人精转世吗,这辈子像个鲶鱼似的烫手。 殷稷皱起眉,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他直接在被褥里动了下腿,换了个更加拒人千里之外的姿势, 冷漠打断, “没什么可是,我刚刚醒来困倦疲乏至极,暂且让我独自歇歇。” “劳烦女君,出去罢。” 女子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安安静静地、坐在炕沿边上挨着他,委屈小媳妇一样在手指头里来回绞着帕子。 绞啊绞,扯啊扯, 再绞啊绞, 扯啊扯…… 轻薄柔软的手帕,都快要让她的手劲儿,给绞碎掉了。 女子咬着唇瓣看着他,凄惨垂泪,欲言又止,道, “可是夫君,你的汤药没有喝呢,你还发着高烧,身子烫热不止,今晚若不喝汤药就睡,明日万一……” 万一给烧成傻子了怎么办,她喜爱这男子俊俏的模样不错,也被迷得晕头转向,但,她不喜欢傻子呀,主要带出去好说不好听,还、还有点拿不出手,况且,更重要的是——— 以后她的孩儿长大,到了要上学堂读书的年纪,旁人家里的小孩童都背着小书笼挺起小胸脯,仰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头颅,斜着小眼睛,傲然无比地大声说道, 【我爹爹是村里唯一的秀才!】 【我爹爹是县里富得都流油水脓包的大商人!】 【我爹爹,爹爹是良田万亩的大地主!】 【我爹爹…………!】 这些吹牛皮小童们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挥手指点江山! 就她们家小豆丁,胖嘟嘟的小身子落寞无比,蹲缩在学堂最后面的角落里,艳羡地听着那些小童吹嘘,吹得大黄牛都快要被他们给吹飞天了, 他还瘪嘴插不进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捏着小袍子擦着眼睛里的泪花,难过地头都抬不起来,嘤嘤呜呜地哭, 【我、爹爹……我爹爹是大傻子!呜呜呜哇哇哇哇。】 那道小身影,蹲在墙角,悲伤地都快要碎掉了。 桑娘一激灵挺直腰身,赶忙心惊后怕地摇摇头, 挤走脑子里像气泡一样浮起来的画面,光是想想这画面,桑娘就呼吸急促困难,已经开始觉着窒息,微微张着檀口香舌吐息,就要快喘不过来气了。 这……这也太丢面了。 她…儿子……女,都行! 她桑娘子的儿子女儿,怎么能这么被旁人家的小孩童们比的连头都昂不起来,甚至、面子里子都给丢得连一根毛都不剩,这也太惨了,简直是把她们娘两的面子,吧唧丢在地上踩啊! 不行!绝对不行! “夫君,夫君~,” 桑娘清凌凌晃散,脑子里那些乱糟糟念头,夹着细软的嗓子殷切切急巴巴地哄他道, “还是喝点呢,夫君,这可是桑娘亲自到小厨房里,眼也不眨地看着灶火熬煮出来的药汤,虽然汁儿苦涩口,但桑娘的心意是甜的呀,就喝点喝点吧奥夫君?” “夫君喝点罢?” 男人木然着脸庞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褥,冷漠眉眼被竖起的炕墙阴影笼罩,凌厉如刀刃,并未开口作声。 桑娘垂眸窥半晌, 见男子犟得像头驴,也不再多言哄劝了,单手提起裙襦,打算出去找个趁手的东西,逼他就范,夫君现在身子骨弱,承受不住她软绵绵的一拳头。 很有可能一小拳打过去,就给他弄咽气了。 寻觅个袖珍小巧的……什……么…,桑娘还在垂眸思索想着,到底拿哪个能收拾人还能不让他咽气的器械时候, 手腕忽然一紧,桑娘轻呼一声,顺着那虚弱无比的力道,身子原地轻轻旋一圈,就被扯了过去, 屋子里烛火昏黄,墙面阴影晃动。 女子华美的裙裾在黑不隆咚的夜晚里翻飞扬起,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 就跌入到一个滚烫怀抱里…… “夫君?” * * 17、第 17 章 深夜,傍晚。 柔媚女子细软嗓子尖,不断吐息如兰,弯身在他耳廓边,柔柔轻声哄劝着他。 只为让他喝一碗药。 殷稷一只手捂在额头前的湿发上,身躯冷漠无比,赤目眼瞳里的猩红之色,全部被埋藏在黑云笼罩,电闪雷鸣湍急的夜雨里。 男子闭眸,微微喘息着,高热的脑子烧得他意识昏昏沉沉,心底厌烦,不自觉屏蔽掉从身旁女子檀香小舌里,轻声细语吐露出来的诱哄之语, 他什么都不想听, 见男子抗拒, 细软嗓音哄劝声,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体态轻盈的脚步声忽然在屋子里响起, 临走前,女子瞥他, 再一句提醒, 口吻随意, “夫君,炕边汤药还未入口,你发着高烧,身子烫热得像个火炉,今晚若真烧……” 女子边劝着他边提起裙襦,拿了油纸伞往外走。 细软嗓子话还没有说完, 躺在炕边被褥里,冷漠闭眸的男子,没等到女子弯身拿起油纸伞,就倏然睁开了眼睛, 脑子还没来得及细想, 他手就已经伸过去,一把将女人扯了回来,油纸伞就立在炕头柱子底下,桑娘指尖刚刚碰触到,就被拽了过去。 绣花脚尖踉跄旋了一圈, 油纸伞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伴随着一道女子诧异“夫君”惊呼,而落地消音。 两人身影交叠, 屋子里重新囿于深夜里的寂静。 外头疾风骤雨,落打房檐,算是给这间屋子平添描补了几抹喧声。 殷稷伸出手掌虚虚揽着女子细软的腰肢,抬起头,将视线凝在炕上矮桌那个瓷碗里,热气腾腾的汤药,黑乎乎一片看起来是女子“用心”熬煮过的。 殷稷,最怕旁人对他“用心”对待, 这不会让他感恩,只会让他更加敏感疑虑。 他一手攥着女子手腕,一手揽着女子的曼妙身姿,又偏过头,将眸光投到女子纤挑的脊背上,她的脊背非常单薄细弱,仿佛他一掐就能将人给掐断了。 虽然他现在手腕虚软没有什么力气,但殷稷觉着自己对付一个女子,还是易如反掌,没什么问题。 有时候想杀人,不一定要靠蛮力, 不动声色法子有很多。 现阶段主要是,哪怕他脑子里已经想出一千种、一万种残忍虐杀这个女子的法子,殷稷也依旧暂且不想动她,他有自己的谋略,周详考量,这个女子目前还有点用处,还远远不到杀她的好时机。 这女子或许有把子力气,但凭脑子,她都不够他一根手指头玩弄的。 殷稷稍微松了下揽着女子手腕的那只手,抬起来摁了摁紧皱直跳的眉心,他有些头疼。 今夜高烧不退,外面阴雨密布,殷稷心情被影响,很想自己睡一晚,安安生生,无人打搅那种。 但,他眸光凝在那碗还氤氲冒着青烟儿热气的汤药, 殷稷心底无力喟叹一声, 这女子…今夜…还是不能走啊, 她目前用处,不可小觑。 这女子如今身份,紧要得很,相当于给他试药试毒的卑微宫奴,殷稷日常起居,也需要她侍奉,还要利用她,挖掘她背后主子最终目的,暂且还真就,离她不得, 片刻也离不得。 而且最主要的是, 每一日每一餐,殷稷都务必要看着这女子喉咙间喝下吞下第一口,他才会不紧不慢提起筷子夹菜果腹。 今夜那瓷碗里的汤药……女子还没尽到宫奴尝毒本分,殷稷自不可能这样放她离开。 只是现在有些麻烦就是了,他思索许久,绞尽脑汁暂且也想不出什么朗朗上口的好法子,让他既不用被女子占便宜,又能让这女子心甘情愿为他喝下药汁。 难啊!殷稷喟然。 这小女人眼眸灵动飘逸,单薄的身子上有股子小打小闹的愚蠢机敏劲儿, 这种小打小闹的愚蠢机敏,就足够让她不太会轻易被人哄骗。 不是殷稷随意虚伪装点一番,包裹泡着丝丝甜水的情话儿,三言两语,从手指缝里漏出那么点施舍般的恩宠,就能唬弄过去的, 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不抱着她腰身亲密敷衍啄几口吻,不给她点实实在在的甜头,轻声哄诱几番,很难唬弄过去。 一旦这女子发起脾气,作闹起来,简直让殷稷斗大如斗,手忙脚乱,应付不过来。 好比如方才,殷稷将这女子扯回来时, 女子握拳惊呼一声,裙角翻飞,雏鸟一样轻轻抵在他胸膛里,探起半颗蓬松柔软的脑袋,嗓子软绵绵, 疑惑唤他一声, “夫君?” 殷稷听到这声娇软呼唤声,眼皮子都没掀起来,面无表情到现在都没有回复她,心底厌烦,实在是不想应这一声“夫君”二字。 空荡荡屋子里,烛火燃烧,半天没有动静,女子疑惑又喊一声, “夫君?” “嗯。” 这回实在躲不掉了,殷稷闭眸,压住胸腔里的火气,不徐不缓应了女子一声, 不然她定会作闹。 男子口吻散漫慵懒敷衍极了,似是不想再同她一个愚昧短浅村妇,过多计较什么。 殷稷确实提不起半丝兴致,颇为乏味去跟一个娇柔女子,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难不成还要勉强自己自降身价浪费口舌,对牛鼓簧,鸡同鸭讲,教会指点她如何像世家贵女一样蕙心兰质,贤良淑德, 殷稷觉着实在天方夜谭, 懒得,懒得给她一记眼神,费功夫再让这女子消耗自己心神了。 他已经够疲倦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说完这陈腔滥调,且又极为简短冷漠的一声“嗯”字后, 殷稷就蹙眉不作声,重新装起了哑巴起来,他弯低头,锐利眸子里的视线略略下移,上下扫量窥在女子疑惑不解地眼珠里。 女子青丝如瀑的鬓发头饰,轻轻抵在他宽阔肩膀上,不听话的小手到处作乱,一根小指悄悄伸出来,在殷稷胸膛里缠了几绺头发,绞了绞, 绞了, 又绞。 男子略微感到不适, “别乱动!” 殷稷不悦伸手掐着女人下巴,紧皱眉头, 低头斥她,“老实点。” * 18、第 18 章 被凶了,女子不高兴噘嘴。 看出她不高兴,殷稷高烧不退,实在疲倦不已,怕她没有眼色不管不顾作闹起来, 殷稷瞥她一眼,厌烦给她抱到怀里,撸小猫儿似得撸了两把她蓬软的毛,然后敷衍扣着她后脑勺,把人摁扣到怀里严严实实揽着, 不让她把头,眼睛,嘴巴所有五感露出来,然后惹人心烦的说话, 聒噪得很, 不想她喘气吭声, 也不想看见她那张贪婪又纯真,还魅得像夜里穿着红纱出行的女鬼一样勾人的诱人脸庞。 他又不是书生,要个女艳鬼有什么用。 搅得人心烦意乱,没法想事情。 女子被他掌心摁着,身姿僵硬抵着他胸膛,总算是消停下来。 没多大一会, 殷稷严肃凝眉低下头,看着怀里消停没几秒钟,就又不老实自己挣扎出来,仰起脑袋望着他的女子。 真是闹腾不行! 一点消停时候都没有。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搪塞这女子, 只希望她能安安生生,老老实实待在这,给他当试药宫奴,别再多余找事惹麻烦。 殷稷从袖摆里伸出手掌,一抬拇指点在女子绵软下巴上,威严窥她,发出一个严厉淡淡质问单字, “嗯?”又作闹什么。 女子没立刻作声,用一坨染晕的红颊,在他泛凉冰冷的拇指上蹭了蹭。 指腹触感绵软, 殷稷瞥一眼女子示好动作,心绪烦乱,也没多说什么,疲倦往后椅了椅,由着这女子跟自己乖顺亲近了,实在没有精力教导这女子,什么是“女戒”“三纲五常”了! 懒得教她, 他又不好为人师,也不想拥有一个这样蠢笨的女学子。 他缓缓将手放下, 没有再继续用冰冷的指尖,点在女子尖细白皙下巴上,这个动作现在恍觉,委实有些太过亲密了。 虽然两人连嘴儿都亲过了,夜里还抱着交缠四条腿绞的像蔓藤似的宿在一起,但……那在他心里都是逼迫,情势所难,不得已违背自己心意而做出的明智妥协,算不得什么,殷稷不悦蹙起眉这样想着。 女子袖摆一动,忽然伸过手来,半路握住了他要放落的手, 女子仰起面看向他,脸庞凑过来贴在他冰冷的指尖上,蹭了又蹭,殷稷低头回望她。 跟猫儿似得,这么能蹭, 殷稷拇指点在她下巴,示意她停止。 女子就停止,保持着当前暧昧姿势,弯弯细眉这么抿笑望着他。 她脸庞白皙莹润,乌色瞳孔眼眸里,有着碎碎小小的微弱光芒,殷稷向来足智多谋的深沉脑子里,自然能从那双漂亮瞳仁里,清晰看到一个女子对待心上男子,最为痴热的爱慕, 殷稷看到自己的冷硬面庞,倒影在女子眼眸的碎小微弱光芒里, 闪闪不灭,耀眼无比。 他从这双眼里,窥着自己如同镜子一样的身影。 面色苍白,唇色红艳,但他凝向旁人的视线,又是那么的漠然,那么的冷淡,那么的索然无味, 他就这样高傲的低下头颅,平静睥睨望着这个女子,这个为他痴迷奉献爱慕的女子,心如止水,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泛起一丝丝波澜。 女子扯着他冰凉手掌,将他握了过去,与他十指紧密交缠,另外一只小手不安地在他胸膛里来回抠弄着,以此来缓解脸颊温烫的燥热, 女子脸颊贴过来,忧心小声劝着他道, “夫君乖点吧别闹脾气了好不好,药汁只是有些苦涩,并不难喝,而且良药苦口,我们把药汤喝了好不好,哪怕只喝两口呢?桑娘好担心你呀。” 她委屈控诉,他现下摆脸子发火的事。 殷稷嗤笑一声, 谁在闹在作,谁在乱发脾气发的人不堪其扰,警告那么多次,这女子跟没看见似的不当回事, 这小东西真是气人有一套,还专们套着,戳着他肺管子上气。 气得要死,男人还是那一副性淡脸,脸庞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 殷稷面无表情坐在炕头上,一袭白袍披身,像尊没有丝毫感情的佛相,冷漠忽略无视掉,在自己耳廓边的嗡嗡之言,并不对女子作声,打算宽恕她此刻的冒犯,蹙眉思索着事情。 怀里不安生的小东西又动了动,殷稷被打断思路,眉头更加紧蹙,举手毫不客气轻拍了一下她的脊背, “老实点嗯?” 说是轻拍,但男子现在病体虚弱,落在女子雪白脊背上的力道,跟抚摸她皮囊似的。 女子身子僵硬微微颤动了一下,脸颊晕红,咬着唇瓣点点头。 男人半椅着炕墙,语调散漫慵懒,实在太过低沉,像个低音线一样萦绕在她耳边,桑娘被撩拨得她挺直脊背,有些受不住。 轻摆曼妙身姿, 乖巧柔顺秒变男子怀里的美味点心小挂件, 像一只绣娘日夜缝针,灌注心血,缝制出来的一枚精致软和布娃娃,柔软依偎趴到他滚烫的胸膛里,然后偷偷抬起头窥看他脸上的俊俏。 真好看,高热病体烧得脸都红通通,也不影响他的英俊美貌,反而更加妖孽好看了, 浑不似真人。 桑娘浑身酥麻发热,眸中含水媚眼如丝,在男子怀里,无所适从地抠了抠手指头。 殷稷感到怀中异动, 危险地眯起狭长眸子,不悦按住女子作乱的小手,威严低头垂首注目,冷淡警告瞥她一眼, “我说过什么,嗯?老实点。” 殷稷拢起袍袖,抬手点她下巴,再次警告,“听话些,知道了?” 女子咬唇点点头。 抱着人,殷稷怀里头沉甸甸的,他自幼五感敏锐,自然能感到女子痴迷狂热的烫人视线, 殷稷低眸,凝视环着他的腰腹,好像怕他随时都要把她给抛弃、丢撇掉,两只小手极为不安抱得紧紧不撒手的小女子, 男子黑漆漆的瞳仁,就这么静静同她对视了那么一会,然后就面无表情抬起手,残忍覆住了她的眸眼。 这女子的眼睛,美丽非常。 每当她看向殷稷的时候,眸色如星辰点点,闪闪耀眼,璀璨夺目, 那双水眸,黑珍珠一样莹润。 黑珍珠,自来都是世人趋之若鹜,珍稀难寻的宝物, 可这样难能可贵的宝物,一旦沾染上“黑色”这两个不吉利的凡尘字,以及蒙上这样一层暗色的漆金,就注定了它是“珍贵而又不详”的。 珍贵,却又灾厄,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好事。 好比如,怀里这女子乌黑漆漆的眸眼,眼珠明亮乌黑像只贪婪喂不饱的怪物,太过贪婪了,殷稷想,这双美丽的眼睛,贪婪的简直都在发光。 殷稷脑子里,骤然迸现出这个荒唐无稽的比喻,他自己都觉着十分诧异讶然, 可确确实实他只能想到这样的词藻,来描绘她那双眸子里的无比美丽。 女子每每盯着他的目光,都让殷稷觉着,自己仿佛是一块什么丢给恶犬,发散香喷喷饭香味道的肉骨头。 殷稷觉着自己真是脑子发昏起脓水了,他堂堂一代英武帝王,竟然可笑将自己比作给狗啃咬饱腹的“肉骨头”,他真是发晕头昏烧得糊涂了。 他闭起眸子,揽着女子柔软的腰肢,缓缓听着屋子外的夜雨声, 试图让自己平缓情绪。 房檐下的雨珠儿串串“滴滴答答”掼入下来,卷来些许狂风细雨。 犹如乌云下,一颗颗莹润发光会跳跃旋转的“珍珠粒子”,它们擦干净自己身上圆润的滚珠漆色,在属于自己的夜雨里,跳出狂欢悦然的自己。 雨珠儿“唰唰”打落房檐下的声音,在坐落在这个寂静无比乡野山村中,只燃烧着一根火烛的房屋里,显得那样清翠欲滴,声声难以忽视, 小院屋子里,残烛缓缓燃着,映出墙面两人欣长交叠的身影。 女子忽然仰起白嫩生生的脸庞,扯动了一下男子的宽大袖袍,抬起头面朝着炕上男子方向,托着下巴凝眸看了过去。 在桌案烛火阴影照耀下, 女子雪白的肌肤像一颗未被阳光普照过的鲛珠泡泡一样健康,弹韧糯滑,雪白到透亮发光。 一双清澈乌黑眸底,纯美又妖媚,唇瓣微翘红嘟嘟,泛着水亮诱人,似想让世间意志薄弱的男子,全都低下高贵的头颅去采撷含入口中,闭眸品尝这蜜汁光泽里的美妙滋味。 可能是男人太久没有理会她,女子感到不安,缓缓爬起来凑近他面前,两只小手环上他脖颈,轻声唤他,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你生我气了?” 她委屈地瘪嘴, “人家又不是故意乱动,别这样臭脸不理人好不好,桑娘胆子小外面还打雷,会怕~” 殷稷闻言垂眸,不动声色觑一眼女子,心底疑惑她在怕什么,她眼中莹润光泽,也没窥见半点惧怕的恐意, 但殷稷还是从袍袖里抬手伸过去,摸了把女子柔软的头发,敷衍安抚了一下她, 不想多事。 女子曼妙身姿挨在炕沿边上,丝丝纱织的宽大袖摆抬起,在他鼻尖儿拂来拂去,香气喷薄, 她柔若无骨的指尖娇媚抚摸上他疏淡冷漠眉眼,冰冷的触感,让殷稷尾椎那处蓦然有股毛骨寒凉之感, 他伸手按住女子,警觉,低眸打量窥看她, 这女子性子向来恶劣,别看她现在软绵绵好欺负的性子,可女子一旦有什么不高兴,鼻尖一皱,就会趴在他怀里哭得单薄肩头发抖,浑身颤动,好似要晕厥过去的楚楚可怜模样, 简直让人心生不忍,忍不住想要,哄她展露笑颜。 但殷稷自然没什么心生不忍,更不想哄美人笑,但看到女子垂泪,泪眼如丝绞着手帕幽幽盯着他呜呜地哭, 他薄唇一抿,只能脸色难看的将手伸过去…… 给人抱到怀里,这女子就好像找到避湾坏事得逞一样,性子恶劣地搂着他脖颈跟他嘤嘤泣泣委屈地哭,边哭边梨花带雨挥着软绵绵的拳头, 本就残破的身子骨,会更加残破飘零,他现在还没法跟她计较过多,有口难言,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她表情一旦泛起一丝丝微妙变化, 殷稷眼皮子直跳,忍不住抬手摁住她纤细的腕脖子,女子被他一按,原本花枝一样乱颤的身子,像被定住了般,没再继续乱摆了。 分外乖巧听话的可人模样, 她脸庞泛着丝丝疼惜,殷殷关怀地开口劝着炕上犟驴一样提防她的男子,她一点也不生气。 另一只小手甚至伸来撩开他的黑发,哄小孩似的亲近哄他, “夫君,” “你生病了!生病生得很重,很重!”她不满看着他, “生病了不喝药怎么能行呢,你身子骨现在本来就虚弱,连炕都下不来,你再闹脾气不喝药,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夫君不好好看顾着点自己,桑娘瞧着就不舒服,会心疼。” 女子矮身倾斜过来,黑鸦鸦浓密的头发,铺展在他炽热的胸膛里, 纤细的一截手腕从纱粉袖摆里伸出来,握住了殷稷青筋凸起的手。 另只小手一下下抚摸着男人冷硬淡漠的侧下颌,细心安抚着他,目光借着快燃烧掉的烛火,抬眸凝进男子深谭一样的脸庞里。 柔媚女子与他对视了那么一会,桑娘抿一下红艳艳嘟嘟的唇瓣,眸色忍不住一凝,回想起那时候男子健壮结实的身躯,饱满的腹肌,深邃的漂亮人鱼线顺着蜜色腰线蔓延至裤带里…… 她眸光黯淡,似有似无泛起那么一丝丝不显的惋惜。 竹篮打水一场空,好似梦一场。 但也没法子,桑娘瘪瘪嘴, 她抚着男子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语调带着点真情实感地悲戚哭音, “夫君,” “你必须听桑娘的话好好吃药,不然身子骨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你是桑娘心里头的宝贝,桑娘只要一想你这段时日躺在炕上瘦了憔悴了,就难过的睡不着。” 为了他定量喝药,早点恢复以往英姿,桑娘眸色微凝,想哄哄他, “还记得那晚初见你,” 柔媚女子捏着团扇弯下俯身,将头颅轻轻贴在男子的额头,轻声细语,缓缓地道, “夫君衣袍湿漉漉的,半边身子浸泡水里,都泡的发白了,撩开打绺的头发看清夫君脸庞时,桑娘春心都萌动了。” 女子抬头,稍稍离开他的额头,澄澈漂亮的狐狸眼一脸认真地凝着他, “桑娘喜欢你,” “你都不知道有多喜欢,我每日都想你,吃饭想睡觉想,睁眼想闭眼想,见不到想,见到夫君了更想,” “怎么都好想,” 她脸颊贴着他削瘦下巴,软软嗓子小声泣泣,鼻尖红红,放弃抵抗般,非常肯定地说道, “桑娘一定得了相思病,很重的相思病,哪怕日日夜夜同夫君缠绵,搂着抱着亲着蹭着,也治不好的相思病!” “……” * 19、第 19 章 “桑娘一定得了相思病,很重的相思病,哪怕日日夜夜同夫君缠绵,搂着抱着亲着蹭着,也治不好的相思病!” “……” 这些不能宣之于口,孟浪放、放荡之言,让殷稷听得脸色无比涨红,这……这都什么话! 她怎么这样黏人!还口……口腹蜜剑!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天天仰着一张芙蓉面,不知羞耻不害臊说这些裹着蜜糖一样的情话哄骗他, 殷稷脑子清凌凌,很清醒,非常清醒知道自己绝不能、绝不能陷入,这女子蜜齿里编织出来的甜美陷阱里。 他就是脸烫,很是不知所措,或许是乡野长大,她实在不知什么是内敛,以往更是从未听哪个女子敢这么大胆在他面前,用这么孟浪放荡的甜美情话,向他诉说情意。 她们都是含蓄卑微且恐惧的,怯怯向他奉献自己。 殷稷心头一时有些不适,拢起衣袍袖摆,嘴角轻蔑笑了笑,侧头打量着女子, 觉着这女子果然乡野出身,不曾熟读过“女戒”“三从四德”就是上不得台面,没有脸皮。 天……天天不是疼他疼得要死掉,就是想他想得要碎掉,要……要不就是夜里没他搂着抱着就睡不着觉,这些话她……她怎么说得出口的! 殷稷脸庞微烫,呼吸有些紊乱,赶忙闭眸调息。 脑子里乱糟糟的纷乱想着些事情,想完以后,殷稷睁开眼就愈加觉着这女子低微的民籍,更加配不上他高贵身份了, 只是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毫无一丝情绪波动变化,脸色冷漠的淡如水,端得是一副生人勿近,性淡脸。 况且这女子,说他不懂她,殷稷冷哼一笑。 他怎么可能不懂,他自然是懂,还无比的懂! 这女子心里对他爱慕情绪,在整个“大胤王朝”京都里,只要有野心的宗室大族之女,全都有如她这般窥龙之心。 那些女子,每日幻想着自己能得到天子垂目,奢望被天子拉入王榻帘帐里,恩赏下能够滋润身体的露泽,然后身姿柔弱无依坐到天子腿上,被帝王低头弯身亲吻,宠爱嬉笑。 她们想要比拟古时候妲己魅惑商纣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庸帝王一样,如法炮制,用美色来引诱他。 殷稷勾唇冷笑。 这些女子,在做出这样荒诞之事前,难道就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每日清水洗面时,看到自己的貌丑姿容,就没有自知之明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住这帝王赐予下的,泼天富贵福缘。 竟也配妄想当他殷稷的祸国妖姬,然后诞下受他宠爱的王嗣,挟持王嗣以令诸侯,为她们背后的母族宗室牟取暴利。 这些女子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美丽比花娇,就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定然与旁的“庸脂俗粉”女子有所不同,定能够获得帝王垂爱, 他就这么不挑嘴,非要从这些“庸脂俗粉”里挑选女人。 这些女子,待字闺中搁家闲到发毛都不揽着铜镜,好好照一照镜面里那个贪婪丑陋的自己,活似一只撅着后臀发情蠢猫儿叫春一样, 作呕往他身上扑, 晦气得要死。 殷稷气不顺在炕上动了下腿,刺痛感骤然袭来,直冲天灵盖, 他抿唇,就又是一阵怄火。 哪怕在这张炕上躺了这么久,他这双腿恢复的也不太好,之前掐过腿部试探,能感受到疼痛,肯定就不会成瘸子,这让殷稷心底放下一颗大石头,松一口气, 但依旧怄火, 只是现在没空分出心神,来想这些细小琐事罢了。 烧退不下来,浑身软绵的炕都下不了,哪有心思想腿的事儿。 女子还在他耳廓边,诉情。 他半边身躯都被这女子压得的不舒服,殷稷瞥一眼沉浸在跟他诉情中的女子。 伸手推搡一下她, 见实在推不动就懒得推了,夜里跟女子折腾这么久,手早就没劲儿了,反正都是些微不足道,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小事罢了, 当帝王施舍赐予给这女子的点点恩宠了, 何况他每次只能坚持那么一会,手就没什么力气了。 只能握一些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类似扇子之类的物件。 让这女子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罢,反正对这些“庸脂俗粉”的贪婪女子,他向来是嗤之以鼻,懒得抬起眼皮子,恩赏一记眼神过去。 殷稷懒洋洋换了一个舒服姿势,思考着怎么让这女子,日后心甘情愿给他当试药尝毒的宫奴。 想来想去,还是挺难。 直白告知她用意,只怕会惹恼她,到时候这女子闹起脾气不好哄,再朝着他挥出软绵绵的拳头,殷稷心底想早点养好病体,这个提议被他登时否决。 若做得太明显,也会让她察觉出异常,这女子有点小打小闹的聪颖,不好唬弄,左思右想,都不太好办, 殷稷蹙眉,颇为难, 想了许久, 脸也臭臭有些难看, 殷稷从袖袍里伸出削瘦苍白的手,端过炕边的药汤瓷碗,然后偏过头,将目光凝向女子曼妙身姿上。 “夫君?”女子疑惑唤他一声, 殷稷眸色一沉,没说话应声,反而拢起袍子抬手搅弄了一下瓷碗里的药汁,缓缓舀出一勺,递到女子唇边,道, “今日夜雨湍急,看你裙角也已被打湿了些,为免着凉发热,你同我一起喝了这碗药汁罢。” 殷稷说完,觉着自己语调似乎颇有些生硬漠然,就强逼着自己扯动唇角,硬邦邦又描补了些温情之色,生涩不适启唇, “况且,外头雨势一时半刻停歇不下,你今夜别回去,就……,” “就宿这里罢。” 他勉强扯唇一笑。 闻声,桑娘抬起头,她双手交握着团扇,漆黑的眼珠静静地端坐,看着他, 对于男子忽然的邀约留宿,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见她不吭声, 男子又往她唇边抵了一下,桑娘偏头躲开,然后从衣袖里伸出手握住男子瘦骨的掌心,抬手抚了下男子滚烫发红的面颊,摇了摇头,乖巧懂事说, “夫君现在病体虚弱,已经都快烫成火炉了,桑娘怎么能跟夫君抢一碗汤药喝呢。” 殷稷身形高大,居高临下从上睥睨女子一眼,强硬装出虚伪笑意的脸庞渐渐也没了笑模样,将递举过去的勺子端了回来,就这么沉默坐在那,盯着女子,高烧烫着脸颊红润,不再开口作声了。 女子恍若无所觉,忽略男子身上的阴沉沉之色,半路从他手里将药碗截过去, 在月色之下仰起柔美脸庞,冲他弯眸好看笑了笑,轻声开口安抚病重男子不高兴的情绪,哄着他道, “夫君这碗药效很好的,桑娘保证你乖乖喝下药,明早烧就退了,你就别闹脾气听话一些好不好。” 桑娘将美人扇搁置到一旁,单手翘着兰花指,舀着一勺汤药到男子唇边,“知道夫君担心我,可桑娘心里头更加忧心夫君,桑娘也知道你烧得没什么力气了,我喂你喝,虽说药汁有些苦涩,等你喝完再给你塞颗蜜饯吃好不好。” 耳边听着女子诱哄的话语, 殷稷嗤鼻一笑, 淡淡垂眸看着递到他唇边,近在咫尺的药汁,嘴角僵硬扯动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张开口,吞咽下这柄勺子里未曾有人替他试过毒的汤汁。 两人一个举勺,一个低头注视,就这么气氛僵持了一会, 就在女子忍不住挺直腰身,过来强入喂男子口里时, 殷稷终于动了一下身,借着女子递来药汁的姿势,将勺子里药汁含入口中,宽大袖袍微微一动,手臂伸出来将女子扯到跟前, 闭眸俯身吻住她。 烛火在屋子里亮起昏黄的光晕,倒映出墙面两道交缠紧密不分的暧-昧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女子气喘吁吁,将一双小手轻轻抵在他胸膛,然后仰起头,娇嗔瞪他一眼,殷稷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对于女子的瞪目,心底是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反正她将药水吃进腹中就行。 女子被他抱着亲吻,已然从最初一张清冷芙蓉面,变成被桃花晕染的情态容资,媚眼如丝,狐狸眼微微挑起,眸里含着丝丝清泉般地春水, 这又是一个以他垂目,恩赏宠爱为养料活着的女子, 很是索然无味,有些无趣, 这女子跟从前那些卑微匍跪在他脚边的世家贵女子们,唯一不同点是,殷稷屈尊抬手抚摸了她身体,以及情势所迫,逼不得已花了些心神来敷衍对付她。 女子已经被他给彻底亲软了,两只雪白的藕臂环着他的腰腹,老老实实乖柔地依偎在他怀里, 见她这样乖巧可人,殷稷就不再管这女子做什么了, 但以防万一,以及夜里想睡个安生好觉, 殷稷面色冷漠,还是屈尊从袖袍里抬起手,安抚猫儿似的,抬起拇指食指并拢一捏,敷衍掐了掐女子软成一汪水,泛着媚态的细白下巴,低头啄吻了一下她的眼皮,示意她乖乖别再闹,然后端起碗,将剩余药汁都仰头喝尽。 等药汁喝完,由女子陪在身边侍奉,搀扶帮着换了一身干净衣袍,擦了身,铺盖一层新被褥,两人才重新躺下。 殷稷被女子服侍换衣,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有些理所应当,毕竟曾经在王宫里他也是宫仆环绕,侍奉他起床穿衣的。 他本就应该由人侍奉。 两人躺在炕褥里,殷稷手掌穿过女子三千青丝,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虚虚抱着女子,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她睡觉,男子滚烫唇瓣一直时不时安抚地贴在女子额头, 没多大一会, 殷稷脸色难看,他都这样哄她,见女子还是这样顽劣不乖巧,忍不住不悦垂目窥她,暗含警告恶狠狠瞪她一眼,让她老实些别再作闹, 女子瘪瘪嘴不高兴。 殷稷从衣袍里抓住女子伸进来的小手,拿出来,系好松垮被扯乱的袍带,然后伸手同女子十指交握,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面颊,轻轻拍着她纤薄的肩头, 低声道,“乖些,睡罢。” 可女子像个不听话的小滑头,目光炯炯眼珠亮得像白昼,半点困意上头的感觉都没有。 女子不想在这样的夜雨里这么早就休憩。 她伸出一只馥白软绵的小手,另一只掌心撑着男子胸膛上的削瘦肋骨下,将自己整个柔若无骨的身姿,借着这个力道顺势依偎过来, 黑亮如墨的丝丝长发,瀑布一样散落下来,有几根轻柔的尾发,还拂在男子极力想要掩盖的赤目眼瞳上。 殷稷侧过头,用手抵住女子细白肩头上,勾手撩开她的发, 但这女子丝丝乌发,像绸缎一样蓬松柔软,灵蛇似的一根根儿垂泄下来,浓密又黑鸦鸦的软, 海藻寻着主人一样缠绕在他冷硬漠然的脸庞上,丝发尾叉的软毛尖儿划过来,带起他脖颈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殷稷眉头微皱,感到无比的不适,清淡独属于小女人身上的馨香,一股股势不可挡扑入鼻息。 他秉息闭眸,只好偏头又躲了下。 * 20、第 20 章 女子乌发浓密像瀑布,男子偏头都躲不掉,鼻息总是闻到一股浅淡女人香, 炕褥里都是女人味。 殷稷很烦躁,觉着这天底下,没有比不会看眼色窥人下菜做事的女子更令人讨厌的。 太久没有跟这种…不怎么把帝王威压当一回事的低微子民打过交道了,殷稷都有点……他蹙眉想了会,都有点不知道该摆怎么样的唬人脸色,才能震慑住这种杂草一样顽强生长的低微子民了。 性子这般顽劣,让他很是头痛。 女子的腰肢永远挺拔俏丽,眉目含着一点弯弯地笑,好像永远不会臣服惧怕,胆子颇大轻盈灵动,有恃无恐在帝王脖颈子上面作威作福, 殷稷躺回软枕上,疲倦扶额,胸口堵了团棉花似得难受。 心底其实已经将这个女子赐下死罪,还是无法拥有豁免权的那种死罪,遑论是谁来求情宽恕,都没用的死罪, 不过也不会有人来替她求情就是了。 虽然这女子,现在非常极度地痴迷爱恋于他,但天底下爱慕帝王的女子何其之多。 殷稷总不能全都纡尊降贵递眸瞥一眼,然后就色令智昏,在王榻之上混不吝地饕鬄享用一番,那岂不是显得他很不挑嘴,眼光品味很差很不太行。 殷室王族家的男人,不会这么不挑嘴, 况且,这女子平时展现对他的情意绵绵,跟殷稷心里头想要的那种,女子颤抖着单薄肩头,神情恐惧、惊悚、卑微匍跪在他脚边,乞怜高贵的王抬手抚摸她的毛发,从手指缝里施舍下点点恩宠,轻蔑赐予给她们露泽的那种高高在上姿态,还是差那么一点…微妙怪异感觉。 没有在女子面前,有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让殷稷很不舒服, 这女子每次趴在他胸膛里,仰起探出半颗毛茸茸脑袋,西子捧心状,双手交叠放置胸脯前方,眼底亢奋激动,噘着嘴撒娇晃动他的手臂,向他乞求怜爱的时候, 一姿一势虽然还算软绵可人,可都太过肤浅流于表面,殷稷锐利敏觉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打量她,都没看出这女子哪里有一丝丝卑微之色。 她怎么能不卑微惧怕呢,尤其还是一个爱慕垂青他的女子。 这让殷稷觉着这女子很不乖巧懂事,不会讨他欢心,是女子爱慕他,又不是他爱慕这女子,看她每日表现出来的浮华情意,就不大让他欢喜。 自古以来,陷入情爱里的女子,对待情郎大都是卑微之态的。 她们陷入男子给她们编织的情爱谎言里,一股脑痴迷不悟扑进去不想回头,虽然殷稷自然不会编织情爱谎言, 但不代表他不喜爱垂首注目,观赏女子在他面前卑微展现出对他的情爱之资,男人大都有些劣根性,殷稷觉着就像他平日高坐王位,俯瞰眼底看台上的大臣们,勾心斗角戏子幕景一样,有滋有味儿当个取乐的调剂。 所以,—— 这样不值钱的小女子情意,没有卑微取悦他,还大言不惭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喜…喜欢他。 殷稷脸色是十分地难看不悦的, 帝王打心眼里觉着,他可以敷衍女子,但这女子绝不能敷衍他。 以往在王宫里,他一记冷眼扫过去,眼神凌厉像一把冰刀子刺入下臣们的身体里,让那些大臣穿着威仪的官袍,都感到如坠冰窟里一样胆颤儿冷凝,汗湿心悸不已。 可这个女子,跟王朝京都里那些百官朝臣们,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同, 她黑黑珠色眼眸里,好像覆了一层粗糙绵质能遮挡光晕的布纱,她仿若不觉他冷眼,置若罔闻他漠然相待,视若无睹他眼底浮起的那么一丝丝不适烦躁。 这些她看不见…就算了,女子尤嫌自己做得不够过分,这女子…… 这女子!脸皮子还跟滚刀肉一样,让他没辙。 殷稷摆臭脸训斥,她就支颐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他恼怒发完脾气,就过来搂着他脖颈亲两口,然后又软软抱着他的腰求饶蹭着他下巴,尽说些好听到像是用蜜糖水泡过一样的情话哄他, 哄得帝王脑子阵阵发晕发胀,苍白的脸庞烫得像发烧,红润无比。 每次惹他生气,小女人都会用尖白小下巴依偎到他脖窝里,用一双柔荑小手轻轻摇晃他手臂,眼里雾气含着泪花,楚楚可怜望着他,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虽然殷稷依旧是一张性淡冷漠脸,不为所动模样。 但被人这么哄着,到底是受用的, 他冷硬心肠软化,大许有一张宣纸薄度, 等女子好不容易把怄火发脾气的男人哄好,见他唇角微翘,僵硬扯动勾出一丝淡到几乎没有弧度的笑意之后, 这女子转身就能蹬鼻子上脸,做出更加混儿账的事, 气的殷稷,头顶能冒青烟儿,手掌死死攥着袖摆,青筋暴起,差点就咽气。 一点也看不出,他有女子口中好听动人情话里,“最好的宝贝”“最好的心肝”那些爱他爱到要死掉的浓稠情意。 看她来回蹦跶地欢, 殷稷一双寒眸迸射着阴霾的冷意。 提眸冷冷凝向她。 这女子自幼不知是谁教养长大,上回两人无端争执,她落下乘后,瘪嘴也不说话,闷不吭声掳起轻薄宽大袖摆,就敢用镶嵌一颗巨大鸽子蛋一样大的“珍珠”绣花鞋履,连连蹬好几个脚印在他脸上。 以下犯上,不分尊卑! 帝王恼怒低下头颅锐利窥视她,瞳孔里迸射出滔天震怒。 女子见势不对,看他当真生气,像颗柔弱生长的墙头草,急急忙忙收敛脾气,两只藕臂又依偎过来搂着他脖颈,娇娇软软说哄人的情话,说她的委屈,说她心底最爱情郎还是他,只是今日气昏头才动手,她不是故意想打人…… 若殷稷不抬指抵在女子唇瓣,示意她噤声,她能用情话哄男人整整一夜。 殷稷觉着这女子心里定然是有点小心机在身上的,要不怎么能用这么聒噪的情话哄得他晕头转向,还有胆量做叛军贼子的细作呢。 殷稷眸色深深落在女子单薄身姿上,脸庞渐渐凝重起来,若她真是细作,她这样爱慕自己,男子抿唇,眸色犹豫不已,或许也……不是不可以策反。 女子最容易迷失在情爱里,为他所用,做颗物尽其用的棋子,说不定是她最好归宿, 毕竟给旁人细作,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能留个全尸。 只要能让他拨开云雾弄清她背后主子用意,以及早点离开这破烂村子, 策反不为失捷径。 而且殷稷也了解,女子爱慕一个人哪怕眼底毫无卑微之色,但喜爱一个人,从那女子瞳孔里散发出来的点点喜悦碎光,是能窥出一二的。 这女子,确确实实是喜爱他, 但,殷稷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了,他实实在在是不太想出卖色相了,真的很有辱帝王威容。 殷稷蹙起眉头,纠结不已,眸底瞳孔开始恍惚发散失去焦距,为难地想着什么。 屋子里烛火昏暗,半截的烛丝灯芯,缓缓燃烧着。 微弱的光晕里,小女人忽然身子微耸细小出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殷稷眉头紧锁,垂眸瞥她一眼,手掌危险地轻拍了一下女子腰身, 斥责, “噤声。” “夫君,” 女子听到他严厉语调,委委屈屈唤着他,咬着唇瓣支支吾吾,似有难以启耻道, “绳……绳子忽然断了,” “哪里来绳子?” “安生睡,嗯?” 男子冷漠回她,没反应过来女子说什么。 “就、就是绳子呀,脖子上的绳子。” 殷稷皱眉,不耐烦低头窥她,用眼神质问这女子,又在作闹什么。 女子从炕褥里起身,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牡丹花的红纱肚兜,面色酡红,晕晕染染,后面洁白光裸不带一丝瑕疵的脊背,在烛光微弱摇曳下,完美一展露在男子眼前。 光裸白皙肩头下, 蝴蝶骨曼妙妖娆,漂亮宛如翩跹, 殷稷闭眸。 她磕磕巴巴咬舌, “肚、肚兜上的绳子。” 女子说完扭过头凝望着他,娇柔乞求,楚楚委屈地说, “夫君,帮我勾绳子系一下好不好,我有点够不到。” “……”荒唐! 男人冷若冰霜寒着一张脸,偏过头,躺在那假寐巍然不动, 见他这样, 女子单手捂着胸口,推搡他胸膛一下,有些着急, “夫君帮我系下嘛好不好,”她哭音颤颤儿,肚兜随着她动作,红纱开口更大了些,咬着唇,紧张拽他袖子, “它、它要掉了。” * * 20-30 第21章 “它、它要掉了。” 殷稷帝王当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哪个女子,敢在他耳廓边说“她肚兜绳子断了,让他给系一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女子伸手,又推搡一下他。 殷稷睁开眼,披着宽大袍子缓缓坐起身,面庞冷峻好似镀上一层寒霜, 女子扭头瞥他一眼,素手微翘,押紧肚兜小布料,往他身旁凑了凑, 晕黃火烛燃烧下, 她拢起蓬软头发往旁边拨了拨,露出白皙脖颈,用纤手给他指一下,轻轻教他, “勾一下那个绳子,提起来,交叉系紧就好了。” 殷稷闻声,脸色有些苍白的难看,鸦睫略颤, 他斜侧过身倚着炕墙,目光略略一定,只觉面前女子肌肤,白生生一片晃眼,心头一跳,遽然就将视线斜过投在旁处,不曾再落到女子光裸洁白的肩头。 殷稷薄唇紧抿,没作声,半晌不语。 乡野小屋子里,夜晚阖寂无声,只有映到墙面的一大一小身影在晃动。 男人搁在被褥下的削瘦手骨,紧紧攥着袍袖,青筋暴起,眸色深邃,现在脑子乱糟糟,觉着这女子每日都有不同作闹的烦人法子,让他感到荒诞无力。 殷稷阖上眸眼,深深吸一口气,须臾之后,他扯动了一下嘴唇,情绪渐渐缓解过来一些, 小女子捂着单薄小肚兜,挨凑他身旁,鼻尖红红,抬起头哭声泣泣拽着他手臂。 一声声颤颤催促中, 殷稷睁开眼,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袍,递过去生涩盖在女子光裸洁白脊背,抿唇,硬邦邦道, “今日穿着袍子睡,那绳……坏了就坏了,扔掉别要了。” 殷稷根本不可能去给女子系什么肚兜,他觉着无比荒唐,“穿衣沐浴戴冠束发”这些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以往都有宫奴环伺照料。 他怎么能伺候人,还是伺候女子系根松散开,掉落她白皙脖颈,肚……肚兜上的绳子, 那绳子,那么细细一小根, 他手掌这样大,怎么勾得住。 殷稷觉着自己气息又不稳了,脑子阵阵发晕,他闭目,吐气纳吸,尽量调解情绪早日养好病体,快快离开这糟心地方, 一刻都待不下去。 殷稷气息不畅,喘息微微发重,他用一根玉簪束起的黑发,此刻也略显凌乱,他斜靠炕墙,闭眸养神, 玉簪跟着他起伏,晃动两下,就更加松弛,歪歪斜斜着,从里垂泄下几根头发挡住他半张脸庞。 女子闻声,翘着兰花指,压着肚兜小布料,扭过头瞥他一眼,身上披着男子扔过来的宽大男袍,瘪瘪嘴没说什么。 男子衣袍是刚刚新换上的,现在脱掉扔给她披着,他上半身,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白色砍袖背心了。 别问怎么不是里衣, 在乡下,炎炎夏日在屋子里睡觉,是件很难捱的事,热得像个大闷炉,当然要穿砍袖清凉的背心了, 在家里,也不讲究那些,舒适就行。 再者乡野山村,平日艳阳高照,村子里的男人们抗着锄头下地,都是穿着砍袖背心收拾庄稼的。 男人装衣裳的箱笼里,小女子给他准备好多件这样砍袖小背心。 桑娘将小手套进宽大袖摆里,拢了拢松软的瀑布长发,系好袍带,芊芊细指一抛,随手就将肚兜给扔远了。 殷稷斜倚炕墙,艰难地调息好情绪,放松眉宇睁开眸眼, 就见一件红纱小布料,抛物线一样扔过来,直直擦着他脸庞掉落到地上,他薄唇一麻,感觉好像碰到女子肚兜上缝的小珠子上了。 殷稷深邃幽深,恼怒恶狠狠瞪向小女人,面颊涨得通红,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又恼又怒的。 反正他气得不行,胸膛起伏剧烈,还无法发火,急急忙忙闭眸调整自己情绪, 他每日委屈自己亲吻这女子,跟她勾舌搅绞,就已经够窝囊怄火了, 现在连这女子肚、肚兜都要来亲一亲, 那上面缝制的细细密密一串花珠子,他嘴唇都碰到了, 碰到了。 他闭眸, 吐气纳吸,气到指尖抖。 小女人芊芊细指翻动,勾绕了两下,就系好袍带,男子衣袍十分宽大,她夜里不想睡得不舒服,就系得松松垮垮, 细细一根袍带歪歪扭扭地、挂在她腰身, 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她将蓬软乌色长发,从白皙脖颈里拨弄出来,侧身拢了拢, 待收拾妥当,小女人便曼妙妖娆依偎到男子肩头,乖软不行模样,一根纤细手指抚过男子冷漠眉眼。 他抓住她小手,睁眼。 桌案上的火烛,微弱燃烧晃动, 男子敛下目,窥了女子白皙面庞半晌,眸眼深邃,然后腕骨一松,缓缓放落她的小手, 他沉声,“回去,” 男子的手下移抚上她肩头,指腹摩挲一下她雪白肌肤,点一点炕褥,“回去躺着,夜深你该休憩了,”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雷震交加,暴雨如注, 她问, “夫君,你困吗。” 小女人两只小手环住他腰腹,头挨着他肩头,蓬软乌色长发也落进他怀里, 殷稷抬起一指抵住她,淡淡嗯了一声,将黏人无比的小女子微微推远些,轻轻拍了一下她脸庞,“乖些,” “回去睡觉,” “可我有点睡不着。” “……” “我很疲倦,”殷稷一只手揽着女人腰身,另只手捏着她细白下巴抬高,窥她,“别闹人,” “睡觉,嗯?” “好……好罢。”小女子不情不愿道, 说完这话,小女子两只柔软瓷白的藕臂,依旧紧紧缠绕着他腰身,像根蔓藤似得紧紧的, 她不动,殷稷闭眸,抬臂一伸,将女子揽到怀里强势抱着她动,勾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两人歪倒在炕褥里, 殷稷手里还揽着女子细细一把腰身,停滞在半空,就快挨着枕头…… 恰巧这时——— 外头一道紫闪雷轰之声传来, 劈里啪啦一声, 女子惊呼一声,纤白肩头颤动,两只小手重新搂紧他脖颈,整个曼妙身姿,全部都压到殷稷虚弱病体上, 殷稷揽着女子,闭眸,面无表情抱着小女子单薄身姿,摔在炕褥里,给她当了人肉垫子, 后背麻得不成样子, 疼的殷稷脸一皱,差点咽气。 感觉呼吸更加微弱了。 外头这道紫闪过去,小女子纤白肩头,还在微微颤动着。 殷稷抱着人,脸庞也没有露出丝毫疼惜之色, 他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点在女子湿漉漉眸眼上,漠然问她, “大半夜不睡觉,这么折腾我,干脆席子一卷给我埋乱葬岗算了,嗯?” “夫君,” 女子像受惊小鹿一样紧紧抱着他,“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外面闪雷了,我怕~” 殷稷提唇冷笑一声,就目光幽幽看着小女子,沉默不语。 脑子里想着该怎么掐死她, 女子见他目光幽幽,偏头,躲进他胸膛里,抗拒与他对视, 这么一动,她蓬软乌色长发,荡落在男子脸庞边,殷稷感觉不适,勾手给她撩拨开, 没有碍事的乌色长发,小女子一整张细嫩白皙的脸,像翻画卷似的,点点展露出来, 借着屋子里微弱昏黄烛火,殷稷低眸,从上居高临下打量小女人一会, 她小鼻头红红,双眸湿润,肩头颤动儿,看起来似被外面惊雷吓得很是惊慌不安模样。 男子闭眸,躺回软枕上,将被褥往上拉了拉,罩住两个人的身体。 遂就继续冷冷摆起脸子,沉默不语起来,外头又接连几道闪雷打过来, 屋子里,静得阖寂无声, 只有小女子慌张不安,脆弱抖着小肩膀,趴在他脖颈,扯着他胸膛那点白布料,擦泪的抽声泣泣。 哭一会, 吸吸小鼻头。 哭一会, 又吸吸小鼻头。 殷稷想睡觉, 但小女人这样,他没法睡。 他睁开眸,蹙眉, 半晌,她在泣, 又过半晌, 她还泣, 冷漠脸庞男子终于动了下身子。 他伸出一只手抚了一下女子的脸庞,轻声问, “怕?” “嗯。” “怎么才能不怕?” 她倚靠他肩头,蹭了蹭被她哭湿的那片胸膛, “要夫君搂着,讲话本子或……或许睡得着。” 殷稷闻声就是脸一皱,面露寒霜,伸手握着她作乱小手,忍不住低头凝视她, 小女人无辜抬头委屈和他对视。 给这小东西讲话本,今夜怕是,又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辰,他晚上还睡不睡? 外头大雨倾盆,又一道雷闪打过,照亮整间小屋子。 小女人霎那间躲到他怀里头,抱着他腰身颤动地更加厉害,委屈呜呜地不断拽着他砍袖一截布料,抹眼泪, 她芊芊细指,勾着他胸膛那点布料,来回擦着脸庞, 哭一会, 小女子见没人理她,就不甘寂寞,偏过脸庞,来找男人刷刷存在感, 她抬起蓬软的脑袋,泪眼婆娑,这样热泪盈眶看着他,楚楚可怜,娇媚动人,瘪着红艳嘟嘟的唇瓣,什么都没说,又胜过千言万语。 男人一直攥着小女人手,这双小手,不被他握着就会不安地到处作乱,殷稷头疼捏了捏眉骨,真是败给她, 疲倦吩咐道, “去拿个话本子。” 话音一落, 小女人挑着他砍袖尾部干净那块,扯起来擦了擦婆娑的泪眼,破涕为笑,握拳雀跃欢呼一声, “我最最最最爱夫君啦!” 口腹蜜剑! 殷稷淡漠寒着一张脸,不上小女子当,要不是她总是在怀里呜呜嘤嘤地哭啼, 还扯着他衣裳闹他, 他怎么可能做这样无聊事情,给女子讲话本子,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殷稷都万万不会做这样掉价,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要不是他疲倦不已,想早点躺进炕褥里休憩,根本不会管这女子, 哭不哭怕不怕雷闪的,关他什么事。 他如今妥协,只是碍于这女子性子作闹霸道,很会闹脾气,不把她哄睡,他怎么能安生睡得着觉。 她不睡,一晚上两人谁也别想安生, 都别睡。 这小女子当真是自私。 殷稷头疼地抬手摁了摁眉心,然后撑着炕墙起身,单手抬臂将砍袖撸下来脱掉,然后随手一抛,扔到地上, 这砍袖,胸膛口那处被小女人眼睛里掉的泪珠子,哭得湿津津的,黏腻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砍袖一脱,男子除却下裤,上面就彻彻底底裸着了。 胸膛光裸,他腿脚不便下炕,翻动装衣裳的箱笼,嘴唇动了两下,指使小女子几句,也不理他,直接搪塞过来几个字“夜里找衣裳不方便。” 殷稷冷着一张脸,微眯眼眸,觑一眼小女子兴奋翻找话本子的身影。 有功夫找话本子,没时间给他翻件衣裳穿。 殷稷面色沉沉。 “夫君,”小女人雀跃唤他一声, 殷稷就冷冷吊着一张脸,漠然看着小女人拿着烛火,在炕柜里掏啊掏,掏出一堆零零碎碎小女人物件,翻翻找找, 好大一会后, 花一样披着松垮的男袍,笑着捧着一本书籍过来了。 这时候殷稷刚单手脱掉砍袖,腹诽完小女子,还没有躺下, 小女子过来挽着他手臂,头靠他肩头,将手中话本子塞给他, “今晚我们就讲这本,”她压着话本子,哄他, “夫君嗓音这样低沉,好听的很,我定然不会被雷闪恫吓,然后怕得嘤嘤哭泣,很快就睡着了。” 她最好真就这样,快点入睡。 殷稷冷漠这一双眸,抖了抖手里的话本子,手掌轻拍女子腰身,示意她拿灯盏过来照亮。 女子披着身上松松垮垮的宽大男袍,小蝴蝶一样翩跹飞走,不过一会,殷稷身旁就摆了整整四盏点燃的油灯, 亮的有些刺眼。 但殷稷懒得说了,早点哄好小女人,她闭眸香香甜甜睡着了,他才能安安生生躺炕褥里睡个好觉,就这么点个琐事还要他艰难讲个话本子才能做到, 真是,处处掣肘。 殷稷眸色一沉,心绪荡到谷底,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了。 女子娇软小手,轻轻扯动他手臂,殷稷回过神,抬手抚一下她脸庞,示意她稍安勿躁。 殷稷抬臂一展,手掌揽着小女人躺回炕褥里,两人盖着被子,周围亮着四盏燃烧的油灯, 方才屋子里就一盏油灯亮着,光晕昏暗,小女人满脸兴奋拿着话本子过来,殷稷手里捏着话本子,本就勉强敷衍应她,也没仔细看。 这回四盏油灯在他身旁大亮,殷稷拿起话本子,翻了下书皮,入目就是——— 《那些夜,霸道王爷与妖艳继母的二三事》 继母, 又妖艳的…… 还晚上, 手登时跟被烫了似得,将书“哗一声”给扔了,他忍不住掀起被子起身,怒瞪小女人, “这……这都什么话本子,”怎么瞧着像禁书。 光名就这样孟浪。 小女人托腮, 披着松垮的宽大男袍,无辜支颐侧头看着他,“就是话本子呀,很好看的,我就喜欢看这种,今晚不听它我睡不着的。” 她委屈,又说,“真的睡不着的。” 一片震耳欲聋的死寂之后, 看她面庞红润很是认真执着神色, 殷稷闭眸,修长瘦白手指疲倦捏了捏眉心,瞥了小女人一眼,躺回软枕上重新翻开话本子,借着烛火照亮翻动纸页, 他手顿住, 半晌凝噎好大一会,勉强劝解自己妥协,做好心里建设, 殷稷才喉头滚动,苍白执起话本子,翻到第一页,低沉出声, “那夜,老霸王托着病体,昏睡在王榻上,靖王忽然握刀,踹开寝殿房门,勾唇冷笑一声,狂妄抬指揭开王榻里的帘帐,高大身躯明目张胆,将他父王新娶的王后,从里弯身抱出来,王后娇嫩,年纪又小,身姿却丰腴,她怯怯扯着男人袍角,两人在…就…离王榻不远处……” 殷稷抿唇,脸庞发烫,读了整整一夜纯情话本子, 读到半截路,殷稷感觉手臂发痒,有些不适,似有什么软绵绵东西蹭着他, 他执着话本子,单手翻动纸页,边低沉读字,边疑惑斜眼凝看过去, 登时心下一跳,连忙慌慌张张,伸手无情推搡开枕在他肩头的小女子,掀起被褥坐起身来,咬牙切齿问, “你、你肚兜呢。” 男子读话本子的腔调,虽然平铺直叙,无聊的像个老古板教书先生“之乎者也”地念书,冰冷的不带一丝丝情感。 但他声线低沉,磁性沙哑,读起字来像丝绸一样悦然顺耳,煞是好听, 小女子枕在男子肩头,听着他低沉喉咙里滚出来的故事情节,昏昏欲睡,打着秀气小哈欠都快要睡着了。 现下被男子这么一推搡,瞌睡虫七分都吓没了四分,拢起掉到洁白肩头的白袍,睡眼朦胧,不明所以,慵懒撑起半边身姿,疑惑睨向男子, “怎么了。” “你那肚……肚兜丢哪了,去找回来,我给你系上!” 闻声,女子委屈瘪嘴,也不高兴了,“肚兜掉到地上都脏了,我才不要穿。” 男子蹙眉,半晌凝噎不语。 女子乌发铺腰,柔软靠过来,枕到他肩头,“怎么了嘛夫君?” 殷稷动动嘴唇,张了张口,喉咙实在滚不出一个字来。 让他怎么说呢,说他宽大白袍料子太过单薄,女子侧枕在他肩头,白袍里头那半弧里的凸起红蕊,烫到他眼睛了? 平日见她穿肚兜时候,他明明没察觉过这样情况,殷稷低眸蹙眉,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以往是油灯太暗缘故,还是她肚兜半弧那添加布料做厚了些,还是他以往心思没在她那半弧上, 反正他没发觉。 殷稷抿唇,不管他前几日如何,到底注意没注意到, 现在炕边身旁,四盏油灯亮如白昼, 他确实有点烫手,黑色瞳仁也开始发热,小女子说这小屋子热得像闷炉子,殷稷觉着这女子比闷炉子还烫手。 她嫌弃天气闷热,衣袍都不肯好好穿着,她身姿娇小,套着他的宽大男袍,松松垮垮跟要掉了似的。 小女子挽着他光裸赤臂,枕着他肩头蹭了蹭,吸引怔愣,呆坐许久男子的注意。 唤他, “夫君?” 闻声,男子面色凝重低下头颅,表情严肃抬起手,停滞半空许久, 许久, 又许久, 抿着薄唇,才万分勉强自己将削瘦苍白的手掌,缓缓放到小女子肩头,抬指,勾起她的袍衣带子,解开,又系上,将她裸露在外面的肩头严严实实盖着,那半弧…… 殷稷蹙眉,颇为难。 不知怎么处理这半弧…… 八月炎炎夏日,小女子给他准备箱笼里的衣裳,都是轻薄的衣衫,她身姿丰腴,遮…也…遮不住…… 殷稷眉头紧皱,一脸严肃正色,板着脸帮她好好穿了回衣裳,袍带系紧,以防万一小女子不老实,殷稷长了个心眼,给袍带打了个非常死的死结。 手掌勾弄两下,刚将衣袍打好结,做完只有宫奴们,才会弯身做得伺候人活计,殷稷脸色难看,咬着齿关,还没松一口气,小女子就瘪嘴不干了,在他怀里扑腾着要闹。 殷稷连忙抬手,按住小女子纤薄肩头,将她揽入怀里,俯身嘬吻几口她泛红的眼皮。 抬手轻轻一下下顺抚着女子的脊背,“我给你打扇,夜里热不着你,莫要再闹。” 男子指腹摩挲了一下女子仰起凝看他的细白脸庞,给她安抚,“给你讲话本子还给你打扇,你乖乖睡觉?” 小女子噘嘴。 殷稷低眸吻了吻她红艳艳的唇瓣,轻拍着她的脊背,将人揽入怀里,轻声哄她, 待哄她躺下, 殷稷抬手,飞速用薄被一角将小女子上半身盖着,直到见不到里头弧度凸点不雅的风景了,殷稷喉头一滚,放松眉眼,单手拿过话本子,低沉逐字逐句读给她听。 第二日,撑着炕沿起身,殷稷眼底泛起淡淡青色,看起来比没睡还要疲倦。 天色大亮,外头放晴。 昨夜大雨滂沱过后,桃花村道路泥泞,但行走在乡间小路扑鼻而来的都是花草香, 分外好闻。 大清早,小胖子换上一身干净小袍子,背着小竹笼来给两人送饭。 几人坐在小桌上, 殷稷提眸,看小女人舀了一瓷勺稀粥,翘着兰花指,缓缓送入小口里,秀气咀嚼,他才挽起袖摆,慢条斯理执起筷子将碗里的稀粥喝完, 一碗稀粥尽,殷稷就搁置下碗筷,不打算在吃了。 病体虚弱,提不起什么胃口,吃两口粥只是为了饱腹, 昨日喝过汤药,殷稷今日烧已经退了,脸庞没有发烫红润之色, 小女人吃过饭就捏着美人扇迈步到浴房,沐浴熏香,梳洗过后,换一身好看黛色长裙,就款款出门去了。 不知去做什么,又要见谁, 反正没跟他说。 殷稷眸色幽深,盯着小女子离去背影,看了许久才缓缓回过视线。 他低眸沉思,现在他腿脚不便,无法尾随小女子去瞧瞧,她到底见谁碰头。 他蹙起眉, 没多大一会,一阵轻微响动,打搅了殷稷思绪,他淡漠抬眸窥看过去。 小胖子噘嘴怀里艰难捧着两根长长拐杖,一脚深一脚浅,跨过门槛进来, 殷稷自然不在意这小胖子高不高兴,见他拿了拐杖过来,眸色微微一凝,缓缓伸手接过拐,放在手里握了下。 小胖子抱着两条肉墩墩的胳膊,站在那冲着他生气跺脚。 鼓着腮帮还在生气, 殷稷漠视这小孩,懒得给他一记眼神。 这几日,他手骨臂腕活动较多,比刚醒来时要灵敏不少,可腹部以下位置就有些不便,走起路来腿脚僵硬,不太自然。 这没法子,不可避免, 他四肢筋骨昏迷卧躺在炕,休养一年,倒是恢复还算不错,但久躺不动,自然就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恢复周期。 外头大雨滂沱刚过,道路泥泞,再者殷稷第一日下炕复健,不宜动作颇大,就在屋子里撑着身子,慢慢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殷稷一头汗水坐到炕沿,他睫羽微抖,闭眸微微喘息着,两条腿部刺痛难忍,殷稷缓过那阵疼痛,才睁开眼。 屋子里炕很大,摆着一张小案桌,上面放着油灯,小女人零嘴,乱七八糟东西。 殷稷抬手从小桌案扯来一张洁白帕子,铺平,整个覆盖在脸庞,擦了一把额上汗水, 然后斜眼,将白帕扔给旁边小胖人,冷漠吩咐,让他一会去洗了。 小胖子站那,两只小手叉着腰,乌溜溜瞳孔随着他方才走动来回转动, 现下他坐下休憩,还在一眼不眨,紧紧盯着他瞧。 这是小胖子,用去州郡学堂读书机会,领取的新任务,任务内容是,每日都要帮着这个臭男人,复健腿脚,直到他痊愈。 被男子扔一脸脏污手帕,小胖子从头上扒拉下来,跺了下脚,重重朝他哼一声。 看着模样,似是非常抓狂,很想跟臭男人大吵一架, 殷稷掸了掸衣袍,懒得理他,抬指吩咐他备水,复健出了一身汗水,他感到不舒适,等小胖子噘嘴,不情不愿,出去抱柴烧了一大锅热水,哼哧哼哧端过水来, 男子冷漠脸庞侧过来,量了几眼小胖子,下巴偏了偏装衣裳的竹质大箱笼方向, 缓缓张口, “去翻件干净衣袍,递过来,” 接着他屈起指骨,敲敲炕边,使唤他, “放到这。” “你……你腿今日怎么样?”小胖子边翻装衣裳的大箱笼,边扭过头问臭男人。 他想知道,这个腿脚任务,要做多久, 他想去州郡读书。 殷稷没作声,等小童将干净衣袍,放置他伸手可触地方,就威目一瞪,不耐烦摆了个手势,让小童滚出去了。 这小童跟那小女子一样爱哭哭啼啼, 烦人得很,他哄哄小女子就算了,不能一个屁大小童,还要他屈尊去哄,殷稷哪有这些耐心, 他又不是菩萨,来普度众生, 这都强自按捺着心底烦躁,哄那小女子。 这小童在他这,连个玩意都不是,更排不上号。 复健第一日,过犹不及,殷稷不想太过操之过急,就懒懒伸手将身上这件,清晨刚换过的干净衣袍脱掉,自己动手艰难擦洗了一下身子, 又扯过一件干净新袍换上。 袍子沾满汗水,扔到地上摆着的脏衣竹笼里, 殷稷瞥一眼,这间他睡过许久的小屋子。 昨日小女子不知羞耻,纤手一抛,不知丢在哪的肚兜,早上辰时醒来就没见到,不翼而飞,可能小女子给收拾好拿走了, 毕竟,肚……肚兜这种私密小衣裳,自然不能让小孩子看到,多多少少要注意些小孩童从小到大,各方面的身心健康成长, 所以桑娘早晨起身,顺手弯腰拾走给扔了。 昨日太过困倦,殷稷眼皮子瞌睡打盹,垂眸侧身,单手撑着脑袋睡过去,临睡前,被他随意搁置放到一边,那通篇不堪入目的禁忌话本子也没了。 不知小女子给撇哪里了,殷稷方才挪到炕柜里翻了翻,没见到什么话本子, 殷稷打心底是真不想,再读什么“妖艳继母,霸道王爷”背德禁忌情事,这种毫无营养的话本子了。 殷稷脸色沉得能滴水染墨,狐疑盯着面庞前的炕柜,不放心挪过去,到处,仔仔细细翻找一番, 没有, 干干净净了。 不放心又摸找一回, 确实干干净净。 都不知那小女子,都从哪里掏弄出来的香艳话本子, 殷稷拢起袍子,疲倦躺回软枕,眼眸狐疑神色一直落不下去,他明明记得,以前下过王诏,严令禁止这些禁书传卖的。 王朝上上下下的书肆,禁军之前都搜刮,严厉整顿过,应当没有书肆掌柜,还敢顶头作案,再卖这种禁书才对。 这小女子到底是从哪家胆大包天的书肆,买回家偷偷读阅的。 王朝里那些吃白饭废物大臣们,平日到底都在忙什么,穿着官袍头戴官帽,权势权势玩不明白,照葫芦画瓢,让他们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颁布王诏,都颁布不明白。 打击力度一点都不强。 连这种偏远乡野小村家的小女子,都能随意买到这样不堪入目的禁书, 殷稷不敢想,旁得州郡乃至京都里的书肆,卖这种香艳话本子,卖得要张狂成什么样。 玩忽职守! 真是一群废物。 殷稷气得胸膛起伏,连忙闭眸,自我调息,他不能再动怒了。 要自我调解, 肝火伤身,还是等身子骨好些,再一个个算账。 他疲倦抬手摁了摁突突直跳的眉骨,盖着被褥翻了个身,没一会就眼皮耷拉,沉沉睡过去了。 他昨夜没歇息好,今日又复健,累得满身疲乏不已。 殷稷枕在软枕上,阖上眼皮,轻轻侧身睡了过去。 * 桃花村,接连几日,都是大晴天。 艳阳高照, 这几日,小女子每日都沐浴熏香一番,然后再上换一身好看衣裳,早早就出门了,傍晚天都擦黑,才执着美人扇,提着裙摆,施施然回到家。 同一屋檐下,小女子不来这屋子里找他,殷稷连小女子一片翩跹裙角,都窥不到半点。 殷稷抿唇不悦,又强自忍捺,到底没说什么。 没有小女子搅扰,他接连几日自己一人睡觉,眼底淡淡青色黑眼圈倒是没了,精神头恢复的不错。 今日天气日头好,还伴随着院子里吹拂过来的日风,草木花香,清清淡淡很好闻。 殷稷披着白色衣袍,从炕上缓缓起身,一根发簪拢发,半尾挽起头上,半尾黑发坠在腰部, 他眼斜着瞧人,高高在上,一副懒散轻蔑瞧不起人的神态,倒是很能蛊惑住人,有一种飘然若感的仙貌之资。 虽然现在这小屋子里,只有小童一个人。 这几日小女子不在,小童给他当试药宫奴,不知是不是身子亏空太过厉害,殷稷接连几日,在屋子里复健,腿脚才恢复一点点力气。 几日复健,终于能站起来行走,坚持一炷香时间。 今日大许是可以迈出这个小屋子,去院子里多走动两步,但,殷稷凝眉,觉着以他现在病体身子骨,就算去院子里,大概也支撑不了许久。 殷稷不悦地皱起眉头。 哪怕如此,今日,殷稷还是想着去院子里,做复健之事。 他醒来至今,除却炕上那半扇小窗,以及旁人进进出出,掀起的门帘子,他就没见过外头风景。 出去放放风,摸清这小村子,到底坐落在哪个犄角旮旯,也是好的。 小胖子东倒七歪着小身子,撑着下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睡在炕沿上,殷稷自然不可能让这小屁童,上炕跟着他睡。 见这小童复健还用得着他,殷稷就大发慈悲抬抬手,恩赏给这小胖子一个炕沿睡。 不能既让马跑,又不给马儿草, 不管是大臣,小女子,孩童,遑论是谁,与之相处都要用一根鲜嫩可口的胡萝卜,挂在前吊着,这样才能引着他们为自己办事, 这道理,殷稷从小就懂。 男人屈起一只瘦白手骨,伸到小童面前,敲了敲。 小童睡得熟,挠了挠鼻子吧唧吧唧嘴歪了下脑袋,就将他敲闹的手,给挥开了, 殷稷脸都黑成锅底了,直接不客气弹了一下手指,给小童赏一记脑瓜崩。 “啊!”小童嗷呼一声,捂着胖嘟嘟被弹得泛红脑门子,直接泪眼朦胧疼醒了。 他瘪嘴泪水盈满眼眶,两只小胖手叠着捂着脑门子,小火苗喷涌看着他。 殷稷直接冷脸无视掉,拢了拢宽大袍袖,吩咐小童搀扶他到院子里,做今日复健。 小胖子心底里惦记着,去州郡读书的事儿,闻声,就抿着唇,暂且搁下与这个臭男人恩怨。 小身子憋气噔噔噔捧着两只拐过来,扶着男人起身下炕,穿靴子,然后两人乌龟赛跑一样,慢吞吞挪动到门槛那, 揭开布帘子,男人淡淡垂眸凝一眼脚下。 门槛有些高,殷稷现在腿脚,抬不起那么高,男子拢着宽大袖摆,又垂眸淡淡觑一眼,这道让他为难的门槛。 他波澜不惊,就拢着宽大袍袖,这样楞楞站在那, 也不动。 小胖子见臭男人不动,抬起脑袋看过去,见他垂眸凝着脚下的门槛,就是不挪身子。 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小胖子噘嘴蹲下身,打算捧着男子的靴子,给他一只脚,一只脚地移到门槛外面过去, 但小胖子两只带着坑窝小手,刚捧着男子靴子,要给他捧出门槛的时候。 一只骨白削瘦的手就抵住他,严厉示意他别动,小胖子抬头,从男子长身玉立,漠然窥看他的眼眸里,甚至能琢磨出一丝丝,不显得责怪之意。 小胖子立即委屈地撒开手,自己好意好心,费劲脑袋瓜伺候他,还遭打遭埋怨,真是龟毛,不想管他了, 小胖子跺脚气鼓鼓。 殷稷没理这小童,他白袍披身,身躯高挑,立身挺拔站在阳光之下, 不可能,也绝不会, 做出这种,被人捧着靴子跨出门槛,非常不雅,有辱身份掉下神格得事的。 男子伸起一只瘦白手骨,抵着门框借力,另一只手撂了下袍子,动了一下腿,缓缓抬脚…… 外头天气晴朗, 小胖子跺脚叉腰,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瞪着他, 男子缓慢抬起脚…… 小胖子继续怒气冲冲瞪着他, 男子缓缓抬起脚…… 小胖子眨眨干涩眼睛,动动肥嘟嘟小胖腿,勉力继续瞪着男子, 男子缓缓抬起脚…… 最后小胖子蔫嗒嗒,眼睛都困得睁不*开,男子……他还在抬脚! 小胖子都快瞪不下去了, 揉着眼睛瞥一眼眼前这个高大身影,疑惑,为什么不让他捧着靴子,跨门槛呢, 这样他们早就出去了呀,他人小肚圆,却满眼都装着大大问号。 两人卡在这道门槛,卡了整整两柱香时候, 男子终于优雅放落衣摆,将这道翻山越岭级别门槛,跨越过去了,男子脸庞无波无澜,——— “举手抬目撂袍”之间,每一个姿势都优雅,矜贵极了。非常贵家公子作派。 见他将门槛跨过去了,小胖子连忙蹬起小短腿,过去掺扶男子。 两人慢腾腾挪到院子里。 这是第一次,殷稷窥见这乡间小院子里全貌。 这间小院,栽种了一颗很大桃花树,桃树下摆着一张木质摇椅。 摇椅旁边搁着一张小方桌,上头都是煮酒烫具,袖珍小巧。 院子很大, 院子中间是花圃,再往侧,很犄角旮旯处,栽种了一些菜圃。 四周用没有毛刺的篱笆围起来,篱笆上还围了一圈小花,花团锦簇的。 殷稷感觉,他立身站在这个小院子里,像只被一朵朵花苞包裹着一样。 看着就是小女子喜欢的摆设,篱笆尖上围着的花苞,都是山里新鲜灿烂生长的野花,没打蔫样子,像是刚换过一轮似的, 朵朵娇艳欲滴,上面还沾着水露,应当是刚刚喷浇过。 雅致,又好看。 但乡野之地,这样费时费事,拿野花当篱笆尖装饰,真是让殷稷,无语凝噎。 但这不是他的王宫,是小女子家,殷稷心底就算再不喜这些,散发浅淡花香的野花,也没置喙什么。 现在这身份不合适。 * 【作者有话说】 宝们求个预收收藏噢~ 继母在下面哦~ 22 第22章 ◎遂揽着她,让小女子坐到他膝上,◎ 桃花村,烈日炙人。 外头天气太热,闷得人不舒服,桑娘沐浴熏香完,换了一身荷叶袖的滚雪细纱裙,这衣裳不但好看,布料还丝滑柔软细腻,非常清凉, 很适合这烈日炎炎。 桑娘手抵柔软侧腰,微微垂着鸦羽,睫毛微颤,定定地看着一个大木架, 这大木架上面,用托横木支挂着一柄柄精美羽扇。 上面羽扇都很雅致漂亮。 左右瞥了瞥,桑娘纤纤细指一柄柄点过去,闭眸,想了想自己穿搭,勾了枚黄绢花蝶图的团扇,提起裙摆,款款迈步出去。 她今日无事, 没有出门。 外头烈阳高挂,桑娘被这炽热红光刺目了一下,眼波流转微眯,举起团扇轻轻抵在她雪白额头间,遮挡些日晒阳光,轻薄荷叶大袖口随她动作,微微摇曳轻摆, 晨间的时候,村子里一群小童手拉手结伴,去到山脚边采来野花,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提着篮子送到她面前, 桑娘掏出荷包打赏几枚铜钱给他们,弯笑蹲身陪他们嬉笑玩闹一会,不知不觉间几人小童就帮着她,将篱笆尖上所剩无几,被这几日大雨连绵打得支离破碎的野花收拾干净。 篱笆尖上经过点妆,重新换上今早小童们新采来的灿烂锦簇花朵, 映衬着这间小小院落,更加雅致清幽。 在桃花山村里,可能也就只有桑娘,不怕麻烦愿意费些功夫去装点自家住的小院子。 哪怕桃花村跟旁得村子比起来,其实是个富村儿。 但村民们可能更关心的还是今日能赚多少钱,明日,又能进账有多少银两。 当然村子里的美妇和年轻小娘子们,想法又是不一样,日子过得宽敞,大手大脚起来自然就不会顾及,平日唧唧呱呱凑到一起,视线大都停顿在彼此的衣裳珠花以及头簪上, 闲暇时跟她们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很是有趣。 装点好小院子,桑娘白皙脸庞,热得鼻尖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荷叶袖摆轻轻晃动摇扇,粉面含春,双颊绯红, 黄娟扇面煽来的暖风,实在抵挡不住热意, 桑娘热得抬起指尖,扯了扯衣衫上的纱, 弯身打湿手帕,柔柔擦拭了一下白皙脸庞,就把帕子随手搭在木盆上,提起裙摆去井水里,捞出昨夜就提前放进去冰镇的清酒。 炎炎夏日,桑娘不好在用小炉子烧起火炭,烫酒喝,实在是有些热人,恰巧之前请来赵婶娘帮她酿了一些清甜浅淡的果子酒,埋在地窖里存着, 天气热的时候取出来,搁置井水里冰一夜,次日拿出来品啜一翻,不为失一种美味。 细白柔荑提着一枚瓷花酒壶,绣花鞋缓缓往前走,脚下蹁跹一转,女子便体态轻盈坠落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 树下清凉,桑娘勾指倒了一杯香甜的果酒,慵懒恣意,侧身支颐地托着下巴,抚着瓷白杯沿,一小口一小口酌饮, 白日春风袭来,荡起一片桃花树叶,哗啦啦往下落着, 西侧小屋那旁,蓦然传来一阵揭起门帘子的细小响动。 桑娘瞥过一个视线过去。 门帘子一直在轻微晃动,但迟迟不见有身影迈步出来,桑娘眸底浮起一丝丝疑惑,有些纳闷不解, 但她虽疑惑,却没有起身去察望, 就这样舒舒服服地,懒懒眯着眼像猫儿一样,躺在摇椅里,随着清风微微晃动,等她喝完一杯小酒,便单手支颐托着粉腮,眨着剪水眸子,好奇探着半颗脑袋去瞧。 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门帘子后头,还是一直不见人影出来, 炎炎烈日,树下乘凉,方才又嘬饮了几口甜酒,桑娘上翘的眼尾发沉,有些困倦地想打盹, 没等到男子出来, 她就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脑袋,支颐托着手肘不知不觉在摇椅上睡着了。 等她瞌睡醒过来,都还没见到男子,出来到院子里, “……” 但门帘子一直在轻微晃动,桑娘心中一惊,怕出意外,正要撑起身去瞧瞧, 就见到男子高大身影,终于从门帘子后面,缓缓显现出来, 他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放落膝下衣摆,抬手优雅撑着一侧门框板子,慢吞吞踱步跨过门槛出来了。 他走的很是缓慢,步履行走间不见蹒跚,有股贵胄世家大族,精心教导出来的矜贵公子作派。 男子踩着黑靴出来,见到树下乘凉侧身支颐小憩的她,也并未出声理会。 只是平淡无波朝她这个方向,撂一记眼神过来,招呼都没跟她打, 垂眸淡淡整理整理衣袖, 然后就抬手继续由着小胖子掺扶,以及拐杖撑着借力,稳住高大身躯,慢慢挪动到房檐下阴凉处,抬步来回走动,做今日的复健。 一开始桑娘没怎么当回事,方才小憩一会,已经不太困倦了,精神头饱满璀璨,眼神也亮晶晶, 此刻见男子一袭白袍,如钩骨白的手揭开帘子出来,身形欣长,清冷之貌,觉着还算养眼。 忍不住挑起细细一弯柳眉,躺在摇椅里眨眨眼,将亮晶晶的视线,投注在男子身上。 葱白小手抚了一下瓷杯托沿,将酒盏抵到唇瓣边,饮嘬一小口,边吹着白日暖风,边支颐弯唇,好整以暇地看着男子复健。 男子面色无波无澜,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将她忽视到彻底, 他薄唇紧抿,缓步走到房檐之下,双手随意一抛,弃掉拐杖,推开小胖子碍事的肉墩墩身子,蹙眉抬起苍白的手骨,抵着房檐下一根横木, 尽量平缓稳住身形,慢慢挪动有些僵硬的腿脚。 女子低头提盏,又小小嘬了一口甜酒,白皙脸庞微微侧着,一直在打量着不远处的高大男子。 饮了几口酒,她脸庞晕染一抹红晕,眉眼放松,侧眸瞥到男子一开始复健还算是稳当顺利, 可没多大一会,似乎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桑娘捏紧瓷白杯盏,神色凝重,忍不住挺直细软腰肢,偏头拢了拢黑鸦鸦的头发,用纤纤小手撑着摇椅边缘,放落绣花鞋,缓缓坐直了身子。 她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妙猜想念头, 这猜想,让她脊背都忍不住开始发凉, 她鸦羽轻微颤抖,紧紧攥着手中黄娟扇,抿唇余过视线,掠着不远处的挺拔男子。 看他额头冒着汗水,撑着横木艰难走动, 秀气鼻尖略略一皱,不知是不是被日头晒到缘故,桑娘紧张的呼吸急促有些发重。 又仔仔细细,窥了男子半晌,见男子现下已经体力不支,双腿微微发抖,他闭着眸,用削瘦苍白的手抵在横木上,暗自平缓体力,不再走动。 桑娘秉住呼吸,余过眼睨过院子里的水钟,水钟滴落发出清脆“嗒嗒”响声。 这……这一盏茶都没到! 女子瞳孔一缩,鸦羽微微颤抖一下,及腰乌色黑发轻摆,清凌凌晃了晃脑袋,觉着事情有些大条了。 还是她原先太过乐观,医诊失误,被美色迷晕眼,后果思虑不够全面,怪她。 女子抿着唇瓣,纤白素手执着黄娟扇,单手提起裙襦,慌慌忙忙站起来就往外走, 想着亡羊补牢,应当为时未晚, 还能补救。 “桑桑儿~” 小胖子搁后头瞅见她起身,赶忙热情洋溢,嘟嘴两手做喇叭状,大喊,“你去哪儿啊!” 女子心烦意乱,也没回头,直接抬手朝后摆了摆,就直直朝着前走,她步履并不快,两手交叠执着扇子,款款迈步很是轻盈。 但仔细瞧,就能从她裙裾逶迤,长发翩跹扬起的微微弧度,看出女子眉眼间的失态凝重,以及万分急色。 穿过长长乡间小道,一路碰到几个村里相熟的伯娘,哪怕心底着急,女子还是礼数周全,笑意盈盈停下脚步,同她们热情攀谈一番。 等她送走几位相熟伯娘,七拐八弯走到一处木屋人家,放松一口气,放落衣摆上前敲敲门。 木屋人家里有些吵闹的鸡飞狗跳,隔着一道,桑娘都能听到里头妇人威严训夫的不悦声音。 “李木魁,你是不是又骗骆哥零嘴钱去买酒喝了,你还要不要你那个大脸,我说过什么李木魁,你再敢偷偷出去喝大酒,就给我卷着铺盖滚出去,别再进家门,这个家容你不下!” 听到这话,门里高大男人辩解的很是慌张,“娘子!”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就只宠骆哥,怎么就只听骆哥胡乱瞎咧咧告状!那就是个告状精,他那三瓜两枣够我买一口酒不,够我塞一口牙缝不,再者说了,老子能那么诨还骗自己儿子零嘴钱,老子嫌不嫌丢人?” “你就偏向他,只听他瞎咧咧,”男人小声嘀咕完, 惶惶不安低头偷摸摸一瞅,看见威严妇人眉头一竖,就要冲他发火, 矫健长腿比脑子快,赶忙撂起袍子窝到裤摆,熟练几个箭步到仓房,取出一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板子, 哐当一声抛到地上, 仿佛膝盖不疼,眉毛都没抬一下滑跪很快,双膝弯曲都没给自己缓冲时间,就直接往下一摔,疼得龇牙也要挺直腰杆子,给娘子跪好, 见妇人抽抽嘴角,没好气瞥他, 糙汉打蛇随棍上,赶忙咧开大嘴伸出带着茧子的大手,执着威严妇人的小手,凑到嘴前讨好亲了亲,痞笑着哄妇人,“夫人你就别生气了,相公真知错了,” 说到这,他黑黢黢的糙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丝埋怨, “夫人也是的,你跟老子成天生什么气,多不值当啊,相公皮糙肉厚打骂两句不痛不痒的,娘子细皮嫩肉气得跳脚跟我发火,到时候再给你气出个好歹,还不是老子最心疼你啊!” “下回可不许再这么……”糙汉还要说什么,就被大门口外一阵细小敲门声打搅, 壮汉黑黢黢脸庞,当即就有些不高兴,扯着脖子怒气冲冲没好气地朝外吼一句! 大门外, 桑娘纤手微微勾起兰指,执着那枚黄娟扇,轻摆荷叶袖纳凉,可能方才敲门声太小,里头吵吵嚷嚷不知在做什么,桑娘抿唇,只能伸手过去加重力道,砰砰又敲响几下。 门里立马传来一声粗嘎壮汉怒吼声,“谁啊!”娘的,这时候来打搅惹人烦,不知道耽误老子哄女人啊!哄不好要死人的知不知道! 耽误事! 门外女子笑吟吟,好声好气,“我找王伯娘,她在家吗?” 门里壮汉的瞪目怒吼像被卡了脖子似得消音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糙壮汉子放落衣摆,藏好罚跪板子,瞅了他娘子一眼, 见威严妇人点头,糙汉才阔步跨过去开门。 门一开,糙汉脸庞黑黢黢的红,开口就是又怕又怂,抹不开面子埋怨道 “桑娘你也是的,非挑这大中午头子来,骆哥搁家顽皮气得我两口子跳脚,正训斥这糟心孩子呢你就来了,这下被你撞见,骆哥多丢脸啊,我家小子挺胸昂头,在村里,那么爱面子一个小男童回头不得跟我哭?” 桑娘瞥他一眼,轻晃荷叶袖,似笑非笑,“是吗,” “嗐,可不是,你又不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子他就……”糙汉眉毛一挑,有些心虚地咧着大嘴,笑吟吟跟她道, 还没说完,远处就炮弹一样冲过来一个脏兮兮小童,离两人二十几米开外就开始扯着嗓子喊, “爹——!” 听到这声嘹亮叫喊,糙汉黑黢黢脸庞上勾起的笑意嘴角,随着这一声拆台“爹”,而拉平迅速消失了。 父爱消失, 糙汉站在家门口,目光幽深,紧紧盯着远处往家里回奔的儿子,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一股淡淡死寂蔓延至周遭, 糙汉瞥一眼,笑吟吟看着他的女子,咬着牙抿唇闷不吭声。 带着茧子的大手,死死扣着门框板子,双眸瞪成牛眼那么大,恨不能把自己儿子塞回他娘肚子里,重炉再造, 这小子不但是告状精,还是个拆台精,他上辈子做什么孽,这辈子要给他当爹。 小讨债鬼炮弹般冲过来,张口就理所当然,仰脖对他爹道, “爹你行不行!你做饭没有啊,我跟二胖搁村口玩弹弓打鸟,玩一上午满头大汗都累死我了,你怎么还没……”方才还冒冒失失小童,跑到近处见到桑娘,神色登时微妙了一瞬,连忙顿下趾高气昂的脚步,秒变乖巧小孩童, 孩童小脸一肃,扯扯身上脏兮兮小袍子,步伐沉稳,走到近前,两只小手交叠拱手,起至眉心处,作揖,甜甜咧嘴道, “给桑娘子福安。” 糙汉脸庞抱胸站在一旁,像谁欠他八百两纹银一样难看。 桑娘伸手……瞥见小童玩的浑身脏兮兮,便荷叶袖轻摆,神色如常改用扇子拍拍小童肩头,笑吟吟夸奖,“骆哥真乖。” 桑娘来这,自然不是为了看王伯父笑话来的,她眸色一转,忽略很没面子的王伯父,笑吟吟道, “伯父,王伯娘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 “啊……在在,你快进去罢。” 糙汉男人抵着门框,侧身给她让道,然后牛眼一瞪,转头就掐着他儿子脖颈往屋后走,打算好好跟他交流交流,什么是“父慈子孝”。 他不信,棍棒底下还出不来孝子。 桑娘进屋时,恰巧碰到威严妇人揭开帘子往外走,见到她便眉眼一笑, “桑娘你怎么有功夫跑我这来了,我原还想着,这两日得空去你那一趟。” 桑娘神情凝重,捏着手中那枚黄娟扇,一脸紧张问,“王伯娘,前几日麻烦你替我送去官衙的那张婚契,可是送去了?要是还没来得及,就……” 就不用送了……她还想再挑挑, “你说这事!”妇人语气微滞,瞥她一眼说, “昨日你伯父就送去官衙报备,这两日正想抽空去给你送凭证呢,你倒好,这就先等不急巴巴来过问了,知道你喜爱宝贝那个男子,可也该有个度。” 王伯娘威严脸庞,很是不赞同看着她, 桑娘僵硬扯动了一下嘴角,勉力笑了笑, 她还不能反驳什么。 这婚契,到官衙过了明路,她两这夫妻之名,算是落实做不得毁了。 其实对于那男子相貌,她心底自是满意, 可这两日她忙着旁得事情,就没空出时间,瞧一瞧男子恢复状况, 没想到事情就大条了…… 按理说,名贵药材温养他一年,男子的腿脚不应该这样虚软没力气啊。 何况他都接连好几日下炕复健,应该有些进展才对,左思右想,杞人忧天的乱糟糟念头,让桑娘心底有些发慌。 这要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生不出孩子…… 桑娘打了个冷颤儿, 怕王伯娘跟着担心,她只能嘴角噙着笑,面色不改地与王伯娘扯会家常, 等到时辰差不多,桑娘才神色复杂拿过婚契,在素手里翻折两下,装进荷叶轻纱袖摆里。 然后抬步离开,在村子里拐了几个弯, 桑娘绣花鞋轻盈抬起,跨入家门。 女子绣花鞋很是精美,看起来布料用的都是软布软底,十分精贵质地,但愣是被满腹心思的女子,提起裙襦,从远处款款迈步到家, 沉重的如同灌铅。 她沉重踏入篱笆院子, 家里大院门子没关,四仰大敞着,殷稷回眸将目光瞥过去,很容易就能窥到,指尖磋磨着柔荑中的小扇,满腹心事走过来的小女子。 她看起来神情恹恹,有些打蔫儿, 殷稷眸色微凝,忽然很想知道,这女子刚刚到底是去见谁, 那人,为难刻薄她了? 他抬眸沉吟。 现在大日头晌午已过,下午时分就清凉了些,虽说还是有些闷热,但相比晌午来说,已是不错的爽朗了。 桑娘表情凝重跨进家门,放落裙摆,抚平上面褶皱,径直往院子里凝过去, 女子呼吸一顿,素手里的黄绢扇,下意识抵在秀巧鼻尖上, 微微翕动鸦羽, 不远处, 男子面容冷峻披着一身白色衣袍,袖摆宽大,单手撑在摇椅上,仰头平静凝睇头顶的桃花树,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几瓣熟蒂下来的桃花朵片,三三两两零星散落在男子冷漠眉宇间,感受到柔软触感, 他阖眸,缓缓伸出削瘦骨白的手,将之摘取,随手丢到地上, 宽大袖摆随他动作,微微地晃动,煞是好看。 桑娘临出门前,从冰凉井水里,捞出来的甜甜果酒,整整一个白玉瓷壶,现在也空空荡荡, 瓶身与盖子分离两半,七扭八歪倒在摇椅旁的小案桌上, 瓷盖都掉到地上,磕破了一个小角。 看样子,这套瓷具是不能再用了。 桑娘脑子里,忍不住描补了这一幕画面, 【男子单手侧身枕在摇椅上,闭眸喝完空壶酒,看都没看就随手拢起宽大袖摆,抬指恣意扔了过去,瓷壶啷当旋转摔成了两半,壶盖翻滚,啪嗒掉落地上。】 她回神,凝看男子。 从将他捡回来到现在,男子在屋子里炕上休养一年,日夜不见阳光,皮肤早已养得白皙如美玉。 现下男子,将白玉瓷壶里的甜酒都喝光了,白皙如玉的面庞上,竟然泛起反常的两坨红晕,他偏头看人时,有些醉眼朦胧的惘然。 听到院子里大门响动。 男子微微侧过眸,向她斜过余光,居高临下瞥睨一眼过来。 桑娘被男子这一幕慵懒姿态震目,抚平裙摆褶皱,就站定门口不动了。 男子眸子里染上一丝丝不显的醉意,瞳孔深邃,见她进门以后,就呆怔怔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宽大袖摆微动,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近前些。 桑娘呼吸微重,轻轻眨了一下浓密的鸦羽, 忍不住按照男子吩咐,轻移莲步,踩着绣花鞋,款款径直朝着男子走过去。 殷稷抬起宽大袖摆从里伸出一只手,偏头对着她,桑娘屏住呼吸,将纤纤素手搭上去, 男子微微一扯,桑娘只觉天旋地转,眨眼之间,她就落入了男子宽阔怀抱里,坐在他的右侧腿上。 女子虽心动,但屁股始终有些不安,忧心说,“别,你的腿……” “无妨,撑得住。”殷稷拢着宽大袖摆,整个将女子罩住,冰凉的指腹抚上女子白皙的脸庞,故作随口问, “到处不见你身影,去哪了?” “没…没去哪,村里子逛逛。” 虽然男子冷漠说无妨,没大当回事,但晌午复健时候,他腿脚到底什么状况,桑娘又不是没看到。 她屁股坐得还是有些不安,如坐针毡,不由得轻摆柔软腰肢,想抵着男子胸膛站起身,别给他压坏了, 但男子大掌像铁钳子一样,紧紧箍在她腰身,并不放手。 感受到她在他怀里乱摆腰肢,男子不由低眸严厉窥她,不让怀里的小东西乱动。 殷稷抱着小女子,眉头紧皱,他本就强撑,小女子还很顽劣乱动, 腿部已经隐隐传来不适感, 他闭眸深喘一口气。 小女子可能察觉什么,腰肢柔软乱摆的更加厉害,撑着他胸膛着急地都快要哭出来了,拼命想要起身。 殷稷蹙眉,宽大袖摆一挥,便侧过身揽着小女子细细一把腰肢,歪倒在摇椅里。 摇椅并不大,还要过度负荷两个人重量,不堪重负晃动出“咯吱咯吱”声响, 像什么不雅伴奏一样, 但没过多大一会, 这摇椅,除却最开始两人躺下晃动幅度大些,剩下时候,摇椅咯吱咯吱都很轻微。 又过了一会, 摇椅就渐渐变成了轻微舒适地晃动弧度, 很是惹人困倦。 殷稷宽大手掌揽着女子腰肢,挤在这一方小小摇椅里, 抬眸眺睨着头顶上这一树桃花,心底憋着那股戾气都松散了些。 殷稷阖上眸子,回首半生,他确确实实许久都不曾闻过,这样纯粹清香春意的气息了。 小女子接连几日出门,夜半回来时,他从半敞的小窗户窥过女子,今日回来小脸是最是凝重的,他本想套几句话,用软情击溃这小女子防线。 遂揽着她,让小女子坐到他膝上, 但现在却懒得开口了。 桃树,美酒,女人,这些松软诱人之物,让殷稷眼皮子沉重,疲倦的只想就这样揽着人好好睡一觉。 他拢了拢宽大袖摆,浑身都泛起了懒劲儿,有些索然无味,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女子蓬软乌发长至及腰,很是浓密,就这样枕在他胸膛里,铺了他一身的三千青丝,殷稷勾手给她捋了捋,掖到白软圆润的耳后。 看她耳朵白软像个小白兔,不由微微挑起眉头,不咸不淡伸手过去,挑起一只耳垂,轻捻慢拢,拨弄抚玩了一会。 小女子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懵懵的,一头雾水,皱了皱小鼻尖,她葱白小手抵着他胸膛,借力探出半颗蓬松脑袋,偷偷摸摸瞄着他, 疑惑问, “夫君?” * * 23 第23章 “夫君?” “嗯。” 殷稷垂睇下眸,瞥女子一眼,淡淡应了她一声。 衣袍下的大掌,腕骨一松,不动声色敛回拨弄把玩女子白软耳垂的手,顺势借着袖摆遮掩, 他摩挲了一下指腹上残留下来的柔嫩细腻之感,略略感到不适, 一枚白软圆润耳垂罢了,他竟还上手抚摸把玩这么久,真是病得昏头。 他冷漠收回了袖摆。 下午时候不知是不是静坐太久,男子脖颈感到微微刺痛,掌心下揽着女子柔软腰肢那只大手,很是自若放了点力道,松开了她, 没有丝毫刻意痕迹。 男子伸手摁着后脖颈,扭动了两下,缓解着皮囊里,让人不适的僵硬发麻感,待脖颈舒适,那股痛劲儿过去之后, 男子就懒懒躺靠回去,眼皮淡淡耷拉着,有些困倦之意。 女子疑惑抬起头, 两只小手挽着他臂膀,乌发柔软挨在他肩头上,像一株没什么心眼的纯美解语花,女子扯动了一下唇瓣,欲言又止,连连忧心追问他好几个索然无味的问题, 譬如当下, 女子伸出一只白皙柔荑,抚摸着他的冷漠脸庞,愁肠问,“夫君,你醉酒以后有没有哪里不适,方才我搂着你脖颈坐到你怀里,压得你腿疼不疼?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千万别瞒着我。” 小女子枕在他怀里,乌色长发在他臂下轻荡,女子睫鸦微微颤抖,瞳孔水雾蒙蒙,担心地都要掉小珍珠了, 她揉了揉眼睛 小珍珠就是不掉,跟没哭似得,她用力使劲搓了搓,好歹看着水润润了。 男子脑子里,还在乱糟糟想着那只被他冰凉指尖,拨弄把玩过得软绵耳垂,心绪颇乱,听着小女子愁肠关切,也只是淡淡唔了一声应她。 她用一双水润泪珠,斜凝过来看着他。 男子低眸,乜见她泪水涟涟,鼻头红红,勾着小指扯着他衣袍不安地抠弄着,无比揪心的娇软模样, 泪珠子要掉不掉的, 殷稷心如古井不起波澜,半点泛不起一丝心疼, 只是,小女子这几个问题,到底是为他牵挂操心,还算烫贴暖人, 而他心底,还在犹豫不定,要不要策反这女子, 威逼利诱,还是美诱…… 他还没想好。 想到此处,男子眉头微微一皱,倒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直接就冷漠摆脸子将她挥到一旁置之不理。 殷稷低头定定盯着小女子看了一会,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他竟然肯勉强颔首点点头,恩赏给她几分薄面, 给了小女子一些温情, 之后, 小女子问一个不解,殷稷就作声一个, 问一个,回一个。 …… 问一个,回一个。 如此反复以后, 殷稷烦了,他皱眉。 虽然之前,他也是半翕着眸子,慵懒动了下手掌,侧身撑着头颅回答的漫不经心,口吻敷衍至极模样, 但好歹是耐着脾气,温声回解小女子, 现下他蹙眉, 耳廓旁小女子不解疑惑多如牛毛, 他不想,再解惑这些牛毛话。 有点烦。 殷稷蹙眉,拢了下宽大袖摆,垂眸淡淡瞥睨一眼小女子,见她皱着小眉头,樱唇里点点粉尖儿,随着檀口张张合合,聒噪无比, 她还在,继续絮絮叨叨着, 真是个唠叨婆。 其实最开始时候,两人之间气氛是温馨的, 殷稷侧身撑着头,喉结滚动,还算是有耐心,惜字如金淡淡“嗯”“唔”,眼皮子翕动着,抬都不抬附和着小女子,虽然字都短小简洁,但答复得也都在点子上,让小女子也感受不到冷落。 现下,男子觉着还是冷落她比较好,她太能唠唠叨叨了。 殷稷没耐心再说那些牛毛废话。 他彻底阖上眼眸,连“嗯唔”这种敷衍之言都不情愿说了,嘴唇紧抿,懒得再开口说话, 男子闭眸养神,睫毛微微抖动着,看着没睡熟,像是在认真聆听她说话,又像是没在听模样。 实则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三分薄面七分染坊,殷稷闭着眸都要气笑,果然不能对这女子,软下心肠。 他生硬冷脸都能搅出五分染坊,何况这回他还给了三分薄面, 这不还得要翻天。 小女子像树上吵人的“家雀”,没有眼色,实在很聒噪,殷稷被她吵得头疼,闭着眸子不耐想,她那张香舌上下嘴皮一磕,叭叭吵闹不歇,真是多余长根舌头! 早晚给她割掉。 殷稷半弯一只手肘,撑着头颅,拢着宽大袖摆,淡淡听着小女子在他耳廓边聒噪,耐心已经彻底告罄,后边全然都不在作声了, 敷衍作答声都无, 小女子自己搁那抠着手指头说话。 絮絮叨叨着, 不知过了多久, 小女子话题又莫名其妙,拐到,“夫君,你抱着桑娘,怀里觉着重不重?你方才感觉腿上沉不沉?” “……” 这问题就跟顽劣小童拿着一根蜡烛,塞嘴里嚼巴似得,更让人索然无味,殷稷都懒得张口,眼皮子都没想掀开撂她一眼, 懒得给她一记眼神。 她这都是,什么无理取闹问题, 殷稷大半生都在日理万机,翻弄权势,哪有那么无聊,妄议小女子身姿怎么样,胖瘦美丑,关他何事。 贵胄世家女们只要不惹到他,不沾他身,一般他都不会刻薄说什么, 大都轻蔑无视。 但遂,惹到他就另当别论, 他一般都给砍了,所以没人敢惹他。 殷稷漠然着一张寒凉脸庞,抬手疲倦捂着额头捏了捏, 当她不存在似得,挥了下宽大袍袖,翻了个身,往后靠了靠,仰面躺在摇椅上,不打算再理会这小女子, 实在是她太过无理取闹, 他今日已经够耐心了,该知足。 晌午复健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殷稷实在有些困乏,翕动了两下眼皮子,打算睡会。 但显然,“沉不沉重不重”这种敏感话题,对小女子来说,看起来非常重要, 方才女子竹筒倒豆子般,自己抠着手指头说那么久,嘴皮都说得干涩,殷稷眼皮都没掀起来理她,她都安安生生枕着他肩头,没怎么来作闹人, 乖乖巧巧, 当时她白皙脸庞仰起视线瞥着他,眸底甚至还浮起一丝丝忧愁。 但问完这个“沉不沉重不重”话题以后,男子如法炮制,依然抿唇,默不作声,理都不理她, 希望她能以此消停, 但这个问题显然很重要,见他半天不语没有声响, 女子疑惑抬头,凝睇他一眼,见他竟然翕阖眼皮,四平八稳躺在那,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似要睡熟过去一般,就抿着红艳嘟嘟的唇瓣,有些不高兴。 两只小手攥紧男子袖摆,轻轻晃动他一下,夹着细嗓娇滴滴“夫君夫君”唤了他几声。 也不管他是不是睡熟,会不会吵醒他, 她瘪嘴,委屈地说,“你等会再睡嘛好不好,先回答我再睡嘛,”她扯着他手臂,拽他, “不耽误多少功夫,” “回答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殷稷躺在那,随着女子软绵绵力道,高大身躯也跟着晃动。 晃得他头晕, 他蹙眉,睁开眸眼。 小女子立即捧着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 殷稷斜眼睨着小女子,看她瘪嘴,雪白额头间被炎炎烈日暑气,热得都有些冒着汗尖儿,就这样,她纤白小指还在死死攥着他手臂, 她不是最嫌弃火炉似得闷天儿,半点受不得热。 看样子“沉不沉重不重”这个问题,小女人确实有点蛮在意。 而且很在意, 小女子*细指微勾,扯动一下他的袍带,吸引他低眸注目。 殷稷斜眸撂她一眼,小女子立即扭过头,用黑漆漆眼珠跟他对视,抿着唇瓣悄悄竖起耳朵,紧张等待他回复, 男子腰间那根袍带,被作闹的小女人给扯松了,男子勾手翻动系紧,目光幽幽瞥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小女子浑身都被闷热的暑气,把她白皙的脸庞都蒸得红红润润的,鼻尖,额头都冒着莹润汗渍,唇珠红艳饱满,方才她又说了许多话,看着有些干涩巴巴的。 她扭头凝着他的一双狐狸眼,微微挑着,可能外头太过闷热,她舔了下干涩唇瓣,伸手又推搡他袖袍一下, 着急地无声催促。 她看着确实很急, 她刚才太热,嘴巴干,伸出粉点舔了一下唇瓣, 干涩唇珠,顷刻就像吸了雨露,莹润泛着任君采撷的点点光泽。 像披了一张艳靡皮囊,惹眼的很。 殷稷闭眸,平缓呼吸。 小女子靠枕他肩头,三千青丝铺展在他腰腹之间,抿唇勾勾小指,不高兴戳着他袖摆, 她的乌色黑发,真的很长,长到男子勾手给她撩开几次,还是会散落到他腹间。 女子勾勾小指, 殷稷黑眸微眯,宽大袖摆一阵晃动,从里翻出一只削瘦大掌,紧紧攥住了女子的两只馥白小手,将她覆盖住,指骨摩挲转一圈,与小女子十指紧握,将她禁锢在掌心里, 省得她顽劣作闹。 她仰眸凝睇他, 殷稷虽疲乏,但被小女子这样一番打搅,却没了困意,所幸不打算再阖眸养神, 直接拢起宽大袖摆,冰凉掌心紧紧握着小女子的手,带着她缓缓起了身。 木质摇椅随着他的动作,霎那之间,剧烈咯吱咯吱响动。 殷稷放下一条长腿下去,抵撑着地面,摇椅有了受力点,不再剧烈摇晃缓缓归于平静。 八月炎日,白日暖风熏得游人醉, 一阵阵风浪袭卷过来,吹得树上熟蒂的桃花朵瓣大片大片,簌簌抖落下来, 无数桃花朵瓣,散开飘荡,美不胜收。 殷稷一身白袍披身,头上,肩头,睫羽都沾了些许熟蒂的桃花朵瓣, 女子亦有。 一朵朵桃花朵瓣,给女子白皙脸庞上,又平添一抹魅色。 殷稷低垂下眸,窥进小女子仰面凝睇他的剪水眸里。 四周阖寂,半晌无声, 男子身影忽然一动, 从袖摆里抬起一只削瘦如骨的手,两指修长叠着夹落撇掉女子鼻尖的一朵桃瓣,他低眸,定定看着桃瓣缓缓落地,才不紧不慢收回视线, 殷稷敛下目,抬掌抚摸了一下女子白皙脸庞,低沉散漫无比地问小女子, “就这么想知道?” 小女子挺直柔软腰肢,肯定点点头。 “有多想?” “特别想。” 殷稷闻声,定定垂眸看了小女子一会, 然后,用指腹碾磨着小女子的秀巧鼻头,眸色沉沉,半晌不语,吊足小女子胃口, 许久, 许久之后,久得小女子都皱着秀气鼻头,不耐烦了, 殷稷才撂下衣摆, 缓缓启嗓,从喉头里滚出一个字, “沉,” 他说,“沉。” 女子小脸登时一肃,腰杆子都挺得更直了。 男子似嫌不够,淡淡闲适张口,继续强调说,“重。”他指腹磋磨着小女子秀气鼻头,那娇嫩,都泛红了,他还在磋磨, 边磋磨她娇嫩肌肤,边慢吞吞说, “很重。” 小女子气得,眼眶子都红了。 顷刻之间,小女子就眼中噙泪,鼻尖红红,眼尾更是泛红,一张芙蓉面敛去倨傲,变成可怜兮兮模样, 哪哪都红, 红透了。 红的都有点祸国妖姬那味了。 真是妖。 不知戳中什么笑点, 男子忽然喉咙震颤,将宽大袖摆往后一挥,遽然仰头睇凝头顶的桃花树,愉悦舒朗着大笑出声。 他大声笑着,笑着,越来越大声, 越来越大。 桑娘蜜齿紧咬,恨不得生生剜下男子的肉,让他笑。 女子身姿轻轻颤动,气到抖。 殷稷窥她气得连纤薄肩头,都在抖, 便弯下高大身躯过来,长臂一伸,拢起衣袍将女子揽入怀中,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眸色深邃,一指抚着女子强忍泪意的泛红眼尾, 磋磨了两下, 女子眼尾被他指腹反复磋磨着,两只水雾眼,更加嘤泪红通通,活似一只红眼兔。 看样子是气狠了。 桑娘咬着蜜齿,气到柔软腰肢,都在微微耸颤, 殷稷瞥一眼女子,抬手一下下抚摸着她的细柳腰肢,给她顺着气,心里头觉着好笑,这小女人就这样生气?气到脑袋上的蓬软乌发尖儿,都跟着凝滞在半空,微微发抖着, 男子眸中狐疑一闪,伸指绞过女子一绺软发到手里,缠玩了一下,低眸打量了一下,见这尾发尖确确实实气得在颤, 她是怎么做到的? 乌发尖儿都能颤儿? 殷稷头一次见人能气成这样的。 真是个气性鬼, 小女子眼里满盈盈水雾,看着可怜委屈惹人怜爱极了, 殷稷不知怎么,明明不是什么爱笑之人,却喉咙震动,微微一挑眉,畅笑觑着小女子, 非常开怀地畅笑,甚至没忍住,还伸出手点了点小女子的鼻尖。 小女子鼻尖一皱,登时双眸火苗四溅,喷着怒火朝他袭来, 桑娘现下完完全全是,从头发丝儿,到白皙脚踝都是红红润润的,煞是魅色好看。 殷稷见她单薄身姿颤动着扑过来,喉头发痒,挥起衣袍展开手臂,下意识将小女子抱入怀里。 她眼尾泛红,乌色眼珠也气得发红,兔儿都没她的一双眼儿红。 小女子白皙的脸庞,细碎潋滟,殷稷抱着人,忽然不知哪根筋不对,抬指拨弄了一下女子的下唇,然后敛袍俯身,闭眸,吮舌嗦香。 带着潮气的暖风轻轻吹拂,扑面而来,熟蒂大片大片桃花朵瓣,簌簌而落。 满院子都沾满了桃花粉瓣的烫热气息。 轻咬戏啮。 女子指甲不自觉嵌入掌心,带来一阵细小刺痛,她蹙起眉头,轻轻推搡开男子。 殷稷松了唇,眸色幽深抬起头,放下宽大衣摆,抖落掉身上的桃瓣,与女子抵额相贴, 低声问, “还气不气嗯?” 小女子重重冷哼一声,娇嗔瞪他一眼,不给他好脸子。 “还气?再亲会……”殷稷俯身,滚烫唇瓣就要贴在女子泛红的蜜齿上, 小女子抵着他躲开,没好气将他推开,拢起黑鸦鸦的蓬软头发起身, 桑娘柔嫩小手不断翻动,打理着凌乱的发丝,刚刚被男人压着,已经乱得不行了。 等将一头乌发都打理顺了,她扭头瞥一眼男子, 男子已经勾手系好,松散开的宽大袍带,掸了掸衣袖口,就跟没劲了似得,懒懒往后椅了椅,恢复平常的无波无澜面无表情模样,侧躺回了摇椅里。 见她投过视线来,男子侧眸凝睇她,他刚跟女子唇齿交缠完,嗓子低沉沙哑无比,性感要死。 他问, “怎么。” 桑娘耳廓被撩拨了一下, 她抿抿唇,到底没说什么,凝见他清冷矜贵虚弱躺在那,一副破碎病美人模样,想着就忍他这一回。 女子拢好乌色蓬软头发,拨弄出来散落到腰间,勾好掉落在肩头的衣裳, 等头发衣裳都打理好,规规整整的, 桑娘才弯身从地上捡起,方才被男子嫌弃碍事,随手远远扔到地上的黄娟扇, 天气闷闷热,桑娘摇摆着黄娟扇,提起裙襦,款款迈步回去了。 主屋那边方向,传来细小关门响动。 女子阖上了门。 殷稷蹙眉,缓缓睁开眸,一双眼睛幽深无比,他侧头,睇睨一眼紧紧关上的房门。 已经没有了女子身影。 他薄唇紧抿,白袍后面的脊背阵阵发凉,方才差点,他皱眉,就挨揍了。 还好他亲的快。 * 桑娘回到房间,脱下香汗渍渍的裙衫,抛到地上脏衣笼里,打开木衣柜,勾手挑了一件湖涟色长裙,然后打算迈步到水房,沐浴熏香。 路过脏衣笼的时候,忽然感到绣花鞋下面,似乎踩着什么东西,女子低垂下头去看, 一张薄薄凭证,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不重视。 桑娘轻蹙细眉,方才被美色迷惑,竟然将这样大的事给忘了,还是忘得很干净的那种。 但两人在外头昏头翻滚,女子已经一身热汗,偏头想了想,还是拿起衣裙先去了浴房。 沐浴熏香过后,女子颊面还泛着两坨红晕,回房换了一把能搭配她湖涟色长裙的青丝扇。 桑娘摇摆青丝扇,来到妆匣桌前,抬手拿起那封婚契凭证,蹙眉沉思。 她说得忘记一件大事,自然不是指这张薄薄的一纸婚契凭证, 桑娘一下一下点着葱白指尖, 觉着事情还是有些大条了…… 她有些头痛,桑娘捡男人回来,是为了找个模样俊俏的郎君入赘生孩子。 可若男子不能生,这婚契……就有些鸡肋,如鲠在喉了。 桑娘心绪烦乱,柳眉蹙得比毛线团还要糟。 若男子不能生,她自然不能再要他,再是俊俏,没有孩子,也是不行啊。 现在比较麻烦得,是这张婚契,她倒是没什么,但这年头俊俏郎君愿意舍下脸,不在意世俗眼光,来女方家里入赘本就不多。 她若是和离,到时就是二婚头,日后招赘婿,自是更加难上加难。 不成婚随便找个俊俏郎君生孩子,这在桑娘眼里,根本就想都不要想。 她要婚生子,清清白白的婚生子,无媒苟合什么的,这自然不行。 她蹙眉,说到底还是怪她,当初领婚契太过着急了些,对自己医术自傲,知道能治好他, 但她一个未出阁小女君,那时自然没想过,他炕上腰还有没有劲,还能不能行的问题。 真是愁人。 桑娘无节奏点着指尖,慌乱无比,低着头沉吟片刻,觉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放弃这男子。 她蹙眉, 天将将擦黑,小胖子撸着小袖子,过来敲门给男人熬煮汤药,外加提着小竹笼,给两人送香喷喷的热饭, 桑娘接过小竹笼,摸了摸小胖子的头,抬了抬下巴说,“回去罢,今日我来煮。” 小胖子欢呼一声,讨巧说了几句夸她漂亮的话,才兴奋地撩着小袍子跑远了。 桑娘笑笑摇头转身回去了。 夜里,桑娘和男子吃过饭,喝完药。 炕边上, 她气喘吁吁拢起一头乌发,从男子胸膛里撑起身,披好划落肩头的衣裳,真是不知道这男人到底什么毛病,这么爱亲,喂个药也亲,生个气也要亲! 但现下桑娘没功夫想这些亲不亲的,她把纤白小手伸过去,搭到男子脉搏上, “夫君我给你把个脉。” 男子微微重喘着起,伸出手腕,闭眸枕在软枕上,没多说什么。 女子将指尖搭在他手腕上,蹙眉,长久不语。 殷稷本来阖眸养神,没怎么太当回事,他平日除却觉着身子骨病弱了些,没感觉有哪儿不舒服, 也没有哪儿感觉不对劲儿, 再者以往他体魄非常魁梧强健,打死狼群什么不在话下,就算受伤恢复能力比起常人,更要胜过几倍。 殷稷打心底里,就从没觉着自己会有问题,顶多就只是病弱些,用好药温养,平日再勤加锻炼,早晚会恢复以往丰神俊貌,以及魁梧体魄。 虽然这些时日,恢复得慢了点,但他老神在在,还真就没着急。 至于中毒……殷稷小时候吃过从一种苗疆那边传来的百解丸。 这百解丸,珍贵,又霸道无比。 几十年才能制成一丸,这是专门为殷室帝王专供。 只有帝王吃得, 这药可百毒不侵,就算是无比阴私狠辣的毒药,他若误食也只是去掉半条命,无甚性命之忧。 所以殷稷从来没把他身上这点伤当回事,也没把那点毒当回事,只要慢慢复健,就会强壮起来了。 搭在手腕上的那只柔软小手,蹙眉,静静摸了一会脉, 抬手,换个姿势, 继续摸, 摸了会,又换个姿势, 继续, 摸他脉搏。 过了会抬起, 放下,又摸…… 殷稷蹙眉,睁开眸,侧眸睨睇着略显不安的小女子,问, “怎么?” * *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们支持~ 好久不写有点不足,还在找感觉~ 鞠躬感谢宝子们~ 24 第24章 他疑惑, “怎么?” 听到男子沉沉问话,桑娘瞥男子一眼,没吭声。 蹙起细柳眉,她一手撩起臂弯下,松散过长的水纹袖,勾指拨弄到一边,露出白皙皓腕, 复又,将柔软小手抬起,摸上男子臂腕。 闭眸凝神秉息…… 男子脉搏沉微,细弱,无力,跳动和缓, 桑娘眸色微凝,定定往上抬头,左右细致窥了半晌男子俊容, 颧骨略微潮红, 面色苍白,身体寒凉无比,哪怕是八月炎炎烈日,男子高大身躯都冰冰凉凉,像块行走的冰鉴,微微泛着冷。 但,女子垂下眸子,鸦羽微微一抖,这症状说明不了什么。 男子身中蛇鸠毒,这鸠毒本就霸道无比,还跟另一种剧毒掺混,种种如此,男子身子骨病弱些,是非常正常现象, 但这些体弱症状,跟世间男子腰肌肾弱,恰巧,大部分都重叠了, 她就稍有分不清, 桑娘抿了抿蜜瓣,一时犹豫不决,蹙起眉凝思,还真有些拿不准。 女子抬指一松,放下宽大轻薄水纹袖,并将摸向男子腕脉那只娇软小手,缓缓收了回来。 一盏油灯燃起,照亮着这间小屋子, 昏黄烛火里, 窥小女子凝眉愁容,安静不语模样, 殷稷不禁面色一沉, 男子宽大衣袍忽而轻微摆动, 伸出一只如钩骨白的手掌,半路攥着她纤细脖碗,将她柔软小手强势给扯了回去,跟走流程似的,麻木放在他滚烫唇边,用凉薄的温度,敷衍亲了亲她细白指尖, 殷稷抬眸,猜忌,窦疑, 缓缓启唇问, “可是有哪里不妥?” 不妥,自然是不妥, 但她还不怎么确定, 桑娘医诊旁得病症,很是拿手在行,但这肾弱之症却不是强项, 想到这,她眼尾微翘,眸光潋滟,一双漂亮狐狸眼迟疑不已地,眺凝了男子一眼。 她不确定之事,无法宣之于口。 遂,她咬唇摇摇头。 桑娘没看诊过肾虚之症,这方面才疏学浅,很是生疏,男子炕上那方面孟浪情潮之事,她学医时很少涉及。 主要实在也是,过往那些年,也没有哪家人夫男子,会舍下脸面来找她,给……给治疗那种隐疾。 男君们大都看重脸面,脸面越丢越薄,这种羞于启齿之事,他们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来找她治疗,就算找,也要到无熟人相识地方,找个男郎中才是…… 就是再退一步讲,哪怕那些人夫男郎君们探上门,求着让桑娘看诊,小女子断然也会皱着眉头,将其拒之门外的。 未出阁小女君,怎能给男子看……那处…… 很是不雅,有碍名声。 她还未成婚,艳比花娇,妙龄少女, 不管治不治得好那男子,这事传出去,都不好说,更不好听, 就是出阁以后,除却自家相公,有关子嗣事关重大,逼不得已,桑娘能勉强伸手给瞧瞧, 剩下得想都不要想, 自家相公,桑娘心底也是抗拒无比的,可她被逼着没法子,只能忍着嫌弃,硬着头皮上, 不然男子到时,在榻上,办不了事…… 纤细单薄肩头忍不住后怕地,打了个冷颤。 子嗣太过重要! 小女子浓密茂长的鸦羽,微微颤动了一下,眸色深凝,咬唇,觉着还是看看再说, 两人婚契书,已然送去官衙给过明路,有官家保护,现在是半点都毁不得, 全部尘埃落定。 她只能想法子,让他炕上不行也得行! 可她以往,这方面整理脉案匮乏,能借鉴对照之人,近乎可以说没有。 桑娘闭眸,咬着蜜齿,心口揪揪着难受,深深提了一口气。 怎么吸气…都无法缓解, 胸口那儿都好像堵了口棉花似得不得劲。 她睁开眸子,盈盈秋水,碧波潋滟,微微眯起一双狐狸眼,仰头长长喟叹一声, 终归,是她色令智昏,但她自个儿亲自挑选的夫婿, 不能说撒手,就撒手,说丢就给丢了, 到底最终情况如何,糟糕不糟糕,还要洞房花烛夜那晚,桑娘试一试,方能知晓, 到时再把脉看诊,对症下药,应当也无妨, 现下桑娘,对着男子微弱跳动的脉搏,实在是摸不出什么, 有点杞人忧天那意思了…… 桑娘想到这,摇了摇头,晃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想法, 觉着还是别自个吓自个了, 想到这, 她凝睇睨向男子时,腰肢不禁略略挺直了些,实在是不想,给这男子太过沉重的压力, 这事儿,越压力他越不行, 到时男子心思敏感疑神疑鬼,总是乱七八糟想东想西的, 然后再不高兴,成日阴霾吊着一张锐眸冷芒的脸庞,沉沉看着人,她有点吃不消, 不论她,还是男子, 都吃不消。 男子这样傲慢自大倨傲狂妄的男郎君,一旦心里有了“他不行”这种沉重包袱,必然会跟被人在头顶掼上枷锁一样,愤怒又屈辱。 他现在最受不得气,越气病好得越慢。 到时压力扑鼻而来,他抹不开面子,想不开,会病上加病, 到时候在炕上,岂不是更使不出劲儿了。 然后在忌讳就医…… 不妥,实在不妥。 况且现在桑娘只是“疑似”,她猜忌罢了,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还是得,等他撂开裤袍,放下帘帐,实感来那么一回,方才知晓, 他这腿伤,到底有没有影响到他的腹下三寸。 希望没有, 桑娘现在还宝贝他,不想给他压力,一点都不想。 女子怜爱无比地凝看着他, 殷稷偏眸斜觑,多疑睨她, 她当即伸出一只细白软手,抚上去摸了一下男子的冷漠脸庞。 不知是劝解自己,还是宽慰男子, “没事的夫君!没事的,不是大事,有我在,夫君什么病都不会有!”女子眼眸微微闪烁,此地无银三百两,打包票道, “有桑娘在!你放心。” “没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会有!” 这毫无说服之力,娇娇软软地三三两两、零零星星的宽慰之语, 让原本平静躺在炕上的男子,粗重呼吸声一滞,连方才跟女子交颈嘬吻吮舌,残留下来的淡淡温情,都逐渐消失不见。 他嘴角不再有笑, 殷稷冷漠着一张脸庞, 复又掀起眼皮子,淡淡乜了小女子一眼。 眸色骤然幽深无比, 殷稷心中凛然着,抬眸多疑地定定觑看一会女子,见她一张小脸紧紧地绷着,表情是说不出的凝重, 他十分不放心地拢起宽大袖摆,撑着炕沿起身,又伸出袖摆里削瘦如骨的大掌,覆盖在女子柔软细腻小手上, 反掌压着女子手背,拇指旖旎摩挲了两下,抚弄玩了一会, 他才缓缓,生涩扯动了一下唇角,勾起深邃眼角,温声对她笑, “无妨,你说,我撑得住。” “真没事!” “夫君信我!” 桑娘挺直腰摆,小声脆脆,掷地有声,很是让人无法信服, 没法儿信赖她, 男子皱眉,执拗抬起拇指,大力磋磨了一下女子娇嫩雪白的手背, 逼迫,沉声,“说!” 他威目严厉,鹰潭一样蛰凝她。 女子疼地唔叫了一声, 耳朵边听他刨根问底,泛起他的驴脾气,这样倔犟,女子一下更加挺直柔软腰肢, 轻摆水纹袖,一下将他挥开了。 她蹙眉,“夫君,” 桑娘缓缓站起身,抬起纤白翘指,撩掖一下蓬软乌色长发到耳后,紧紧绷着一张小脸,弯了一下红艳艳嘟嘟的唇,抿嘴说,“我是为你好。” 男子挑眉,嗤笑,很淡地嗤笑 非常淡, 听完小女子的话,殷稷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冰冷的平直, 他拢着宽大袖摆,单手撑着炕面,稳住被女子推搡得晃动身形, 遂又,面无表情抬眸,冷漠从下抬高下巴,淡淡睥睨着她。 这男子在无声质责她, 桑娘咬着唇瓣,同他对视, 炕桌小面燃烧的那半柄烛火,光晕黯淡,将男子那张孱弱的苍白面庞, 映衬得更加显出无比的凉薄神色, 这凉薄,比刀刃还要尖锐,刺得人疼, 看他这样死气沉沉,乏味无趣的摆脸子, 小女子,也开始摆起脸色, 这小脸色摆的,比他还要重,还要浓。 重重冷哼一声后, 小女子闭眸,细指微勾绞缠了几下,臂弯下松散过长垂坠,微微晃动的水纹袖, 她不悦地摆起脸子,气得张起檀口,粉点一闪,微微喘息, 蹙眉想着,婚后这日子过得没有一天不是鸡飞狗跳,真是气人, 平静呼吸, 越平静就越生气, 小女子胸脯曼妙摆动,似堵了口棉花, 越想越气, 桑娘鸦羽微微一颤,咬唇睁开眸,侧身又瞥了男子一眼, 男子此刻拢着宽大袖摆,用苍白削瘦的一只手骨,反身撑着炕面,微微仰面抬眸,将冰冷视线直直定在她脸庞上,嘲讽勾唇,倨傲睥睨淡淡不屑的模样。 见他这样执拗, 桑娘堵在胸口里的那团棉花,忽然就散了, 弯起蜜齿,璀璨一笑, 勾翘兰花指,单手提起湖涟裙襦,她莲步轻移,缓缓凑近前, 女子低垂下眸子,弯唇笑着凝着男子, 一个俯视, 一个抬窥, 两人就这么对望了一会, 殷稷脸色越来越臭,越来越沉…… 一只柔软小手抚摸上男子漠然脸庞,男子皱眉,不悦偏头躲避,猛然从袖摆里抬起那只削瘦如骨的大手,用力掐住她纤细手腕, 肃然无声抵窥她, 男子在震怒,在警告她, 他挺犟, 桑娘也很犟, 但这个家里,只能犟一个人,另人就要忍气吞声,日子才能好好过下去, 桑娘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犟,也只有她一人能犟。 女子水纹袖一挥,放落被男子抵住,禁止跟他亲密交缠的纤细手腕,红艳肉嘟嘟的唇瓣,泛着光泽,微微勾起, 她歪头,朝男子无辜眨眼笑了笑, 臂弯下的水波衣袖,又抬起轻荡, 小女子微微倾弯身子,面无表情扯过一旁的软枕,轻轻捂在男人口鼻上,轻柔地委屈, 控诉道, “我是女子,夫君怎么能凶我呢,” “你得让让我呀!” “我心都痛了,” 葱白似得娇嫩一根根指尖,爱抚情郎紧致的皮囊一样, 缓缓朝着男子软棉棉挥过去…… * 桃花村,清晨,斜阳初升。 小胖子今日穿了一件黑色小袍子,小腰封那别着一枚充满童趣,用干麻草根编织的螳螂小挂件。 臭屁来回背手显摆。 赵婶娘唤他,小胖子收起显摆“诶”一声噔噔噔跑过去, 早上娘亲做好香喷喷早饭,帮他装进竹质箱笼里,一盘盘码好。 赵婶娘装好菜,转身去院子里晒衣裳的栏杆上,扯下一件宽大男袍,叠好放进小胖子背着的箱笼里。 分层摆好,确定不会晃动撒出汤汁出来,浸湿最上层的衣裳,赵婶娘才温婉笑着提起箱笼,帮自家小子背到身子上,嘱咐他, “若是桑娘还没醒,就不要吵闹她,知道吗。” “知道!”小胖子摆摆手,“我这么聪明,什么时候吵过桑桑儿~” 小胖子身影背着沉重竹笼,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跨腿,“不说了娘,我去找臭男人了!” “别瞎说!你听没———,”那哪里是臭男人,婚契书都定下来,送到衙府都留底了,正正经经小两口。 赵婶娘还没嘱咐完没大没小的自家臭小子,这小子就撩着小袍子跑远了, 赵婶娘叉腰气得要死,严母瞪眼,在后头紧紧盯着那个欠揍儿子。 可惜小胖子脑勺后面没长眼睛,自然没看到他最亲亲爱的娘亲,气得要死模样。 小胖子背着小竹笼,撅着后臀屁股,往后那么一顶,就拱开了咯吱咯吱响的大门院子。 桃花朵瓣铺展满地,漂亮得很。 小胖子捂嘴无声哇了一声。 就是桃树下,桌案翻着,白玉瓷壶歪七扭八倒着,瓶盖子还给磕碎了。 小胖子没弄出太大动静, 主屋那个房间静悄悄,没有什么窸窸窣窣声响,小胖子就知道,桑桑儿这是还没醒, 他不想吵醒人, 小胖子原地跺了一下脚,往上颠簸一下竹笼,牢牢背住以后,他迈步往有炕那个侧屋子走。 抬起有坑窝的五根手指头,揭开门帘子,小胖子探进半个身子,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跨步进去, 胖手高举死死攥着门帘子,背着竹笼往里进——— 黑漆漆瞳仁一缩,顿时震颤无比! 他抖动一下小身子,哆哆嗦嗦撅着屁股,提着竹笼子往前,踉踉跄跄踩着小黑靴子,凑过前去。 小胖子瞥一眼地上,地上横躺的“尸体”,小胖脸是那样波澜不惊,很是镇定,路过时,还很熟练抬起小胖脚,蹦跶跨了过去。 小胖子身量很重,还背着沉甸甸竹笼,蹦跶跨落地声响“哐当哐当”的很吵, 这样吵,都没惊动地上“尸体”。 “尸体”衣袍被撕得东一片西一片的,散落地上到处都是,露出里头赤裸雪白的胸膛,他阖眸,双手交叠腹部,安详平静躺在那,呼吸微弱,仿佛死过去一般, 破碎地美极了。 小胖子放好沉甸甸的小竹笼,又弯身低眸,往地上瞥一眼, 男子睫羽黑长硬挺,微微扯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醒,衣袍破破烂烂,雪白的大片胸膛青青紫紫,一块一块的, 很是不堪。 小胖子转身垫脚,从大木架子上,够到一枚专治外伤的珍贵白瓷瓶,将盖子打开,翘着小指头,挖出小拇指大小分量, 小胖童小大人般噘嘴叹口气,撂着小袍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给安静沉睡的破碎美男子涂抹药膏, 哦,也许不是沉睡,是昏迷男子。 涂好药膏,小胖子拍拍小掌心,蹭蹭湿濡手指头,放下堆在腰间的小袍子,蹬了下腿蹭一下站起来。 地上破布碎片太多了,小胖子拿着扫帚打扫干净,外头厨房大锅里架着的热水,应该开始滚翻,咕噜咕噜烧开了。 小童捧着木盆,舀了凉水回来兑成温水,又沾湿白布帕子,给地上男子擦脸净面, 细细擦拭一番。 擦好又翻出竹笼里一件干净宽大白色男袍出来,在空气中一抖铺平,一抹白,给男子盖在身体上,饭菜也从竹笼里拿出来,摆到炕桌上, 怕男子醒来虚弱地使不起力气,爬不上炕,小胖子机敏地将小炕桌,从炕上搬到地上, 就挨在男子身边,然后把香喷喷饭菜摆上去, 大功告成,小胖子颇有成就地拍拍小掌心,刚刚用扫帚扫在一堆的破布条子,小童也没扔,全部聚拢到一起,一股脑塞到小竹笼里,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回家叫娘亲用针补补,还能穿三年! 背上小竹笼,小胖童饿得肚子咕咕叫,正要回家干饭,踩着小靴子抬步刚要走,就感到脚脖子那沉甸甸的, 小童疑惑低头, 心口又是一跳,墩了墩脚, 磕磕巴巴,“你……你醒啦。” 男子幽深瞳孔,苍白瘦弱的手骨紧紧攥着他脚踝,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然后他阖眸平缓了一下呼吸,扯下盖在身上蔽体的宽大男袍,缓缓坐起身, 冷漠开口, “扶我起身。” 小童抿了抿唇,有点不高兴,他饿了想回家干饭! 况且小饭桌就在男子手旁,两只长长的拐杖,小童就放到男子触手可及地方,只要他微微抬手,就能碰到, 男子懒得给小童眼神,伸臂一展,缓缓披好衣袍,勾手系好袍带,彻底遮住,雪白青紫的胸膛, 待规整好, 遂抬眸,窥小童跺着脚,站那木头桩子似得,皱眉,不悦, “还不到跟前来。” 男子语气很严厉。 小胖童咬着嘴,只能可怜巴巴肉墩墩跑过来,伸手扶着男子上炕。 男子闭眸,艰难挪动身体,手掌撑着炕沿,平缓了好久身躯皮囊里,那股阵阵刺痛, 待皮囊里,刺痛缓过去, 才抬指掸了掸袍子,坐落到炕上去。 他偏头侧眸,沉声,“将饭菜端我面前来。” “……” 方才明明就在你手旁边,在地上吃完不就好了嘛,小童噘嘴,敢怒不敢言,只能弯着小身子,一趟趟将香喷喷饭菜又挪回炕上。 一趟趟跑得脑门乌泱泱冒汗。 男子举着筷箸,侧过头,又深深瞥他一眼。 小胖童伺候他这么久,自然懂点他的龟毛,胖手拿起筷子一道道菜吃过去,正用袍子抹嘴墨汗呢,男子就从喉腔里冷漠执出两个字, “滚罢。” 小胖子跺脚重重冷哼一声,委屈抱着竹笼子,用小袖子擦着眼泪地跑走了。 小屋里阖寂无声, 恢复宁静, 男子微阖双眸,挺拔坐在炕上,宽大手掌里举着筷箸,就这样凝滞一般,静静地坐在那,许久不动。 香喷喷盘菜,热度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冷却下来, 殷稷缓缓睁开眸,低垂锐利眸眼,忽略掉病弱身体上的刺痛,伸手挑起一筷子菜,送到嘴唇里,麻木咀嚼进食着, 很麻木, 麻木到他都尝不出什么味, 机械动唇咀嚼, 现下进食只是为了果腹,随意吃了几口,殷稷就放落筷箸,不再动一口饭菜。 他身姿挺拔,依然面无表情寒着一张脸,静静怔怔地端坐在那。 这次殷稷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到愤怒,气到不想再理小女子。 殷稷觉着是这段日子,是他太过给小女子好脸色,造就小女子越发不拿他当回事。 一整晚过去,他腹下三块肋骨,还在隐隐作痛,雪白的胸膛,那么大一片赤裸胸膛,硬生生没有一块好皮好骨了, 全都青青紫紫,跟被人给啃了似得。 殷稷阖上眸子,胸膛起伏不定,气得呼吸紊乱,鼻腔都在重重沉气。 气得腿膝下,苍白瘦骨的大手,都在借着衣袍袖摆遮掩,微微发抖着。 昨夜两人吵完架,动完手,小女子就拢着凌乱蓬松乌发,掖撩到耳后,美丽动人地,提着裙摆施施然走了。 看都不看他一眼,她那轻抬莲花步,摆脸子的小模样,倒是*潇洒, 殷稷勾唇冷冷一笑。 他搁地上狼狈躺着,睡了好几时辰冰凉地板,那小女子一晚上过去都不知道过来忧心瞅一瞅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是掐死她,还是弄死她, 昨晚殷稷阖着寒凉眸眼,窝窝囊囊躺在地上,大掌攥着袍子怄一夜火, 殷稷被气昏头,差点晕厥过去,强忍着晕眩之意,脸庞已经很是难看狰狞了。 他现在闭着深邃眸眼,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小女子昨夜,那句委屈不已,泛着泪意的“你得让让我呀,你要让让我,” “你都不疼我,就知道凶我,” “你再这么凶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殷稷睁开一双眸子,冷笑无比。 凶!他哪里凶! 还不理他, 看往后他还理不理她, 哄都不哄她!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们订阅~ 保三争六,虽然六有点费劲,我努力! 想换个文名,也没有头绪,点烟。 25 第25章 ◎“不准在凶我”◎ 次日,两人吵架过后, 小女子没有出门。 想着搁家陪他一会,让他受到明显冷落,好好反省反省, 她是要被宠着的, 怎么能他想发火,就随便发火, 迈到浴房熏香,换一身好看轻薄的裙纱,捏着一柄美人扇,捞出昨夜镇在井水里的果子酒,揭开布盖子,清清凉凉醉人花气的酒香,扑鼻而来。 桑娘未入口嘬饮,两颊粉腮,便先晕染出一酡红蜜,泛着娇嫩, 伴着白日暖风,桑娘踩着珍珠屐脚底打了一个转,裙角翻飞,便体态轻盈坠落桃花树下的摇椅上。 她葱白似得纤纤细指,捧着一盏袖珍小瓷杯,半眯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侧身撑着乌鸦鸦及腰长发,懒洋洋地嘬饮。 温暖和煦的微风拂过来,荡漾起她垂在摇椅外的半截三千青丝,桑娘勾指掖到耳后,侧躺的蓬软脑袋一点一点,似要睡着一般。 须臾之后, 桃花院子大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窸窸窣窣敲门声动。 桑娘耳边听到,眸色微转,抬起半个眼皮,懒洋洋起身,提着裙摆去开门。 “桑桑。”门外威严妇人,转过身来道, “王伯娘。” 桑娘见到来人,执着扇子,放下裙摆,礼貌露齿一笑。 威严妇人点点头,手里好似拿着什么东西,跟着桑娘跨步进院子。 威严妇人神情严肃,边走边说, “这是我这几日拟写的婚嫁单子,你成婚所需物什,大部分都撰写在上面,能有我能帮衬着置办的,伯娘都会帮你跑腿置办,无需用你操心,你这房子到时候也要买来红绸装点一番,红烛红蜡,喜喜庆庆的,成婚之事着实繁琐,现在就要开始一点点置办了,马虎不得,” “不若临到婚期,在慌慌张张置办,怎么都不会添置的圆满,”威严妇人将手中那张薄薄一张纸,递过去给桑娘看, “我和你几个伯娘商量一下,还是要提早筹备,早早架车去州郡里买回来才好。” “你瞧瞧单子里头的物什,有没有你想要我却漏写掉的,到时候伯娘好给你补全,这婚姻嫁娶,不能太过凑合,怎么都要好好给你置办一场。” 桑娘没着急接过那纸张,先抬指给王伯娘倒了一盏茶,闻声乖巧点点头,应道,“知道了王伯娘,我都听你的,”桑娘拿过那张薄纸,低头一目十行扫过去, 其实挺齐全的,王伯娘办事向来细心,出不来什么差错, 况且她第一次成婚,两眼一摸瞎,过往不曾有过这种经验,平日又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太懂这些繁琐之事,没甚么可置喙的, 便弯弯唇瓣,轻声依赖笑道,“就这些罢,成婚日子还没定下,伯娘慢慢添置回来就是了,不用着急。” 桑娘说不着急,是一点都不着急,男子腿脚不便,这些时日复健效果甚微,真要想在村子里大办一场婚宴,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能够站稳,步履稳健,行走之间瞧着与常人无异才行。 她好脸面,不若真丢不起那人, 桑娘想收获的是,旁人翘唇尖酸艳羡,可不是饭后笑料谈资, 王伯娘闻声,就有些不悦地皱眉,威严面容忍不住露出一丝丝嫌弃之色。 但没法子,桑桑就看中那男君的一张俊俏脸庞, 身子骨弱成那样,银样镴枪头绣花枕头似得,不堪大用。 但架不住桑娘喜欢,罢了,以后反正指望不上他什么,能生个孩子出来就行了。 威严妇人只得捏着鼻子认下,张口细心叮嘱,“熬煮汤药时,咱们库房里那些金贵药材,都给他用上,尽快将他身子骨养的硬朗些,不求他能活到老死,起码这几年要平平安安的罢,” “知道,我有数!” “伯娘别担心。” 那俊俏男君身子骨那样差,王伯娘怎么能不愁肠,怎么能不担心,夜里都睡不好觉,生怕明日这男子就撑不住没了, 但听到桑娘这样说,她还是颔首点点头,没有过多说什么, 威严妇人拉过桑娘的手,带着她一道坐在院子里的小桌案旁,又细细语重心长叮嘱好多宽耳之言,才起身扯扯粗布衣摆,很是不放心地走了。 王伯娘离开后,桑娘咬唇想了想,没有在躺到摇椅里躲懒了。 觉着自己该勤恳些, 成婚之礼肯定是要办的,到时候全村人都要参与进来,办个篝火宴席。 村子里人口众多,到时是一个庞大工程,不可能只交给王伯娘一人照看,而她这个正主当起甩手掌柜,啥都不管, 这不太妥, 其实王伯娘那边,已经跟几个相熟要好伯娘,偷摸摸暗地里置办起来了。 为什么这几位伯娘要暗地里偷偷摸摸,准备她的婚嫁礼数物什呢, 实在是男人现在身子骨太过孱弱,有点拿不出手,吹嘘不出去, 更愁肠婚期日子没到,男子就先嗝屁咽气,心口揪揪着提起不放心, 伯娘们想在捂捂,捂到等男人什么时候身子骨强壮些,能拿得出手了,在大肆宣扬出去。 桑娘踩着珍珠木屐,折身回到主房屋子里,花瓣袖在弯膝下轻轻摆起,搬了个巨大画架木撑子出来。 木架子摆到铺着鹅软石的院子里, 从木盒里翻出一截黑炭,用尖刀削出细细一点尖,开始坐在桃花大树下,弯起柔软腰摆,勾勒描边,设计婚嫁那日要穿的,凤冠披霞。 三千青丝绕指柔垂在腰侧间,女子纤细指尖,灵动在纸张上翻飞,不大会一个大致的衣香鬓影轮廓就给勾勒出来了。 凤冠点金, 披霞染红, 桑娘伸出一只细白皓腕,碰够到白瓷壶,嘬饮了一口香甜果酒,双颊粉面桃腮,眸色流转,思如潮涌,渐渐花瓣袖口飘飞,越勾画凤冠边角,小女子越加兴奋难掩, 真好看。 小女子仰头又嘬饮一口果酒,闭上软水眸,细细思量着这嫁衣接下来该怎么走碳描笔…… * 清晨, 主屋子西侧,炕上。 从半敞小窗户这个角度,殷稷偏过头颅,冷睨着目光将视线投向在外面,小女子撑着皓腕,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这样睡着,还不忘时不时翘一下细细指尖,捧起来,微张秀口,嘬饮白瓷杯盏里的果酒, 那酒香甜,劲儿又小, 十分适合小女子喝, 他喝的话,头颅上劲儿慢,不是很舒坦,没那个滋味, 只聊胜于无,上次手骨碰到瓷盏,他还是仰脖灌入口舌里润唇了。 天气热,嘴巴干涩难受。 当水露喝的。 殷稷索然无味从那半敞小窗里,不咸不淡,又瞥一眼女子, 脸蛋细嫩光泽,蓬软长发及腰,她支颐托着下巴,直勾勾凝着案桌瓷壶里的果酒,眼眸微微亮着光,看着馋眯眯小模样, 她倒是开怀, 很开怀。 殷稷敛回视线,有点不虞。 一股淡淡死寂蔓延至整间屋子里。 殷稷轻轻阖上眸子,缓了一会,复又平静睁开,瞳孔幽深,拢起宽大袖摆,他伸出一只瘦弱骨白的手骨抵在炕墙,冷若冰霜着一张阴沉沉苍白脸庞,撑着病弱身躯,缓缓披袍起身。 坐好以后, 男子抬指勾动两下,肩膀微耸,就遮盖住上半身不堪入目,大片大片青紫色痕迹的雪白胸膛。 他就这么延迟缓慢地,勾指,一点点规整好身上凌乱无序的白色长袍。 待系好,男子削瘦苍白的手骨微微停滞,静坐在那,呆怔了许久, 蓦地翕动眼皮子,偏过头颅,他将视线又幽幽从那半扇敞开的小窗户,目光如炬地投放在小女子纤薄慵懒身姿上。 她面带潮红,明艳肆意,目光迷离,泛着魅色惑人的美感。 一丝淡淡死寂,又莫名其妙在屋子里缓缓流动, 看不见摸不着, 但这丝缕死寂,存在感很强,非常之强。 小女子未施粉黛,半撑着黑鸦鸦乌色长发,没长骨头一样软塌塌躺在那, 软塌塌, 摇椅轻摆摇晃,弧度轻微柔和,给小女子身姿晃动的,哪哪都在飘。 她整个人都很放松,柔软身段,细柳眉眼,微翘嘟嘟粉嫩唇瓣,都有股没骨头似得懒劲儿, 懒得浑身都泛松, 长发微垂摇曳,宽大轻薄的花瓣袖,随着她捏着白瓷杯盏那只跟细白指尖,轻轻摆动,唇瓣嘟嘟未染半点口脂,因着酒渍沾点,就已经显得很娇艳欲滴了。 见小女子这幅模样, 殷稷冷若寒霜的淡淡脸庞上,渐渐凝固没了笑容,比屋子里缓缓流转的那缕死寂, 还要死寂。 他死寂着一双锐利逼人眸眼,目光略略一定,定在窗户外头,半晌以后,方将碾轧在女子身姿上的视线,缓缓投转了回来。 他淡淡地坐在那,病弱苍白脸庞上,除却冷寂幽然之色,什么多余情绪都无。 中间小女子听到敲门响声,起身去开门,偶有几声交谈声,从半敞小窗口那传入,殷稷也只是阖眸静静听着。 他想要小女子示弱, 不能总是这样无底线纵着她,定然会将她惯坏,往后这小女子会得寸进尺,越发不加收敛,宠成个麻烦, 再者说,她也该收敛收敛这跋扈小性子了。 威严妇人走后,小女子“嗒嗒”踩着珍珠木屐,去房间里翻出个巨大画架木撑子出来, 挺直腰摆,拿着炭笔,花瓣袖摆动,秉息翘指轻轻勾勒。 没勾一会,小女子就困倦撂下炭笔,踩着珍珠木屐,找块布盖到大木架撑子,提着裙摆跑到摇椅上睡着了。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逐渐高升,来到最热的晌午。 小女子半枕在摇椅上,小憩了一会,一整个白玉瓷壶,放在井水里冰镇过的果子酒,现在也变得温温热热的,跟煮过的烫酒差不多了。 烈阳炽热,小女子热得鼻头泛红,雪白额间,白腻颈子,黑鸦睫羽,都冒出一层水亮蜜渍渍的汗珠子,她有些闷得受不住,挥了下宽大轻薄的花瓣袖,就撑起了身, 臂弯轻微晃动,纤纤细指挨到头上穿梭勾动,梳拢了一下乌色及腰的浓密长发,就咬着唇瓣,捏着美人扇摇摆,放落堆积的裙摆,白润脚踝蹭下去,耷拉上珍珠木板屐,款款回房间了。 珍珠木板屐,跟趿拉板儿似得嗒嗒嗒,在院子里地上搓磨出长长响动,让人想不看,都无法忽视。 殷稷眉头一皱,不耐烦抬眸,将视线凝斜过去,只能扫量到一抹纤挑身影,搁地上踩得“哒哒”声的木板屐, 很是吵闹。 木屐清凉, 小女子红齿白肌,脚踝白皙细腻,五根脚趾每个都袖巧可爱,圆圆润润,不知是不是喝过果酒缘故,还是被烈日暑气闷过, 小女子连甲盖都透透明明的嫣然可爱,泛着蜜光一样。 她脚踝本来就白皙,木屐不着娟袜,上头还镶嵌了那么大一颗白色珍珠,莹莹泛光, 像点睛之笔一样,将那只白皙脚掌衬的越发惹人注目,煞是好看。 殷稷锐利凝过去的寒凉眸子,窥到那一抹白生生,略略一滞,微微停顿了几个喘息,寒眸瞬间打散,像被烫了似的,慌慌张张攥着衣袍转过头颅, 男子闭着眸,鸦羽微微颤动了一下,寒芒气势瞬间偃旗息鼓,此刻瞳孔涣散,也没那么威慑恫吓逼人了,呆怔怔地像个傻子,瞥一眼面前这个粗糙坚硬的炕墙。 抿着薄唇,殷稷紧紧皱着眉头,沟壑两指宽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 宽大白跑袖摆里的那只削瘦骨白的手掌,微微扶额, 她……她怎么不穿罗袜啊! 这……这样露、露着雪白脚踝就出来,不成体统! 成何体统! 殷稷有点不悦,还烫目烫舌,他皱眉。 有心想说教两句, 但两人冷战,已经好几个时辰都没说过话了,她闹脾气,殷稷心底也生恼生得怄火,不想先同女子搭话, 哪怕是为训斥女子不成体统,在家不穿罗袜之事, 殷稷亦不愿意主动,勾她说话, 不想勾她说话, 次次都是他先哄,殷稷都烦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哄过一个小女君,还是这样顽劣娇纵的小女君, 他烦了,不想哄,一字都不想哄。 胸口似堵了棉花,硬生生忍着脾性,淡淡瞥着小女子没规没矩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回晃动她的雪白脚踝,趿拉着珍珠木屐,踩着院子里的桃花瓣,来回走着。 主屋子那边咔哒一声,阖上了房门。 乡村小院子里除却一树被暖风吹拂,簌簌旋转缓慢飘落下来的桃花朵瓣,以及花圃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什么都没有,重新恢复宁静沉寂。 这样无人打搅的寂静,直到矮手矮脚的小胖子,一脚深一脚浅,背着木质小竹笼子,才打破。 摆好饭菜,几个人坐落在桃花树下院子里的矮方桌上。 “隶儿,你也坐下一起用膳罢。”小女子执着美人扇,漂亮眸色一凝,偏头对小胖墩说。 小胖墩正扶着孱弱男子从炕屋子里过来, 闻声,花一样耍宝笑,大声捧臭脚, “桑桑儿最最最好啦!” “我最最最最喜欢桑桑儿啦!” 两人走近前,桑娘弯唇宠溺摸了摸小胖墩的头发,“真乖,吃罢。” 小女子也没瞅他, 这臭小孩倒是嘴甜! 殷稷脸色铁青,心底腻歪这两人,抿着寒凉薄唇,挥起宽大袖摆,撂袍坐到一旁黑沉沉吊着一张冷脸,不作声。 懒得掀起眼皮子, 上午浑身没劲儿,耽搁复建之事,一会吃过午饭,他定然还是要扶着横栏,继续补齐晌午空缺的复建。 他身量高大,小胖子个矮,堪堪只到他长腿那,方才他抬掌放到小胖墩身上,把小童矮矮的身子当拐杖,才缓慢挪动到院子里这。 撂起衣袍落座,殷稷冷若寒霜淡淡听着这两人,在他耳廓旁欢声笑语, 他不声不语,就淡淡听着,教养矜贵良好,单手挽起袖摆,露出苍白手腕,也不提筷子夹菜,先掸了掸衣袍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轻拢袖摆规整,将上面褶皱强迫症似得一道道抚平, 等到小女子和小胖墩不再聒噪,伸手夹菜,放到秀口里咀嚼, 殷稷没着急, 又抚平袖摆上的一道褶皱, 等了一会, 才松了手掌,抬腕缓缓执筷,端起瓷碗夹菜,果腹起来。 男子嘴巴麻木嚼动,眸色幽深,面庞淡淡,没什么滋味儿地摩挲着瓷碗边沿,不咸不淡嚼着, 女子纤白手指,忽然夹着一双筷子,伸到他跟前菜盘子里来,捻走一片肉放进秀口,眼尾翘挑,也没瞅他, 两腮缓慢嚼了二十几下,眸色微动,似在好心情吃什么美味珍馐菜肴, 殷稷一双腕骨削瘦苍白,端着瓷碗,淡淡地垂着眸子,睥睨一眼伸到他跟前来,嫩得跟羊奶般地葱白小指,见她嘴巴细白地嚼动,像挑衅他似得, 男子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嗤笑投走视线, 他嗤笑,是真嗤笑,却只在心底, 不发声响,一字不语。 面庞冷若冰霜一副倨傲姿态,唇角,眼尾,全都没露半点笑, 他毫无笑意。 麻木嚼动饭食。 半晌,小女子规整裙摆,轻薄花瓣袖微动,指尖放落碗筷,取出一张洁白干净手帕,翘着兰花指擦擦唇瓣,才提起裙摆不发一语走了,细白尖翘下巴微微抬着, 将他无视彻底。 殷稷一双苍白瘦弱手掌,紧紧攥着木头筷子,脸庞阴霾似镀上一层寒霜,狰狞难看无比。 自然不是因女子忽视不与他说话,他才会动怒不悦,而是小女子,这样傲娇抬着下巴不理人态度,让他怄火, 似他殷稷,就理所应当要让着她,哄着她,宠着她, 凭什么? 这女子凭什么? 他头颅里不禁想起昨日吵架,小女子咬着蜜齿,恨恨地抬眸跟他撂下的狠话,“你再这么凶我,不让着我,我就再也不理你!” “再也不理你,听到没有?” 殷稷嗤笑,眸子冷淡。 不理,最好别理。 他倒落得清闲, 夜里炕上无人搅闹,没人扯着他袍子,将小手伸进去捣弄,没人在他耳廓边哭嘤嘤吵着要念话本子,睡得安安生生,没人跟他抢那一角薄衾被子,不用打扇困倦不行,还要厌烦哄女人, 她不理,过度疲乏眸底青黑都浅淡不少, 早日醒来精神头饱满,复健都有力气多撑一段时间了。 殷稷淡淡掀起眼皮子,余光斜觑过一眼,款款迈起,打算回房的那道纤挑身影。 他不动声色窥了一会。 小女子双手提着轻薄裙摆,脚下懒散耷拉着珍珠木屐,那么大颗圆润白珍珠,镶嵌在她白白嫩嫩脚掌上,随她抬起莲步轻轻晃动,十分惹眼。 十只脚趾白白嫩嫩泛着健康的粉色。 男子眉头紧锁,若不是顾忌着两人现下是在吵架,都耐心十足熬着等待对方先低头,殷稷现在薄唇努动,怎么都忍不住,很想要呵责小女子一番, 小女君们,脚踝白白闺秀端庄藏在罗袜里,秘而不露,才是妥当, 这样露着……殷稷幽深眸子,忍不住又瞥一眼,白晃晃一片春光泄,他有些不悦。 可他到底没张口说什么,吵架呢,就懒得理这小女子。 他得有个吵架烦躁态度,不然怎么让她低头, 暂且记下,日后再诟病指责这小女子,何为“大家闺秀”四个字。 晌午有些闷热,撂下碗筷,男子拢起宽大衣摆,屈骨敲敲桌面,示意从方才就一直捧着碗,埋头干饭苦吃的小胖墩,吩咐, “扶我起身,” “……”小胖墩捧碗噘起油嘴,他还没吃完呢, “快点。”殷稷不悦蹙眉, 小胖墩撅撅嘴,用小袍子擦了一下油嘴,委屈哒哒站起身,过来扶着男子。 小胖墩用小袍子擦嘴…… 殷稷寒眸里嫌弃厌烦之色,一闪而逝,厉声,“把你袍子脱掉,再来扶我,” “……”!!! 这臭男人好离谱, 让他一七岁小孩,把袍子脱掉,衣衫不整地扶着他满院子晃荡,过纷! 臭男人不要脸! 小胖墩噘着嘴,两只小胖手交叠着,梗着小短脖子站在那,一点都不动。 这犟劲儿,跟那小女子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殷稷登时有了出气筒,威目一瞪,要厉声训斥这小胖墩什么, 那头主屋子就一阵窸窣响动, 小女子臂弯下轻薄的花瓣袖,随着她莲步移来,摆动, 纤纤细指上,竖着绕了一根白软带着刻度的细带,踩着漂亮珍珠木屐,趿拉轻盈“嗒嗒”之声,款款挪动过来, 小女子站在他几寸余前站定,却不看他, 她放落裙摆,弯过身看着小胖墩,微微抬起细白下巴, 不咸不淡,绕着指尖里的白软尺,“隶儿,” “去替我传个话儿,” 小女子漂亮眼尾轻蔑向他斜一下, 跟小胖墩,慢吞吞说, “让某人把胳膊抬起来一下,量个尺寸,” “有点碍事。” “……” 殷稷敛唇气笑, * * 26 第26章 ◎说完,男子又低眸啄吻一口小女子的秀白鼻尖儿,一口又一口,◎ “……” 小胖墩在一旁,不高兴噘嘴叉腰,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但明明离得只有几寸之远,却还要他来传话, 有点折腾他, 可他最听桑桑儿话, 小胖墩墩子自告奋勇,挺着自己圆滚肚儿,偏头噘嘴朝男人道, “你胳膊抬起来,听到了不?” 话音匍落,殷稷侧眸瞥睨小胖墩子一眼,缓缓抬臂规整了一下袖摆,一语不作声, 冷漠得很, 小女子侧身抬手抵着腰肢,等待在一旁,见两人说话,颇有些不耐烦提起裙摆,挪动下珍珠木屐,但她眸眼深凝,还是没有主动和男子说话, 细白软尺在她指尖绕啊绕, 一直安静立在那,耐着性子,等着男子挪动身体, 结果最后两指将细白软尺都绞成一团,缠成卷, 小胖墩子还在噘嘴生气催促着,不动如山的男子, 眸子余光忍不住偏移寸许,掠到男子还没动,她蹙眉抿了抿唇瓣, 女子身姿摆动,挪动脚下珍珠木屐,侧过头, 微微上挑的狐媚眼,又轻蔑向他斜一下,眼眸里催促之意,很是明显, 烈日炎炎似火烧,天气太过闷热,闷得小女子有些烦躁, 不断用纤白指尖,扯动着白腻脖颈上,那块小小轻薄布料, 殷稷敛目低下眸子,定定地窥看她半晌, 小女子闹着性子,不肯理会他,狐媚眼还轻蔑地挑他, 又扯动着白腻脖颈皮那块小布料, 良久, 良久之后, 男子忽然扯动了一下嘴唇,嗤笑一声, 然后, 他缓缓伸展修长手臂,臂膀下的宽大袖摆,随他动作,层层叠叠往下坠落着,伴风猎猎作响, 见他终于肯动,桑娘咬着唇瓣,踩着珍珠木屐凑上前,男子肩宽窄腰,身躯很是高大, 桑娘站在他面前,娇小玲珑一小只, 够他身量还颇有些费劲, 只能踮起脚, 纤纤掌心抵在男子胸膛上, 女子指尖一松,放了些两指捏着细白软尺的力道,手指翻动抻直白尺,往两边拉到最长,抵量到男子身上。 男人自小练武,身姿高大宽阔,伸臂一展,显得他体型线条流畅挺拔,无比雄姿英发。 桑娘手中这一小截细白软尺,是从买来的白色布匹上剪裁下来一块废料子,细细一长条,在上面用炭笔简单描了刻度,可以翻折便于随身携带, 还蛮好用, 桑娘不管去哪,都总带着这软尺, 纤白指尖绕着软尺,一圈圈放落卷圈在手指上的尺,桑娘踩着珍珠木屐,嗒嗒来回走动,柔顺垂下黑鸦鸦羽睫, 秉着呼吸低头,给男子细心量起做衣裳尺寸, 然后记录。 男子是赘婿,下嫁到她家里,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有得只是这张俊朗脸庞。 捡回家来时,这男子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有,让他准备两人成婚所需用的婚嫁礼服,喜果子,喜饼子,嫁妆聘礼等物什,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只能桑娘着手准备, 虽有些麻烦, 可村子里伯娘们为她的婚事,每日操持得红红火火,桑娘也得加把劲儿,把自己力所能及所能筹备的,就先筹备上了。 婚嫁衣她拿手, 指尖绕着白软尺,量着男子肩宽,腰腹,腿长,胸膛,另一只手拿着炭笔,“唰唰”着在纸上一字字撰写上去。 写好尺寸,桑娘收好细白软尺放到袖口里,眸色微凝,抬腕提起那张誊写男子尺寸的薄纸,放到眼前打量, 这男子高挑身材比值含量,处处恰到好处,真是令人嫉妒, 明明都病了,骨相还是这样好, 她翻折掌心,避免掉落出来,细心将纸张叠好放入袖摆里,一点点掖好, 尽管心底满意,桑娘檀舌却紧紧闭着,还是没出口说什么夸赞之言, 侧身上挑起狐媚眼,微微抬了抬下巴,轻蔑斜睨男子一眼,便提起裙摆,踩着珍珠木屐,嗒嗒迈步款款离开了。 女子纤挑身影,缓缓离开他视线, 殷稷啧笑一声, 他放下宽大袖摆里修长手臂,女子身姿娇小,方才那双细嫩小手,在他胸膛里动来动去,有点犯痒, 抬指掸了掸肩膀,抚平衣袍上几道不明显的褶皱,才由小胖墩一脚深一脚浅,扶着挪动到横栏房檐下,缓慢艰难开始复健, 复健每一日,都是艰难,无比艰难, 但殷稷还是坚持。 日复一日,日子就这么缓缓地像流沙金水一般流逝, 过得很快。 两人都是犟脾子,心里头都存着板板对方坏性子念头,吵得这次架,自然谁都不肯先低头。 这一架,就冷战吵到近月余,平日有事全靠小胖墩子传话, 一字,一句, 都要靠着这个单薄小身子鹦鹉学舌。 小胖墩抹着汗,迈着沉重小短腿,一趟趟地跑,一趟趟地传话, 跑了差不多近月余时间,他撩起小袍子低头瞅瞅自己两只小短腿,觉着自己近日都苗条了不少, 小腿都瘦细了少, 不知该笑还是哭, 小胖墩墩子成功减掉好几两肉,这两人犟脾性的男女小君们,还是没有和好。 这天晚上,小胖墩在小厨房里用力煽着大蒲扇,熬煮完汤药,端到屋子里给男子当完试毒药奴,看着男子将汤药一口饮尽,就捧着空荡荡白瓷碗出去打水涮洗干净。 在厨房里放好碗, 临走前,小胖墩撩起小袍子擦擦湿手,小短腿都迈出大院门子,脑中一闪恍惚记起什么,又踩着小靴子蹬蹬蹬跑回来,扒着主屋的门板框,探出半个小身子悄咪咪看着桑娘说, “桑桑儿~” “我瞅男人腿脚好不少,他说明日复建想出去走炼走炼,院子房檐下那根横栏地方,现在有些不够宽敞,不够他走了,” 小胖墩子其实心底很想男子能快点好起来,这样他就能去州郡学堂读书, 不用再伺候他, 女子闻声,眼波流转,没着急先张檀口说话, 九月暑天,虽然到了夜里,但依然比什么时候都闷热, 桑娘正挺直腰摆,坐在案桌前,捧着一枚冰冰凉凉的梅酸乳,在秀口里微动, 女子缓慢咀嚼着, 小胖墩胖嘴撅着,一直喋喋不休替男子讨好说话之言,缓缓传入耳朵, 女子媚眼如丝,还是巍然不动,专心致志垂着眸子,翘着兰花指舀起一汤匙梅酸乳,送入口中, 身后及腰长发在她雪白腰间,随她吞咽动作,轻摆。 等小胖墩说完停歇下来看她,小女子只是淡淡点点头,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垂眸沉吟半晌, 月余过去,男子身子骨还是病得很孱弱,但好在腿脚缓慢在恢复中,利索不少, 没有像最开始,走两步就那么艰难撑着横栏,闭眸隐忍颤动,额头满是冒着虚汗,坚持一炷香时辰都费劲, 是真好不少,可还不够, 现在虽然强健不少,但依然没有那么持久就是了,还是要多等一段时日,他才能彻底正常行走, 走练走练也好,尽快恢复,将成婚之礼抓紧给办了, 之后就是准备生子大事…… 桑娘舔了一下红艳嘟嘟的唇瓣,纤白细指翘起,舀了一勺清凉梅酸乳送入到嘴里,顶着粉腮,细嚼慢咽着, 垂眸凝思须臾之后, 小女子偏过曼妙身姿,朝廊檐下瞥了一眼,廊檐下那根横栏木确实有些窄小,男子身躯高大,腿长脚长,实在不够宽敞,满足不了男子现在需要增量的复建需求。 女子边吃着梅酸乳纳凉,边细细想着,出去走走复建也没什么,他的腿脚支撑不了走太远,就搁这附近逛逛应当出不来什么大岔子。 便朝着满脸期待小胖墩,点点头应允, 小胖墩欢呼一声握拳跑走,小黑靴子脚底满是干劲。 吃完一碗清凉梅酸乳,桑娘心绪颇好,微翘着唇瓣,轻哼着一首乡间小调,款款到衣柜里勾挑一件,丝软睡纱裙, 今日夜里闷热,这件丝软睡纱裙,比她所有寝衣裙摆都要单薄,料子也最是清凉,丝丝软软,入手触感好像抚摸肌肤一样细嫩滑腻, 挺不错的, 这布匹料子极为难寻,桑娘也是找寻许久,才得了这么一匹丝软料子, 拨弄了一下乌色蓬软长发,侧拢在白脖颈子上披着, 桑娘捧着衣裳迈步到水房,熏香梳洗过后, 趿拉着珍珠木屐,出来路过男子西侧炕屋子时候,耳朵竖起来微微耸动, 屋子里忽而劈里啪啦,传来一阵碎片落地声响, 接着是,男子闭眸痛苦得闷哼声。 桑娘腰摆微滞,原地静静站了一会,才缓缓款步走过去, 纤白细指抵着门框“吱呀”推开一道缝隙,从这道罅隙往里瞥过一眼。 男子痛苦瘫倒在地上闷哼, 听到声响, 他偏头抬眸, 桑娘垂下黑鸦鸦浓密睫羽,与他四目相对。 男子紧绷躬起身, 双肘微微弯屈,宽大袖摆里两只削瘦骨白的大手,闭眸安静撑着头颅, 这会他睁眸,眼底猩红,与她对视, 男子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湿漉漉黑发贴在他冷漠侧颌上,紧抿着薄唇,痛苦不堪闭着眸,很是隐忍的模样。 女子呼吸微滞,伸手推开房门,提着轻薄裙摆款款走上前,将男子缓缓扶起来, 细嫩指尖从袖口掏出一枚洁白干净的帕子,抬手细心擦拭着男子满是汗渍, 瞥着男子默声隐忍疼痛的狰狞面目, 她动作不慌不忙,口气却十分心焦,“夫君,” “可是身上有噬骨之痛?夫君可还能撑得住?都怪我!”女子小指一弯,勾落沾在男子冷漠侧颌的黑发,将男子整张苍白无力的俊容,点点展露出来,她垂眸愧疚,嗓音颤颤地想哭, 心疼地咬唇, “都怪我!这些日子光想着跟夫君置气闹小脾气,竟然将夫君每月一日需要布针放血的事情,给忘之脑后了,” 这一话语番解释说完, 桑娘没有心急地提起裙摆,慌慌忙忙折返回主屋,拾取药箱匣过来, 反而先伸出纤白皓腕捧起男子的脸庞,委屈地垂泪,“夫君,你不会怪我对罢?” “桑娘只是一个小女子,跟夫君吵架以后,也会心疼会心伤,吵嘴我不开心,才会跟夫君撒娇闹性子般地耍脾气,夫君不会怪*我罢奥?” “……” 他能说什么? 殷稷痛苦强忍闷哼,高大身躯微微躬着,双肘艰难撑着自己,不至于因疼痛让他显得太过狼狈, 但闻完小女子言, 男人脸色还是瞬间变得更加狰狞,他醒来这么久,复建这么些许时日,他都没听到小女子张张那娇贵的檀香小舌,跟他提起过一字一句,他每月还都要施针放血的事, 这种事她都能忘! 她还能干什么? 什么都指望不上! 为了跟他置气,竟然就把这样的大事抛之脑后,只管着一股脑跟他闹气, 她作闹的时候能不能有点分寸,什么时候能作闹什么时候不能作闹,她心里能不能有个谱,乖巧懂事点事? 殷稷胸口震颤,喘-息-粗-重,怄火剧烈起伏不定, 他感到自己身躯里每一道骨骼,都在忍受噬心锥骨之痛,每一个鲜血纹理毛孔里,都似有一只小虫挤在他皮囊里啃咬他一样, 咔嚓咔嚓掠夺他血液, 他轻阖眸子,颤抖着从宽大袖摆里伸出一只削瘦苍白的骨掌,用力一扯,将女子揽入怀里, 殷稷抱着她纤薄身子, 小女子方才沐浴熏香完,身姿婀娜曼妙,馨香扑鼻, 哪哪都娇嫩,哪哪都软塌塌不行, 今日不知,她在雪白细腻的身子骨上,绞了件什么轻薄纱衣, 殷稷抱着女子,入手都是不适的娇嫩,一捏都泛软,不是她软,是男子那只削瘦冷硬手掌,被她娇嫩肌肤激得泛软, 殷稷睁眸,活动了一下腕骨,强忍温情, 垂眸看她, “这样大事,怎么不早与我说?”要早知道还有这一道破烂子事,殷稷不会这样撒嘴鹰似的,任由小女子同他置气, 还一置气就是这些许天,事事都被耽搁, 但现在说甚都已经为时晚矣, 只能想法子尽量补救, 殷稷痛得浑身上下都在抖,隐忍阖眸,缓过一回阵痛, 半晌,他睁眸, 殷稷宽大袖摆微微摆动,面无表情伸出一只极力保持沉稳的手掌,用拇指抚蹭了一下女子的细腻脸蛋儿, 安抚吩咐她, “去拿药箱匣过来,帮我施针嗯?” 女子闻声,曼妙腰摆坐在他腿上,两只小手环着他腰间没有动, 她乌色三千青丝,柔软枕在他肩头,纤白指尖抵着他胸膛,一根手指绞了几缕他垂落下来的尾发,慢慢缠玩。 她脸颊贴着,蹭了蹭他胸膛, 嗓音软软说, “夫君我错了嘛,你别跟我生气,我这是老毛病,一气晕头就心绪不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小心就将这事给忘记了,不是故意没告诉夫君,害得夫君现下要忍受噬骨之痛的,” “我不是故意的,” 她绞着他黑直冷硬的发尾,揉眼睛,委屈,“看夫君这样痛,我也心疼的呀!” 小女子在他怀里,慌慌不安地动了动腰肢,“桑娘不想夫君痛。” 不想他痛,还不动屁股取药箱匣过来。 殷稷阖起眸子,气得微喘。 耳廓边充斥着全是小女子心疼哭音颤颤地心疼之言。 纤白小指绞着他头发,绞得他胸膛都发痒,更加怄火, 殷稷伸手箍住女子不安分的细嫩小手。 头颅里忍受着敲骨吸髓之痛,实在痛得厉害,小女子还在不懂事的在张着檀口小舌,在他耳边聒噪着, 粉点尖尖儿一出,消失, 又出,消失。 …… 殷稷眸色沉暗,身躯疼痛僵硬,忍捺许久,喉咙干涩不已,他又痛得厉害没有宣泄之物, 他拢起宽大袖摆,伸出冷漠寒凉的冰冷拇指,点在女子翘白细嫩的下巴上, 将之缓缓抬高, 威目窥斥, “噤声。” 小女子闻声,霎那间像被点了哑穴,一下子就抿着柔软唇瓣,不作声响了。 她翘起细白小指,有一下没一下拨绞着他尾发,怂怂着胆子,偷偷半眯着一只眼睛,悄悄挑起狐媚眼瞥着他, 可怜巴巴地,勾着小指不安绞着他头发, 小女子刚刚沐浴熏香完,唇瓣不点脂膏,却微微泛红,跟熟透的红樱桃似得鲜嫩可口, 屋子里就一盏油灯亮着,不太亮堂,过于昏暗沉晕, 殷稷眸色微沉,喉咙干涩,浑身噬骨之痛,想喝点水露润唇,抬眸瞥一眼桌案上装水的瓷壶,太远,他没力气折腾了。 男子沙哑低声问, “帮我提壶水过来?” 小女子乖巧柔软环着他腰腹,翘嫩小屁股沉沉地,坐在他腿上,也不动! 她就环着他泪水嘤嘤, 殷稷粗糙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小女子单薄肩头,就没再提这事, 屋子里一截火烛微弱燃烧着, 小女子雪肤红齿,鼻头泛红,眼尾翘挑, 揽着女子腰摆宽大冰冷手掌下,浑身肌肤无一不软,无一不嫩, 粉点尖尖,又鲜嫩多汁, 殷稷冷冷吊着一张脸庞,面无表情淡淡垂下眸子,冰凉拇指漠然摩挲蹭了一下小女子的细嫩下巴,用了些力道,小女子尖白下巴顷刻就泛起红痕, 盯着那一点红,男子眼眸幽深, “夫君?”女子疑惑, 殷稷低沉着嗓子淡淡“嗯”应她一声, 拇指不断搽着女子细腻肌肤,白硬墙面烛火映动,男子拢着宽大袖摆,抬高了女子的下巴, 俯下身…… 亲擢。 小女子唔一声抵住男人胸膛,软绵绵嗓子从唇缝流泻, * 殷稷抬眸用拇指擦了一下嘴唇,斜觑着垂下目光,扫量了一下小女子, 她纤白指尖拨弄乌色长发,然后五指并合,一下一下梳拢着凌乱的三千发丝, 唇瓣水涟涟,是他沾点描涂上去的, 殷稷抬袍掸了掸膝盖上小女子碍事铺满的蓬软黑发, 被他这一掸,小女子黑发晃动,散了一些摇曳坠到地上, 感受到他动作, 小女子停歇下梳拢头发的五根纤白细指,偏过头,用狐媚眼斜睨瞥向他, 微微抬了抬下巴,用表情询问他, 【做甚?】 殷稷掀起眼皮子,往自己方才掸散干净的膝盖上,撂去一眼,又是黑鸦鸦一片, 小女子这么一偏头,那些凌乱微软的散发,又铺满了他整个膝长大腿, 荡啊荡, 飘得他膝盖关节发痒, 男子没在理会那缕三千青丝,抬起一双锐利眸子,轻拢袖袍从衣摆里伸出一只苍白手掌,捏着小女子细白下巴, 斥一声, “顽劣。” 男子刚亲完嘴,嗓子沙哑无比,身躯又疼了许久,更是懒散得伸出胳膊将女子揽入怀里,虚虚抱着人,没什么劲儿, 殷稷勾指撩开女子遮挡在脸庞上的乌发,俯身和她,抵额相贴, 低声问, “帮我,嗯?”男子拇指抚了一下女子面若桃花的唇瓣, “还是想在我怀里赖一会,等有力气了,再回屋取药箱匣?” 说完,男子又低眸啄吻一口小女子的秀白鼻尖儿,一口又一口, 安抚着作闹的顽劣小女子。 “我……我没力气了。”小女子眼尾泛红,媚态横生,抵着他宽阔胸膛,软绵绵说, 她微翘唇瓣还沾着点点光泽, 男子削瘦手掌紧紧攥着宽大袖摆, 轻轻阖上一双锐利眸子,平息着快要喷涌而出怒火,忍着高大身躯,皮囊骨子里那股噬骨之痛, 大掌一下下顺着抚摸小女子纤薄的脊背, 屋子里渐渐沉寂无声,烛火微微晃动燃烧着, 男子阖眸沉吟, 半晌, 他睁眸,一指抬高小女子细白下巴,用宽大衣摆将她整个罩住,又俯下了身…… 这回殷稷没有疼惜,是像野兽觅食一样,发狠啃咬,最后在奄奄一息猎物细嫩的白颈皮子上,残忍留下一道,渗血牙痕, 男子抬指擦掉嘴唇上的血迹,抚摸似得拍了拍女子的白软脸庞, “这回满意了?”殷稷垂眸,敲敲女子腰摆, “乖些嗯?” “去拿药箱匣过来。” 小女子捂住白脖颈皮子上那道渗血牙痕,忍不住嗔目瞪他一眼,男子索然无味地执起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柔情,“乖,” “去罢,我等你。” 男子嗓子低低沉沉,耷拉着眼皮子,懒懒地跟没劲儿一样, 就这么散漫哄着她, 桑娘咬着水涟涟唇瓣,面皮泛红,从男子手里扯回自己的手,指尖也开始发烫,低眸站在原地打量男子, “嗯?”男子疑惑睨她, 桑娘捂着泛红的指尖,支唔一声,趿拉上珍珠木屐,打算回房去取药箱匣, 扶着门框,桑娘抬腿跨出房门时,后头传来…… 男子淡淡嗓音, “快去快回。” * *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下本想写八九十年代那本,港城大佬的作精女明星那本~ 帮我点点收藏噢~ 鞠躬谢谢啦~ 书名《霸总文里的恶毒菟丝花女配》 27 第27章 ◎小女子黏人地晃晃他手臂,娇软催促他,◎ 昏暗房间,烛火映照, 桑娘挽起垂莲袖摆,净手,用锦帕擦干,然后抬手施针用油灯火燎了两下,凝神秉吸,给男子放至毒血, 乌黑血迹,一汨汨从男子指尖里侵染盆里清透的温水。 待血迹泛起鲜红,不再那么乌黑,女子便拿了白布,为殷稷包扎系结,松松垮垮裹着伤口。 她收针卷布,装回药箱匣放置好时,回身在看男子,已是虚弱地睡熟了。 额头冒着汗渍,小女子取过锦帕,投洗了湿帕子,给他脸庞擦拭清爽, 桑娘没有吵他,替他掖了掖被角,吹灭了屋子里那盏昏暗油灯,拿起药箱匣阖上房门,轻手轻脚款款迈步出去休憩,折腾一天她也有些疲乏,皓腕软绵提不起劲。 回到房间,点燃油灯, 桑娘披着清凉裙纱,捏着美人扇柄,抵住鼻尖,坐在榻上琢磨一会,觉着男子差不多再有两月,就能稳健行走,虽还是走得缓慢些,但大致应当无妨。 成婚之日可以提上日程,男子躺在炕上昏迷不醒一年,她等得已是够久。 翌日, 一大早, 恰巧王伯娘又再一次揣着一方礼单,上门跟她商讨两人婚事,桑娘坐在那安静听完以后,便把男子腿脚渐好情况,同王伯娘细致说过那么两嘴。 宽慰伯娘愁肠心绪,省得她们总是为着这个身子骨不太健朗的赘婿,为她担心。 王伯娘听后,先是威严凝重不语片刻,然后缓缓起身,迈步到院子廊檐下,不动声色打量一会男子复建情况。 男子正在廊檐下,撑着横栏木走练, 见他比月余前,确实走得利索些,便转身对桑娘点点头,郑重道,“好,伯娘知道了,” 威严妇人抬起头,接着对她道,“这的情况我都知晓,待我回去和你其他伯娘,商量商量,给你挑个黄道吉日,这事就彻彻底底定下来。” 成婚日子定下来,在告知村子里也无妨,她于桑娘,亲厚如母亲,她能做主这个事。 村子里诟病不出什么。 桑娘没什么不可,点点头应声是。 殷稷撑着横栏木,撂着袍子走动, 听到两人谈话, 男子眸色渐渐凝滞, 他缓缓停下挪动步伐, 听到两位女君,在他近旁商量婚事,该先新添置什么,后添置什么,哪些近日就要抓紧些驾车进城去采买,哪些不用着急,只有临近婚期在置办,才就将将好, “……” 殷稷袖袍下攥着横栏木复建的那只大掌,紧紧一滞, 这两个女君,商量婚事,都不过问过问他这个新郎官意见,就这样仓促决定下来,完全不过问,他阖眸平缓了一下呼吸。 若过问他意见,殷稷必然要想法子拖上一拖,总之不会这样快,就同小女子成婚, 到时洞房花烛, 难不成他还要撂袍子入榻…… 他不能碰这个小女君,半点不能碰,王嗣不能在这样简陋的乡野之地,被降下露泽诞生, 太过荒唐,太过委屈他的王嗣。 这母亲……也不太称职, 半晌以后,他睁眸,面不改色继续撑着横栏木,缓缓走动, 其实帝祖去世前,给殷稷,除却留下一支兵强马壮的精悍部队, 还留下过一支训练有素暗卫,这是一支,只听令殷稷一言堂的暗卫,那些暗卫忠心耿耿, 哪怕他落下悬崖,但没找到他尸骨之前,他们一生都会寻找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他们王权至上的信条。 如此,才会确保帝王安全。 和这支暗卫联系,他们之间有一枚特殊信弹,拉线放空,暗卫们看到就会跟着那个方向,迅敏找到这里来, 暗卫训练有素,他不曾怀疑暗卫们会找不到这里, 信弹都发射出去,若还寻不到他这个在乡野之地,历劫主子,那他也是白养这些废物了。 只是……殷稷眸色一深,他现在手里没有那枚信弹, 一年之久,当日穿得战甲,更不知被小女子扔到哪里当柴火烧,上次问,说她用火熔了,, 殷稷咬牙,撑着横栏木,若想暗卫来找到他,将他救驾出去,还要先想到法子,将那枚信弹完整制作出来,然后拉线放空。 殷稷蹙眉,但怎么收集齐全那些做信弹所需的材料,又是一个大问题,有些麻烦, 殷稷缓缓停歇下挪动复建的脚步, 凝神沉思。 那边小女子,莞尔笑着送走威严妇人,遥遥热情招手,嘱咐威严妇人,“伯娘,路上回去小心些。” “伯娘晓得,天气热又闷,你回去罢不用送我。” “没事的,送伯娘我再热我也要送……” 殷稷听着两人声音渐渐走远, 不一会儿, 小女子回身踩着木屐,嗒嗒提着裙摆迈进院子里,款款过来伸出一双雪白藕臂,轻柔挽着他臂膀,笑吟吟道, “夫君你可听到了?等伯娘回去查看黄历,挑选好黄道吉日,我们就可以置办成婚了。” 殷稷闻言,垂眸淡淡睨她一眼,没作声说什么,只是拢起宽大袖摆,摸了摸女子柔软及腰的三千乌丝,麻木道, “你高兴就行,我无妨。”男子面无表情说着, “夫君!” “你定然也是高兴的罢!” 小女子闻声,晃了晃他的冰凉手掌,将三千乌丝头靠到他宽阔肩头, 另一只柔软手心从衣兜里小心拿出一张薄纸,展开铺平,然后执起他的大掌放到他手上,眼睛亮闪闪着,高兴道, “你猜猜这是什么?” 殷稷手里攥着那薄薄一张纸,蹙眉抿着一张薄唇,没作声, …… 心里头已经有了断案,觉着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向来只要能让小女子高兴之事,他心底就必然不会痛快。 男子手掌攥着那张薄纸,气场冷然,漠然不语。 小女子黏人地晃晃他手臂,娇软催促他, 他头晕, 半晌,蹙眉,殷稷启唇,“什么” “婚契!” “我们俩的婚契!这张婚契已是送到官府,留备下案底,我和夫君现在是堂堂正正,盖了官戳小两口,” “……” 殷稷薄唇抿唇,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蚊子。 就知不是什么好事。 这张身份牌算是彻底作烂,成为废牌了。 男子心底涌起一股淡淡不悦地惋惜,但…… 况且都在官衙留下备底,就算他再怎么力缆狂澜,一旦有官衙案底,已然彻底挽救不了这张身份牌,只能物尽其用,琢磨着思考以后怎样将这张牌,发挥最大余热,替他谋得更多好处。 弃之前,利益最固化。 殷稷抬手撑着横栏木,蹙眉,细细思量。 小女子在袖摆里勾着他手掌,轻声问,“夫君,过几日我要驾车去州郡一趟,置办我两成婚所用红烛红绸一些物什,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我想你去。” 她询问他意见。 桑娘想他一起去,两人成婚,不能只有她一头挑担子忙活,男子当甩手掌柜一样万事不管,得要让他参与进来才行, 不然她忙得晕头转向,回头见男子悠哉模样,她心里不得劲儿。 话音匍落,殷稷眉头就紧紧拧着, 他自然不想去采买甚得大喜成婚物什,觉着麻烦无比, 但他敛目沉吟了一会,眸色微凝, 想起要想尽快将信弹制作出来,所需用料,这间小院子根本没有, 说不定这回去城里,可以有机会能置办到一些, 况且这小女君气性大,昨日他已然深有体会, 小女子为跟他置气,能把给他施针放毒血,这样性命攸关大事,完全抛之脑后, 就想着闹脾气跟他置气, 殷稷后衫里尾椎骨那,感到阵阵发麻, 很怕这小女子,下次又将什么有关他性命攸关之事,只因跟他置气这种微不足道小事,就气晕头,又委屈地给忘记。 殷稷不想多惹事端, 他深眸凝思,想安安生生,度过这段虎落平阳被犬欺,潜龙乡野之地的日子。 遂,他冰冷宽大手掌,翻手覆到女子细嫩小手上,攥着她手背摩挲抚弄两下,道,“陪你去,” “我自是要陪你去,” 殷稷心里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狐疑不定, 拇指一下下搓磨着小女子的雪白手背,多疑道,“你同我说实话,你可还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我的?” 他伸手抬起小女子尖白下巴,自上居高临下窥她,硬邦邦哄她,“你一同都与我说了,别事到临头我才最后一个知晓,我会不高兴。” “应当没有罢,我记不起来了,” 小女子眨了眨眼,两只小手环着他腰腹,一下子扑到他胸膛里,可怜兮兮咬唇道, “夫君在炕上昏迷不醒一年,过去这么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好多琐事我都记不妥,可能要等到真正碰到,或是脑子什么时候乍光一闪,才记得起来。” “……” 小女子这样说,殷稷心里毛毛的,更加不放心了,【到时候碰到乍光一闪就想起来】什么的,听着就不靠谱, 临到近前都火烧眉毛,灾祸在烧焦到眼前才想起来,为时晚矣,那时候还能当什么事? 殷稷拢起宽大袖摆,将小女子整个罩在他高大身躯里,宽阔手掌揽着她腰身,将她整个娇小身姿,从后伸过去,紧紧环抱住, 揽着她腰身, 他闭眸俯身,一下下啄吻小女子发顶, 缱绻柔肠,“你在好好想想,不着急,我陪着你想,好卿卿,我知道你能想起来,我知道你可以的,嗯?” 这个时候对女子最为亲密称呼,卿卿二字,算得上世家大族里,颇为雅致叫法,像小女子口里的“宝贝”“心肝”就是勾栏子里,放荡孟浪之言。 他自不会像纨绔子弟,哄勾栏子里红粉知己那样,肉麻兮兮哄这个小女君, “心肝”“宝贝”什么,他说不出口。 卿卿二字,是极限。 小女子仰头侧身凝向他,她咬着唇瓣,唇珠一点,艳艳靡色, 殷稷窥着,眸色幽深,见她半晌咬唇不语,不由勾指抬高她下巴,俯身含住她…… 暖日微风簌簌拂卷而过,桃花朵瓣被微风吹得,大片大片在两人身后轻轻飘落。 桃花朵瓣落满肩头, 殷稷松唇,鼻头抵着女子秀巧鼻尖, “想得起来么,卿卿?” 男子宽大手掌,揽着她,将她更为紧致罩入怀里,哑声, “好好想一想,我在这陪着你。” 小女子唇瓣微肿,眼尾泛红,诱色勾人,她雪白脖颈子微耸,垂着眼睫,小手抠着他腰间袍带,一下一下绞着, 终于低声,“鸠蛇毒。” “那鸠蛇毒阴私,霸道,好、好像夫君每月都要施针放一次毒血,才能缓解疼痛,保守估计,夫君大概要坚持三年,毒素能不能彻底根除,还要待三年之后再看。” 三年! 太久了。 殷稷皱着眉头,“没别的法子了?” 桑娘咬唇,摇摇头,“那毒霸道,这还是保守估计。” 听小女子说完,殷稷从后揽着小女子细软腰摆的宽大手掌,就缓缓松开些力道,高大身躯抵推开她肩头,宽阔胸膛骤然离开女子纤薄的脊背,与她拉开了些君子距离。 殷稷眸色深邃,两指叠着,索然无味夹起一朵落在女子眉眼间的桃瓣,不咸不淡扔掉。 鸠蛇毒,这毒他自幼就知晓,他跟这毒无比熟络,曾经,无数次与之失之交臂。 殷稷心底嘲弄,他知道这毒是谁人所下,鸠蛇毒不似一般蛇毒,它从小要受到主人精心灌养, 怎么灌养? 畜生一样食人血骨,淬毒的人骨,常年累月这样饲养长大,成年莽身粗壮巨大, 然后从成年鸠蟒蛇牙里,提取毒液是最为致命的。 这毒液霸道,邪性,中之必死。 若不是他小时吞服过百解丸,还真撑不过去,当日怕是就要与世长辞, 再不见光日。 殷稷嘴角勾笑,阴森凉薄,他偏过头,缓缓拢了一下衣袍袖摆,俯身用冰凉冷薄唇瓣,舔吮一会女子樱唇,然后用拇指搓磨一下她腮红粉颊, 轻声,“过几日我陪你去州郡置办……” 男子皱眉,“成婚物什?应当是这么说罢,我不知都要准备什么,到时你领着我,我跟着你走就是。” 殷稷过往没有过成婚经验,成天日理万机,睁眼权谋,闭眼权谋,自然不会过问,男女之间成婚都需要准备什么喜色物什, 哪怕他身为帝王,真有一日要成婚,要迎娶王后, 这些细小琐事,也不会由帝王操心,内务府宫官,宫奴们忙前忙后,筹备的会比他还要上心, 殷稷只要做一件事, 只要大婚当日,他人到场,洞房花烛夜,是他本人揭开王帐,探入洞房就行。 听到男子松口应允,要陪着她去州郡采买, 小女子高兴蹭了蹭他冷硬下颌。 殷稷伸手抵住她,勾手撩开女子几缕碎发, 低眸垂睇, “去忙罢,不用管我,在横栏木这走练一会我就要回房歇息了。” 男子将缠在指骨间,那缕蓬软乌丝碎发,掖到女子耳后, 轻拍女子腰摆,示意他累倦,不要再歪缠。 “去罢。” 既然两人已经商定好要成婚,时日所剩不多,两月有余,其实还是有些紧迫了,要准备婚礼嫁娶的东西太多,不光村子里的伯娘们忙,桑娘也忙得每日脚打后脑勺, 好几日没有喘息功夫,好好歇息一会了。 绣嫁衣,是一件细致活。 她自己的嫁衣想自己做,精心穿针引线,绣珠缝金线,点灯熬油月余,到现在就只完成一小半, 时间紧任务重,桑娘光顾着自己那件精美嫁衣,就那样耗费心神,忙了月余,她十指芊芊红肿不堪,现在只有心力绣自己的嫁衣, 至于男子大婚那日,要穿得婚嫁男袍,她实在没有心力去裁剪出来。 就拿设计好的花样,到霓裳阁嘱咐绣娘们,制成衣裳送过来, 到时候直接让他穿现成的罢, 反正她十分手指头,是做不了一点。 这些许日子,桑娘是有些忙忙叨叨,不但忙着绣嫁衣,忙着筹备婚礼之事,还要忙着置气, 不过现下两人和好,今日跟男子说会话,都算喘口气休息了。 见男子冷漠眉宇间,尽是疲乏,她倒是听话乖巧,没有过多作闹男子,咬唇点点头,就提着裙摆款款回房间去, 她还有精美嫁衣,要绣,要缝, 很是忙叨。 精美嫁衣还是比男子,贵重一些,她有点上心。 女子踩着木屐之声,轻轻阖上主屋子房门, 殷稷撂起宽大衣摆,打发走小女子,伸手撑在横栏木上,又复建走练两柱香时辰,后袍湿濡,才缓缓踩着黑靴,阔步到水房,梳洗打理一下自己。 他现在可以自己缓慢行走,梳洗之事就不在用那小胖墩帮扶着,慢些走动着,都能自己弯身屈骨做到。 男子病弱的躯体,在一点点逐渐恢复,遂,还是很缓慢, 但在恢复。 像伤口愈合结疤一样,龟速地, 缓慢恢复着。 刚沐浴过,男子阔步从水房迈步出来,黑发还湿襦着,略有些凌乱散在男子挺拔腰身上,殷稷没有用玉簪绾发,就这样散漫垂着, 换了身干净清爽白色大袍,挥了下宽大袖摆,缓缓落座桃花大树下的摇椅上, 椅坐轻摆慢摇, 摇椅旁边,还搁置着一盏早日女子刚刚从井水里冰镇,打捞出来的甜腻果酒。 殷稷闭眸,长臂一展,伸手取用这果酒润喉。 喉咙干涩,总想含入口里点什么,他将果酒当水露,闭眸一饮而尽。 微风拂过,吹起男子垂坠下的湿襦黑发,衣袍猎猎作响, 黑发半干不湿,微微随风荡着, 男子骨白手指一圈圈,闲适摩挲着白玉瓷盏的边沿,一下下抚弄着。 桃花大树上,大片大片粉嫩朵瓣,簌簌而落。 男子高大身躯随着摇椅轻微晃动, 殷稷阖着眸子,平静拢起衣摆,抬手捂在自己额头,小憩养神。 半晌,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睡熟, 男子嘴角轻蔑地笑了笑, 鸠蛇毒,这毒他幼时弱小躲了过去, 没成想,体魄魁梧,成人之后,反倒没躲过去。 鸠蛇毒啊……,他记得他当年,明明提着火把将那一窝恶臭畜生,都给焚尽了才对, 不光那被人有意藏起来,豢养的那一窝, 苗疆境内,所有鸠蛇,他都下令王诏,屠戮死绝才是。 当年下臣,恭敬呈递来得折子,分明写着鸠蛇“屠戮绝尽”四个大字。 他应当没有记错。 王朝里那窝恶臭鸠蛇,是殷稷亲手戮杀,抽筋剥骨,残忍屠尽的, 苗疆境内那批,屠戮鸠蛇是由他亲兵领命,奉前戮杀,忠心耿耿,不存在诓骗于他, 那么就是有人大着胆子,将之藏匿,这些年暗地里豢养着。 这鸠蛇……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真是叫他开眼, 当年在他那样震怒,狠戾屠戮鸠蛇之后,还是有爬虫不肯死心,背地里大着胆子,将没被他翻找出来的鸠蛇,偷偷藏起来喂养着。 殷稷阖着眸,懒懒地在摇椅上,翻了个身,轻蔑勾唇笑了笑。 这些被他归拢在权势下的爬虫们,真是可笑。 他侧着高大身躯,长腿微屈,枕着手臂,沉下深邃眼皮子,得知自己身中鸠蛇毒, 竟然还有心情,缓缓疲乏,睡了过去, 晌午过去,日头渐热,小胖子背着小竹笼,来送两人午饭。 几人在桃花大树下落座,吃完午饭,小胖墩起身拾掇碗筷,然后噔噔噔跑去房子脏衣笼里,将他换置下来的衣裳拿回去换洗,小胖墩背着小竹笼,撅着屁股,挥手跟他们道别就高高兴兴回家了。 小女子吃过晌午饭,眼神微闪,放下碗筷,也没看他一眼, 就神采奕奕踩着木屐,将自己关到屋子里,绣珠裁嫁衣。 那屁小孩高兴, 小女子更高高兴兴, 都高兴。 小胖墩走时,懂事得阖上大门, 桃花大院子里,重新恢复寂静。 殷稷斜眸,瞥了一眼粉颊兴奋小女子,男子平静凝睇着她半晌,直到那道房门紧闭,窥不见女子身影,才慢吞吞收回视线, 他敛了下目,宽大袖袍微摆挥了下,两只长腿交叠,撑着高大身躯,散漫地仰躺在摇椅里,微微阖眸养神, 他身为男主人,新郎官,面无表情脸庞上, 却没有丝毫身为新郎官,要娶妻生子,将之新婚的喜悦。 小女子唇瓣蜜翘,倒是高兴,眼眸微闪,媚色上挑的眼尾,沾点都是喜悦之感。 男子撂起袍子,挪动了下长腿,换了个更为舒坦姿势,眉目泛倦慵懒,恣意的无甚感情, 他在桃花树下摇椅上,闭眸休憩一整个下午,修长身躯,被九月暖日温风,熏得懒洋洋, 日风太暖, 现在他哪哪都泛懒,提不起劲儿, 天快擦黑时,小女子捧着一件大红婚嫁衣,啷当作响地出来了。 那时殷稷,还在仰面枕着臂肘,阖眸养神,小女子没轻没重,他被吵醒,掀起眼皮子撂睨过去。 方才还在主屋房门那,殷稷不过撂个眼皮子功夫,小女子就踩着木屐之声,近身到他身旁, 细白小指,伸过来摸他的手掌, 殷稷反手握回去,掌心覆住她小手,逗弄似得,缓缓一下下摩挲着, 他阖眸,语调散漫,“怎么。” “我终于绣好花珠了,你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 男子眼皮子都没掀,躺在摇椅上,阖眸就敷衍应声道, 小女子捧着嫁衣, 皱眉,“你都没看。”就说好看! 闻声,小女子埋怨, 男子交叠大长腿,缓缓动了下,偏头,懒懒半眯睁开一条缝,垂眸淡淡瞥一眼,女子小手里捧着的那件精美嫁衣, 然后阖上, 缓缓,扯动了一下薄唇, “好看。” “……”!! * * 28 第28章 ◎“夫君~,”她唤,半晌,男子高大身影终于在摇椅上,动了动,懒懒将一只长腿伸下去,抵在地上,借力撑着自己起身,◎ “好看。” “……”!! 耳朵竖着,听到男子这样敷衍说着, 桑娘有点不高兴, 瓷白小手捧着那件大红色婚嫁衣,低头瞅瞅上面纹绣的一粒粒花珠,颗颗饱满莹润,泛着光泽,煞是好看。 婚嫁衣上面坠着的花珠子,都是霓裳阁的绣娘们,用上好南珠一颗颗打磨莹润,待打磨得透亮,然后才送过来,让她穿针引线,一粒粒捡起缝制在打婚嫁衣裳的,很是耗费心神, 为了这件精美婚嫁衣,桑娘挑灯熬油,赶制近月余,方将这些恒河沙数的南珠,一粒粒费劲镶嵌在嫁衣上, 这段日子,小女子吃了不少苦头,本可以不必这样麻烦辛苦的,只要她拿着画出设计好的花样,到霓裳阁让那里绣工活娴熟的绣娘们赶制,可能会更加精美些。 但她这一辈子可能就成这么一次婚,自然就想事事亲力亲为,尤其是婚嫁衣这种贴身穿得,她想有个参与感,何况她本就会这些,就连耳铛首饰,她都画了配套花样,拿去铺子里让人尽快打磨出来。 这段日子点灯熬油,缝制婚嫁衣, 女子十根葱白嫩豆腐一样的芊芊细指,被搓磨得红肿不堪,她都咬着蜜齿,眼泛泪花,强忍疼痛一针针镶嵌这些南珠, 结果只得到男子,这样敷衍,反应平平一句“好看”二字,她自然是不满意,心里头还有点不高兴, 很是幽怨, 况且这么久,男子一直闭着眸,都没看到她细白指尖里的红肿, 男子不心疼不说,连瞥一眼都不曾, 桑娘眸色微凝,抬起蓬软乌色脑袋,身后*三千青丝随她细腰动作,轻轻摆动, 她小指勾勾男子宽大掌心,想惹起他垂目, 男子袖摆下的大手,攥着她纤弱小手,正散漫阖着眸,百无聊赖一下下抚弄着, 这样一下下用冰冷指腹摩挲她馥白手背,小女子掌心有点泛红, 还有点微微刺痛。 但桑娘现在心里头有点不高兴,就没有功夫管她小手红不红,刺痛不刺痛,有没有惹这男子心疼, 她勾指又扯动一下男子的大手,再次执着拉扯男子注目。 殷稷感受到宽大掌心间的细小扯动, 他侧眸,半眯着眼敛睇她,恩赏给她一记眼神, 不咸不淡,缓缓开口, “那嫁衣,你是绣好了?” 殷稷拢着宽大袖摆,垂眸淡淡地窥一眼,女子细白小手里捧着的那件精美婚嫁衣, 靓丽大婚喜红之色,珠子细密镶嵌留痕,看着还尚算完整,像是已经做好的成衣,完成度尚好, 所以殷稷才如此张口问一句, 他对这样艳靡香艳的大红色,尤其还是两人成婚那日要穿的婚嫁衣, 没什么太大想要过问的兴致, 他提不起兴致, 但安抚,还是要安抚,不能放任小女子自个儿在那生闷气, 要不然, 不知又会惹出怎样得麻烦, 想起那些麻烦一吨吨, 男子半眯着眼,躺在摇椅里,敷衍伸出一只如钩骨白的手,摸了摸小女子的柔软乌发, 懒懒道,“婚嫁衣既然绣好,就妥当放置,不要弄潮了。” 闻声,小女子气鼓鼓侧了个身姿,曼妙细腰轻轻抵过来,斜眼睨瞪了他一眼, 然后就紧绷着一张小脸,重重朝他没好气冷哼了一声, “……”瞧着她挺气, 无理取闹, 他都上手安抚了,这女子又气什么? 真是搞不懂她, 她挨得他有些近,发泄似得,将柔荑伸过来到他身上作乱, 小女子细白小指,一下下扯着他腹间那根系紧的袍带,没一会,那根扎紧的袍带,就被小女子给扯松了。 殷稷蹙眉,感到腰腹系带松散无比,有点荡, 缓缓朝下挪手,箍住小女子纤细腕脖,大掌将她提上来放到唇边,用冰冷淡漠脸庞,低眸碰了碰那纤白细嫩的指尖, 嗓子散漫,“不要扯,会松。” 说罢,见小女子紧紧绷着一张小脸,还是不高兴模样, 他一滞,斜眸, “又怎么。” 女子眸色凝过来,带着些委屈情绪,“夫君方才看都没看,就说好看。” 还以为这茬过去了, 怎么还提, 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慢, 殷稷舔唇,磨了下牙,沉默了一会, 勉强解释道,“我方才睁过眼。” “瞥过嫁衣,” 这大红婚嫁衣,在小女子问他时,殷稷确实没瞅,一件微不足道的婚嫁衣, 还要他点头评足一番, 略略有些大材小用, 实在没那个心绪,将他为之不多的精力,放在这种琐事之上, 在小女子不高兴埋怨后,以防万一, 他勉强半眯着眼,索然无味瞥去过一记眼神,大致上下扫量了嫁衣一眼,是真扫量,就是没那么细致, 但确实睁眼,扫量过, 敷衍得不算过分, 远远不到小女子,咬着唇齿,委屈朝他控诉“没看”二字程度。 小女子听到他这样狡辩, 瘪着泛着光泽的红唇,捧起那件精美镶嵌一粒粒莹润南珠的大红婚嫁衣,腰摆轻动,单手提了下裙摆, 缓缓站起了身。 她低眸,扯回被男子大掌攥在手里,不断抚玩摩挲的纤纤细指, 她指尖红肿,男子都一点没看到,仿佛瞎子一般,还总是用指腹,来回拨弄她指尖,惹得她都疼, 他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但现在嫁衣比较重要些,桑娘想做到极致完美,现下需要一些反馈, 这院子里,只有这么一个能喘气大活人, 小女子捧着怀里那件大红婚嫁衣,咬着唇瓣,幽幽地盯着他,有些不高兴地提议, “我去将婚衣换上,夫君视野明朗开阔,就能帮我好好掌掌眼,瞧一瞧我这嫁衣到底好不好看。” 小女子往胸口捧了捧那抹,红色嫁衣, “若是哪儿不好看,夫君及时告诉我,桑娘好余出功夫,将那处挑针穿线,抓紧时间改出来!” “……” 殷稷觉着麻烦,头痛无比,抵着后槽,强调,“我说,好看!” 男子按了按突突直跳青筋,闭眸,缓缓平复情绪, “好看,” “不要再换衣给我看,” 女子眸色一凝, 执拗, “我还是回房去换了嫁衣,出来让夫君好好瞧一瞧。” “……” 说罢,小女子也不等男子到底应不应声,就挺直腰摆,固执地捧起那件啷当作响镶嵌莹润南白珠子的大红嫁衣,踩着嗒嗒木屐之声,施施然回到主屋房间。 房门紧紧关闭。 殷稷幽沉深眸,也跟着更加紧紧阖上。 这女子,真是执拗。 他气得眉心直挑,没个消停时候。 还不能同她置气,越置气,事情就会变得越加糟糕, 这小女子就跟个烫手麻烦一样, 主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响动, 没一会功夫, 小女子便从房间里,夹着一把好听脆脆地细嗓子,软软娇嗔着唤他, “夫君,” “夫君我换好嫁衣,你进来帮我瞧一瞧。” “帮我掌掌眼。” 殷稷枕着臂肘,闻声,睁开深邃黑眸,他躺在那把舒坦摇椅上,抗拒情绪略显,宽袍下的那双大长腿怎么都不愿意,动上那么一动。 小女子软软娇嗔声,连绵不绝从那间离他不远主屋子里,细细小小传入他耳廓里。 一声声地唤, 软嗓娇嗔, “夫君~,”她唤, 半晌,男子高大身影终于在摇椅上,动了动, 懒懒将一只长腿伸下去,抵在地上,借力撑着自己起身, 殷稷放落衣袍,慢吞吞站起来,习惯使然,顺手抬指掸了掸袍子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夫君~” 小女子又在催, 催催催, 不够她催, 催命符似得叫魂, 他正值壮年,各处都硬朗,腿没断,耳朵又没聋。 催催催, 男子抬起手掏了掏耳朵,不咸不淡嗯一声,应主屋子里那道软嗓娇嗔,催促他的小女子。 殷稷低沉声线,嗯出口的话并不重,但也不算低,不大不小那种懒懒嗓子, 他都没心思管小女子,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这一字淡淡“嗯”声的应话, 反正他沉沉张口应声回过她, 算不作没理她, 殷稷心绪颇乱,没先着急踱步去到主屋子里,张开尊口,点评欣赏小女子那件精美嫁衣,如何如何靓丽好看。 他先是从宽大袖摆里伸出一只手,敛眸一勾,提起桌案旁那盏,已经被九月烈日温风,晒得热烫的果酒,仰面一饮而尽, 男子喉咙滚动,温酒入唇, 连连饮下几杯果酒,润润干涩沙哑的喉咙, 殷稷才抬眸,拢了一下宽大袖摆,整理一下休憩睡散的仪容,然后踩着黑色男靴,缓缓迈步过去。 他步调不紧不慢, 径直走到那间主屋子房门口,殷稷没有跨步进去,他从未进过小女子闺房,这是头一次,不想不成体统地这样冒失,随随便便,进入一个小女君私密的闺房里。 他斜倚着门框,黑眸半眯,长腿抵在那, 懒懒往里窥,沉着嗓,“近前来些,” “离着那么远,我怎么给你看?” “那你就进来嘛,傻愣愣站在门口干什么。” “近前来。” 男子冷漠回声, 小女子听到他这样讲,又扭身瞥见男子懒散椅在木门框上,扭捏不愿意进来, 便只能嗒嗒踩着木屐之声,两只小手提着裙摆,窸窸窣窣一阵之后,款款迈步走过来, 小女子媚色白皙的脸庞,被大红婚嫁衣,衬的更加红艳娇嫩, 殷稷这段日子,昼伏夜出搂着抱着,揽着这小女子,习惯使然,都快成应激反应, 小女子娇娇软软跑到他身旁近前,款款在殷稷面前站定,放落裙摆,仰着一张美人靥,乖巧得不像话。 殷稷掸着袍子,懒散斜倚着门框,等到小女子近到身旁,下意识地脑子里都没怎么思考,就长臂一勾,将小女子揽入到怀里,贴在他胸膛, “……” 殷稷手下大掌掐着小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身, 紧紧蹙眉,沉默。 他真就顺手,捎带一勾腕,就给小女子搂怀里了, 等搂到怀里,箍住这小女子细腰,才后知后觉着烫手,现在僵硬撒手松开长臂,再给她撇掉推开,显然有些不合适。 他蹙眉,薄唇紧抿,心底对自己这个下意识搂人入怀举动,有些淡淡不悦。 小女子仰起细白羊脂玉皮的脖颈子,美人靥花一样朝他笑, 踮起脚尖,碰了碰他,“夫君好看吗,能不能看出哪里不妥?” 殷稷回过神,敛下深邃沉目,低眸瞥一眼小女子。 淡淡地,就这么垂眸睨了她一会, 小女子勾着细细一根小指,不安扯着他腰间那根系紧的袍带, 男子愁肠,怕刚规整好得袍带又给她扯松了, 殷稷按住小女子细指, 他一只大掌紧紧箍着小女子腰身,收拢了一些力道,一扯一推,就将小女子娇小身姿,更加紧紧地贴在他宽阔胸膛里, 他低眸伸手掐了掐小女子细白下巴, “好看,不无不妥。”男子指腹摩挲她雪白肌肤, “满意了?” 闻声,小女子噘嘴,还是不太高兴。 见这状, 殷稷啧笑一声,没好气用指腹搓磨一下,她下巴那抹娇嫩肌肤,蹭得都直泛红, 她噘嘴, 男子高大身躯就只能,往下弯了弯,整个将小女子覆盖住,两只修长手臂都揽上她腰身, 将两人之间缝隙,压瓷实,半点缝隙不留, “到底还哪不妥,直接告予我不行?” 非叫他猜,猜猜猜,他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哪里猜得到? 夸好看不行,猜不出来也不行,她都不高兴,真是难伺候。 小女子闻声,皱着一张小脸,凝眉瞥他一眼, 殷稷低头抚了一下小女子白皙脸庞,跟她贴着额头,啄吻了一口小女子秀巧耳垂, “你想我如何,你说给我听嗯?”男子又嘬一口小女子脸颊,挑眉,作洗耳恭听, 殷稷每日复建,就已经耗费他所有心神,仅剩那点精力是都想用来撑着休憩,现下被小女子这么一搅乱,那点子所剩无几的精力,都被他拿来哄女人了, 男子现在浑身没劲儿,疲乏不已。 殷稷挑了一下眉,恶劣将整个高大身躯重量,全部压在小女子身上,让她单薄的娇小身姿,帮着撑着自己, 都怪她作闹惹出来的麻烦,自然是要她自食恶果,撑着他, 他都没什么力气。 殷稷一双宽阔长臂,紧紧拢着小女子腰身,侧眸微弯下头颅,将滚烫唇瓣,一下下,灼热落在女子细腻的白脖颈皮子上,“跟我说嗯?” “别叫我猜。” 他是真没心情去猜,哄她就已经够费劲,他也猜不出女子九曲八弯心思, 真懒得猜, 男子嘴唇很烫, 很烫……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无一不冷,无一不冰,唯有那张薄唇,最是滚烫。 桑娘眸色微凝, 白脖颈皮囊那里一麻,小女子被烫得细白柔荑忍不住抬起,抵着男子宽阔胸膛,花枝乱颤地左右直躲,“别……,” 殷稷停下动作,大手抬起小女子下巴,缓缓摩挲着,“可以说了?” “没嘛,人家让你帮着看看有哪里不妥,你光知道说好看,却不说哪里有不妥,你不给我意见,我怎么拿着嫁衣改嘛。” “……” 男子垂下眸子,面无表情淡淡地睨着小女子,嘴唇蠕动半晌, 想骂个下流脏话, 但他闭眸忍住, 这小女子,每日都能让他十分掌眼, 掌眼让他荒唐知晓,这世间还有一个这样作闹的小女子,日日变着花样作得他头痛。 知道她什么意思, 殷稷舔唇抵了抵上颚,喉咙震动,敛眸抬手摁住小女子纤薄肩头,将她推离他胸膛些,腕骨一转,居高临下上下扫量了一下小女子, 然后,抬目, 缓缓地,刻薄张口,“花珠一粒粒缝得不够规整,线头歪斜不够细密,南珠色泽不够纯正,有股子廉价味儿。” 男子神情正色,肃穆点头,薄唇微张给出建议,“不如拆掉扔了算了,等日后寻到品相上乘的南珠,在缝制嫁衣也不迟,我两成婚是一辈子大事,自然要一切筹备妥当,不能仓促拜堂,再者婚契都领了,成婚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觉着呢?” 男子面色毫无异样,不动声色垂眸,淡淡地反问, 听完男子这样刻薄,毫不留情挑剔之语, 桑娘咬唇,攥着男子一尾袍角的小手,使劲扣着那块布料,恨得狐狸眼上挑,眼眶泛红, 她是让他找不妥,不是让他把这嫁衣贬得一文不值,直接给废掉了。 她紧咬蜜齿,“那夫君觉着,我该去哪寻上乘品相的南珠?” “……” 殷稷听完,又沉默下来。 南珠本就稀少,王朝里最上乘品相的南珠,自然每年都要进奉到王宫里,供帝王使用,虽然帝王后宫到现下还在空虚,但下面那些附属国,每年的进奉却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王权至上的卑谦,这是规矩,是铁律,是百年恒古不变的守则。 他们要将最好之物,进奉给帝王, 遂,留传到民间那些南珠,亦是难能可贵, 但既然是能够流通留入民间的南珠,那必然是品相次等些,没有进奉给帝王那些南珠光泽鲜亮,看得过去眼, 鱼目与珍珠, 之区别, 但对于民间这些子民们来说,已然是非常珍稀难得。 南珠在哪都是紧俏货, 因着见过最好南珠品相,长什么样, 殷稷方才漫不经心打眼一扫,就觉着那南珠不够滑腻莹润,算不上好, 虽然心里头疑惑,一个乡野女子,从哪里能弄来这么多颗南珠,哪怕不是上乘品相的南珠,但这些南珠拿出去,在民间依旧炙手可热,能炒出天价。 但心底抗拒成婚大过狐疑,便将这事暂时抛之脑后, 对于即将到来的大婚之礼,殷稷焦灼不已,不想当这个新郎官,更不想洞房花烛,掀袍入塌, 殷稷真心觉着,现在他和小女子现在就挺好,尚且算他能接受亲密尺度, 女子身姿娇小,哪哪都泛嫩,敏感非常, 平日两人闹起脾气,他随便俯身揽抱着她,将之拢在腿上,亲啄两口,就能给她亲软, 小女子没什么力气软塌塌坐到他腿上,乌色头发抵在他胸膛,檀口微涨,平稳呼吸,媚眼如丝, 那时候小女子,脸颊微红,气喘吁吁,就通常想不起来要跟他闹气的事。 殷稷觉着一直这样哄着,也无甚大雅, 小女子遂作闹些,但省事,亲一亲就行,可一旦两人办了成婚大礼,小女子介时,名正言顺提出要与他行周公之礼, 殷稷甚至连找一个能拒绝的借口都无, 很是掣肘,处处受限, 殷稷面色沉如水,自然不想办成这个大婚之礼, 但小女子和那个威严妇人,当着他面商量婚期,仿佛他是一板无足轻重透明墙,从不过问他意见。 他作为新郎官,更无法觍着脸,近前去商量自己婚期, 害得他如今,只能这样旁敲侧击,委婉提点女子推迟婚约。 而且小女子问的这句,【该去哪寻上乘南珠】,他确实答不出所以然,便只能敛眸沉默,不作声。 他总不能说,让她去王宫里他金碧辉煌私库里,拿一盒子出来罢。 不合适, 所以,他沉默,侧眸想避开这个话题。 小女子低垂顺目,等待男子好久,见他半晌不回话,细白小指便抵着他胸膛,离开他紧紧覆住贴在,她婀娜身姿上的高大身躯, 桑娘伸指拨弄了一下凌乱的蓬软头发,梳拢柔顺以后,她侧眸凝向男子, 她低声唤一声, “夫君。” 男子敛眸,不咸不淡,睨了小女子一眼, 两人此时此刻没有在搂抱着,女子离开他胸膛,拉远了点距离, 但,却还是很近, 殷稷就耷拉起眼皮子,懒懒没什么劲儿一样,动了下大长腿,往后椅了椅,靠在门框上, 彼此离得不远不近,小女子挺直腰身,柔顺立在他身旁, 男子高大身躯被日头垂晒下来的阴影,依旧丝丝缕缕笼罩着女子娇小身姿上。 女子上前两步,更加凑近他些,两只比冬日寒霜还要雪白的藕臂,抬起挽着他手臂, 她枕在他肩头, 轻软地,垂眸低声, “夫君,等两月时候一到,我们就必须成婚,这是无可更改的,” 她小指勾着他腰间袍带,柔嫩声, “临近婚期这些日子,夫君只要每日好好复建,等着我们拜堂天地,洞房花烛就好了。” 九月暖日微风拂来,吹起两人轻薄的衣尾袍角, 听着小女子之言, 殷稷倚靠着门框,无可无不可地,勾了下唇, 他从宽大袖摆里伸出一只冰冷无比的手掌,放到女子揽着他手臂的纤薄肩头, 缓缓抚弄,轻拍, 笑吟吟,“是吗。” * * 29 第29章 ◎“夫君,我今夜想跟你睡。”◎ 男子俯身弯头, 笑吟吟,“是吗,” 自然是真,她心之所想要做之事,就必然会做到, 可这样霸道之言,桑娘眸色微转,嘴唇努动,到底没有檀口微张,和男子言明,有些事情一旦挑开诚布公,就没了睡眼惺忪的朦胧面纱,会有点没劲。 桑娘枕在男子宽阔肩头,咬着唇瓣,点点头。 她两只小手攀附男子胸膛,勾指绞着男子一绺头发,一下下地缠玩着, 将男子那丝尾发, 一圈圈摞在她细白指尖里, 她沉默将柔软身姿,挨蹭进男子宽大胸膛里,遮挡着她, 低眸, “夫君不相信桑娘?” “怎么。” 殷稷不想讨论这种索然无味的话题,于他来说无甚丝毫意义, 他揽着女子腰身,转移话头,随口问, “婚期定在何时,” “我还不知,等王伯娘回去算过黄道吉日,回过来与我们说的。” “但大概实在两月之后,”再多就过于漫长, 话罢,男子从袖摆里伸出来的那只冰冷大掌,在她腰肢间,缓缓向上移着寸许距离, 男子大掌像条冰冷毒舌般游弋在她单薄身姿上,冰冷指骨,缓慢抵着她,一寸寸游弋, 最后放落在她纤弱细白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 没有再开口作声, “甚好,你决定就是。”他散漫低低应一声, 男子弯下高大身躯,深邃如谭水眸子里,一直带着一抹弧度极小的浅淡笑容,然后拢起宽大袖摆,伸出指腹,搓磨蹭了一下她蓬松柔软的头发, 轻声,“好了,趁着天还没黑下来,我要去复建走练走练,你该做什么就去做罢,不用在管我,” 殷稷口吻随意,漫不经心打发着她, 他边说,边不经意抬眸往小女子屋里觑过一眼,然后, 深邃眸底不由一滞, 男子粗粝指腹,搓磨蹭着女子白皙粉颊的动作,微微顿住,他缓缓停了下来。 那面铜镜……不太对劲。 “唔……好,那等再过两日,我们就去镇里采买婚嫁礼……夫君?”小女子见他话说一半,就不再吭声,还折身往她房子里走,有些疑惑抬起头望过来, 他放下手,神情凝重,面色发沉,抬起腕骨推开女子纤薄肩头,殷稷撂起宽大袍子,长腿阔步往前一迈,缓缓踱步走进,女子这间私密闺房里。 女子所住这间主屋子,是她未出阁之前一直住着的闺房,里面摆设,甚是雅趣, 窗边放置两盆兰草,清幽雅淡,半敞小窗口拂进来几缕暖风,绣着粉珠帐幔,随之微微飘动着, 地面上,摆着一张巨大精美刺绣架子,往左,梨花木雕桌案上, 小女子随意搁置着各种乱七八糟零嘴,甜香果酒白玉瓷壶,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被她吃剩下梅酸乳的空瓷碗,以及一些细碎童趣小物件, 一室清凉, 但这都不是能引起男子垂首注目之点, 殷稷撂起白色袍子,长腿一伸,这样不成体统跨步进门,闯入小女子私密闺房的失格举动, 自然有他之用意。 殷稷冰冷手掌一竖,略显冷漠推开小女子,阔步侧身迈进屋子, 小女子屋子很大,最中央却立有着一枚铜镜, 那枚铜镜,就摆置在梳妆台面上, 四敞大开, 这铜镜比一般铜镜略大一些,正正对着两人所站的房门口, 殷稷能很清晰窥见里面的自己, 男子放下袍子,一双长腿不由自主在那面略显宽大的铜镜前,缓缓站定下来, 他俯身,神色凝重,垂首注目,平静地看着铜色镜面中的自己, 殷稷蹙起眉, 男子眉头紧紧锁成一条直线。 铜色镜面里映出来的那张脸庞,跟他过往丰神英姿,实在大有不同。 不管颌骨,眉头,薄唇……等等都太过不一样, 他蹙眉。 这次自从西侧屋子那间炕上醒来,殷稷就从未揽镜照过自己,他没有闲着无事就拿着镜子,照一照自己仪容习惯, 哪怕之前,从小女子瞳孔里,窥过自己容貌,但小女子瞳仁那么小,怎么会窥得清晰, 主要他堂堂七尺男郎,身高八斗,无事就像个小女子一样揽着铜镜,映照自己面容,总觉着娘里娘气,很是不符合他做事,干净利落风格。 殷稷出生在金碧辉煌王宫里,幼时到现在长大成人,都不是很爱照镜子,极少会伸手揽镜,打理自己仪容着装,往往都是随意瞥一眼,见并无不妥之处,就甩袖上朝,处理公务, 毕竟王宫里宫奴环绕,一群的宫奴们就只伺奉他一人,总不能还废手废脚,连帝王出行仪容都操持不好, 那他真可以血染王宫,重新再添置一批手脚利落,卑躬屈膝的宫奴们,进来伺奉, 用着不顺手就换, 要不就砍, 殷稷向来随心所欲至此,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小女子提着裙摆,轻声细语,款款跟着他身后进来,略显疑惑地问他, 殷稷凝睇着铜镜里,自己那张陌生男子容貌, 面色沉沉如水,耳畔闻声听到小女子,在他身后还疑惑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无辜模样, 殷稷抵着舌尖,真是气笑, 男子粗粝大掌,不动声色紧紧攥在自己的宽大袖摆里,将视线从铜色镜面里,缓缓地移了寸许,目光如炬,瞥在小女子曼妙身姿上, 他目不错珠,紧紧盯着小女子, 小女子仰起美人靥,不知所以然地,同他对视, 阖寂无声,半晌, 男子眸子里淬了一道不显寒芒,殷稷脸色乌沉,从衣摆伸出一只削瘦骨白的手,缓缓抬起指了指,这枚铜色镜面里倒影出来的自己, “这张脸……”总该给我个解释, 这张陌生脸庞,不该给他个解释吗? 这不是他的脸, 殷稷沉着一双无比威压厉目,神色不明,阴恻恻晦暗淡淡低眸望着女子,笑吟吟地, 闻声,桑娘有些疑惑,目光微转,伸着雪白脖颈往她的铜色镜面里瞥了一眼, 短短片刻,她就好像在电光闪石间想起了些什么,然后思绪迅速回笼,镇定朝着男子颔首点点头,慢吞吞哦了一声, “夫君你别着急,也别与我生气,听我先慢慢与你解释一番,” 桑娘边说着,边使劲归拢语言,想着要找什么样的温吞借口,能快速熄灭男子怒火,让他消消气,不要殃及鱼池,引火烧身燃到她纤薄身姿上, 她咬着唇瓣,泛着一层水雾眸子里,微微躲闪,不太敢看威目低眸,平静定定觑看她的男子, 实在是男子昏迷太久,她无聊时摇着美人扇,支颐托着下巴,看着男子那张俊貌,越瞧越喜欢,医者仁心,便忍不住上手给他捏了骨,变成她更喜爱的模样, 就只是捏骨,男子大致轮廓并没太改变,只是更为精致些,更令人怦然心动罢了。 但她不能这么说……女子眸色微微一凝,”就是……,夫君昏睡一年,桑娘想尽办法,却怎么摇晃唤你都不醒,干摇那样剧烈都没反应,夫君眼皮子里的瞳仁,吝啬鬼般转都不转动一下,”小女子边说着,边心虚抠了抠自己手指头, 嘴唇糯糯努了努,悄悄抬眸朝他瞥过一眼来, 然后飞速又低垂下头,蔫耷耷,十分不安抠着自己手指头, 继续,轻声说着, “为了将夫君尽早唤醒,我自然要攻关许多克难,就想着翻阅古籍多尝试几个法子,古法记载“视听嗅味触”,这些有关五感相关治疗法子,我都为夫君缜密细致诊治过,我茶饭不思用尽法子,真的是为了能早日将夫君唤醒,和夫君琴瑟萧鸣,共度……” “所以呢?” 男子沉沉一笑,不耐烦打断她, 说一大堆,哪个字都没说到点子上, 这小女子慌慌不安抠着自己手指头,蔫耷耷低着头,可怜巴巴模样,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废话, 跟铜镜里那张,让他感到陌生的面庞有什么干系? 左顾而言他,檀香小口张张合合这么久,尽说废话,他疑问质责,一字一句都没应声, 感受到他心情不虞,像是要发火样子,小女子侧过半边婀娜身姿,悄悄挪动木屐,离他远了些, 男子掀起眼皮子,凝着小女子怂怂动作,上不起台面,殷稷心中气血翻涌,不想再看着小女子磨磨蹭蹭,不太想说很想瞒着他的模样, 男子面如凝霜,脸色有点阴沉,拢着袖袍抬起长臂,伸出手指来回点了点她, “给我说!别想东扯西扯瞒着我!” “好嘛我说就是了,要尝试痛感嘛,我就想着有什么比捏骨还要痛的呢,治夫心切,我就忍着对夫君的心疼,掉着泪珠撩起袖子上手给夫君捏了捏骨。” 小女子一双狐狸眼泛起雾水,泪花盈目,急巴巴地揉眼挨蹭过来,怯怯拽起他一尾袍角,小手挽着他手臂,轻轻晃了晃他,哄着人, “你都不知道给夫君捏骨时候,桑娘有多心疼,可是我没有办法呀,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只有痛感这一项,因着桑娘不忍你受苦,一直拖着好久都不曾试过,眼瞅着夫君昏睡越来越久,再睡下去恐怕就有性命之忧,我就……” 她话罢,细白嗓子微微凝噎,似是难过哽咽得要哭碎了的模样, 她咬着唇瓣,泣涕涟涟, 委屈落寞低下头, “所以我就狠狠心,咬着牙给夫君捏骨了。”说完,她还分外强调,“桑娘心悦夫君,是真舍不得动夫君俊俏脸庞上一丝一毫,可我真的没法子,再是不舍得,我也要撩起袖摆给夫君捏骨,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性能唤醒夫君,我都必然要尝试。” “哪怕夫君怪我,再重来一次,桑娘依然还是会选择这样做,夫君就别生我气好不好。” 小女子及腰软发,轻轻枕靠到他肩头, 轻声蛊惑他,“就别生我气,好不好。” “……” 殷稷闭眸,宽大袖摆里的那只削瘦手掌,一直紧紧攥着成拳,不曾放松一刻过。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如何能不生气,殷稷气得,冷漠脸庞一直沉得瘆慑逼人。 小女子言之凿凿,太过义正严辞, 一翻轻声细语解释,字里行间都是对他关切之言,她所做一切都是为将他早日唤醒, 他若责怪,到显得他小肚鸡肠,吃里扒外。 殷稷胸口里堵了棉花,那些想要宣之于口的,震怒斥责之声, 男子薄唇微微努动,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字字句句都是为他着想,还说就算心疼着,也要为他捏骨, 他若知恩,还得感谢这女子,为他捏骨, 殷稷嗤笑, 男子站在那,抬手勾了下寒凉冷硬眉骨,尾指来回长长蹭了下,然后扯动了一下唇瓣,木着脸庞一笑, 他笑吟吟地,毛骨悚然, 他嗤笑。 碍于眼下情势,殷稷无法太过言辞激厉呵责她, 但他,确实很生气。 这是父王赠与他丰神俊容,他是孝子,自然不想与父王割断亲子之缘。 男子不悦低眸,往铜色镜面里又瞥了一眼,那张陌生脸庞, 然后, 他缓缓阖眸,这张苍白病体面容,太过让他陌生, 陌生得让他冷漠。 殷稷自小就体魄魁梧,骨骼强健,这副病态疲倦苍容,他确实一次都不曾,在自己身上窥见过。 昔日矫健飞跃起来雄鹰,猛然跌落尘泥,变成一只没有侵略攻掠性的雏鸟,殷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心有泛起一丝丝不快。 他这些日子,只知自己身躯虚弱,总是没动两下就感到疲倦不已,夜里无数次翻来覆去,都会念起自己过往魁梧体魄, 没想到,魁梧体魄没掉以后,下次炕上, 他夜里再无数次翻来覆去,不但要怀念他魁梧体魄,现如今,还要加上他那张丰神俊郎脸庞, 现在这张脸皮,一点健康之色都无,娘们唧唧,就没有一处不白,看着就让人心烦, 他殷稷这辈子皮囊就没这么白皙过,白得都亮堂,让他很是不适应。 这张脸庞,其实和他原先那张硬朗面容相比,被小女子捏骨之后样子,只是有些细微末节的改动, 细微末节,却能整体改变一个人容貌走向, 譬如他威目窥人时,冷漠眉眼不再那么锋利,鼻峰更坚-挺,骨窝更深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不再像以往那么威慑逼人, 有点书生文弱之气, 一副埋屋苦读,读卷气浓重,病弱白斩鸡的书生模样。 殷稷厌倦这副书生模样, 心虚烦乱不已,不想在这间充满女人香的闺房里待下去,气涌挥卷一下宽大袖摆,就要踩着黑色男靴,阔腿大步迈出去, “夫君,”小女子还在扯着他衣袍, 他长腿一动,女子就被他扯着动, 随他阔腿大步迈出动作,女子在他身后小跑跟着,好在,殷稷虽阔腿大步,但步伐并不快, 他现下,确实走不了太快。 殷稷步履平稳,缓慢,朝前走着。 小女子跟着男子,感受不到吃力,珍珠木屐声轻松,眼里却泛着泪花,瘪着嘴角可怜巴巴道,“夫君你别担心,捏骨虽然会改变面相,当时会*很疼,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变回去的,” “你不用这样眉头紧锁,愁肠心结,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殷稷阔步大迈,长腿一滞,他在桃花院子里的廊檐下,缓缓停下踩着黑靴的脚步, 小女子跟在他身后,没设防,她低着眸一直喋喋不休着,没注意男子忽然停歇步伐,一下子撞到了男子宽阔脊背上, 小女子捂着磕痛的秀巧鼻尖,细弱“唔”唤一声, 有些泛疼, 殷稷回身,低眸,平静斜睇小女子一会, 然后袖摆微微晃动, 殷稷抬起冷漠的一只掌心,抚点了一下小女子被嗑撞的鼻尖,淡声低眸问她,“要多久,这张脸,能维持多久。” 小女子捂着泛红鼻尖,抬起头,咬着唇瓣,犹豫着说,“三五年,三五年之后,只要我不给夫君续骨在捏,慢慢就会恢复回去,夫君其实真不用太过担心的,” 闻声, 殷稷眉头就是微微一皱, 三五年,那么就有可能是三年,也有可能是五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尚且可以忍受, 五年却是太长,会耽误他部署很多事情,略有些麻烦。 想到这,他低眸, 缓缓问, “可否控制在三年内。” 小女子支支吾吾,眼眸闪烁一会才道,“夫君才捏过骨,两年之后,桑娘要根据夫君恢复情况而定,现在就是瞧了也不准。” 话音匍落,殷稷微微蹙起眉,没再作声问什么。 方才阔腿行走在廊檐下,闻着一院子花香,短短一瞬间功夫,殷稷头颅里迅速运转思索了良多, 他脑子里甚至,为这张书生脸庞, 缓缓勾勒出一个周全缜密,诡计权谋的雏形, 他向来都是如此,哪怕手里只有一张烂牌, 一张烂到不能再烂的牌,他也要将那张烂牌物尽其用,发挥余热到极致,才能将之弃掉。 殷稷低眸沉吟不语。 若是三年,他面容改变之事,到不为失一个掩人耳目契机,毕竟他曾经容貌太过扎眼,行走在外多有不便。 是以, 男子心底虽生气恼火,但也没在过多纠缠,被小女子捏骨换容之事,若控制得当,这不止于他有利,还能将利规整,为他所用,远远大于弊, 毕竟弊端,只有他看不习惯自己这副白斩鸡书生模样一项罢了, 只要无人知晓他身份, 都无甚大雅, 想到这,殷稷眸色一凝,抬指抚弄了一下小女子泛红的鼻尖。 “可是磕疼了?” 小女子两只小手环着他劲窄腰间,支唔着可怜虫一样点点头。 殷稷俯身嘬吻,舔-弄-了一下小女子秀巧鼻间,贴着小女子雪白额头,垂眸觑看打量一会, 那处一尖红点, 然后,宽慰小女子, “还成,只是有些泛红,没肿起来,”殷稷点了点小女子鼻尖,无比严厉肃穆, “没什么大事,不要总是小题大做哭鼻子。” “……” 小题大做,哭鼻子。 听到男子这么说,小女子一下子就气红了眼眶,什么叫只是有些泛红,没肿起来,不要小题大做哭鼻子,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小女子鼓着粉颊,一下子气成大河豚。 剪水眼一瞪,没好气一下一下抠着男子腹间腰带,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见翻眼皮这状, 男子疑惑抬指抚了抚她泛红眼尾,一手屈起,拨(bo)了拨她白皙娇嫩的眼皮子, 神情肃穆,正色斥责她,“你就是哭太多,眼皮泛红,弄得现下眼角都在抽搐。” 他沉声结案,,“往后不准再哭。” “……”离谱, 这男人是不是有点什么猫饼。 现在这场面,桃树一片片落瓣,微风吹拂, 柔弱美人,高挑男人,情绪到位,男子难道不应该挥动宽大袖摆,强势长臂一伸,不悦将美人揽到怀里,俯身笼罩住她,低声诱哄吗…… 小女子鼻尖泛红,眼尾微微上挑,一张绝色万分惹人怜惜的美人靥,娇娇柔柔,脆弱枝摆一样站在他身旁,世间哪个男子见了不心中泛起怜惜…… 他木头人一样板着脸庞, 不但心中没有怜惜,还拢着袖摆抬指,没好气,点了点她细嫩鼻尖, 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丝不显的嫌弃,道,“去敷些清凉药膏,小脸哪哪都红得像桃腮,像抹掉二斤胭脂,去打盆清水过来净面,规整一下仪容,不要邋邋遢遢。” “……” 桑娘抬眸瞥了一眼男子,他神色平静,半点外泄情绪也不显。 桑娘咬着唇, 男子手掌有些湿润,沾的都是她泪痕, 殷稷眸色一凝,左右扫量一窥无处擦手,顿了一会,苍白削瘦的手骨忽然下移寸许,落到她纤薄干净清爽的白脖颈皮子上, 拇指微微蹭了蹭,将他在女子泛红垂泪抹沾到手上的湿襦,都蹭到了小女子白皙细腻的脖颈皮囊上, 一侧雪白脖颈被他蹭脏湿襦,男子拢起宽大袖摆,弯身俯下将凉薄的嘴唇,落在另一边女子干净清爽白脖颈皮囊上,张嘴吸吮一口, 安抚拍拍她腰摆, “快去罢,日头不早,睡前我在走练会,就回去歇息。” “你收拾妥当,忙了一天,也早些休憩,” 殷稷自觉安抚的很是暖心,字里行间更算温情脉脉,说罢,他放宽心,没有再理会小女子,放任她在身后垂泪,径直抬起宽大袖摆,将苍白手骨撑在廊檐下的横栏木上, 正待缓缓迈步走练…… 袍角一股细微扯动,牵引着他, 殷稷疑惑转身,淡淡地睨睇着小女子, 小女子像一枝脆弱易碎的花瓣,微微歪着脑袋,朝他勾了勾泛着光泽的艳靡红唇,弯弯一笑, “怎么?” 殷稷狐疑淡淡问, 小女子只是弯唇笑, 微风吹拂,她抬起细嫩小指绞了几缕被吹起来的乌丝软发,缠几圈掖到白皙耳朵后, 侧头,继续朝他弯唇笑, 笑意璀璨,夺目, 却一字不言。 殷稷蹙眉,静静望着小女子。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僵持了许久, 一刻钟以后, 殷稷面露寒霜地挽起宽大袖摆,从屋子里大木架子上取下一个大木盆,去厨房烧一锅热水,弯身在井水里舀出一半凉水,将之兑温, 木着一张寒凉脸庞,踱步到小女子房间,不悦扯过一枚干净洁帕,透湿俯身坐到她身旁,生涩不熟练执着白布帕子,给小女子净面擦拭手心。 他动作有些笨拙, 却擦拭的很是细致, 他正擦拭着小女子一根根纤细白嫩嫩的指尖, 小女子一句, 弯眼笑, “夫君,我今夜想跟你睡。” 殷稷手掌一滞。 * * 30 第30章 ◎“不准在跟我无理取闹。”◎ 女子低眸, 弯眼笑,“夫君,我今夜想跟你睡。” 殷稷一滞。 男子执着她一双小手,擦拭女子细嫩纤白指尖的动作,缓缓慢下来。 殷稷方才刚刚接受被小女子捏骨冲击,还没缓过心神来,只想自己安生待一会子,不想见任何旁人,囊括小女子, 没有多余耐心,在炕上揽着她腰肢安抚她, 他蹙眉,斜眸瞥一眼窗外,“缘何,今日外头闷热,和我睡一处,没一会你就会汗流涔涔,到时又吵嚷嚷着作闹起来,何况这一室清凉,比我那屋不知好过多少,” 他严肃低眸,决断敲定,“今夜你睡这屋,不要同我来挤。” 说罢,他强势,“莫要绞缠胡闹。” 男子执着小女子,宽大手掌心里的那只细嫩柔软小手,已经被他擦拭的纤尘不染, 殷稷垂眸淡淡地觑窥,见到女子听到他肃穆拒绝之声,就紧紧皱起一张白皙脸蛋, 不大高兴模样, 殷稷宽大袖摆里的大掌,将小女子葱白似得细嫩指尖,缓缓提起来,贴放到他滚烫的嘴唇边,灼热气息喷薄, 辗转吮了几口, “你乖些不要作闹,好生睡在这,待我好好休整休整几日,恢复些精力才有心神,陪你到州郡去采买成婚喜礼之物,不是吗。” 桑娘咬着唇瓣,觉着男子说着有几分道理,面色微微有几分动摇,犹豫不决着,“可是。夫君……,” “外头太过闷热,真的很热,好热好热,” “就是外头气候太过闷热了,我才想跟着你一起睡的,我想你给我打扇,讲话本子,然后揽我腰哄着我睡觉。” “这样不行嘛?” 不知是不是中了鸠蛇毒原因,男子高大身躯,除却滚烫嘴唇,浑身上下无一不冰冰凉凉,像块移动冰鉴。 以前觉着被男子揽着腰睡在炕上,很闷很热,这回猛不丁自己睡几天,才知晓什么叫真正“闷热”, 反正这几日她睡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昨夜星辰最是毒热,像个大火炉子烤着她, 每每那个时候,桑娘就想起冰冷宽阔胸膛微躬,大掌揽着她腰肢,给她打扇男子的好处来。 瞧,他倒也不是毫无用处,光搁家干吃白饭,除却那张俊朗脸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她黑鸦鸦浓密睫羽微颤,细白一截小指不老实地伸过去,勾着男子腰腹间的袍带, 一扯一扯的,委屈地哼唧着, “昨夜就是这样闷热,闷得好热,像大火炉一样,我感觉我一晚上都在被一鼎大火炉烤着,都快烧焦成小白乳猪了,” “夜里醒来,我鼻尖都冒着汗渍,难受得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所以想跟着夫君一起睡觉嘛,今日清晨我起来时,揽着铜镜照着我自己,我都想哭了,铜镜里映着的那张绝美姿容,竟然憔悴到泛起浅淡青黑了,” “我怎么能忍受自己这样憔悴呢,” “……” 没见过这样自夸,容貌绝美的小女君, 殷稷语滞凝噎, 男子敛眸沉思着,一时不知该摆什么冷漠脸色,唬给她看好, 最好能震慑住她,让她安安生生老实下来。 他沉眸, 那边小女子边说着委屈,她还将葱白小指,抵在她那张白皙泛红,有些微微发肿的白嫩眼皮子上, 撂着裙摆,挪动着小屁股,一寸寸将三千青丝挨枕过来,靠在他宽阔肩头, 这青丝散落下来,铺展得他满袍子都是, 殷稷勾手给她撩走, 小女子枕在他冷硬肩头,仰面,将馥白尖细下巴翘挑起来,轻柔贴到他冷硬下巴颏那, 女子用她那馥白尖细下巴,肌肤最是娇嫩那一小块, 用那小小一块软嫩,蹭了蹭他面无表情的冷硬下颌, 殷稷薄唇被她扯动了一下, 他低眸,窥小女子, 男子肃容冷若寒刃,不为这温香软玉动容, 伸出一指凉薄抵住她,禁锢抬高她细白下巴,让她不要乱动, 淡淡道,“所以呢。” 这跟想跟他睡有什么干系, “你看看嘛,看看嘛,”小女子红唇嘟着,翘起一个等待男子撷取的细小弧度, 她从袖摆里勾起一截细嫩手腕,抬高,小指一点她皙白微肿的泛红眼皮子, 哭嘤嘤着, “我眼皮是不是泛青泛黑,变得有点丑丑的了,今日我揽着铜镜仔细对照,我这张美貌如花瓣娇艳欲滴的姿容,都没有以往那么姣丽美艳了。” “都怪夜里太过闷热了,搅闹得我都有些睡不好,一睡不好休憩得不够,我就变成这副憔悴模样了。” 这意思,她貌美比花娇, 殷稷没听出女子话里求怜爱和疼惜意思, 他那张耳廓聋子般选择性筛选,只听得到她脸厚如城墙,不知羞耻地自夸, 男子嗤笑一声, 冰冷手掌从宽大袖摆里抬起,淡漠着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庞, 淡淡垂眸, 一指冷漠点在女子那处泛红眼皮上,现下小女子那根纤白细嫩手指,还按在她眼皮子,不断来回指着给他看, 殷稷长指直接覆盖住她的,轻微动了一下, 拨弄一下她指尖, 随意一压,就将她挤走,他将长指取而代之,冷漠摁到那处, 无情搓磨了一下小女子泛红眼皮, 淡淡敛下眸, 睇窥她了一会, 他缓缓地,扯动薄唇, 口吻淡淡,嗤声,“来你给我指一指,” 殷稷抬高小女子细白下巴, 男子微微弯身,滚烫薄唇一寸寸,凑近她, 近乎贴上小女子, 嗓音清清淡淡,声音越压越低, “你哪儿娇,哪儿嫩,“ “指给我瞧瞧嗯?” 闻声,小女子咬着蜜齿,眼尾框那更加娇嫩泛红了, 她没好气,耸动一下单薄肩头,侧着曼妙身姿,朝他翻了一个好大白眼,水润充盈的泪目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她微微翘起下巴,重重朝他冷哼了一声,不气馁,像较劲似得,真就抬起她那只纤白细嫩的小指,一寸寸给他点过去, 还给他细声简述, “你瞧我这狐狸眼,你这辈子见过比我还挑的,我这柳叶眉,没有哪个小女君比我还要细弯,” 女子小指一下下朝她白皙脸庞,寸寸点过去, “我这玉鼻,秀巧,高耸挺直。”她眼波流转,侧身噘嘴横他一眼,“你这副没见过世面样子,定然没见过比我这还要挺立的,” “我嘴唇朵瓣状,娇艳欲滴,翘嘟嘟,” 小女子愈说,声愈低,一把脆生生好嗓子细细, 喋喋不休跟男子掰扯了一会,后头就跟索然无味,失去兴致了似的,不想给他点指简述了, 没意思, 不解风情的男子最无趣了。 真讨厌, 一双剪水眸子狠狠瞪过去,狠狠瞪了大煞风景的男子一眼, 然后就兴致缺缺低下眸,没精打采一下下扯着他腰间袍带,没一会就给扯松了, 小女子没情没绪,干巴巴跟他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她纤白细指单指竖着,跟他腰腹间系的那根袍带,有仇似得,一下下绞着,较劲, 她寡淡道,“不想跟你说了,你个死木头,讨厌。”这男人真是暴殄天物,一点都不会哄人, 美人投怀送抱,他大煞风景,说他要断发为僧,真是煞风景, 她一点都不高兴。 小女子一张小脸紧紧皱着,眸色寡淡,又开始闹气情绪,殷稷一直垂眸淡淡的觑看她,自然能很直观地知晓,小女子垮着脸不高兴想要折腾人了。 男子头痛,真是怕了她了。 殷稷挥卷了一下宽大袖摆,将冷漠大掌从里伸出绕到小女子不堪盈盈一握的细线腰肢上,他滚烫大掌一下下摩挲着她细腰。 小女子上挑着一双细眉,小指勾着他袍带一下下扯着,斜眸瞥了他一眼, 殷稷低垂下眸眼,居高临下凝视着小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 殷稷高大身躯微微躬下,拢着衣摆,整个从上严丝合缝地罩住小女子,凉薄没有情绪的脸庞,侧过头贴在女子白皙脖颈皮子上, 低着嗓子,平述跟她说,“我过往,是不曾见过,” 这句话到没说谎, 他往日目光从不曾停留在哪个小女子的姿容上, 所以算不得说谎,只是平静低眸,评述一个事实给小女子听。 小女子细眉一挑,微微翘起一个不显弧度。 殷稷淡淡垂睇,窥到她唇瓣翘起, 一指冷漠掰过小女子细白下巴,让她脸庞面朝着他, 旧事重提,“不是说娇艳欲滴么。” 男子粗粝指腹一下下,搓磨着她唇瓣,眸色深邃,渐渐镀上一层暗色,低沉嘶哑着声,“我尝尝是不是娇的……” 殷稷低眸,高大身躯微动,侧身弯下含住她, 然后轻触薄唇,阖眸,撬开牙关,啜饮。 * 桃花村,乡野小屋, 戌时三刻,一室安静,阖寂无声。 夜里喧闹虫鸣声,偶尔从半敞的窗户口,伴过几缕九月夜暑的微风,袭卷进来。 微风袭过,缓缓吹拂起,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放落下来,床榻上轻幔帷帐,微微摆动, 轻薄浅色帷帐,经过细小微风吹拂,时不时会飘散揭开,帘幔的一片小角,小角里,男性高大身躯覆盖着娇小身影,满是春意盎然的滚烫气息, 一炷香之后,主屋子里那柄游丝晃动的半截灯烛,彻底燃灭, 屋子里漆黑一片,更加静谧昏暗, 外头天色月色半悬, 一室黑不隆咚,深不见底里的暗色,只有偶尔的微风吹拂,掀起帘帐灼热的一角。 那里热度不断攀升, 又过半刻钟, 一只冷漠削瘦的手骨从帘帐里伸出来,那只大掌略有些粗暴不耐烦,一下子掀开轻薄的纱幔,撇勾到一旁,高大身躯翻身而下,一只长腿抵撑在地,单指勾了下眉,赤脚站起身。 殷稷寒凉薄唇,沾着点点水光,他现下浑身泛松,懒得再穿鞋, 脚底踩着一片绵软, 他赤脚踢开不知是谁脱掉,摆在床榻下的鞋, 男子进来屋子里,穿得那间白色大袍,刚随手脱掉扔在地上,这时候一室凌乱,地上什么乱七八糟都有, 一屋子黑布隆冬,他也看不清, 殷稷赤脚踩过去,脚板传来不适软绵之感,不知又踩到谁的什么衣裳,或者旁得小衣什么, 这让他不悦地直蹙眉。 “哪儿来着?” 殷稷嗓子低沉嘶哑,长腿往前迈,边摸着黑走,边淡淡朝帘帐里, 捂着胸口撑着身姿的小女子道, “右墙靠侧第三个抽屉里有的,方才我都跟你说过两次了,你都不听的。” 小女子嗓子娇娇软软,含着点媚, 殷稷眉毛一挑,没理她,径直往前走着,又一脚踢开不知是谁的碍事衣裳,硌得脚板不舒坦,他摸黑借着月色,走到一处停歇下来。 提眸窥了一会,高大身躯躬弯蹲下来,男子一只长腿微屈着,伸出冷漠长指拉开一个抽屉,往里翻了翻。 过一会,他蹙眉,“你确定放在这?再好好想想,放哪了,别折腾我。” “就放那了嘛,你仔细翻翻就找到了。” 闻声,殷稷光裸着宽阔的雪白胸膛,下身一条系得松垮长裤,高大身躯躬弯着,单膝蹲地上,眉头狠狠紧锁了下, 不耐啧了声,斥她,“小麻烦鬼。” 非要点燃什么蜡烛,嫌弃方才那半截蜡烛灭掉,催促推着他好久,赖叽叽地在他胸膛里打了好久的滚儿,殷稷才肯赏面子,动了动长腿跨下来,揭帘子下地,来给她翻什么可有可无的蜡烛。 搁抽屉里翻半天,殷稷也没找着,那支所谓蜡烛之物, 就在他皱着眉头,快要不耐烦时,终于在那个巨大抽屉里,翻出一截蜡烛。 “……” 殷稷是从一堆乱七八糟不知是什么软布一样的东西里,翻找出来的, 一根破蜡烛,藏得那么深,生怕谁找到一样。 殷稷凝噎一会子, 低眸长指一勾,竖起那根艰难翻找出来的蜡烛,点起火种,引燃这截火烛。 一室黑暗清凉,微风从半敞窗口拂进来,小女子主屋,因着这截火烛,重新亮堂起来。 细弱烛火将这间小屋子,晕染得昏昏黄黄。 殷稷狭长黑眸微眯,窥清了这一室满地狼藉。 长腿阔步过去,踢开小女子碍事镶嵌的珍珠木屐,揭开帘子,勾腿翻身上榻,高大身躯拍了一下小女子,让她挪地, 女子轻摆腰肢, 殷稷侧身,挨着她躺了下去。 殷稷浑身有点泛松,勾腿翻身动作,慵懒恣意无比, 上了床榻以后,从新扯过帘帐遮住两人, 帘帐里,男子一只长腿微屈着,扯过一截衾被盖住自己腰腹,仰面半倚在床头,阖眸养神。 须臾之间,殷稷肩头一烫, 小女子柔弱枝摆一样枕靠过来, 两只小手环着他赤裸的劲窄腰腹,三千青丝铺散在他胸膛上,有些发痒不适,实在有些碍事, 殷稷阖眸,慵懒半眯着眼,倚靠在床头,感受到自己冰冷高大身躯蹭过一抹温热, 男子眼皮子掀都没掀开,喉咙干涩,略略滚动一下后,伸着长臂一展,就揽着小女子细细一握腰身,抱着搂到怀里, 他长臂箍着小女子, 殷稷粗粝指腹,自发摸到后面,一下下抚摸着小女子纤薄的脊背, 懒着声,“火烛点引,屋子也亮堂起来,可以消停会了?” “可我有点睡不着,” “你什么时候都睡不着。”男子不悦斥她道, “你就没睡着过,” “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男子忽然弯下高大身躯,侧腿翻过来, 覆盖着她,“你哪时候睡得着。” “过往那么多年都没我搂着你,你一天没睡过是不是?” 小女子像被壮汉欺负了似的,唇瓣微肿,眼尾泛红,鼻尖点翘,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躲闪,“失眠之症也是病嘛,你都不重视我的病,只觉着我是作闹,你都不心疼人的。” 闻声,殷稷冷漠扯扯嘴唇,气笑了。 男子粗腹指腹一下下,搓磨着小女子有些泛肿的唇角,“别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讲不讲理嗯?” 他哪里不心疼人,怎么就不心疼人, 天热给她打扇,他不睡都给她煽扇,熬得眼底猩红泛青,早起都犯困, 睡不着给她讲话本子,那么香艳话本子,他都给逐字逐句念出来,今日这女子两只纤白细嫩小手脏掉,他撂袍子给烧水兑温给她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他怎么就,不心疼人? 她柔软檀香小口,上嘴皮下嘴皮轻轻一磕,就给他扣上这么大帽子,殷稷真是胸口似堵棉花,气笑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宠过一个女人? 小女子咬着唇瓣,抬起泛起红痕,媚态如丝的一双狐狸眼, 她还挺不高兴,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男子气得头颅有些上劲, 殷稷面无表情,淡淡低垂着一双冷眸,瞥着小女子拿水眼瞪他, 男子整个高大身躯将她覆住,臂下用力一收,将她愈加拢紧, 一只冰冷手掌伸过去掐了掐她尖翘细白下巴,有些淡淡不悦, “故意跟我找事?” “才没有!” 小女子掷地有声,脆生生为自己辩驳, 殷稷将高大沉重的身躯俯弯压下去,一点都没留情面,狠狠压着她,小女子娇小身姿支撑他支撑的有些费劲,她两只小手艰难抵着他宽大胸膛,咬着唇瓣,努力将他往外推了推, 没推动。 男子虽然现在病弱, 但身量高大,骨骼也大,长手长脚,依然非常沉重。 而桑娘,身姿娇小,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着男子身子骨,能早日恢复的强健些,这段日子里男子努力复健,身子骨比起刚醒那会,有劲儿了许多, 她推搡男子时,也没舍得用多大力道, 她怕给推搡坏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故意收着劲, 那力道,跟给男子胸膛挠痒痒似的, 反正男子高大身躯,依旧沉重压着她,长腿勾着她两条雪白小腿,纹丝不动。 桑娘咬着唇瓣,圆弧浑圆被男子-坚-硬胸膛,严丝合缝紧紧压着,有些呼吸不畅, 她抬眸,细声,“别压着我好不好,你好重,我都喘不过气了,” 男子胸膛宽阔,骨骼很重,圆弧被压得也疼,她不舒服, 殷稷微眯着眼,眉头一挑,倒是没有过多为难她,她身姿娇小玲珑的,他懒得欺负弱小。 他一条腿侧过去,微微撑起高大身子,边起身, 边淡淡斥责她, “以后少跟我找事,胡搅蛮缠折腾我,听着了?” 男子正要翻身而下,侧身枕到床榻上,阖眸养神, 他正翻着身,长腿正动着从她身姿上,褪下去, 那边女子小指勾着他赤裸胸膛,传来细小地委屈声, “我都说了我没找事没找事,你就知道凶我,凶我一套套,怎么都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闻声,殷稷顿住要翻身的高大身躯,眉毛一竖,就要低眸斥责,这个蛮不讲理小女子,只觉着她分外胡搅蛮缠, 她上辈子是什么难缠精转世,这辈子要来这么折腾得他夜夜不安生,真是烦不胜扰, 他自觉做得已是足够,并无不妥之处, 安抚,亲吻,宠爱, 他样样赐予给她, 她还不知足, 贪心不足,就是欠收拾,收拾一顿就能老实很久。 殷稷勾唇,皮笑肉不笑了一声, 他冷吊着一双寒眸,面无表情抬手掐住小女子细白下巴,薄唇努动,正待要说什么肃穆之言, 就见, 小女子将她那十根纤纤葱嫩似的手指,挨蹭到他眼皮子底下。 挨着给他看, 她轻声,“看到没?” “……”?? 殷稷疑惑,朝下瞥睇一眼, 淡淡道,“又怎么。” 这个“又”就用得很微妙,显得她总是找事作闹一样,桑娘听到耳朵里有些不舒服, 她噘嘴,不高兴,“你再仔细瞧瞧。” 殷稷有点厌烦,拢起大掌,将小女子白嫩嫩小手覆掌到手里, 提起,到跟前, 寡淡瞥一眼,“白白嫩嫩,不挺好。” 他垂眸,凝睇女子一眼, 淡淡道,“不准在跟我无理取闹。” “我白嫩指尖离你这样近,你就没看到?” “看到什么?” 男子寡淡一句【看到什么】,这冷漠面无表情话字一落下, 小女子就眉毛一竖,不高兴伸出纤细白皓腕,推搡他胸膛一下,这回小女子用了些力道,殷稷被推的高大身躯,微微晃动一下, 但只是一下,微晃, 没什么大事, 小女子并没有诚心要将他推开,只是表达气愤, 所以,殷稷高大身躯微晃了一下,就依旧巍然不动地,紧紧覆罩住她娇小身姿上, 殷稷蹙眉,伸手抵住她纤白皓腕,扯到跟前,侧眸觑窥她, “到底怎么。” 小女子勾手一指,委屈, “你就没看到,我娇白指尖最尖尖那一小块细嫩肌肤,都泛红有些发肿了?” “……” 殷稷敛眸,又窥一眼, “……” “……” 30-40 第31章 ◎“黏不黏人?”◎ “……” 殷稷敛眸,又窥一眼, 殷稷执着女子小手,借着微弱烛火,低眸细细打量了一会, 十指纤纤,馥白细嫩,与透亮莹润甲盖挨着的每一个指腹,确实有些微微泛红, 眸色凝深, 殷稷嘴唇凉薄努动一下,不知该怎么说, 屋内一片死寂之中, 殷稷攥着女子小手,略略直起高大身躯,伸着长臂,扯过扔在榻尾的袍子,披到身上蔽体, 系着袍带,规整好衣裳,他又散漫倚靠回去,袖摆里的大掌,将小女子指尖又往上提到眼前,就这么凝着冷漠神色,淡淡窥看许久, 男子动了下薄唇,还是不知该怎么说, 这女子指尖确实有些泛红,但一点都不肿,还白白嫩嫩,甲盖里都是健康莹润之色, 小女子咬着唇瓣,幽怨望着他,一直在温顺地等待他的怜爱安抚, 她眸子里幽怨之色,让殷稷觉着自己仿佛是什么十恶不赦,负心大恶人, 男子蹙眉顶腮,用舌尖抵了下上颚, 沉默须臾之后,怕夜里黑不隆咚,看不太清楚,诬赖冤枉小女子,甚至很是严谨地,赤脚踩地,拿过烛火过来,照着她指尖细致瞥了几眼, 他在这边握着女子小手细致看着,拖沓了许久,那边就有些等不及……. 小女子曼妙身姿,倾斜凑近过来,三千乌丝枕在他宽阔肩头, 仰着白皙脸庞,瘪嘴问, “怎么样,是不是又红又肿的?” “……” 勾腕覆住她手掌, 殷稷抿着薄唇,凝噎不语, 这指尖白得像一块嫩豆腐,他说不出“又红又肿”这样违心之言。 但事情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不去解决,他决定还是迎难直上,把这话头引走, 她作闹功夫一流,还是要先安抚好小女子情绪,再论其他, 许久之后,他放下火烛,随手将之搁置在床榻旁的矮几上, 火烛在他两身旁燃晃, 男子薄唇微动,垂睇怀里小女子, 避而不答, 先问,“怎么弄的?” “缝嫁衣嘛,时间又紧,我只能抓紧功夫穿针引线,我都好久没有这样点灯熬油做过衣裳了。” “有一点点累。” 画衣裳图纸花样这些,她在行,但做衣裳就有些生疏,主要是太疲累,她一般更愿意设计出衣裳图样,送去霓裳阁,让里头娴熟常年以此为养家糊口的绣娘们,帮着做出来。 只是这回是她自己大婚嫁衣,就想自己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毕竟嫁衣这种衣裳到底于桑娘来说,有些许那么不一样的情感, 在她还尚且年幼时,她娘亲就说过,等她乖囡囡长大,一定要亲自穿针引线,为她绣一件令人艳羡的嫁衣,明明娘亲,并不是什么会洗手作羹汤的精致美妇,甚至活得有些粗糙,却说要为她的女儿,花十几年去学,做出一件独属于她乖囡的婚嫁衣。 桑娘做这件婚嫁衣,又何尝不是怀念她的母亲。 她母亲一生璀璨夺目,只可惜……遇人不淑。 桑娘阖上眸子,不想再回忆过往,身姿轻轻一斜,柔软靠枕在男子的怀抱里。 她两只小手像蔓藤枝摆一样,缓缓朝上环住男子的脖颈, 她还未檀口微张,说出话, 那头就已经传来,淡淡不悦之声, “不要在自己动手做,去寻来一个绣娘帮你收尾,”男子大掌揽在她的腰身,顺着她白皙肌肤,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纤薄的脊背, “不要自讨苦吃,这嫁衣不是大致已经做好了?你若嫌手疼,就不要在自己拿针。” “无事,反正这嫁衣也快缝制好了,只要夫君每日给我冷水敷手,夜里给我讲话本子,这一点点疼,我就可以忍忍。”她环着男子的脖颈,往他冷硬脸庞蹭了蹭, 细嗓子里还含着一丝丝惹人怜惜的委屈。 殷稷半倚在床榻上,赤裸胸膛上,披着一件不知什么时候被女子蹭得松松垮垮白色大袍, 他大掌绕过小女子三千青丝,揽在她不盈一握纤细腰肢上, 听着小女子掐着一把娇滴滴细嗓子,一声声说出,这些无理取闹的诉求, 男子危险眯着眼睛,半低下头颅,将冷硬额头,抵在小女子蓬软乌头上,嗤笑一声,伸指磋磨着没好气点了点她鼻尖,“你可真能给我找活,” “一时一刻,都见不得我闲着是不是?” “黏不黏人?” 他白日复建走练,每天也就天快擦黑以后,能有一会自己休憩安安生生呆着的时候,她上下嘴皮子一磕,就将他这仅存一点剩余独处时候,都给他压榨的干干净净, 半点都不剩, 她还挺能辩驳, “怎么是我给你找活干,我是你妻,疼我不是应该的嘛。” 犟嘴, 殷稷*扯动了一下嘴唇,啧一声,心里头腹诽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现下,也没立场说什么。 只道,“随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快睡罢,”男子扯过衾被,大手一掀彻底将两人身体,严严实实遮掩盖住,“话本子明日再讲,今日疲累,安生给我睡觉听着了?” “好嘛。” 小女子被他揽在怀里很是乖巧模样,一点都不作闹,殷稷心底略显宽慰,奖励似得探过身,啄吻一口她馨香的小嘴,勾过一把丢在床头的团扇,转动腕脖子,给小女子打风, 大掌摩挲了一下小女子的软发, 低声,“闭眼,睡觉,不许吵闹。” 今日殷稷,到底还是跟小女子,宿睡在一起,没有冷漠起身离开。 只是地点有些改动,两人揽抱着的地方,不是在他那张宽敞足够能容纳十人睡一起的大炕上, 而是在这张双人软榻之上,这张软榻,每一处都在盈斥这女人味的馨香。 这是一张软榻,真真正正软榻,厚重被褥,Q弹棉花,比之他一直住的炕墙相较,过于绵软。 男子高大身躯躺在里头,甚至很轻而易举,就能压塌下去一个深坑, 殷稷躺在软榻,阖眸,侧过身拢着小女子腰摆,脊背有些发凉,不自觉反手勾了一下,掖紧压实被夜风吹袭起来的轻纱帘幔。 然后衣袍下伸臂一展揽着人的那只粗粝指腹,无意识抚着小女子腰间细腻,那块一小小软肉,缓缓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殷稷睁开深邃眸眼,偏过头,朝侧望了望。 昨夜睡前被他掖好压实的轻纱帘幔,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从半敞窗口袭卷进来的微风,吹拂起来,帘帐四飞,露出一片能窥看里头风景的一角。 小女子三千青丝铺展在他胸膛,还枕靠在他宽阔怀抱里睡得香甜,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看来连日穿针引线,缝制她那件所谓的婚嫁衣裳,确实累坏了她, 她睡熟泛挑眉眼里,都在泛着疲倦, 殷稷没有搅扰到她,撤开揽抱着小女子腰身的大掌,长腿动了下,赤着脚踝掀开帘子,光着大脚踩到冰冷地板砖上, 男子披着睡得有些松散的白色长袍,归拢一下,勾手翻动,系着腰间袍带,待扯紧, 殷稷踩着脚下黑靴,未发出响动,缓缓走到这屋子中央那个梳妆台上, 他停歇下脚,伸出一只削瘦苍白无力的手骨,不紧不慢一抬,揭开小女子用来化妆,那面精致铜色镜, 殷稷长身玉立,高大身躯微躬下去些,双臂抵撑在那个梳妆台上,低垂着一双淡淡眸眼,窥看打量着,镜面里那个模糊不清陌生无比的脸庞。 他伸手抚了一下脸庞,瞳孔深邃地打量着自己, 这张脸庞,或许能带给他什么也说不定,谁知道呢,他就这样淡淡看着自己,垂眸沉吟, 须臾之后, 他缓缓抬起阴冷苍白的那只手,蓦地倒扣下那枚精致铜色镜,掩盖住自己的模样。 殷稷站直身体, 抬指无镜规整着自己的仪容,待一切打理妥当,殷稷才抬腿踱步走出这间,小女子充满馨香味的私密闺房, 男子推开房门,从西侧那屋箱笼里,翻取出一件干净白袍,将之勾到长臂弯,迈步到浴房里梳洗,换衣, 两刻钟后,用过小胖墩送过来的早食,之后进行今日复建,走练在阴影遮蔽的房檐下,再次沐浴换衣,用晚食, 然后夜里他躺在炕上,揽着小女子纤细腰身,用低沉着沙哑的男嗓,给她讲话本子,打扇煽风,哄她睡觉。 接连几日,这般枯燥无味地度过去, 大概十日。 又或者是半个月之后。 几人吃过早食,小胖墩背着装满脏衣竹笼子离开以后, 小女子出了一趟门, 没过多久之后, 她不知从哪牵来一辆马车,等马车驾到桃花院子门口,小女子提着裙摆,体态轻盈反转一下木屐,就踩着小杌子下了车, 小女子仰面露齿地推开房门院子,探进半个身子进来, 朝他难掩兴奋喊, “夫君~,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 “我喊人驾了一辆马车过来,特意换了四个稳妥车轮,一点都不震,你快些收拾出来,我们今日要去州郡采买婚嫁需要用到的喜礼,”她摆手催促,小脸有些郑重,“我们已经拖了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躲懒,王伯娘昨日都冲我发火说教我不懂事了。” “今日我们说什么都要去州郡,将东西都采买回来。” “可能要在州郡多住两日,夫君多拿两套换洗衣物。” 小女子吵吵闹闹,喋喋不休一张小嘴,就没有停歇下来过, 聒噪不已。 殷稷皱着眉头,在房檐下走练动作一顿,深邃眸色渐渐凝深起来,他面无情绪地转过身,睨了小女子一眼,抬手随意朝她挥一下,淡淡将之打断, “噤声。” “不要催,听得见,待我梳洗换衣。”男子暗含警告瞥她一眼,就拢起宽大衣摆,缓慢踱步到水房,梳洗一番。 桑娘见男子迈步到水房,檀口微张,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 但到底没张口,她走时去找人驾马车,明明看见他方从浴室房门里出来,待他都收拾妥当,她才去找的马车,这又要等, 但没法子,男子已经迈步进到水房, 桑娘只能环着藕臂,倚着门框,百无聊赖等他。 等了没一会,外头马车那传来一阵不耐烦地窸窸窣窣响动, 一个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男子,轻跃一跳,从马车落到地上,激起一片黄土灰尘, 他阔步走过来,粗糙大掌攥着一尾长鞭进来,长腿抵了下门框,低头看小女子, “桑娘,等啥呢,太阳这么大热死个人,他人呢怎么还不走。” “再等等。” 桑娘听到黝黑糙汉,粗犷不高兴地质问声,倚着门板框,斜侧过一下身姿,细声,“别着急,他在换衣裳。” “麻烦。”真是麻烦,随便穿一套不就行了,他都搁外头等一炷香时辰了,晒得要成焦皮碳了都,这男子还没出来,换得啥金子衣裳,要这么久, 他粗眉一瞥,横桑娘,“你去催催他,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么这样磨磨叽叽。” 桑娘倚着门板框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柄油纸伞,扯开罩在头顶,遮挡住九月烈日炎火, 听到男子催促之言,曼妙身姿,倚得十分稳当,动也不动, “我不去,” 她瞥一眼粗犷男子,开始打皮球,“要不你去催一催他。”正好她也等的烦了。 粗犷男子闻声,语气微妙变了一瞬,然后粗嘎着浓眉大眼,狠狠一瞪,有些不乐意道,“他是你捡回来压寨赘婿,又不是我的,我凭什得去催。” “那就给我闭嘴,”桑娘提起裙摆,慢吞吞伸腿,踹了粗犷男子一脚,“给我老实点,别有点什么事就瞎胡咧咧,说漏嘴了,让他看出端倪,看我撕不撕烂你的臭嘴。” 粗旷男人一下捂着自己的大嘴,委屈道,“你找了个这么文弱书生似得男人,啥事不顶,以后不还得靠着我们吶?不能有了男人就忘了……” “闭嘴,”桑娘伸腿过去,又踹了他一脚, 这回用了些力道, 粗旷男人结实大腿只感剧烈吃痛,比方才那一脚还要痛,起码刚才那一脚踹完,粗旷男人只是略略疼了那么一下,这回是真疼得要死,钻心之痛, 男子呲牙咧嘴来回揉着大腿,不知道是不是红肿起来,反正他疼要死。 这回他就老实多了,不敢胡咧咧说什么不靠谱的话,委身在桑娘身后,小媳妇似得小声嘀咕,“你说你不声不响就藏个野男人在家里,藏多久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等今个从州郡里回来,我跟兄弟们一说,保管他们都得头皮发麻,要炸了。” 糙汉说罢,黑眸微闪,还冲桑娘竖了一个大拇指,由衷仰头大叹,“还得是你,” “不声不响办大事,你真是这个!” “不是野男人,” “领过婚契,在衙署那留下案底了。”合法的, 桑娘斜睨着一双狐狸眼,瞥了一眼粗旷男人,淡淡更正道, “嗐,我方才怎么听王伯娘说,是这几日刚领的婚契呢,你……啊……别打,” “让你闭嘴,不长记性是不是。” “知道知道,” “闭嘴闭嘴,我保证管好我这张破篓子嘴。” “我不说,不说了。” 粗犷男子迈着大长腿一蹦三尺高,远远离开桑娘八丈远,还特懂事的举起粗粝的糙手,给自己手动上了个链条,示意他保证老老实实不再乱说了。 “我错……都是我错,”他喷着粗气,怂怂地跟撑着一柄黛色油纸伞,曼妙倚着门板框,斜瞥他的娇小女子求饶。 桑娘放落裙摆,藏起踹过人的一条纤细长腿,弯身抚平上面一道不显眼褶皱,朝着粗犷身躯高大的男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给我老实点,别破马张飞跳得跟个猴一样。” 要不是村子里稍微懂事点,有眼色的健壮男人,都被派出去公干,王伯娘没法子,只能给她拉来这么个货来,让她凑合着用, 不然桑娘是说什么,都绝不会松口妥协,让这破篓碎嘴子男人来给她当车夫的, 嘴太碎, 就是欠收拾。 许久没打过人一双纤手,都有点泛痒了。 可收拾他一顿,有点麻烦,成本太高,不合适。 炎炎烈日,大热火烤的天,收拾完他一顿,桑娘定然要变得热汗渍渍的,到时候打完人她再去沐浴换衣, 男子好不容易沐浴换好衣裳,坐到马车里等她,她又迈步进水房,得,今日不用下山去采买了,什么都给耽搁下来了。 实在不值当。 桑娘就忍着脾气,狠狠瞪了那粗犷男人一眼,让他把皮给绷紧实点,等一切去了州郡办好事情,回来再好好收拾收拾他一顿。 后半程粗犷男子,老鼠嗅觉一样,似乎也察觉出什么不妥,脊背一阵阵发凉,大嘴巴闭得紧紧的,半声都不吭。 也不讨人嫌来招惹女子。 装得比村头的大黄狗还要老实, 只要不出幺蛾子,反正桑娘没再理会他了。 小女子微眯着眼睛,撑着黛色油纸伞,半倚在门板框上等着,梳洗换衣的男子。 又等到一炷香后, 男子终于换好干净清爽的白色大袍,撂起袍子,缓缓踱步走出来, 通身气度,非常矜贵有派头。 他一出现, 桑娘登时换过花一样笑容,提着轻薄浅色裙摆,款款走过去,抬起纤白细指,挽着男子手臂,“夫君可能适应舟车劳顿?能不能撑得住一路到州郡,不若夫君还是在家里休憩,桑娘一人去采买我两大婚之物,亦是无妨,” 小女子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白皙脸庞,笑吟吟凝望着他, “无妨,不必担心,” “我无碍。” 小女子贴心说是这样说,很为他着想模样。 但殷稷与她昼夜相处这么些日子,能不知晓小女子心里想什么? 场面话罢了,她心里都快欢喜死他能一同陪着她去采买,两人成婚那日所用之物了。 小女子特别喜欢两人一块做些什么事, 她总是追求那些圆满,索然无味,又微不足道的小感受。 这些小感受,只要殷稷偶尔那么一两回,赐予给她,她就能花枝一样笑地乱颤,抿嘴小嘴能满足偷笑好久。 不过都是一些小事,殷稷自然愿意满足她,对他来说都是无伤大雅之事,更能省去很多麻烦,殷稷就顺手做了让她开心, 哄她开心,他才能快活。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理他模样, 粗犷男子当时就脸一垮,不大乐意用力撂甩一下粗布袍子,他这还没使力当车夫呢, 就闻到一股春日鸳鸯交颈,恋爱酸臭味, 他已经感到这一路得多不平静了, 十分不想驾着这两人上路,舌尖抵着后槽牙,心里头已经有些后悔接这个活, 但接都接了…… 那边, 殷稷拢着袖摆,侧眸瞥小女子,“日头不早,快些动身罢。” “好。” 小女子挽着他手臂朝前走, 况且这次出门,殷稷另有所图,想采买制作联系暗卫的信弹材料。 还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小女子察觉, 更想弄清楚,这破烂不堪的山村子,到底是坐落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他想弄清楚自己所在方位。 过去那些时日,他昏迷不醒躺在炕上一年,复建又耽搁许久,他不想再拖宕下去,太过耽误功夫, 现下不知王朝到底是何状况,他更想亟待了解王朝波谲云诡走势, 了解朝堂情况…… 两人走到马车前, 桑娘挽着男子手臂,细声道, “夫君我扶着你上马车,你小心着些,别磕到,” 殷稷颔首点头,神情淡淡,并未出声作答, 只是抬臂任由她伺奉扶着, 不远处, 粗犷男人一只大腿支起来,敞着腿,踩在马车轮子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来耗来的杂草,吊着一双轻蔑眼梢,来回上上下下打量着身前这个长身玉立, 光瞅气势,就跟他们这些糙汉,很不一样的男子。 有点不喜, 他嘴里嚼着杂草,吊眼梢,“你就是桑娘赘婿?” 男子欣长身影,挺拔玉立而站,淡淡等着小女子弯身,给他放好小杌子,然后扶着他上马车, 听到糙汉吊眼梢轻蔑问话,殷稷平静站立,像没听着般,懒洋洋伸出手,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灰尘, 眼皮子都没掀开一下,往破马张飞男子那个方向觑过一眼,赏他一记眼神, 完全把他当成打杂的不重要车夫, 不大放在心上, 殷稷抬指,不咸不淡掸袍子模样,淡淡又毫无情绪, 却看着比粗犷男人,撸袖子横眉吊眼梢的不正经模样,更加轻蔑不堪。 粗犷男人自觉受辱,气了个倒仰。 眉毛一竖,爆脾气正要发作, 这时候——— 马车里帘子揭起来,伸出来一只细白娇嫩的小手, 轻声,细语, 娇嫩欲滴, “夫君,扶你上马车了。” * * 32 第32章 ◎“美色销金窟”◎ 殷稷拢一下宽大袖摆,不紧不慢,握上那只细白娇嫩小手, 黑靴踩到小杌子上,登上马车, 马车木门一阖上,里头什么便都瞧不到, 彻底遮挡住糙汉男人在外面,气了个倒仰视,愤愤不平地斜眼打量视线。 桑娘蹲身在马车头,没有着急进马车,她细指按着门板框,转扭过身,眼尾微微上挑,狠狠瞪了一眼糙汉男人, 被这么一瞪, 王逵鼻腔里喷着粗气,起伏不定壮硕胸膛,登时泄气皮球似得瘪了。 他也不闷气短,糙粗大掌随意胡噜一把,黑黢黢的脸庞,咧嘴一笑,“嗐,别生气嘛,我可没欺负他,” 王逵边说着,边大掌攥着打马鞭子,没有用踩凳的小杌子,直接大腿一跨,马车剧烈晃动一下,壮硕高大身躯就这样稳稳当当,坐到了马车之上, 他抬起结实臂膀,朝上空挥了两下马鞭,嘀嘀咕咕着,小声为自己叫屈,“我真没有欺负他,我哪敢啊,你那都到官署拿到婚契,留底更改毁不得的夫婿了,我能那么没眼力见?” “闭嘴,”桑娘敲了一棒槌到男子头上, “好好给我驾车,把你浑身那混不吝的痞劲,给我夹紧腿收一收。” “……” 有点无理取闹。 王逵这糙汉混不吝痞劲是天生,男人味十足,娘胎里就这么给他带出来,小二十年了,这节骨眼上让他把自己身上男人味给收了…… 他咋收,搁啥收,夹着腿走路那不变得娘们唧唧的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自个那么娘们唧唧, 王逵喜欢自己这浑身蜜色油光腱子肉,混不吝那个痞痞的劲,村子里哪个小女郎瞧见不喜欢? 他还要靠着这痞劲,招惹个漂亮小女君抱回家娶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呢, 他婚事还没定呢, 但王逵知道桑娘说一不二蛮不讲理性格,真惹恼了她,说不定真会强逼着他那个娘样夹腿示人,就只能抿着嘴唇,缩着高大身躯,不敢吭声了。 桑娘见他缩着脖子,粗糙大掌里捏着打马鞭,老实安生听话许多,不再嘴贱废话,便给他朝天翻了个白眼,细声嘱咐, 落下一句, “去霓裳阁。” 听到“霓裳阁”三个字,王逵黑眸微闪,臂膀抖动有些激昂兴奋,他挥了一下马鞭,咧嘴扭头朝桑娘笑,“好嘞,我保管给你驾车驾稳稳当当的,给你安全送到霓裳阁。” 闻声,桑娘没好气瞪他一眼,细指一勾,揭开马车帘子,弯身进去了。 这辆马车,除却那四个换过车轮,外饰很是普通,看着与平常马车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内饰却别有洞天, 到处都铺了白色绒毯,哪怕一路稍有颠簸,磕到细碎石子上,亦是感觉不到什么,稳稳当当并不起伏晃动。 马车里, 矮几上摆了两碗清凉白乳,在往旁,还放置了一个四层抽屉的小木盒子,里头零零散散码了许多,乱七八糟零嘴, 还是很多殷稷不曾见过,吃过的稀罕零嘴。 或许是这边地域特产,或许他自幼确实不曾吃过,毕竟他小时入口之物,都非常精细,那些看着就乱七八糟的零嘴, 殷稷向来提不起,想要伸手拾取,张口尝尝的兴致, 殷稷高坐在马车上首,漫不经心,抬手规整一下没有褶皱的袖摆, 马车帘门一阵轻微晃动, “夫君可感觉到无聊?不若我们……”小女子眉眼弯笑,兴致勃勃提议, “不必,” “我未曾感到枯燥。”他并不乏味,甚至享受独处。 她揭帘子动作一滞,笑意倒也没有凝固,不怎么在意扭过身子,将帘门关紧实。 马车帘门关严, 小女子一进马车里,就撩起轻薄的鱼尾坠袖摆,露出洁白一双藕臂,迫不及待先伸出纤白细指,捧起那碗清凉白乳,翘着兰花指,一勺一勺舀起来,抿到秀口里润润喉咙, 见男子一直不作声,疲乏阖眸,将头抵在马车上,冷硬额间冒着细密汗渍, 桑娘眸凝过来,皓白手腕一勾,从马车抽屉里取出一方干净洁帕子,给男子擦了擦闭眸的深邃脸庞, 然后,又就将另一碗清凉白乳端过来,“外头太过闷热,夫君喝一碗,解解暑罢,” “这白乳清凉,最是适合炎日酷暑时入口润喉,好好喝,” 殷稷颔首,点点头应声,却没有伸手去取,小女子细白手腕里那盏瓷碗,将之喝入口中, 太过甘甜之物, 他一向都不太喜欢,没什么兴致,况且他体温常年寒凉,并未感到酷暑难耐,尚且能够忍受, 他现下身躯冒出汗渍,大多都是体虚之汗,随着他强健筋骨,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 殷稷并未太过忧虑,至于“鸠蛇毒”,眸色深凝一瞬,小时吃过那枚百解丸,可保他性命无忧, 是以,殷稷就暂且未将,那霸道邪性“鸠蛇毒”放在眼里。 小女子乖巧懂事关怀备至,殷稷不能装聋作哑,冷漠将之当作空气般,不作丝毫理会, 他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指骨,摸猫儿似得,摸了两把小女子细白下巴, “无须管我,将你自己喂饱就可。”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外头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匹嘶鸣声,然后车轮轱辘滚动,碾压在黄土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轨痕迹。 “驾———,”外头粗嘎男人高喝一声,马车缓缓驾驶起来,下山朝着官道径直行去。 半路途中,桑娘揭开车门帘子给王逵递过一碗清凉白乳,用作解渴。 王逵将那白瓷小盏,当做脸大盆碗,仰面,喉结滚动,一口饮尽。 王逵饮尽后,桑娘没有急着回马车,又跟王逵嘱咐了几句什么, 王逵半屈着一只长腿,坐在马车上,健硕臂膀用力挥了两下马鞭, 懒洋洋应着小女子,说不了两句,他就像被驯服苍鹰一般老实点两下头。 两人在外头说这话, 殷稷眸色微深,趁着小女子转过身,和那糙汉莽夫说话聊天空档, 不动声色伸出一手,揭开轻纱帘子,从窗牖朝外窥了窥,外头一路绿意盎然,野花盛开。 看着像一座山头, 马车又行驶一会,殷稷可以肯定,这确确实实是一座山头, 这村子,竟然将安身立命的房屋,建在了深山里, 想到这, 殷稷蹙眉, 这年头很少有村子会将整个族人建在深山里,猛兽之类,许多未知危险,就会害掉许多子民性命, 百姓为安居稳妥,一般都会选择山脚之下, 但他未思索多久,马车门帘那旁就是一阵轻微扯动,紧接着, 男子就骤然被一枚清凉勺子,沾到唇角, 殷稷低眸凝着,送到嘴唇边的白乳,那枚白瓷勺子里,盛满微微晃动的汤汁。 侧眸瞥一眼,笑吟吟小女子, 到底张口,将之含入唇腔,喉咙吞咽, …… * 马车行驶近一个时辰,一路行驶路线,并未刻意隐瞒着殷稷, 大大方方对男子展示着,丝毫不避讳。 沉重车轱辘一路辗捻,最后在一处喧闹阁楼前,停下来, “桑娘,到了。”马车外粗嘎男声传来, 小女子扭过身姿,从马车夹层里,翻出一顶浅青色幕篱,拢了下耳鬓戴在乌丝上, 然后, 朝他弯笑, “夫君到地方了,我们下车罢。” 殷稷侧眸瞥了她一眼,见小女子戴好幕篱,归拢好裙摆, 他坐在上首,高大身躯微微晃动一下,不徐不缓掸了掸袍子,将宽大袖摆里削瘦骨白的那只手,朝她抬起伸了过去…… 女子细白小手覆住他手掌,将他握在手中,扶着他下了马车。 霓裳阁,坐落在梧州城里,一处叫“洒金街”的巷子里。 “金街,金街”二字就足矣证明这条巷子口,是有多么繁华与熙攘, 何况又平添一个“洒”字, 洒金街, 顾名思义,洒金,洒金,这是一条阔绰富人,来大手笔洒钱销金街,这条巷口街道,是梧州城里,真真正正的销金窟。 而霓裳阁,一家只做女子衣裳的阁楼,是这条富丽堂皇巷口街,盘旋金窟之最。 它为首,正是,一家只做成衣女子铺子,在这条巷口金街,成为富商大贾,达官显贵最为热捧之处。 日进斗金,翻金,销金,名为窟,受无数美妇人,与妙龄少女热情追捧。 这不,将将过晌午,霓裳阁大门口,马车络绎不绝,周围人声鼎沸,今日比之往常,更是格外热闹喧嚣。 一辆辆奢华马车,远远由小厮牵着马缰绳,引渡到宽大后院停马棚里。 富商大贾美妇,权贵妙龄少女们,一袭轻薄贵气裙纱,打扮靓丽逼人,带着一顶浅色幕篱,婀娜多姿地提起裙摆,由侍女们小心掺扶着,从马车上缓步香茵下来。 霓裳阁小厮,一溜小跑着过来,牵走桑娘他们的那辆马车, 又有几个小厮,跑到旁处贵人马车处,将马绳牵引到后院, 避免前门堵塞不通, 小厮们经人调教,很是手脚麻利 王逵将马绳递过给那个小厮,斜眼睨过走在前旁的两道女貌郎才, 半点没有要等他, 啧一声,粗嘎着声音,眉毛八撇朝小厮道,“赶过一道山路,给我马匹喂些上好草料,好好犒劳犒劳它,别饿着我的马。” “好嘞客人。” “客人您放心就是,我保管伺候好这马爷爷,里面请走。”那小厮躬身朝他一划手,指了个方向。 王逵眼皮子都没掀,抡着一双健壮臂膀,活动下僵硬腕骨,大阔步往里走, 这霓裳阁,他跟着桑娘常来,来过这么多次,轻车熟路,倒不必用人来引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这阁楼里哪个玉瓷台阶,通往哪间房门,该进入哪一阁坊。 殷稷抬步跨进霓裳阁前,临迈步进去前, 他偏眸,往热闹喧嚣的巷子口,凝睇了一眼。 这条弄口,他有印象,之前挥军蛮夷,途经过此地。 梧州城,岭南,蛮荒贫瘠之地。 岭南蛮荒之地,这里贫瘠程度,更是他曾经残忍流放那些犯事官员,受罚承怒的荒薄之地。 整个岭南地界,只有这个梧州城,尚且算得上富庶,但仅仅是“算得上”, 实际上还是贫瘠。 贫穷,是岭南这个地方永远扯不掉的标贴, 这里每一个大大小小州郡,县,里乡,都因山川阻隔,古道交通不便,而被王朝下放历练官员,而避之不及。 整体“贫穷”无比。 但并不是所有庶民,都赤贫如洗。 遑论在哪里,不管在哪个地域辽界,其下属州郡城内,都有贫富之差的天堑鸿沟,像一个阶级壁垒,平民永远无法单单只是靠着自己勤劳之心,妄想就能逾越跨过去。 这梧州城“洒金街”,便是这蛮荒贫瘠之地,一道划分贫富天堑鸿沟的分界线, 销金之窟,能在这条巷口金街上消费洒钱的,大都是岭南富商大贾,权贵官员,有着只手遮天利益关系网的那些朝官诌狗。 殷稷勾唇,嗤笑一声。 在小女子柔声细语一声声催促中,不紧不慢撂起袍子,抬步跨进,这道销金高高竖起的天堑门槛里, 霓裳阁楼里,一室清凉之感, 入门进去,就是触目可见的堆金砌玉, 富丽堂皇。 穿着软烟裙罗的女引使,在他们一进来门槛,就轻盈移步走过来, 她笑而不露齿,很是得体温婉,轻柔朝他们福了一下腰身, “几位客人安好,可有簪花柬帖?” 今日持有簪花柬贴之人,方能进入霓裳阁, 旁人都不得而入。 女引使躬身福礼着,芊芊细指的手里,提着一枚琉璃珠花美人灯, 灯笼又不完全是灯笼,只是用一盏亮火,映照着四面灯罩上面,勾勒画出的女子, 她们所想要展现的,也不是画上婀娜多姿,体态翩跹的女子, 而是那画上给美人曼妙身姿上,点染的时髦衣裳。 她们卖得是衣裳,灯罩面上,美人穿得,亦是靓丽衣裳。 那株花美人灯里,每一个灯罩面上,都是霓裳阁这个月,主推款的最新最时兴裙衫, 以及耳铛首饰。 桑娘从袖摆里,掏出一枚还带着簪花馨香,用清雅小字攥写出来的“霓裳阁柬帖”,将之递给女引使。 女引使双手并拢,恭敬谦卑,微笑这接过,确认一下身份与真伪。 再抬眸,女引使更是眼神微妙闪了一下,愈加恭敬谦卑起来, 提着裙摆当先走到前,领路,柔婉道, “几位客人,请随我来,楼上“清幽阁坊”已经为几人打点好,左右并无旁人,客人可以放心在楼上阁坊休憩片刻。” 女引身手里提着那一盏琉璃珠花美人灯,领着几位客人迈上玉阶梯,左拐,步入一条长长廊道里, 咯吱一声,推开一间清幽阁坊木门, 转过身姿,女引使弯下青丝头, “这就是“幽阁坊”,两位客人可以在此歇息片刻,一会仆女使会为客人们送来茶水糕点,还望客人们略作稍歇。” 桑娘单手提着裙摆,细白下巴微抬,点了一下头,示意女引使自己知晓。 她挽着男子手臂,缓缓步入这间清幽阁坊, 女引使抵着木质房门,躬身立在一旁, 待客人们皆都跨步进入,才提着手中那一盏琉璃珠花美人灯,跟着两位客人,迈进步入房中。 “客人,这是霓裳阁,此次拍卖簪花册,闲暇无事时可略作观赏。” 女引使桌案托盘里,拿着一本清香花册递给她, 桑娘抬手接过,放在掌心里翻过两页,漫不经心一页页看过去, 这里勾勒成册的都是,霓裳阁今日要竞拍的衣裳首饰, 女子弯头勾着一张张画纸,瞥看。 女引使又从手中那一盏琉璃美人灯里,将夹插在最顶端那一枚白色珠花,摘取下来,放置阁坊小窗户口那吊着的笼灯里, 那枚珠花似做燃料,一搁置灯盏进去,吊在小窗户那枚灯笼就亮起了灯, 女引使点燃笼灯,亮起这间阁坊竞拍笼灯,便回身朝桑娘弯身行礼,温婉一笑, “今日霓裳阁拍卖会,在未时一刻,开场,若女君想要竞价,朝窗口下那托盘下,投掷一次珠花便可。” “一次一枝珠花,” “如此,奴家便先告退了。” 女引使褪下,房门阖闭上, 桑娘伸出细白指尖,拨弄了两下桌案上,被女引使留下来的那瓶盛放开绽的白色珠花。 这是真珠花,上面还沾着夏日芬芳的馨香气息。 瞧着像刚采来不久, 桑娘捻过一枚珠花,抵到翘白鼻尖下,轻轻闻嗅, 男子高大身躯,撂袍阔步一跨,闲适分开长腿,落坐到桑娘身旁边, 他偏头, 伸出一只阴冷寒凉的腕骨,粗粝拇指,抵在小女子翘白鼻尖,将那枚她放置鼻尖下闻嗅的珠花扯过,抬指扔撇回到桌面上,那木质托盘里。 “脏不脏,手给我老实些,不要放到脸上嗅,” 殷稷冷漠着一张脸庞,面无情绪地斥她, 他倒不是想连这等鸡毛蒜皮子小事,也要管着小女子,这些不干不净小毛病,让他看着烦,主要这小女子没事就爱,噘嘴亲吻他, 脸庞,侧颌,眉眼,嘴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挨蹭过来突袭,将柔软唇瓣,蹭到他脸庞上。 方才在马车里,就有过这一遭,她支颐头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着,有时外头马车细小颠簸一下,将她吵醒,她就会不高兴噘着小嘴,扭过身子蹭过来,两只小手紧紧环住他腰腹,仰面亲一会儿。 殷稷怕这小女子,又胡闹绞缠,就有些膈应那不知有没有擦洗干净过的珠花,碰到小女子柔软唇瓣,小女子在用那唇瓣,没规没矩来亲吻他, 龟毛洁癖症一发作,殷稷就有点无法忍受。 忍不住伸手将小女子,放在柔软唇瓣下,轻嗅的那一枚珠花,扯来抬指撇掉。 小女子噘嘴,不高兴,“哪里会脏,那都是霓裳阁今日起大早去花园里采摘的,还新鲜着。” 殷稷没作声说什么,喉管滚动,只不咸不淡,垂眸睇她一眼, 低沉滚吐出一个字, “脏。” 这话一匍*落,小女子红艳嘟嘟的嘴巴更加撅翘着,都快要能挂油壶。 殷稷抬臂从宽大袖摆里掏了一下,扯出一方洁白无瑕的帕子,用桌案上放置的白瓷水壶,沾湿了一点水,扯过小女子细嫩指尖过来, 示意她近前些, 小女子受他拉扯,细嫩小手挨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 殷稷抿着薄唇,垂眸睇看一会, 不悦,蹙眉, “坐过来些,”他主要想擦的,又不是她这纤白指尖。 小女子听到他话,挪动了一下小屁股,蹭着凳子往他这边坐过来些, “怎么了嘛。”又凶人。 殷稷拢卷了一下袖摆,勾手翻折湿润的白色锦怕,抬臂覆到小女子噘嘴不高兴,快要能挂油瓶的红艳唇瓣上, 给她用力擦了擦, 擦完之后, 殷稷垂眸,淡淡瞥她一眼, 小女子唇瓣本来就红嘟嘟,被他用湿帕子,擦拭过后,原本涂染蜜色唇脂,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现下, 唇瓣不涂点脂,却比涂过唇脂之后,还要娇艳欲滴。 殷稷抬手抵在小女子翘白尖细下巴上,抚弄摩挲了一下,然后冷漠勾屈臂腕一用力,将小女子三千青丝蓬软的乌发,扭转,离他挨得远了些。 男子提着白瓷壶,又往帕子里倒了一些水流,沾湿,细致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瘦白手骨。 他擦拭着自己的手, “我脸又不脏,” 殷稷不为所动,偏眸瞥她一眼,淡淡垂睇, 喉咙滚字, “脏。” 小女子眼眶泛红,又一下子气成了河豚,曼妙身姿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莲步轻移两下,绣花鞋在脚下旋一下,就体态轻盈扒开男子的一双擦拭手指, 坠落到男子宽大胸膛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殷稷冷不防被女子坐到大腿上,打搅了擦拭瘦白手骨的动作, 殷稷垂眸,从上居高临下,就这么没什么情绪睥睨小女子一眼,待她在他大腿上坐得稳当, 男子修长臂膀圈着她腰身放落,伸下来回到原处,继续稳如磐石,像个犟种驴,淡淡细致擦拭着他那一双碰过她嘴唇的瘦白指尖, 殷稷环着一双长臂,交拢擦拭着自己指尖,小女子就坐在他大腿上,殷稷高大身躯不可避免,呈现揽抱着小女子的暧-昧姿势,两人骤然之间,离得极近,极近。 殷稷勾动白帕,不急不缓,一下下擦拭指尖, 低眸,窥着怀里小女子, 与之目目相觑, 半晌之后, 他低沉着嗓子,高大身躯俯下,将滚烫唇瓣, 覆到小女子耳边, 缓缓问,“来这做什么,嗯?” * 【作者有话说】 宝们求预收哦~ 下本想写寡妇,或者继母,还有港城小明星,哪本都行,求收哦~ 33 第33章 ◎“剥醉蟹”◎ 他缓缓问,“来这做什么,嗯?” 桑娘抵着男子宽阔胸膛,眼尾微微上挑,“我定做了首饰在霓裳阁,今日来取,恰巧遇到她们一月一次拍卖日,就顺道坐下来看看。” “真是顺道,来瞧瞧热闹。” 殷稷默然,不作声, 须臾之后, 男子抬起白帕,将手掌指尖皆都一根根擦拭干净,拢挥了一下宽大袖摆,轻拍女子细软腰肢, 垂眸淡淡示意, “从我腿上下去,我要品茶。” “我不。” 这句话落,房门就传来一阵细小敲门声, 外头女引使,恭敬谦卑道,“客人,茶水糕点已经备好,可否允许我们入内,伺奉一二。” “允,” 这一字“允”声出口前,殷稷已经用大掌揽着小女子起身,强势,将她带至空位坐下,待她坐好, 殷稷方才规整一下,被小女子翘臀,蹭得有些褶皱衣袍,又回到自己座位,落坐到木凳子上,女子还待挪动屁股,往他跟前凑近些, 殷稷伸出削瘦骨白的那只手骨,抵住她细白肩头,“女引使们就要进来,外人在你安生一些,” 桑娘只能放弃这次来之不易,外出游玩,跟男子培养感情的机会, 他们刚规整好, 那边门口,仆女使们鱼贯而入, 她们一袭浅色春衫,纤细臂弯里勾着一条青白的帛,皓白手腕托举着雕花木质托盘,缓缓踏入“幽阁坊”这间雅座。 仆女使们训练有素,将茶水糕点从雕花木质托盘里,一盏一盏拿出来放置案桌上摆好, 她们谦卑露齿一笑, “客人,若还需要旁得什么,便摇铃唤我们便可,我们会在房门口静待客人吩咐,客人请慢慢享用。” 殷稷抬手覆住白瓷杯盏边缘,低眸,窥了窥里头的茶水色, 色泽醇厚,清澈透亮,琥珀般,氤氲袅袅冒着一丝丝热气, 男子没作声答话,一直垂眸淡淡瞥着手腕边的那盏清淡的香茶, 桑娘便抬起下颏,朝着仆女使点点头,“好,我知晓了,你们摆好茶盏,就先退下罢。” “喏,” 女仆使们闻声,双手叠于腹部,谦卑温柔冲他们弯身福了一下礼,便又鱼贯而出,托举着木质托盘,低头款款迈步跨出门去。 她们轻柔阖上这间“幽阁坊”雅间的房门。 桑娘转过头,伸出一只细白手指,给男子将白瓷茶盏,往前推搡近了些许距离,笑吟吟, “夫君,你尝尝霓裳阁送来香茶,这茶应该挺不错的,” 毕竟霓裳阁里处处精致,并无一丝一毫廉价之物,她们定位清晰抓取准确,赚得就是岭南甚至是天下王朝里,那些富绅商贾,王权贵胄手里的贪心银两。 殷稷唔了一声,算作应答小女子。 其实他心底浮起一丝丝狐疑,这女子,一路出城方向并未隐瞒着他,甚至不怕他知道任何上山下村的路线。 看起来没有对他有过多设防。 在那破烂村子里,除却村子里“朴实无华”村民们,更没有见她跟哪个陌生人攀谈过,一整日大都围着他转,种种迹象看起来不似细作,却又比谁都像细作。 殷稷现下一时也有些摸不准。 譬如说她每日不下地,不耕田,村子之外事,从不过问管过任何,他听小胖墩提起过几句,他们家是有良田和果树的, 可她从不侍弄田地, 晨起最喜之事就是将井水里冰镇一夜的甜酒,打捞出来将壶身擦干净,然后坐到摇椅里,吹着暖风品酒喝, 比谁都慵懒恣意,快活得不像农家乡野女子。 不出门,却有花不完的钱,她平日花销,又大手大脚, 过往或许他并不知这个乡野女子,是否阔绰富裕,但今日到霓裳阁,她从袖兜里拿出那枚沾染馨香,用清雅小字攥写出来的“霓裳阁柬帖”时, 殷稷就知道,这女子应该在这个贫瘠的梧州城里,小有薄产。 具体这点薄产有多少,殷稷暂且并不知, 不过他对那些薄产,也并不关心就是了。 他更关心是,这小女子那些薄产,来处在缘何, 殷稷想知道那些薄产来处, 是有人收买人心,劝她当细作所得,还是她靠着自己一双纤白细手,勤奋挣来所取。 想到这,殷稷垂眸觑一眼小女子,白嫩嫩一双没干过活的手, 怎么瞧,怎么都跟“勤奋”二字,沾不上一点边, 实在是每日窥看这小女子,不是躺在摇椅里,纳凉饮酒吹风,就是没骨头一样,歪身到房间里睡大觉。 家里活计就从没操心过,都全部教给赵婶娘打理,花圃菜圃,要不就是小胖墩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再有花钱银子请村子里人帮着她全部收拾妥当, 她能不能四肢健全,活到今岁这个年纪,都难两说。 反正她是绝不会花力气,沾一点活计手的, 一个乡野女子,这样恶汉都不想娶回家懒婆娘似得,殷稷平生仅见。 殷稷平静阖眸,指尖划了一下温热杯盏边缘,然后,抬起腕骨,缓缓押了一口茗茶。 “怎么样,夫君,味道如何?” “尚可。” “我就说吧,霓裳阁家的香茶还是不错的。” 殷稷淡淡嗯一声, 确实是好茶,押完一口茶,依旧唇口留香, 这茶,就是用来招待,梧州城内豪绅和达官显贵,这些大肥羊的, 就他们有钱爱耍威风,不载这些人,载谁呢。 霓裳阁载肥羊,肥羊们甘愿伸头过来,让她们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生意这不就红红火火做起来。 这就是个销金窟,大把大把人甘愿来这洒银两,仿佛这里不单单只是一个成衣铺子拍卖行,而是他们那些豪绅和达官显贵,彰显身份的地位象征。 花费洒金银越多, 买回去世间“仅此一件”的华美衣裳,于有钱人来说,不但不觉着亏空,还会更加趋之若鹜,想压到众家小女君,将之买回家中独享。 就连殷稷过往行军打仗,在梧州边关驻扎,都听他精悍的军士们热火朝天讨论过,这梧州城霓裳阁里,貌美多姿的女郎们,这里每一个伺奉女郎们,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水水嫩嫩, 都是精挑细选过,被选来为女引使,以及女仆使的。 只可惜入进霓裳阁,就代表不卖艺,更不卖身, 无法满足情欲高涨男郎们,觊觎喷薄之心。 她们,仅仅只是女引使,与女仆使, 用作伺候客人之用。 霓裳阁会给她们庇护,这里是个高雅之地,没有豪绅和达官显贵,会在这里将脸面让人搁在地上踩,一般进来这地界,哪怕是一只恶犬都会端着一张肃容,变成一副端庄君子模样, 伪善得很。 霓裳阁成立至今,能将这些豪绅和达官显贵,玩弄得这样晕头转向,趋之若鹜,就足矣证明,这幕后东家有多么会拿捏,操控人心了。 阶级之上的那些权势人,最在意的是什么? 就是“阶级”二字, 三六九等,森严等级之分,这是他们穷极一生所追逐的,高高在上之感, 在王朝都城里那些大臣,地方州郡这些豪绅,达官显贵,他们一声翻弄权势,勾心斗角,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这“阶级”二字吗。 有了“阶级”二字,就能高人一等,俯瞰阶级之下的众生蝼蚁, 受蝼蚁敬仰跪舔。 殷稷拢起宽大袖摆,抬起手腕,又押了一口,这杯盏里的香茗茶。 没一会, 他竟阖眸,勾起嘴唇,轻轻嗤笑一声,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岭南这样蛮荒之地, 梧州城,著名贫瘠州郡里,竟然还会出现这样一个会玩弄,拿捏人心的商贾之人。 这霓裳阁背后东家,开放一间这样掩人耳目,又金碧辉煌的铺子, 那东家,卖得绝不仅仅是衣裳,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是“阶级”二字。 这铺子,若只是单单竞拍一件好看华丽的衣裳,自然无人愿意为她买单,或许会有,但绝对不这样热捧追逐。 可这铺子,若竞拍的是“阶级”二字,就又不同了。 这就不只仅仅是一件,由绣娘们日夜颠倒,精心缝制出来的奢靡“衣裳”,而是彰显身份地位的象征。 豪绅和王权贵胄,不会为一件奢靡衣裳买单,却会心甘情愿,为彰显他们身份地位的象征之物买单。 这就是霓裳阁东家,高明之处。 卖“阶级”, 不卖衣裳。 * 未时一刻,霓裳阁竞拍宴会,正式开场。 楼下喧闹响起一阵动静, “梆绑——,” 一道金锤敲锣声,响彻整个竞拍宴场, 紧接着, 一个打扮华丽美艳的貌美女子,由女引使打开帘子,柔媚簇拥着登上宴会展厅里,最中央那个巨大高台之上, 貌美女子双手提着裙摆,慢步香茵,迈到高台阶梯之上,缓缓站定。 她细白手指里拿着一枚小小,袖珍金锤子, 伸出一只皓白手腕,她用那枚小小袖珍金锤子,敲打了一声铜锣。 温婉露齿弯笑着,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们,参与这次霓裳阁举办竞拍宴会,小女子不胜感激,怀着感恩之心,为各位尊敬客人备上一些薄礼,届时竞拍宴会一结束,会由我们霓裳阁小厮,亲自送到客人贵府之中,望各位客人,今日能度过一个美妙历程。” 说罢,那貌美女子,伸手用掌心里那枚小小,袖珍金锤子,敲响一下身旁铜锣, “梆——,” 她微弯笑齿着,“那么,今日霓裳阁竞拍行会,正式开场。” “第一件拍卖品,乙等一品,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是由青娘子绘画缝制,起始价为一千两纹银,竞拍一次加价一百两,客人们请这边观赏——,” 底下热火朝天竞拍叫着价, 桑娘侧坐着曼妙身姿,托着下巴支颐在小窗户口那边,往下瞥过一个眼神, 整整一个二楼都无甚几个美妇人,或者妙龄少女窗口,愿意扔出白色珠花,竞拍这件乙等一品的华美衣裳, 桑娘又平视一眼,她所在三楼,扫量了一会,可以说这三楼更没有美妇和少女,愿意为这乙等之物,扔出珠花, 乙等不太受二楼和三楼欢迎追捧,倒是楼下,一楼追捧的热火朝天。 一楼美妇和少女们,身份要次等些,这乙等一品的竞拍品,若是二楼三楼贵妇贵女们,不与她们争抢在一处,她们就跟做梦捡漏似的,不断高昂着情绪,喜笑颜开扔着珠花,竞拍那件乙等一品的衣裳。 下头热火朝天竞拍着,桑娘瞧过一眼,就兴致缺缺了。 男子半眯着眼,狭长眼眸深邃无比,也不理小女子在做甚么,只老神在在,低下头颅,有一搭没一搭押饮着,手中那盏香茶, 香茶氤氲冒着一丝丝热气。 桃花大院子家中只有酒,还都是香甜滋味的果酒, 殷稷不大爱喝,只有润干涩喉咙时,才会仰头嘬饮,喝上那么几口品些滋味。 殷稷倒是许久都未曾喝过,这样醇厚够味的上好茶水。 是真许久都未曾喝过, 跌落山崖前,他就已经麾军南下许久,夙兴夜寐,风餐露宿, 不在王宫里,自然活得粗糙一些,没有那么精致矜贵。 “夫君,你饿了嚒,要不一会我们去醉星楼吃点东西吧,听闻醉星楼近日供应新鲜的醉蟹……,” 桑娘还在想着醉星楼里,香喷喷美味的醉酿蟹———, 这时候,幽阁坊外传来一阵细小,规规矩矩敲门之声。 桑娘眸色一转,“进。” “客人,这是您之前在霓裳阁定做的耳珰首饰,已经按照客人图样,一丝不差为客人赶制出来,”女引使提着裙摆,缓步迈进来,又一伸指, 指着身后女仆使恭敬弯身,随着她进来,双手托举至额头前,那枚雕花木质托盘里的宽大男袍, 笑着接着道, “还有这件男款喜袍,客人可是要试穿一下,若有不妥之处,我们好拿回去修改,” 自然要试穿一下尺寸,桑娘点了点脑袋,扭转过身姿,将细白小手挽到男子手臂上, 调子拉长,哄着他,“夫君,你试试嘛,”她眸色微转, “若不合适,她家绣娘今日就能帮着我们改出来,反正我们要在州郡里多住两日,什么都不耽误。” 闻声,殷稷放下茶盏,伸指拨弄了一下托盘里的那件大喜男袍, 然后, 他偏头,吩咐女仆使,“将衣裳铺展。” 托举着大喜男袍的女仆使,低应一声“喏”。 便跟着另一位托举着耳珰首饰的女仆使,一起将男子那间宽大喜袍,翻开铺展在男子眼前, 两个女仆使一边一个,拉扯着这件大婚喜袍的长长袖摆, 铺展给男子验看。 她们弯身抵着头,谦卑地等待着客人,再次吩咐之语, “尚可,” 殷稷窥一眼那喜袍,大致扫量了一下,觉着跟他欣长身量差不多,“不必再试,” 他淡淡道, “衣裳收拾妥当后,将这些交给外面那个马夫,就可。” 王逵:“……” 小女子闻声,无语凝噎半晌,到底努动了一下唇瓣,没为王逵辩驳说什么,挽着男子修长手臂,侧过一下曼妙身姿,对着女引使吩咐,“就按男主人说得这么办吧,你们劳累,帮我多跑一趟,去外头交给随我来的那个车、车夫手里,” 说完桑娘还有些不放心, 又叮嘱一句,“叫他归拢至马车里时,给我小心仔细着些,”别给她首饰耳铛,弄坏了。 女引使低声喏了一句,然后领着卑谦弯身,一声不语的女仆使们,缓缓退了出去。 桑娘看完耳珰首饰,唤女引使们退下,只留下一个竞拍叫价女仆使,在屋子里伺奉。 这时候楼下竞拍宴会,正巧步入了一个高-潮节点。 忍不住提着裙摆,缓缓踱步过去, 将三楼这间幽阁坊小窗户,又推搡开一些。 桑娘低头往下窥看, 楼底下, 那拿着一枚小小,袖珍金锤子的貌美女子,抬起皓白手腕,侧身轻轻敲打一下身旁铜锣, 眸色凝转,弯笑着道, “这件“天级丙等”,流彩暗花云锦衫,骆家骆大小姐出价至三万四千两,可还有其他小女君要跟价,这衣裳难得,各位小女君可以在跟一些价,只此一件,独世唯一的流彩锦衣,很划算值当竞拍到家中穿戴收藏的,” 天级丙等,霓裳阁里的东西,只要占上“天级”二字,就必然不会是凡尘俗物。 世家美妇,小女君们,也都更愿意为“天级”竞拍品,趋之若鹜买单。 可今日“天级乙等”,还未出,三万四千两,拍一件“丙等之物”回家,已经是极限了。 众家小女君们还在咬着唇瓣,犹豫着,她们还想留出银两,再等一等天级一等的拍卖品。 不想将大部分银两,浪费在一个丙等之物上。 见此状, 桑娘勾过一枚白色珠花,在细白指尖转过一圈,轻轻投掷下去, 偏头示意一下旁边,专门负责伺奉客人喊价竞拍的女仆使, 她比了个手势, 女仆使会意,朝下轻轻喊了一个数字,“五万两。” 五万两!! 一片哗然!! 众家美妇和小女君们,顷刻之间,将视线投注在三楼“幽阁坊”,那间许久未曾亮灯过的阁坊里。 幽阁坊, 竟然是幽阁坊! 五万两是一道红线, 是众家美妇和小女君们,对霓裳阁天级丙等拍品,出价最多红钱, 再多都不会多至这道红钱,毕竟它只是区区“丙等”,再漂亮靓丽,它也只是天级丙等。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只有天级乙等以上,她们才会狠下心,挥霍大笔银两, 毕竟霓裳阁不止衣裳,会分出“甲乙丙丁级”阶级之分,还有珠宝耳珰,男子腰封玉饰等等物什, 若每一件都拍出这样天价来, 那么不论多少家底,也不够这些美妇和小女君们挥霍的, 而“幽阁坊”又是一个时髦风向标, 谁也不知道,这间常年包下这间“幽阁坊”的贵人,是从何方神圣,只知道她大手笔在霓裳阁挥霍了许多银两, 非常豪阔,有无人敢惹她, 这霓裳阁最初,就是这幽阁坊里的女君,大手笔挥霍给噱头,炒热追捧出来。 霓裳阁名头打响出来以后,这幽阁坊里贵人,依旧热衷参与竞拍,凡是经她竞拍之物,事后无不私下交易出天价。 从霓裳阁竞拍回家拍品,本就是天价,私下竟还能交易出天价! 说是收藏升值之物,算作另一种投资,不为过,既能貌美如花,还有派头面子,又能投资,何乐而不为, 是以一般只要幽阁坊里那位,投掷珠花拍下什么,这些美妇和小女君们,总会跟风热情追捧。 经过这样一热情追捧,往往那件拍品,又会比之以往,翻出数价之倍。 但她们一点都不担心,因着私下能交易出更高天价。 只是许久都未曾,再见过那间幽阁坊,亮起笼灯,众家美妇和小女君们,都要以为那间幽阁坊里的女子消失了, 没想到这许久之后,竟又出现,投掷珠花, 用五万两纹银,将之拍下, 这丙等拍品,难不成有甚么独特之处,私下又能升值? 想到此,各家美妇和小女君们,纷纷迫不及待投掷珠花,竞拍叫价, “五万一千两。” “五万三千两。” “五万八千两。” “六万一千两……” 眼瞅着这间拍品竞价越来越高…… 清香坊, 骆家大小姐,包间阁坊, 侍女抬眸见到幽阁坊,竟然亮起笼灯,赶忙回身,走到自家姑娘身旁, 凝重道,“大小姐,幽阁坊亮灯了。” “喊价五万两,” 侍女踌躇,“旁家小女君,亦是跟风追捧叫价,已经到六万两纹银了。” 骆情拨弄耳珰的细白指尖一滞,白皙精美脸庞上,忍不住闪过一丝丝狰狞, 她咬唇,暗骂,“真是个搅屎棍。” 这么些许日子不出现,偏偏挑着她好不容易攒够钱,来霓裳阁拍下一件天级卖品时,过来搅乱。 她闭眸,细白指尖紧紧攥着,案桌上那个,氤氲冒着热气的白瓷杯盏, 半晌之后,她平静道,“停歇投掷珠花,一会举全力,拍下那枚“天级乙等”拍品。” 就是因着准备银两不够,她才会退而求其次,去拍天级丙等卖品, 若那些失智美妇,和小女君们,都花银两来拍这件丙等, 那么她去拍乙等,并不是毫无胜算。 想到这,骆冰凝弯笑着,“且等着吧。” 她对那件天级乙等,势在必得。 幽阁坊, 桑娘似乎并不知她投掷一次珠花,引起了各家美妇和小女君们,多大一场硝烟风波。 她提着裙摆,轻盈移着莲步,缓步到男子身旁坐下, 桑娘三千青丝,枕靠在男子宽阔肩头, 细嫩指尖挽着男子手臂, 调子轻轻, “夫君,我肚子有些饿了,”她摇晃着男子臂膀,一声声夹着细嗓,撒娇, “我们去醉星楼,吃酒酿蟹好不好嘛……” * * 【作者有话说】 宝们,日常求预收哦~ 不然下次好难开文嗷,苦涩挠头~ 34 第34章 ◎“没那么想亲”◎ 晚食去哪里果腹,殷稷都无可无不可, 他颔首微点下巴,牵着女子细白小手,从人少侧梯处下了楼,径直走往后院。 王逵在霓裳阁被仆女使,寻到,正往马车里倒腾首饰耳珰,他糙掌笨手笨脚,将几个打包好的木质托盘摆好,放平稳, 回过身,见两人出来,痞气斜眸一问,“去客栈?” “醉星楼,” 桑娘眸色一转,“吃过晚食,我们再找间客栈休憩,” 王逵眉毛一竖,舔了一下干涩唇瓣,也有些馋,咧嘴一笑,“好嘞。” 几人驾车去醉星楼, 热情店小二领走踏上楼梯,将三人引进二楼一间雅房, 弯身老道一笑,“贵客稍作歇息,喝些茶水,后厨很快就会上菜。” 殷稷没作声,端着主家派头,直接撂摆入座, 桑娘挽着男子手臂,裙裾翻飞,小蝴蝶般紧跟着落座。 王逵:“……” 他斜眸瞅一眼店小二,寻到撒气桶般粗嘎着嗓子,眼目一瞪,“给我快着点!” “好勒!”那店小二应付客人刁难,很是得心应手,弯身笑着回一声就跑下楼,接着伺候客人。 没一会, 跑堂小厮们端着木托盘,将一道道精致珍馐摆上桌,弯笑,“客人们慢用。” “酒酿蟹”是醉星楼主打招牌菜, 王逵拎着筷子扒饭吃菜,糙手费劲扒拉敲了几个蟹壳,大致尝个味道,就不太爱吃了, 好吃是好吃, 忒得麻烦。 拎起筷子,又扒了一口饭,然后他糙手一滞,耳朵微耸,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那边——— “夫君,这蟹壳,瞧着好像有点硌手,”小女子用筷子戳着蟹,冷不防冒出一句话, 殷稷执着筷箸,并未去夹那道酒酿蟹,只夹一些摆在手旁清淡绿蔬入口。 闻声,他掀起眼皮子,撂一眼小女子, 见她只看着那道酒酿蟹, 却并不伸手夹, 殷稷蹙眉,不作声。 觉着她尽说些废话, 蟹壳不硬,那还什么硬。 殷稷不太管她又作什么幺蛾子,腹中饥饿,执着筷箸又夹一筷子绿蔬,端碗送入口中,喉结滚动,缓慢咀嚼着。 他正咀嚼着,忽然袖摆微动,感受到一阵细小拉扯力道, 殷稷停歇动作,偏头侧眸,面无情绪地斜睨着小女子, “怎么。” 殷稷只能这么问一记,她拽着他袖摆,实在无法在进食下去。 “夫君,”小女子咬着唇瓣,有点委屈,“这蟹有点硬,我剥不动壳。” “你帮我好不好~,” 殷稷冷冷勾唇一笑, 这小女子那一双细白皓腕,到底是什么力气他会不知道? 殷稷不耐拂开小女子拽扯他袖摆的那只细白小指,伸筷子夹绿蔬,送入口中咀嚼。 他自个都懒得剥壳,伸手去吃那个酒蟹,这小女子到好意思张口, 让他剥, 殷稷伺候自个都懒得伺候, 更何况伺候她, 蟹汁脓黄,沾手那种黏腻感,让殷稷心底浮起一丝丝淡淡不喜, 他宁愿不尝这道珍馐美味,也不想沾一手脏污, 她倒是敢想,指使他给剥蟹壳。 殷稷抬指夹菜,一语不发。 小女子见他冷漠着脸庞,也不吵不闹,细指里捏着筷子,垂眸安静地盯着那道酒酿蟹许久, 许久许久, 她不动手去夹蟹,手边旁得其它菜肴小女子更不夹, 许久之后, 殷稷都用完餐,她还在低头盯着那道蟹, “……” 倔犟, 殷稷蹙眉,侧眸看了王逵一眼,使唤他,“你过来,将那方盘里的蟹给她剥了。” “一只不剩,干干净净,全都剥给她。”省得她馋嘴, 王逵眉毛一竖,本来不太想听这男子话,但见桑娘实在想吃,心底里有些不忍,便挽着袖子过来,打算给她剥干净吃完好赶紧走了。 结果小女子一双狐狸眼,凝眸一瞪,王逵就肃脸放下袖摆, “我去结账等你们,” 他干脆利落转身阖门,头也不回往下走。 小女子扭过头,可怜巴巴凝着男子,噘嘴。 她不吃不动筷,殷稷蹙眉,觑了一眼小女子, 这女子端坐身姿,这身姿摆得很是执拗,看着就很艮, 她咬着唇瓣,细白手指执着筷子,大有一副今日她吃不到蟹, 她就不走得意思。 半晌之后, 小女子眼神微闪,偷偷摸摸瞥他一眼, 殷稷窥她上不得台面小动作,深邃眸底镀上一层寒霜,到底挽起袖摆,将那道酒酿蟹,抬腕勾到自己身旁, 他垂眸盯着这盘蟹, 蹙眉,将指腹碰到那湿濡蟹壳上, 生硬,不悦地缓缓剥了起来。 一只只白嫩蟹肉,接连喂入她唇齿里,小女子侧身枕在他宽阔肩头, 弯眼笑眯眯,“我就知夫君心软,哪会真不管我~” 她太过闹腾,殷稷被吵得头疼,宽大袖摆微动,大掌从后揽住小女子腰身,将之禁锢在他滚烫怀抱里, 低眸不悦斥责, “好好用膳,莫要闹。” 时辰已是不早,殷稷不想在这浪费功夫, 伺候完小女子用完膳,殷稷终于姗姗来迟,牵着小女子细白小手,缓步迈下楼。 吃饱喝足一顿,在梧州城最好那间客栈,调整歇息了一整晚, 翌日一大早,他们就忙活了起来,按照王伯娘给攥写出来,那纸长长一列单子,一项项去铺子采买过去。 买到最后,东西实在有些多,他们这架马车已然是有些装不下,王逵又花了些银两,雇了三辆马车,帮着一道拉回桃花村。 买好东西,一行人打马出城,王逵在官道领前带路,后头三辆马车紧紧跟着他。 长长一溜马车驶入桃花村那条宽阔村道时,乡里乡亲村民们,还只是好奇张望两下子, 并没怎么当回事, 直至身旁王伯娘,转过身笑眯眯朝着他们说了两句什么,他们登时瞪圆了眼睛, 等到桑娘她们驶入自己家门,王逵跟着雇来的马夫,一样样将之装卸下来,摆到院子里, 忽然扭头瞅见,大门口外探过来半颗黑不溜秋的头, 王逵冷不防吓一跳,“娘的,你作死啊,”吓得他脊背一寒,狗杂碎的玩意, 来人同样有一张黑黝黝脸庞,身材魁梧,浑身肌肉扎实紧致,是一个货真价实糙汉, “嗐,我这不是刚出任务回来嘛,桑娘要成婚了?”来人抖着长腿,挤眉弄眼,边说边笑着跨进门内, 王逵给他翻了个白眼,“你不都听王伯娘说过一耳朵,才跑过来瞧热闹,给我装什么聊斋呢,” “我这反应还算小的呢,你不知道咱村子里听到这事,有多沸腾不可置信,你瞧着吧,接下来几天桑娘待客都要待迷糊。” 王逵:“……” 他没搭理这人,转身又掏出几点碎银,给几个帮着卸车马夫,打赏些赏银。 这活计他就算完事。 * 自从将那车大婚喜礼,由四辆马车拉回桃花村, 接连几日,桑娘都疲倦不堪,实在村子里热情关怀之人太多,桑娘笑得嘴角僵硬,跟着一位上了年纪,能当她太奶奶的老妇人说, “大娘,不用帮着我绣什么枕花,你给我编几个珠花,成婚那日我戴在头上,我就比什么都满足。”枕花太费眼睛,年岁这么大,还是要爱护些, 老太太闻此,拉着桑娘细白小手,笑得牙不见眼,”好好好,到时候我一定让我家那个皮猴小孙子,起个大早去采最好最新鲜的枝花,给你编得漂漂亮亮的。” 桑娘笑吟吟,“那我就等着您的手艺活给我添喜。” 好说歹说许久,送走这位老妇人,桑娘回身摊了一样,蔫了吧唧,侧身歪躺在摇椅上,细指一勾,提着白玉瓷壶挨碰到柔软嘴唇边,慢吞吞嘬饮一口,刚从井水里打捞出来的香甜果酒。 这时候去外头复建走练男子,和后面小屁虫一般跟着他的小胖墩一道跨进家门, 院子里房檐下那根横木栏,地方还是太过窄小,接连几日殷稷都是去门外附近,由小胖墩跟着,复建缓缓走练。 这几日他体魄将之刚醒来时,感到一阵热流涌动,恢复速度似乎没有那么缓慢,在以一种肉眼不可见速度,逐渐好转。 哪怕逐渐好转,殷稷面上依旧不显, “夫君,你回来啦。”桑娘欢喜小鹿一般,翩跹扑倒男子宽阔怀抱里, 她两只细白小手紧紧环着他腰腹, 殷稷拢起宽大袖摆,伸臂一展,将*女子娇小身姿,顺势揽在了怀里, 他高挑欣长身量,微微躬身,彻底将女子娇小身姿,覆盖笼罩住,“小心些,别莽莽撞撞。” 他身子骨千辛万难,好不容易硬朗些,这女子没轻没重,有把子鲁莽力气,到时再给他撞坏了。 殷稷很是不放心这女子,再次严厉瞪目,叮嘱,“以后莲步轻走,不准像头小蛮牛犊子一样冲过来。” “……”哪有男郎把女子,比做小蛮牛犊子的。 桑娘不高兴噘嘴, 殷稷弯下头颅,将冷漠额头贴在小女子细嫩白皙的脸庞, 右手垂眸,挥卷了一下宽大袖摆,遮住站在他身旁,也就到他腿部,仰头瞪着一双乌溜溜黑色眼珠子,直勾勾打量他们两人,碍事叉腰站着小胖墩的瞳孔, 然后,心无旁骛, 低身啄吻女子一口,安抚她,“去罢,不是还要布置新房,我走练一身是汗,先去沐浴换衣。” 说罢,殷稷就臂膀微动,松开揽着女子细软腰肢那只大掌,缓缓踱步到水房。 临近水房前, 他低眸朝着小胖墩,淡淡嘱咐,“取件干净衣袍,送到水房来。” 小胖墩这几日,被冷漠无情男子使唤的晕头转向,尤其是扶着他在外头复建走练时,男子就是龟毛事多,不是让他取这就是取那,他一双小胖腿,这几日又变得细长许多。 但他敢怒不敢言,瞪着喷着火苗乌黑瞳孔, 噘着能挂油壶的嘴,小胖墩踩着黑靴子,噔噔噔去西侧炕屋子里的箱笼里,给男子翻找宽大干净的衣袍。 殷稷沐浴换过干净衣袍,冷漠发梢半湿半干,半垂耷拉在他腰际,他抬手不紧不慢,规整着宽大袖摆,缓缓从里踱步出来。 家里这几日总是有乡民进进出出,吊梢着一双眼,暗暗悄咪咪打量着他, 像打量什么稀罕物种一样。 殷稷不喜这种冒犯眼神, 却薄唇微动,没有张口说些什么。 这几日在外复建走练,支走那盯梢一样烦人小胖墩,他已然将信弹简陋制作出来,虽简陋,但烟火效果一样, 只等着寻到一个好时机,放空信弹,等着他忠心耿耿,武力高强的暗卫,来寻他便是。 殷稷从不怀疑,他暗卫身手能力,既然当初能被帝祖选中,自小接受训练,护佑在他身旁,自然有旁人无法比拟的过人之处。 一旦暗卫找来,必然就不会再有这场婚礼,他更不用撂跑入榻,勉强自己宠幸那小女子。 殷稷阖眸,缓缓沉思着。 下午时分,家里又来乱七八糟一波人马,乌泱泱涌进来,是帮着小女子布置新婚之房的,家里添置许多新柜子,都是找村子里木匠新打出来的家具。 许多用旧,或是有些年头的家具都被小女子处理掉,或扔或送人了。 家里一群人进进出出,打扫着这间桃花院子。 殷稷捧着一本不知从哪翻拿出来的书,交叠着一双大长腿,披着半湿半干的黑发,缓步踱到桃花大树下,弯下高大身躯,往后倚了倚,靠枕在身后摇椅上,抬指一页页漫不经心看过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不要,拿出去送给村民,若无人要就劈掉当柴火烧,都清理干干净净,将新打的小心搬进来摆好,”桑娘掳着堆褶莲花一样的轻薄袖摆, 挥手一个棒槌敲打过去,“王逵你给我轻手轻脚点,我新打的柜子,给我弄坏了,看我收拾不收拾你。” “……诶……疼,知道知道,我就是磕坏我自个,也肯定不会把你柜子碰坏成不?真是的,就不能下手轻点,”他小声嘀嘀咕咕着,就算他皮糙肉厚,也抗不住她那力道啊…… 殷稷躺在桃花大树下,摇椅轻摆摇动,舒适地细小晃动弧度,让男子慵懒眯了眯眼, 他拢挥了一下宽大袖摆,抬指去勾案桌上的白玉瓷壶,弯斜,将酒液就壶嘴里倾倒出来,杯盏盛满, 他攥着白玉瓷盏递到薄唇边,一饮而尽。 周遭嘈杂之声,全部被殷稷摒弃, 男子阖眸,并不太将这次大婚之礼,放在眼里过。 毕竟信弹已经做成,只要他放空烟弹,就能等到暗卫来救驾,这场婚礼不但不会有, 就连他想将这个村子血洗那条桃花河,都并无伤大雅, 全凭他心虚起伏,有无戮杀兴致罢了。 殷稷就这样冷眼旁观,事不关己地看着小女子,来回忙忙碌碌着, 一张白皙美人靥弯起难掩的兴奋笑容,踩着绣花鞋,嗒嗒来回走动,打扮着这间乡野围着笆篱墙的木屋子。 殷稷一声不语。 * 深夜,子时。 西侧炕屋, 殷稷偏头动了一下高大身躯,眸色深邃,臂膀微微一耸,抽回被小女子枕得有些发麻的臂膀,缓缓坐起了身。 他垂眸, 淡淡窥看小女子一会。 她穿着一件轻薄丝纱小肚兜,毫无防备挨在他宽阔胸膛里,黑鸦鸦浓密的睫羽,时不时微微一颤,睡得很是安心香甜模样。 殷稷勾手翻动手腕,系紧被小女子扯动地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胸膛的袍带, 绕一圈,折紧, 殷稷偏头觑小女子一眼,然后抬指伸出一只冰冷寒凉的手掌,触碰到小女子睡得白皙红润的脸庞上,弯身覆盖住她, 低声唤一声,“虫蚊繁多,咬得你鼻尖泛红,你醒来去取些艾草香过来” 见小女子不动,依旧窝在软枕里,睡得熟透香甜, 殷稷拢着袖摆,俯下身,恶劣用拇指搓磨了一下,小女子被虫蚊叮咬过得鼻尖, 女子脸庞白皙, 那处红尖一点,煞是显眼。 殷稷用拇指点在那红尖上,低沉着嗓子,“醒来,莫要再睡。” 小女子秀白鼻头吃痛,皱了一下弯弯细眉,伸出细白小指挥开在她鼻尖,作乱的大掌,就不高兴翻了个身,继续香甜熟睡着, 没有丝毫要醒来迹象, 可能今日使唤人收拾屋子,忙了一整日,实在累坏了身子,她睡得很熟, 起码殷稷用拇指搓磨她那点红尖,女子都不曾有过要醒来迹象, 她最是怕疼怕痒,矫情毛病比他还要多。 殷稷放下心神起身,慵懒套着黑色靴子,下炕走出房门,缓缓踱步到桃花大树院子里, 夜里晚风吹拂,还算得上清凉,没有白日烈日炎炎悬挂,那般闷热难忍。 但殷稷撂袍迈着一双大长腿,闲散阔步到院子里那唯一一口井边,伸手摇动木转,将小女子冰镇在井水里的果酒,打捞出来放置案桌上。 殷稷长腿躬屈,侧了一下身,就躺在摇椅里,窥看漫天闪烁繁星。 等到又两柱香过去,屋子里依旧没有传来,小女子不高兴起夜唤人声音, 他才从宽大袖摆里,慢吞吞掏出一枚,做工粗糙信弹,拉开低端牵引绳,“咻!”一声放置空中。 夜里星空闪烁, 没一会功夫, 信弹呈现独特的淡紫颜色,缓缓消散在夜空之中。 殷稷长腿交叠,继续神色冷淡地自若躺在摇椅里,将从井水里那鼎打捞出来,冰冰凉凉的白玉瓷壶里酒水,全部饮尽,方才拢着袖摆,从摇椅上起身。 环伺一周,他蹙眉,思索一阵, 还是在回屋子里前,去了一趟地窖,重新灌满白玉瓷壶里的酒水,散漫扔到井水里冰镇,将桃树下案桌用之过的酒杯,略微涮洗干净。 一切恢复原样,不曾有过丝毫之差,殷稷方抬步回到,西侧炕屋里, 他长身玉立站在炕边,借着从那半敞小窗口,打进来的微弱月光,觑看了小女子一会, 为了严谨,无甚后顾之忧, 半晌,他翻动手骨勾了一下袍带,重新将之扯动的松松垮垮,半敞露出一片赤裸雪白的宽阔胸膛, 蹬掉黑靴子,屈膝抵在炕边,撑着高大身躯上了炕,揭开薄被一角,殷稷赤裸着雪白胸膛,钻入进去。 长臂一展,将滚烫身躯,从后拥住严丝合缝紧紧地贴覆在,小女子纤白单薄的脊背上, 殷稷修长手臂揽在小女子细细一把腰肢上,又低头居高临下,抿着薄唇,蹙眉,将多疑视线投注在她白皙娇嫩脸庞上,窥看打量了小女子许久, 见她吐息如兰,呼吸均匀,不曾醒来过模样, 殷稷便收拢臂膀力道,更加贴紧小女子雪白纤薄的脊背上, 临躺下前,借着微弱月色,他眸光淡瞥了一眼小女子羊脂玉般地细白肩头, 目光停留之久, 须臾之后, 微弱月色,顺着半敞小窗户口,映照在女子白脂玉般的纤薄肩头,泛着一层淡淡莹润光泽, 殷稷鬼使神差,低下了高贵头颅,细细啄吻一口女子的娇嫩肩头, 然后他面色不改将薄唇,又缓缓上移到,小女子白腻白脖颈皮子上,吮亲了几下, 小女子睡梦中,被人打搅到香甜睡眠,不高兴噘嘴翻了一下身, 殷稷冷硬面庞抬高,伸出冰冷手指掐住小女子细白下巴,俯身覆上她柔软唇瓣…… 小女子细指抵着他胸膛,细细弱弱“唔”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睡眼惺忪,朦胧泛着迷惘水雾的一双困意狐狸眼。 殷稷揽着小女子腰肢,淡淡垂眸,居高临下扫量小女子几眼, 半晌,他敛目,收回视线, 拇指搓磨着小女子细白下巴,俯身又啄吻她柔软嘴唇一口, 低声,“无事,帮你打蚊,既然困倦,就快些闭眼歇息。” 小女子不明所以,但这几日不但要应付热情来窜门子的乡里乡亲,还要准备大婚事宜,甚至还要将屋子在成婚之前,彻彻底底收拾出来, 是以,近段日子很是疲倦,男子大掌在她纤薄脊背,一下下顺着抚摸,沉着低低嗓子,哄着她入睡,没一会桑娘就又昏昏欲睡过去了。 殷稷见她打着秀小鼾声睡熟,才随手将团扇给撇到一旁, 大掌从后覆揽在小女子腰身,将头颅埋在小女子白腻脖颈里,闻着独属于她身上好闻的沁香, 殷稷阖眸闭上眼,彻彻底底安下心神,缓缓入睡过去。 打捞井里果酒,是为了若小女子装睡,尾随他起身而随意找来的一个借口。 将小女子吻醒,是心生窦疑,想再次确认小女子方才是否在熟睡。 他现下内力虽无,但五感敏锐仍在, 方才他走时,只要她稍作起身, 他就能感知到, 将小女子啄吻醒来,只是再次确认罢了,也不是借着从半敞小窗户口里,钻入打进来的微弱月色, 窥看小女子艳靡唇瓣, 非要想亲, 只是未雨绸缪,确认而已。 没那么想亲。 35 第35章 ◎“秀小哈欠”◎ 深夜,淡紫色信弹消逝,月挂高树垂下斑驳黑影的痕迹。 百里之外, 暗卫首领李康,神色肃穆抬起头,凝望黑夜里这一浅色信号,朝后挥了一个手势,带领部下朝着信弹方向,训练有素,昼夜前行过去, * 翌日一早, 桑娘蓬松柔软乌发,侧着曼妙身姿,依偎在男子宽阔胸膛里, 她黑鸦鸦浓密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桑娘刚刚醒神,乌色瞳仁里还泛着一层光亮的水雾,忍不住揉了揉眼眸, 男子阖眸沉睡着,修长高大身躯,仰面枕在软枕上,躺在大炕之上,宽阔手掌从她纤薄脊背穿过,揽抱在她的柔软腰肢上,另一只粗粝掌心攥着她的小手,随意放置在腰腹之上, 偶尔拇指指腹,惯性为之,无意识摩挲两下, 但仍然是闭着一双暗色深眸,不曾睁开眼睛, 一切都是无意识行为, 他似乎很是疲乏,呼吸平稳,睡得很是沉稳, 桑娘没有打搅到他,将自己一双攥在男子粗粝掌心里的小手,轻轻拉扯出来, 她偏头, 细白小指拢了一下蓬松柔软的耳鬓,将小手抵在炕面撑着自己起身,丝绸衾被从她嫩白单薄的肩头,一寸寸地划落下来, 露出羊白脂玉般肌肤, 桑娘抬手将丝绸清凉的衾被,从新规整一下遮盖在男子高大身躯上, “鸠蛇毒”原因,哪怕是烈日炎炎,男子身上总是泛着一股寒凉之意,夜里她两只馥白小手,紧紧环着他劲窄腰腹,依偎在他宽阔胸膛里睡憩时,煞是舒适清凉, 夜里睡得舒服好眠,白日心情都甚好无比,做事情都更有干劲些, 遂,桑娘近些日子,总是愿意跟着男子,依偎搂抱睡在一处, 男子是行走降暑降温的冰盆,比什么都管用, 他还会给你打扇,煽蚊子,防止蚊虫叮咬, 桑娘侧身下炕,翘抬臀部坐在炕沿,放落一双如玉柱般地美腿,两只圆润透明,泛着健康粉嫩的脚掌,慵懒没什么劲地耷拉进槐花木屐里。 槐花还是昨日在山头路边,随手采摘下来,簪到木屐之上的,今日一早起身,朵瓣就有些打蔫不能用了, 桑娘弯身,伸出纤白一只细指,将之勾折一下,扔撇到了装废物的木笼里。 匍后,抬手顺着乌色靓丽,如同瀑布一般流泄,柔软垂在她腰摆的头发,随手归拢一下,便套上一件轻薄百褶的如意月裙, 侧着身姿,指尖拨弄了一下披在白脖颈衣领子里的乌发,将之全部拨弄出来,脖颈不再感到不适,规整好仪容,桑娘勾着额头前一缕碎发,掖到白嫩耳朵后, 手里执着一柄美人扇,轻摇慢摆,缓缓踏出房门。 她声响很小,并未吵到大炕之上,一直阖着眼眸,一动不动,胸膛起伏平稳,沉沉深睡中的男子。 破天荒起这般早,桑娘还是有些困倦, 其实她平日起不来这般早的,这才什么时辰,桑娘偏头凝视一眼,桃花大院子里的那鼎水钟, 辰时一刻, 哦,才辰时一刻, 还真是早, 桑娘将细白小指里执着的那一柄美人扇,轻轻抵在秀气鼻尖上,借着美人扇遮掩,打了个小小地秀气哈欠。 她提着裙摆,迈步到水房,沐浴熏香一番,又换了一身芙蓉色的轻薄衫裙,勾手挑了一枚冰蓝色绢扇, 缓缓踱步到大门口,给外头等了不知多久的苦力工们开门, “桑娘!” “辰时一刻!现下都快五刻了!” 来人火气有些冲, 桑娘弯眉笑笑,细白小指比了个歉意手势,然后就理所当然,微微抬起细白下巴,抬手使唤他们,“将我房子上的瓦,重新换上昨日新拉来的那批青砖瓦,木漆也要重新刷一遍,你们可别图省事躲懒,就不给我仔细干活,” “院子里的花圃菜圃,帮着我规整修建一番,篱笆墙下的杂草,记得帮我薅干净,不要留一根杂草,厨房里沾灰地方,拿着铁刷帮我刷干净,还有那……” 王逵大腿一阔,长腿抵着大门板那,抬手掏了一下黑黢黢耳朵,转头招呼着身后兄弟们一声,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进去, “你们先进去按着她说得找活,” 然后眉毛一竖,粗嘎着嗓子,痞里痞气扭过头,对着桑娘说,“行行行,都给你干,还要修整什么你一道都说全了成不成,这一趟趟往你家来几回了,屁大点个小院子,兄弟们撸着袖子,撅腚弯腰给你规整好几日都没规整完,一道说了行不行,搞得兄弟们好像真躲懒,活干不完的干,”真是麻烦! 桑娘伸手给了他一个棒槌,“干就是了,废话那么多。” 王逵被棒槌得头疼,扭头瞥一眼小女子,努动了一下唇瓣,小声嘀嘀咕咕,怂怂说一句,“记仇鬼。”啰嗦唠叨,埋怨几句都不行。 几个身量高大,体格健壮男人,撅腚弯腰给她正经干了好一段日子,才是彻底将这间桃花大院子,给收拾干净利索,靓丽雅致起来, 让人匍进院门,就感到春意盎暖,焕然一新之感。 起码王逵几人,这几日被挑着各种麻烦干活,没有白给人干, 如今谁进了这院子,不夸上这几个大小伙子几句? 如此这般忙忙碌碌着,桃花山村一切都井然有序,生机盎然,时间眨眼般消逝, 很快就到临近婚期之时, 大婚之礼前两日, 王伯娘一张威严妇人脸庞上,难得带着一丝笑意,带领着一群妇人来到桑娘桃花大院子里,喜气洋洋帮着她高高挂起喜绸,摆起一根根长长红烛,在木质大门口,挑上两枚大红灯笼。 两枚大红灯笼,在成婚之前,会昼夜点亮,让这间屋子到处充斥喜色之气。 桃花山村,许久不曾有过这般热闹, 为全村同喜,都沾沾这吉利大喜之日的好彩头, 王伯娘特意嘱咐桑娘,多买些红绸和大红灯笼回来, 将桑娘家里桃花大院子,都收拾妥当以后,王伯娘又带着身后一群妇人,挨家挨户窜门子,不但给乡里乡亲们,洒了喜糖喜饼,还每家每户都赠了一条红绸,两枚大红灯笼, 帮着村子里人家,挨个高挂装点在门口, 她们村从落魄穷山,发展至今,靠得就是大家伙筷子般一起使劲,扭成一股麻绳,凝心聚力,团结一致。 等王伯娘跟着一群妇孺们,忙完村子里送喜之事,时辰终于来到大婚之礼那日,、 …… * 一大清早,不但王伯娘早起忙活,满村子里好手好脚妇孺们,更是早早起来跟着忙活, 只是各司其职, 没有全部聚在桃花大院子里,围着新娘子忙活, 成婚之日,要忙之事良多,妇孺们早早就领好活计,今日一早便自发撸起袖摆,去跟着忙活起来。 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 这大婚之日,是王伯娘找人专门算过良辰吉日,只要这日成亲,日后不但能早生贵子,小两口还能一直和和美美过日子, 她们乡野妇人,最是迷信这个, 夫妻两关起门过日子,不就图个和美一生,拿到这纸良辰吉日,王伯娘威严妇人脸庞,都有些笑得合不拢嘴。 王伯娘跟着一位盘鬓,梳妆都样样是一把好手的妇人,在主屋子这扇房门里,帮着桑娘梳拢鬓发,点缀新娘子妆容, “莫要嫌我多嘴,日后成婚,可要精打细算一些,过些日子你……”她语气一滞,顿了顿,“说不定就要怀上双身子,” 王伯娘边帮着桑娘打理着大红色婚嫁衣,边不放心嘱托着, “你跳脱没有个谱,可不能在莽莽撞撞,养幼子是个花银两之事,你家夫婿又是个药罐子,不顶什么事,大许也撑不起这个家,” 说到这王伯娘忍不住,又露出一丝丝微妙的不满,“届时你家养家糊口都落在你头上,负担沉重,你平日就紧着些手,还有……” 桑娘仰着一张白皙面庞,任由另一位妇人帮着她点妆, 描弯眉,涂红脂, 耳畔旁听着王伯娘不放心地嘱托之声,她弯眼笑着,“夫君是赘婿,本就应该由我养着他,若是他养着我,岂不是我下嫁于他,桑娘可不想下嫁。” “还是我养着他罢,” 桑娘说完,眸眼一动,发现王伯娘还是有些安不下心,忧虑愁肠模样, 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双手,笑着宽慰, “放心罢伯娘,我不会短了银子花销,养得起夫君和幼子,你不用这样为我忧心。” 大喜之日,王伯娘也不想太过扫兴,心思一转,想着日后若真短缺银两,更是无妨,总归都有她一直帮衬着, 少什么,都不可能少银两, 便宽慰一笑,真心实意地回握桑娘的小手,勾着一缕乌发,帮着她掖到耳后,慈爱着,“没事,就是为桑娘高兴,能亲眼瞧着你成家生子,伯娘心里头就高兴。” 提起这个,桑娘粉嫩脸颊,有些许红晕点染, 她垂眸,咬着红艳嘟嘟的唇瓣, 磕磕巴巴,“还没怀、怀子呢,都不知是何时的事。” 今日才办婚礼,还未入洞房,一切都言之尚早, 王伯娘成婚多年,孩子都生过一个,自然清楚里头弯弯道道,听桑娘说完不以为意,笑着道,“只要那男子没什么毛病,怀子是早晚之事,都成婚了,还这样害羞,夜里怎么成事入洞房?”毕竟她们招婿,就是为了生子, 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只是顺道为之。 若这男子,可心疼人就留下过日子,成日脏心眼子多如筛糠,一肚子花花肠子,总是惹是生非,以后时机成熟就换一个,也没什么不可, 王伯娘彻底放下心神来,笑眯眯合不拢嘴地笑着,帮着桑娘规整大婚嫁衣。 西侧炕屋, 阖屋一室寂静, 蓦地,浮起一丝丝淡淡死寂之感。 小胖墩骤然感到小小脊背,有些冷飕飕阴森森的,忍不住抖了个寒颤, 可他是个有使命感的小童, 他仍然是将两只小手高高举起,嘴巴张得大大,打了个困倦地哈欠,捧着一件宽大的男款大喜衣袍,动了动小身子, 往炕边从早日被他喊叫起身,就一直披着一件白色大袍,凝滞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冰冷雕塑般男子, 噘了噘嘴,说着, “在拖延下去,我该挨训了,我娘说必须要在破晓之前,伺候你更衣打扮完毕,不然该赶不上良辰吉日,开堂祭祖,到时候要出大事的。” 殷稷寒凉着一张脸庞,像没听到般,一动不动。 沉浸在自己不悦情绪之中。 信弹月前在夜里明明拉绳放空,按理来说,就是再远的腿脚路程,昼夜前行,他的那些暗卫也应该赶到这个村子里来…… 哪怕不知他具体所在,但这么长时间,反侦察都应该侦到这个破烂村子,将他救出水火之中才对。 月余过去,他别说暗卫影子,就是一根寒毛他都没瞥见一个, 废物东西, 一群吃白饭蠢货, 往日给他们一厘蛛丝马迹,都能抽丝剥茧嗅到不同寻常之处,给他屡建奇功, 现在竟这般蠢物, 如今发射信弹,按图索骥这么久都寻不到主人,一群废物东西,养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殷稷阖眸,呼吸紊乱不稳,胸膛起伏不定,暗卫不来找他,提早将他救驾下山,今日难不成还真要他和那乡野女子,拜堂成亲不成?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砰”砸门响, “快着点啊,主屋子那边新娘子都要梳妆打扮好了,到时候新娘子都出门了,新郎官还磨磨叽叽搁那穿大袍子,丢人不?”王逵在外头一个劲儿翻着白眼,从粗嘎嗓子里吼出声, 要不是赵婶娘来嘱咐他来西侧屋唤人,他又抬头见日头不早,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良辰吉日,他才不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事呢。 这些日子跟这男人交锋数次,看着文文弱弱,没什么力气样子,实际上都是暗箭伤人,玩得都是脏心眼子,王逵搁他这吃过几次暗亏,就不怎么敢往他身前凑了, 最讨厌这样心眼多如马蜂窝的男人了, 没个处。 就算是桑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夫婿,也没个处,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殷稷青筋暴起,阖眸厌烦抬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眉心, 接着睁开一双幽深眸眼,从白色宽大袖摆里伸出一只削瘦骨白的手,将小胖墩两只小手里高高举起,捧至他面前的大喜男袍,缓缓拢在了手掌里。 殷稷将之随手搁置炕边,大喜衣袍随他动作,摇曳晃动一下, 低眸窥小胖墩矮矮身影一眼, 淡淡道,“你先退到门外等候。” 小胖墩早晨艰难起了个大早,闻声没多想,便倒头如蒜磕着下巴,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等候了, 反正就搁木门板子口外等他, 这西侧炕屋又没有什么小门、暗门之类,逃也逃不掉, 小胖墩困倦地厉害,迈着小短腿出了西侧炕屋那道门槛,便先撒丫子跑到井水边,哐哐一顿摇木转,几大口清凉井水下腹,他终于精神饱满了些, 似模似样,抬手规整一下新做的小袍子,又噔噔噔跑回西侧炕屋门前,抹着小脸等候, 站定前,小胖墩瞥一眼院子里水钟, 时辰已经不早,忍不住敲了敲房门,催促一下男子。 他小小声道, “破晓了,再不出门一会娘亲该过来打我屁股家法伺候我了,你快着些奥。” 催催催, 殷稷没作声应答, 他敛下目,面无情绪地将视线缓缓投注在那件,方才被他随意搁置在炕边的男款大喜袍子。 炕上最边缘,还安静放置着一枚大红喜花,围在新郎官胸膛前之用的, 殷稷觉着这大红花俗不可耐,无法想象这样粗糙丑陋之物,系在他胸膛前是何等刺目模样。 他往日见到这样大红喜花,都是开祀祭祖,放置牛头马头羊头,这些畜生身上系着, 如今要系在他身上…… 半晌,门外又传来敲门之响, 不知是谁过来,契而不舍地催。 殷稷觉着他不像是在成婚,倒有种要登上断头台,被人生痰血肉之感, 很是掣肘, 男子低眸将视线扫在那件男款喜袍上,秉吸凝神,阖眸,缓缓伸手将之扯落展平开来…… * 西侧炕屋,房门外, 王逵和小胖墩左等右等,终于是将新郎官等候了出来。 现下男子成婚,一般都是黑色宽大喜袍,在胸膛上系一朵大红色喜花, 男子眸底寒芒一闪而逝,他削瘦骨白的指骨一勾,将紧紧阖闭的房门拉扯开,破晓升起的红色浅光,映照在房门内的高大男子身上。 他背门立身而站,面无情绪地抬指撂了一下衣摆,缓缓踱步从门槛里迈了出来, 他淡淡垂眸, 不悦凝睇他们一眼, 质问斥责,“催什么?” “……” 王逵和小胖墩抿着嘴巴不说话,都有些窝囊委屈, 还不是他太过磨蹭,主屋子那边都快完事出来,到时若见不到新郎官等候在门外,王逵都不敢想王伯娘介时脸色会有多难看。 月余过去,殷稷走路步调平稳,若不太过着急,从背后看过去,他已经与常人无异, 恢复的还是太过缓慢,比之以往他内力还在,体魄强健魁梧时,愈合恢复能力还是无法入目,堪称龟速并不过分。 殷稷削瘦骨白的手上,提着一条长长红绸,他胸膛上,并没系戴那枚实在粗俗不堪的大红花,只随意搁在手里,轻蔑松松散散地拎着, 他心底浮起一丝丝淡淡不悦, 但也只是不悦,并没打算上纲上线, 近日让他不悦之事多如牛毛,不胜枚举,若每一件他都往心里去,那早晚有一日他还未光复王朝,就先被这些冒犯帝王的蠢货们气死了。 暗卫没寻到他之前,殷稷只能按兵不动,随着她们给的安排,按部就班僵硬生涩地填补去做, 殷稷长这么大,经验生疏,成婚还是头一遭,难免不知他该做什么,是以,他撂袍跨出门槛之后,就一直身姿挺拔站立着,脚下并不挪动地方, 男子喜袍穿戴规整,唯有那朵应该系戴在胸膛上的大红花,没有规整到位戴在胸膛之上, 小胖墩对系不系大红花这事没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娘亲吩咐什么,就紧紧盯着男子做什么,小胖墩挠挠头,小小声道,“我们要去主屋子里,等候新娘子出门了。” 殷稷无可无不可,寒眸微闪,微抬下巴颏,略一点点头颅,正待踱步过去…… “慢着,”王逵硬着头皮,说, 殷稷偏头,面无表情凝视着他, 小胖墩不懂这些, 但,王逵长这么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要在新娘子出来之前,要将大红花在男子胸膛上系好, 小胖墩太矮,个不够高。 这事就只能轮到他来做, 王逵阔着一条长腿上前,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嘀咕一声道,“这大红花要系戴好,不然怎么去找新娘子。”没系好,王伯娘必定要生气, 殷稷厌烦蹙眉, 这大红花实在粗俗,并不是很想戴在身上,但扯动了一下寒凉薄唇,到底没说什么,长身玉立站在那,由着王逵似宫奴一样,弯身伺奉他, 一盏茶以后, 几人来到主屋门口,等候新娘子, 他们恰巧站定,桃花大院子外传来一阵热闹喧嚣,是村子里自发组成的吹拉弹唱,男人们面上洋溢着喜气笑容,吹着唢呐,打着铜锣,吵吵闹闹地挤进了院子里。 唢呐铜锣刺耳,聒噪不已, 殷稷蹙眉, 桃花村民俗与王朝普通民间,惯常成亲之礼,略显不同,他们迎亲送娶,要抬着花轿,由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同在村子里游转一圈,让村子里乡里乡亲都沾沾良辰之喜, 白日流程大多一样, 而之后,就彻底不同,白日祭祖,拜天地, 夜里却要换下婚嫁衣,和村子里们乡里乡亲,开办篝火宴会,载歌载舞,彻夜狂欢, 这是他们惯例习俗, “新娘子到———”一声唱喏, 殷稷眸色深邃一凝,神情无波无澜,抬眸朝主屋子方向望过去, 王伯娘在前打帘,笑着转身扶着,曼妙身姿新娘子出门, 后头一阵唢呐铜锣喧嚣, 小女子足抵红莲,红衣素手,细白小手执着一柄白珠镶嵌的金扇,双手交叠半遮住靥容,眉眼弯笑,由着王伯娘一点点,缓缓扶着踏出房门, 莲步轻移到他身旁, 偏眸凝视,从大红婚嫁衣里,朝他伸出一只细白肉嫩小手, 莞尔娇羞, 唤一声,“夫君~” 殷稷垂眸,平静,窥视一会她, 抬手覆在女子馥白小手上,牵着她往桃花大门外走去, 头颅里蹙眉想着的,都是, 今夜他该怎么过, 总不能真撂袍入榻,宠幸这个小女子,降下雨露之泽, 殷稷眉头紧皱, * 36 第36章 ◎“你是不是想养外室”◎ 不止大胤王朝,无论哪个国家朝代,神巫地位都很崇高,类似子民心里无上信仰。 运用得当,甚至能靠着神巫降罚这样荒谬借口,推翻一个帝王统治, 只是真正实操起来,艰难万险,困难重重,但并不是不能操作。 每一个国家统治者,对神巫之名,都是厌恶又痛恨,毕竟哪个帝王统治者,愿意在子民心中,栽种下一个比帝王权威,还要让百姓信赖的无形之神? 这是对帝王权威无上挑衅。 但神巫这个陈规陋习,自古以来相沿不缀,想要彻底摒弃掉百姓子民心中愚昧信仰,并不容易,甚至难于*登天。 当天灾人祸,盼子求姻缘,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算命批格,百姓们下意识信仰的依旧是神巫。 甚至民间成婚,百姓们拜堂成亲之时,第一顺位跪得不是天地,不是父母高堂,而是虚无缥缈的,神巫。 * 桃花山村, 殷稷面上无喜无怒,眸色深邃,宽大喜袍袖摆里的那只大掌,一直牵着女子的一双小手,缓缓踱步朝前走着。 沿途唢呐铜锣喧嚣, 前面有喜娘甩着手帕,弯笑嘻嘻带路, 步入大院门外,一顶花轿四个脚夫在外头,咧嘴笑着等候。 四周围满了热闹乡里乡亲们,他们朴实,兴奋,热情, 当然也不是都那么兴奋热情, 毕竟村子里没嫁出去,未来得及定下如意郎君的小娘子,不胜枚举。 “没想到,这小白脸长得竟是这般相貌,是有些……俊朗,怪不得桑娘都十八了,都快熬成老姑娘,才终于肯跟王伯娘点头,舍得嫁人了,” 不远处,一个秀美少女,站在一群看热闹喜气洋洋乡民们身后, 指尖绞着手里帕子,尖酸地说嘴道, “桑娘是搁外头捡回来,咱村子里可没这么俊郎男人,羡慕也没用,除非你想嫁出村子,到外头琢磨琢磨说不定能找到,白面书生那样俊俏的,到时多塞给媒婆点银两,让她上心为你多跑几趟腿,到县镇,州郡去找个殷实俊郎人家,不是不行的。” 就只是有一点麻烦, 她们都是乡野女子,“县镇州郡”殷实身家显赫俊郎人家,不一定会瞧得上她们就是了。 尖酸女子旁边站着那个少女,眸色一转,不知是劝着她,还是劝着自己, 樱唇微张,勉强一笑道,“其实没什么,你看她夫婿那身子骨病殃殃的,瞧着就不太爽利模样,要我说还是要找个身强体壮,体魄魁梧,下地一把好手,能真正撑得起家,赚钱的男人,婚后生活才能过得下去不是。” 这道理,听着是这么个理, 反正她娘是这么劝她的,可若真让她选,她也想选个俊郎玉面的郎君, 谁不喜欢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 她喜欢得都到心坎里去了。 可她若不想嫁出村子,就只能在村子里一群黑黢黢的五大三粗里,矮子里挫大个,挑挑拣拣一番,寻个勉强能看得过眼的男人出来成亲。 不知道他们村子冲撞哪路神仙,反正读书好苗子凤毛麟角,但凡有一个读得好的,都被里正肃穆严厉保护起来了, 但里正在怎么重视读书人, 她们桃花山村子里,也只有艳妞家夫君,是个白面俊郎书生,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这一个高中秀才,还已经被艳妞捷足先登,把那白面书生迷得五迷三道,娶到回家中当起美娇妻。 平日一副正经严肃样,之乎者也对艳妞有求必应的,看得让人着实牙酸, 桑娘没成婚之前,村子里最艳羡,拈酸的就是那个艳妞, 这回桑娘成亲,见她夫婿较之艳妞家那个秀才丈夫,还要貌比潘安,俊逸英发,通身气度凛凛,更是有股子乡下糙汉男人,怎么也学不来的不凡矜贵之感, 要不怎么说未成家的小女君们,都稀罕喜欢白面书生呢, 脾气好又会疼人…… 两位秀妙龄美少女,绞着手里帕子,又开始拈酸,在乡民人头攒动的最后面立身站着,咬着唇瓣,心里头有些不舒坦,怪不是滋味的, 还是她们村男人太不争气,搞得这些娇花哀怨嫉妒不已, 秀美少女凝眸环伺一周,见村子里大都还云英未嫁的女子,都在人群之后,神色复杂地和她们一般尖酸绞着帕子, 好好一张洁白帕子,都快要绞碎了,她瞬间就有了些微妙平衡之感。 秀美少女仰起脖颈,好奇张望过去,也有心情观赏这大婚之礼了。 * 桑娘莲花步轻移,被身躯高大男子宽阔掌心,攥在手里紧紧握住,缓步香茵到停在外头,等候多时的红色软娇前, “新娘子上花轿———,”喜娘弯着笑容,一声嘹亮唱诺, 红绸帘子被人打起,殷稷面无表情一张脸庞,牵着小女子柔嫩掌心,往前走了几步, 好在他这样冷脸,身旁人都已经瞧惯,加之他们村子里唯一那个秀才,平日也总是这样板着严肃脸庞,到并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而立在人群里那些脸红娇羞少女们,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他丰神俊朗一张玉面郎君模样, 正心花怒放,媚眼含春着,哪里会觉着不妥, 妇孺们则觉着这男子遇事不慌不乱,很是沉稳稳重,是个能担大事之人, 总之,没人觉着殷稷大婚之日冷脸,有什么不妥之处, 大红色软娇,压低倾斜, 殷稷停歇下脚步,大掌攥着女子细白小手,回过高大身躯,侧腿退了一步,将小女子送上了花轿里, 他抬眸扫量了一眼,吵闹喧哗人群,见他们观赏什么稀罕物一样,抿嘴笑着偷看他, 蹙眉一皱,皮笑肉不笑扯动了一下嘴唇,再次对他那些废物暗卫起了一丝丝不悦, 一群蠢货东西,他们若是办事得力,殷稷根本不用陷入如今困境,跟猴似得被一群愚昧乡野子民,冒犯观赏, 这让殷稷感到很是不适,尤其有几个美妇和妙龄少女,盯着他目光更是赤热无比,这让殷稷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庞,差点一双眼光射寒星。 他阖眸调整一下呼吸,沉稳之后,才随着喜娘下一步嘱咐,撂袍迈上马,领着身后长长喜礼队伍,游着村子逛一圈, 大红软娇子里, 桑娘细白指尖执着美人金扇,半遮掩着一张精美脸庞,踩着绣花鞋轻步,被男子送上了花轿, 临上花轿前,她眸色一凝,不动声色四周环伺一圈,便提起嫁衣裙摆,登上了垂坠着流苏的花轿里, 在晃动软娇里,桑娘馥白小手执着那一枚白珠镶嵌的金扇,忍不住,微微上扬翘起嘴角, 她就知夫君这般俊貌,会招惹村子里那些小女君们艳羡嫉妒的咬唇,她都瞧到她们绞手帕了, 改日定然,要多送些手帕给她们, 不然都绞碎掉,还拿什么来艳羡她, 手帕是最能直观表达小女郎们情绪的东西了。 一定要多送, 桑娘平生无甚爱好,唯有爱看旁人艳羡,拈酸不已地、朝她投注来的嫉妒目光。 女子捏着手里美人金扇,忍不住,微微挺直柔软腰肢,唇瓣上扬一个翘起弧度, 游村完毕, 之后是冗长繁琐祭祖之礼,接着是拜堂之礼, 祭祖一系列繁琐过程,就已经让殷稷略显不耐了,他委实没想到,一个乡野婚嫁礼数竟然这般麻烦繁琐, 规矩多如牛毛, 他面庞沉得能滴水,有点想直接甩袍走人, 但,拜堂成亲没有新郎官,怎么都说不过去, 殷稷蹙眉,忍着不耐,行过这拜堂之礼。 一般拜堂之前,王朝习俗会先敬拜神巫,但这个村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们拜得是不是神巫,而是山川神灵, 殷稷心底浮起一丝丝疑惑,小女子立在他身旁,馥白小手里执着那一枚美人金扇,偏头朝他凝视过来,弯着细眉笑, 似是为他解释一句,“神巫离我们太过遥远,远水治不了近渴,它救不活荒灾之年饿肚子,死伤无数的桃山子民,山川却能,”小女子两只小手交叠,恭谦朝山川敬拜,“所以我们只拜山川,不拜神巫。” 殷稷宽阔手掌一滞,眸色深邃,他没作声, 只是面无情绪脸庞,侧头瞥向小女子时,目光长久停顿了一下, 下午时分,一切婚嫁礼节都已然完毕,接着桃花山民们更加热情高涨,一直在一大块空白场地忙忙碌碌着,每一张朴实无华面庞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喜气笑容, 他们在为晚上篝火宴会,来来回回准备着, 一头头牛羊猪肉,高高被架在横木之上, 下面用炙热柴火刺啦哇啦抹油烤着,香气喷喷四溢, 四周树木上,挂满了喜气洋洋的红绸, 这里没有揭新娘盖头,喝交杯酒,闹洞房之类习俗,只有夜里一场狂欢篝火。 “夫君,这个是一会我们去篝火宴会要穿婚嫁衣,霓裳阁前几日做好送过来,我叠好忘记拿给你了。”小女子将衣裳塞进他怀里,弯嘴笑,“你换好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倒不是故意忘记,稿子图样是她亲手画出,自然对件成衣是满意的, 殷稷蹙眉,不知晚上篝火又是一番什么繁琐场景, 白日耗费掉他所有心神,夜里实在不想再去什么篝火之宴, 但看着小女子笑靥如花,一双漂亮狐狸眼上挑,难掩期待地高兴之色,到底没有说什么刻薄言语扫兴。 这套男款衣裳,没有宽大袖摆之类,更为利索干练,棕色礼服上缀着红色细小的绸球一样的东西,有些民俗风情之感, 换好衣裳出来,夕阳落日,天色将将好擦黑, 殷稷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 “……” 以为会有小女子双手交叠于腹,笑不露齿,娇妻柔弱无依模样在等待他, 男子蹙眉,斜凝过视线瞥了一眼到主屋房子里,那里窸窸窣窣一阵细小响动, 殷稷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这女子换个衣裳又不知要多久, 真是个麻烦。 殷稷伸腿勾了一把凳子过来,沉着脸坐在那等了一柱香,抬眸看了一眼水钟,不耐起身去敲敲房门,无声威严催促小女子, “快了快了,再等等嘛,我马上就好。” 殷稷眸色一深,抿着一张凉薄嘴唇,没再说话, 她这话一出口,殷稷就知道这门一时半会,他们是出不去了。 挽起袖子,去井边摇了两下木转,将冰镇井水里的清凉果酒打捞出来,提着那盏白玉瓷壶,殷稷阔步踱到桃花大树下, 高大身躯懒洋洋一斜,长腿交叠,仰躺在了那张,微微晃动的木质摇椅里。 其实现在气候,没有前段日子那般闷热,殷稷只是觉着清凉口感的液体,流入喉腔里那一股,短暂且舒适的清凉之感,会片刻抚平他心神里的燥热。 他阖眸,吹着夜里微凉的晚风,冷硬眉眼逐渐放松,浑身上下没一会就泛起了懒,忙活一整日,他确实有些疲倦, 不知什么时候,他冷硬眉眼,忽然感到一阵柔软触碰,鼻息间更是涌起女人的馨香之气, 殷稷阖着深邃眸子,眼皮子都没掀开,就长臂一伸,冰冷无比的手掌攥在小女子纤白皓腕上,随手一拉,就将女子软绵无骨的娇小身姿,揽入了他宽阔胸膛里, 小女子秀巧鼻尖,冷不防磕到他冷硬胸膛上,发出细细小小“唔”一声。 “磕疼了?” 殷稷不咸不淡道,接着袖摆里那一只骨白的手掌,略略抬起小女子尖翘那抹下巴, 小女子眼含半垂不掉的泪花,一只小手捂着磕疼的鼻尖,一只小手撑着他宽阔胸膛,探起半颗蓬松柔软的乌头,雾气朦胧地凝着他, 可怜兮兮,“疼~,” “不许撒娇,” 他严厉斥她, 遂后弯低下眸,用粗粝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细嫩娇白的肌肤, 窥看了一会, 然后,瞥她眼眶里盈斥的泪珠子,越来越多, 他脸一肃,正色道,“有点红,不是什么大事,不许哭嗯?”娇里娇气,磕一下至于? 他冷漠脸庞上,难得显现出一丝不近人情严厉, 殷稷不说还好,起码小女子泪珠子只是盈斥在眼眶里,他这一张口,还是强势严厉语调,小女子眸子里泪水涟涟,像一粒粒断线珠子,立马簌簌滚落下来, “……” 殷稷头疼,长腿放到地上,抵撑在地面,高大身躯环住小女子细软腰肢,撑着自己坚硬的上半胸膛,半揽半抱着她起身,手腕一转,将她搁置在他右侧大腿上, 男子垂眸,凝睇她一会,方才女子只是下巴有些红, 这回不止下巴,鼻尖,眼尾,脸颊,全都哭得红通通,一双狐狸眼似只兔, 殷稷不作声,脸色沉沉漠然一会,小女子就抽抽噎噎趴在她胸膛里,时不时,吸一下小鼻头, 殷稷薄唇努动了一下, 尽量晓之以理,“大喜之日,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小女子整个柔软身姿,都坐在他右侧大腿上,殷稷揽抱着她腰肢,她偏头依偎在他冷硬脖颈里,三千青丝全部铺展在男子修长臂弯下, 她咬着唇瓣,委屈控诉, “你都知道是大喜之日,还要这样待我,” 殷稷冷漠着一张脸庞,蹙眉地听着她控诉, 他哪样待她? 这一整日,那乡野婚礼繁琐无比,他都忍着性子尽量配合,结果他倒是又粘一身腥臊,惹得她不满埋怨起来, 殷稷本来就冷峻面容,更加面无表情起来, 他宽大手掌揽抱着小女子腰身,垂眸不悦窥她一会,见她鼻尖一点红,他拇指一直掐在小女子白皙脸庞上, 现下指腹一阵湿濡之感,低眸严厉窥她,抿着薄唇不悦开口,“哪样待你?” “我下巴都磕泛红了,你还说没什么大事,刚成婚就这样不心疼我,以后哪还有我好日子过,”小女子眸色一转,想到有一个不心疼自己的夫婿,登时更加涕水涟涟,好不惹人怜惜, 她吸着鼻头綴泣, “……” 殷稷凝噎一滞, 大掌僵硬箍着小女子细软腰肢,喉结滚动,半晌吐不出一个字眼。 殷稷觉着她很无理取闹,又暂且治不了她, 他蹙眉,不悦睇一眼小女子,沉面凝思着, 桃花大树下,一时浮起一丝丝淡淡死寂, 连吹拂过来的晚风,都忍不住瑟缩凝固起来, 小女子犹似不觉,伸指细白小指,勾着他腰封棕带,一下下拉扯着,“你怎么不说话,”她噘嘴,伤心垂泪,“是不是被我戳中心事,你当真存了去外头花银两养美娇娥的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殷稷蹙眉,冷硬眉眼里逐渐浮起万分疑惑不解,不知怎么聊着“心疼不心疼她,”话锋就蓦然一转,转到他要出去养外室事上去了, 怕一会又扯出什么乱七八糟,让这小女子站到道德制高点,理直气壮,拿捏他话头之事上, 殷稷抬起寒凉指腹,点在小女子下巴上,低眸肃穆,“不准胡诌八道,” 他蹙眉,喉结一滚,到底不悦强调一句,“不会有外室。” 更不会养美娇娥, 以他之身份,怎么会养娇媚妖娆外室,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殷稷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就忍不住嫌恶皱眉,脸庞深深烦躁起来, “不养外室,纳妾什么的……” 她愈说愈离谱, 殷稷直接将拇指,点在小女子柔软唇瓣上,眉头紧锁,“噤声,” 小女子咬着唇瓣,噘嘴噤声了,但看着还是很不乐意模样,泪水涟涟。一双狐狸眼都雾蒙蒙地,像罩着一层云纱似的, 殷稷拇指给她蹭了一下,根本抹蹭不掉,还沾黏得他满手湿濡, 男子从方才皱起来的紧锁眉头,就一直没平缓下去过, 他低眸,不满,肃穆强调,“妾室也不会有,” 能进他后宫之人,本就凤毛麟角,就算给女子一个最卑微的份位,拿到王朝朝堂之上,都是无比荣耀之事,根本不是普通百官人家,后院里一个区区“妾室”二字,就能比拟的。 这么多年,殷稷痴迷癫狂,热衷于给他王嗣,寻找一个合格母后,后宫已然空悬多年, 王后都没找到,旁的美人再是貌美多娇,他都烦躁得不想多看, 未找到王后之前,下属国进献所有美人都被他赐给王朝百官,选秀美人进宫,更是搁置下来,起码要等到他择选一位端庄母仪天下的王后,在君王殿宠幸降下露泽,他的王嗣诞生之后, 殷稷说不定会提起兴致,选几个美人进宫, 但在那之前,王后未立之前,殷稷什么宠幸美人兴致都提不起来。 于他而言,子嗣在他心底,重于一切。 他现在不满窝囊的是,今夜他不知要怎么塘塞洞房花烛夜,这小女子一双漂亮狐狸眼,媚水如丝,看着就不是很好唬弄模样, 譬如现下,殷稷就感受尤其强烈, 他低弯下头颅,窥看小女子, 养狐媚子外室,妖娆妾室这茬,看着暂且过去她没有在借题发挥,作闹起来, 但她瘪瘪嘴巴,老生常谈,又将话头扯巴到最初吵架之时那句“心疼不心疼她,”的事上, 翘滚滚小屁股坐在他大腿上,身姿轻摆挪动一下翘臀,被他大掌箍住腰身,她还挺理直气壮,“反正你就是不心疼我,你要心疼我,就不会说出“下巴只是红了点,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无情冷漠话语,” “……” 殷稷淡淡垂眸瞥她,努动了一下凉薄唇瓣, 胸膛起伏不定,气得有些不稳, 阖眸,平缓了一下紊乱呼吸,若是他手里有宝物能够将时辰回溯一炷香之前,殷稷定然不会让自己那样冷漠无情, 将小女子尖翘细白下巴上,那一点点红痕,轻描淡写过去, 这一句轻描淡写,惹出麻烦事太多,处理起来耗费心神,实在太过以珠弹雀,得不偿失, 殷稷只能抬起袖摆,不动声色将小女子细嫩下巴颏抬起来, 威严肃穆,认真细致窥看一会, 他抿着寒凉的薄唇,蹙眉,心底打着腹稿,劝解让自己妥协了好大一会, 袖摆里的宽大手掌,不断反复摩挲着小女子细软不盈一握的腰肢, 他努动着唇瓣,张了又张,阖了又阖, 最终在小女子鼻尖泛红,抬眸泣涕,可怜委屈巴巴中, 生涩扯动了一下嘴唇, 僵硬着一双手掌,将小女子愈加揽紧到他宽阔胸膛里, 与她低额相贴,啄吻了一口小女子泛红的嫩白鼻尖, 低沉着嗓子, 缓缓哄道, “没有不疼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不疼你还能去疼谁,好乖乖别闹了嗯?我瞧瞧这鼻尖是不是还疼着,给我看看……” * * 37 第37章 ◎“给你纳个秀才妾,”◎ 殷稷伸出寒凉手骨,抬高女子翘白下巴, 缓缓哄道,“给我看看……” 男子神色肃穆,“乖乖可怜见的,下巴都给磕坏了,我抱着你进屋休憩一晚,等明日若还不消红,在冷敷点药嗯?” 殷稷方才酌饮了一壶清凉果酒,高大身躯躺到摇椅里,被晚风微佛一吹过,现下哪哪都泛着懒,浑身上下没什么劲儿头,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去参加什么乡野破烂村子筹备的篝火宴会, 哪怕这场篝火宴会,他身为主家男郎君,理应当出席作陪,殷稷都没什么兴致过去,忙碌整整一日,又酌饮了一壶冷酒,现下最想做之事,就是回到西侧炕屋大睡一觉。 介时, 什么撂袍入榻,洞房花烛夜,就更不用深思不署,烦躁不堪了。 但这篝火宴会,本就披着一层“婚俗嫁娶”面纱,意义重大,自然不是他说不去就能随意不去, 再者怀中这小女子,向来惯会与他作对唱反调,殷稷若说去东,她必然要伸着细白指尖,朝着西方指着,噘嘴作闹不已地摇晃他臂膀,吵着要过去, 果然, “这怎么行,村子里已经架起横木将牛羊猪肉炙烤起来,就等着我们过去,”小女子瓷白小指撑着他宽阔胸膛起身, 泛着一点点红尖鼻头,微微一耸,侧着曼妙身姿,斜眸凝了他一眼,“烤肉香味都传到院子里来,我都闻到了,天色不早我们也是时候该要动身,新娘子新郎官不到场,这场宴会散席后,该被乡里乡亲们挑嘴闲话了。” 哪怕是乡野破烂山村子,该有的场面规矩和礼数,都一样样不能少, 名声之于桑娘,很重要。 殷稷蹙眉,遂说方才只是试探,知晓作为主家新郎官,不去参加篝火宴会可能性不大,他头颅里甚至飞速思索过,装病这样荒谬之事, 最终到底不愿自降身价,作出这样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荒诞事。 这繁琐之礼,一整日他都忍耐过来,也不差这最后一两个时辰, 小女子已经从他右侧大腿上,撑起了曼妙身姿,馥白细嫩五根手指,正一下下归拢着被晚风微拂吹起来,飘散在半空中的蓬软乌发, 男子右侧大腿根上,那一小块布料,被女子翘滚滚的小屁股做得出来几道褶皱, 殷稷低眸瞥一眼, 面色顿时一沉, 就她圆翘滚滚的屁股沉, 殷稷不悦伸指掸了掸,那几道褶皱就跟小女子顽劣性子一般毫无二致,抚平了几次还是会坚固在他大腿上褶皱着, 褶皱很是执拗, 男子眉头一皱,最后又掸平了一下那道褶皱,见还是无法抹平这裤腿上的褶皱, 殷稷放落下修长臂膀,更加不耐去参加什么篝火宴会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般威仪不整地出门过,还是去参加甚么简陋粗鄙宴会, 小女子规整好自己,扭转过曼妙身姿,瞧着殷稷一脸不虞,面庞乌沉,情绪很是不快地立身在桃花大树下, 殷稷脸色阴沉沉朝小女子投注过去一道威严不满目光过去, 小女子恍若无所觉,她莲步轻移到他高大身躯旁,抬起细白小指挽着他臂膀, 细眉弯弯笑着,“夫君,时辰不早,莫要在磨蹭拖拉着,我们该动身去往桃花溪了。” 桃花溪不远处,有一大块空白场地,一般村子里有什么重大红白喜事,或者炎炎烈日将地里庄稼粮食收成长熟,都会拿到这里晒谷子打稻糠。 地方很是宽敞,容纳他们一整个村子的乡里乡亲们,还是绰绰有余,不在话下。 殷稷并不作声,黑裤褶皱,威仪不整让他更加泛懒,不乐意动腿出这个门, 男子淡淡朝下扫量一下,觑一眼他黑裤, 不动声色示意小女子,因着她作闹不懂事,犯下来的罪孽深重, 桑娘疑惑弯了一下头,随着男子朝下瞥来的视线,凝着一双水润狐狸眼,将目光朝下看了过去, 见到男子欣长大腿玉身而立,平整黑裤根那,蓦然出现几道突兀地褶皱, 电光火石之间仿若想起了什么,毕竟刚刚她翘臀方才就稳稳当当坐在男子这只大腿之上, 遽然就知晓,这几道褶皱是从哪来, 可眼瞅着篝火宴会,开场时辰就到了,成婚只做了一套这样衣裳,没有备换下来的干净衣裳给他, 只能委屈他些,“没事的夫君,夜里黑,没人能看到你裤子上有褶皱,你瞧你方才若是不提醒我,我都见不着你右腿上那道褶皱。” “没事的,夫君,” 敷衍劝慰几句,女子眸色一凝,不大想在理这茬,就有些着急催促,“我们已经耽搁许久了,在耽误下去就有失礼数是要被乡里乡亲们说嘴的,快走嘛夫君,日后我多给你做几件这样衣裳,以备不时之需好不好。” 小女子边口蜜腹剑,一声声娇软哄着他,边用皓白手腕挽着殷稷臂膀,暗暗使劲咬着唇瓣,拖拽着他走。 这回知道着急了,方才跟他作闹时,怎么半点不见她着急忙慌,火烧眉毛模样,给她哄高兴以后,倒是方知道着急要有礼数周全,不能被村子里乡民们说嘴念叨, 重视起她那些寡淡名声, 殷稷被小女子拖拽着往前走,阔步跨出桃花大院子前,借着院子里微弱火光,男子低眸又窥了一眼,自己右腿裤上那几道显眼褶皱, 他不悦凝睇小女子一眼, 又见她扯拽着他走,殷稷更加不悦,“莫要冒冒失失,时辰尚早来得及,慢慢走。” 殷稷伸手宽阔手掌,抵住小女子纤白单薄的肩头,强势迫使她停歇下脚步, 小女子绣花鞋一滞,殷稷见她终于停歇下,不再冒失莽撞前行,宽阔手掌下移寸许,执起女子馥白柔嫩的小手,牵扯着缓慢前行, 两人十指紧握,顺着溪水虫蛙鸣叫之声,往村东方向踱步过去。 远处篝火红光,刺入天边黑漆漆的长夜漫漫里,一路虫蛙鸣叫,溪水汨汨下游发出细小水流之声,野草花香, 乡里乡村的子民们,欢声笑语偶尔顺着暗流涌动,传入殷稷耳廓里, 在这些不适陌生喧嚣之声里, 殷稷蓦然感到一股平静,常年高坐王位,疲倦翻弄权势的心神,竟也有了短暂和缓, 他宽阔手掌牵着女子葱段一样嫩白小手,缓缓踱步走着, 终于穿过一道长长小路,来到一方宽敞,场地巨大,人头密密麻麻攒动的篝火宴会里, “桑娘,———”不远处有人扬着笑容,高喊,“快来呀,这兄弟们等着你和新郎官敬酒呢。” “今日你可要不醉不归。” 王朝民间婚姻嫁娶,正常都是男方在外头招待宾客,宴会敬酒,新娘子盖着大红盖头,由侍女伺候安静等在后院房间里,等着敬酒回来的新郎官在亲朋好友起哄之下,揭开盖头,交颈喝合卺酒, 但显然这破烂村子,礼数规矩该繁琐地方不繁琐,有些婚俗步骤,该简约地方又没那么简约, 敬酒这茬陋习,依旧要进行,只不过是由这新郎官和新娘子,一块挨个挪动敬过去, 殷稷眉头紧锁,强撑着不满,跟着这些冒失莽撞,粗俗不堪的乡村子民们,提着杯盏喝过一轮, 小女子今日难掩兴奋,喝过一轮又不知撺掇到哪里去,找人拼酒喝去了,她平日就爱饮酒,酒量想来自然是不会太差, 殷稷没有在刻意过去寻找小女子跳脱的曼妙身影, 这破烂村子人丁还挺多,壮硕强健男人更是不在少数,提着杯盏一圈轮下来, 殷稷阖眸,冷硬眉眼,有些微醺之意, 今日杯盏里倒的是上好“女儿红”,与小女子后院里地窖藏的酒坛子,那些小打小闹甜腻果酒,不尽相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这用棕色大陶坛子装的酒液,酒味很重,后劲十足, 喝过一轮酒盏,殷稷倒不至于醉了,只是有些微醺之意, 男子冷漠面庞上,微微泛着一些红润,阴戾深邃眸眼里,更是逐渐深深沉沉。 殷稷睁开眸子,站起高大身躯,远离喧嚣人群,随便找了块干净大石头,掀起袍子坐了下去。 殷稷敷衍走过一轮过场,他跟这村子里的子民百姓们,面都没见过几回,提着杯盏敬酒时,他又一直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的脸庞,拒人千里之外, 现在自然不会有哪个蠢货,这样没有眼色私下来与他套近乎, 避之不及都来不及。 殷稷坐在那块干净大石头上,耳廓周遭都是篝火喧嚣的人烟之气,他抬眸,深邃眸眼,凝视片刻头顶这片在漆黑长夜里,染缀闪烁的繁星点点, 一闪一烁,像极了他王宫私库里摆得那盒长久寻不到能赐赏下的主人,而快要生出一层呛鼻灰尘的夜明珠, 他正阖眸思索着, 不远处,迸发出一阵喧嚣吵闹声, 漆黑长夜里,不知是谁拿了一枚长箫,闷笛,陶埙,都是一些做工粗糙,不值钱的廉价乐器,他们扬起笑容吹起伴奏, 一群年轻貌美男郎女郎迈着轻盈步子,步入篝火中央随着不堪入耳的乐奏,翩跹飞舞起来, 殷稷过往在王宫里,笙歌鼎沸,闻过赏过更好曲调,自然看不上眼,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粗糙乐曲之声, 但这些无知愚昧子民,倒是很容易满足, 年轻貌美男郎女郎们,在篝火刺目红光映照下,不断旋转,翻腾着翩跹身姿, 殷稷面庞微醺,伸展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高大身躯撑着那块大石头,整个微微往后仰了仰,长腿交叠,抬指扯平了一下凌乱袍尾,遮盖掩住方才在家里,被小女子翘臀坐出褶皱的裤子, 他偏头,斜眸索然无味,观赏了一下这些愚昧子民的载歌,载舞, 没过一会,殷稷一直风轻云淡,没有什么情绪化的冷漠脸庞,就骤然地彻底黑了下来,面色沉得非常难看,仿佛能用狼毫蘸点去染墨, 殷稷阖眸,稳如磐石般,坐在那块干净大石头上,强自忍耐一会, 不是很想去管, 几息之后,男子呼吸沉重,胸膛依旧起伏不稳, 长腿屈起抵撑在地面,殷稷睁眸,眼底幽深如潭水,他撂袍起身,长腿阔步,高大身躯逐渐朝着人头鼎沸,载歌载舞的篝火中央走去…… 篝火红火在这个漆黑长夜里,似乎要冲破天际,划出一道靓色的风景喧嚣, 村子里的男郎女郎们,掐着腰肢,互相挽着手臂,不断变换着身姿步伐,洋溢着幸福笑容载歌载舞着, 桑娘左边是一个貌美女郎,右边是身材魁梧黑黢黢的王逵,她们跳的是乡间群舞,这种舞最是能调动大家激昂兴奋情绪, 就是貌美男郎女郎们,总是避免不了要有些肢体接触, 脚下绣花鞋一旋,桑娘挽着王逵健壮臂膀,裙裾翻飞,正要换方位找下一个伙伴, 就感到腰间一紧,曼妙身姿骤然失重,朝后翩跹跌倒过去,重重落尽一个宽阔胸膛里, 女子头晕目眩,细小发出一道惊慌“唔”声, 桑娘只觉得天旋地转间,就被一只欣长手臂箍住细软腰肢,用力一扯,就将她扯了出去, 那人揽抱着她细软腰肢,强势,不容置喙地将她带离载歌载舞的人群里, 闻着秀巧鼻尖里熟悉的松木香,桑娘便知道是谁扯着她细白皓腕往前走了, 桑娘在舞姿曼妙,高度旋转中,被男子强势稳稳当当扯拽紧怀抱之中, 她还没缓和过来,头现下还在目眩神迷着,桑娘侧身,将蓬松柔软的乌头枕靠在男子宽阔肩头, 轻声细语,“夫君~,慢些我头晕,” 闻声,方才还不由分说强权将人横腰扯走的男子,阔步朝前走的高大身躯一滞, 他停歇脚下黑靴, 低弯下高头颅,不悦窥视小女子一眼,见她阖眸,柔弱无骨娇花一般难受地枕靠在他宽阔肩头,两只细白皓腕倒很是自觉, 自动自发环住他劲窄腰腹,勒得紧紧, 生怕他会抛下不管她,那种紧紧力道。 殷稷感到劲窄腰腹一紧,缓缓停歇下步调,长臂反手将女子娇*小身姿,愈发搂抱到宽阔胸膛前, 他蹙眉,不咸不淡道,“搂松点,丢不下你。” 小女子阖着漂亮眸子,瘪嘴,“我头晕嘛。” “方才在篝火里,你这小身子骨转得都快飞出残影,也不见你喊头晕,这会倒会跟我委屈,”殷稷一只大掌揽着女子柔软腰肢,另一只宽阔手掌捏了下女子翘白下巴,一双深邃眸眼里,尽是不满, “谁准许你下场去舞,我不是唤你少跟着凑热闹,” “把我话都当耳旁风?” 小女子在他怀里不舒服地来回扭动,委屈,“跳舞你也要管,” 见她倔犟, 殷稷不满皱眉,头颅里理所应当闪过,他自然必然要管念头, 不管这场婚俗嫁娶,是否是他甘愿与逼迫,他都已然用这张备用身份牌,与这个女子拜完成婚之礼,于情于理明面上他都是这个女子在官署留下案底,光明正大的丈夫。 她这样男女不避讳,弯着曼妙身姿在篝火里舞动,与旁得男郎君挽臂跳跃,这让殷稷心生不满,万分不悦, 怎能如此放浪形骸, 他再是怎么不愿意娶这个女子,也用这个身份牌将之娶回家了,让他忍着烦躁屈辱娶回家,她还妄想红杏出墙,这让殷稷简直感到愤怒, 殷稷向来专横强权,跋扈霸道,刚愎自用无比,自详是一代枭雄伟岸威严的帝王,怎么能忍受旁得不如他之男郎,趁他松懈之时,给他一顶绿光油油帽子罩住覆在他高贵头颅上, 他不喜,她这般孟浪娇媚模样, 殷稷觉着这小女子太过不安生,放在哪都不是很放心, 她容颜娇媚,一双狐狸眼不笑都上挑着勾人,身姿纤挑曼妙,最是招惹男郎倾心注目, 这弯软腰, 这张艳靡皮囊, 哪个男郎见到不想将之揽入怀里,扯着帘帐一亲芳泽一番? 殷稷威严不悦目光,自上而下淡淡扫视在小女子,丰腴娇小身姿上,愈觑着她雪肤红唇,上挑媚眼,挺鼻翘臀,就愈发不满难堪起来, 这副狐媚子勾人模样,就是清心寡欲的佛子圣人娶回家,也要夜夜不安生,成日临深履薄忧心忐忑着,自家娇妻会不会嫌弃他太过清心寡欲,而被魁梧外男迷晕眼,终有一日会红杏出墙, 一枝红杏不安生…… 殷稷多疑目光,不断上下扫视着这女子, 小女子今夜饮酒多了些,粉颊泛着红润,仿佛菟丝花娇柔倚靠在他高大身躯里, 这时候殷稷宽阔手掌揽在小女子细嫩腰肢上,虚虚半搂半抱她,径直阔步到,他方才坐落休憩的那块大石头上, 找到这块大石头前,殷稷就特意避着乡里人群,寻了块有树荫遮挡,外人窥不见他身影,安静阖寂的大树后, 殷稷揽抱着小女子,让她坐到他右侧大腿上, 从袖摆里伸出粗粝指腹,抚了一下女子白皙红润的脸庞,“头还晕不晕,”男子淡淡问道, “好些。” 小女子没什么力气的依偎他怀里,圆翘滚滚屁股坐在他大腿之上,醉眼朦胧着,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着,泛着无尽媚态之资,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嘴唇,面无情绪斥她,“今日之事,给我长个记性,” “切记牢记,” “往后不准在莽撞上前,凑这个无聊热闹。” “今日我成婚,热闹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上前去凑这个热闹,” 男子低眸窥她一眼, 淡淡道,“犟嘴。” 她噘嘴,“才没有,” 大树之下,月色被打捞般明亮, 桑娘抬眸窥着男子白皙俊郎面庞,忽然忆起方才和村子里一群小姐们,聚在一堆攀比起来,叽叽喳喳的吵闹话语, 一开始她还挺享受村子里小姐妹们恭维的, 她之夫婿,这样俊郎的玉面郎君,整个桃花山村子都没有能比得上男子, 小姐妹们自然拈酸艳羡无比,还扯着她袖摆让她帮着琢磨两个,帮着牵红线呢, 直至艳妞姗姗来迟,她夫婿是村子里唯一秀才,受里正宝贝传家宝似得庇护, 这秀才白面书生模样,读书好,待自个娶回来的媳妇更好,宠得像个眼珠子,亲自不放心地给送过来她们这群姐妹堆里,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当时桑娘瞧着那书生不舍模样,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 她家夫婿就没有这般不舍相送过她,木头犟驴一样,提点一两句,他才会皱着眉头,妥协动动高贵长腿,挪动那么寸许两步, 退让她那么一两分,哄她那么一哄, 艳妞家这个书生,没说什么就事事妥帖给办妥了,贴心不行模样, 桑娘心里有些不滋味, 艳妞还眉眼弯笑,拉过她的细白小手,恭维她,“真羡慕桑娘,找到一个这样白面俊俏的好郎君当夫婿,要是我没早早跟我家坤生成婚,定然要绞着手帕尖酸不已,嫉妒成红兔眼了。” 周围一群挨坐着,貌美如花小姐妹们,绞着帕子纤手一滞,登时不动声色纷纷藏起了,手中细指里褶皱巴巴的帕子, 艳妞还在恭维着桑娘,桑娘挺直腰肢,竖起耳朵听着,愈听愈不是滋味,神色开始复杂起来,一时都有些听不出来这艳妞,到底是来恭维她,还是给她炫耀添堵来了。 她说,“瞧着你郎君身子骨有些不大好,这点跟我家坤生可真是像极了,我家坤生平日读书刻苦,不知杀了多少只鸡鸭给他补身子,都一直没什么大用,好在考了个秀才出来,家里进项宽敞些,能多买些好东西给他补身子。” 她长长喟叹一声,又重重一句,“千幸万幸,好在我家坤生考中了秀才……” * 秀才…… 桑娘细白小指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三千青丝铺展在他臂弯之下, 眸色一凝, 轻声娇媚着软软地嗓子,“夫君,艳妞家夫婿是个秀才,我也想有个秀才夫婿。” 典型旁人有的她要有,旁人没有得,她更要有, 不能样样比过旁人,就这点没比过,她孩儿日后去学堂提起爹名讳,更是面子里子都没有,还是考个秀才回来靠谱些, 闻声,殷稷冷冷勾唇笑一声, 她倒真敢想, 觉着这小女子,真是近日被他给宠坏了,什么胡诌话都敢跟他提, 但凝眸深思,他无法劝解,妥协自己撂袍入榻,宠幸这女子…… 殷稷蹙眉,狐疑不决想了片刻, 半晌,他垂眸睇一眼小女子, “你若真艳羡旁人,” 大掌揽着小女子细软腰身,低弯下眸, 犹豫不已地, 缓缓道,“不若,给你纳个秀才妾?” “……” * * 【作者有话说】 大概明天do,do完不要嫌弃我男主, 淡淡忧心,沧桑点烟,感谢在2024-07-1620:00:10~2024-07-1719:5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919408、叶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 第38章 ◎“新婚夜”◎ 历代王朝,都没有哪家前途无量秀才,会自愿给人家当妾。 她暗示夫婿力争上游,考取功名,他竟张口要为她谋娶一个妾, 虽然她无可无不可,但方才新婚……今夜都还未曾过去, 桑娘哑然凝噎半晌, 女子黑鸦鸦浓密的羽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咬着唇瓣,眸色一转,轻声,“你当真要给我纳妾?” “……” 这话一匍落, 殷稷就面色陡然一沉,大掌揽着小女子纤细柔软腰肢,逐渐收拢了一些力道, 他垂下眼眸,脸庞阴云密布,不悦窥这小女子一眼, 遂说,这想法是他深邃熟虑,为避免夜里被迫撂袍入榻,降下露泽,宠幸这女子不得已而提出, 可他能提出想法,不代表这小女子心里头,当真能存着这个荒唐念头。 只是稍作那么随口一问,这小女子竟然凝眸意动,轻声细语问他,【当不当真?】 这让殷稷心里,蓦然很是不悦,觉着帝王权威莫名被挑衅冒犯, 他这样恩宠这女子,她竟然还问他【当不当真?】, 殷稷表情略微扭曲,眉头一拢,眼底闪过寒芒,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方才她未归家前,殷稷就心烦意燥,还在狐疑不已着,这小女子一副狐媚子身姿,又惯会撒娇软声,会不安生被哪个不长眼外男诱哄,一枝红杏忍不住歪出墙头,给他戴顶不雅的绿油帽。 这会子,殷稷将“纳男妾”这话头,就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这小女子竟然敢檀舌微张,吐息如兰,泛着一副媚态如水勾人的惹怜模样,问他,“你当真要给我纳妾?” 她怎么敢,如此问出口! 殷稷青筋暴起,额头直突突,脸色极是难看,不悦目光几乎要将坐在他右侧大腿上,抬眸眨着一双漂亮纯美狐狸眼,询问他话之真伪的小女子, 洞若观火般地给灼穿。 殷稷低弯下头颅,目光锐利地上上下下扫视着怀里小女子, 气势凛然,犀利无比, 小女子细白小指抵在他胸膛上,疑惑着,与他四目相对, 男子心绪更加怫然不悦, 半晌之后, 殷稷才缓缓放落修长臂膀,用冰冷手掌托一下小女子细软腰身,示意她从他大腿上起身, 心情波动到什么兴致都无,男子一张冷漠脸庞,面沉如水,堪比深夜寒潭都还要寒凉冰冷, “起身,莫要缠人。” “夫君?”她疑惑着, 小女子挪动了一下绣花鞋,体态轻盈地从殷稷大腿上,缓缓撑起了身,不知他怎么就又不高兴了, 明明方才两人还好好的,“纳秀才妾”之事,她可指天发誓,之前从未曾存过这样朝三暮四念头,也是他亲口提出,这会又威目一瞪,凶巴巴,真是琢磨不透这男人脾性,怪难哄的, 殷稷拢着袖摆,面无表情,抬指掸了一下腿上黑裤褶皱,从那块大石头上,挺直立起了高大身躯, 男子身量很长,近乎将小女子严丝合缝罩住, 殷稷规整一下袖摆系带,将之拆解, 又一圈圈,多此一举,缠绕上, 黑漆漆长夜里,柔光月色打在男子冷硬面庞上,遮挡住他阴影里全部情绪, 绕一圈,缠紧, 殷稷偏头,终于有了兴致侧眸,冷冷睨瞥小女子一眼, 小女子一双藕臂不知什么时候,黏人蔓藤一般紧紧绞缠在他臂膀里,翘着一张白皙面庞,乖乖巧巧等候着他回话模样, 她乖巧等候,他“纳妾”话头回话, 这跟戳中男子什么怄火肺管子, 让殷稷愈加不悦,薄唇一抿,紧紧皱起眉头,沟壑深邃,仿佛能夹死蚊子, 小女子眸眼莹润,覆着一层水雾雾的亮泽,疑惑凝望着他, 殷稷冷漠无情从袖摆里,伸出一只冰冷寒凉手骨,抵在小女子纤薄肩头上,将之推搡开,禁止她在近身挽他手臂,与他亲近。 他嗤笑一勾唇,又很快冷冷扯平唇角, 殷稷敛目,低弯下眸,凝睇小女子许久, 才淡淡低声,“纳秀才妾之事,容我日后考虑定夺,” “现在给我噤声。” 说罢,似是兴味索然在掰扯这件事, 他偏眸朝最中央,那抹篝火冲天红光里瞥了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道,“忙碌一整日,我已是乏累,就先回去休憩,你若想留下玩会,便可留下,”说到这,殷稷寒凉眸色一凝,迟疑片刻,很是不放心提点一句小女子, 强势给出禁宵,“最迟亥时就要归家。” 小女子闻声,咬着唇瓣,眸色微微闪动着点点头, 殷稷抬起指腹,摸爱猫儿似的,宠溺摩挲了一下小女子白皙脸庞,“乖些,莫要惹我生气。” 小女子咬着唇瓣,又点点脑袋,及腰三千青丝,在黑漆漆长夜伴着微风,轻柔微微摆动着, 很是勾人心魄。 篝火宴会,殷稷动腿到场,一轮敬酒,他也提着杯盏勉强敬完, 现下这破烂村子里的男郎女郎们,皆围拢在巨大篝火火光前,载歌载舞着,笑意盎然, 临到这时,殷稷这个新郎官,在场与不在场,都不太重要。 篝火觥筹之间,喧嚣嘈杂,聒噪不已。 殷稷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磨平掉了他所有耐心,他不喜这种人声烟火之气,折腾了整整一日时候,殷稷已经感到疲惫不堪, 自然就不想再留下,但若两人都回家到底不像话,再者殷稷心中更多担心,是若两人一起回去,“该怎么睡”这个严肃正经疑义, 他不想撂袍,就只能将女子留下, 见小女子柔顺听话,殷稷轻拍一下女子细软腰肢,松口,“去玩罢,莫要再去篝火里舞” 男子最后,又威严肃穆,狠狠瞥睨她叮嘱一番, 柔色月光淡淡洒落下来。 殷稷斜眸,高大身躯站在原地,凝睇着小女子踩着绣花鞋,体态轻盈地翩跹飞舞,去到一堆都是小女郎的人群里,没有在去篝火里舞动曼妙身姿, 殷稷抬指撂袍,依旧不是那么放心地,缓步踱回家, 苍白削瘦手骨勾了一下大门,推搡开,殷稷长腿迈进桃花大院子, 去西侧大炕屋,翻出一件干净洁白宽大衣袍,男子阔腿到水房,沐浴梳洗换衣,待都规整妥当, 殷稷半湿着一头黑发,缓缓从水房里迈步出门, 出来时,男子踩着黑靴一滞, 在西侧炕屋和主屋子方向,犹豫不决半晌,最后还是撂掀一下袍尾,迈进了那间早已经沾染小女子身上那股淡淡馨香味的,西侧炕屋, 这西侧炕屋,被褥,软枕,到处都是女子魅色惑人的味, 她睡时总是不爱穿衣裳,一件清凉几乎遮不住什么轻薄纱质肚兜, 一般殷稷窥到,阖上眸,就不怎么肯睁眼了, 哪怕小女子睡着还是没睡着,都会不安生地往他宽阔胸膛里钻入,殷稷被打搅睡眠,也大都是阖着一双深邃眸子,长臂一展,敷衍将之揽抱到怀里,搂着她睡过去, 但之前都是睡觉,只是“睡觉”二字, 简单安眠, 现下又有些不一样,成婚之礼今日已经全部走完,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遑论是她两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谁,整套齐全流程都一步不差地礼成了, 往日殷稷宽大手掌揽抱着小女子腰身,深夜平铺着被褥睡觉时,小女子柔软依偎在他胸膛里,细指勾缠,一圈圈绞着他发丝黑发时,都还一直殷切巴巴期待盼着,王嗣之事。 王嗣之事,她有些执拗, 脱靴上炕, 殷稷阖上眸眼,伸手掀开单薄被子躺进去,平静沉稳睡了一会, 半晌之后, 他睁眸,蹙眉,疲倦按了按眉心,觉着宠幸这事,左思右想都是无解之法, 殷稷还没想好,该如何将这肌肤香亲之事,给不动声色搪塞过去, 就算搪塞过去一日,往后这么多日的长夜漫漫,又该如何搪塞过去? 怎么想,殷稷觉着自己都终归躲不掉这茬降下露泽之事, 他心绪不宁,呼吸紊杂,有些乱糟糟烦乱不堪, 月色高悬,光泽淡淡,院子里的水钟一点一滴流淌,时辰飞速光逝, 殷稷心绪烦乱了半宿,后半宿,男子面露不虞,披袍从衾被里坐直高大身躯, 从夜里半敞小窗户里,蹙眉,窥出一个目光出去, 桃花大院子里毫无动静,安静地仿佛这家主人,已然全部回到家里安寝睡熟了, 但殷稷知晓,没有, 眉头紧皱,殷稷披袍下炕穿靴,缓步踱到院子里,负手而战,神色肃穆垂眸凝睇这桃花大院子里的水钟, 水钟滴滴答答发出清脆声响,时辰一点一点消逝, 离他威严肃穆,给小女子定下宵禁时辰,早已经过去许久,她竟还曾回来, 顽劣, 殷稷高大身躯立在那,长腿轻微挪动一下,还在蹙眉思索着,要不要出去将小女子拎回家…… 大门口外就传来一阵细小响动, 殷稷长腿下意识一避,身形一晃,躲到桃花大树后,用粗壮树干遮掩住他显眼的高大身躯, 小女子似乎又饮过酒,殷稷离得那般远,都能闻到一股冲天酒味,她曼妙身姿撑在木板门上,闭眸平缓了一下,然后才踩着绣花鞋,踉踉跄跄到了水房里,沐浴熏香起来, 水房房门吱呀一声阖紧, 殷稷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难看不已起来, 不虞地从大树身后走出来,面庞严肃微怒,撂摆坐落到摇椅上,打算等着小女子梳洗出来,好好与之谈谈斥责一番,夜不归宿,刻板男人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小问题, 没有哪家小女君,会这样夙兴夜寐晚归, 需要与之好好斥责,让她牢记心底,彻底长一次记性,往后牢牢紧记在心底,再不敢做出,小女君夜不归宿,这样惊世骇俗之事, 等过半晌,都不见水房都任何淅沥水声响动, 殷稷眸色一深,又过一柱香,里头依旧无什么淅沥水声, 男子撂袍起身,缓步踱到水房门口, 蹙眉,唤过她几声,里头小女子都没怎么应他, 殷稷抬手推搡开这道木门, 里头魅色春景,让男子下意识阖眸, 时辰缓缓流淌片刻,殷稷又无法,让她一直歪身在地上, 遂,睁开了一双深邃寒眸, 伸手脱了身上宽大衣袍,缓步走上前,将醉晕过去的魅色小女子,整个覆盖罩住, 然后横腰将之抱起, 抱了一下,殷稷就给小女子放落到水房地板砖上,抱不动, 他现下未全部恢复,手脚无力,暂且横腰抱不稳, 他眉头紧皱,伸出寒凉手指,压着坏性拍了拍小女子白皙脸庞,“醒来。” 哪怕是压着脾性,男子喉结滚动,从薄唇里吐出这“醒来”二字,仍旧能听出隐隐怒火之意, 但地上小女子醉酒,到现下都意识模糊不清着,被男子冷漠拍两下脸庞,白皙美人靥上,很快就出现巴掌印般地红色痕迹, 瞧着像被殷稷煽过一样, 殷稷还没正儿八经,斥责一顿小女子,这白皙脸庞上巴掌印般地红痕,就仿佛在朝他诉说着,他的暴虐无道, 委屈惹人怜爱娇花模样, 心绪烦乱不已,殷稷屈起膝盖骨,半弯蹲下身,宽大手掌揽在小女子细软腰身,另一只手抬起,又拍了两下小女子细嫩脸庞, 蹙眉,不悦,“醒醒。” 桑娘只感自己娇小身姿,哪哪都软塌塌的,没有什么力道,飘然欲仙着, 感到白皙脸庞一阵刺痛,她麋鹿似的狐狸眼,迷茫地缓缓睁开了。 一道高大身影,覆盖在她娇小身姿上, 她努力睁大一双水润眸眼,费劲辩驳一下眼前之人, 下一瞬,笑靥如花,“夫君~,”蝴蝶般翩跹飞扑到男子宽阔胸膛里,醉眼朦胧,不知云里雾里,抬起尖细翘白的小下巴,柔软蹭了蹭男子冷漠无情的面庞, “你怎么有两个呀?”小女子伸出细白小指,没规没矩,捧着殷稷不悦低头窥视她的头颅,左右瞧了又瞧,娇软惊呼一声,一脸肯定道,“夫君长了两个头,” “我比旁人多一个夫婿,”她偷咪咪地笑, 殷稷听着,愈加不悦,这都喝成小醉鬼,开始说糊涂话了, 男子自持身份,不喜这女子小醉鬼娇软魅态, 小女子是沐浴完,刚从水桶里踏出来,就人事不省醉晕过去了, 索性她是沐浴之后踩着木屐出来,睡晕过去的,不若殷稷真不想伸手,去碰这个小醉鬼, 见她已然醒过来,殷稷半揽半抱着小女子,艰难撑起身,从水房到西侧炕屋,他两整整挪动了快一柱香时辰, 主要是小女子不安生地闹腾,作闹的殷稷这一段小小路程,都要走走歇歇,边挪动边不高兴,珉着一张寒凉薄唇,冷冷训斥她, “好好走路,不准扯衣裳,” “莫要咬,属狗的么你,” “混帐东西,松开手。” 好不容易将小女子送上炕,给她脱掉绣花鞋,原本殷稷身上那件宽大袖袍,也给小女子松松垮垮披在娇小身姿上, 主要殷稷从未伺候人穿衣裳过,能披成这样,将她魅色勾人的丰腴身姿,遮挡严严实实,未曾露出一丝半点白花花肌肤,已经难属不易, 小女子脱掉绣花鞋上炕,依旧不是很老实,小醉鬼开始闹醉折腾人了, 殷稷将袍子给了小女子,屋子里黑灯瞎火,未点燃火烛照亮,男子也懒得再去地上箱笼里翻找衣裳披身, 脱掉黑靴上炕,瘦白指骨掀起衾被钻入进去, 几乎他一平躺下来,一道滚烫馨香的曼妙身姿,就将他紧紧环住了, 小女两只细白小手,紧紧环在他脖颈子上,曼妙身姿娇软依偎在他宽阔胸膛上, “老实些,睡觉。”往日小女子也是这样缠人黏糊糊的,殷稷就没怎么太过在意,反手将大掌覆在小女子腰身上, 低眸又窥她一眼,“莫要吵闹,我要休憩。” 小女子歪着脑袋,朝他眨了眨眼睛, 一双狐狸眼盈盈润润,漂亮乌黑的像宝石, 殷稷大掌揽着小女子,顺口低下头颅就啄吻了她一口, 小女子仰起白皙面庞,微微张着一张檀香小口,伸出粉嫩一点, 两人相触即离,殷稷就清醒半回过神,立马就褪开高大身躯,往后撤了撤,离小女子远了些, 男人面不改色,自若伸手掳了一把小女子蓬松乌黑的三千青丝,薄唇微抿,还是有些微恼,气不顺,“闭眼,噤声。” 说罢,殷稷就阖上深邃眸眼,临睡前,他还想着明日一大早醒来,定要好好斥责教导一番这小女子,严令夜不归宿之事, 他还未睡熟, 就感到唇角一烫,紧接着被褥轻轻挪动了一下, 殷稷惊怒睁眸,小女子肌肤雪白地依偎在他怀里,仰起白皙天鹅颈,闭眸印在他凉薄唇瓣上, 她浑身都没什么力道,千娇百媚绕指柔,轻声唤,“夫君~,” 殷稷怒视一双眸眼,低下头颅窥视着小女子, 冰冷手骨一路朝下伸进衾被里,将女子作乱小手拿了出来,殷稷漠然一张脸庞,推搡开小女子,蓦然坐起身,“我说过什么,让你安生些,老实睡。” “就这般不乖巧,非要作死。”殷稷屈起膝盖,翻身伸手掐住小女子脆弱,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掐碎掉的白皙脖颈, 小女子微翘着红艳嘟嘟的唇瓣,麋鹿一样地醉色魅眼,细眉弯弯笑着,一双小手自发紧紧环住他脖颈, 也不管他凉薄唇瓣,此刻都在吐出些什么难听刻薄之言, 闭着水润润眸子,一个劲儿啄吻他冰冷唇角,一口又一口, 殷稷麻着脸庞,一动不动, 未推开,也不曾回应, 月色柔光从半敞小窗户,泄进几缕进来, 借着月色, 殷稷敛下目,低眸,就这么面无情绪地窥看一会,小女子白皙魅色-诱-人-的脸庞, 半晌之后, 殷稷阖上眸,薄唇微张,恩赏般让她闯入, 没一会。 小女子就不甘于此,哼哼唧唧赖在他怀里一会,将紧紧环在他脖颈上的小手,伸下被褥里一只,轻拢慢捻着,那一层薄薄丝绸布被料子, 劲窄腰腹之下,不适感强烈, 殷稷蹙眉,不悦掀开被子,又将女子小手捞出来,十指与之紧握, 小女子身上穿得那件,他宽大衣袍松松散散,香肩半敞, 殷稷撑着一双手肘,动了一下长腿,就要坐直起身,又被紧紧环住脖颈,丝毫动不了身, 男子只能又覆身回去, 她太过黏人,像一只到处绞人的猫崽,缠得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就像一只滑溜溜泥鳅,殷稷扯住这边被角,防不住她钻进那边,捏紧这边衣料,冷不防她伸进那边, 柔软月色高悬,不知过了多久, 殷稷冷漠面庞,微微泛红喘息,额头满是细汗,自己都不曾注意什么时候,被子里两人衣袍尽褪清凉无比,稀里糊涂,男人沉眸,抬手遮掩了一下帘帐, 烛火晃动, …… * 一口水功夫, …… 殷稷面露寒霜,脸色难看地,疲倦坐起身, 他阴沉沉着一张面庞,胸膛赤裸,刮着几道细小渗血珠子的红痕, 随手扯过被小女子仍在炕沿边的白色衣袍, 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高大身躯莫名笼罩在黑漆漆长夜里的阴影里, 殷稷抿着薄唇,面庞狐疑不定,多疑想着些什么,甚至沾着那么微微不快之意, 小女子在他身后已然睡熟,似还没醒过神发生过什么事, 之前缠他缠的那样紧,绞的又那样紧, 她倒是心大,完事就睡, 男子披着松垮白袍,阖眸,胸膛起伏不定, 犹记起,往日行军打仗时, 下属军士们凑在一堆,吹嘘夸大说过那些,不堪入耳浑话, 什么【一夜御几女,软榻摇天明】,【我一个娘们就能大战一夜】, 要不就是【你们算个屁,我让我婆娘接连好几日炕都下不来,这才叫本事】,诸如此类, 殷稷面无情绪冷漠脸庞上,浮起那么一丝丝淡淡皲裂死寂, 遂说,他知晓属下军士,有吹捧炫耀成分,但也不至于一口水功夫…… 想到这,殷稷脸色又开始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男子垂下冷漠眸眼,将视线淡淡扫视在毫无所觉,睡得香甜小女子的鼓包被褥上, 心底涌起一股荒谬念头,他今夜昏聩晕头,莫名其妙宠爱这女子,本就十分荒唐不已, 但从方才起身,就一直萦绕在殷稷头颅里,那一股荒谬念头逐渐占领上峰,且愈演愈烈, 殷稷想起,方才不是那么境况…… 面色骤然一沉, 他必须,得再试一次…… 本来现在他就焦灼,蹙眉, 可不知为什么,方才那般过以后,就让殷稷劲窄腰腹跟被人重重捶打,虚空的仿佛病入膏肓地厉害, 沉眸思索一会, 殷稷觉着是今日成婚,事情繁琐,他病体又未痊愈,劳碌乏累所致, 便翻身揽着小女子,阖眸,沉沉睡过去, …… 临睡前,他还惦记着,明日一早,在此女身上, 必然要在试一次…… * * 【作者有话说】 在线妖娆求预收,呜呜咬手帕~ 感谢在2024-07-1719:55:31~2024-07-1819:0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子3瓶;659194082瓶;把酒言欢愁更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第39章 ◎“乏累”◎ 翌日一大早,桃花院子,西侧炕屋, 旭日东升,刺目暖融融红光从半敞小窗户口,斜洒进去一些柔色和风, 熟睡中的男郎女郎,呼吸平稳,身影交叠揽抱着, 覆盖在身上衾被子里两双腿,互相绞缠着, 暖融融日风微拂,吹起女子垂在炕边的蓬软乌色头发, 她熟睡中感到略有不适,蹙起一弯好看细柳眉,无意识伸出细白指尖抵了一下什么,然后檀口微张,娇媚唔一声侧翻过身,闭着一双漂亮狐狸眼,继续香甜熟睡着, 白日暖风吹拂袭过,三千青丝摇曳坠地,微微摆动着, 被女子细白小指抵了一下, 殷稷感到宽阔胸膛一热,他侧躺着高大身躯,屈着臂肘,恣意慵懒撑着自己,半眯起眼睛危险地低垂下头颅,将视线扫量在被褥里的曼妙身姿上, 殷稷宽大粗粝手掌,从昨日夜里沉沉睡去,就自觉罩在一个丰腴白面上, 今早起来,只在刚睁开深邃眸眼时,他大掌迷惘无意识捏动了一下被褥里的身姿,柔软触感让他为之一滞,意识全部归拢在清醒头颅里, 眸色一深,殷稷冷漠面庞,寒凉如冬夜冰冻起来的潭水,还在不悦蹙眉,思索昨日不快之事,他凝神沉吟,大掌边缓缓摩挲了两下指腹,脸庞放缓情绪之后,就没在松开手, 小女子熟睡着,他怎么扒拉都不曾转醒模样, 殷稷弯肘支颐,掀起眼皮子,斜眸觑看着小女子, 昨日脱下来衣裳,零零散散凌乱扔撇在了地上,足够能容纳十人同时并排躺在一起的西屋大炕,现下殷稷抬眸,不动声色窥探扫视一圈,竟是拥挤非常,显着还是有些小, 这炕太小, 小女子本就顽劣,性子跳脱,晚日不管睡着还是没睡着,都有些闹腾不老实,她每日夜里,曼妙身姿上总是爱穿一些奇形怪状,小来小去的里衫, 透纱肚兜,丝绸滑软抹胸,还有许多小衣他孤陋寡闻,唤不出什么衣裳名讳,总之那些小衫都皆不堪入目就是了, 她犟嘴说舒适,不肯换些一板一眼规矩小衣, 上回他说嘴一次,小女子就噘着一张红艳嘟嘟的唇瓣,很是振振有词反驳他,嫌弃他老古板,幽怨管得宽, 老古板,管得宽! 听闻她一派胡诌之言后, 殷稷气得胸膛起伏,呼吸不定,他阖眸,吐气吶息,平缓情绪时,小女子也极是不高兴,伸出细白小指一勾,单薄肩头耸动一下,就将她那些不堪入目小衣都扯拽出来,脱掉的干干净净, “你若不信,我不穿那些小衣你在看看我呢。” 一件透纱小衣扔撇在殷稷高贵头颅上,布料清凉柔软触感,让他感到分外不悦,睁开深眸,威目敛起,狠狠瞪一眼小女子, 她梗着白皙脖颈,噘嘴与他对视着, 宽大袖摆微微一动,伸出削瘦骨白的一只手把头颅上,那一小块轻薄丝滑布料,将之攥到粗粝掌心里, 小衣清凉,他手掌宽大,常年习武厚茧粗粝,这一年病体虚弱,倒是养得娇生惯养起来,厚茧变薄,摸到小女子雪白滑嫩肌肤上,也没有那么粗鲁磨手, 厚茧而已, 殷稷不觉着有什么,身高八斗七尺男儿,体魄魁梧身上有几道兵器伤疤,大掌粗粝厚茧些,自当无妨, 若无这些粗粝厚茧,他如何变得精壮强悍? 何况这一年他手掌厚茧,又变薄许多, 但每次一摸她娇嫩肌肤,小女子还是吵吵嚷嚷着,这疼那疼,有一次殷稷揽着小女子细软腰肢,粗粝指腹无意识在她腰间抚弄了一下,她就潸然泪下,在他宽阔胸膛里掉起一粒粒豆大,晶*莹透亮小珍珠,惹人怜爱, 可怜兮兮,委屈不已,一个劲儿蹭着他冷硬下巴颏上,喊着疼疼的。 “到底哪疼?说话,”殷稷面色一沉,蹙眉,艴然不悦斥问小女子, 她光哭哭啼啼在他怀里闹,也不说哪疼,聒噪得他心烦意乱。 小女子就揭开小衣给他看那一块,被他粗粝指腹摩挲一下,就跟摸幼猫崽子似得力道,没下重手,都给她那抹娇嫩肌肤,搓磨出一片深色显眼红痕, 殷稷眉头紧皱,见小女子可怜虫一样蹭在他怀里咬着唇瓣,呜呜零涕着,他并无推卸责任之感,既然是罪魁祸首,他就不大想揽抱着这小女子了,正巧她夜里睡觉闹腾非常,总是搅扰到他平静睡眠, 此事本就惹他心底怄火,又撒不开手这女子, 这下出来这茬糟心事,殷稷就更不愿意伸出大掌揽抱这个小女子,哄她夜里睡觉, “日后不准再让我揽抱,听着了?”殷稷阖眸,松开了宽大手掌,从小女子细软腰肢撤开滚烫怀抱,离她远了些, 腰肢没有了揽抱得力道,小女子又噘嘴不高兴,两只小手环住他冷硬脖颈,黏缠了过来,一口又一口嘬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夫君,你还是得抱,夜里还是要哄我睡觉。”小女子一口又一口亲着他下巴,黏人得很,没完没了,边嘬边眸色一转,“我有办法!以后夫君肯定磨不疼我!” 就她机灵, 一套又一套, 甩不开手了他,殷稷眉头紧锁,只能将宽大手掌又朝下移揽抱回去,等大掌环住小女子腰身,收紧力道,搂得严丝合缝了些, 殷稷又肃穆威严低下头颅, 伸出另一只冰冷手掌,无情抵住小女子细白下巴,不悦,“别亲了,脏不脏。”沾他满脸口水,烦死, 殷稷嫌弃, 小女子噘嘴,抬眸不高兴看着他, 殷稷被人糊一脸口水,也很不高兴,他两都很不高兴,可小女子更会跟人作闹发脾气,他被这小女子搅扰许久,都不曾能安然入眠, 只能用一只冰冷手掌,抬高小女子细白滑嫩下巴,将薄唇覆上去亲嘬一会,将这小女子给彻底亲软亲老实了,媚眼如丝再没什么作闹力气,才满意阖眸摁着她蓬软脑袋,强势压进被褥里,“好了,噤声,给我好生睡觉。” 女子闻声,有些累倦,这才乖巧枕靠在他宽阔胸膛里,三千青丝凌乱披散在他腰腹上,噤声不在吵闹到殷稷觉着头疼无比了。 自从那次以后,小女子每日都要亲自端过来一盆羊乳,给他泡手滋养粗粝指腹,就为了夜间能不磨疼她娇嫩肌肤, 殷稷敛目低眸,凝着铜盆里白生生一片羊乳,夜里不想揽抱小女子想法念头,几乎要冲出他睿智头颅,达到前所未有怄火沸点,但小女子倔犟又执拗,夜里不被他手掌揽抱打扇,低声讲话本子哄她睡觉,他就别想安安生生阖眼, 两人最后,必然要吵嘴, 现下正是殷稷养愈病体,关键重要时刻,哪能随意任由小女子无止无休,昼夜不停地作闹他。 只能不悦皱起眉头,由小女子伺奉着,每日用白生生羊乳,滋养粗粝手掌, 这样整日泡着,现下摸到小女子白嫩嫩肌肤上,倒是没有那般磨手,反倒有一股舒适之感, 想到这,殷稷深邃眸眼一凝, 低弯下头颅,淡淡地,朝女子觑看一眼, 小女子还侧歪着曼妙身姿,无知所觉地闭眸熟睡着,日头高升,都丝毫没有半点要睡醒模样, 殷稷宽大手掌里还揽着柔软腰肢,捏圆搓瘪,这小女子都没什么反应, 大许是昨日疲乏,又醉酒难受,今日就贪睡一些, 旭日东风从半敞的小窗户口,吹拂一缕缕轻柔微风进来, 殷稷懒洋洋屈着手肘,撑着自个高大身躯,侧眸觑着小女子,逐渐等得有点不耐烦起来, 昨日因着那“一口水功夫”,到底让殷稷记到心底,眉头紧锁,现在仍旧耿耿于怀, 他自幼头颅睿智非常,常常过目过耳不忘,往日行军打仗时,领军胜仗篝火庆宴上,他下属军士们那些吹嘘夸大,榻上强悍之言语,让他无比嗤之以鼻, 但毕竟没发挥好, 尤其昨夜他昏聩晕头,被这小女子夜里诱人蛊惑,稀里糊涂成就好事, 虽然就撂摆沉了那么一下,却毕竟尝过个中滋味,殷稷自从降生以后就是天之骄子,被万众瞩目,事事拔尖好盛,不曾输给旁人过,暂且就不说输不输,就是他随意立身站在远处,都是旁人所愿望不可及拍马都追赶不上的云端存在, 这私密闺房之事上,自然也是这样, 经过昨夜,男子甚至对“强悍”二字愈加清晰执着起来, 他可以不宠幸这女子,但帝王尊严不能辱没,一旦帝王威严受到冒犯挑衅,殷稷必然要蹙起眉头,翻手将之拨乱反正,让其不敢逾越帝家王权的天堑鸿沟, 在私密闺房之事上,殷稷觉着道理一样适用,他还得撂摆,再试…… 外头日头高悬,风光明媚,桃花大院子里,西侧炕屋不知什么时候,气温开始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旖旎缱绻热度,差点灼热炕上那一层薄薄丝绸清凉的被褥。 殷稷从袖摆里伸出一只冰冷手骨,缓缓揭开小女子那半边衾被,撂开一层小布料, 男子侧眸深凝,暗潮涌动,忽而缓缓俯下高大身躯,从背后紧紧贴在女子纤细曼妙身姿上,宽大手掌揽抱在她细软腰肢, 阖眸, …… …… 一口水功夫, …… …… 殷稷目露锋芒,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上,仿佛淬了寒冰一样阴毒扭曲,他高大身躯一动不动,似僵硬定住一般,大掌捏在小女子纤白肩头,攥得很是用力, 越来越用力, 小女子熟睡中呜呜地喊着疼,一下子睁开水雾雾的漂亮狐狸眼, 桑娘觉着自己昨夜里跟小鬼打了一架,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她张牙舞爪跟着人打架,使劲用指甲挠着那人,都没打过给打输了,正难过咬着手帕垂泪,伤心不已着,就感到那人又从后箍住她腰肢,捏着她细白肩头,拿棒子要打她, 惊恐睁大水眸,赶忙就睁开一双眸子, 桑娘是侧着身姿躺着睡熟的,这会睁开水雾蒙蒙一双狐狸眼,迷惘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前面红木摆在炕上的大炕柜, 紧接着她感到纤薄肩头一阵刺痛,然后感官愈加强烈,腰肢被男人高大身躯从后箍着,力道收拢,越来越紧,紧得桑娘咬着唇瓣,都快要疼哭出来了, 像被人拿着大锤子打了一番, 桑娘咬着唇瓣,未动先可怜巴巴,伤心委屈呜呜地哭出了声, 殷稷还在蹙眉,对今早之事怄火窝囊着,他阴沉沉着一张无比难看脸庞,大掌忍不住收紧力道,越攥越紧,将小女子单薄身姿都给掐疼的红紫无比非常了, 他还在沉浸在那让自己感到十分不痛快的体感之上, 心绪不畅,便瞅什么都不顺眼起来,这屋子里被褥,炕柜,炕下装衣裳箱笼,木质桌案,全都开始挑剔不虞龟毛事b起来, 殷稷正心堵不痛快着,一张阴沉沉毫无情绪面庞上,脸拉垮老长,活似谁欠他千八百个待砍得血淋淋头颅, 总之他不爽,小女子醒来还哭哭啼啼着, 他又更不爽, 有脸哭,他都没怎么样她, 绞的他又那样紧,让他没忍住丑态尽出,这小东西还有脸哭,他都没倒出功夫跟她算账, 殷稷不悦抽身,遮挡一下衣摆坐起身,“噤声。” 男子霍然起身坐直,桑娘被激了一下,身姿像晨露吸吮暖日雨露一样,微微打了个寒颤, 一双狐狸眼水雾蒙蒙还在抽抽噎噎着,偶尔打几个细小哭嗝,凝眸一转,瞧着衾被不知什么时候被掀翻到一边,才反应过来,大清早的这男人都发疯做了甚, 双腿有些疼着,微微刺痛之感,但尚且能够忍受,没有那么软绵无力, 她昨日醉酒着,迷迷糊糊都没什么印象,今早倒是清醒些,但是之前阖眸熟睡着,感受也不是很真切,有些拿不准这男子莫名其妙又发什么火, 没见过猪肉她也闻过猪跑, 篝火宴会结束前,王伯娘特意将她唤走,寻了个无人寂静之地,细心嘱咐她洞房花烛夜之事,她红着一张水润润脸庞听完, 出来时,还忧心着王伯娘说的那句,“男子一般都只会顾着自个舒坦,受苦受难都是女子,你不能任由他胡来,收着点力道。” 回忆至此,桑娘咬着唇瓣,有些不大高兴,情绪外泄都是幽怨不已目光, 吃苦受累都是她,男子掀袍子坐起身,就万事舒坦就不管她, 一点都不知道事后哄人, 桑娘自觉昨夜和今早,受过大苦大难,自然更加作闹起来,她这样辛苦劳碌一夜,他还不知心疼诱哄家中娇妻,这怎么能行呢,桑娘不依, 殷稷冷若寒霜,阴沉难看脸庞自昨夜逼不得已,撂袍宠幸这女子开始,就没平缓挂落下来过,拉垮一张长脸,瞧谁都不舒坦,不顺眼, 往日尚且能够忍受这女子一些小性子,同他无理作闹, 今日却怎么都聚攒不起,那好性耐心脾气, 闻声小女子在他身后,哭哭啼啼呜呜地咬着唇瓣,委屈不已停歇不下来, 殷稷这会还没从方才打击中,平缓回来,冷漠脸庞上还阴沉沉无比,他不耐转过高大身躯,比以往更冷更凉的宽大掌心,从袖摆里伸出来,不悦抬手掐在小女子翘白下巴上, 蹙眉,语调很冲,“有脸哭。”绞的那样紧,烦死个人,就应该给她掐死,看她还怎么不知分寸,不知好歹绞人, 就她绞得紧,他方没控制好, 男子有些迁怒, 桑娘微微耸动,泛红的鼻头,细小吸动抽噎着, 闻声一滞,她怎么没脸哭,她都受伤一夜,早日起来熟睡着都没醒,就又遭罪一早,怎么就不能哭,听到夫婿这般不疼人冷漠之言,小女子涕水涟涟,垂泪垂得更加汹涌了, 殷稷就这样俯下高大身躯,微弯下高贵头颅,自上而下不悦凝睇着,这不懂事的哭闹小女子, 他心底还记挂方才强势撂摆,闯入小女子,不美妙之事,他帝王威严没拨乱反正,重振雄伟男郎气概,对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脸,指腹摩挲着小女子白嫩嫩脸庞, 白如羊脂一张小脸,没一会功夫,就被他搓磨的泛红不已, 见她受苦,殷稷心底好受一些,高大身躯挺直坐靠在后头炕墙上,长臂一伸,就将小女子纤薄身姿强势扯拽过来,揽抱到他怀里坐着, 女子翘滚滚小屁股坐在他大腿之上,热感十足,殷稷眸色深邃,略有些意动, 女子抽抽噎噎着秀巧小鼻头,自发将一头乌色柔软青丝,埋进他冷硬脖颈里,黏糊糊湿濡泪水,脏兮兮沾的他脖子哪哪都是,很是不舒爽, 沾就沾了,男子这会有些大度,没有小肚鸡肠不悦着, 这小猫脏点就脏点,殷稷现下满脑子想得都是另一件事, 男子毫无情绪波动的脸庞上,偏头,斜眸窥了一眼不远处,被他们扔在旁处歪七扭八的丝薄被褥, 殷稷一只大掌紧紧箍在小女子细软腰肢上,另只长臂一伸,将那单薄丝绸清凉衾被子,扯拽过来严丝合缝覆盖住两人身躯, 殷稷垂下眸, 翕动眼皮,淡淡觑窥小女子一会, 见她还哭哭啼啼,委屈不已模样,心底狐疑此女一会怕是不肯配合, 为能成事,殷稷平缓脸庞阴沉之色,勉强扯动了一下凉薄嘴唇,高大身躯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肢,紧紧收拢力道,伪善微微一笑,“哭什么,哪还不适疼着,给我瞧瞧嗯?夫君好好疼疼你……” 丝凉单薄衾被里,殷稷大掌下移,冷漠脸庞上尽是敷衍地诱哄之语,为让小女子尽快放松,他偏头,将寒凉薄唇,阖眸,伪善柔情地、缓缓覆在小女子哭得脏兮兮白嫩小脸上, 说实话,殷稷有点嫌弃,这小女子哭成花猫脸,哪哪都脏兮兮, 殷稷寒凉薄唇覆上去之前,滞了那么一滞,犹豫许久,头颅里又极快着闪过什么,只能阖眸,遮掩着嫌弃,逼迫自己啄吻这作闹小女子, “好卿卿别哭了嗯?给夫君瞧瞧哪又疼坏了,别哭,哭得夫君心都要碎了,……”殷稷边低声哄着人,被褥遮掩长臂朝下,想要撩开些什么,受了些阻碍, 蹙眉,冷漠低眸,“抬抬小屁股。” 男子低声诱哄,桑娘被哄得消了些火气,没有方才那般生气,作闹也没有那么厉害,埋在男子宽阔胸膛里的抽噎之声,更没有那么大了, 闻男子之言,细白小指按着他宽阔胸膛借力,疑惑撑起了一下身子, 然后感到男子粗粝手掌,在宽大袖摆里微微动了一下,须臾之后,高大身躯就揽抱着她细软腰肢,像急风骤雨一般阴沉沉起来, 男子脸色很是难看,他身躯也不动,高大身躯僵硬在那,薄唇紧抿,一声不吭,更不开口哄她了, 屋子里莫名浮起一丝丝淡淡死寂, 桑娘细白手指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上借力,撑着曼妙身姿一直被男子大掌掐着,动弹不得, 她歪头,疑惑唤一声,“夫君?” “噤声。” 殷稷这时候哪有心情听这小女子说什么, 男子面无表情脸庞上,镀着一层能冻死人的寒凉薄雾,他本想再试一次,昨夜跟今早,怎么想怎么都不甘心,受辱难当,殷稷根本无法接受这样难堪之事, 不重振雄风,尽显男儿气概,找回帝王尊严,他哪肯就这样轻易罢手, 遂,想就着这个姿势,在衾被里在试一次, 但他万万没想到,早日沉腰那么一下,殷稷这会子感到尾脊骨那有些泄力,他腹下撑不起来,撑不起来…… 男子阴沉沉着一张仿佛要杀人泄忿的脸庞,紧紧箍住小女子细软腰摆,怎么都不肯松手让她从腿上下去, 他还不甘心,执拗偏执般,务必要再试一次, 半晌之后,桑娘细白小指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上,膝盖半屈着都跪酸软了,实在有些疼,不管不顾斜挎瓷白小腿,坐回了硬炕上, 小女子挺直腰身,一脸不赞同,不高兴地噘嘴瞅着男人。 这回殷稷宽大手掌,没在紧紧箍住小女子腰摆,她身姿一倾,男子就松开大手让她从腿上下去了。 身上一松,没有缠人赖叽叽小女子, 殷稷敛眸垂下眸,规整拢了一下宽大袖摆,抬指掸了一下被小女子坐出褶皱的裤腿,紧蹙了一下眉头, 但现下他心绪不宁, 没什么兴致管这裤腿上褶皱不褶皱的, 他规整着威严仪容, 垂眸淡淡想着, 昨日成婚繁琐,太过乏累,他还没平缓过来, 今晚……他再试一次。 * * 40 第40章 ◎“还是乏累”◎ 白日桃花山村,烟囱袅袅,春光明媚,景画如诗。 桑娘自觉遭难一晚上,早晨起来又被不懂疼人的男子欺辱,很是爱惜自己宝贵身子, 矫情劲犯困,又神情懒倦, 盖着一层丝软薄被, 柔弱无所依地躺在炕上,一整整个白日都没有起身,吃穿用度,皆不高兴噘嘴,眼波微微闪转,明里暗里示意男子今日伺奉,疼爱怜惜她, 怎么疼爱怜惜? 自然是用朝饭时,揽抱到男子宽阔胸膛里,捏着那一枚瓷白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喂入家中娇妻檀香小舌里,待她咀嚼汤饭吞咽腹中,在接着举勺喂入第二口, 期间男子不能有任何不耐烦之色,不若就是没有担起丈夫责任,不疼爱怜惜新婚娇妻之举, 洗漱净面时,要到偏房厨灶里烧一大锅热水,兑温后再将水盛到铜盆里,亲自挽起袖摆端到屋子里,浸湿干净洁白的布帕子,替她擦拭白皙脸庞以及十根纤纤细手, 身体不适想要做什么时,也要男子亲力亲为帮着她去跑腿, 总之,她受难一整夜,清晨又遭了一回罪,男子身躯高挑直坐起身,归拢起袍尾遮住自己腿下,半点都不曾关怀她之冷若冰霜模样,让桑娘心底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自然就要在旁处琢磨着找回来,桑娘自幼长大,什么都吃得,就吃亏吃不得, 丈夫亏,更不能吃, 自古以来老祖宗都传下来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不宠爱家中娇妻呢, 艳妞她丈夫,她们桃花山村子里唯一功名在身那个秀才郎,就做得那样好,对待艳妞宠得跟什么一样,如珠似宝,片刻也离不得,家中妻子不论去哪里都会亲自起身相送,那不放心地忧虑模样,眼酸了多少村中貌美未出阁的小女郎, 艳妞丈夫功名在身,都不怕旁人说嘴闹闲话,背后议论他宠妻无度,夫纲不振,堂堂正正一个秀才俊俏男儿郎,都尚且能做到如此这般, 眸色凝转,桑娘将目光忍不住,往旁边高大男子身躯上扫视,他用宽大衣摆遮挡住自己下腹,整个冷漠脸庞上似镀上一层寒雾,方才还那样严厉肃穆,斥责她“噤声,” 噤声就噤声,女子抬手捂住嘴巴, 桑娘倒是乖巧,噤声一会,才眨着一双泛着水雾蒙蒙的眸子,吐息如兰,檀口微微张起,说着,“夫君,今日我身子疲乏,实在起不来身,怕是要劳烦夫君照料,” 说罢,她偏眸,桑娘将细白小指伸过去,缓缓覆盖住男子宽大手掌脊背上,拉扯了他一下,柔弱道,“夫君昨夜那样折腾人家,会疼爱怜惜我的罢?” “……” 折腾,哪样折腾,他都没折腾这女子, 就沉了那么一下, 殷稷还尚未从早日之事上,平缓过来胸膛起伏情绪,正阖眸,极力压制着胸腔里要喷涌而出的窝囊火气, 男子心绪不畅,牵扯到尊严之事,事关重大,冷漠面庞上就忍不住没隐匿藏好情绪,怒火中烧的肺管子不由自主就外泄了几分, 他脸色难看又冷漠, 小女子见到他事后这样漠然不动,清晨醒来以后,他就一副爱答不理皱着眉头,早晨欺辱她之后,还未曾将之揽抱到宽阔胸膛里诱哄关怀她模样,就有些腻烦作闹不虞情绪, 她咬着唇瓣,说罢诉求,见他高大身躯许久不曾转过来,面对瞧着她,就继续眸色一凝,檀舌微动, 她不声嘶力竭埋怨, 只是一声声轻言细语说着,她每日醒来起身习惯,按部就班都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明里暗里示意他今日应该如何疼爱怜惜,家中貌美娇妻, “……” 殷稷闻声,脸庞陡然沉如水,偏过高大身躯,掀起眼皮子,侧眸凝睇小女子一眼, 见这小女子一副昨夜里为伺候满足他情欲,遭难受罪,需要被他怜惜宠爱的委屈娇花模样, 努动了一下凉薄嘴唇,男子好半晌都没张口说话, 殷稷宽大粗粝手掌翻过来,抬指拨弄掉女子覆在他手背的细白小指,在袖摆里紧紧攥成一个拳掌, 到底没说什么扫兴之言,总不能自掘坟墓,纠正他根本就未曾折腾过她,这比宠幸小女子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殷稷眸色暗深,颔首点点高贵头颅,示意小女子他已然知晓,今天白日要好好“疼爱怜惜”家中娇妻一事。 殷稷自从幼时降生以后,就未曾做过一星半点伺候人的活计,王宫里每年花大量金银教养那么多宫奴,不是用来放在宫里当摆设吃干饭的, 他会颔首应允,宠爱怜惜她, 一则小女子误会昨夜他魁梧威猛,让她遭受大苦大难,今早亦是睡熟不醒时被他为难了那么一会,被他弄得睁开了困倦眸子,想要寻些安抚搂抱一会,又被他那样冷漠对待,自然就觉着受了更大委屈, 碍于某些帝王微妙好强尊严,殷稷没有张口解释这个“美妙”误会, 再者就是他还存着今夜里再试一回,重振雄风,这样搬不到台面上来讲,十分不耻地心思, 为让她晚上配合,白日多让她休息歇憩会,倒是情理之中的无妨之事, 一想到夜里,殷稷自然有些意动,愿意松口应允,这小女子委屈撒娇似得无理诉求,多给她一些微不足道宠爱, 想到这,殷稷忍不住俯弯下高大身躯,将小女子彻底笼罩在他臂膀之中,抚了一下她白皙莹润泛着红痕的脸庞, 男子不动声色安抚,伪善启唇,“既然身体不适,今日就什么都不要干,好生歇息,为夫今夜在疼爱怜惜你,” “……” 甚么今夜,桑娘疑惑,抬眸跟男子强调一句,“夫君,是白日呢,桑娘白日起不来身,夜里应该就能好了。” 夜里能好最好,到时他在沉腰,她不作闹就行, 殷稷指腹抚弄一下小女子白皙面皮,敷衍嗯一声,“白日也疼,哪时候为夫都疼你。” “……”遂觉着哪里古怪, 但刚新婚成家的丈夫,愿意放下身段诱哄家中娇妻,桑娘还是觉着孺子可教,这男子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日后再有不妥之处,继续接着慢慢训诲就是, 桑娘柔弱娇媚,缓缓朝男子弯弯一笑, 殷稷除却劲窄后腰,有些虚乏气力不逮之感,倒并无什么旁得不适,是以长腿一跨就赤脚踩到地上,随意翻手勾了一下腰间袍大,绕一圈,扯紧,套上黑靴,拿过一件干净洁白宽大衣袍,就迈步出去水房,沐浴梳洗, 临走前,嘱咐小女子一句,“等候为夫,会速归。” 话罢男子就不再理会小女子,直接阔步出门, 等待从水房出来,殷稷来到偏房厨灶里,蹙眉,垂下眼帘凝睇着这满地的柴火,以及灶炉,有些泛起了难, 他不会生火,灶炉里火生不起来,如何烧一锅滚烫热水,没有热水兑温两掺着洗漱,小女子又要作闹不已, 殷稷为保晚夜一切妥妥当当,白日松软下了冷硬心肠,甘心情愿宠溺无度起来那个小女子, 蹙眉沉吟片刻,他还犹记得,方才小女子檀香小舌,委屈扯着他宽大袖摆,微微咬着唇瓣,晃动着他说,“我洗漱时只能用温水,热一些冷一些都不行,会生病感冒,夫君帮我烧些热水嘛好不好。” 生病感冒,这自然不行。生病会延宕很多麻烦, 殷稷现下亟需重振伟岸丈夫雄风,这样不妥当之举后,让小女子意外落病,不能承宠耽搁不知要多久到几时,自然严肃不能发生, 想到这,殷稷对于烧出一大锅热水出来,给小女子洗漱净面之事,分外执拗固执, 温水洗面,就必须是凉热对掺的温水,分毫之差都不能少,不然会惹她闹病,现在她要承受帝王无上尊宠,哪里能这样奢侈的生病, 殷稷撂掀宽大袍尾,一只膝盖屈躬,抵撑在地面,半蹲下高大身躯,另手从地上随意执着一根柴火, 眉头紧皱,凝重沉思着该怎么将这灶火,用这根木柴点燃, 许久之后,桃花大院子里响起一阵细小响动, 殷稷偏身侧眸,掀起眼皮子,往外觑看一眼, 一个圆滚滚小胖墩,背着一顶袖珍竹质木箱笼,推搡开大门,撅着小屁股走了进来, 殷稷放下瘦白手骨里执着的那一根柴火,扔撇时柴火跳落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男子起身规整衣摆,抬腿跨出偏房灶炉房门,朝小胖墩侧了一下头颅,睥睨吩咐,“烧锅热水,烧完你方能吃饭。” “……” 小胖墩两只肉手交叠,泪眼汪汪地噘嘴,娘亲说今日要晚些来,快到晌午才让他装着小箱笼过来送饭,还嘱咐他,若到时屋子里无人,没有动静也不要吵闹,将饭食放到门口摆好, 就可以回家食饭看书玩耍了, 没想到他刚来,就遇到臭男人,臭男人还使唤他干活,小胖墩肉嘟嘟的身影,弯腰撅腚,踩着小靴子一会抹着额头汗水往东跑,一会气喘吁吁地往西方向跑着,被冷漠无情男子指使地一刻也不停歇,都快要累断腿,豆大泪珠子一直挂在肉脸上,要掉不落的,殷稷一副丧失人性光辉,剥削资本家冷漠嘴脸,全部将之给无视干干净净, 今天整整一日,殷稷都将这小胖墩扣押下来, 桑娘使唤他干什么,他转身就迈腿出去,抬指使唤小胖墩, 自然一些亲近之事,小胖墩以身代替不了他,这时候男子就会亲自上阵,譬如说晌午和晚饭,都是殷稷一截一截挽着袖摆,将小女子揽抱在宽阔胸膛里,端着白玉瓷碗,一汤匙一汤匙喂入小女子檀香秀口里的, 白日给这小女子伺候舒坦了,日落西山,落日余晖红光,有些微微泛起刺目, 男子不耐烦打发走,被他使唤了一天,方才没歇下多久的小胖墩,伸脚踢了一下这小胖墩累瘫倒的身子,淡声,“日头不早,你也劳碌一下午,滚回家罢,”他侧眸,有意提点一句,“明日还是晌午来。” 接着就是脖颈子一紧, 小胖墩身子被男子宽大手掌攥着,扯动到大门外给提溜了出去,然后就不曾分给这小胖墩一个眼神,冷漠阖紧大院门子,将一切视线隔绝阻挡在外面,殷稷整理着袖摆,迈步回到房间, 小女子晚饭还没食, 殷稷蹙眉,还得伺候一回这女子食饭,才能躺炕上办正事,真是麻烦。 “……” 等到男子阖门转身走了,小胖墩噘嘴,才敢四肢张牙舞爪对着男子挥动,眼眶通红对着大门打一会,待消气了方才踩着小靴子不高兴地回家了, 桃花大院子里,落日余晖斜洒,微微吹拂起几缕微风进来, 屋子里小窗户半敞着,清清亮亮很是舒爽,这个时候天气没有那么闷热,很适合小女子娇嫩的脾性,烈日炎炎时,她总是热得难受待不住, 殷稷高大身躯坐在西侧炕屋,那张木质桌案前,衣摆一丝不苟垂在长腿下,桌案上摆着两菜一汤,都是一些乡野农家菜, 总之对于殷稷来说,有些寡淡,但他并不挑嘴,对吃食一事上,没有什么挑剔的口腹之欲, 小女子倒是馋嘴。 好在这乡野农家菜,味道尚可,并不难吃, 殷稷半敞着一双长腿,岔开而坐,给小女子留下足够空间,让她舒适坐在他右侧大腿之上, 男子一只宽大手掌揽抱着小女子的细软腰肢,另手里将袖摆规整挽好,高高举起,执着一枚白玉瓷勺,舀了一勺清鱼粥给小女子抵入唇边, 低眸,淡淡命令,“张嘴。” 小女子檀口微张,吞咽清鱼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三千青丝铺展在他欣长臂弯之下,靠枕在他宽阔肩头,被他伺候地舒服眯眯眼睛,美妙情话像好听豆子一样蹦出一句,又一句来, “夫君真好,” “夫君待我比艳妞丈夫,也差不得什么,” “就连你喂我吃的清鱼粥,都格外香甜软糯,夫君喂我什么都那么好吃,” 男子斜眸,淡声,“人家丈夫干你何事,不要做无谓攀比。”很是无趣, “反正我丈夫天下第一好,” 桑娘不以为意,圆翘滚滚小屁股,坐在男子大腿上,一双细白小手环抱着男子劲窄腰身,忍不住掐着一把嫩嫩的细嗓子,娇滴滴道,“桑娘最最最最喜欢夫君啦,~” 男子一只手掌端着白瓷碗,另只又舀了一勺子清鱼粥,抬起抵到小女子柔软嘴唇边, 蹙眉,不为所动,抬手箍住她乱动身子, “好好食饭,”将白玉瓷勺里细滑软糯清鱼粥,喂入小女子嘴里,见她张嘴吞咽, 殷稷将手掌里的瓷勺子扔撇到碗里,发出轻轻磕动“啪嗒”一道响声, 他腾出手掐了掐小女子细白下巴,不悦,“别贫嘴,吃饱没有?” 殷稷大掌朝下,按在小女子白嫩柔软肚皮上,摩挲了两下,觉着投喂这般久,清鱼粥都喝下两小碗,应当是差不多饱腹了, 结果小女子摇摇脑袋,跟他作对唱反调,“还想在食一碗。”她噘着一张油乎乎地嘴,就翘起来亲嘬他侧下颌几口, 殷稷眉头一皱,大掌骤然攥紧,目光锐利威严窥下,抬起袖摆将小女子不老实脑袋,强势按压在自己冷硬脖颈里,不准她在乱动, 男子有些动怒,“小嘴脏不脏,”扯过一旁的干净洁白帕子,殷稷给她用水沾湿,擦拭许久方才将这一张油乎乎小嘴抹干净, 给她擦干净,他又蹙眉,去擦自己方才被小女子亲嘬的脸庞,忍不住横眉一瞥,警告斥责,“以后小嘴没擦拭干净,不准再胡乱亲人,” 殷稷神情肃穆,正色认真,用拇指点了一下小女子,“听到没有。” 小女子不高兴噘起嘴巴,哪家小娇妻被丈夫这样嫌弃,兴致也盎然不起来…… 她不高兴, 擦拭完被小女子亲嘬的脏兮兮脸庞,殷稷将帕子随手一撇扔到地上脏衣木笼子里, 然后转过身躯,低眸凝睇委屈噘嘴的小女子, 殷稷面色沉沉,俯下高大身躯,啄吻一口她小嘴,低着磁嗓,“听到没有?” “听到!” 见她被自己一亲,就变成软塌塌乖巧性子,殷稷满意勾唇一笑,扯动了一个极小弧度, 男子颔首点点头颅,弯下高大身躯,指腹摩挲一下她蓬软发顶,奖励施舍般又亲了一下小女子侧脸,“乖女孩,日后都这样乖巧才招人疼。” “以后越这样乖,方能得到夫君更多疼惜宠爱,往后你要乖乖知道么,” 闻声,桑娘好看细柳眉一蹙,不肯苟同,她紧紧皱着一张小脸,又噘嘴闹起一些不高兴情绪, 她嘴巴翘得都能要挂油壶, 想起晚上正经事,殷稷蹙眉,妥协退让,哄人道,“行了,莫要闹气。“好不容易给她白日哄得心花怒放,此时最是痴迷于他, 见她还撅着小嘴, 殷稷只能不悦,又勉强自己退让一步,硬邦邦说了一句,“乖不乖都疼爱怜惜你,不许再噘嘴。” 小女子重新恢复笑脸,在他大腿上花枝一*样乱摆, 殷稷蹙眉,轻拍一下小女子腰肢,不动声色诱导,“你已经食过两碗鱼粥,在食就要积食,夜里难受你就知道找我哭叽赖赖,”晚间上了这张乡下土炕,他那时候哪还有心思哄她, 他垂眸,淡声,“不准在食,去炕上等候,我去外间端水过来给你洗漱净面。” 说罢,男子就强势收拾起碗筷,将桌案上的几个盘子汤菜,全部收拢在小箱笼里,不容置喙地给拎提出去放到偏房厨灶里, 然后拿着铜盆打水,伺候小女子梳洗净面, 折腾了许久,外头天色彻底黑暗下来,柔色月光高悬在空,树叶随风簌簌抖动, 殷稷伺候完小女子,冷漠面庞上没有什么着急之色,轻淡到地上箱笼里翻找出一件干净白袍子,挂到臂弯里到水房沐浴梳洗, 然后方面不改色迈步到西侧炕屋里, 屋子里一根火烛微弱点燃,映照着并不亮堂的土炕上, 炕上中央拢起一个小小鼓包,三千青丝柔软摇曳垂落在炕沿边上, 殷稷高大身躯一滞,脊背倚靠着门板框子,就这样定定沉眸,凝睇一会炕上那拢起的娇小鼓包, 男子抬步缓缓走过去,伸手揭开被褥一角,将小女子半边白皙脸庞裸露出来,“盖这么严实,闷不闷?” 往日殷稷睡觉都要穿着外袍睡觉,今夜一改常态脱掉外袍,随手扔到旁处,穿着一身简约里衣就屈膝上炕,掀开衾被钻入进去, 殷稷平静阖眸,一只大掌揽抱在小女子腰身上,指腹摩挲着她纤白肩头,低沉问道,“身子上还有没有哪疼?” 小女子从他胸膛里抬起乌丝脑袋,一双水润润的漂亮狐狸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她只有早日有些不适,下午其实身子骨就已经大好了,只是还想受被夫婿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那种难得一见疼惜的宠爱, 方装着哪哪都疼的, 想起王伯娘说得洞房花烛夜,女子受苦受难之言,桑娘觉着伯娘有些言之过甚,她并没有觉着腰软腿疼,下不来炕那种状况。 本来对这事有些愁绪抗拒,这回桑娘气色饱满,一点都没有酱打茄子似得难受, 小女子眸色一凝,轻快答复,“没有呀,哪都不疼,可好了。” 就是再难受,一日被男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早就恢复好了, 没成想这一句话轻松回答,戳肺管子一样,戳中殷稷某些隐秘大男子主义,又逐渐蹙眉不悦起来, 宽大手掌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身,殷稷紧皱眉头,拿过一本话本子,又拎过一柄蜡烛照亮,为了哄她尽快入睡,男子忍着不耐烦,低沉着嗓子,开始给她讲解这本子里不堪入目的狗血香艳情节, 须臾之后, 男子嗓子越来越沉,越来越低, 他敛目,垂下眸窥见小女子打着秀气小鼾,黑鸦鸦浓密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呼吸平稳熟睡着, 殷稷轻轻放落话本子,揭开衾被覆身上去, 为避再有那样一口水短暂功夫事件发生,殷稷稳妥想着,还是哄诱小女子睡熟之后,在试一次方才不会涂生事端, 他现下对自己魁梧本事,也还是不由泛起那么一丝丝狐疑,不确定起来, 殷稷阖眸,沉下劲腰。 …… …… 秉息功夫, …… 他脸色难看起身,撂起衣摆遮挡住,一双劲瘦大腿, 殷稷手掌覆在膝盖上,阖眸,紧紧攥着成拳,不断收紧力道,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一道神色复杂地娇媚女声, “夫君,~” 见她没睡着,殷稷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1918:34:55~2024-07-2018:1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捡球20瓶;把酒言欢愁更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50 第41章 ◎“不许撒娇卖痴”◎ 殷稷冷若冰霜,披袍坐直高大身躯, 女子比他还要神情凝重地娇弱撑起身,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这回可以落实,某些方面他确实出了一些问题, 这事可大可……,就无小事, 殷稷高坐王位,俯瞰王朝众生子民,傲然睥睨一生,有点接受不了这样落差, 男子脸色难看,神情扭曲微妙变幻一会,不知想起什么,眸底寒芒一闪,逐渐又变得肃穆凝重,殷室王朝向来对王嗣之事,看重非常,如此这般王嗣之事还不知到时要怎样降生, 他头痛犯起难, 桑娘细白小指抵撑在土炕上,缓缓坐起了身,她曼妙身姿现下有些凌乱,衣衫不整,三千青丝更加蓬乱, 哪怕衣衫不整着,桑娘也没有什么心绪去规整,将划落下去肩袖拉扯上去遮掩, 半边雪白肩膀,在黑漆漆长夜里,一柄快要燃灭的微弱火烛映照下,像极一枝娇花般脆弱不堪, 女子一双水雾蒙蒙漂亮狐狸眼,碧波流转,咬着唇瓣,一张白皙小脸上的神情复杂又凝重,抬眸仰面,睇着前方孤坐许久,都不曾挪动一下的高大身影。 “夫君~,”她咬着唇,复杂出声唤, 娇媚女子细弱唤声,话一匍落,就见到男子没什么情绪的脸庞上,面色陡然更加一沉,深眸如同冬夜寒潭冰水一样,阴沉飕飕,让女子纤弱雪白脊背,都忍不住颤摆一下, 夜晚里,一弯月色半敞小窗户口那,斜洒进来,浅淡光辉映照在男子冷漠坚硬的半边侧颌上, 他拢了一下宽大衣摆,漠然一张死板生硬要吃人脸庞,缓缓转过身低俯下身,将锐利无比威严视线,上下窥探在小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上, 男子不悦蹙眉,“你一直未睡。”小骗子, “夫君,”桑娘咬着唇瓣,斜眸凝睇着他,眼光潋滟,有些忧心忡忡愁肠, 男子宽大衣袍很是规整,方才起身时,撂摆遮挡住凌乱微扯下来的半截亵裤,现下衣袍被他规整一下,漠然着一张脸庞坐在那,竟然一时瞧不出这男人方才都做了什么癫事, 但桑娘今日白天被男子伺候了整整一日,睡得多了,躺着身子骨都泛松,夜里就有些睡不着,方才见男子侧肘撑着自己头颅,疲乏不已还要给她讲话本子,桑娘就有些软下心肠,觉着男子尽心尽力照顾她一整日,想心疼心疼自家夫婿, 就阖眸装睡过去, 哪想到会碰到这茬子,让她惊悚胆颤事呢, 她确实惊悚,桑娘甘心情愿捡回这个俊俏郎君回家,是因着存了生子念头,现下男子这样中看不中用,生子之事怕不是又要推迟多久, 推迟倒是无妨,桑娘真正愁肠百结地是这病若治不好,该如何是好。 治不治不好之前,更让她担忧是怕这男子倨傲狂妄,一时受不了这样面上无光之事,忌讳就医,不肯被她把脉吃药调整。 到那时说不定真要纳妾了…… 但这种“纳妾”荒唐之事,桑娘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逝,不是真就存着如此二心念头,毕竟妾生子什么之类,到底上不得台面,出去行走在外身份不光彩,更不光明正大,她倒真无这种想法。 除非她丧夫令嫁,倒是并无不可,可男子身子骨正在逐渐硬朗,桑娘在这男子身上,金银堆砌,不知花销多少, 别说欠款,连利息银两,都还没敲竹扛给敲回来…… 还是有点舍不得丧夫, 所以桑娘现在满脑子想的还是怎样轻声细语,劝慰男子这茬让他面上无光又毫无尊严一事,让他不要那么在意,积极调整心绪被她把脉医治一番, 待硬朗身子骨养得结实些,说不定就能痊愈威猛魁梧,腰上似蛮牛一样有劲起来了呢, 桑娘没有放弃夫婿念头,一张小脸从方才肃穆凝重,顷刻之间就微妙变了一下,娇花一样摆肢,柔若无骨地伸出两只馥白小手,攀附在男子冷硬脖颈子上, 桑娘偏过头,娇媚依偎在男人宽阔胸膛里,三千乌发青丝枕靠在男子硬骨肩头, 女子吐息如兰,檀口微张,又阖闭上,心里头打了许久腹稿,都不太敢张口说些什么, 这事着实不好开口…… 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戳中男子自尊心极强的肺管子上,到时与她生恼怄火,闹起吵犟起来,更不肯让她把脉治疗这种有辱男郎脸面的讳疾了, 前两次撂袍成事稀里糊涂,桑娘都没有很清晰认知,还责怪王伯娘夸大其词,让她后怕抗拒许久,今夜桑娘没有阖眸沉睡,感知就无比清晰,男子亵裤里本事家伙大,在被褥里那一下扎的是满满当当, 那时候桑娘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细白小手猛得攥紧,疼得还没唤出声,男子就脸色难看的直起高大身躯,面朝着半敞着小窗口那个方向,眸色暗邃无比,幽幽地盯着前方, 月色打在男子阴沉沉脸庞上,像淬了一层渗毒寒冰浅光, 生人勿进到想要提刀砍人模样, 桑娘被男子亵裤遮掩家伙扎的瓷实,这会一双纤白小腿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忍着不适,打好腹稿,柔若无骨枕在男子怀里,轻声细语,“夫君,听闻几十年前,村子里也有位大伯跟你有同样病症,但寻医救治几个月喝过大夫良药,没多久就恢复往日雄风,让他家中妻子次月就怀上子嗣,一家子现在生活幸福美满,好不快活,还有前几年村子里也有个男子,他……,” “噤声,”殷稷不悦皱眉,似被挑衅威严,严厉斥责打断喋喋不休小女子, 男子脸上无光,很是不高兴, 几十年前,别说她那时降生没降生,单论这都几十年过去,这种没面子忌讳之事,那家人捂到棺材板里都不一定肯大肆宣扬出去, 就她耳朵灵通,什么都知晓, 胡诌八道,殷稷心底气到晕厥,快要冒烟,还要强撑板着不悦脸庞,给足自己脸面, 桑娘垂着眸子,咬着唇瓣,有些不高兴,她最忧心忡忡男子忌讳就医之事,两只小手愈发环紧男子劲窄腰腹,“夫君没事的,桑娘医术了得,一定能让夫君重振男郎气概,让我顺利怀子的。” 怀子怀子怀子, 殷稷脸庞难看, 这乡野村妇见识浅薄,就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只知道鱼水之欢要怀子,除却怀子她还知道什么, 他在乎岂是区区怀子之事, 小女子这番小心翼翼安慰之言,不但没有宽慰到殷稷内心深处脆弱神经,更是戳中他不知道哪根敏感反筋骨,肺管子青筋爆裂般,生恼怄火起来, 殷稷自己心底里同样无比在乎王嗣,但王嗣之前,他有更在乎之事,那就是帝王尊严,现下帝王尊严被此女知晓挑破,还大言不惭说一些让他感到极为不高兴愤怒话语, 这小女子逐字逐句,就差指着他头颅明晃晃说他不行, 怒火一下子灼上心头, 借着半敞小窗户口斜洒进来的柔美月色,殷稷斜眸低垂下睫羽,将锐利威严目光,不悦睥睨扫视在小女子曼妙身姿上, 方才小女子身上小衣,被他伸手扯的凌乱,现下两人话题沉重,她一时也没有心绪去规整肩头衣衫,香肩半裸,白羊乳一样滑嫩,肌肤透亮粉嫩,看着很是健康魅惑诱人的小模样, 但殷稷此时冷漠吊着一双寒眸,没有丝毫意动之色,甚至平静如水腹下都没撑起来, 他高大身躯挺拔,双手覆在膝盖骨那,小女子如同菟丝花般柔若无骨攀附在他身上,殷稷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长臂伸展,将小女子曼妙身姿揽抱到怀里,然后阖眸,不耐烦听着她檀舌吐息唠唠叨叨着,说着一些没有滋味索然无味的废话, 殷稷高山一般威严挺身坐在炕,脸庞阴沉飕飕,听着小女子两只小手紧紧环住他腰腹,废话累牍着, 一室烛火微弱,不知什么时候, 男子弯垂下眸,从袖摆里伸出一只冰冷的手骨,缓缓抚上了她纤弱细白的脆弱脖颈子上, 殷稷指腹覆在小女子白脖颈上,一下下摩挲着,宽大手掌紧紧贴在她脖子皮囊上,借着月色,左右偏头肃穆窥探一番,暗自思忖着从哪个角度下手,能干净利落让小女子不发声响归西, 他得掐死这女子,她瞧过,甚至感受过帝王受辱不堪,那不能为人所道一面,殷稷不可能在留她存活于世,冷漠宽大手掌紧紧贴在小女子细嫩白脖颈皮上抚摸,一下又一下, 殷稷眸底闪过一道极快寒芒,正待要收拢手掌,将这女子掐死, 耳畔边就听到小女子,仰着一张白皙娇嫩脸庞,为他甘愿奉献一切般说着,“夫君,你不要疚心疾首,愁肠百结,忌讳就医,到时每次喝过药汁,桑娘都愿意陪着夫君试上一回药效,待夫君身子骨彻底硬朗威猛起来,我们在准备生子之事,亦是无妨。” 闻言,殷稷腕骨上收拢力道一松,暂且没有在使劲,掐着小女子细白脆弱脖颈, 他偏眸,不动声色,淡声问,“你想如何陪我试?” “自然是……”小女子咬着唇瓣,羞怩颤了一下眼睫,“宽衣解带,在榻上……”后面话头小女子似是有些羞赧,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殷稷深眸一凝,心底有些微微意动,行若无事收回掐在小女子脖颈上的冰冷手掌,拢着宽大袖摆挥卷了一下,长臂伸展,缓缓下移将大手揽抱在小女子细软腰肢上, 这两日就一直没平缓下来的冷漠脸庞,此时稍霁回暖,俯弯下高大身躯,严丝合缝覆盖住小女子纤细身姿,将凉薄嘴唇,贴在她还未来得及用衣衫遮掩住的香肩上, 蛊惑诱哄,夸赞,“真是乖囡,”殷稷啄吻她雪白肩头,“怎么这样惹人疼嗯?” 殷稷揽抱着小女子,偏头,抬起小女子尖翘下巴,与她抵额相贴,浑浊热息喷薄在小女子细嫩脸庞上,指腹缓缓摩挲了一下她肌肤, 阖眸,亲嘬她檀口,“夫君怜你……,” …… …… * …… 拉灯,翌日一早, 烈日高悬, 殷稷在乡野山村里的土炕上,睁开深邃眸眼,他睡意惺忪,高大身躯还泛着没什么劲的懒散, 昨日夜里睡觉,殷稷觉着不舒坦,就将碍事的宽大衣袍解掉,抬臂扔到了地上,现下这间简陋乡野村屋子,地上一片狼藉,看着有些凌乱不堪, 往日在王宫里,殷稷窥见到帝王寝室要是这样狼藉混乱,定然要大发怒火,砍几个办事不力宫奴以儆效尤,震慑瑟瑟发抖旁人宫奴们, 但现下考虑到小女子,懒到油瓶子倒地都要装作没看到,提起裙摆平静绕过去,不肯弯身扶一下性子,殷稷就不悦努动一下嘴唇,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两躺在这张硬炕上,盖着一张丝绸柔软的轻薄衾被,小女子被他宽大手掌穿过脊背,揽抱在腰肢箍到胸膛里,昨夜两人睡得晚,她阖眸依偎他胸膛里睡的香甜, 殷稷上半身赤裸,整个雪白胸膛山铺散的都是一片一片青丝,小女子熟睡过去以后,这一头乌色蓬软头发就不知怎样垂散好了, 睡前殷稷勾手给她撩走,早晨睁眸醒来,这一头青丝依旧会平铺在他胸膛腰腹上,皮肤冷白,哪哪都是泛痒着,男子蹙眉,有点厌烦。 一只长臂被小女子枕的发麻,殷稷木着一张阴沉沉脸庞,将长臂从小女子细嫩白脖颈下,抽取出来,屈膝长腿抵撑在地,赤脚踩到一地凌乱的衣裳里, 耷拉上黑靴,轮了一下酸痛长臂,殷稷半蹲下一只大腿,弯身从地上箱笼里拨弄两下,翻找出一件干净男袍,心绪尚未平缓地迈步到水房沐浴, 临走时,他甚至都没回身关怀望一眼,炕上还在熟睡中小女子, 水房里,温热水流浸湿殷稷高挑山一般的身躯,男子阖眸,仰面倚靠在木桶里,他冷漠面庞上还覆盖着一张洁净白布帕, 一室水雾氤氲, 殷稷定定神,往后倚靠泡在木桶水里,沉吟想着,身为帝王尊严自然不容冒犯,但身子骨到底出了一些毛病,却不能真就不管不顾,这样隐疾之事毕竟上不得台面,何况王嗣对一个帝王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这样不能与外人所道隐疾,一旦被旁人知晓,必然会惹出事非生端, 所以他不能留这个小女子,但隐疾到底要治愈,治愈过程更要为他准备一个女子,瞧一瞧自身治疗效果,这女子会点医术,又甘心情愿奉献曼妙身子,为他诊治, 男子有些意动, 这样知晓范围就能缩小在两人之间,日后更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殷稷觉着如此甚好,暂且留她一命,将隐疾治愈之后,在将此女杀戮也不迟, 降下雨露,由乡野见识浅薄女子孕育王嗣什么,更是不会存在这样后顾之忧,昨夜小女子把脉同他欲言又止,说他现下暂且不能受孕女子, 怕是要休养一段时日,喝药调整一下身子骨,待硬朗结实一些,或可能让女子受孕生子, 对于不能降下雨露留下王嗣一事,殷稷虽然不悦,却并没有什么太大起伏之举,他往日最忧虑之事就是和这女子行房之后,会让她受孕生子, 现下并无这种后顾之忧,还能诊治病体,殷稷心头一大块沉重石头彻底落地,自然一身病体身子骨松泛,连炕上腰腹使不上力这种有辱男郎尊严之事…… 殷稷脸色一沉,难看无比,还是在意非常。 世间哪个男郎都不能够忍受,自个帘帐中不能让女子销魂,这样“不行”之事, 殷稷脸色又开始黑铁泛青,抿着一张薄唇不悦起来, 沐浴梳洗完毕,水渍喷溅,哗啦啦响起, 殷稷赤脚跨出浴桶,拎过那件随意搭在屏风上的宽大衣袍,勾手披到高大身躯上,绕一圈,扯紧袍带, 殷稷拿着铜盆兑好一盆两掺的温水,懒洋洋耷拉着黑靴,长腿迈进西侧炕屋, 将铜盆放置桌案上,偏过头,斜眸瞥见小女子还在炕上拢起一个小包,打着秀气小鼾睡得香甜,殷稷蹙眉,有些不悦, 踩着黑靴,长腿踱步过去,将一只削瘦冰冷的手掌,伸进丝滑衾被子里,翻手覆盖在小女子娇小玲珑身子上,无情将她打捞出来, 轻薄褥子被殷稷揭开,他手掌逗弄似得,一下下抚摸小女子娇嫩脸庞,“还睡,懒不懒嗯?” 小女子被人吵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一双漂亮狐狸眼还未完全睁开,就自动自发环住男子冷硬脖颈子上,软声娇媚,“唔困,还要睡,”她不依,赖皮鬼一样摆动男子脖子,“不起嘛,我要睡觉,睁不开眼睛都好困好困。” 她在男子宽阔怀抱里花枝一样乱颤,滑不溜手的,殷稷箍她腰身箍得有些费劲, 何况小女子没睡醒,总是想要缠着他撒赖皮,一把细嗓跟泡子水里似得娇媚,殷稷蹙眉,揽着她细软腰身拍了拍,不悦斥责,“好好说话,不许撒娇卖痴。” 被这么严厉一斥,小女子环着殷稷脖颈,没睁眼就开始噘嘴,蛄蛹蛄蛹摆动腰肢不高兴着,蛆似得, 殷稷眉头皱得更加紧拧,有些看不上小女子这般赖叽叽不雅情态, 忍不住威严板着脸,肃穆抬高几个声线调子,更加叱责她,“有没有规矩,这般作赖叽叽模样,成何体统。” “你挑刺我,”小女子揽着他脖颈不依,连睡醒惺忪一双眸子都唰地一下睁开了, 殷稷蹙眉,认真驳斥,“我并未,” “就有,方才新婚你就厌倦挑刺人家,以后咱两日子怎么过呀,人家命好苦不想理人了,一辈子都不想理你,呜呜呜呜,”小女子在他怀里作闹不已地发着脾气,香肩袒露,浑身上下穿得轻薄,哪哪都泛着娇嫩, 殷稷险些都要抱不住她,小女子脾性一上来,又作闹得厉害, 男子眉头紧锁,收拢臂膀力道,更加紧致揽着她腰身,俯下高大身躯凑近她, 忍不住降下一个声调,平静陈述,“没凶,没挑刺,”他说,“日头不早,还食不食饭?一会净面梳洗好正恰饭点,昨夜不是吵吵闹闹说着饿了?” “你对娇妻不好,人家不依。” 殷稷眉头更皱,不知道这茬事他已然解释过,这女子为何就是捉着不放,逮着这点事就不依不饶起来, 小女子抬着一张尖细翘白下巴,垂水涟涟,泪水湿濡,不一会就将她白皙眼尾给浸红了, 眼眶泛红似兔,咬着唇瓣委屈巴巴,可怜惹人疼爱娇小模样, 娇妻……倒是水似得娇, 殷稷忍不住再降下一个硬邦邦声调, 由平静陈述变成,温声,“不是说没凶你,担心你腹中饥饿才唤你起身,莫要再吵闹不已,一会那小童来送饭食,见你小儿般撒娇还不如他懂事,成何体统?” 殷稷都没敢说她作闹不堪,为避免麻烦,直接将心底话“作闹”二字,置换成“撒娇”,这两个字眼小女子接受度更高一些,不会跟他挑嘴, 小女子柔若无骨攀附在他怀抱里,殷稷揽着她腰肢,低眸窥睇着她, 被男子这么一说,桑娘身子果然滞了那么一滞,细小吸了一下秀巧泛红的鼻头, 依旧怒气冲冲不高兴,“你挑刺我就是不对,上次你就凶人家,到现在都没改掉这个陋习,下回你是不是还要这样凶巴巴,待人家?” 殷稷眉心微皱,心底浮起一丝丝厌烦,平生最不耐烦旁人跟他旧事重谈,这都过去多久之事,殷稷都早就忘干净了。 但提起这茬子话头,小女子显然越来越上头,越来越来劲儿,见势愈加不好收尾, 殷稷伸指抬起小女子下巴,逼迫自己将冷硬声调降到触底,由温声变,低柔无比, 江南女子都没他柔,“以前事就莫要再提,日后夫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定然不会再委屈了你,” 男子宽阔大掌揽抱着她,“为夫平日还不够疼宠你,昨夜为夫哄你到半宿没阖眼,早日起来臂膀还酸痛着,小没良心的长没长心?” 殷稷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开始蹙眉卖起惨来, 小女子虽然作闹些,但毕竟只有他这一个“心肝宝贝”似得俊俏郎君,平日就对他呵护备至,灌一些不堪入耳的迷魂汤。 殷稷遂不喜那些粗俗情话,可不能否认这小女子对他身子骨很是上心,见他疲乏,自然会嘤嘤垂泪,心疼无措地不知怎么是好, 见他说臂膀酸疼,小女子掉着小珍珠的泪眼一滞,眸子一凝,将视线投掷在他肩臂, 小手很是诚实地柔软覆过来,帮他一下又一下揉着欣长手臂, 细哑着小嗓子,心疼问,“夫君,还疼不疼呀?” 见此计奏效, 男子嘴角微勾一个弧度。 * *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哦,都是类似甜宠文~ 我专栏基本都是这个风格~ 感谢在2024-07-2018:18:09~2024-07-2119: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 第42章 ◎“一口水,变半盏茶”◎ 好不容易哄好小女子,两人开始琢磨起正经事, 女子捋起轻薄袖摆,将细白小手伸过来,搭在殷稷腕骨脉搏上, 秉息凝神号脉…… 白日把脉开药方子,殷稷眉头一挑,早中晚喝过三副药汤,外加养身滋补药汤,一整日嘴巴里都苦淡无比, 男子强忍着不适,喝过三副调养腰腹药方子, 当晚就蹙眉急迫着,不动声色在小女子身上感受一会药效, 还是那样短暂, 没什么大用,殷稷脸色当场就黑如锅底,一阵青白交加扭曲变幻,好在小女子乖巧懂事,柔若无骨依偎在他宽阔胸膛里,细声安抚男子差点又敏感脆弱起来的神经, 殷稷半眯狭长黑眸,揽着手掌里的细软腰肢,消受小女子温柔乡一会,就被她蹙额皱着一张小脸,檀香小口微张,时不时“唔唔”小猫叫似得疼唤声,吸引注目, 男子偏头,低下头凝睇她, 新婚夜,翌日一早,夜里,这会又来一个拉灯夜,小女子都频繁承宠,遂说时辰短暂些秉息功夫,但屡次三番很是勤密,殷稷腹下衣袍遮掩家伙物什,本钱很足,又实实在在莽撞, 过往没有过与之经验,动作难免有些生疏不知道心疼人,沉下去那么一下都是满满当当,莽撞无比,小女子平日好吃懒做,十指不沾阳春水万事不揽身,浑身上下肌肤哪哪都香娇玉嫩,每一处雪白肌肤,都软生生羊乳般细腻, 屡次三番莽撞承宠,女子身子娇小对付有些费力,到底有些病怏怏打蔫着,白日好不容易修养回来的饱满神态,现下也很是提不起什么精神头, 一双纤白小腿有些软绵绵,盛着琼浆玉露之间,到底被高大身躯男子伤到不舒服起来,有些泛着微微红肿。 好在王伯娘新婚夜那日有先见之明,将桑娘唤走嘱咐一番,又将之前提前给她备好清凉药膏,放置屋子里木质箱笼子里妥帖藏好之地,告诉知会过桑娘, 桑娘偏眸,软着一把娇媚细嫩嗓子,颐指气使推搡一下立在眼旁,高大身躯男子肩头,使唤道,“夫君,那木箱笼子里有一瓷罐清凉药膏,你帮着桑娘翻出来递给我,” “我腿软,穿鞋下不了地。” 殷稷闻声,眉心一蹙,不知这女子把甚的物什塞藏进,他规整装衣裳的箱笼子里,男子有些私密衣物被冒犯的不悦之感,之前这小女子就往他屋子炕柜里,乱塞些乱七八糟小零碎东西,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日日忙碌都没抽出功夫,与她肃穆说道教诲, 现下又往他装干净衣袍箱笼里,胡塞些又不知是什么零碎之物,殷稷心底有些不高兴,但思虑到小女子方才哭闹被他惹的癫狂,到底抿着一张薄唇没说什么, 撂袍阔步过去,半俯弯下高大身躯,伸手在里头满满当当规整摆放衣裳箱笼里,翻找那瓶“啷当作响”瓷罐清凉药膏, 殷稷心中浮起一丝丝淡淡狐疑,不知道小女子哪又伤到了,手掌执着那瓶白玉瓷罐药膏,起身缓步到炕边坐落下,“哪还不舒服着?” 小女子埋怨斜瞪他一眼,没有作声, 受伤之处娇嫩,不好张口直接与他道明,桑娘咬着唇瓣,难得一见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唤高大男子帮着她涂药,只能伸出纤白细指从男子手中拿过白玉瓷罐,背着男子挖出一小块膏脂,摸着黑灯瞎火,涂抹给自己上药。 恰巧这时那一柄本就该快要燃灭的一小半截火烛,燃到触底,冷不防啪地一声灭了, 西侧炕屋本就光晕昏暗,瞧不太清楚人,这下更是沉夜如深潭,伸手不见五指了, 涂药地方不便,桑娘不能在男子面前做什么,垂头窥看之类不雅动作,擦黑生涩抹来抹去,药膏涂在娇嫩伤处都有些不尽如意,还越发疼痛起来, 小女子蹙额皱着一张小脸,总是唔唔疼着叫唤,殷稷被这女子唤声聒噪的头疼不已, 额上青筋直突突跳,男子阖眸,按了按不舒服眉心, 须臾之后,小女子还在疼着叫唤,殷稷忍不住睁开深邃眸子,偏过高大身躯,掀起眼皮子,凝睇一眼小女子, 这时候殷稷已经脱衣上炕,揭开丝软薄衾被子平躺下来,将白玉瓷罐药膏递给小女子,问话她咬着唇瓣也不曾回复他, 殷稷就懒得在理会她,毕竟白日喝过三副调养腹下汤药,夜里试过效果都不尽如意, 他自然心绪不虞, 女子也同样没有理会他,只是接过白瓷瓶,背对着他揭开了小裤,歪歪扭扭着身子,开始自己生疏不熟练涂药膏, 她一揭开小裤,殷稷就知道她到底是哪处伤痛,冷漠脸庞上一闪而逝些尴尬不自在神色,都没有往日那种轻蔑睥睨众生之感的狗脾性, 当即掀开被褥,侧躺过高大身躯,阖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装起正派君子起来, 屋子里烛火最后一小截彻底燃灭,女子在身后许久都未曾涂抹好药膏,还总是不舒服地唔唔叫唤, 这女子平日就爱掐着一把细嗓子说话,这会刚承完宠,这把细嗓子更加娇媚非常,惹人怜爱, 殷稷不由自主侧目注首,将视线在黑漆漆长夜里投掷过去, 半敞小窗户口,透过几许月色微弱亮光斜洒进来, 见小女子一直难受着,男子紧皱眉头,还是抿着薄唇,一声未吭,伤处要是在旁人倒是好说,屈尊降贵帮着小女子涂抹药膏也就涂了, 她伤处娇嫩,哪怕殷稷这几日造访频繁密集,他往日一双翻弄权势,掌管天下手掌,也不曾碰触过那般污秽之地, 没有过这般经验,更无法说服自己去碰触, 小女子细弱疼痛叫唤声,在这黑漆漆长夜里,许久不曾停歇下来过, 殷稷稳如泰山侧躺在旁边,半点不为所动,他心底着实过不去那道坎,这两日已经足够疼宠这小女子,没必要连这样污秽之事都亲力亲为帮着她,疼宠女子不是这样疼宠的, 若是总是这般毫无底线,早晚会滋养此女贪婪成性之心,不能再惯着她这些上不起台面的作闹小性子, 何况是这样污秽之事, “夫……夫君,我抹不好药膏了,呜呜呜呜我疼。” 殷稷正平静如水,敛目低眸,凝眉沉吟思索着,耳畔边就传来小女子哆哆嗦嗦的细小声音, 男子抿着一张能冻死人薄唇,不悦吐出冰冷字眼,“笨手笨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说罢,殷稷就坐直高大身躯,巍然不动披着半截衾被褥,坐在那斥责小女子,很是矜持稳重,一丝不苟威严老道模样。* “疼嘛我疼,帮帮我,夫君帮帮我。”桑娘咬着唇瓣,忍不住嘤嘤呜呜地哭诉起来, 原本之前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经不住男人本钱足够,又三番四次不分白昼折腾她,再是上好土壤湿润的耕地,也抗不住这样莽撞造访,到底是伤到根子上,泛红泛肿了, 这疼痛跟之前那笨拙几次还不太相同,是实打实的痛,跟被人就大锤子哐哐暴虐了似得,总是就是疼得受不住,不涂抹药膏今夜桑娘怕是整宿都睡不着,要折腾人了, 男子方才上炕将宽大袍子脱了,常久跟这娇嫩小东西搂睡到一处,殷稷或多或少沾些小女子平日小打小闹不好习性,譬如夜里睡觉也开始觉着发闷,尤其两人搂抱一块时候,呼吸愈加不畅,不爱穿碍事衣裳,现下他晚夜里休憩安寝,只着一件单薄长裤,上半身赤裸着胸膛,就大刺刺掀起被子躺进去搂着小女子细软腰肢,然后阖眸,沉沉睡过去, 殷稷这会子坐直起高大身躯,胸膛也是赤裸着, 小女子可怜巴巴一声声唤他,殷稷大腿盤下很稳,半晌都未动凑上前接过那装药膏的白玉瓷瓶,去亲力亲为搭手涂抹, “夫君快帮帮我,疼死了呜呜呜,以后再也不想做那事了……呜呜呜呜。”小女子此时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酱打茄子一样蔫哒哒,没有什么精神头, 殷稷眸眼微动,暗潮涌动,高大身躯凝滞一瞬,就俯身覆盖住女子娇小玲珑身段上,屈尊伸手将女子手中的那个白玉瓷罐药膏,执到宽大手掌里,然后暂且搁置到一旁,没有立即动手, 他欣长臂膀伸展,揽抱到小女子柔软腰肢上,让她疼的乱摆花颤儿般地曼妙身子,往后倚靠到他胸膛上, “不许胡诌八道,” 男子蹙眉,“莽莽撞撞,不会轻点?” “夫君帮我抹轻一点,”小女人像只雏鸟归巢,依赖般在他怀抱里抽抽噎噎,眼尾泛红,鼻尖细小耸动着,好不可怜娇媚模样, 殷稷抿着一张寒凉薄唇,半晌未开口作声, 那地污秽,男子蹙眉一拧,略有些嫌弃下不去手,他这几日频繁造访那污秽地,都是闷头阖眸干事,半点不曾低下头颅窥一窥,这会子让他与之娇嫩处,这样大刺刺坦诚相见,殷稷觉着头颅晕眩,心头不适,怎么都有点说服不了自己, 让自己去窥那污秽土壤, “夫君夫君,疼,~”她又开始催, 殷稷皱着眉头,手掌揽抱着小女子,低眸威严觑看小女子一眼,不悦张口,“知道你疼,忍着些,莫要催。” 疼要怎么忍? 若她拿着大锤子三番两次锤在他身子骨上,看他疼的能不能忍, 今夜本来没想让他得逞,白日刚开过方子,喝下汤药哪有那么快就见效的,总要多喝过几副再根据情况调整,慢慢休养一些时日, 要不是因着顾虑这男子敏感脆弱神经,怕他一个不高兴发癫,说她是小骗子出尔反尔,以后又忌讳就医就得不偿失,桑娘只能任由他上炕以后,就冷漠着一张脸庞撂摆,垂眸闷不吭声地胡来。 这会倒是让她忍着了,方才歇息要睡下时,怎么不忍着呢? 桑娘噘嘴不高兴, 她一噘嘴,殷稷就脊背发麻,冷硬下颌角微抬,朝小女子方向点了点,“噘嘴做什么,一会就给你上药,你哪又不高兴噘嘴了?” 还不是他一点为人丈夫自觉都没有,娇妻为他受苦遭大难,这样平静寡淡情绪就是不那么疼宠她, 小女子眸色微凝,一张小脸拉拉老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见她这副小模样,殷稷就知道她又要憋着什么恶劣小性子要耍闹, 便伸手执起方才被他搁置一旁的白玉瓷罐药膏,另手宽阔手掌揽着小女子细软腰肢,拍拍她圆滚滚翘臀,“给你抹药膏,躺好。” 拿过药膏,殷稷低眸放在鼻息下嗅一会,一股清淡薄荷味道,并不难闻,膏药颜色也是白色倒没有那么不雅,尚且能够接受, 殷稷抬手挖出一指盖白色乳膏,薄唇微抿,动作凝滞犹豫那么一会, 抹之前,殷稷低眸窥一眼小女子,见她躺在软枕上等待他的模样,很是不乖巧,小嘴嘟嘟翘起,还是很不高兴都快噘成一个能挂油瓶的弧度, 殷稷勾唇,嗤笑一声, 没着急先给小女子抹药膏,抬高指腹挖取白乳药膏那只手,另一手屈起臂肘,覆身上去在她娇小曼妙身段上,阖眸嘬吻她一口,将她一张能挂油壶小嘴给吻平, 才睁眸,气道,“为夫何时说不给你涂抹药膏了?气性这般大,从哪学得蛮不讲理这一套?” 小女子气喘哼哼唧唧着,“反正怪你,都怪你。” “成,”殷稷坐直起高大身躯,掰开小女子一双细腿,蹙眉给她涂抹药膏,抬眸他皮笑肉不笑回女子,“都怪我,你老实一些别乱动。” 这伺候人活计他是真不爱干,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迫不得已为之,自然希望尽快完事,将这伺候人事赶紧敷衍唬弄过去, 小女子咬着唇瓣,没有在乱动了,就还是在叫唤着嘤嘤呜呜地喊疼, 不知道还以为他夜里多么威猛有本事,给她折腾成这样蔫了吧唧模样, 涂好药膏,殷稷阖上白玉瓷罐盖子,随手投掷到一旁,发出清脆“啪嗒”一声, 这玩意儿涂抹好以后,那娇嫩地方还要晾一晾,不能马上盖被褥, 殷稷高大身躯一侧,就躺回软枕上,冷硬赤裸胸膛下一秒,就感受到一热,一股馨香热源依偎过来到他胸膛里, 男子阖眸,长臂一伸,将之揽抱到怀里,淡声,“睡觉。” * 接连一个月过去, 这日清晨,殷稷将昨夜晚上胡闹之后弄湿衣袍拿到偏房厨灶里,翻出一个大铁生锈斑驳的盆,将之扔撇到里头,用火匣子点燃烧干净了。 弄湿袍子到底不是那么能见人,拿去给邻居洗桨到底不是事,好说不好听,小女子脸皮子薄,更是不依,吵闹着让他烧水将脏污衣袍洗干净, 殷稷长这么大就没洗桨过衣裳,还是这样污秽的衣裳,水渍斑驳,从西侧炕屋到偏房厨灶,这么一短短距离,男子都嫌弃不已的懒得伸手拿过来, 这还是他自个衣裳, 弄脏以后,都强自按捺厌烦,给拎过来扔撇到斑驳生锈的铁盆里,用火匣子给“毁尸灭迹”,彻底将这些污秽处理干净, 又去西侧炕屋翻出一件干净衣袍,回身将炕上拢起小包睡得毫无所觉,香甜不已模样女子,居高临下睥睨环伺一圈,见周围已经被他打扫干净, 没什么脏污水渍痕迹, 早日小女子醒来,应当挑嘴不出他什么, 殷稷这才撂摆,阔步到水房里沐浴梳洗, 待一切收拾妥当,殷稷又迈步出去,在村子里复建走练起来, 月余功夫过去,村子里气候逐渐转凉,殷稷身子骨比以往又硬朗不少, 现下复建走练,亦是加大训练量,每日时辰更是长久许多, 接连喝过一个月苦药汁,滋补身子骨药方子暂且不提,另一道方子……喝过一个月,殷稷腰腹下能有劲使力了些,起码现在每次帘帐中销魂时,能坚持半盏茶功夫, 想到这茬,男子缓缓放慢复建走练腿脚,皮笑肉不笑,阴沉飕飕冷笑一声, …… …… 半盏茶功夫, …… 殷稷心底里忍不住浮起一丝丝狐疑,很想斥骂这小女子是不是甚么江湖行骗庸医,喝过月余苦胆汤汁,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结果一个月功夫过去,他才能持久到半盏茶, 半盏茶, 这点功夫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个月,比之以往,男子实战经验丰富些,不像新婚之夜那般生疏之后,殷稷需求量逐渐开始与日俱增,近日总是不尽兴就噶然而止,为这事男子很是不满, 对小女子庸医之术,更是无比猜忌多疑起来, 让她折腾一个月,药方子变着花样给她开,现下才能到半盏茶功夫,痊愈疗效这样缓慢如龟, 龟这个字眼,让男子觉着被戳中肺管子,胯-下受辱般不能忍受, 殷稷对这小女子不满,愈加堆砌叠山, 但此等有碍尊严私密之事,又不能找旁人郎中来给他瞧一瞧, 男子复建走练脚步,没什么兴致,彻底停歇下来, 更让他不满是,这都近两个月功夫过去,私下里那群废物暗卫们还没有寻到,他现在潜龙藏身之处,这破烂村子有那么难找? 给他那些精悍,花费无数金银培养,堆砌起来的豪杰暗卫,给难倒整整两个月,竟然都没找到他们家受苦遭大难的威严主子, 废物东西, 花那样多银两养他们到底有什么用。 连主子都找不着,安危都护不周全, 现下材料不足,男子还没法子继续拉绳放信弹, 殷稷阖眸,情绪不稳,胸膛起伏不定, 吐气纳息片刻,殷稷神色清明睁开眸子,平淡无怒无常一张脸庞,继续复建走练起来, 途中遇到几个热情似火村子里的粗鄙大伯大娘,跟他打招呼拉家常,殷稷都强忍着不耐敷衍两句过去, 他现下走路已经很是平稳,除却依旧肌无力,使不上什么大劲儿以外,倒与常人无任何异常,小胖墩都没在跟他身旁,提心吊胆担忧他一不小心将自己磕坏摔倒, 男子更不想身旁成日跟着个小屁孩,就伸腿给人不耐烦踢撵走了, 以前殷稷复建走练,很少往远处走,近日复建需求量增大,男子就在这个村子里走得深了些, 这一走深熟络起来,殷稷又发现一些不同寻常, 按理说岭南蛮荒之地,穷乡僻壤,只有梧州城那样大州郡里,才有富户奢靡人家,但这村子里女郎都衣衫讲究,布料亦不是那些粗制滥麻, 起码殷稷觉着,这不是一个穷乡僻壤破烂山村子里的乡野百姓,特别还是岭南蛮荒之地,能够穿得起的布料。 虽然这布料,在殷稷眼里,依旧看不上眼就是,但他也不认为这是乡野百姓能够舍得花银两,买回家的丝软布料。 更让他狐疑不决是,这破烂不堪山村子里男郎们,除却上年纪耄耋老人,各个身强体壮,魁梧彪悍,步伐沉重有力,且稳妥规整,看起来似大多会武, 这村子里就连小孩童,平日凑在一堆戏耍,都是舞刀弄剑,玩沙堡“官兵追匪”之类戏码, 这群小童很爱“官兵追匪”戏码,聒噪不已, 读书人倒是很少,但这村子里正很重视读书育人之事,最西村末尾还设一个简陋小屋子,为小童们为启蒙学堂, 而且这村子很是排外, 他同小女子完婚月余功夫,连官署婚契都领了不知多久, 殷稷平日复建走练出门,还有男郎会同仇敌忾,喷气瞪目于他,似他是外来人一般, 男子蹙眉,这一桩桩一件件糟心事,让殷稷很是不耐烦, 暗卫们似蠢货,又不堪大用,到现在都没寻到自家主子, 今晨复建走练完毕,殷稷阖眸,沉重吁出一口堵在胸膛浊气,然后满额是汗,阔步迈到家门口,推搡开木质门板子, 殷稷又去水房沐浴梳洗一番,清爽回到西侧炕屋, 炕屋里那一拢睡得香甜小鼓包,可能被他迈步阔腿声吵醒, 小女子曼妙身子上,盖着一层厚重被褥,气候转凉以后,两人就换成厚褥保暖, 被殷稷雨露滋润月余功夫, 小女子不但,没有艳靡比花娇,还愈加萎靡不振起来,神色恹恹,小脸都是一抹未餍足之感, 月余功夫,每回都是像吃过清凉白乳露,刚入口个中滋儿味,就噶然而止…… 桑娘蔫头耷脑,水眸眼眸半微眯起,迷糊糊憔悴从被褥了撑起青一块紫一块身子, 瞥到男子高大身躯跨进门,幽怨哭诉叽叽,“夫君~,我难受,” “……” 殷稷面庞难看起来,觉着有些受辱, 这女子,是不是在责怪他,未能让她尽兴, 殷稷脸色铁青, * *噶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119:35:50~2024-07-2211:29: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捡球10瓶;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 第43章 ◎“白嫩脚丫”◎ 脸面受损,殷稷有些挂不住, 这女子未能尽兴,难不成他就身子骨舒坦,帘帐销魂中尽兴了? 要是她殚精竭虑诊治妥当,殷稷不至于月余功夫过去,喝过无数碗难以下咽,吞入腹中的苦胆药汁,还是维持这样短暂, 半盏茶…… 殷稷只要一想到这茬,就如鲠在喉,心火灼肺,夜里怎么都寝食难安,睡不安稳, 他每次前头搞一回就很快乏力,哪怕心头意动,想要第二回就有心而无能为力, 腰腹泄软不争气,自然两人都存有一些不舒适, 世间男郎倒无所谓,毕竟时辰“长与短”与他们来说,只是能力所及问题,女郎就不行,貌美女郎们如同一枝娇艳欲滴花摆一样,需要长久绽放,成婚之后,更是需要丈夫承担责任,雨露润泽长久滋养,方能水波潋滟, 显然小女子成婚之后,这么久日子过去,都没有好好绽放盛开过,短短一个月功夫,就这样蔫头耷脑,憔悴不堪,没有什么精神头模样。 现下桑娘每到夜里,都有些抗拒那事了,想要分房自己独宿,能睡个安安生生的舒适素觉, 昨日掰开揉碎了与他讲完道理,已经很是顾忌这男子,那敏感脆弱大男子主义的某些脆弱心神, “夫君,你方才调养身子不久,帐中房事还是尽量克制一些,最好七日一个疗效汤药喝过以后,在榻中试一次才是稳妥之举,你每夜都莫要这样猴急什么都不管不管,耐心等待几日,说不准就能传来好消息呢。” 闻声,男子抿着一张薄唇,掀起眼皮子,威目攒凝,不悦觑她一眼,“你这么多年给把脉看诊,还不知晓病人每日状况都大有不同,需紧密观察昼夜不能有一丝懈怠,尸位素餐,亵渎失职,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女子被怼得哑口无言, 往日若殷稷有个大小毛病,在王宫里太医院里,哪个不是整院子昼夜不停歇,太医们肃穆着一张严谨面庞,十二个时辰严正以待,每隔一个时辰都要来复诊把脉一番,唯恐帝王当真被这些小病小灾,给闹出什么大毛病,到时候被帝王一个不顺心就牵连诛连九族, 帝王一生最是多疑怕死,太医令们都是战战兢兢侍奉他, 这个破烂不堪山村子,乡野之地,殷稷不奢望能有太医院里那些朝臣,尽心尽责,为他十二个时辰恭候伺奉,只是尔尔每日把脉看诊一番,夜里试一下疗效如何,这女子竟然都如此敷衍,面露难色,尚且做不到, 果真庸医至此, 腹下毕竟是他命根子,除王嗣之外最珍宝之物,甚至在王嗣尚未降生之前,这才是他真真切切“最紧要”之物,怎能被这女子如此这般风轻云淡一笔对待, 殷稷脸色陡然一变,立即黑如锅底,似镀上一层寒潭水里的薄雾,抿着凉唇,愈加不满起来, 他斜眸,威严,“我说得你可记着了?” “……” 桑娘咬着唇瓣,凝噎无语许久, 这男子自从帘帐中总是气力不逮,无法尽兴施展,男郎本该就有的威猛雄风之后,就昼夜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神经衰弱般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觉着她是在暗讽,他某些方面不尽如意,为能滋养绽放她,但凡桑娘抗拒一点,就是嫌弃要与他生分离疏之举, 天杀可怜见,现在这男子身子骨状况,还远远够不到让三娘舍弃,“意外丧夫“那样最坏地步,喝药调养一个月功夫,不是已经延长些许时辰,到半盏茶功夫了吗, 只要坚持调养,没准过阵子就一盏茶,两炷香,三个时辰, 并不是毫无回转之地,应当是可以妥当痊愈,桑娘还宝贝着他,自然没有那么嫌弃他腹下使不上劲,这种羞赧隐疾之事, 但男子不这么想,每日敏感脆弱多疑,跟易碎精致布娃娃一样,一句不经心话语,都能惹起他无端蹙眉,没完没了的猜忌, 前阵子桑娘口诞水都快说得干涩,一把细嫩娇娇嗓子都快哑掉,都没有与似犟驴执拗的男子,讲通半点道理,若是不按着他心中所思所想来,就必然要拉长垮脸, 冷吊着一双锋利寒眸,好几日都对人阴沉飕飕,皮笑肉不肉笑,瞧着怪瘆人。 男子这腹下气逮病,心绪不能拧巴,麻成一团乱线,每日都要保持积极向阳心态,方能尽快痊愈可能, 只要心态不畅,似闷堵烦闷,状况就会奇差无比,那日吵完架当晚,男子就冷着一张镀着冰雾脸庞,寒芒微微闪烁,伸手强势按着她香肩,执拗试上那么一回, 刚抵上就完事了…… “……” …… …… 当时屋子里土炕上滚烫气氛凝滞,比以往天寒地冻,冰封三尺的天祸灾荒年,还要冰冷锐利的刮下刀子, 那一晚上桑娘都没睡好觉,之后就再也不敢刺激这男子敏感脆弱心神了,一般夜里都咬着唇瓣,任由着他肆意胡来, 如此这般坚持了一个月功夫,桑娘有些消受承宠不了这样疼爱,一张白皙娇嫩脸庞,此时萎顿憔悴不堪,远远瞧着都一副病怏怏姿容,比之前男子病到起不来炕那段时日,还要病美人一些, 甚至看着比男子还要破碎美感强烈, 就快要支离破碎掉了般, “呜呜呜,夫君我难受,夜里想自己睡好不好,求你求求你……”小女子两只细白小手,忍不住紧紧环在男子劲窄腰腹间,一下下晃着他高大身躯,如蚊吶般小小声,央求他着, 殷稷皱眉, 她自个一人独宿,这自然不行,现在殷稷手头就这么一个女人,在此女身上还付出那样多心神,耗费精力昼夜哄她,给予无上宠爱,不是让她遇事退缩不前,哆哆嗦嗦躲着他的, 在腹下痊愈之前,殷稷不允许这女子,在月深长夜里离开他视线半寸功夫,她得侍奉他,不然他如何了解自己身躯,每日恢复状况? “不允。”男子无情吐字道, 殷稷冷漠一张面无情绪脸庞,拢着宽大袖摆,将小女子虚虚揽抱到怀里,男子搂得力道有些泛松,没怎么用力碰触这女子, 承宠月余功夫,从最初开始呜呜唤着疼腿,到现在日头一长,就哪哪都娇里娇气, 如今不但会跟他,垂涕连连,嘤嘤抹泪喊着腿疼,连腰疼半弧疼手疼……只要能疼的地方,都能跟他哭诉委屈起来, 就没有她不疼地方, 不过就月余罢了,还没怎么大劲折腾她,至于夸张成这样? 白嫩小脸还这样憔悴,看着就没有什么精神头,病怏怏地萎靡, 但殷稷冷漠脸庞上,没有丝毫半点动容之色,夜里她必须得被他搂着睡,这一点毋庸置疑, 殷稷挪动了一下长腿,高大身躯,侧身落座在土炕边沿上,宽大袖摆里手掌微动,将小女子从厚衾被子里打捞出来,放置在他右侧大腿上坐着, 待姿势摆好, 男子欣长臂膀环着她细软腰肢,俯身含了一会女子小嘴,半晌,殷稷松开凉唇,离她远了一些距离,低眸俯瞰小女子, 寡淡,平述不满道,“以往不想同你睡,你黏人黏得厉害,丢都丢不开手,现下每夜允许你跟着身旁宿寝,你又抗拒将我往外推,你是戏弄还是耍弄为夫,怎么这么难伺候嗯?” 殷稷单手揽着小女子,很是不悦,“就你磨人。”变着花样作闹, “……” “我没……,” 闻声,桑娘就咬着唇瓣,吸着秀气小鼻头,委屈都要哭涕涟涟出来,“我想出门呜呜呜,我都好几日没下炕去村子里逛逛了。” 她说,“夜里一难受,我就不想起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殷稷蹙眉,低眸窥小女子, 小女子抬眸,可怜兮兮央求着他, 殷稷伸手按了一下小女子蓬软乌发顶,吐字,“不允。” “你听话些,不是想受孕怀子,你这样不懂事配合,我们何时能成事?”男子语调懒而散,缓缓说着, 桑娘在男子怀里抹着泪眼,怀子都没有那么迫切了, 女子心道,那时候她也没有这么难受的夜里上刑……她睡得舒舒服服,现下每晚不但难受,承受完男子高大身躯,白日起身更加不舒服,一整日都病怏怏,什么事情都无甚心情去做了, 就想等着人伺候, 连门都不想出,就想在炕上躺着,连细嫩小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 谁能想到,她都快七日没下炕了呢,日常起居都是由着男子伺候,亲力亲为擦身洗漱净面,挽着一截一截袖摆,举着一柄汤匙将饭食,一小量一小量喂入她口中, 就连……出恭夜壶,这男子都不嫌弃端着出门给捯饬干净, 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简直就是桑娘以往少女怀春时,梦中情夫, 唯一强势地方,就是不允许她在提出,“分房独个自己睡”这样大逆不道言语出来, 桑娘有些眷恋这些时日,男子知冷知热贴已的丈夫宠爱,就老老实实呆在炕上整整七日, 七日一过,她就有些受不住,待下不下去,她都七日没下炕了,平日连给男子诊脉开药方子,都是在炕上给做完成的, “想出去想出去,”桑娘咬着唇不依,不断在男子高大身躯里,花枝乱颤着细软腰肢, 大腿上感到扑腾不适, 殷稷蹙眉,一双大掌紧紧箍住她身子,禁止她在腿上继续乱动, 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病恹恹的白皙小脸蛋,冷硬额头贴着她额间,一声声低声诱哄,“好,出去,等过了这段时日你不犯懒赖在炕上不起身,为夫身子骨也精悍些,就陪着你出门。” “……” 桑娘凝噎, 要出门桑娘怎样都能出门,她只是每日身子难受,精神头萎靡憔悴,才不爱起身动弹的,若没这突如其来懒劲儿,又贪恋男子细致入微难得一见疼宠,桑娘早就自个爬起来下地, 她主要诉求委屈也不是这个,而是“分房,” 桑娘三千青丝摇曳,垂挂在男子环在她腰间的臂弯下,眸色一凝,咬着唇瓣说,“那今晚我自个睡。” 殷稷脸色难看,不悦,“方才不是说过这个话题,你不陪着为夫,为夫夜里如何安心就寝睡着觉?”男子啄吻她侧脸,“乖乖,别说这些惹我不高兴话,夜里阖寂,榻上孤单,为夫片刻都不能离得你……” 说罢,男殷稷俯下高大身躯,就又含住了小女子……,彻底堵住她聒噪, 他现在没着没调,桑娘眼瞅着与男子说不通,心底愁肠百结,只能退而求其次, 须臾之后,小女子坐在高大男子怀抱里,气喘吁吁呼吸着,睁开一双水雾蒙蒙的漂亮狐狸眼,微微上挑瞪男子一眼,“我心里头闷得慌,要出门,今日就要出门。” 她不能再憋在炕上, 殷稷颔首应允,只要不提分房而睡之类话题,他都无可无不可, 这女子懒惰成性,整整七日都没下炕,当他愿意疼宠养闺女似得,昼夜溺爱伺候她这整整七日,这七日殷稷做了许多让他厌恶反感之事,还不是忍捺着坏脾性,无微不至照料她, 成日将“分房而睡”这几个字眼,当口头禅似得挂在嘴巴边,吓唬得他眼皮子直突突跳,一个不称心如意就要提两嘴,殷稷都快伺候的不耐烦了,这女子今日终于吵吵嚷嚷着要下炕, 只要她不提“分房睡”,殷稷自然不管她下炕不下炕,手掌拍拍女子圆翘滚滚屁股,示意她动动腰摆起身, 殷稷大腿上遽然一轻,小女子斜身歪倒在炕边,他起身瞥一眼小女子,抬指掸了一下被小女子屁股坐出褶皱的黑色长裤, 然后在小女子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下, 男子蹙眉,抿着一张薄唇,阔步迈到旁边那间主屋子里,半屈腿,在木质衣柜里,勾手挑出一件略显端庄的裙襦,外加一件浅色斗篷,又弯身在地上木架上,拎了一双精美绣花鞋, 现下气候渐冷,要拿件厚实斗篷保暖, 垂眸检查一番,见小衣小裤之类也齐全,未落下什么麻烦抹胸之类,这才缓缓踱步到他那间西侧炕屋里, 之前殷稷自然认不得这些女子贴身衣物,什么抹胸小衣小裤之类,但这月余功夫,小女子都跟着他睡在西侧炕屋,被她早日睁眼什么话都不说,头一个字就先吵唤着“疼”, 随后就,颐指气使推搡他臂膀,使唤让他帮着拿衣物, 殷稷蹙眉去给她拿,递给她, 结果女子接过,说,“夫君你怎么拿得不全,我抹胸小裤呢?” “……” 殷稷只能又返身回去给她取, 结果,她又噘嘴,“这是帛丝带,不是抹胸呀,我要抹胸抹胸,” “……” 殷稷脸色难看,又回去给她翻找, 结果,她又不高兴,“怎么是这个黛色,这抹胸怎么跟青衫裙配穿,我不要这个。” “……” 殷稷蹙眉,冷冷睨这小女子一眼,狐疑她是不是跟他找事, 这样无理取闹折腾他,一个穿在裙襦里的小衣抹胸,你管它是什么颜色,黑的棕的又有何妨? 他抿着一张凉薄嘴巴,斥责,“不要故意找事,谁会瞧你小衣什么颜色,就穿这件,不准在……,” 殷稷还没紧皱眉头,训斥完小女子,就被小女子理直气壮打断,“谁说没人瞧,夜里夫君不瞧?昨夜你……,” “噤声。”殷稷陡然拔高声音,威严肃穆无比打断这小女子, 没规没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现在夜里腰力不逮,根本受不得半点刺激,昨夜这女子不知从哪又翻出一件从未见过,不堪入目的轻薄透纱肚兜,殷稷当时气血上涌,就又很快交代在里头, 当时殷稷就生恼不已,腰间乏力又没法子再来第二回,到现在回想起来,殷稷仍旧胸口似堵棉花,尚未平缓过来, 见小女子又提这茬,让他颜面无光之事, 忍不住登时拔高声调,冷声锐利打断她, 小女子挺直腰摆坐在炕头,不高兴噘嘴,与他对视着, 殷稷一张脸庞冷若冰霜,只能又折返回去,给这小女子重新挑选衣裳, 这会子面对几个大衣柜, 殷稷开始面色凝重,带着一些认真之色,细致认真挑选起来,小女子这一柜柜满满当当,眼花缭乱的衣裳, 颜色要靠近些,不若又会折腾他跑腿第二次,殷稷不耐烦再跑这个腿,尽量生涩学习着,怎样不熟练地给她勾手挑选一件件衣裳, 轻薄透纱,不堪入目之类小衣小裤,仍旧不能选,夜里会刺激到他某根敏感神经,让他不够持久,无法绵长消受一会, 殷稷挑选的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看着很是大家名门闺秀,端庄娴雅的穿着, 虽然小女子不大喜欢,但经过几次之后,殷稷颜色款式搭配到底比之以往,好上许多不少, 桑娘为不打击男子伺候她积极性,不论男子给她挑选什么样式衣裳,只要能够入眼没有那么荒唐,都仰起一张白面脖颈,捧着男子冷硬脸庞,可着劲儿蹭着撒娇,夸赞,“夫君好棒,连给夫人挑选衣裳这种难事,都能做得这样棒,我上辈子到底积攒了多少福气,这辈子才能如获至宝,得到这样一个事事妥帖爱郎,桑娘都要幸福晕头了。” 殷稷这段日子,被这女子情话哄得晕头转向,迷糊不已, 夜里这女子又都乖巧咬着唇瓣,可着他肆意胡闹, 被这小女子哄得,殷稷白日起身脚步都感到更加虚浮不已,做了许多以前怎样万般拿刀架在他脖颈子上,都不会做的事, 譬如做为女子挑衣画眉,执着药膏帮她涂抹娇嫩之处,这地土壤殷稷现在都还觉着污秽,但毕竟是他每晚造孽,睡前还是忍着脾性给她涂抹,这几日小女子懒劲泛滥,起不来炕,都是殷稷如宫奴伺候人般,给她端水擦身,不若夜里他有点亲不下口,办不了事, 还有……她那两只白粉嫩嫩的小脚丫,也是殷稷忍着不悦,给一点点拿着洁白布帕子,从铜盆里打捞出来,生涩擦拭干净水渍,有一晚昏聩晕头,他还给执起来亲了一口, 翌日殷稷刷了一整日牙,现在回想起来,冷硬嘴唇都还有点不适之感,饭都食不下, 他怎么能昏聩晕头,亲……亲那只白嫩小脚丫呢…… 殷稷不理解,大受震撼,又无法回溯时间,将之一切荒唐之事悔改, 还有……更让殷稷无法接受是,为让小女子不再提及,两人“分房而睡”这几个字眼,他往日一双翻弄权势的威严手掌,竟然去拿屏风后那枚恭桶…… 近乎对这女子有求必应,再是无理取闹之事,都尽量满足着她, 殷稷阖眸,已经不想再去回想, 这月余功夫,他到底做过多少荒唐事,又造下多少孽, 总之,他觉着自己现下,荒诞无比,就像商纣王宠爱妲己一样,毫无底线,又暂且要一直这样毫无底线下去,毕竟王嗣还没安全降生,殷稷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要王嗣,任由自己一直榻中帘帐销魂时,总是这样“不行短歇”下去, 殷稷心中愧疚,觉着对不起王儿,若自己身子骨一直这样病体下去,他都怕王儿降生会肖父不健康,也病弱跟小虫子似得,一捻就丧钟长鸣了, 想到这,殷稷对小女子愈发宠溺非常,会点医术能治愈他腹下隐疾,又极度痴迷甘心情愿,为他奉献曼妙身姿,平日娇媚模样……亦满足殷稷某些藏在内*心深处,一直寡淡从未示过人前,大男子主义榻上癖好, 每次花枝一样娇颤儿,撒娇唤疼时摇晃他臂膀那样惹人怜爱,忍不住俯下高大身躯宠溺非常, 虽然他雄风不尽人意,但这世间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处处都符合他心意小女君, 这会子殷稷虎落平阳,潜龙民间,还是愿意屈尊降贵,敛起一些睥睨性子,疼宠一些小女子, 她乖顺惹人怜爱时,尤甚。 不然也做不出昏聩晕头,执着小女子白嫩小脚丫,俯身亲嘬一口的污秽事了,然后翌日后悔,脸色铁青刷了一整日硬齿,暗自咒骂自己糊涂荒唐, * 拿过一套,殷稷自个搭配好的女款裙襦,递给小女子, 然后他就自觉阔步到炕屋子门口,高大身躯倚着门框板子上, 阖眸,等候, 没一会,殷稷感到腰腹一紧,鼻息间涌入一股馨香, 眼都未睁,殷稷就长臂一展,将小女子箍抱到怀里, 懒懒问,“换好了?”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211:29:47~2024-07-2318:4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第44章 ◎“枕头风”◎ 小女子换好衣裳,在他滚烫胸膛里,点点蓬软乌色脑袋, 乖巧惹人怜爱, 每次小女子乖巧顺着殷稷脾性,他都忍不住多给予一些宠爱, 低头亲擢一口她白皙脸庞,“乖女孩,” 殷稷宽大掌心牵着女子一只小手,缓缓朝着院门那踱步过去, 女子曼妙身姿上,一袭娴雅端庄浅色裙襦,纤薄肩头系了一件同色款式的厚实斗篷, 都是殷稷亲自选挑, 殷稷垂下眼眸,撂睨一眼小女子,她跟在他高大身躯旁侧,许久未出来放过风,女子白皙小脸上点染难掩兴奋之色, 水眸亮亮微闪, 就是一双小腿走得略慢,殷稷也不是很在意,闲庭信步地牵着她,慢慢朝前走着, 殷稷一手牵着她,没过一会,忽而勾腕,将小女子垂落在后头兜帽罩在了她小脸上, 斗篷浅浅颜色,兜帽又宽又大,把桑娘一张白皙小脸,衬得愈加纯美娇嫩, 兜帽戴上这么一遮掩,反而没有那么憔悴不堪,似病美人一般,惹人瞩目,要破碎掉那种惹人怜惜感觉, 瞧着端庄大方些,没有那么多魅色惑人的情态,殷稷方才就看着女子那愈加娇嫩欲滴的曼妙身段,有些略微不满意皱眉,这会将兜帽罩上去, 看着顺眼不少, 从蓬软头发丝,到粉嫩脚趾头,从上到下都严丝合缝的彻彻底底遮掩住,只露出白皙细嫩的小下巴颏,殷稷方颔首点点头颅,薄唇努动了一下,称心满意舒适了。 * 桃花山村, 晌午,气候渐凉, 现下不必在整日下田锄地,伺弄拾掇庄稼那一亩三分地,桃花山村子在天气转凉以后,就彻底清闲下来, 桃花村民们都没什么事, 山间乡野小道,不管走到哪,都能碰到几个熟络大伯大娘,这时候就要停歇下脚步,与之攀谈几句,拉近一切乡里乡情, 殷稷是不耐烦应承这些繁琐之事的,但凡要张嘴说话,他都抿着一张薄唇,面无情绪地立身站在一旁,置若罔闻起来。 “伯娘,我吃过出门的,就不去你家吃饭,等下一回我一定留着空腹去你那,尝尝大伯娘手艺好不好,”桑娘笑眯眯,拉着一个路过伯娘,没有半点不耐心,热情说着,“你放心,过段日子我肯定去你家蹭饭吃,到时候可别嫌弃我,” “哪能嫌弃你,” 那伯娘斜眼一瞅,桑娘旁边那个没有礼数,见着她也不知道规规矩矩,唤一声“伯娘”的冷漠寡淡男郎, 撇撇嘴,勉强说一句,“到时候,将你家这口子也捎带来,伯娘给你好好露一手,” “好嘞,” 这位被殷稷惹得不高兴的大伯娘,说完这一句话,就背着人朝着男子,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方施施然走回家了, 殷稷没瞧着,这大伯娘冒犯之举,自然并无甚不悦情绪, 但完全一丝丝不悦情绪都没有,倒也不尽然,小女子踩着软底绣花鞋,走路缓慢如龟, 他两人一道碰到不少嘴无遮拦乡野村妇, 村妇都是嫁人过来人,自然晓得怎么个事, 每碰到一个,都要停歇下来,拉着桑娘挤眉弄眼欲言又止一番,殷稷从最初面无情绪,寡淡相陪小女子索然无味逛这破烂不堪村子, 到现在,面庞陡然一沉,黑如锅底情绪晕染,凛然气势都能提笔蘸墨画符念咒了, “伯娘瞧着你好几日都没出院子,方才新婚就是你家夫婿再是怎么不着调,你也不能这样任由他胡来,”又一个熟络伯娘,拉着小女子,开始不高兴说教,“你是一家之主,平日同夫婿相处,你要挺直腰杆子立起来,不能被他踩到头上指东往西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还不有没有礼数规矩了?” “就算再怎么贪欢,你也要让他憋着,瞧他这几日把你折腾成什么样,小脸憔悴可怜见的……,” 那没有分寸,连旁人帘帐中情事都胡乱多嘴的大伯娘,说着说着就冷不防,将男子给桑娘掳上去盖得严严实实,恨不能将她彻底藏起来宽大兜帽,一把给拉扯拽了下来,心疼娇娇地唤着她, 殷稷蹙眉,骤然更加有些不悦, 他目光灼灼紧盯那被拉扯下来,宽大兜帽, 桑娘这会子也有些羞赧,白皙脸庞泛起两团点点红晕,毕竟帐中房事这些有些私密,她也不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卷着檀口小舌,不管不顾与这个伯娘讨论起来, 只能“嗯嗯啊啊”对付了几句,然后赶紧拉着男子悄咪咪遁走了, 殷稷心情不畅,在外头晨起复建走练一段时日,早就将这个村子山野小道摸熟,牵着小女子朝着人少地方踱步过去, 然后停歇下来脚步,将那又宽又大兜帽,执拗又给重新罩上去遮掩的严丝合缝,只露出一截白皙下巴, 殷稷左右窥扫一眼,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方胸口吐出一口浊气,平缓一些神色, 他蹙眉,不悦,“你以后,给我少出些门。” 这村子里妇人,比这小女子还要见识浅薄,无聊至极还要到处管闲事,管到旁人帘帐中二三旖旎几妨,这让殷稷感到冒犯无比, 愚昧,蠢货, 早晚收拾了这个村子, 而且他更忧虑多疑,脊背发麻十分后怕是,万一这小女子说秃噜嘴,一不小心将他榻上腰腹使不上力气之事,给大肆渲染出去, …… 以后还是不能放任小女子,独自一人出门走街串巷,殷稷有些不放心这没分寸小女子, 不出门,这怎么能行, 桑娘在家里西侧炕屋,都憋闷整整七日,再不出来放放风,她都要消受不住了, 她不依,“夫君若能七日夜里不折腾我,我就少出门。” 殷稷抿着一张寒凉薄唇,一声不吭,不悦攒起威严厉目,瞪一眼小女子,“多嘴。” 他还是放不下心,只能咬着牙,硬邦邦强势加一句,“你瞧你憔悴的,身子骨也软成这样,站都站不稳,日后出门唤上为夫,我陪同你出去方才能放心知道了?” 男人知道心疼怜惜家中娇妻,桑娘自然高兴, 这男郎君近日表现,都是桑娘过往少女怀春时,梦中情夫,该有的完美无缺模样, 他这样心疼人, 当下心底头泡着蜜一样,踮起绣花鞋,吧唧一口亲在了殷稷冷硬下巴颏上, 殷稷说话寡淡声,一滞,他停歇下动作,敛目低眸窥小女子一眼, 伸手用指腹抚弄了一下自己冷硬下巴颏,将沾染女子唇脂,给擦拭蹭下来, 他眉头紧皱,严厉,“往后不准在外头这样没规没矩,成何体统。” 男子虽然严厉,却并没有什么不悦,严厉语调也是平平淡淡的,不显什么睥睨气势,色厉内荏地吓唬人,一点也没唬住小女子, 她又作对唱反调似得,垫脚吧唧吧唧连连亲了,肃穆着一张威严脸庞,低眸窥目说教她的男子好几口, 这吧唧吧唧好几口响,弄得最后殷稷斥责训教声,越来越寡淡,越来越低沉, 他敛目,宽大手掌揽着小女子细软腰肢,腕骨用力勾动了一下,然后环住她带着去了一方大树后,这条小路本就人烟稀少,又有一根粗壮大树木遮掩,殷稷在这树后,她红翘嘴唇上,阖眸肆虐作孽一把, 松开凉唇,放开小女子, 男子蹙眉,从宽大袖摆里抽出一截干净洁白布帕,抬手腕不紧不慢,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沾点唇脂的冷硬薄唇, 亲完嘴,他又想说教,“以后少涂些唇脂,”嘴里腻得慌,都是她那味, 没有夜里亲得舒坦, 月深人静里的小女子,都被他用丝瓜瓤从精致头发丝,到十分细白脚趾头,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旁得多余味道都没有,纯美天然的魅惑方最能惹起他情动, 一到白日,就跟艳鬼显形似得,往脸上涂抹一桌子不知是甚的瓶瓶罐罐,一层又一层,就连柔软唇瓣,都被她点了好几层不同唇脂上去, 怪味怪气,含到嘴唇里,一股子扫兴之感,但也没耽误他亲就是了, 就是这样扫兴怪味,殷稷还蹙眉,强自忍着抱着女子在大树后头,绞缠了许久……许久……, 半晌之后, 他方才松开嘴,不悦说起这个事, 造孽时候,一点都没停歇下来,都没想着先丢开嘴不亲了,然后把这事说一说, 等完事,才后知后觉怪罪女子起来, 女子噘嘴,不高兴勾指归拢了一下凌乱三千青丝, 然后捂了一下微微泛肿的嘴巴,斜眸瞪一眼高大男子,“那你以后不准亲我,” 总是这样搞突然,青天白日还是在外头,这地方大树后头看着隐蔽,实际上一点都不隐蔽,方才就听到途径此地的旁人脚步声,但凡哪个乡里村民,累了乏了倦了,往树后这边走一走,就能看到发现他们到底在作甚, 出了这样丑事被人窥到,到时真是在村子里都没法抬起头走路…… 桑娘嗔怪男子一眼, 殷稷浑身不痛不痒,松散着泛懒眉眼,没怎么当回事, 但还是蹙起眉头,显现出一些不悦,方才明明是这小女子先挑起他兴致,他顶多就是半推半就,顺势而为可着她心意满足她, 这会子又倒打一耙,殷稷心底头泛起一丝丝不舒坦,好像他上赶着给予宠爱不值钱一样, 他眉头紧锁,寒凉薄唇抿成一个冷漠弧线, 略微有些不高兴, 方才从袖摆里扯拽出来的那枚洁白干净布帕子,这会斑驳不堪,都是从他冷硬嘴唇上,擦拭下来的油腻唇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瞧着就不大能用了, 若是再给小女子用,她肯定会不愿意作闹起来, 小女子还噘嘴着,红艳嘟嘟的唇瓣一周,也是糜烂不堪, 殷稷抬眸淡瞥一眼过去, 总之,小女子这会唇瓣,污糟糟,殷稷是下嘴亲不下去第二回, 白帕子又被他用脏…… 他蹙眉,泛起难, 这会没帕子给小女子用了, 殷稷方才憋了许久,才舍得松开嘴,实在是忍受不下那股子唇脂怪味,扯出帕子就先给自己擦拭污糟糟的嘴唇了, 现下殷稷倒是风光月霁,一派正经肃穆老古板模样,浑身上下,半点不妥之处都没有, 小女子就不行了,从头发丝到绣花鞋,都瞧着一副被人狠狠糟蹋,蹂躏宠爱过娇花模样, 绽放得娇嫩欲滴, 虽然成婚这么久,她就没有彻底绽放过一次, 但她底子实在是好, 这女子太魅了,只是亲了两口, 殷稷还是不紧不慢,逗弄小猫一样,轻嘬, 就一副这诱色可人模样, 小女子现下哪哪都凌乱不堪,这样子她定然不肯就这样贸贸然跟着他走出去, 不给她处理收拾妥帖,她能一辈子缠着你,跟着一起缩在这方寸逼仄之地, 没瞧现在还噘着小嘴,从小鼻头里不高兴哼哼唧唧着,小猪崽似得, “莫要怪声怪叫。”殷稷打理妥当自个威仪着装,连袖摆都被他规整的一丝不苟, 跟小女子比之起来,简直一个强力反差, 靡艳妖女,正派道士。两面。 她噘嘴,就一直不高兴哼哼唧唧着, 就这般僵持一会,殷稷霁风朗月,巍然不动,自个放下造孽下来的烂摊子,许久也没掀起眼皮子处理, 殷稷高大身躯侧身,往后斜了一下,倚靠在大树粗干子上,他倾眸往家里方向那条小路瞥过去一眼,这都没走出多远,也就三四条乡野小路功夫, 他两就被困在这,出不得迈不得一步了, 殷稷都不知道,这女子早上吵吵嚷嚷着,非要作闹出来干嘛,搁在里能碰着这样糟心事? 这小女子向来属于,犟脾性那一挂,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做什么, 现在搂着他劲窄腰腹,凑到他耳旁哼哼唧唧着,噪音搅扰,聒噪不已, “噤声,” 殷稷到底妥协,从袖摆里长臂一展,揽抱着小女子腰身,蹙眉,开始笨拙不熟练处理起他造孽,惹出来的一堆烂摊子, 今日殷稷穿了一件白色大袍子,他勾腕翻折一下袖摆,挽卷起两层, 然后,俯下大高大身躯,神情认真低眸,用白色大袖摆的反面, 给小女子擦拭被亲的污糟糟,柔软嘴唇。 嘴角四周,一点点揩干净,又去给她磨唇珠, 殷稷干活细致,都划拉完抹干净, 日头又过去许久, 小女子柔软嘴唇,重新变得透亮水润,干干净净,颜色鲜嫩, 殷稷白色宽大袖摆却脏乱乱的,这下他彻底没有在带着小女子,在这个破烂村子里闲逛下去心绪了, 他平整一下袖摆,伸出手掌牵着小女子,“走了,回家。” 什么都没干呢,就回去,在这大树后头磨蹭了一个中午,两人方干净规整,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殷稷打算带着小女子回家,没有心绪和她到处闲逛,然后在碰到一些愚昧没有分寸,管旁人帐中闲事,这个伯娘那个婶娘的,说一些似是而非让他感到非常不悦的话, 小女子一双绣花鞋,这时候却像钉死在地上,不肯挪动一步, 桑娘娇嗔瞪男子一眼,哪能什么都没干就回家的, 唇瓣被男子擦拭完,脂膏是一点都没有, 她站在原地,娇嗔瞪完男子,缓缓朝他伸出一根细白小指,掌心向上杵到男子眼皮子底下, 微抬了抬下巴冲男子点了点, 仿佛示意着什么, 见小女子这动作,殷稷面庞陡然难看起来,高大身躯立在那,半晌都未曾有过动作, 直到小女子,伸手摆动他袖摆,哼哼唧唧催促他, 殷稷最烦她哼哼唧唧的, 蹙眉,到底抬手,在袖摆里掏啊掏一会, 抿着一张寒凉薄唇,不悦将一枚唇脂小瓶递给小女子, 她接过去,高兴揭开盖子,开始补妆嘴唇, 殷稷寒凉着一张脸庞,阖眸转过高大身躯,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方才出门时,为什么他要低眸窥看一会,然后拢起宽大衣袍伸手,鬼使神差将这枚唇脂小瓶,给理所当然装进袖摆里带着, 殷稷腰线绷紧,后皮脖颈僵硬发麻,低声不显轻蔑笑一声, “奴性”这东西,都是他往日不动声色,传输给满朝文武的潜伏意念, 这样他们才不敢造次,逆骨,甚至忠诚, 这东西离他太过遥远, 殷氏帝王千秋万代这么久,也没见哪一任帝王会有这东西, 他也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会有“奴性”这词儿, 说着像狗腿子, 这种上不了台面玩意怎么可能出现在他身上, 殷稷敛下目,皱眉。 觉着自己还是未雨绸缪,一步行百步,料想到会有这样作闹一茬,为避免麻烦,不耐烦处理这些索然无味繁琐小事,才会将那枚一小瓶唇脂,给揣进衣摆里的。 小女子补好唇妆, 珠瓣艳糜,又娇艳欲滴起来, 殷稷低眸,窥她浑身上下已经打理妥当,斗篷也在她小脸上罩的严严实实, 半点娇媚曼妙身段,也没显现出来,寒芒眼底闪过一丝不显满意, 伸出手掌过去牵着她,懒散从喉管里滚出几个字,“好了,回家。” * 殷稷嘴角沉了下来,这个家,他们到底没回去。 这小女子整整七日没出门,一出门就跟撒丫子没见过世面雌性鹰鸟似得,撒手没。 抬眸瞥一眼天色,这都快日落西山,刺目红光余晖斜洒, 前头一堆叽叽喳喳吵闹小女君们, 仍然,没有丝毫要散场,想要回家意思。 一群小女君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灾难,小嘴喋喋不休,聒噪一下午竟然都还没停歇下来, 这中途殷稷还被小女子伸出细白小指,使唤着,回去拿了杯盏茶水过来,给她润喉, 还顺带拿过许多乱七八糟零嘴过来,供应她和一群小姐妹,聊天磨嘴皮子用, 殷稷这一下午,都头痛不已, 他按了按直突突跳眉心, 实在是想不明白,一群女子凑在一堆,到底有什么可聊。 聊聊聊, 唠嗑唠一下午,都不够,天都快擦黑,该回家吃饭果腹时辰,都没有要结束意思。 小女子不肯挪地方,殷稷也不能走, 因为旁人丈夫都没走, 她丈夫也不能走, 就得在这索然无味,干靠着,等候她, 殷稷就立身在一群叽叽喳喳小女君们后头, 双手抱着胸,高大身躯往后仰,寻了根粗壮大树干倚靠着, 冷漠着一张俊硬脸庞,干巴搁在这靠了一下午,除却中途被使唤回家,取了一些乱七八糟零嘴,还有茶水润喉,殷稷就没动弹过地方, 被使唤得还不止,他一个, 但殷稷丝毫没有什么动容之色, 男子抬起深邃眸子,环伺一周, 临近冬日,这破烂不堪村子什么忙事都没有, 自家媳妇出来聚会,这些闲着没事干蛋疼的男郎们都陪着出来, 就这么傻子杵在那,硬巴巴陪着。 蠢货,废物, 没出息的东西, 这破烂村子里男人这么黏媳妇? 有什么好黏,离开媳妇不能活? 片刻不能忍? 殷稷不理解,大受震撼, 就这上不了台面怂样子,他们不窝囊在这破村子里,还谁窝囊,一辈子飞不出去打不了翻身仗的废物, 丢进男郎脸面, 殷稷跟着这一群窝囊废男人,隐没在同一处粗壮大树干上, 被前头热火朝天叽叽喳喳小女君们,使唤跑腿了一下午, 这帮废物还搁在这杵着傻等, 不知什么时候,殷稷宽阔肩膀被人碰了一下,“桑家那口子,我瞧着你家那个茶水又没了,你不去给添置些?” “……” 蠢货,废物东西, 哪都显着你,殷稷不悦睁开眸,威目瞪一眼这魁梧乡野汉子, 乡野汉子身躯魁梧,一身皮肤黑黢黢的,明明殷稷现下更病弱一些,愣是被殷稷这威目一瞪,脊背胆寒起来, 他摸着鼻头,就又窝窝囊囊蹲回去一旁丈夫堆里, 总共就两堆, 殷稷单个一堆,旁人丈夫一堆, 乡野汉子回去,旁人丈夫还喘着粗气埋怨,“都跟你说这不是咱村子人,有外心,鼻孔朝天看人,你还上去自讨没趣,这回被挂面子丢人不?” 那汉子哼哼着,“这不正头夫婿,你们懂个屁,跟他搞好关系,晚上枕头风一吹,不比老娘们跟咱们耳朵旁吹得功夫差,” “狗腿子,” “呸,” 吹个蠢货枕头风, 殷稷动了一下大长腿,又换了根离这些蠢货丈夫们,远点的粗壮大树干,懒得掀起眼皮子,给他们一记眼神, 这样在家里立不起来软脚货, 殷稷嫌恶不已, 阖眸,打算养神一会, 方阖眼, 就被远处一道娇嫩嗓子一声声唤着, “夫君~,” “夫君君,茶水没了~。” 一声声软, 催魂似地唤, 殷稷深眸睁开,眉头紧皱, * * 45 第45章 ◎“乖心肝”◎ “夫君君,茶水~。” 被她一声声似符催, 殷稷薄唇努动了一下,只能撂摆又提一白玉瓷壶热茶过来, 一群小妇人叽叽喳喳吵吵嚷嚷,聒噪不已, 殷稷不适应这样热闹,烟火人息场景, 蹙眉,然后,冷漠着一张没什么情绪脸庞,又回到这后头那棵大树上,抱着双臂,斜身倚靠着,阖目养神。 “你家夫婿可真俊俏。” 春娇抻着白皙脖颈,往后扭过头,目光幽幽,冷不防绞着帕子,尖酸说一嘴, 桃花山村子里,除却艳妞家丈夫,怕是在寻不到这样模样周正的郎君,就连艳妞家那个秀才丈夫,往日在村子里那样受女子追捧,俊隽模样也比不上这个,还差得远, 春娇都快无法遮掩着眸子里妒忌之色了, 闻声,桑娘没立即作答,眸眼一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翘,挺直腰摆,一小口一小口秀气抿着茶水, 盛茶水杯盏上,是一副玉瓷戏水图, 在小女子手里轻轻捧着,衬得她一双葱白似得柔荑,白生生嫩滑如羊脂玉,很是惹眼, 要不说成婚能养女人, 瞧瞧这不过月余功夫过去,遂气色憔悴不堪些,但毕竟是新婚,小两口贪欢些收不住,可以理解,主要是这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庞,眼瞅着愈加娇艳魅惑,让人忍不住将目光长久投掷在,小女子娇柔身子上, 这小鼻,水雾眼,细嗓,一把小腰,纤薄雪背, 夜里头这男人还不得爱惨了似得丢不开手,哪能把持住, 要不怎么能这样憔悴, 雨打芭蕉似得,蔫头耷脑,没什么精神头, “待你也好,这都在后头等你一下午,都无半点怨言要催促你回家意思,就等着你玩尽兴,他倒是会心疼人,” 这没什么让她荣焉,毕竟大家丈夫都在后面等着, 可,桑娘还是嘴角微翘,忍不住上扬咧开一个细小弧度,她水眸潋滟,扭过曼妙身姿,“不过就是等过我一下午,这算什么心疼人,要我说你家大壮也不错,平日都舍不得你做活计,” “就是的,你这不也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咱们乡下人哪能一点地里活都不干呢,”另一个小美妇人,喝过一口茶水,弯眉细笑道, “你们下地干活了?”春娇朝那小美妇人,朝天翻过一个大白眼,“你比我勤快到哪里去,你个懒婆娘,前几个月在地里头见到过你几回,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说罢春娇眸色一凝,抿嘴笑,“再说,桑娘方才有一句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虽然我家大壮长得是糙了些,黑黢黢没眼看,可一点活计不让我伸手,每日就知道想法子赚银两给我花,”春娇越说越止不住,高兴道, “这不前两天,又拿出来一大笔银两回来,让我去州郡里多买些银钗耳珰回来,我这还没倒出功夫进城呢……” 桑娘抬指,不动声色又捧起白瓷杯盏,秀气押一口氤氲茶水, 这会子话题,她插大不进去嘴,她家那个敏感脆弱夫婿,别说给她赚银两花,就连铜板子也没给过她一个,更没有这样阔手一挥, 霸道着,“去,拿着我给你银两进城随便挥霍,给你作,” 想到这,桑娘忍不住有些尖酸。 “哦赚钱嘛,谁家男人不会赚钱呀,我男人可跟着你男人一块儿回来的,”又一美妇人,忍不住吃着零嘴不甘示弱道,“他也给我一大笔银两让我拿去花,银两有什么好了不起,” “……” 桑娘捧着杯盏的一双纤白细嫩小手,不由得一滞,停歇下了动作, 她将目光凝睇到那美妇人身子上,心底头有些不舒服,这六哥家媳妇是不是在点她呢,她家那病弱夫婿就不大会挣钱,现在还要靠她养着呢…… 但六哥,又确实本事大,银两拿回也多 桑娘抿唇,思来索去有点没比过,“啪嗒”一声将杯盏放落在石头桌子上, 小美妇们这时候显然聊的有些上头,都没怎么关注过她, 从最开始夸出她家夫婿一个长得好,俊俏让人艳羡不已以外,再没有旁得可以说嘴地方…… 桑娘咬着唇瓣,水眸凝转, 春娇,“赚钱说实在话是不算什么,家家户户哪家男人不身高体壮,都这样本领大自然没什么好说道,只要勤快些,不愁衣食吃穿没银两花,主要是……,”春娇吹捧着吹捧着,就忽然变得一些忸怩娇羞, “我家男人,你们也是知道,糙里糙气平日大咧咧脾性,前几日从外头回来不知怎么,哪根筋搭错,忽然要给我洗手做羹,笨手笨脚学做好几日,今日味道总算好些,能够入口吃下去了,” 春娇扭头望一眼,粗壮大树干那一群丈夫堆里,自家男人一眼,, 她男人跟着一群丈夫说着什么,边说视线还格外注意着这边,一见春娇扭过身姿,去望他,立马挥起黑黝黝结实臂膀给自家婆娘打招呼, 春娇羞涩一笑,脸红着立马正过身姿坐好,像极了掩耳盗铃, 她捂着一张泛红脸庞,忍不住又强调一句,“我男人做羹味道虽然不怎样,可这份心意难能可贵,我是爱到心坎里去了,” 现在这个世道男权至上,有哪家男郎会甘心挽起袖摆,为自家娘子洗手作羹汤呢, 总之,非常难能宝贵, “……” 桑娘顿时觉着手里早已经变温茶水,有些烫手,不是滋味儿起来, 她也学着春娇,扭过身姿凝睇一眼自家夫婿, 不但没有得到自家夫婿,深情对望,宠溺无奈模样, 什么都没无, 只有一副冷漠着一张似镀着薄雾脸庞,阖眸,双臂环抱,斜身倚靠在粗木树干上,浑身泛懒没什么劲儿的男子, 一点都不关心家中娇妻何时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好及时关怀关怀, 春娇家丈夫,就是这样,春娇在这跟着一群小女君,热情聊着一下午,她家丈夫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她, 说着说着,春娇家丈夫就阔步走过来,粗粝大手里还提着一壶刚刚热好的茶水,春娇手旁那一杯盏里,正好见底空荡荡,剩下四分之一茶水量, 糙汉男子过来给她填满,蹙眉给她掖了掖斗篷,就又沉默折返回身,在后头等着自家娘子尽兴跟小姐妹们聊完天,在接着她回家, 瞧到这状,眸色一凝,咬着唇瓣, 桑娘又清凌凌想起来,方才自家夫婿,还要她一声声催符似得唤,方能换得一盏热烫滚滚的水茶, 霎那功夫, 桑娘就变得如坐针毡,屁股有锤子锤她似得坐不住, 几个小女君凑在一堆,不怕较量攀比,就怕越攀比越丑陋,尤其是被比做尘埃里,捂着脸羞赧抬不起头最丑陋那一个, 桑娘现下坐不安席,细软腰肢摆动来摆动去,有些想走了, 她家夫婿读书读书不可,功名利禄都没有, 做羹做羹不可,他连砍柴生火都不会, 赚银两别提,现下夫婿还欠着她一大笔欠款未还,她当着债主, 平日做活更是磕磕绊绊,什么都不会, 让他洗桨个衣裳,他不会,倒是心眼子多图省事, 一把火将之都烧了, 这一个月都不知让他给烧掉多少件衣裳…… 这么一想,桑娘又找到男子身上一个硕大显眼缺点,败家。 愈发坐不下去…… …… 好在没过一会, 天色实在是有些晚,余晖斜洒刺目红光消逝以后,已经彻底擦黑下来, 大家陆陆续续说着要散场,一群嫁过人的美妇人们也有些疲乏,就都挥着帕子起身,弯弯笑笑去寻等候多时的自家夫婿, 桑娘细白小指抵着石头桌子,撑起身,规整了一下裙襦上的褶皱, 下午她使唤男子从家里拿过来,一堆堆乱七八糟零嘴,喝剩下杯盏,还有白玉瓷壶,都这样零星散乱放在石头桌子上,她一手不伸,瞧都不曾瞧一眼, 也过去寻自家夫婿, 她方才规整裙襦褶皱,花费了一些时辰,等桑娘在抬起脑袋,环伺一周,天色黑不隆咚一片,方才还热闹的人群轰一下都散得干干净净, 一人都无, 除却自家,那死人板着脸庞夫婿, 他还阖眸着,不曾睁开眼, 桑娘当即有些闹起脾性,方才那样闹哄哄,他还能老神在在睡得着,这让她很是不高兴, 踩着精美绣花鞋, 桑娘一步步朝着男子,缓缓走过去, 伸出细白小指,勾扯晃动一会男子宽大袖摆, 许久之后, 男子方才挑一下眉头,眼未睁,就先长臂一展将她揽抱到宽阔胸膛里, 殷稷阖眸养神许久,这会子嗓子有些沙哑,“乖囡,累倦想回家了?”他半眯狭长黑眸,瞥一眼天色,又阖上, “夜深,为夫带你回去,” 殷稷冷硬脸庞埋在女子白皙脖颈皮里,阖眸懒得睁眼,倚靠树干养神一下午,这会他头有些疼,还未平缓过来, 殷稷揽抱着小女子腰身,回问好几句质声之话,黑漆漆长夜里都静悄悄,毫无一丝窸窣动静, 仿佛黑夜空气凝滞一般, 无人答话,男子蹙眉,缓缓睁开了眸, 低下头,窥看小女子, 天色彻底黑下来,殷稷只能借着悬挂高空的微弱月色,窥瞥清楚小女子现在白皙小脸上的神态, 噘噘着一张小嘴,眼尾上挑,水波宛转,冲着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殷稷沉声不语,就这样硬邦邦揽抱着她, 小女子仍旧一声不吭, 半晌之后, 一双漂亮狐狸眼,还逐渐泛起一层水雾蒙蒙的水汽,瞧着好不可怜模样, 殷稷气笑了, 今日带她出来散心,就是为着哄她高兴,中午非要在大树后头作闹,胡作非为,小嘴一周都污糟糟,他都忍着洁癖成性不适给她擦拭干净, 下午在这跟着一群叽叽喳喳小女君,聒噪不堪,使唤他端茶倒水伺候着, 性子还这样攀比霸道, 见旁人丈夫都在这陪着娇妻, 愣是扯着他袖摆不让走*, 近些日子夜里她辛苦,又总是咬着嘴唇,忍着不舒服任由他撂摆胡来, 这样乖巧惹人疼, 殷稷冷硬心肠,被这女子磨软了一些, 今日就有心哄她, 下午她那样折腾他跑腿,殷稷都一趟趟伺候着, 在这粗杆大树后头,等候呆到长腿都要发酸,都还是干靠等着她一道回家, 结果这会她又不高兴,关键还不知哪惹到她, 殷稷真是被这女子,气到肺管子都在抽, “谁惹到你,哪又不高兴?”殷稷淡嗓问她, 小女子咬着唇瓣,“我让你在这等候我,你怎么还阖眼,我都在小姐妹们面前出丑丢脸了,”说着说着她就簌簌掉下,一粒粒惹人心疼的小珍珠子, 小珍珠晶莹剔透, 很是惹人注目, “哪丢脸,丢什么脸?”殷稷蹙眉,狐疑不解, 见她眼尾泛红,眼泪珠子一粒粒断线风筝似得往外涌,湿濡潮润把小脸都浸的软乎乎, 冷硬胸膛心口,刹那间浮起一丝丝不显的心疼之感, 到底俯下高大身躯,将她彻底揽抱到怀里,去往那方石头桌子前,撂摆坐下, 小女子侧着曼妙身姿,坐在他大腿上,殷稷阖眸养神一下午,现下精神头尚算充沛些, 有心绪与这掉泪珠掉的好不可怜小女子,周旋那么一会, “来,与我慢慢说,”殷稷一只大手揽着小女子腰身,另只大掌抚弄了一下女子白皙脸庞,“好乖乖,别哭,慢慢同为夫说不着急,为夫疼你……,” “你疼什么呀,春娇丈夫才疼,一下午视线都没离开过她,你呢?”小女子开始肿着一双红兔眼,瞪着他控诉, “怎么不疼?,” 对于小女子挑刺,殷稷皱眉,“不是一直在这陪着你,” “你人在这里陪着我,心早就飞走,呜呜呜旁人丈夫就没那样,” “……” 就知这小女子,不好唬弄, 殷稷眼皮子直跳,又开始头疼起来, 那些蠢货搁在这干巴巴硬靠一下午,他总不能跟着趋之若鹜,也这么助长这些不好恶习, 王朝本就没有这些陈规陋俗, 旁人丈夫做什么,他就跟着学做什么, 脸面还要不要? 殷稷包袱沉重,不肯这么放任逐流, 只能在尚可接受范围内,尽力疼宠这小女子,陪着她一下午胡闹不够,还要傻愣愣将视线一直投掷在她身上,片刻不能离得,这女子黏人功夫真是让他头痛不已, “旁人丈夫怎样你又知道,你一直瞧着他们了?”想到这茬,殷稷心底又有些不悦, 总是这样直勾勾瞧着外男,没规没矩,她现下是已婚小妇人,怎能这样不守妇道女诫, “我没一直瞧着!”小女子噘嘴,一个个黑黢黢有什么好瞧,“是春娇,她一扭过头,她丈夫就立马抬起头来关怀,我瞧你时候,你就一直阖眸没有理会我,” “……” 原是她抬眸来寻过他, 殷稷心底阴霾稍稍和霁,又是变得疼爱,宠溺她懒洋洋语调,“黏不黏牙,这样一刻也离不得我嗯?,昨夜夫君乏累,晨日又复建走练,几乎十二个时辰都陪着你,这还不够,非要夫君将你揣兜里你方能满意?” “就歇息那么片刻功夫,你都挑嘴,” 小女子眸色一凝,觉着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不大高兴,跟小女君们唠嗑聊天一下午,惹她心堵之事多如牛毛,都快数都数不清,哪有那么容易被男子三言两语,给敷衍过去。 她噘嘴, “春娇扭捏悄悄说,她男人为她洗手作羹汤,宠她眼珠子似的,我两到官署领过婚契这么久,夫君也没有为家中娇妻挽起袖摆,做过一顿羹汤,” 殷稷蹙眉,不悦, 堂堂七尺男郎,丰神英姿,他怎么能洗手作羹汤,“莫要攀比这些无用之事,” “那艳妞腼腆,还捂着嘴说她男人给她挣了个秀才娘子,村里独一份呢!” 这更无用,秀才顶个什么事, 也就在乡坤私塾,这样破烂不堪村子里名头响亮些, 往日他都是高坐王位,漫不经心,钦点状元郎名讳。 往届哪家状元郎,不是由他拟定, 状元郎有些脑子糊涂,认狗做主子,他都尚且瞧不上,将之视为弃子这辈子都不打算重用,升他官职, 何况只是这乡坤私塾,区区一个秀才, “这也没用,小荒唐东西,”殷稷觉着心头很是不快,“你总是盯着井底这点方寸地方,出息不出息?,” 殷稷低垂下头颅, 直接威严折断她念头, “往后不许在攀比这些上不得台面事,” 总是没攀比到正地方,这女子每次与他吵嘴那些事,都让殷稷觉着荒唐无比,没有面子, 不管怎么说,这女子现下都是他正正经经受用过,从精致头发丝到粉嫩脚趾头,都烙下过他的名讳痕迹,更是承受过他雨露滋养,彻彻底底成为他殷稷榻上女人, 他的女人,怎么能这样见识浅薄,总是井底之蛙一样,盯着那点子麻线似得不值钱廉价东西,攀比来攀比去,还乐此不疲津津有味比着, 尤其是, 攀比不过,还哭嘴, 这点子出息…… 殷稷有点看不上眼,又没法子丢开手,毕竟这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日夜搂在怀里受用疼宠着, 男子这两日喝药调养,方绵长些体会个中美妙滋味,暂且有些昏聩上头,撒不开手, “秀才还没用!”桑娘水眸微整,讶异不已,“这都是我们村子里独一份,里正香饽饽一样偏疼着,什么好事好东西都先紧着他,” 殷稷轻蔑,这里正瞧着也上不了台面,捧一个秀才当香饽饽, 桑娘觉着自家夫婿什么都比不过旁人,还狂妄自大,“这么没用,夫婿也给我挣个秀才娘子名讳瞧瞧,我就是上不得台面喜欢这些虚浮吹捧之物,好不好嘛夫君,我也要我也要,” “噤声,” 见她越说越不深沉,没个矜持稳重大家闺秀样子, 就小女子这一副小家子习性子,日后回到王宫里,殷稷能给她封个“贵妃”之位,都是他格外开恩施舍下来,赐予给她的,不然这眼皮子浅薄连混个嫔位都难, 受殷稷宠幸,雨露滋养过女子,怎能如此眼界窄小, 被不悦斥责,小女子噘嘴, “那你作羹汤,我就噤声,” 话头又被她扯回来,不依不挠的,犟嘴兔似得, 殷稷本就不喜吵闹之人,现下她又这样聒噪, 额上青筋暴起,又开始突突直跳着, 殷稷一只宽大手掌揽着女子细软腰肢,另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眉心, 阖眸,平缓一下情绪, “做羹不可,就从未见过哪家男郎,会洗手做羹,”有失体统, 哪怕大男主义狂妄如殷稷,他都不曾要求过这小荒唐蛋儿,为他洗手做羹一回过, 哪次不是对付凑合一口,饱腹就可, “怎么就不可,春娇家男人就能挽袖,为家中娇妻做羹,这样心疼人我都尖酸了,” “你尖酸什么,我少疼宠你了?” “哪家小娘子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连日常梳洗净面这些繁琐麻烦事,都要自家夫君给伺候妥帖?”殷稷拢了一下袖摆,重新用两只欣长臂膀,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肢, 他不悦,“你再去问问,哪家小女君整整七日泛懒在炕上不起身,连饭食都要夫君揽抱到怀里,一口一口哄着吃的?” 他低下头颅,重声斥着她,“你去外头问问,” “……” 小女子皱着一张小脸庞, 不依噘嘴,怎样劝哄都不听, 殷稷也没耐心管她了,不想再哄,强势牵着她回家,吃饭沐浴熏香梳洗一番, 临走前,又将石头桌子上一些乱七八糟零嘴,杯盏之类,收拾妥当, 小女子生着闷气,夜里从水房里沐浴熏香完,氤氲着一张泛红的水雾脸庞,就闷头闷脑朝着自己主屋子走, 殷稷挑着眉,懒散跟在她身后头走, 分房睡什么,她想是不要想, 夜里,月色高悬, 小女子推搡着他高大身躯,不让进, 殷稷强势揽着小女子腰肢,长腿跨进了房门,虚压着她脱靴上榻, 他很少睡在这屋,这屋榻褥太软,铺得厚厚好几层,殷稷高大身躯一压下去,就往下深深塌陷,很是不适, 烛火摇晃, 夜里小女子闹情绪,很是不配合, 殷稷蹙眉,按着小女子雪白肩头,“别乱动,” 她不依, 折腾到半夜都没成事, 殷稷额间冒汗,眉头紧皱,借着屋子里一柄微弱火烛,垂眸窥着小女子, 又阖眸,强势折腾一会,还是没成事, 殷稷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着,似要把他灼穿,有点不耐烦了, 到底阖眸, 低声妥协哄道,“乖心肝儿,夫君最是疼你,不是要吃我作羹汤,明日为夫就去找赵婶娘学着做给你吃嗯?……,” * * 46 第46章 ◎“莫要噘嘴”◎ “乖些,明日做羹,” 桑娘眸眼微动,松开些抵抗力道,一双纤白小细腿被男子大扯掰开…… 蹙着好看柳细眉,咬着唇瓣,难捱过了一会,男子喘着粗重气息,翻身而下,阖眸,仰躺在床头靠坐着,平缓着脊椎发麻过后的情绪, 桑娘挺直起纤白肩头,柔若无骨依偎过去,有些衣衫不整,乌发凌乱,想要在确认一下, “夫君,你方才说明日要跟赵婶娘学做羹,是不是?”女子在他宽阔胸膛上,吐息如兰着,幽幽清香气味一股股扑鼻, 殷稷阖眸,靠坐在床头大掌下移,不紧不慢,一下下来回抚弄她雪白单薄的脊背, 嗓子沙哑慵懒,“睡你的吧,”多嘴, “去不去嘛,你方才哄我时不是这样说的,”眼瞅着男子要反悔,桑娘登时急眼不肯,她这会子蔫头耷脑又没爽利,哪怕盛开绽放过一次,她都没有过, 本来身子就难捱够难受,这会男子又要反悔更改之前承诺,桑娘不高兴, 一双纤白细软小腿都更疼了些, 殷稷冷漠脸庞上没什么多余情绪,不咸不淡撂起眼皮子,瞥她一眼, “催什么,” 男子尾椎骨那还在发麻着,这会浑身上哪哪都泛着没什么劲儿的懒, 方才绵长劲儿太过短促,他也不是很爽利,心头正梗着不悦, “缺不了你,睡觉。” 殷稷长臂一展,宽大手掌贴在小女子脑袋上,强势将之按到自己冷硬脖颈皮里,拿过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洁白布帕子,随手在两人身上胡噜了两下, 待没有什么粘稠不适感,殷稷揽着小女子,偏头侧过高大身躯,宽大手掌严丝合缝罩在小女子细软腰间,不舒坦着,阖眸沉沉睡过去…… * 翌日一早, 殷稷睁开深邃眸眼,头顶首先入目,是一片啷当作响一粒粒串成流苏的小珠子, 这女子平日就爱一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零碎小物件, 头颅顶上装点这么一堆破烂,男子有点烦躁不适, 一大清早, 胸膛里都是软绵馨香之感,他粗粝大掌还环着小女子腰间,一片皮囊细嫩软白, 殷稷恶劣挑了一下眉,掌心收拢用了力,肆虐捏了几下这把不盈一握的软腰, 小女子熟睡中哼哼唧唧着皱起小眉头, 殷稷斜眸睨她一眼,瞧着小女子在自己怀里似要醒过来模样,才放松了一些掌心力道, 不咸不淡,仿佛无事发生般,轻轻拍着她纤薄脊背,哄着,“无事,继续睡吧乖卿卿,” 青天白日,外头旭日东升耀眼,红光刺目亮堂了整间乡野小屋, 轻薄浅色帘帐半敞半遮挡着,偶尔能从撂起缝隙瞥到里头交叠而睡,紧密搂抱在一处,旖旎绞缠的两道身影, 早上帘帐严严实实遮挡着里头, 女子半个小身子都依偎在他宽阔怀抱里,平常瞧着娇小玲珑一小只, 实际上殷稷抱在怀里沉甸甸,该有丰盛部位一点都没缺斤少两, 甚至还有点过于肥重,心底爱不释手,跟什么似得, 但嘴硬, 昨晚昏聩上头,喉咙讽一句,“怎么丰腴成这样,哪哪满手都罩不住,以后少吃点嗯?” 这一句话,方落下就似捅了小女子肺管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又不肯乖巧任他造孽胡来, 夜里恩爱功夫本就短暂,她还这样抗拒抵抗,殷稷眉头紧皱,有些不虞,低下高贵头颅埋在小女子雪白颈间,“心肝宝贝儿乖娇肉”的哄许久, 小女子方抵抗情绪没有那么强烈, 但到底小心眼记仇,一晚上殷稷都没摸着什么丰腴地方, 但凡丰腴皮囊,小女子都不让他挨半点边, 昨夜未能够身子骨舒坦,晨起时,世间男子都很意志薄弱,尤其美人卧怀时,更是心有意动, 但殷稷像贤者和尚一样,什么都没打算做,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会来过晚上就逮力,还是将劲道攒一些留到最后夜里算了, 小女子在他怀里不安分蛄蛹蛄蛹着,蛆似得, 殷稷皱眉,粗粝大掌一下下抚摸拍着她纤薄雪白的脊背, 俯下高大身躯,将冷硬额头触碰到小女子额间, 低沉着嗓线,“好卿卿时辰还早,在睡会,不用起身好好歇息……,” 边说着,殷稷觉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浅色帘帐,愈加碍眼发闷,就长臂一勾,扯开了半截轻薄帘帐子,透些光亮,和新鲜气息进来, 里头两道搂抱在一起的身影,就这样在屋子里不避讳显现出来, 反正家里头除却他两,也没什么人,殷稷倒也没怎么在意,避讳不避讳的, 外头天色大亮,水钟在院子里,有些不知现下是个什么时辰, 但殷稷每日晨昏定省,都务必要坚持着复建走练,一次都差不得, “好卿卿,”唤着诱声一会,哄好睡得不踏实小女子,待她又沉沉熟睡过去, 殷稷方抽开劲窄高大身躯,赤脚翻身下榻, 弯腰捡了一件昨夜抛在地上,弄脏的衣袍,随手披在身上,松松垮垮系一下袍带,也没系紧,就那么勾绕了一圈,就没怎么在管了, 黑色长裤都懒得再套,黑靴踢开一地凌乱不堪衣裳,寻了一条宽敞小道阔步走出去, 到西侧炕屋子翻了一件干净洁白袍子,殷稷就搭在臂弯上,迈腿到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 殷稷方抬腿跨出来,大院主屋子方向,就传来细细小小蚊子唤的软嫩叫声, 男子蹙眉,撂摆朝着主屋阔步过去, 主屋子里, 小女子香肩半裸,一张小脸神情恹恹,没什么力气的撑起身,“渴,~” 殷稷转动一下大腿,踱步到近旁桌案上,长指拎壶给小女子倒了一盏茶水, 然后走到屋子里床榻旁处,腕骨一勾,彻底撂扯开轻薄帘帐,坐落到床榻边,一只手掌揽抱到小女子细软腰身上, 待她姿势舒适一切妥当后, 方不紧不慢,将另一手里杯盏茶水,缓缓抵到小女子唇瓣边,一小口一小口喂入她嘴里, “你别忘记去找赵婶娘,学学做羹之事,”小女子秀气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盏边沿喝水润喉,还不忘提点身旁人那些要去做的,正经之事, 殷稷皱眉,拢起宽大袖摆,伸手拍一拍小女子白皙泛着红润光泽的粉颊脸庞,“喝都堵不住你嘴,” “别忘记嘛,” “再睡会,忘不掉你事,” 殷稷接过小女子递过来的喝空那盏茶水杯,指肚摩挲一下细嫩腰摆里那点肉,“躺下在歇息会,睡精神了夫君就回来摆筷吃饭了,嗯?乖囡……” 时辰将将好,这个点小女子骤然就惺忪醒过来,殷稷不会傻不愣登以为,这是她想要起身之意, 这就是非常单纯,自个泛懒不想下地,渴嘴舔着唇瓣,朝着他撒娇要茶水润喉的, 润好干涩喉咙,她还是要十指不带阳春水的歇息躺下,不到日晒三竿,这女子怎么舍得起身, 殷稷长这么大就见过这样宝贵自个的, 不过就是承宠那么一会功夫,就好像遭苦受大难一样,非要泛懒赖在榻上不愿意起身,被人无微不至殷切切关怀才行, 不然又不依, 小女子这会子还没听着他话里嘱咐,躺下来歇息着,而是依偎在他宽阔胸膛里,一头三千青丝枕靠在他肩头, 斜着一双秋水剪眸,嗔瞪他一眼, 说起方才话头, “你昨夜明明不是叫我乖囡,都唤人家心肝乖娇肉的,” “噤声,” 殷稷猛然拔高语调,低垂下高贵头颅斥责这口无遮拦小女子, 被人踩到尾椎骨一样, 小女子被她这么一高声唬弄怒斥,“啪嗒”一声扭过身姿掀开被褥躺下来,噘着嘴理也不理他,只鼻腔里哼哼唧唧不高兴着,留给他一个黑不隆咚后脑勺, 给小女子喂个茶水功夫, 已经耽搁殷稷许多事, 现下在殷稷眼里, 没有什么,比复建走练,恢复往日魁梧体魄更加重要之事, 见小女子又莫名其妙闹起脾性,心底头泛起一丝丝不虞情绪,到底耗费许多功夫在这喂她喝水,这时候就不大想在管她,任由她扭过雪白脊背,跟着他闷头闷脑生闷气, 被褥盖的不太严实,漂亮蝴蝶骨都裸露出来, 无声诱色惑人着, 殷稷宽大袖摆微微一动,从里伸出一只削瘦手掌,提着衾被一角,往上扯拉拽一些将小女子雪白惹眼的脊背,彻底给遮盖的严严实实,半点旖旎风光都窥见不到, 毕竟偶尔那小胖童会不知分寸,闯入这小女子私密闺房里, 香肩遮掩住, 男人方放松眉眼,没什么后顾之忧的,阔步迈出去,复建走练起来, 殷稷性子向来霸道狂妄,占有欲强烈,小心眼像极头狼撒尿圈地盘一样, 哪怕屁大点小童,也不乐意让之窥探到他的女人一丝一毫,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阖门响动, 男子冷漠无情一张脸庞,跨步离开,没有再理会躺在软榻上,独自生着闷气的曼妙小女君, 这女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闹性子能闹八百回,殷稷本就不是爱哄女子之人,这生疏不熟练学着哄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没有摸着门道, 哪能次次周到将这女子哄得心花怒放, 偶尔花枝摆一样,心花怒放个一回两回就差不多。 再多,殷稷哄人词汇贫瘠,也实在凑不出什么情绵话调了, 要不说男人呢, 什么是男人? 昨夜在榻上想要成事,就“乖心肝儿”似得哄人,什么肉麻牙酸情话都能说出口,尾椎骨发麻那一会阖眸时,又昏聩晕头低磁着嗓子一声声唤她“娇肉儿小宝贝”的, 一夜过去,这会天色大亮,就仿佛种下什么变身符咒,阴私蛊毒之类,又恢复起一副端方正派,威严肃穆模样, 活似古老刻板化身。 好像昨夜那样有失体统男人,什么荒唐话都能说出口诱哄让她摆肢,不是他一样, 桑娘捂着厚厚暖和衾被,遮掩住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雪白身子,朝着大门口白眼一翻, 这男人某些时候不行起来,就爱在旁处地方逞威风,成婚这都多久过去,她身上皮囊就没有一块好肉过,都是被他掐出来的,力道倒是不太重,但频次很高, 三番五次就给她胳膊大腿手腕,掐的惨不忍睹,跟往日遇到那些揍婆娘成瘾男人, 新伤添旧伤,旧伤添新伤,没个好时候, 如果殷稷现下是小女子肚子里蛔虫,能听到这女子腹诽心谤他之言, 嗤笑声后, 一定会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重声斥责她,他那是疼宠,哪是什么掐,都没使什么力,她就大呼小叫直嗔着瞪眼的, 就她娇里娇气, 不管昨夜里,殷稷是怎样荒唐,不能为外人所道模样, 反正现下,男子瞧着是一副道貌岸然,风光霁月,肃穆着一张正经肃穆面庞,显得很是唬人, 在这个破烂不堪乡村子里,是那样气势凛然,威目震慑,惹着无数未嫁小女君的春心芳动, 但殷稷肯定瞧不上眼就是, 家里头那个小女子,都是勉强受用,沉腰入榻的, 这些个上不得台面女郎们,又算得了什么? 殷稷今日又踩点一回这破烂不堪山村子, 这村子是建在一座高山上,而且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这山上地势天堑,在过往行军打仗时,真要动真格讲起来,是殷稷最爱挑选藏身地势,易守难攻,非常适合类似”土匪流匪”之流,划地盘占山为王首选之地, 沉吟思索一路, 殷稷蹙眉回到家,去西侧炕屋,又翻过一件衣裳去到水房沐浴梳洗, 时日至今,殷稷心底还是想着尽快离开这苦寒之地,在这破地方什么事做不得不说, 最紧要是这破烂村子消息闭塞,外头王朝波云诡谲变幻权势,全然不知懵懂, 殷稷更不可能傻愣到,随意找个村子里乡民去莽撞打探这些敏感朝堂事, 这村子本就团结一致,排外异己, 而且愚昧,他没功夫多耗周璇,更不想自讨没趣, 是以这么长时间,除却那一枚粗糙做出来发给漆黑长夜里,暗卫们信弹,殷稷都平缓情绪,什么多余惹麻烦事都没做, 哦顶多顺道宠幸个女子, 帝王宠幸女子,本就应该, 这么多年耽搁下来,这回权当是,补全之前早就该成事的晓事之礼,倒无妨什么大事, 就当松泛筋骨了, 反正那些年光想着翻弄权势,没好好宽慰满足过自己高贵王体,权当是补偿消受下来, 早晨一大清早,雨露都还未散, 殷稷自然不可能挽袖,去学什么做羹之事, 沐浴梳洗完毕,殷稷穿着干净洁白袍子,清朗舒爽从水房里阔步出来, 恰巧院子大门外,那小胖墩子撅着屁股,送来一竹篮子饭食, 殷稷走过去接过, 淡声吩咐,“唤你娘亲准备些简单食材,待我过去再说,” 说罢,殷稷就不耐烦将这小胖墩子给伸腿踹走了, 殷稷本就不喜欢小孩,尤其这小胖墩还没个眼色,三天两头跟小女子告状,烦不胜扰, 心里头不得意这小童,平日眼皮子都懒得掀起来,恩赏给他一记眼神过去, 处理完烦人小童, 殷稷又挽起宽大袖摆,一截一截不苟折好,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撂开轻薄的帘帐,强势将小女子捞出来,揽抱到怀里, 抿着一张寒凉薄唇,沉默不作声一会, 方才缓缓道,“还噘噘嘴,怎么这么能噘嘴嗯?”殷稷戏谑啧一声, 没怎么太当回事,这女子一翘嘴,就愈发显得她唇瓣饱满,娇艳欲滴,惹人撷取亵弄模样, 殷稷探过高大身躯,半只腿屈在床榻上,微躬身,傲慢神态居高临下揽抱着她,厮磨啃噬这张小嘴一会, “饿不饿,折腾一早上了,”殷稷阖眸,碾轧着一寸寸作孽过去,“你乖些莫要闹脾性,喂你食饭?” 小女子细白小指抵住殷稷宽阔胸膛,嗔瞪眼,“你离我远一些,你这样缠着我,我怎么食饭呀,” 说着要喂又不肯撒开手, 殷稷松开嘴,声音平平,点了点小女子泛红鼻尖,“这回不生闷气了?” “生!”小女子用了一些力道,推搡开男子宽阔胸膛,檀香小舌脆生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作答他, 殷稷顺着这个女子推搡力道,松开了揽抱在她细软腰肢上的一双手掌,半屈长腿从榻上放下来,站直了高大身躯, 无可无不可啧一声, 拢着宽大袖摆,折身翻回屋子里桌案前旁,撂摆坐下去, 斜眸,偏过头瞥一眼女子, 殷稷不咸不淡,拍一下右侧大腿, 随口道,“过不过来,不来一会就自己吃,” “过来嘛,” 小女子这回也不用人哄,就摆着细软腰肢,撑起身子下地了, 她耷拉着一双珍珠木屐,“啪嗒啪嗒”过来歪身到他大腿上, 殷稷大腿上一热,感觉沉甸甸的, 他敛目垂下眸,瞥一眼这小女子,瞧着哪哪都纤挑,抱着倒是沉手, 殷稷从桌案上摆好整齐的三菜一汤里,随意夹一筷子绿蔬,抵到小女子唇瓣边,“张口。” 小女子张起檀香小舌,将筷子上夹的一小量饭菜,吞入口中,秀气咀嚼着, 见她吃完, 殷稷又舀一汤匙肉糜粥,到她小口里, 漫不经心,诱哄着,“一会喂你食完饭,我去隔壁赵什么……家,你自己在家不准生闷气,”殷稷语调有些威严,他警告说,“不然下午我就跟你耗在这帘帐里哄你高兴,什么事也不用做,” 他低眸,声调寡淡,“事情全然耽搁下来,日后你就不许在埋怨。” “不行!”不做羹怎么行, “那你该怎么做,” 殷稷冷漠嘴唇上教导着,手里活计却井然有序,并不耽误什么, 用汤匙舀满一勺汤,喂入小女子喉咙里,润润干涩唇瓣,再问,“你该怎么做,” “那我不生气嘛,我们晚上就吃你做的羹。” “乖囡,怎么这么惹人疼……,”殷稷揽抱着小女子,探身啄她嘴角, 啄完他高大身躯就一滞,蹙眉,略有些嫌弃褪开凉薄嘴唇,不禁扯过一旁备好的干净洁白帕子,擦拭被点染的脏污污嘴巴, 小女子坐在他右侧大腿上,见到此状,噘嘴,“我可没有用脏兮兮嘴巴去亲你,”是他自己凑过来, “噤声,” 闻到这话,殷稷有些不悦,心底生恼就斥责狠了些。 小女子哼哼唧唧着又开始有点不高兴了, “想我做羹,我方才说过什么?”殷稷擦拭完凉薄嘴唇,随手扔撇掉秽物的帕子,又重新揽抱到小女子细软腰肢上,“是不是让你乖些,莫要噘嘴,不准在……,” “不准生闷气,我又没闷着,”小女子食过不少,这会子饱腹不太饿,就柔软枕靠在男子宽阔肩头上,“我都明晃晃摆在小脸上,光明正大生气。” “……,” 这小东西真敢说, 殷稷着实气笑。 一只手揽抱着她,见她吃饱喝足,另只手就扔掉汤匙懒得在伸手投喂什么东西了,搁在这屋子里又跟她磨了一个时辰,方噗呲笑靥没有什么不高兴抵触情绪, 只要不影响到他夜里榻上之事,试试药效恢复成果,殷稷就不大管她了, 丢开手,他就闲散漫步到隔壁,那个什么赵什么家, 记不大清名讳, 蹙眉,瞥了一眼厨房里头食材, 抿着一张寒凉薄唇, 好半晌之后, 殷稷不紧不慢,卷起袖摆,侧眸朝立在他身侧的赵婶娘,使唤,“将食材处理一下,” 上面从地里拔出来的土都沾染在上面, 她不洗,难道等着他去屈尊降贵的洗吗, 殷稷不悦,见这妇人洗完食材,将之全部放到一个木盆里,木愣愣杵在旁边, 眉头紧紧皱起,又刻薄张口,“切出来,” 蠢笨, 吩咐一句动一下, 她不切,待他伸手去切? 荒唐, “……,” 赵婶娘无语凝噎, 洗干净手又将食材全部切出来, 等着下锅时,殷稷就拿着一个锅铲子,风清霁月卷着袖摆立身在一旁, 吩咐着,“下菜,” 赵婶娘拿着菜倒进锅里, 殷稷翻炒两下, “加佐料,” 又翻炒两下, 斜眸瞥这妇人, 妇人抿着嘴,麻着脸硬邦邦道,“可以出锅了。” 殷稷将锅铲递给旁边这妇人,撂下卷起来袖摆, 下巴微抬,寡淡吩咐,“我去净手,你将菜盛放到盘子里,” “……,” 临跨出门,殷稷又想起什么,“再炒两个菜,烩一锅汤,她胃口好吃的多,” 要不然也不会抱在腿上那样沉手, 赵婶娘,“……,” 这一下午,没看这男子学什么,光使唤她使唤得晕头转向, 可能这些个时辰过去,男子最累活计,就是翻炒两下锅铲子……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513:21:12~2024-07-2613: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 第47章 ◎“挠他下巴颏”◎ 殷稷回到家中时,太阳西落红光染了半边晚霞,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 掌心里拎着一个竹质装着几个菜盘的匣子, 三菜一汤规规整整摆放到桌案上, 桑娘一双细白小手绞着帕子,迤迤然坐落到桌前木凳子上, 垂下眸子往前瞥一眼,三盘菜一碗汤,颜色都还尚好,桑娘咬着唇瓣,眸里闪过一丝丝犹豫,毕竟夫婿是个男子,世间男子下厨一般唔……味道都不怎么敢恭维, 没见春娇家丈夫,糙手笨脚都还要下厨学好几日,做出来饭菜方勉强能入到口中, 桑娘本来想着先让他学几日,然后她在赏面子吃上那么几口尝一尝, 可……桑娘垂下一双水波潋滟眸子, 这菜色倒是瞧着尚可,为避免与男子一样中看不中用,活似绣花枕头,实际哪哪都不行, 她咬着唇瓣,忧虑,“夫君,这几道菜色,都是亲手你做的?” 全都由他做,她倒是敢想, “只这道,”殷稷瞥她一眼,矜贵抬起一手随意朝着一盘菜指点了一下, 矜贵到风轻云淡,仿佛不足挂齿,甚至没什么好提及冷漠模样, 桑娘上道,眸色一转,翘着兰花指,一双细白小手举起筷子,夹起那到自家夫君亲手做的菜色, 抵到男子嘴唇边,“夫君辛苦,定然要先吃第一口。” 一是她上道,得顾及着男子为她作羹后心绪,二呢,还是让他帮着尝尝味,不若她也不敢下口吞咽……有点担心她小舌头…… 殷稷高大身躯坐落到小女子身旁, 敛目垂下眸,凝睇着这么久以来,破天荒头一次伺候给他夹菜喂入口中的小女子, 以往虽乖,总爱说一些不着四六情话,灌些让人昏聩晕头迷魂汤,却没有这样待他体贴入微过, 大部分都是这小女子泛懒,撒娇赖叽叽地环着他劲窄腰腹,颐指气昂地使唤着他做这做那, 这倒是头一次给夹菜,还抵到嘴唇边喂给他…… 殷稷心头一软,狭长黑眸瞥一眼朝他献着殷勤小女子,寡淡扯起一个不显的嘴角弧度, 凳子上一双长腿半敞岔开坐*着,他轻描淡写似得,指骨拍一下右侧大腿,示意,“过来。” 桑娘眨了一下漂亮狐狸眼,有些讶然不已, 本来今日是打算,见这倨傲男子好不容易松口肯学着为他挽起袖摆,为她学做羹, 她本想解花语一样安抚他冷硬心尖,毕竟有了褒奖晕飘飘以后,方能更加学得卖力气不是, 成婚这么久,他们小两口都还在吃着隔壁赵婶娘家给做的饭食,谁也不想下厨房,没法子请仆人,毕竟乡野之地,哪能活得像地主豪绅一样前呼后拥, 她家也住不下, 这么个念头一想,桑娘觉着家里还是有些小了,主要是日后若失要生子,他两幼子一旦降生下来,这屋子里就不大够用了,一家三口挤挤巴巴在这个院子里,倒也不太像话, 主要亏什么都不能亏幼子,这可是巴心巴肝耗费多少心神,金银堆砌出来的血脉相连之人, 金银和心神都花销在幼子这个当爹身上,现下瞧着幼子他爹这个身子骨,还得继续大笔大笔洒下银两,不若她幼子何时能够出生都未曾可知, “愣神什么,过来,”男子蹙眉,不悦, 桑娘心中心思百转,想得事情有些多,一时就有些走神儿,被男子窥看到就有些心绪不虞, 小女子被他这么凶巴巴威严一唬弄, 噘嘴,“凶什么嘛,人家又不是没听到,” 桑娘挪动了一下翘滚滚小屁股,踩着绣花鞋旋转一下,翩跹轻盈盈扑到了男子宽阔胸膛里, 一只纤白小手环在男子冷硬脖颈间,另手拿着筷子抵近他凉薄嘴唇,催促,“快张口吃下去呀,手都举的泛酸了,你都不心疼心疼人家,替你家中娇妻揉一揉,” “……” 就她事多, 夹个菜能乏累到哪里去,他一日三餐顿顿拿着筷子给她喂菜,也没瞧见这小女子给他捏捏腕骨,松乏松乏身子, 麻烦鬼, 小女子身姿丰腴,抱在掌心里沉甸甸,小屁股肉墩墩坐在他怀抱里,右侧大腿上一烫,舒适感受尤其强烈,软绵绵跟白面团一样, “张口,”小女子又催, 殷稷宽大袖摆里的大掌,漫不经心揽抱着小女子腰身, 闻声,瞥觑她一眼, 缓缓张口,吞咽, 桑娘没敢问“味道怎么样”这种嫌弃之意太过明显话语,毕竟世间男郎大都自尊心强烈,不能够坦然以对旁人对自己的质疑,尤其是自个女人对他的质疑,总说“他这不行那不行,”这实在是大忌, 打情骂俏似得,偶尔嗔怪一两句还好,总是三番五次挂在嘴边,只会遭到夫婿心绪厌烦,激起大男子主义反筋,让他越来越逆骨叛逆不听话…… 严重点不爱着家, 在外头养个姘头……娇媚外室……就很不值当, 见男子眉目疏冷,板着一张肃穆脸庞,矜贵吞咽嘴唇里的食物,倒没什么不适之感,看样子味道应该尚可,不是那么无法入口的难吃, 桑娘彻底放下心神,一只细白小手里捏着筷子都举酸了, 瘪瘪小嘴,将两只木质长筷子塞回到男子掌心里,“手酸,夫君~,” “……,” 就喂他一口饭菜,就吵嚷嚷着这酸那疼, 哪里就会酸? 殷稷一只宽大手掌里攥着塞过来,被小女子弃如敝履的筷子,另手狐疑,去执起女子细嫩白乳一样的小手,扯拽到旁前,低垂下一双锐利深邃眸眼, 不悦挑嘴, “喂一口就嚷着这酸那疼,”说到这,殷稷心底愈加不舒坦,垂首瞥她,“我瞧瞧你哪疼,” “夫婿一日三餐忙忙碌碌,顿顿不落周到伺候着,可曾像你这般承受不住,吵嚷着不愿,” “就喂一口饭,累着你了?” 她平日一到他怀里,就惯会噘嘴赖叽,他哄得那样麻烦,都快烦死, 让这小女子伺候一回,就这样坚持不住,夹一口饭菜功夫就嚷着酸,软声撒娇着,妄想惹起他心疼怜惜, “……,” 桑娘无语凝噎, 她只是不想再干这些繁琐伺候人的活计,等候一下午腹中又饥饿,想要快些吃饭,这男子方才拍大腿让她坐上来,不就是留着要喂她吃饭心思, 她会错意了? “……,” 桑娘空腹不舒服,想快些吃到饭菜,但让她再去重新把筷子拿过来,一口一口伺候这男人用膳,她有些不愿意做这些繁琐伺候人活计, 便凝眸一转,伸出一双细白小手,给不高兴拉垮着一张冷漠面无情绪脸庞的高大男子,捏了捏腕骨, 挺直纤挑腰摆,小嘴振振有词着,找补,“谁说我不心疼的!”桑娘眸色深深,“方才喂夫君一口饭菜我手腕子都这样酸乏,可想而知平日夫君那样疼宠我,定然更加乏累,桑娘心疼着呢,” 小女子攥着殷稷一只大掌,冷不防抵到她软绵胸口上,要死要活在他大腿上乱摆腰肢,扑腾着,“夫君,你摸摸桑娘心口是不是疼得快要碎掉了。” “……,” “莫要夸张,”什么碎掉不碎掉,不着调, 殷稷向来对这些浮夸言语不为所动,往日在朝堂之上,他受到恭维虚伪话语还少吗, 要她小嘴抹蜜似得,再来马后炮一般给他拍一顿马蹄,赘疣似得, 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殷稷宽大粗粝掌心执起女子细嫩白软一只小手,扯拽到旁前,穿过手缝与她十指紧密绞缠,抵到凉薄嘴唇边嘬吻一口,落下寡淡语调,“好了,不是吵着饿,消停些吃饭,” 说罢,便夹起一块饭菜递到小女子嘴边, 小女子张口吞咽, 然后,一滞, 她又嚼了嚼,还是一滞, 桑娘瞥一眼男子,见他肃穆威严着一张脸庞,低眸神情认真地给她一口一口夹菜投喂, 到底没忍住,吞咽下口中这口菜,问道,“夫君,这菜怎么跟咱们平日吃的味道差不多?” 男子面色不改,继续夹菜喂小女子饭菜, 给她塞进嘴里一口菜, 淡淡道, “你说呢?” “赵婶娘在旁教你的?” “不然呢?” “夫婿好了不起,第一回跟着赵婶娘学,就学得这样传神有模有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婶娘亲手炒得呢,好吃好吃,” 殷稷神色淡淡,又给女子塞进小嘴里一口菜,“莫要贫嘴,吃你的。” “以后每日都想吃夫君做的菜,好不好嘛?”女子小嘴里嚼着腮帮子,坐在殷稷大腿上扭过身姿,目光炯炯凝睇着他,满怀期待, 想都不要想, 殷稷冷漠着一张无情面庞,伸手掰着小女子翘白下巴,强势给她扭转回桌案前, 继续夹筷子喂一口菜, 语调皮笑肉不笑, 淡着嗓子,“看心情,” 说罢,又给她夹一口菜,喂入口中, 小女子吞咽, 支支吾吾, “夫君,我想吃口清粥,” “菜还没吃完,” “我就喝口粥,嘴巴有点干,” 殷稷不给她吃粥,反而繁琐抬手给她灌了一口茶水, 之后,继续夹菜喂入她小嘴里, 小女子捂着被塞得满满登登嘴唇, 哭叽叽,“我想吃那个烩红肉,” 殷稷低垂下眸子,蹙眉,“菜还没吃完,” “烩红肉也是菜!” “不是我做,吃完夹给你。” “……” 又夹一筷子菜,抵入小女子嘴巴边, “……” 桑娘泪珠子簌簌抖落下来,坐在高大男子大腿上,挪动了一下小屁股,捂着嘴巴哆哆嗦嗦着要撑地上立起身,“呜呜呜呜……我吃饱不想再吃了,” 男子不悦窥她一眼,大掌紧紧箍在她细软腰肢间,不肯让她从大腿上起身,“连平日一半饭量都没吃下,夜里没力气,又要哭着跟我唤饿,到时我去哪里给你弄饭食,吃饱再下桌。” 吃饱事小,耽搁他恢复往日榻上雄风事大,怎么可能任由这小女子肆意妄为, 桑娘憋憋屈屈坐在男子大腿上,“那我换个菜吃,” “就吃这道,” “……,” 小女子一边掉着小珍珠,一边哭叽叽张开檀口小舌,吃着殷稷亲手为她做的那盘饭菜,除却偶尔能够恩赏喝一口水,其他盘子里的菜直到她吃饱撑着了,都没能尝到一口, 见他炒得那盘子菜,被小女子捧场全部打扫干净,吞咽入腹, 殷稷心里略感宽慰,凉薄嘴角勾起一抹不显浅淡弧度,扯过一旁干净洁白布帕子,给小女子擦拭油污脏兮兮嘴唇, 终于肯颔首,免开尊口道, “还想不想吃,在给你夹点旁的菜果腹?” “饱……饱了,” “那就下桌罢,”殷稷手掌拍拍小女子圆翘滚滚屁股,伺候这么久,不光他做的那盘菜,除却最开始小女子乖巧懂事喂他一口,殷稷后头半点都没动过筷子,见她喜欢,全部不留余力投喂给小女子吃进腹中, 就连旁的菜,为不引起小女子想吃邪念,他都忍着没动筷, 伺候人活计毕竟是个繁琐之事,殷稷现下腹中饥饿辘辘有些空,将小女子余下那些狗剩饭菜都打扫干净, 临抬手摸筷子夹菜前,殷稷高大身躯忽而一滞不动,蹙起眉头,想起方才自己一双手掌拍过女子圆翘滚滚小屁股,有些嫌恶不已,胃口都寡淡不少, 撂摆立直起身,去细致洗过手掌,待没那么心底不适,尚可接受程度,方回到案桌上举起筷子夹菜饱腹, 折腾过这么久,虽然桌案上饭菜全部都凉透,但殷稷现下心绪不错,也没有挑嘴觉着这些凉菜冷下来以后味道就不好, 三菜一汤,现在只剩下两菜一汤,装菜盘子选择都是白色装饰,桌案又是黑木桌子,那盘被打扫一干二净,空荡荡菜色在这张方桌上,衬得格外显眼, 小女子乖巧捧场, 殷稷嘴角微微勾起,好心绪将剩下盘子里菜色全部吞入口中,都没嫌弃这些是狗剩,晚间食的有些多, 连他都些吃撑了, 不知是不是吃撑缘故,殷稷今夜有些亢奋难掩,撂摆踏入帘帐里,将轻薄帘帐遮盖的严严实实,伸手按着小女子雪白香肩,阖眸成事时,这回坚持的有些久, 烛火摇曳耸动, 男子睁开深邃眸眼,喘着沉重粗气,翻身而下高大身躯,懒洋洋倚靠在软榻上的床头上,平缓那股劲儿的浊气呼吸, 偏过头,殷稷一只大手揽抱着小女子,伸出将榻上床尾上摆放的那枚流沙漏拿过来,垂眸淡淡瞥一眼, 成婚这么久过去,殷稷对榻上持久这点事很是执念,反正现下就这么一个女人,还是开药方子医治他的郎中大夫, 殷稷倒是没什么好避讳,毕竟跟这女子羞愤生恼放不开,避讳了以后夜里还怎么有好心情成事, 他现下反倒放得很大,无任何要避讳之事, 把玩着修长指尖里着一枚流沙漏斗,里头装的是金色流沙,这乡野破烂不堪地方,只有大院子里有一个水钟, 殷稷不可能每夜放落帘帐前,都要去院子里瞧一下时辰,等完事之后,再去院子里瞥一眼,在心中算量一下这回他有持久多少功夫, 太过麻烦折腾,每回头颅上脑发麻,阖眸缓过那一阵极致情绪过后,殷稷都懒得再动下大长腿,赤裸着胸膛到院子里在看水钟时辰, 就弄了个这么流沙漏斗,摆放在床头,成事之前翻倒一下漏斗,等完事在拿到手中瞥一眼, 这会子殷稷冷硬眉眼,舒缓无比,挑了一下眉头,把玩着削瘦指尖里的那一枚鎏金沙漏,嘴角不显勾起,心绪略显颇好的模样, “还湿着不舒服,帕子呢,”小女子枕靠在他宽阔胸膛里,哼哼唧唧着, 殷稷垂下眸子,淡淡瞥她一眼, 逗弄什么小猫小狗一样,欣长右臂穿梭过小女子身子漂亮蝴蝶骨,一下下抚摸着她纤薄曼妙的雪白脊背, 好心绪随口道,“忍一会,等会帮你拿帕子处理,” 殷稷阖眸,就这样一下下抚摸着小女子纤薄雪白的脊背,平缓着绵长呼吸,调整高大身躯力道, 须臾之后, 殷稷狭长黑眸蓦然睁开,软绵小女子这会子,正蔫头耷脑窝在他胸膛里,闭着眼睛正要哼哼唧唧睡觉, 男子侧过高大身躯,没什么心绪理她困不困,乏不乏的,直接冷漠着一张脸庞伸掌,强势摁着她头发抵贴在软枕上,女子鼻子小眼都挨着枕头,仿佛被人捂住口鼻窒息一样喘不过气, 要不是后头,高大身躯紧紧贴在她雪白脊背上这人,是她方成婚不久的夫婿,桑娘都以为有人跟她有仇要谋杀她, 桑娘口鼻挨在枕头上,实在喘不过气,正待要生恼发脾性,一双细白小腿就被拉扯着灌的满满登登, 方才殷稷把玩鎏金沙漏时候,为能看清些,就勾起手腕,将遮挡床榻视线光亮的轻薄帘帐全部掀开大敞着, 黑漆漆长夜漫漫的屋子里,烛火摇曳生姿抖动着, 殷稷半屈起腿,斜眸,瞥一眼榻上床头摆放的那一枚鎏金漏斗, 漏斗里的鎏金沙,一点一点流逝下来, 须臾之后, 阖眸,重重鸣金收枪, 翻身倒在床榻之上,这回浑身上下是真泛起懒来了, 长臂一展,将那鎏金沙漏拿过来,在掌心里把玩抚弄一会,瞧着被他横指平放漏斗里,下面那些流蹿下来的鎏金沙石子,量不是很多, 殷稷抿着一张薄唇,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直接索然无味随手扔撇掉这鎏金沙漏,床榻尾部发出一声“哐当”巨响,昭示着仰躺在床上的男子不虞心绪, 实际上殷稷心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时辰还是那样短促, 但喝这么久汤药,也不是毫无进展, 起码今夜不知哪根筋搭错,能坚持着再来第二回,就是完事气力更加不逮,劲窄腰腹那泄力之后,现在泛着酸疼没什么劲儿, 殷稷夜里都懒得在揽抱着小女子睡觉了, 没心情,腰也疼, 勉强直起高大身躯,扯过一方洁白布帕子,将两人规整处理干净,没什么不适之感后,殷稷直接倒下沉头就睡, 连小女子细软腰肢都没搂着,直接就这样仰躺着高大身躯,衾被褥也没盖着,大刺刺敞着长腿疲累睡过去, 夜里感到寒冷,方才寻着身旁热呼呼软绵小身子,揽抱覆盖过去…… * 日子就这么索然无味流逝过去,每夜殷稷都要把玩一会鎏金沙漏,瞧瞧自己进展到哪一段时辰, 一个半月后,外头一场大雪覆着寒霜,袭卷过阵阵雾薄冷气,这场大雪过后,冬日彻底降临, 连大院子里的树枝摆上,都被寒雪镀着一层仿佛素裹的白霜, 主屋子里热气蒸笼,开始烧着一盆盆滚烫的银碳,外头寒雪冷风簌簌刮过,屋子里一片暖气融融, 地上狼藉一片,不是什么稀罕事,反正每夜都这么凌乱, 但近日好一些,隔日凌乱一些, 因着殷稷遽然发现,隔日试上那么一回,劲窄腰腹会更加有劲,坚持的时辰略长,还能尽兴来上第二回,就有些头颅发麻上瘾,按捺压制住自己,忍着隔日试一回药效, 地上横七竖八撇着他昨夜晚上心绪不虞,恼火窝囊扔掉的鎏金沙漏, 殷稷赤脚下榻,从一堆乱糟糟衣裳里,捞起自己那件宽大衣袍披在身上,遮掩住胸膛上一道道渗血深痕,皮囊血迹已经干涸了, 但因着男子现下,皮肤寡淡冷白,就衬得格外唬人厉害, 绕一圈,系紧袍带, 殷稷踏步走到铜镜旁,微抬起下巴颏,瞧着左边颌角那处被抓出来红道子, 这块显眼,旁人一眼就能瞧出怎么个事, 蹙眉,不悦抿着嘴, 俯垂下高大身躯,躬着腰,伸手在这一堆瓶瓶罐罐抽屉里,拨弄翻两下,掏找出一把锋利剪子, 折返回身,一把撂开轻薄的帘帐,将睡熟香甜打着小鼾的小女子,给捞出来抱在怀里,执起她十根纤纤细指,将这十根鸡爪子上的指甲全都剪得干干净净, 自从隔日来一次后,殷稷腰腹力道有劲,这小女子就开始没轻没重挠人,挠他脊背就算了,昨夜竟然连他的脸庞都给挠出一道, 之前挠他血次呼啦后背,殷稷就动过给她剪干净念头, 小女子哭啼啼捧着手指头不愿意, 殷稷夜里怜爱她,就有些犹豫着没动手, 昨夜,给他下颌角划出一道红指甲痕后, 殷稷这下什么心疼都无,趁着她睡熟都给她剪得一根毛都不剩, 剪完低眸窥看一会,没有一根纤指是漏网之鱼, 方淡着嗓子, 拍着小女子脸庞,唤醒她,“不是要去打马吊,还不起身嗯?” * * 【作者有话说】 过几章换个有钱地图,不窝在小村子里了, 要是能帮着我收几个预收就更好了,眨眨我bulingbuling十八K大眼~ 感谢在2024-07-2613:01:41~2024-07-2712: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酒言欢愁更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 第48章 ◎“又尖酸了”◎ 打马吊! 一听到这三个字,桑娘一双睡眼惺忪的漂亮狐狸眼,黑鸦鸦浓密的睫羽飞快颤动了一下,唰地睁开了, 她还是很想松乏心神,去打马吊的, 旁边男子不知哪根筋搭错,原是每日夜里都要逞能威风一下,这段时日忽而就隔日试上那么一回药效, 桑娘本来是松下一口气的,但难捱过一阵后,她身子就更加难捱不舒坦,成婚这么久过去,她夜里都没有像盛放牡丹花一样,彻底尽兴娇艳欲滴的绽开过一回, 隔日来上那么一回,他是有劲儿些还能多折腾一回,但是还是不那么够用,反正小女子睁开睡眼惺忪的朦胧眼睛,眼尾泛肿,鼻尖通红,瞧着神情恹恹,非常憔悴惹人怜惜小模样,被折腾得够呛, 昨日方才消受过他,是她夜里难受萎靡不振罪魁祸首,小女子最近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屋子里滚烧热气的炭盆不知什么时候。啪地一声燃灭, 开始有些泛凉, “起身了,”殷稷高大身躯坐在榻沿边上,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身,将她从衾被褥子里打捞出来, 昨夜睡得晚些,成完事,小女子哼哼唧唧小猪崽似得拱着,殷稷浑身上下方才松散完筋骨,尾椎那正舒坦发麻着, 哪哪都泛着懒,也不是那么愿意动手干这些繁琐,伺候人活计, 随手给她身子上系一件轻薄肚兜纱,松松垮垮地歪扭在小女子上半身, 这轻薄肚兜纱本就不太结实,布料子就那么一大点,殷稷复建走练这么久,掌心里的力道就有点没轻没重, 有一片小角昨夜就被他给撕扯坏了,不能再穿, 昨夜里借着微弱烛火,殷稷不是没瞧到这轻薄肚兜纱破烂不堪,但他实在懒得动一下大长腿,下榻在给她翻找一件出来,就这么把破烂肚兜子给她披上了, 这会子青天白日,光线亮堂些,小女子这么披着衾被褥,细嫩小指撑着软枕头坐起身,穿着一件破破烂烂轻薄的肚兜纱,馥白小脸上没有什么精神头,神情恹恹,瞧着像哪个城州外讨饭的小乞丐, 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极了, 殷稷高大身躯坐落在床榻边,瞧着女子这雨打芭蕉的惨巴巴小模样,爱得跟什么似的,宽大手掌紧紧箍在小女子细软腰身上,低垂下头颅含了会她小嘴, “可怜见的……怎么这样没精神,”殷稷松开嘴,皱眉,“要我说你就安生再睡会,去旁人家打什么马吊,外头夜里下过一整晚雪,现在还没停歇下,出去你就要嚷嚷着冷,” “不行……,都约好了的,我要去!” 小女子一把细嫩嗓子娇里娇气,有点微微沙哑着,殷稷皱着一张仿佛能夹死蚊子的眉头, 从宽大袖摆里伸出手,掐着小女子翘白下巴颏儿上,用劲一捏,掰扯着她檀香小口张嘴, 殷稷低垂下眸子,将视线往这小女子细嫩嗓子眼里,瞥窥了一眼,有点微微泛肿,嗓子眼里红彤彤的一片, 嗓子眼红肿,说话就沙绵, 男子皱眉,心底受用喜欢,但还是,“以后夜里不准在那么没分没寸唤叫,” 闻声,桑娘嗔瞪他一眼,当她想那么眼眶猩红的撒欢,还不是难捱不舒服, 小女子沙哑着一把小嗓子,伸出两只玉白段似得藕臂,朝着男子囫囵摆了摆,“抱,要梳洗,” 殷稷长腿动了一下,起身半弯下高大身躯,正待要横腰将小女子抱起来, 就见小女子见鬼一般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我指甲呢……,” “……,” “留着那么长指甲做什么,没瞧出哪好看,还有……” 殷稷抿了一下薄唇,面无情绪着一张不悦的脸庞,“忘记你昨日是怎么挠人的,不成体统,”早就该剪掉, 要不是上次她可怜巴巴捧着手指头不肯,殷稷血次呼啦脊背,昨夜不至于被挠的这样惨不忍睹, 他自然不能再留着这祸根。 小女子泪珠子就跟不要钱,廉价什么玩意一样,说掉就掉,眨眼之间就簌簌都落下来, 吸着泛红小鼻头,没好气嗔瞪他一眼, “我才做的蔻丹,” 听到这句话,殷稷心底更是不虞起来,这小女子大冬日出去乱跑,私自做主给葱段似得一双细白小手,涂染蔻丹,涂染就罢了,还给十根纤白手指头,涂染成那样艳靡惹眼花色,牡丹大红,分外妖媚惹人注目, 她本就长得媚态,这花色不适合她, 殷稷心底敏感古怪占有欲作祟,平日就不大爱让她出门,可这小女子是个不消停的主,不出门就分外爱折腾人,就铁青着一张脸庞,勉强松嘴让她出去玩一会, 大冷的冬天,这破烂不堪村子里,一群叽叽喳喳美妇人闲的什么事都没有,成天东家聚西家逛,就没有不折腾的时候, 昨夜临睡前,派个小幼童来问这女子,明日二美家要不要来打马吊,当时正在吃着晚食,殷稷还没来得及回绝,小女子就当即搁置下碗筷,脆生生作声,“去,让你娘她们明日等等我,” 殷稷冷漠面庞顷刻就挂落下来,铁青着难看,他并不愿这小女子出门, 以往殷稷之关注自己身子骨,什么时候能够尽快恢复强健魁梧体魄。 对小女子只事就关注的少些,就连成婚这样大事,殷稷都没怎么伸手布置过什么, 在这破烂不堪村子里住久了,他也是最近方才敏锐发现,这村子里有许多未成婚男郎似乎都对这小女子有意, 只是都很是隐忍,进退得当,并没有来打扰过这女子,纠缠不清都没有过, 但殷稷是男人,还是个方才体会过什么是男女之情的男人,没有以前那样对风光雪月之事生疏,他最是能知道男人对女人,炽烈爱慕眼神有多么灼眼, 怪不得以往他出门复建走练,在村子里遇到那些黑黢黢糙汉,对他怒目而视,仿佛仇敌一样,排外异己万分警备防着他, 殷稷最近才体会到个中深意,这些低贱子民原是在心底打着他女人的主意,本来殷稷对这小女子态度寡淡,无可无不可的, 平日更是不大管教她出门不出门,但一敏锐嗅觉到有人在像阴湿土壤里,滋长的爬虫一样,觊觎他的女人,殷稷就感到分外被冒犯的不悦, 这是被他刻下烙印的女人, 某根大男子敏感多疑的筋骨,被激着挑了起来,就怎么都受不住, 她在床榻里受他承宠过后,除却憔悴恹恹一些,本就愈发娇艳欲滴似得动人,比起以往更加能够激起男人心底,最为百炼钢化的绕指柔肠, 近日就连殷稷这样狂妄冷硬男子,都分外宠溺着她,如珠似宝,有求必应跟什么一样,除却白日正经老派,古老化身一样刻板,夜里什么荒唐情话都能让他屈尊降贵说出口, “娇娇宝贝乖肉”的这些往日觉着肉麻无比话语,夜里阖眸都能低着嗓子说出口,有时身子骨泛麻昏聩晕头时,还有过更荒诞诱哄之语被他挠小女子心尖一样,覆盖在小女子柔若无骨身子上,在她白嫩耳垂边恶劣低语着, 人一旦放开,打开另一个不能为人所道私欲一面,就什么都能丢撇掉,只为榻上那么二两肉的事, 只要你榻上让他舒心,撒娇卖痴装傻充愣一些,什么事不能为你去做? 小女子伸过来一双细白嫩生生小脚丫过来, 微扬着小下巴,使唤,“冷~,帮我穿罗袜,” 听她唤着冷,捧着被他剪干净光秃秃的手指头,小鼻尖泛红吸耸着,可怜兮兮惹人疼着, 殷稷皱眉,抬袍子把厚实衾被褥给拉扯拽过来,覆盖住小女子一双小脚,暂且停歇下口中不虞教诲之语, 重新翻了银碳倒在炭盆里,点燃,热气蒸腾暖融融温暖着这间不大不小的小屋子, 待一切处理妥当, 殷稷方才回到软榻上,执起小女子一双白生生细嫩小脚丫,扯落两只厚实罗袜给她套上, 以前殷稷哪里会肯低下高贵头颅,做这样作呕的伺候人活计,现下不但能做起,夜里还总忍不住举起来亲嘬两口, 虽然心里头还是嫌恶不已,觉着污糟糟地脏, 有时候未雨绸缪,觉着怎么都亲下不去嘴, 夜里就寝前,殷稷就亲自伺候着小女子沐浴熏香,一双削瘦骨白的手掌拿着丝瓜瓤,分外细致给小女子浑身上下雪白肌肤,擦拭着极为锃光瓦亮, 有些污糟糟地方,尤为重点拂拭, 待给她洗桨干净,夜里才放落帘帐,勉强自己撂摆受用, 但亲嘬完自己亲手用丝瓜瓤洗干净白生生小脚丫,殷稷还是感到不适, 翌日一早起身,敏感心里作祟,觉着嘴唇哪哪都污秽着,要刷洗好几遍硬齿,尚算完事, 虽觉着恶心,但一到帘帐里,殷稷就觉着自己以往强大意志力变得有些薄弱,总是昏聩晕头,被巫蛊之术下降头一样,执着她一双纤白小腿吻着脚丫, 抑制不住这样恶劣畜-生习性,殷稷就只能想法子,让自己试着换一个能够接受车轨,每日每夜开始亲力亲为伺候着小女子梳洗沐浴, 不然这小女子懒惰成性,殷稷怕她懒骨头敷衍,洗的不干净,到时候恶寒不舒坦的还是他, 为着自己能够心里舒坦些,夜里好好安寝就眠,殷稷只能挽着袖摆亲自上手,以前他哪里伺候过女人梳洗熏香呢, 这还是个麻烦鬼,事精儿一样折腾着他, 这么久过去,殷稷对于给小女子梳洗沐浴熏香这个繁琐之事,已经从最开始很是生疏,总是搓疼她,到现在熟练到用丝瓜瓤搓着她细嫩肌肤都力道拿捏得当,舒适无比着让小女子眯着眼睛享受, 仰着美丽白皙的天鹅颈,喟叹着一字一嘣的吹捧着,殷切切拍着殷稷马蹄子, 殷稷虽然对这些虚伪恭维之言,不痛不痒,没什么太大感觉,但毕竟是自己宠爱过多日的女人,在他大男子主义心里头,自己付出心神宠爱过女子,到底跟那些王朝之中惹人厌烦,碍眼到恨不能全部提刀砍掉头颅的大臣们不一样, 这小女子会娇软朝他发媚,虽不大喜欢,但并不惹他生厌, 大臣们却不行,没这娇媚模样,更不会什么拿捏得当有度使唤他, 朝殷稷撒娇卖媚,只会惹他怄火厌烦,切菜似得烦躁,想要砍掉这些百官臣子的头, 殷稷拿过一旁的厚实罗袜子给小女子套在雪白脚背上,用厚重被褥将小女子捂的严严实实, 半屈腿上榻,又整个覆盖揽抱着小女子, 用指尖点了点她泛红鼻头,“别捧着你这几根手指头了,剪都剪干净,等着再长就是,值当你这样哭嘴,不准在哭叽赖赖。” 几根过长指甲盖罢了,哪里就至于这样哭哭啼啼的, 在殷稷粗粝指腹,碰到小女子泛红的鼻头尖之前,她皱了一下小脸,捧着自己手指头往后极快躲避一下,惊悚,“你方莫过我脚丫,别摸我脸呀,” “……,” 殷稷冷漠扯动一下唇瓣, 着实气笑,咬牙切齿,“连你自个都嫌弃,没良心小东西,” 往日都是他嫌弃着这小女子,这会倒是开始嫌弃起他来, 小女子在他宽阔胸膛里仰起头,不高兴噘嘴,“反正不准碰我,脏脏的,” 殷稷磨嘴,啧声,“成,不碰你。”当他稀罕, 话罢,小女子又皱着眉头,“以后更不准剪我指甲,再不经过我同意剪掉我指甲,我们就分房睡,” 分分分,分个锒槌, 殷稷不悦, 这小女子不知是不是跟他吵嘴吵出点门道,明晓他平日最是忌讳什么,之后次次在吵嘴,这小女子都拿着“分房而睡”几个字来唬弄他, 殷稷耳朵磨茧子,都快听得不耐烦。 但架不住这几个字有用,像掐住男子命门一样,一入耳这几个让他感到不快的字眼后,殷稷都不由得妥协退让那么一些, 他抿着一张薄唇,硬邦邦底线缩了那么一寸,“不动你宝贝指甲。”脸色不虞拍拍小女子腰摆,“这回心满意足,能起身了?” 小女子瞥他一眼,勉强伸出一双雪白的藕臂,朝他环过来, 殷稷顺势下榻,弯俯下高大身躯,横腰将这纤挑小女子抱起来,朝着水房浴室里走去, 给她沐浴熏香, 他身子骨恢复的不错,像小女子这样沉甸甸重物,殷稷都能有力气横腰抱起来,但是坚持不来太久功夫,也就主屋子到水房这点子屁大点功夫, 对于殷稷目前需求来说,足够用了, 毕竟他现下不必行军打仗,更不用坐拥王座,压制王朝大臣,这点子力气能对付个小女子,不至于太过肌无力有碍伟岸男风,殷稷就略显受用,夜里身子骨又舒坦,近日心绪都好不少, 沐浴熏香完毕,给小女子穿着严严实实,一袭厚实斗篷兜帽,又宽又大,彻彻底底从头发丝到绣花鞋都给小女子遮掩*的窥不见一丝一毫, 殷稷方才放下小心眼心思,牵扯着小女子的细白小手,朝着村子里一户人家缓步踱走过去, 自从知道这村子里有不少小女子爱慕男子,殷稷就小心眼作祟,捂着什么私有物一般,连根头发丝不想给小女子显露到人前。 出门务必需要殷稷作陪,不然他根本放不下心,现下他腰力不行,原本他就性子敏感古怪,多疑此女会不甘寂寞一枝红杏出到墙头,给他绿油瓦亮着罩顶, 让她独自一人撒手没似得出门,殷稷在家待着都提心吊胆,眼皮子直跳放落不下来, 只能回回跟在这小女子身后头,严加看管着, 到了一处乡野村子小院落,还没跨进门,远远就听着这间房子里头,一群小妇人叽叽喳喳着,吵闹不停歇。 聒噪不已, 殷稷皱起眉头,牵扯着小女子进去, 匍一进门,小女子就像雏鸟归巢般踩着绣花鞋飞扑了进去, 殷稷斜眸瞧着,抿着薄嘴唇有些不虞,这小女子已经许久未曾,这样雏鸟归巢般飞扑进他怀抱里过, 勾腿踢过来一个木板凳子到小女子身旁落座, 三个美妇叽叽喳喳,“怎么来得这样晚,三缺一就等你了,” “是呀是呀,早就唤人去催你,还被你夫婿挡在门外不让进,” “快点码牌别傻等着了,” 有人来催过她,这事她不知道,桑娘瞥一眼身旁面无情绪男子,努动了一下唇瓣,到底没说什么,毕竟是她赖着不起身的, “大冬天贪睡些,”小女子娇着一把小细嗓子,恹恹回嘴道, “你男人倒是知道心疼人,这样大冷天还来陪着你,”一个唤二美的美妇人,嬉笑着,“怎么,怕我们吃了你家这口子呀,打个牌还不放心,”送过来就罢了,毕竟外头雪重,到底不安全, 但从头作陪到尾,真是让人瞧着尖酸牙倒,村子里那些糙汉男人再怎么宠妻,都不会这样黏黏糊糊的, 桑娘码着手里的牌,一个一个规整摆弄好,见被小姐们尖酸艳羡,嘴角不显地翘起,“他心疼人,怎么和他讲道理都不听,陪着就陪着,也不碍你们什么事,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说罢,她随手丢出一个牌出去, 殷稷索然无味坐在一旁,见状,觑小女子一眼, 这村子里男人大冬日不知又开始忙些什么,有些眼熟小女郎家丈夫,许久都未曾见到,这么些日子过去,反倒只剩下他一家丈夫,黏黏糊糊地时刻陪着家中娇妻, 显得好像他多不务正业,只知道风花雪月这些无用情爱一样, “……,” 要不是怕那些没分寸的东西觊觎他女人,殷稷何至于此,沦落到陪一群聒噪小美妇们,打这三脚猫功夫的马吊, 小女子又扔出一张牌出去, 殷稷皱眉, 果然,几乎下一瞬间,旁边一位美妇兴奋叽叽喳喳,把牌一推,“胡了,” “……,”殷稷偏头侧眸,果然瞧见小女子不高兴噘嘴, 哗啦啦继续码牌着, 这没用小东西又给人放了一张牌出去,“胡啦,” 输掉一个时辰,小女子这会嘴巴都能挂油壶了,“夫君,我要吃零嘴垫垫肚,你回家帮我拿些,” 殷稷也懒得在看这几个小女子打着三脚猫功夫的马吊牌,这几个美妇打得这样烂,他家这位娇妻还能输的这样惨烈, 男子好几次都阖眸,都不想在瞧,坐在小女子身旁,又没法子不看,几次不显眼帮着她出牌,被这几个乡野美妇挑嘴的他浑身难受, 忍着难受帮着小女子,还遭小女子埋怨,说打搅到她出牌思路了都, 殷稷气笑,干脆万事不管,就这么面无情绪瞧着这没用的小东西,输的底朝天,钱篓子都空荡荡。 这会还不肯下桌,非红着眼眶,咬着唇瓣,吵嚷着要赢回来, 殷稷撂摆起身回家,拿了一些零嘴和小女子平日爱喝的清淡花茶水,又给她拿了一摞零散铜板小碎银子过去, 掂量一下手里银两,殷稷嗤笑,就她那上不得台面三脚猫功夫,不把这些银两输光都算好的了, * 二美家, 四位已经嫁过人美妇,搓着手里马吊牌哗啦啦响着, “你家夫婿什么都好,就是太黏牙了些,打个马吊嘛,至于从头陪到尾,”二美扔牌说着话, 是有些黏人,好多正经事因着他寸步不离陪着她,都没法子去做了,但是夫婿跟她感情好,知道心疼人念着家中娇妻,桑娘心底是受用的, 她就想嫁个会心疼人的夫婿, 这时候二美丈夫,身材魁梧,满身风雪从外头走进来,警惕窥一眼屋子里, 二美瞥他一眼,“没人,回去给拿零嘴茶水去了,” 二美丈夫这才凑近桑娘,说着话,“山下之前那拨牙虫又来了,这回交手损伤几个,好在养些功夫就能好利索,瞧着身手像官署那边人,又不太像,更像流窜过来逃难的乞丐,”穿着邋里邋遢, 总是在山脚下鬼鬼祟祟,之前就收拾过好几回,这回又契而不舍想上山, 桑娘打出一把牌,“荒灾年大家都不容易,收拾一顿扔点粗粮打发他们走吧,要是还不听劝,就打断胳膊腿,总能再消停些日子,”上次就是将胳膊腿打断,消停好久, 二美丈夫点点头,“这回兄弟们出去捞了笔大的,放在后山里头了,” “分了吧,损伤那几个兄弟多分点,” “好,” 二美丈夫离开,没一会,男子就满身风雪提着食盒过来, 桑娘打着牌回头一瞅,见还有热羹,顿时笑靥如花,“夫君还给我带羹了,” 殷稷落座,淡声,“趁热吃,” 几个美妇人又牙酸了,怒气冲冲喊一声,“胡啦——!,” 小女子捧着羹碗,噘嘴, 殷稷从袖摆里掏出一把沉甸甸银钱袋子,似满不在乎,随手丢给她, 漫不经心道,“没事,够你输得,” 这样豪气宠溺霸道动作, 美妇人们又尖酸牙痛起来,这败家婆娘都输多少,这两人怎么不吵嘴的! 怎么能又这样纵着给银两啊! 讨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2712:37:49~2024-07-2812: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把酒言欢愁更愁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 第49章 ◎“油腔滑调”◎ 外头天寒地冻,簌簌抖落着鹅绒飘絮,大雪纷飞, 屋子里头地上烧着滚旺猩红的炭火,暖融融一片, 几个美妇人哗啦啦码着马吊牌,不知什么时候又将话题一转,引到了自家男人身上, 瞅着桌案上被男子霸道豪气扔掷过来的鼓囊囊钱袋子, 一个美妇人又忍不住酸里酸气,“还是你家男人通情达理,我家那个就不行,晨日出来知晓我去打马吊,不高兴跟我吵嘴一顿呢,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说罢,她又转眸,看着二美,努动着唇瓣不失偏颇,“二美男人也不错,那么大方都让到家里打马吊牌,要是我家那个见我把人都聚在家里,早就不愿意跟我吵嚷起来……真是烦,” 怎么旁人丈夫都这样好, 二美佯装娇羞,“可别这么夸他,我家男人就是一个糙汉,有一把子莽撞蛮力气,也就身子骨又强又壮,丰收时候连羹两亩地都能够不喘气,他就这一个力气大长处了,” 那位美妇人,“……” 我说你家男人通情达理,你同我说起你家男人另一个优点,生怕谁不知道一样, 她瘪瘪嘴巴,伸出手指头一堆,阴阳怪气,“胡了,———。” “拿钱罢,” “……,” 烧着猩红炭盆屋子里,气氛很是紧张, 桑娘在旁边秀气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热羹汤,心中有些嗔怪,这男人也是的,给她拿过热羹汤来,这份难能可贵心意,烫贴倒是烫贴,就是太过不通晓“人情世故”, 热羹拿都拿过来,就不知晓多装几碗,给大家伙每人都分一碗,不若现下这屋子里气氛也不至于这样剑拔弩张, 小女子坐在马吊牌桌案前,挺直腰摆,翘着兰花指边喝热羹,边漫不经心打着一小块豆腐形状的牌, 自从她家夫婿帮着提过一竹篮子热羹,还有一袋子满满登登装着的银两,桑娘耳畔旁就总充斥着这样尖酸阴阳怪气, 虽然这些美妇人的尖酸之语,但每次就像撞邪,只要哪位美妇人朝着她尖酸艳羡,阴阳怪气过后,桑娘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必要遭殃, 也不知这些美妇人出门都拜过哪路神仙,这一整场下来,只有桑娘输得钱袋子空空,原本鼓囊囊厚实银两,现在彻底瘪下来,半点籽瓤都不剩下什么, 两个满满登登装银两的布袋子,都让小女子给输得干干净净, 大雪冬日,外头天色黑的早, 这一圈马吊牌打完以后,外头已经擦黑,就算桑娘打红眼,想要再接着打下去存着必定赢回来念头,也是不行了, 身旁一直蹙眉环抱着胸,沉默不作声的高大男子已经在无声警告着她,不准她在打下去, 鹅绒大雪飘絮般越下越大,天色又彻底昏沉沉,黑漆漆暗了下来,殷稷不耐烦在这等候下去了, 见小女子意犹未尽,还要打几圈,心底里自然不愿意, 殷稷面上不显什么不虞情绪,但整个人坐在小女子旁边,淡淡瞥着她一眼,气势很是凛然, 桑娘现下如坐针毡,强挺直着腰摆打出一张牌,那边一个美妇人叫胡,她将最后一块银两,都输得再无能输,方才顶着男子不显的凛然气势,提摆下桌, “不打了不打了,钱袋子都空空,没银两了,” 三家赢一家输,这场三脚猫功夫马吊牌小姐妹聚会,方才彻彻底底落下帷幕, 这小东西一双柔荑瞧着又软又嫩,白生生像羊乳汤似得细腻嫩的跟什么,手牌却那么臭,一下午好牌几乎就没光顾过她,不但如此,好不容易等候抓过来一副好牌,都能让她这一双娇嫩柔荑,给打烂的一塌糊涂, 简直蠢笨至此, 外头下着鹅绒大雪,这会子白日刚出门时下的还要大一些,这家美妇人家大门口,已经覆盖着一层层厚厚雪渍。 二美家糙汉力气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办好事回来,拿着一柄大板锹,在锉雪打理着满是银装素裹的院子, 大雪还没停歇下,这男人就勤劳规整着院子,生怕自家媳妇孩子不小心踩到摔倒, 桑娘被前头目不斜视,抿着一张寒凉薄唇,寡淡往前走的高挑男子扯拽着小手,往家的方向走, 临跨出门前,脑子里骤然响起了二美夸赞他家男人的话, 桑娘忍不住将视线投掷过去,瞥一眼这个抡着结实臂膀,肌肉喷薄,拿大板锹锉雪的糙汉男人, 瞧着就是力气很大模样,能连耕两亩地都不喘气,简直像有劲老蛮牛一样, 真是惹人艳羡,她以前就喜欢这样肌肉线条扎实,胸膛臂膀都是鼓囊囊的喷薄热气,威猛又强壮的男人, 桃花山村子里,虽然这样身子骨结实男子多的是,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缺点,就是长得不尽人意,都不是那么好看, 不在桑娘爱慕男郎的审美点子上, 桑娘长得白生生,又娇又嫩,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倾慕她男子,大着胆子朝她害羞着黑黝黝脸庞表明心意过,但她喜欢俊俏的,还是她觉着审美俊俏,才能是俊俏的, 更何况她是招婿,这样长到桑娘心坎里的男郎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很是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身受重伤”,魁梧有力,窄腰结实的丈夫, 没成想就那么昏迷不醒一年功夫,劲窄腰腹上的漂亮人鱼线和腹肌都瘪没,消失无踪了, 桑娘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显的惋惜之色, 瞧着小女子瞅着旁人家丈夫男子,这样视线灼灼,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殷稷抿着一张寒凉薄唇,皱眉,手腕子下忍不住攥的紧了些, 桑娘纤白细弱手腕被捏的生疼,忍不住“唔唔”拍着男子宽阔胸膛,一声声喊着疼, 殷稷瞥她一眼,不为所动, 高大身躯在黑漆漆漫长的雪夜里,一语不发朝前阔步走着, 宽大掌心粗粝滚烫,牵着小女子一双娇嫩柔荑,皱着仿佛能夹死什么的不悦眉头,强势带着她离开这家农户大院子, …… …… * 一路牵着小女子娇嫩柔荑,扯拽回到家中,大力将她扔撇进大院子里, 殷稷面色不虞松开了手,威目紧皱,半点不肯再搭理小女子恼火模样,撂摆进了主屋子里, 这么久过去,小女子一直不肯跟着他回西侧炕屋睡觉,嫌弃那地方又硬又不舒服, 吵吵嚷嚷着要在这间主屋子里头安寝, 这屋软榻上让她铺了好几层厚厚被褥,软乎乎的一塌糊涂,殷稷高大身躯每回躺上去,都要塌陷下去一大块, 很是惹他不适,但小女子作闹不已哭啼啼要住着这间主屋子,殷稷现下夜里离开不得她,只能任由着她耍脾气性子,妥协退让跟着她住进这间主屋子里的软榻上。 实际上殷稷很是不喜这张软榻, 好几次都动过把这张软榻,给拿劈刀砍掉横七竖八扔到锅灶里当柴火烧干净念头, 再者这张软榻,是小女子未嫁人之前,自个儿独宿时睡的寝床, 睡她一个人,自然宽宽敞敞,没什么拥挤不堪感觉, 但现下加来一个他, 殷稷整个身躯本就高高大大,长胳膊长腿的,每次跟着小女子窝在这张软榻上,都束手束脚不太舒坦,窝窝囊囊的, 根本就无处安放他这一身欣长身量, 这会子心底里头,跟小女子生恼怄火, 对着这张软塌更是瞧着不顺眼, 回来时候,殷稷宽大掌心还紧紧攥着小女子一双柔荑,这没分寸小东西竟然还敢这样胆大包天,当着他面明晃晃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外男看, 殷稷皱眉不悦,一路心绪都不畅快,现在胸膛口那还憋着一堵火气,怎么都平缓不下去, 冷不防被高大身躯男子,腕骨一松,扔撇到院子里,桑娘细软腰摆旋转一圈,裙裾飞扬,迷迷糊糊停歇下来, 偏过头瞥一眼,心绪不虞,脸色极其难看,撂摆往主屋子里阔步朝前走的男子, 咬了一下唇瓣,不知哪又惹这个煞人不高兴了, 成日脾性敏感古怪,真是捉摸不定, 桑娘双手提着裙襦,踩着脚下精美绣花鞋,莲步轻移小跑着过去, 巴巴地问,“夫君君,你怎么了。” 前头一语不发,抿着薄唇往前走高大男子,跨进主屋子里头,随手揭开床榻上的帘帐,将软榻上那一个厚实暖和的衾被褥,单手扯拽过来抱到胸膛里, 瞧都不瞧小女子,懒得给她一记眼神,拿着厚实暖和衾被褥就折返回身,朝外阔步走去, 一路大踏步回到西侧炕屋子里,把厚实暖和衾被褥就这么随手抛在了土硬炕上, 意思不言而喻,今晚他两要睡这, 这小女子平日娇里娇气,不爱睡这屋子里头,往日都是殷稷将这女人柔软身子揽抱在胸膛里,低沉着嗓子诱哄,这么久过去小女子都没松口要回来过,现下完全不想再惯着她, 今日心肺管子气得要冒火,殷稷心底里一点想要在疼宠着她的心思都无了,直接强势拿过厚实暖和衾被来到这西侧炕屋子里, 连声招呼都没根这小女子打,堂而皇之就这么抱着被子过来, 把被子抛到炕山也一语不发,一记眼神都没给她, “夫君~,”小女子可怜巴巴跟在他身后走着, 殷稷不理,去仓房里码得整整齐齐木柴里,搬挪几根过来,点火引燃灶锅炉子, 冬日雪重,气温骤降, 若是不引燃接连西侧屋子大炕的灶炉,夜里会很冷, 这女子冬怕冷夏怕热,到时候夜里冷着她,又不肯跟着他睡在西侧炕屋子里头了, 将屋子里头烧得暖暖烘烘,屋子里头有一张很大的火墙,不但土炕暖和,连火墙都热气腾腾,根本就不用在烧炭盆。 拍了几下粗粝手掌心的肮脏灰渍,殷稷又返身回到西侧炕屋子里头,翻找出来一件干净宽大袍子出来,单手拎在手里去往水房方向, “夫君~,” 这小女子还在他身后,巴巴地跟着, 殷稷半点都不肯领情,心软理会她, 忠诚是他这女子底线,半点不容得她冒犯逾越,触碰都不能触碰, 男子淡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冷吊着一双深邃眸眼,勾嘴冷冷轻笑一声,就啪嗒一声紧阖上水房大门, “……”愈加阴阳怪气, 还是阴测测像什么邪祟冷蛰着想要掐死你的那种不适, 咬着唇瓣,桑娘无语凝噎着, 不就打了一下午马吊牌,输掉不少银两,至于这样生恼发火,下午还是他给自己又拿来的一袋子银两呢, 这会子又生气,还这么难哄让人头痛, 桑娘提着裙摆,咬着唇瓣无措站在水房大门口,耳畔微耸,听着里头淅淅沥沥的水声, 眸眼忽而一凝, 水房里头雾气蒸腾,殷稷脱掉衣袍,赤身-裸-体,跨着大长腿进了浴桶里, 浸湿一张洁净白布帕子,覆盖罩在头颅上, 殷稷阖眸,身子骨松泛仰面往后倚躺着,双臂伸展,赤裸胳膊懒洋洋搭在木桶两侧边沿, 阖紧水房门,遮挡住外头聒噪不已小女子, 这会子是殷稷分外享受,自己难得的独处时辰, 拿着丝瓜瓤往赤-裸胸膛上沾湿点水渍,殷稷就没怎么在管,仰面阖眸,在一片雾气蒸腾里养神, 细细沉吟思索着, 这村子里山路蜿蜒曲折,还到处是天堑鸿沟,易守难攻,想要靠着殷稷自己腿着走下山,有点不太现实, 根本走不下山底, 何况他发现这村子里会武的男人不少,又排斥异己,到处都是这小女子眼线,怕是还没走到山脚下,就有人管闲事告状到小女子这里了, 殷稷现下腰腹隐疾还没痊愈好,倒是暂且,没有什么要抛弃“糟糠之妻”念头, 虽然这“糟糠之妻”名讳,像个笑话,但是还没打算抛掉就是, 殷稷主要是想要联系到暗卫,了解一下外头波谲云诡局势, 这样两眼瞎甚事都不知晓外头状况,让殷稷感到十分不快,何况他根本不想窝在这破烂不堪小村子里太久, 还是要想个法子尽快离开这, 村子里消息闭塞,已经让他感到厌烦了, 殷稷整个高大身躯都浸泡在水里,仰面阖眸,头颅上又罩着一枚洁净白布帕子,凝神沉吟着自己心中那些弯弯绕绕, 就没怎么在意外头小女子情况, 情情爱爱风花雪月之事,自然要排在他男子野心勃勃后头,没耐心在搭理她, 但这小女子临走时,眼巴巴艳羡瞧着外男魁梧身子骨之事,到底惹到殷稷心里头不快,到现下回想起来,胸膛口那都怄火生恼非常, 似堵一团棉花, 盖着一张洁净白布帕子下,殷稷脸色开始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连心中弯绕权势,都没心思再想下去, 冷硬面庞正不虞着,打算伸手揭开下来布帕子,梳洗之后就穿袍子出去,好好教诲教诲那女子, 何况之前, 外头天寒地冻,殷稷临阔腿进水房之前,那没分寸小东西还咬着唇瓣,在门口傻等着他, 殷稷怕她真傻乎乎,披着一件单薄斗篷就在门口等候,到时候冻得小脸通红,鼻尖微耸,夜里必然要发热不舒服起来, 她一发热,身子不舒服,就要耽搁他好几日恢复腰腹隐疾之事, 殷稷自然不可能让小女子当真病痛上这么一回,到底胸口担忧着她纤弱身子, 就打算伸手揭开帕子,囫囵擦洗一下身子,就跨腿出去, 正抬指揭着帕子,就听木桶里哗啦啦一声,有什么沉甸甸馨香重物落水之声, 紧接着,覆罩在男子冷漠脸庞上,洁净白布帕子上一热,殷稷高大身子骨上紧贴过来一片柔软细腻, “夫君~,” 水房里雾气蒸腾,暖暖烘烘, 殷稷伸手要揭开帕子的动作,一滞, 然后就这么停歇下在那,一动不动着, 须臾之后,方将长臂缓缓挪动下来,罩在头颅上的帕子也没揭开,就这样覆在他淡漠脸庞上。 殷稷高大身躯依旧仰躺在水桶边沿,哪怕胸膛里感受到一片热源馨香,也半点没动地方, 浑身上下泛着松乏,半敞开大腿,腾出地方,让小女子挤进来离他近了些, 一只长臂湿漉漉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肢,另一只手臂慵懒搭在木桶边沿上,惬意松泛不已, 小女子大半曼妙身子都浸泡在水里,蓬松柔软的乌色头发,也被水渍打得湿漉漉的, 瞧着水润泛着光泽, 殷稷粗粝手掌箍住小女子腰肢,压着往里凑近了他些, 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一张洁净白布帕子,遮挡住殷稷逐渐变得幽深可怖的眸眼,他仰面躺在木桶之上,阖眸,缓缓平复着呼吸, 水下手掌却紧紧捏着小女子腰摆,离他越来越近……, 小女子忽而顺着他手掌箍住力道,撑着柔软身子过来一下子揭开,覆在殷稷面无情绪脸庞上的白布帕子, 脸庞骤轻,没有白布帕子遮掩,殷稷仍然无动于衷, 这会子小女子连连唤他几声后,见他冷吊着一张脸庞,仍然怎么都不肯搭理她模样,就不安分在他半敞大腿上蹭来蹭去, 殷稷皱眉,半眯起眼睛,危险睁开一条狭长缝隙,朝下寡淡瞥一眼小女子, “乱动什么,” “你也不理我,” 殷稷脸色淡淡,没什么太大波澜情绪,伸手掐着小女子翘白尖细下巴,“今日你做错什么,方才可曾有过反思,” 小女子抿嘴,不言语, 懵懵地状态, 见小女子一副不知所云,更不晓得哪里做错委屈巴巴模样,殷稷脸色难看,顿时拉垮了下来, 面容仿佛镀上一层寒凉的薄雾,比外头鹅绒大雪还要骤渐冷沉, 心肺管子被戳,气到头颅发晕,怄火不已, 直接按着小女子腰摆,转过她肩头,一语不发彻底狠戾嵌入,满满登登, 木桶里水波急风骤雨般晃动, 男子平日复建走练,都没有这般粗鲁动作过, 像谁触他霉头一样,发泄着情绪,又凶又狠, 边狠边凑到她耳朵边,质声问,“做错什么嗯?” “呜呜呜呜……我不知道,”小女子咬着唇瓣,细软指头撑着木桶边沿,肩头一下下微耸着,泪珠子簌簌抖落下来,根本想不起什么自己做过什么…… “闭眼反省,”殷稷不为所动,冷漠道, “……”阖上眸子, 小女子根本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努力吸着小鼻头,眼尾泛红,努力调动回忆想着今日之事, “我起身起晚,惹你不高兴了?”木桶里水声作响,像惩罚般不留情面,骤雨狂烈起来, 桑娘咬着唇瓣,都快要咬出血渍了,男子是紧紧贴在她雪白脊背上的,她想抓人都抓不到,忍不住睁开眼,低下水眸瞧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盖,想着挠人都不一定会抓疼他,‘ 登时更加潸然泪下,泪珠子像什么不要钱廉价之物,簌簌抖落下来, “我打马吊输掉太多银两……,” 男子阖眸,不悦紧紧攥着她纤白肩头,都掐疼她了,看样子不是这件事惹他不高兴……可是她实在不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惹恼这敏感古怪的男人了, 她难捱呜哇乱叫着,扑腾的水桶都哗啦啦作响, 快要登封到底,殷稷忽而停歇下来,俯下高大身躯从后掰过小女子翘白下巴,冷漠点她道,“往后再叫我瞧到,你没分没寸直勾勾盯着外男看,我就将你一双眼睛挖掉,知晓了?” “……,” 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她哪有直勾勾,就是感慨惋惜一下, 水纹又开始一波波荡漾开来。 小女子咬着唇瓣,“我哪有直勾勾,” 殷稷轻蔑勾起一下嘴角,手掌忽而掐着小女子细嫩脆弱的白脖颈皮子上,引起她皮囊细密毛孔一阵阵颤栗,心中惊悚,刹那之间就娇软着嗓子哭哭啼啼着, “我再也不瞧他们,以后都不敢了,我真的没有直勾勾,他们长得又没有夫君俊俏,黑黢黢的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就是听二美夸他丈夫怎样怎样,心里腹诽不服气就瞧上那么一眼,瞧完我才觉着就那么回事,二美太过夸张了,根本就比不得我家夫婿半根手指头,” 她咬着唇瓣,艰难磕磕巴巴道,“拍马都……都不及,” 这话一匍落,殷稷阖眸,尾椎骨那一片冷硬皮囊上阵阵发着麻, 完事侧了一下高大身躯,殷稷重新往后仰躺在木桶边沿上,胸膛起伏不定, 沙哑着低沉嗓子淡漠笑,半眯起狭长黑眸,从窄小缝隙里瞥一眼女子, 似笑非笑,“是吗,” 小女子凑过来,肩头上都是水渍,指天发誓,“真真切切。” 殷稷低垂下头颅,眸眼逐渐深邃,就这么漫不经心盯她一会, 半晌之后,定论,“油腔滑调,” 他轻蔑勾了一下嘴角,伸出湿漉漉沾满水渍手掌,拍拍她泛红的脸庞, “说谎,” * * 50 第50章 ◎“水房沐浴”◎ 男子斥责,“说谎,” “……,” 自然是说谎,可她又不能直白地跟男子明说,她想要一个魁梧壮硕的俊俏夫婿,这岂不是很伤夫妻感情, 因着他腹部隐疾之事,这男人本就愈加敏感古怪起来,这时候若她再说出这样嫌弃之话来,她两本就不大牢固的夫妻情分,定然会破裂的七零八碎, “怎么会!” 小女子整个曼妙身姿浸泡在水桶里,半边身子都被水渍染的湿漉漉, 雪白肩头,细嫩藕臂,黑鸦鸦睫羽,挺翘鼻尖,都滑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珠子,泛着水水的润, 水房里热气蒸腾,暖融融的雾气氤氲, 小女子挺直腰摆,一张嫩生生小脸满是郑重之色,瞧着是那么回事,伸出葱白似得细软小指,朝天发誓,“夫君,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我就……,” “住口,”殷稷皱眉,打断她,“我不想听晦气话,” “好嘛,反正我说得都是真的,” 殷稷冷睨她一眼,心里不打算轻饶,但嘴上又是另一番话,“这次暂且作罢,日后若是再犯,我定然不会这样轻拿轻放宽恕你,” “……,” “我绝不再犯,” 男子勾唇冷笑,“认错倒是比什么都快,你也就一张小嘴会染蜜,能言会道些,”殷稷都有些瞧不上眼, “……,” 桑娘不高兴,撅起嘴, 殷稷这会子浑身虽然泛着松乏,但他心眼子针鼻似得小,方才那茬在心里头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揭翻过去, 这小东西不高兴,殷稷同样胸膛口堵棉花,并不畅快, 他心绪不虞,哪里来的闲散功夫,去在乎不在乎这小女子高不高兴,他自个都需要这女子来平抚胸膛口那股一直泄不下来的怄火怒意, 殷稷半边身子泡在水里,哗啦啦一声,从水里骤然抬起一只欣长臂膀, 不悦伸过去,又继续不轻不重,拍拍小女子白皙脸庞,“莫要作闹,懂点事,” 方才殷稷怕外头天寒地冻,小女子傻不愣登等候在外,心中忧虑她感冒生病,才急着囫囵梳洗一番,就跨腿出去瞧瞧她情况, 现下不用担心那些无用的关怀之事,水桶里热气氤氲,白雾袅袅,他就懒得再这么早出去,头一次在水里行事,倒别有一番美妙, 殷稷还没平缓过来尾椎骨发麻那股劲, 他阖眸,眸眼恣意慵懒,在水里翻转一下高大身躯,双肘撑着木桶边沿,头颅枕在他胳膊上,朝后提点唤了一声, “过来,”他漫不经心,寡淡,“给我捏捏肩,” “……,” 这男子哄过那么久都没见好,瞧着他寡淡脸色还是那么冷漠无情样子, 桑娘噘嘴从水里依偎过去,曼妙身姿凑近男子的高大身躯, 男子这一年虽然病体许久,没有往日那么丰神俊朗,魁梧强悍,但底子到底在那里,哪怕现如今虚弱着中着“鸠蛇毒”,身量依旧高高大大, 桑娘柔软地倚靠过去,衬得她娇小玲珑身子就那么一小团,体型视觉差效果非常明显, 劲窄脊背后头一热,一股馨香热源紧紧挨靠着他,殷稷蹙眉,“老实些别作乱,” 殷稷手臂随意朝后伸过来扒拉走,紧紧靠着他劲窄脊背上的小女子,让她娇小身子离他挨远了一些, 脊背上没有感到馨香热源,殷稷收回长臂,重新阖眸,冷硬眉眼泛松枕靠在木桶边沿,“过来给我捶捶臂,” 桑娘被推搡到一旁,刚要动一下身子重新凑近些, 就被男子淡淡警告,“就在那捏肩膀,不准在近旁一寸,” “……,” “离那么远,那我怎么够得着嘛,” 这木桶里总共就屁大点地方,殷稷身量又高又长,整个高大身躯缩在水里头本就显得拥挤不堪,这会子又加了一个小女子,虽然她身段娇小玲珑,但并不妨碍本就拥塞的方寸之地,更加狭小挨挤, 殷稷斜眸,不悦,“怎么,非要我把你手指头砍下一截就能够到了?” 他吊着一双眼,冷笑,“你下午直勾勾盯着外男瞧,这茬事你以为被你唬弄过去,我……,” “夫君,这力道怎么样?” “有没有劲儿?” “要不要我在重一点,” 见她乖巧,麻烦事也没了, 殷稷在水桶里偏头,抿着一张寒凉薄唇,淡淡瞥一眼女子,“重点,” 小女子立马卖力气使劲起来, 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还是让男子蹙着眉头不满意, “不是给你吃过热羹,怎么还是这样没力气,重点,” 桑娘咬唇,鼓着粉颊用力给男子捏着酸疼的肩膀,木桶里的水被她拨弄得哗哗作响, “重点。” “已经很重了,” 殷稷*蹙眉,“那就在重点,” “我没劲儿,不想按了,” 桑娘从后依偎枕靠到男子宽阔肩头上,“夫君,我手酸,~” 殷稷阖着眸,寡淡扯了一下嘴唇,啧笑,“总共就按五下,你就手酸,找事是不是?” 男子冷笑无情,嘱咐,“接着按,” 殷稷没睁眼,反手过去惩罚似得箍一下小女子腰摆,“从我身上下去,给我好好松乏下肩膀,” 陪着这小女子一天,在那个小破烂乡野屋子里,瞧她打了一天三脚猫功夫的马吊牌, 他都嫌弃地没说什么,在那坐了快一下午,身子骨哪哪都泛着生硬不已的僵,腰腹更是不适, 让她给伸手捏捏肩膀,都没有五下功夫,就受什么天大委屈一样,吵吵嚷嚷着手酸不想按下去了, 殷稷不想老是这样惯着她这些骄纵臭毛病, 他阖眸,冷漠,“过来按,” 小女子噘嘴,又伸出一双白皙藕臂,过来给他捏肩膀, 这会明显小女子敷衍很多,力道本就跟猫崽似得,这下子就更没什么力道了,就跟给殷稷高大身躯上,用毛草挠痒痒一样。 哪怕感到心绪不虞,但殷稷斜眸瞧着小女子噘嘴不高兴,一副惺惺作态想要起幺蛾子模样, 到底努动了一下嘴唇,没数落她说什么, 毕竟这小女子再怎么不高兴,嘴巴噘翘的都要能挂油壶,还是伸手给他捏肩膀了, 在数落她,保不准就真要呲牙炸毛不肯再给他捏肩膀, 他肩膀生硬酸疼,哪怕小女子力道小的跟什么,但毕竟聊胜于无, 况且,现在是这个女子小情小意装着娇弱哄着他,但凡他张口说什么斥责之言,今晚谁都别想好过, 到时候两人身份肯定要倒转过来,要殷稷低下身段去诱哄这小女子, 殷稷懒得那么费事, 也没有什么心绪再余出功夫去哄女人, “行了,往下挪挪,捶捶腰,” “要按多久嘛。” “忍忍,一会给你歇,” 过一会,殷稷高大身躯脊背腰腹那,更是感觉跟挠痒痒,敷衍似得力道, 很明显小女子不肯用力再按下去,好好伺候他了, 敷衍都不想,只是碍于怕被他挑刺说嘴,方不得不将一双小手搭在他腰腹上那,给他敷衍似得捏着, 殷稷就这么由着她小猫崽子闹脾性,软毛剐过心尖口般,没什么力道地按了会, 然后,方不咸不淡道,“行了,歇息下罢,” 小女子在身后细弱松下一口气,手都要酸死, 在这木桶里折腾这么久,殷稷高大身躯跟着小女子拥挤在狭小方寸之地,有些伸不开胳膊腿, 小女子停歇下按捏力道之后,殷稷不耐烦在水桶里待下去,直接大刺刺敞着赤-裸身躯,哗啦啦一阵水声响动,跨着木桶出来, 更加不再理会身后小女子状况如何,很显然提起裤带翻脸不认人模样, 赤裸着胸膛转过身,瞥一眼这小东西, 敛下目,寡淡道,“别贪欢,自己洗干净出来,” 男子俯下身捞起一件宽大衣袍,随手披在身上,懒洋洋系着腰间袍带,绕一圈,扯紧, 嘱咐提点,“今晚睡西侧炕屋,别走错地,” 说罢,殷稷就不在管她,随手扯过屏风上悬挂的一件厚实黑色大氅,推搡开水房大门,缓步踱了出去, 外头依旧下着鹅绒大的雪絮,一朵一朵斜洒下来,沾染在男子冷硬的眉骨之间, 殷稷没理会飘落在身上的一粒粒雪花,直接快速阖紧水房大门,以免寒冷天气的雪风灌入进去, 小女子在木桶里头□□,香肩半裸,很容易就感染到风寒,夜里起热折腾人, 殷稷从始至终都不是很想这小女子,惹到风寒高烧起热,难免体贴入微一些,注重起这些微不足的道的小事, 水房大门重重阖闭上, 小女子肌肤雪白,香肩半裸,孤零零泡在水桶里,拿着丝瓜瓤擦洗一番,就噘着嘴从水桶里出来,用洁净白布帕子抹干身上水渍,拿过一旁的衣裳一件件套在身上, 浅色斗篷捏在手弯里提着,也没有披在身上穿着,西侧炕屋离水房很近,小女子不想费功夫将这件厚重斗篷穿在身上了, 就这么一袭单薄裙襦走出去, 推搡开水房们,就瞧见外头门口站着一道高高大大的威严身影, 听到身后窸窣响动,高挑男子转过身躯,瞥一眼她,“怎么这样磨磨蹭蹭,” 小女子没先作声回答,眼底闪过一抹讶然,还以为他早就回去西侧炕屋暖和手脚,没成想会在门口等候她, 瞧着高大男子宽阔肩头,冷硬眉眼,黑色大氅上都沾落许多鹅绒风雪,想来是一直在这水房门口傻不愣登,等候着她, 桑娘嘴角微翘,心底划过一抹不显的暖流,道,“怎么不去屋子里等我,外头下着大雪,瞧你眉头上都覆盖着一层霜,冷不冷呀?” “无妨。” 当他是这娇里娇气小女子,往日行军打仗时,条件比这样刻苦时候都经历过,沾染一些风雪又有什么, 难不成还要像这个小女子似得,一会子寒霜风雪都扛不住,怕挨冻又怕惹他出来不高兴,方进去水房里找他抚慰他怄火心绪,当他瞧不出这小女子心里头那点心眼子? 对付他每日倒是一套套,正经事一件没瞧她干过, 现下家里家外活计,几乎都被殷稷一手承包下来,不然怎么办呢,这小女子一手不肯动,只想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的日子, 使唤她一次,就吵吵嚷嚷着这疼那晕,晚上想自己睡之类, 殷稷皱眉,根本不耐烦听这些,久而久之就懒得斥责她了, 斥责以后,这女子小嘴巴似抹蜜般甜滋滋,脆生生应得很是利落,就是从来都不肯兑现诺言, 殷稷平生最恨不信守承诺之人,但因着这是自己目前唯一受用过女子,他自己的女人,虽没有到非她不可没她不行地步,可毕竟耗费心神被他宠爱有加过,到底心里感情有些不一样, 就有些纵容着她,结果越纵容这女子,就越发宠得不像样, 黑漆漆长夜漫漫里,小女子娇娇悄悄立身在风雪里,手弯里挂着一件厚重斗篷,朝他缓缓伸出一双细白藕臂, 意思不言而喻,要抱着走~, 没长腿一样, 殷稷蹙眉,见她穿的这样单薄,厚实斗篷宁愿挂在臂弯里,也不肯好好披在身上,又刚刚沐浴熏香过,身子上热气氤氲,粉颊红红润润,乌色长发都还半湿半干着, 当即心里就有些不悦,这样极为容易招惹上风寒,他千般万般为她考虑妥当,都不及这小女子上赶着找死, 敞开自己黑色大氅,快速将小女子揽抱到滚热胸膛里,将小女子从头到脚遮掩的严严实实,一丝不曾裸露出分毫,殷稷心底方落下一口提心吊胆的气, 蹙眉,斥责,“日后不穿好斗篷不准出门,听着了?” “知道嘛,抱,~” 殷稷俯下高大身躯,将小女子横腰抱起来,踩着黑靴,在一片雪花落满地的院子里,“咯吱咯吱”飞速阔步到西侧炕屋里, 自从知晓他恢复些力气,能抱得动这小女子,她就愈发蹬鼻子上脸,平日能让他抱着走的地方,就不太想动腿走路,就想让他来回抱着过去, 一般提及这样要求时,都是早日撑起身要去沐浴梳洗,殷稷眉头紧锁,想起夜里确实操劳她一双细白小腿,深邃眼眸里到底划过一抹不显的疼惜之色, 哪怕对此感到冒犯,殷稷依旧可着宠溺她非常,想让抱着就抱着,就当他是锻炼强硬身子骨, 倒是无可无不可, 一进入西侧炕屋,热气蒸腾,暖意融融一片, 火墙火炕早已经将这间屋子,烧得暖暖和和, 殷稷长腿跨进房门里,将小女纤弱身子放到热意滚滚的炕上,拍拍她翘滚滚小屁股,“将衣裳脱干净钻进被褥里,方才沾到风雪,夜里会着凉,” “好嘛,” 小女子这会乖巧不已,甚是抚慰殷稷一下午怄火情绪,惹得他龙心大悦, 不知为何今日小女子都分外乖巧,几乎殷稷说什么都分外捧场听话,也不跟他犟嘴,乱发脾性, 总之不管如何,殷稷被这小女子乖乖可人怜的模样,牵动了一下冷硬心肠, 忍不住俯下沾染风霜的寒凉薄唇,亲嘬一会她小嘴, 小女子细白小指抵着他宽阔胸膛,一双漂亮狐狸眼里点着媚意如水,魅惑横生, 须臾之后,殷稷松开冷硬嘴唇,一条长长银丝牵在两人唇齿相依之间, 这会殷稷也没有嫌弃脏不脏,伸出拇指摩挲蹭一下,小女子泛着红肿的艳靡唇瓣, 扯断那一抹银丝, 低沉着嗓子,“乖囡,脱衣裳进去歇息罢,” 小女子一张小脸泛红,跟红煮虾皮一样,气喘吁吁没什么力道抵抗开男子的宽阔胸膛,唔唔嗯嗯了一声应答他, 殷稷伸手拍一下她臀,“去罢,” 小女子这会模样怜爱可人,又方才沐浴熏香过,哪哪都软塌塌地迷糊,殷稷有点爱不释手,丢不开那意味, 但许久未曾睡过这间西侧炕屋子里,殷稷洁癖心里作祟,总是觉着哪哪都不干净着,有些躺不下去, 炕上之前被他简单拾掇过,干干净净,又暖烘烘的,让小女子躺进去正合适着, 殷稷挽起一截袖摆,露出欣长手臂,拾掇了一下屋子里头, 他两每夜宿在一块,难免一些生活习性要打磨妥协,小女子懒惰成性,睡的地方脏不脏也不管,阖眸就万事不知所云,睡得香甜无比,安安详详, 殷稷龟毛挑剔事多一些,这些事没有宫奴为他伺候,小女子更是指望不上,无人用趁手情况下,只能他自己来拾掇, 拾掇完屋子里,殷稷皱着一张眉头,环顾一圈四周,忍不住愈加不虞起来, 这屋子里头还是太小,院子里头多余一间空房都没有,连个下人房都没布置出来,想买奴仆都无从下手, 拾掇完屋子里,殷稷身上染上一些灰尘,又拿过一件干净衣袍到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 待梳洗完毕, 方顶着满身风雪交加,迈步进到暖烘烘屋子里头, 这会天色已晚,小女子脱掉衣裳,盖着厚厚重重的被褥里,已经熟睡过去, 殷稷扯落身上的大氅,挂在屏风上,近到旁前低眸瞥一眼小女子, 还能听到她微微打着秀气的小鼾之声, 没他倒是也睡的香甜,往日那样黏人,说没他抱着搂着就寝食难安睡不着觉,果着是哄骗于他, 殷稷冷漠勾了一下嘴角,脱净衣裳,一手揭开厚重被褥,跨腿钻入进去, 他宽阔胸膛从后贴靠在小女子纤弱身子上,大掌漫不经心攥了些劲,怄火晃动一会她, 小女子迷迷糊糊,睡得惺忪眸眼,眯开半条缝隙,细细小小声问,“怎么了夫君?好困呀,眼睛要睁不开了,” 见她醒神过来,殷稷冷硬起心肠,根本不管她困不困乏不乏, 平躺回高大身躯,头颅枕在软枕上,阔腿在厚重被褥里半敞,拍拍她小屁股, 瞥一眼她,冷漠示意,“自己上来坐会,” “……,” “夫君夜里太晚了,我好乏呀,~” “上来动。” “……,” 小女子咬着唇瓣,委委屈屈依偎了身子过去,颠了没一会,她又咬着唇瓣哭哭啼啼躺回软枕上,一下下揩拭着抹眼泪, 殷稷随手拿着一旁备好的干净洁白布帕子,规整处理一下两人, 然后阖眸躺回去,长臂一伸,将小女子打捞回滚烫胸膛里, 他现在隔日以后,必然会来上那么两回,这小女子心里又不是没有数,方才在水房里就那么会,还差上一回, 殷稷拾掇完屋子里灰尘,在水房里沐浴梳洗完回来,就瞧见这小女子跟着他那么回事似得装睡, 什么事能比他恢复伟岸雄风更为重要? 殷稷根本就不惯着小女子这些上不得台面,装疯卖傻小把戏, 强势成完事,小女子就哭哭啼啼,吵得殷稷头痛不已, 聒噪, “哭什么,”殷稷不理解, “难受~,” “……,” 男子脸色霎时难看无比,青青白白微妙变幻一阵,就抿着一张寒凉嘴唇,沉默不语起来, 半晌之后,殷稷强忍着难堪不悦,蹙眉道,“莫哭,待我日后想想法子,” 自己女人自然只能是由他亲自来疼宠, 旁人代劳之类,想都不要想, 至于之前那些什么给这小女子,纳个“秀才妾,”什么,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再不曾记起来过,他甚至都不曾记得自己还说过这样惹他生恼不悦的话, 现下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填补这小女子, 哭哭啼啼好像显得他很没本事, 小女子泪水涟涟趴在他胸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眼尾泛红,好不可怜小模样, 殷稷虽然短促,但每回都到底享受到,无法感同身受小女子的不适之感, 但到底是他的女人,殷稷心底里泛起一丝丝怜惜, 宽阔手掌一下下来回顺着小女子纤白脊背,安抚平缓着她,“还哭什么嗯?有那么难受?” 小女子抽抽噎噎,趴在他宽阔胸膛里不作声回答他问的“难受不难受”这句话, 桑娘抬眸悄悄瞥一眼男子,见他已经危险地眯起一双狭长黑眸,分外不悦警告着紧紧盯着她, 小女子咬了一下唇瓣,能怎么说, 眸色一凝,水波涟漪地转动一会说,“夫君,过两日艳妞家丈夫去州郡里学堂温书,到时你要一起跟着去,我已经给你打点妥当了,” 小女子浑身难受着,噘嘴,“反正我要当秀才娘子,”起码得要为她孩儿挣一份当爹脸面,不能太过丢人, “……,” 这话一匍落,殷稷手掌揽抱着小女子,顺着她脊背抚摸动作一滞, 漠然勾动一下嘴角,都快笑不出来,气得胸膛口冒烟,眉心突突直跳, 他就说这女子今日怎么这样乖巧,事事顺他心意,让坐上来就坐上来, 原是在这等着他, 殷稷冷笑。 50-60 第51章 ◎“住口,会吵醒她,”◎ 说完去学堂上进,考取功名利禄之事, 殷稷自然是不肯颔首点头, 在自己王朝,还要为自己上进考取功名什么,总觉得有失体统,更加掉身价跌份儿感觉, 这几日殷稷尝试自己想法子下山,但都很困难,一则山路崎岖不好走,二是每次只要他稍微走远一些,总会有人自发从后远远跟着他, 这村子里人警惕心还怪强,这样紧紧盯着他, 无法,小女子在夜里后尾椎骨发麻那几秒,再次提及要送他下山去学堂,殷稷这会舒坦过,好说话些,抗拒推诿情绪就没有那么强烈,顺着小女子心意矜持颔首,抿着薄唇同意了, 小女子当即欢呼雀跃一声,开始忙前忙后帮他收拾着,去往学堂所需要用到的衣物行囊, 平日小女子都未曾这样体贴入微,为他整理规整过任何之事, 这会却像小蝴蝶一般扑来扑去,忙得不可开交,脸颊上都泛着红润润光晕,额间冒汗着一粒粒汗珠, 殷稷将小女子拉扯过来,拿出一方洁净白布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不着急,你这样早收拾行囊做什么。” 小女子一脸不赞同地凝望向他,“自然要着急,明日夫君就要跟着艳妞家丈夫,一道顺路去学堂进学,今日若不将行囊收拾出来,明日夫君不能空着手去学堂住七日罢?” “七日?”殷稷皱眉, “是呀,去州郡里学堂进修,哪能不住在书院里,我们家离州郡到底是有一些距离,日日舟车劳顿折返回家,不是那么个事,夫君只要每七日放一天假回来待一待就好了,” “……,” 事情本就定的仓促,还要离家…… 殷稷眉头紧皱,七日太过经久,他哪里有耐心在那个什么破烂书院子里住那么些日子,方能回家一趟。 况且他并不看重什么子虚乌有秀才功名,他更想来些实际,譬如痊愈好他腰腹无力隐疾之事, 这样隔上七日放能见上一面,岂不是万事都被耽搁下来, “无妨,我每日驾车往返归家,不必在书院留宿。” “这怎么行!” 小女子仰着白皙脖颈,扭过头瞧着他,小脸无比郑重不赞同地道,“夫君是去进学考取功名,去了学院里就要将全部心思放在学堂里,万不可一心二用,艳妞家丈夫那样会心疼人的男人,都会跟着学堂假期每几日归家一次,夫君也要这样,” “夫君不必担心,现在外头天寒地冻,厚被褥毛棉靴之类我都已经早早给夫君准备好了,万不会让你在书院里挨饿受冻,就连笔墨纸砚我都是替你准备妥当,都是最好的!” 果真是处心积虑, 瞧着这女子一张小脸认真郑重无比的架势,若他不给这小东西考取个功名回来,怕是都不好收场, 小女子揭开地上装衣裳的木质大箱笼,一边帮着他归拢着衣裳行囊,一边轻声细语嘱咐着,“青山书院是梧州城里最好的书院,整个岭南想要挤的头破血流进去的学子,数都数不过来,所以夫君能进去并不容易,去到学堂以后,夫君定然要好好进学,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 “……,” 一个贫瘠之地的破烂不堪书院,能有多难进,殷稷心中大为不解。 在他心中只有王朝都城里的国子监,方是天下难进学堂之最,其他州郡之地里学堂,对殷稷来讲,都不过尔尔。 桑娘却不这般认为, 自然是很难进,整个岭南地域,只有梧州城的青山书院最为真才实学,讲究学识人才辈出。 岭南所有秀才都为能进青山学院,而挤得头破血流,没点真本事是进不得这书院的, 自家夫君身上无功名利禄,更没什么响亮名头在外受人传唱, 能得到这个来之不易名额,还是桑娘走后门,砸银两进去的,岭南贫瘠之地,青山书院的院长是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儒家,身上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 并不会轻易为五斗米而折腰,不是没有富商大贾给青山书院砸银两,但大都不会舍得下血本, 商人本就追逐名利,没有足够利益在前旁吊着,是不可能发昏砸那么多钱进去, 桑娘为能得到青山书院一个进学名额,无数金银堆砌一股脑儿砸进去, 不但给青山书院重新修整,整个焕然一新,就连学子们的住宿地方,都给动工另建起来,并且还给出承诺,未来三年青山书院一切花销,都由她一力承担,总之就是花银两如流水,半点不心疼地阔绰为夫砸银两模样, 终于将不为五斗米折腰青山书院的大儒院长,给砸软了铁面无私心肠, 毕竟给得实在是多…… 书院里有真才实学却家境贫寒学子,太过急需这笔银两救济, 殷稷就这样成为了青山书院,这么多年从建院以来,第一个走后门进来,并且身上半点功名没有,还是这样轰动全书院的阔绰学子, 人未到学院,就被娘子花大笔银两砸进学院的吃软饭事迹,早已经传遍青山书院每一处学子耳朵里,甚至者就连整个梧州城都知道这么个轰动不耻之事, 常常饭后当作谈资,津津乐道起来, 大家伙尖酸又唾弃,觉着没个真本事还要硬挤去青山书院,日后还不是要在一众学子面前丢下大脸面, 殷稷这会子还正在跟小女子怄火,不想住什么书院宿舍之事, 并不知这小女子在他身后,还做下这样让他羞愤非常丢尽脸面的事, 但很显然小女子是铁了心肠,殷稷嘴皮子磨破,跟她发火怒斥都不肯松嘴同意他每日归家, 殷稷想要下山不假,但单纯就是想要联系暗卫,只要一联系到什么去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之类,根本不在殷稷思虑范畴,何况要这么长久跟小女子分居两地, 殷稷心底更是万般生恼不已, 七日太久,他忍受不得, 但不过男子怎样跟她生恼,桑娘第二日一早,还是不由分说将自家丈夫送入了青山学院里, 桑娘事事为自家夫婿准备考虑妥当,不但亲自装着一马车行囊,送夫婿去学堂,还给夫婿准备了一个跟在身旁伺候的小书童, 几个人坐在马车里,外头由王逵打马绳驾车,一路车轮滚滚朝着梧州城方向跑马, 马车里, 桑娘扭过身子瞅一眼自家夫婿,然手伸出细白小手指着旁侧端坐,背着一个木质小书笼的胖墩墩,轻声细语道,“夫君,以后隶儿做你书童,陪着你在青山书院进学,你到时候进到学院里,定然要有悬梁刺股的上进之心,万不可马虎,” 小女子喋喋不休嘱咐着,生怕他去过学堂没人管着就不肯努力,白瞎她如流水般砸进去的银两, 殷稷阖眸,往后倚靠着,根本不肯理会这小女子, 弄个这么小书童,到时候是他照顾这幼童,还是这幼童照顾他? 殷稷冷声回绝,让她把这麻烦幼童退回家,小女子铁心不为所动, 瞧着她梗着脖子,眉眼水波潋滟地凝转,殷稷就知道,这哪里是为他找书童,这是在他身旁安插一个时时刻刻能盯着他的眼线。 殷稷冷笑,索性阖眸闭眼,无可无不可了, 懒得跟她计较, 若真事事计较起来,殷稷能够气死, 到了青山书院,小女子将他送进书院里,一路惹来不少学子神情古怪的打量,在他身后比比划划指指点点着, 殷稷皱眉,不过他一向狂妄自大,平日高坐王位之时,不少百官朝臣也是这样在背后蛐蛐他,倒是习以为常, 他面色如常拿过书院木牌子,由一引路学子带着来到他下榻之所, 小女子使唤着王逵一趟趟替他帮着行囊,推搡开这间学子宿舍,是一间两人寝室, 哪怕桑娘重新修缮过这间青山书院,并且另建了宿舍寝室,青山院长依旧坚持底线,最少只能两人一寝,不若单独寝室建的太过,不但占地面积广大,更不利于他管理, 两人一寝室,可以起到互相进学督促作用,再者就是,这样每个学子若做出什么不妥当之举,或是被冤枉之类,好有个人证物证。 所以就只能委屈自家龟毛事多的夫婿,住进这间两人一寝室的学院宿舍里了。 殷稷一匍落跨着长腿进去,见到拥挤不堪狭小的寝室,就是眉头一蹙,在瞧到这逼仄屋子里还摆放着两张床榻,更是眉头拧做一团麻线,就再也没松懈下来过, 他无法忍受跟人一块宿寝, 撂摆坐在屋子里一把凳子上,殷稷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难以接受张口对着为他忙前忙后,操劳小女子说,“你歇息一下,” “我每日归家,不必在让那马夫搬行囊过来。” 王逵,“……”进门黑脸哐当放下一个行囊,老大不乐意,他不是马夫,他可比马夫有本事多了, 但他没敢吭声, 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 小女子扭身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使唤着王逵摆放着衣物等什,甚至还让王逵将床褥帮着男子铺好,笔墨纸砚什么都规整摆放到屋子里挨靠殷稷床榻的那张桌案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小女子满意点点头, 将小胖墩和王逵都赶出去,放落下裙襦,坐在高大男子身侧,轻声细语说这一些体己话, “夫君,日后你就在学院里好好进学,平日吃穿用度,使唤隶儿做就是,跟你同寝之人我都已经打点好,就是艳妞家丈夫,你若有什么不懂之事就问问他,他都会帮着你解答的,” “学堂里伙食费学杂费之类,我都已经给你妥帖安排好,日后你就跟着艳妞丈夫去饭堂吃,” 桑娘细白小手覆在男子手背上,语重心长,“夫君你若还缺什么就跟我说,桑娘什么都能满足你,当只一点,你在学堂万不可跟着那些富家子弟学些坏脾性带回家,一心进学就好,桑娘等着你考取功名那一天。” 殷稷嗤笑,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理会她一丝半点, 这会他脸色极为难看,心绪不虞,冷吊着一张面庞,半点好眼色都没给过这小女子,周身气势凛然,生人勿进模样。 桑娘佯装不知,还很是妥协从袖摆里掏出一枚香囊,数出十枚铜板,递给铁青着脸男子之前,犹豫不决了一会又将小手缩回来, 将十枚铜板数出一半,变为五枚铜板塞进男子宽大手掌里,“夫君这是你这几日零用钱,下次等你归家后,我再给你拿,别不舍得花销。” “笔墨纸砚之类,你若缺了,就告诉我,桑娘会给你添置的,” 五枚铜板, 五枚铜板,这小女子好意思给,殷稷都不好意思伸手接,这能当什么事,还零用钱,他喝顿酒水钱都不够塞牙缝, 啷当一声,殷稷拢起宽大袖摆,将那几枚塞牙缝铜板,随手扔在桌案上,瞧都不曾瞧上一眼,这几枚铜板拿在手里他都觉着有失身份, 反正铜板给过,笔墨纸砚给准备齐全,就连每日要喝药材,都给码在一个小箱笼里装好,万事妥当,桑娘没有什么好操劳,就连零用钱都给过了, 这会子彻底放下心神,无视男子铁青难堪的脸庞,直接提起裙摆,柔柔同他道一声别,就毫不留恋地出门, 离开青山书院,桑娘彻底放松下心绪,大手一挥,朝着王逵道,“去酒楼吃顿好的,” “好嘞。”王逵咧嘴一笑,当即挥着马鞭子去往酒楼方向, 夜里不用伺候人,桑娘身子别提多松快,在梧州城好吃好喝玩了两三天,这才意犹未尽让王逵驾着马车归家了, 一到桃花山村,就有人来告知她,“方才又跟那批流民交手一回,那批人身手官不官匪不匪,真是奇怪,而且看样子他们也并不想跟咱们大动干戈,都是鬼鬼祟祟寻着机会上山,撵走那么多回还跟苍蝇似得甩不掉,真是烦死。” “不是让你将胳膊腿卸掉,他们就老实了。” 桑娘在梧州城里玩得尽兴,夜里还不用伺候男人,这会心绪是前所未有的好, “哪那么容易,这群人身手滑不丢手,还不太容易捉,几次交手双方都有损伤,要不能给我烦成这样,” “王伯伯你也别着急,只要别让人上山就行,其他不当事。” 来人正是王伯娘家丈夫,王伯伯。 说完这茬话, 王伯伯仰天长叹一口气,又提起另一番事,“前几日大雪,不知又冻死城外多少流民,梧州城知府不作为,不肯收留那些逃荒难民,节度使更是万事不管,这个年头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不是官,这事他们到底管不了太多, 他说完,继续又说起另一起, “上回咱们村子做好的年关礼盒,送进城里推销,才进程就被官署收缴上去,找了几个小官打点,都推三阻四,嫌弃给的银两少,直到现在都不肯将货放下来,真是个愁人。” 桃花山村之所以富足,就是不会盲目就将庄稼收成之类廉价卖掉,大米会装点一番做成精米,高价卖给富足殷实人家,水果之类夏日时会做成罐头之类,用礼盒码得整整齐齐,推销给州郡里各家铺子, 冬日会将山上打猎而来的猎物,加工一番,还有特意留存的精米精面,一些在年关能买上高价的物什,放到这时候在狠赚一笔, 桃花山村里拿出去卖的,一般都不会卖给平民百姓,灾荒之年朝堂动荡,百姓日子本就已经很苦难了,捞不到什么油水不说,肚子都未必能填饱。 唯有富足人家,不论灾年荒年动荡年,才有花销不完的银两, 他们挣得就是这份银两, 听着王伯伯抱怨完,一个又一个麻烦事, 桑娘细白小指提起茶盏喝一口热茶,弯眉笑,“这就是跟官打不好交道的麻烦处。”她放下茶盏,幽幽跟着一叹,“要不说衙署里要有人才好办事,还是要想法子在官署里塞个能办事的人进去。” “村子里就一个秀才,往后没准还能往上走一走,将他塞进衙署岂不是大材小用,”王伯伯皱眉, “不是又送进书院里进学一个,二月份就是县试,先瞧瞧情况再说罢。” “至于那批货,拿去城里的也不多,就先压在官署罢,不用再理会。”桑娘轻声细语说道, 不是不能贿赂州郡官员,行贿之事桑娘向来拿手,但现下州郡知府并不在梧州城内,岭南节度使又管不着这些琐碎之事, 一批小货被扣押而已,远远不到要麻烦知府程度,况且为着这一点子货物,就要麻烦知府出面为他们摆平,别说知府愿意不愿意,花那么多银两让知府出面一趟,就为一些小货物,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再者就是,官署下面那些小喽喽,往日给些碎银就能打发,近日胃口愈加贪心不足,一些碎银两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屁大点小官竟然都开始狮子大开口起来, 桑娘不愿意助长这些风气,一些小喽喽罢了,借着知府势力,狐假虎威,到时候给了这回,必然滋长他们贪念,下回更加狮子大开口,管他们要银两,没必要。 解决完这茬事,桑娘疲乏回家歇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过去, 桑娘在家里翘首以盼,殷殷期待着自家丈夫,第一次从青山书院下学归家,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倒是等到赵婶娘找过来,蹙着眉头说,“你家丈夫在青山书院高烧几日不起,隶儿照顾几日也被染上风寒,这会子两人都归家不来,要我们去学堂一趟。” “……,” 总共就进学七日,他还病了好几日,这能学进去什么, 桑娘只能咬着唇瓣,跟着赵婶娘一块,由着王逵打马鞭子驾车朝着梧州城里青山书院赶去。 到了青山书院,被山里学子引路到男子所下榻宿舍, 临近门口还听着里头,时不时的咳嗦声, 听着蛮严重,推搡开*门进去,男子憔悴虚弱躺在床榻之上,病美人一样烧的冷硬面庞泛红, “夫君~,”桑娘走过去扶起高大男子起身,喂入一些茶水进去, “你来了,” 桑娘嗯一声,喂完茶水又将男子轻轻扶着躺下,挽起袖摆,将细白小指搭上去,给男子把脉, 半晌之后,桑娘无语凝噎地收回手,不大敢确定,询问男子近日可有过总是往外头跑来跑去着凉之类, 男子长久沉默一会,启唇,“并未,” 桑娘仰着白皙脖颈喟叹一口,男子现下病体娇弱,大大小小毛病不断,本就该精细养活一些, 当时修缮青山书院,就是为着男子能够读书舒心些, 这下七日过去,反倒是病重起来,瞧着修缮书院也不顶个事,依旧让男子好不容易养得硬朗些身子骨,逐渐病弱起来, 这么一想环顾四周一圈,这屋子里摆设到底还是简陋一些, 男子得的是富贵病,确实不大利于修养, 看来这书院是再住不得了, 男子现下身子骨正在恢复期,还是要精细养活一些,不若到时候怕是连县试都熬不过去。 桑娘指望着他考取功名,又不能直接让他回去修养,不读书,没法子只能留在梧州城陪读了, 又让男子在青山书院委屈几日, 待离这不远的宅子都收拾妥当,桑娘方将身子骨又变得孱弱多病的男子接进来养病, 夜里殷稷又重新揽抱着小女子睡觉, 怀里胸膛被塞的满满登登,软绵绵一小团, 低垂下眸眼,见她在睡得香甜打着小鼾, 忍不住勾起嘴角,这小东西跟他诡计多端耍心眼,也不瞧瞧她几斤几两, 他明明严词嘱咐,说过不能分房而睡就是不能分房而睡, 非要他进学不归家, 现下还不是小媳妇一样躺在他宽阔胸膛里,夜夜不停歇地陪着他,一刻都离不得。 殷稷不声不响亲嘬一口女子小嘴,然后拢着单薄衣袍起身, 下榻拿过屏风上搭着的厚重黑色大氅,披到身上,踩着靴子推搡开大门,轻声走了出去, 在他踏出刹那, 一道黑影顷刻之间落地,半膝跪在雪地里,朝着披着黑色大氅立身站在院子里的高大身影,叩首,“主子。” 殷稷一脚踹过去,“蠢货。” “主子恕罪,” 外头高月悬挂,气候寒冷,大雪零零散散飘落着沾染在殷稷宽阔肩头, 见暗卫首领李康重新爬回来跪在地上,求饶赎罪声音还这般大, 忍不住朝后凝睇一眼,见屋子里毫无声息,没有哼哼唧唧吵嚷着要起身的细小动静, 方才放松冷硬眉眼,又一脚踹在李康肩头, “蠢货,小声些。” 非要将里头那个作闹小女子吵嚷醒才能作罢,到时候又要他哄的头痛不已, 李康闻声,立时放低声线,肃穆叩首,“属下救驾来迟,求主子恕罪。” 殷稷蹙眉,“住口,”忍不住又踹过一脚,低斥,“声太大了,会吵醒她。” 李康:“……” 他已经很小声了……, 52 第52章 ◎“一炷香时辰”◎ 李康没想到,帝王潜龙消失民间这么久,竟然是在乡野之地帘帐里消受美人恩,对这女子还这样宠爱有加, 这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怕吵醒那美人, 帝王皱眉,“随我来,” 殷稷轻手轻脚带着李康来到一处偏僻院落,帝王都这样小心翼翼,李康一路尾随过去,只能做贼般更加蹑手蹑脚, 虽然李康觉着没什么必要,一门之隔,里头那位美人别说熟睡,就是没歇息下,也根本就听不到两人在廊檐下谈话, 但帝王郑重其事,李康就只能跟着邯郸学步, 来到一方石案桌上, 殷稷忽然放开手脚,恢复往日威严凛然气势,撂袍缓缓落座,慢声道,“现下王朝情况如何,” “赵卿和扶持傀儡皇帝上位,现如今整个大胤王朝近乎都听命于他,巫神庙寺被他掌控,妖言惑众,这一年多一直致力于撒播对天子不利言论,”李康半膝跪在雪地里,对着帝王,紧紧蹙着眉头道, “一年多过去,民间对天子敬畏之心,已经被他们有所触动,王朝百姓们向来对巫神敬重,而大家又以为天子早已身死,怕是……,”后头言论李康不敢明说,更不敢妄加揣测如今帝王心思, 赵卿和是当朝首辅,百官之首,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他把握天下寒门学子,这本就是殷稷翻弄权势网的一道枷锁,却被赵卿和所牵掣, 殷稷还在王位之时,可以肆意随心情提刀砍掉任何不论哪一个百官人头,唯有赵卿和的人头不行,一直能够轻描淡掣肘于他, 赵卿和不但在王朝中得百官拥戴,因着把握天下寒门学子前途,平日做派装模作样,儒雅随和,是以极得百姓民心, 民心,才是殷稷一直犹豫不决,未能一直亲手了结他关键所在,这么多年又无恰当能够堵住悠悠众口的好时机,将之彻底扯落下马,方留着赵卿和一条狗命到现在, 不可置否,赵卿和确实有手段,不然帝王怎么能沦落到潜龙民间这样落魄潦倒境地, 赵卿和扶植傀儡上位,当真是只是为王朝社稷着想吗,并不尽然,不过就是为他登峰造鼎之时,铺路造势而已, 一年多功夫,足以赵卿和在王朝之中布下一盘很大的棋脉,个中利害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起码并不是现下殷稷这样毫无规划,在都城王朝之上,打一个照面就能恢复往日戴冕尊位荣光,那样简单, 傀儡已经被扶植上位,一个王朝不需要同时存在两个帝王,何况还有那么多觊觎这个山巅之位,滋长在潮湿阴暗土壤里,等着越俎代庖将他赶尽杀绝的爬虫, 殷稷要等待一个千载难逢恰当机会,在那之前扫除后患无穷,方能稳稳妥妥拿回本就应该握在他手里的万里江山, 外头夜里雪花乱飞,一粒粒鹅绒大小的飘絮落到男子沉吟思索,冷硬面无情绪的脸庞上, 他低眸,寡淡问, “暗卫还剩下多少人,” “三百人。” 倒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折损,毕竟暗卫主要职责是保护帝王周全,并不需要行军打仗之类,他们唯一任务就是隐在暗处藏匿好自己,保护帝王周全, 帝王落马,被一支箭弩射中跌落悬崖,本就是暗卫们失职, 李康双手叠压于头颅,恭谦叩首在雪地里,“属下办事不力,未尽到周全护卫职责,望天子降罚。” 罚,自然是要严惩不贷, 不但一年多都未寻找到自个主子,就连已然拉绳放空的信弹,还要明确连发两次方能准确找到他, 如此办事不力,惹得殷稷心底窦疑起他们的能力, 但他现下流落民间,潜龙之时,境况本就艰难险阻,手头并无可用之人,罚了这些蠢货暗卫,手头更加没有能用趁手下属,只能勉强压下心底不满,将降罚之事容后再说, “蠢货,” 男子撒气般伸腿狠狠踹了一脚,匍跪在他脚旁,叩首低在雪地里的暗卫首领李康, 殷稷现在体魄不像以往那样强壮,就算踹在李康身上,李康也并没有感觉到怎么疼, 但他惶恐, “帝王息怒,卑职恕罪,”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殷稷都快听烦了,当即不耐起来,“住口。” 蚊子似的嗡嗡嗡,往日云端高巅之上睥睨天下的帝王,现如今落魄潦倒到这个境地,息怒息怒他怎么息怒, 殷稷阖眸,坐在大雪纷雪的石凳子上,平缓逐渐胸膛蒸腾起来的怒意, 吐气纳息之后,他睁开眼,恢复以往翻云覆雨平静心绪,淡淡对着跪在脚旁的李康吩咐了几句什么, 最后重重落下一句道,“两百暗卫明日遣散各处,每月一封书信道明给我,不要太过频繁惹人注目,若有重大急事即可破例,剩下一百留在梧州城护我周全,” 殷稷起身,“你先下去罢,” “是,” 至于其他事,容他在好好思索一番, 殷稷一袭黑氅黑靴立身在雪地里,正要往烧着暖融融炭盆,有着温香软玉美人娴睡的屋子里过去, 敏锐五感就听到一阵饥肠辘辘的饿肚子叫声, 帝王阔步朝前走的脚步一滞,他回眸,低下视线窥看他的下属, 李康黑黝黝脸庞有些尴尬,“天子,后厨可还有些吃食,暗卫们一年多过去,手里捉襟见肘,两日没怎么果腹过……” 要不然也不会花费那样多心神,跟桃花山村子那些刁民,打游击战打这么久,好几个月都上不了山,窥一窥帝王到底是不是潜藏在里头, 浪费时间这么久,还徒惹帝王生恼怪责, 帝王不在,无人发放饷银,这一年多还是暗卫们用过往积蓄支撑着度日如年过来。 足足三百人暗卫,每日开销并不小, 殷稷,“……,” 深更半夜,三百人口粮,他去哪里能给弄到,男子眉头紧紧一皱,只觉着麻烦无比,找到暗卫之后竟然还要管他们口粮之事, 以往他并没操心过这种事,骤然来了麻烦, 又不能真不管,不给粮食果腹,饿死这些下属,殷稷就彻底更无趁手之人能够到各州郡替他打探消息, 前两日去铺子里买信弹材料,殷稷都是挑着便宜材质拿过来,制做出来拉绳放空, 现如今……殷稷指腹摩挲了一下袖袍里仅剩的一枚铜板,神情古怪微妙变幻莫测一会,逐渐开始凝重深沉起来…… 小女子这七日总共就给他五枚铜板花销,买过信弹材料,就零零散散剩下那么一个独苗苗装在袖兜里, 他就一枚铜板,囊中着实羞涩, 垂下眸看着李康, 寡淡平声道,“饿一晚当作降罚,明日再说。” “是,”李康饥肠辘辘叩首,恭敬答道, 饥一顿饱一顿日子着实不好过,这回找到主子,起码能果腹不至于挨饿受冻,受冻……他们无处可去,现下还在寒天雪地里受冻着…… 李康愁苦着一张脸庞,肚子饥肠辘辘叫唤,轻手轻脚像一道黑影般一跃飞走, 等到下属离开,殷稷神情沉重回到烧着暖融融炭盆的房子里头, 短短几日过去,这间临时在青山书院外旁落脚的宅子,已经被小女子打扮温馨雅致起来, 殷稷披着满身霜雪迈进屋子里。 一炳小烛火微弱摇曳着,床榻之上帘帐半遮半掩,映出一道纤挑曼妙的玲珑身影,旖旎风光惹人目光, 殷稷现下却无甚心绪去欣赏这样美人酣睡,动人心弦的暧-昧之色, 男子沉眸,褪下黑色大氅,随手抛在屋子里的屏风上,将宽大衣袍之类物什,脱掉只剩下一条黑裤, 赤裸着胸膛,他往前走过几步,然后半蹲下长腿,在烧得猩红滚烫的炭盆前,将自己在外染的寒凉高大身躯,渐渐烤得暖烘烘,热烫着一身温气, 借着屋子里的微弱烛火,殷稷视线斜过,不由得盯着旁边摆放梳妆木台上,小女子装的满满登登首饰盒里,一枚镀金的镯子想,这镯子拿去典当到底能值多少银两, 高大身躯不在寒冷, 翻身上了榻,屋子里暖意融融,并不怎么冷,小女子夜里还是穿着一截遮不住什么丰腴身段的肚兜睡, 殷稷伸手过去搭在小女子雪白肩头,长臂一伸,用力将小女子打捞到他被炭火烤得温烫胸膛里, 小女子雪肤红唇,一摸下手无一处不娇娇嫩嫩,细腻的跟一个面团似得, 男子一摸上去就有些爱不释手,但他还没忘记正事,神色凝重,低眸道,“乖囡,七日已过,明日能给我多少零用花销?” 桑娘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冷不防抱到一个滚烫胸膛里,像个大暖炉子一样,娇嫩丰腴的身子贴上就有些舒适,忍不住唔一声, 惺忪地半眯起一条缝隙,“不是说好五个铜板,” “……” 殷稷蹙眉,“多些,” “……” 一见自家夫婿开始伸手朝自己要银两,明明上次给他五枚铜板,还一副可有可无,爱搭不理瞧不上的轻蔑模样, 这会子念学七日,竟然都学会伸手跟娘子要钱花,还要涨份例, 桑娘一下子精神起来,没有那么困倦眯着眼睛了,她一双上挑微微泛红的狐狸眼,顷刻之间睁得大大,打着马虎眼,“怎么突然想起要涨零用了,” “……,” 殷稷不悦,“自然是不够。” “那我给你涨一枚铜板,六枚够了罢?” “……,” 男子沉着一张脸庞,不声不语。 见他脸色不虞,难看铁青着盯着她,小女子勉强松嘴,“那就再涨一枚,七枚铜板,” 这是她底线,“不能再多,你有什么缺知会我一声,我都会给你置办好的,你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小女子心生警惕,怀疑不已地说, “难不成你是厌倦我了,想学着州郡里那些男郎一样,负心薄情,出去养外室,逛烟花酒地养个红粉姘头什么……,” “住口!” 瞧着这小东西越说越不像样子,殷稷彻底打消从她这捯饬些银两借急念头,不然又不知怎么用污秽心思去想他, 软香温玉在怀,屋子里头昏昏暗暗,帘帐半遮半掩着,气氛正浓烈着, 在青山书院勉强熬过七日,高烧生病又在书院里头苦捱四、五日,小女子方接他出书院住进这间打扫干净的宅子里, 正经加起来,殷稷已经快要近半月功夫,没有碰过这个小女子身子,说不想有些嘴硬之嫌, 今夜本来不打算碰,他外头一堆糟心事没处理安排妥当,心绪纷乱哪有精力在榻上耗费心神, 这会子处理完一桩心事,虽还有无数桩心事压堵在他心口亟需去解决,但就是烦心事太多,殷稷方迫切想要发泄一番,缓解一下僵硬的身子骨, 男子高大身躯紧紧罩着小女子,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阖眸,俯下高贵头颅去含女子的小嘴,“心肝儿,这些日子想没想为夫嗯?夫君好好疼疼你,将这些日子空缺都补给你,好乖囡…就蹭了下小腰…怎么这样娇里娇气……” 月头微微悬挂夜空,外头大雪纷飞,气候寒凉三尺, 屋子里烧着银碳,热意滚滚, 微弱烛火映照的墙面,帘帐像有狂风暴雨袭卷而过一般晃动着, 最后一下殷稷劲窄臂膀颤动,睁开一双慵懒恣意眸子,翻身而下拿过早就搁置摆放在床头的那一枚鎏金沙漏, 窥觑一眼, 半个月没沾过美人香,冷不防一沾点味竟然勉强到了一炷香功夫, 但是现下腰间乏力,心中意动不已,想来第二回却是使不上力道,方才太过孟-浪,他腰疼, 殷稷感到腰间那一块骨头越来越疼,蹙眉,拍拍小女子身子,懒声道,“来给我捏捏腰。” “我乏了,想睡觉。” 小女子躺在他宽阔胸膛里,犟嘴不依, 她方承完宠,这会子媚眼如水,一双漂亮上挑的狐狸眼微抬,瞧着人看时,都快拉出丝钩子来…… 殷稷垂眸觑瞥她一眼,见她这副情态忍不住低头亲嘬她一口泛红小鼻尖,低声蛊惑,“捶捶,不好好护着点你夫婿的腰,往后你拿什么生子。” 这么久过去,殷稷敏锐捕捉到这小女子真正在乎的是生子之事,只要拿这事拿捏着她,不管榻上什么事都能荒唐应承他, 小女子媚眼如丝瞥一眼男人的腰,心中犹豫,觉着还是想要好好爱护一些,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在一起过,冷不防睡在一起,男子腰腹竟是比以往还要有力有劲些,在榻上方才她差点就要曼妙绽放,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男子就泄力交待出来了, 毕竟调养这么久的药方子还是有用处的,大许是方才力道使大了一些,瞧着男人紧皱眉头的模样,腰腹着实是真有些不舒服, 桑娘只能撑起身,侧过来一些伸手帮着男子按按乏力的腰间, 要不然小女子不爱承宠呢,每次承宠都像是在干体力活,被男人高大身躯压着捶打一番,完事之后还要更加卖力为他捏肩捶背按腿脚,手酸不已, 不若一时半刻这男人就平缓不过来,都这样了不好好想着怎么将身子骨调养结实硬朗些,一见到她夜里挨着睡一起就不消停, 桑娘还不能过多说什么,会挑起男人某根敏感多疑脆弱的神经,到时候又要恼火发怒, “好些了没,”小女子手腕子上没什么力气了,都开始泛起酸, “娇气,一会就喊酸,”殷稷高大身躯趴在软枕上,任由小女子跨坐上来帮他捏着腰,不悦道,“这辈子指望着你伺候我,埋土进棺材里之前能不能让我好好消受到一回?” 听到这话,小女子不高兴啪地一声,重重捶打一下他疼痛的腰腹,“怎么没有消受到,这几次哪回我没给你捏腰捶肩了,不按了,这样巴心巴肝为你手酸成什么,还落不到好,” 桑娘生气偏躺回去,背着高大男子,只给他露出一个黑布隆冬的后脑勺,闹起情绪, “……,” 殷稷扯唇气笑,他还一句说不得她了? 被惯的越发不像样子, 殷稷这会子被小女子捶了一会腰,虽还乏力疼痛着,但舒坦了不少,在被褥里翻了一下长腿,宽阔胸膛从后紧紧拥抱着小女子纤薄的脊背, “好了莫恼,哄你睡觉。” 小女子阖着一双狐狸眼,眼尾粉颊还泛着情事之后的红,听到男子在她耳畔旁的示好言语, 只哼哼唧唧着敷衍唤了几声,并不搭理他, 殷稷俯下身啄吻了一口小女子耳垂,“乖囡,我搂着你,睡罢,” 男子半夜出去前,桑娘本来就熟睡打着秀气小鼾,他一回来兴致起来将她推搡醒,又翻来覆去折腾,这会她是真的疲乏困倦, 这几日书院宅子两处地方连轴转,不但要布置宅院,还要到书院关怀一下男子高烧病体, 待一切规整好以后,将男子从青山书院里接出来,方才喘息一口气, 躺在床榻上,几乎一闭眼睛没多大一会,就眼皮子耷拉,熟睡过去, 小女子在殷稷滚烫胸膛里睡着香甜,他却有些睡不着, 往日暗卫没找到他,殷稷恼火这群暗卫像个饭桶,蠢货一样这么久还找不到自己的主子, 这回真把他这个主子找到了,殷稷方才清凌凌清醒过来,三百号人,三百张嘴,一日三餐,这不是饭桶是什么, 饭桶,护驾不周就罢, 还给他出这样犯难的难题, 翌日一早, 殷稷赤裸臂膀一热,在一阵摇晃之中醒来, 他斜眸,小女子细白纤指攥着榻上睡熟男子欣长臂膀,摇摆唤醒他,“夫君,时辰不早,该起身梳洗去青山书院读书了。” “……,” 殷稷瞥一眼外头天色,方微微露白,昨夜点灯熬油一宿,将将睡下就被这没分寸小女子给摇晃醒, 夜里没歇息好,这会头痛欲裂,胸膛蓦然生出一股火气,正待要发怒斥责,就见小女子拿过七枚铜板,轻轻柔柔放到他掌心里,道,“夫君,这是昨日说好的零用花销,你省着点,等过七日我在给你。” “……,” 掌心里的铜板啷当碰撞想着,一瞧见这单薄的七枚铜板, 殷稷就倏然想起,外头还在等候他发放银两吃饭的三百张嘴, 三瓜两枣,他也没往日那样嫌弃,不动声色收拢起来, “……,” 压力豁然罩顶,这下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更加头痛欲裂,睡不下去分毫了, 殷稷赤裸着胸膛,从厚重被褥里起身,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骨, “夫君,我去街口买些早食,你快些去水房梳洗沐浴一番,等着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殷稷无可无不可点点头颅, 只要一想到自己兜里这零零散散,啷当作响的八枚铜板,还有外头那三百张嘴,殷稷就没什么胃口吃下饭, 小女子曼妙身子消失在门口, 殷稷揭开被褥,赤裸着脚踝踩下地,来到小女子梳妆木台前,低眸瞧着那一整盒子的珠光宝气首饰,拿起一枚看起来最为值钱的金钗子,放到手里把玩一会, 拨弄两下, 长久之后, 男子喟叹一口气,将这枚看起来就颇为值钱的金钗子给放回原处, 拿着家中娇妻首饰嫁妆之类,贴补夫家野心勃勃什么,殷稷自觉身份矜贵,还降不下身段做出这样不耻之事, 只能另想法子,解决他那三百张嘴吃饭落脚难事, 小女子买了一些肉包汤粥馄饨,热乎乎冒着热气, 殷稷坐落到桌案前,没滋没味陪着小女子用过早膳, 就被小女子亲自送下青山书院门口,远远瞧着殷稷身影进到学堂大院里,方才放下心神回到家补觉, 殷稷阔步走进青山书院,只觉得麻烦不已,烦躁得不行, 吃过早膳让她在家安生歇息,都说他自己能到青山书院进学,这小女子非倔犟相送,害得他还要多走这么一段路程,跟她演一场夫妻情深相送戏码, 进到青山书院,回头见小女子身影走远,正待要撂袍折返, 就被一书卷气息严重的学子挡在学堂门口,“同窗小友,院中规定,进到学堂书院,不到下课时辰不得随意走出院门,” “……,” 殷稷冷冷扯动了一下唇瓣,瞥一眼这卑贱子民,然后回身走回青山书院里, 小女子一心盼夫成龙,对他进学之事上心非常,殷稷暂且不想将事情闹大到小女子跟前,惹她夜里伤心哭闹,到时候又要绞尽脑汁,耗费心神哄她, 他现下繁琐之事多如牛毛,余不出心思在做那样风花雪月的情事, 学堂自然也不可能去,他还有三百张嘴等候着解决。 殷稷来到一处偏僻墙角处,撩起衣摆,蹙着眉头,烦躁打算从这墙头翻出去, 他现在身子骨比之以往,硬朗不少,翻个墙还是不在话下, 撑手抵在墙面,长腿一跃跨过去, 耳畔旁,就听一道娇软疑惑,“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 53 第53章 ◎“赌场”◎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 殷稷长腿跨坐在墙头上,敛目垂下眸淡瞥一眼下面,披着一袭黛色斗篷的艳靡小女子, 不作声,反而质问, 紧皱眉头, “你在这做什么?” “……” “这有腊梅花,我想折几枝回家摆到屋子里装点一番,” 竟弄一些风情雅趣无用之事,殷稷抿了一下薄唇,不悦,“速速回家,不要满脑子贪欢,在外逗留过久。” “……” “夫君呢?你在墙头做什么?”小女子咬了一下唇瓣,斜眸睨上面一眼,“不会是想逃学罢?” “胡诌八道什么,速速归家。”殷稷被小女子发现想要私逃心思,心中无半点慌乱之意,面上更是不显的稳如老狗,装模作样像什么一样, 还轻描淡写, 低下眸子,训斥女子,“外头本就天寒地冻,你贪艳,披一件单薄斗篷就出门都还未来得及说你,若不想惹我动怒,现下即刻归家。” “……”她不大放心呢, “晚些回去好不好,我想在这等候夫君下学,青山书院外堂有暖和的待客房间。”桑娘瞧着男子半只跨出院落墙头的腿,心口总感觉提着一口气,放心不下来,“我去那喝盏热茶等着夫君。” “……” 见赶不走这小女子,殷稷也懒得耗费心神撵人了,寡淡道,“随你。” 然后就手掌抵着墙面,长腿一阔,跃到了青山书院地面, 蹙眉,抬指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踱到一间学子课堂, 里头众学子端肃坐在自己矮桌前,规整着课本等着大儒讲学, 殷稷随意找了个座位,撂摆盘腿坐落下去。 书本都没翻一下,漠然众学子口中所谓敬重的大儒,单手支颐撑着疲乏的头颅,阖眸小憩一会, 昨夜操劳过度,到现在腰腹还酸痛着,早晨又被那个没分寸小东西,摇晃着手臂唤醒来这什么破烂不堪学院里进学,眼皮子沉重耷拉下来,困倦不已, 支颐浑浑噩噩阖着眸沉睡过去, 至于青山书院外头那三百张嘴,先饿着罢,他能有什么办法,自个还犹如困兽般被个貌美娇弱小女人堵在这方寸之地,半步都出不去, 在饿死下属和小女子为这点鸡毛蒜皮小事,吵嘴之间,殷稷犹豫不决着,最后还是阖眸沉睡过去,小女子一旦作闹起来哄着麻烦,让他总有种无从下手头痛无比的感觉, 哄女人和下属之间,怎么想都是哄女人更加繁琐一些, 遂,那些废物下属,还是饿着罢, 饿死也是命。 接连几日小女子都陪着男人进学,从旭日东升到日落西山,就这么干巴巴作陪着,殷稷烦不胜扰, 夜里嘴皮子磨破,狠声训斥她都不怎么管用,索性由着她了, 殷稷坐在学堂之上,伴随着大儒知乎者也的朗朗之声,阖眸支颐沉睡着, 青山书院这么多年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每日饭堂最为津津乐道话题,总是离不开众人皆知被豪绅娇妻,给书院一股脑儿砸下大批银两,方才获得一个难能可贵的入院进学名额男子, 结果他不但砸银两入院,家中豪绅娇妻,竟然还宠夫至此,日日作陪着在书院里头读书, 青山书院建院这么久,都从未见过这样大手笔养男子的稀罕事, 有些瞧不起,还嫉恨得眼眶通红, 接连观察许久,瞧着这男子也似扶不起的阿斗,平日上课阖眸睡觉也就罢,连书本都懒得伸手不曾触碰一下, 书本放在这男子书桌案边上,第一日什么样,这么久过去,现下如今仍旧是什么样, 青山书院本就不容易进,之前摸不清这男子来头,众学子都压着怒火脾性,按捺着不敢轻举妄动, 大儒在前头捧着书本讲课,这会子见这男子对大儒半分不曾有过尊重,依然支颐阖眸,耷拉着眼皮子睡着, 半点不拿青山书院当回事模样, 当即就想给他些难堪教训,本在背后蛐蛐着讨论,等候着下午上学堂时就抱团排挤一番此人, 没成想下午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原以为在学堂上当着大儒眼皮子底下,这个被人豪绅娇妻花银两养着的男人,阖眸支颐睡觉已经够离谱,没成想,竟然还有更过荒唐之事, 他逃学了! 这下连大儒都有些坐不住……气恼羞愤……, 接连被小女子作陪到书院里进学两三日,都快给殷稷磨得烦躁不堪,今日莫名其妙小女子忽然说她有事,要出门一趟,下午不能陪着他进学, 殷稷放下碗筷,当即道,“出门早些归家,”每次放这艳靡丰腴小女子出门,他都不大放心, 小女子临出门前,殷稷亲力亲为挽起一截袖摆,给小女子勾手挑选一袭灰扑扑裙襦出来,又挑了一件厚重暖和的斗篷,斗篷颜色也是深色, 将宽大兜帽给小女子罩在乌色头发上,从头发丝到绣花鞋都遮掩的严严实实,一丝不漏,方才满意点点头, 拍拍小女子白皙脸庞,再次不悦叮嘱,“早些归家。” “知道,”小女子凝眸一转,道,“夫君在学堂要好好进学,万万不可荒废度日,” 聒噪, 殷稷没理会这事多麻烦小女子,宽大手掌直接牵起细嫩一双小手,给她送到马车里, 站在家门大口,远远瞧着小女子马车离开这条窄小巷子口, 殷稷方才回屋子里,拿过自己黑色大氅,阔步朝前出门, “青山书院”四个大字牌匾在他眼前一扫而过,殷稷理会都没理会,直接绕过书院,从它旁侧小道直直穿梭而过, 连小巷子口都敢从那走,周围邻里总有那么几个嘴碎大婆大妈,瞧到他从小巷子口走过身影,定然会好奇问道小女子身上,徒惹麻烦。 一路朝着小道走出,殷稷拢着宽大袖摆,阔步朝前迈着长腿,身后不知何时消无声息落下一道黑色身影。 “主子。” 殷稷没理会他,接着踱步朝前走着,来到一条宽敞热闹的街道里,周围叫卖喊唤声此起彼伏, “馄饨,热乎乎的馄饨。” “油烧饼,刚出锅的油烧饼。” “客人,这是香囊,买一个回家送给妻子啊,” “糖葫芦——卖糖葫芦。” 殷稷漠然一切聒噪嘈杂之声,直接带着李康走到一条街角尾,隐匿到一处偏僻处,贴耳低声嘱咐李康几句, 李康低声应“是”,然后就像一道黑影悄然无息般飞走,没一会就活捉了一个年纪不大小乞丐过来, 掐着这年纪不大,脏污污小乞丐的后脖颈上,扔按到寒凉冰冷的雪絮里,并不让这小乞丐抬起视线,窥天子真容, 李康单膝半跪到地上,冲着将高大身躯斜斜倚靠在墙头上,闭眸养神男子道,“主子,人带到了。” 殷稷睁眸,放下环抱起来的双手,从上睥睨觑看一眼地上脏兮兮的小乞丐,淡声说,“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答复让我满意,这三枚铜板就是你的。” 脏污污小乞丐见到有铜板,脸庞难受贴在雪地里,寒颤的哆哆嗦嗦,仍旧眼眸一亮, “大老爷要问什么,小的一定言无不尽知无不言。”他甚至吞咽一下口水,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男子宽大掌心里够取铜板, 见这小乞丐如此冒犯之举,殷稷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一脚踩到这小乞丐脏污冻得皲裂的手上, 寡声道,“我说过,答复满意,才会奖赏你。” 殷稷最是厌恶破坏被他定下规矩,又自以为是妄图想要挑衅他规则之人, “知……知道了大爷,疼,我疼,饶了我。” 高大身躯男子半倚靠在墙头,长腿微微动了一下,黑靴踩在这小乞丐皴裂手掌上,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并不为所动, “梧州城赌场都有哪些?” “正规些在同心巷子,水井巷子开得多些,一些地下赌场就开在马蹄巷,钱乌巷,鹿嘴巷,这些地下赌场或多或少会有些恶煞势*力,黑吃黑常有,但来钱也最快……,” 小乞丐被李康掐着后脖颈趴在雪地上,就连皴裂手掌,都被长身玉立,看起来十分阔派非常的高大男子踩在脚下, 他嘴唇努动一下,诺声着,“还有一条黑街巷子,那常是一些斗蛐蛐斗公鸡,街道卖艺杂耍惯爱去的地方。” “剩下应当就没什么了……,” 殷稷缓缓松开脚,随手扔撇下三枚铜板,就拢着袖摆,抬指漫不经心,掸了一下黑色大氅落下的雪绒毛絮,然后从这个偏僻小巷子尾疾步消失了, 铜板被摔在地上,一圈圈打转啷当作响着,脏污污小乞丐跪着上前两步,急切捡着地上这三枚被男子扔撇的零散而落的铜板, 虽然只有三枚铜板,但起码在这寒冷雪天里,今晚他不用挨饿挤在破庙得过且过一晚了。 正规赌场直接被殷稷摒弃,三百张嘴等着发饷银,现下他亟需更多是要一些投注额大,来钱快的牌桌, 来到马蹄巷子,这条巷口乌烟瘴气,来往走过一些人群,都是骂骂咧咧脏话连篇,赌红眼眶,较为癫狂之人, 殷稷一袭黑色大氅,无视一众乌烟瘴气人群,黑靴停歇在一家赌场大门口外, 男子穿着气派,衣裳料子都是上好材质,瞧着就像哪家阔派公子来赌场宣泄心情,随意玩两圈洒银两,活似一只金耀夺目的待宰羔羊, 近乎殷稷一进赌场,就被赌场里的老油手们紧紧盯住,他们目光锐利瞥着穿一袭气派黑色大氅的男人, 瞧着是一个涉世不深的陌生面孔,一般这样的富家子弟,是地下赌场最为受捧之人, 这样涉世不深,最易沾染上堵瘾,一旦赌猩红了眼,其背后就是源源不断的财路,毕竟引着这样阔绰子弟豪赌,只有利半点弊都没有, 无本买卖,一整个家族的印钱做赌,这才是地下赌场所觊觎的。 赌场领头摸了一下裤腰,侧头给门口小喽喽一记隐晦眼神过去, 小喽喽会意,立马热情凑到华贵穿着黑色大氅的男子身旁,“小爷头一次来我们这吧?骰子推牌九叶子牌,我们这什么都有,要我说还是骰子玩的最爽快,定大小来钱也快,” 这间赌场里视线昏暗,屋子里头乌烟瘴气,味道并不好, 殷稷匍一进来,就紧紧蹙着眉头, 耳廓边又一直有着聒噪蚊虫一样的小喽喽说话声, 男子瞥他一眼,睥睨他,“噤声。” 小喽喽,“……” 这富家公子哥派头还挺大,但小喽喽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毕竟富家子弟最是爱往他们这跑,哪个豪绅娇养出来的公子哥儿没有个轻蔑瞧不起人的脾性? 等他们在赌场上输的屁滚尿流,哪个不跪地求饶没有了往日那样高高在上,睥睨瞧不起人的轻蔑模样,到时候自然能给这男子点厉害瞧瞧, 小喽喽古怪一笑,塌腰卑微着一张笑脸作陪,“是是,爷说的是,小的这就闭紧嘴巴,不打扰了爷的雅兴。” 这种小喽喽,殷稷给一记眼神都吝啬,随手规整了一下宽大袖摆。 朝着最为人声鼎沸的一堆牌桌缓走过去, 殷稷没有急着下注,而是环抱着胸膛,脸色寡淡在一旁垂眸瞧了一会, 地下赌场之所以称为地下,是因着这里惯会黑吃黑,江湖道义之类在他们眼里,比不上真金白银的钱财来得实在, 全天下赌场都会或多或少有点背后操手,毕竟赌场想要挣大钱,就不能让来赌之人赢得过多,赢得太过他们挣什么, 让人怎么输,还必然要输大钱,才是赌场背后操手存在意义, 但又不能让人一点赢钱都没有,这里头弯弯道道太过复杂,都是由每家赌场背后操手,把控全场, 普通赌场都这般模样,何况是这样惯会“黑吃黑”的地下赌场, 殷稷垂眸寡淡瞥一会,就撂摆阔步出门,没有投注额, 现下男子是缺银两不假,在赌场里来钱更是最快,但是这所有前提之下,是殷稷要有投注的本钱, 殷稷方才瞧了一圈,那赌场里最低赌注额都是一两银子, 指腹摩挲了一下袖摆里孤零零的,仅剩下的一枚铜板, 殷稷风轻云淡地从赌场里,撩起门帘子出门, 囊出羞涩,连个赌注都下不了, 这样矜贵阔派的陌生公子哥儿,赌场里已经许久没有碰到,一两银子都没赌注下去,小喽喽还分外有些不舍,追着出来,“小爷,不想玩骰子,还有推牌九,那个也好玩,您来试上那么两圈,保管你都舍不得走……爷……别走啊……,” 殷稷阔步走出赌场,高大背影没有丝毫留恋之色, 本钱都没有赌什么, 他倒是想赌, 手里头银钱不够,只剩下零星一根独苗苗铜板,没法子,殷稷只能带着李康来到黑街巷子,随意闲逛瞧过一番, 这条黑街巷子,鱼龙混杂,斗蛐蛐斗公鸡之类,投注倒不是很大,但也要三枚铜板一场, 想到这里男人就忍不住有些责怪起那不懂事的小女子,这小东西生怕他袖兜里银钱太多烧手,总共作陪他读书三天,两天晚夜下学,都吵吵嚷嚷去热闹街口,晃着他手臂撒娇要吃裹着一层糖蜜的糖葫芦, 一只糖葫芦就要两枚铜板,连买两天,四枚铜板就没了,又给小乞丐三枚,七枚零用花销就这样彻底干干净净, 只剩下之前他余下的一枚铜板…… 殷稷一袭矜贵黑色大氅,长身玉立在一处斗蛐蛐的人堆里, 大雪漫天,但是一点都不耽误这些冒着寒霜赌注的男人们, 他们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喊,“常胜将军,咬它,给我咬它,” “上啊,别缩头,给我往死里咬!” “不败战神,对,就是这样,按着它头别让翻,” “给我狠狠揍它,” 几个回合后, “不败战神胜——,”有人高声唱诺一声, 殷稷索然无味抬指,掸了一下肩头落下的鹅绒雪絮,耳廓旁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低泣, “怎么会,常胜将军怎么会输,从没输过的,我的钱……我这个月给家中买米下锅的钱……,” 殷稷规整好威严仪容,低眸,窥一眼这仿佛失去生机,天塌下来一样的中年瘦骨嶙峋男人, 忽而来了一些兴致,半蹲下身,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随口问,“你还剩下多少,” 那中年瘦骨嶙嶙男人,跪地不起,掩声泣泣,“两……两枚铜板,连口米都买不到……家里还等着我回去,这、这可怎么办,活不下去了……,” 殷稷冷漠扯了一下唇瓣,不为所动,若这男人当真这样关心家里人,不会将家里人等着下锅活命的买米钱,拿来赌这一场, 输到裤子底朝天,还在怨天尤人,当真懦弱窝囊,对于这样赌徒抱着不劳而获,心存侥幸之人,殷稷向来没有什么悲悯之心,甚至是厌恶非常, 只是恰巧他缺两枚铜板,而这男人又能将他补缺, 操控着这个赌徒心思,他漠然道,“不若在赌一把,你将这两枚铜板借予我,和我手里这一枚铜板凑出一回投注,到时所赢银两,按份额分成,如何?” 那中年男人犹豫不决着,买米下锅钱本就输得底朝天,若手里这两枚铜板在输下去,他连回家路费银两都没有了, 见他蹙眉犹豫着, 殷稷面无表情,循循善诱着,“用两枚铜板打个翻身仗,到时不但买米下锅钱会赢回来,说不然还会余下一些银两拿回家,让你一家人过一个好冬,” 男子淡淡道,“买米下锅钱都输完,还差这两枚铜板的一场豪赌吗?” 两枚铜板……不过就是两枚铜板,那中年男人被说动心弦,忍不住将那两枚铜板给了这矜贵气派高大男人, 心里头腹诽着,这男人穿着阔绰,瞧着就不像缺银两之人,若是到时候这男人将他两枚铜板输光,就让他赔就是了, 伸手接过两枚铜板,殷稷就不再理会这让他厌恶的中年男人, 拿着这来之不易的三枚铜板,凑齐了这摊子里斗蛐蛐投注额,殷稷一路仿佛开挂,铜板赢了一堆又一堆, 那中年瘦骨嶙峋的男人,瞧得眼睛都直了,瞪的老大活似牛眼, 乐不可支地一路跟在黑色大氅矜贵男人后头,兢兢业业当着跟班, 殷稷并不止在一处赌摊子下注,赢多必会引人注目警觉,一般下场玩个两三场,窥银子赢的差不多,就不肯在那个赌摊子薅羊毛,另换一家继续豪赌, 直至赌到攒够银两银子,殷稷就懒得在这小打小闹玩了,费功夫不说,来钱十分缓慢还要到处换摊子赌,殷稷哪有耐心这么小打小闹的跑腿, 按着份额,殷稷给那嘴角都合不拢的中年瘦骨男人,分了银两,瞥他一眼,提点,“这是给你家中妻儿,过冬下米钱,拿过钱就速速归家,” 那中年男人咧嘴应答地痛快,“肯定肯定,接了钱我保管马蹄不停蹄就去买米,回家跟妻儿过冬,” 闻声,殷稷就不再多少什么,肯拉他一把,就是看在这人家中可怜妻儿一面子上, 殷稷分好钱,手里拎着钱袋使唤李康去旁边钱铺子,换了半两碎银子出来,一堆铜板拿在手里浪荡作响,还沉甸甸占地方,不够费事费力。 直接换来半两碎银子,随手丢在袖兜里,银子还是没凑够,但殷稷不想在这条黑街巷子里小来小去的赌, 他站在巷子里偏角处,斜靠着高大身躯,那中年男人见他消失在巷子口,数了数手里的钱,眼中泛着精光,大雪纷飞的天额头冒着热汗,又难言兴奋翻身回去那摊子上,豪阔投注赌起来, 殷稷冷漠勾了一下嘴角, 偏过高大身躯,轻蔑讥讽一笑,所以永远不要对赌徒存有怜悯之心,烂泥扶不上墙, 殷稷阖眸,厌恶按压了一下眉心,他从来都不是救世主,也最是厌恶贪婪成性不知深浅之人,他妻儿这个冬天能不能活命,殷稷懒得再管, 都是命罢了, “主子,钱。” 殷稷拿过钱,带着李康来到同心巷子里,一家正规赌场旁前,其实殷稷并不耐烦在这赌,但手里银两不够,正规赌场下限要少一些,半两碎银足够下赌, 男子拢着袖摆踱步进去, 这间赌场要雅致一些,更没什么怪味, 殷稷匍一进门,就见楼上一处雅间半敞着小窗户口,一张娇嫩小脸笑靥如花,缓缓显露出来, 那小东西嘴角挂着笑,珍珠泡泡袖在桌案上摇曳摆动,伸手正打着一个马吊牌…… “……” 李康斜眸瞅一眼自家主子,发现主子冷漠面庞仿佛六月寒霜,当即挂落下来,危险地半眯起眼,气势凛然,铁青难堪着, 眸底黑黢黢, “……” 李康忍不住打个寒颤, 54 第54章 ◎“小女子受罚”◎ 今日小女子跟他说要出门,但没说要出哪个门,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出去办,顶多贪玩去买些奢靡物件, 谁曾想到她胆大妄为,是来“赌场”这个门, 平日事事不干,苦口婆心,潸然泪下装着可怜巴巴,怪惹人怜惜,催促他悬梁刺股上进考取功名,片刻都不肯让他歇下模样, 夜里点灯熬油,不读半宿书籍,连床榻都不愿意让他委身上去,这就便罢了,没可着她心意上进读书,晚间揭开被褥里覆腰沉一下,连曼妙身段都不肯让他挨那么一丝一毫, 庙里尼姑都没她遮掩得严实, 每当夜幕低垂,殷稷都要陪这没心没肺小女子,演一场夫君悬梁刺股上进读书的索然无味戏码, 结果这样日日夜夜紧紧逼着他连口气都喘息不下,她倒是悠然自在,乏累了就出来赌一场玩两把,读书就算,于他而言装摸做样唬弄两番就能过去, 但……殷稷眼眸深邃,抬眸凝睇一眼这间赌场二楼雅间半敞小窗户口里,那张白皙娇嫩,兴奋难掩的弯笑小脸, 瞧着玩的倒是开怀, 平日和他在一起时,都没有这样笑靥如花地璀璨弯起过嘴角, 成日敷衍于他, 这间赌场装潢门面确实较为雅致一些,瞧着就像是给地主豪绅和官署政员,专门开设一间松乏筋骨的玩乐地方, 外头气候寒凉,大雪纷飞飘絮, 一楼大堂里,奢侈烧着地龙,暖暖烘烘, 貌美女郎们一袭清凉的裙衫,坦胸露乳给赌瘾上头的男人们不断拱火浇油,一群瞧着气派男人搂着娇媚美人们的腰肢,时不时猥琐调笑着亲香几口,愈加投掷赌资,涨红脸庞激昂的豪赌着, 殷稷皱眉,这里装潢门面虽然雅致,却深谙男人劣根习性,知道怎样留住男人在这里流连忘返,头脑昏聩的舍得迈开腿,一掷千金大把大把洒银两, 不堪入目,这样孟浪场所,这不知分寸小东西竟然敢来这里跟人打吊牌, “美人,帮我揭开牌,瞧瞧有几个点,” 一个肥头大耳男人,大掌揽抱着身旁穿着轻薄衣衫的貌美女子,不怀好意恶劣摸了一把她的小嘴,“输得算你主子爷的,赢了就算奖赏你,今夜跟我走怎么样?” “主子爷,你可真好,”那貌美女郎顿时花枝乱颤地在那男人怀里弯弯笑着,一双媚眼顿时微亮,俯下不盈一握的腰肢,将赌桌上那副牌九揭开, “一对三长,点数六,” “比他大,主子爷赢啦,”那貌美女郎喜不自胜抿着唇瓣,偏头依偎在男人怀里,“这可都是我的,主子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那男人轻蔑一笑,显然瞧不上眼这点赢到手的银子,“都给你,拿着买点胭脂,但你今夜得跟我走。” “爷又不是不知道,要我们嬷嬷放人才能走呀,~” 殷稷,“……” 脸臭得能滴水了, 楼上那个雅间小窗户口,小女子支颐托着下巴,偏头往下瞥一眼,殷稷下意识躲到那身旁这个调笑美人,肥头大耳男人身后,用他肥硕身材遮挡住自己, 哪怕他再怎么脸臭怄火, 可地点时辰不对, 毕竟他下午本应该出现在青山书院里的学堂里,百无聊赖地听那个什么大儒讲课, 虽然这小女子来这样不堪入目场所徒惹他不悦,恨不能现下立刻就上楼将她扛走抱回家,好好训斥教训一顿, 但他更加理亏,平日有理时殷稷都吵嘴不过这小女子,更何况现在丝毫一分理都没有情况下,必然让她无理也要讲出三分来,到时又是他抱哄女人结束这场荒唐的吵嘴, 更最重要是,他不能被发现跟李康之间关系, 殷稷偏眸给李康瞥一记警告神色过去,李康接收到主子意思,就有意离远了一些, 楼上雅间里,小女子弯笑着收回视线, 那半敞的小窗户口,不知道被谁给紧紧阖上,大许是嫌弃楼下太过吵闹,就将那张小窗户给关上了, 周围嘈杂不堪, 殷稷也是这会子方才感受到,鼻腔里一股刺鼻的女人馨香,他不爱这股味儿,当即退开一些离这黏缠在一起的肥头男郎和貌美女郎一尺距离。 拿出袖摆里那枚半两碎银子,殷稷没有留恋这家赌场,速战速决,几场赌桌下来,恰巧赢够十两银子,就将钱袋子扔给李康,迅速从这间赌场离开了, 临出门前,殷稷又抬眸觑睨一眼楼上,见二楼那间女子所在雅间,房门紧紧阖闭着,心中陡然浮起一丝丝窝囊怄火着, “主子?”李康在大雪纷飞的门外,疑惑回头唤他一声, 殷稷眉眼寡淡转过头,警告瞥一眼李康,方才缓缓撂了一下衣摆,毫不留恋大步跨出去, 黑靴踩在脚下霜雪里,发出沉重憋火“咯吱咯吱”窸窣之声。 身后带着李康,殷稷又重新回到那间地下赌场,门口小伙计对他依旧分外恭维热情, 瞧模样都快卑微到尘埃里, 但眼底虚伪却怎么都看着丑陋,遮掩不住。 殷稷懒得理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喽, 直奔赌桌而去,一般像这样瞧着是富贵豪绅之家的公子哥儿,赌场背后操手都会先给一些赢彩,再缓缓下套,让其染上赌瘾源源不断给他们送财送金送银, 送整个家族典当印钱, 一方深谙此道,一方有心放水, 殷稷很快就赢到近千两银子,要不说地下赌场来钱快,害无数富商权贵倾家荡产更快,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十两变千两, 千两银子沉手,殷稷不耐烦在赌下去,况且外头日头不早,马上就要到他下学堂回家时辰, 往日那个时辰小女子都会去青山书院门口,亲自接他回家,殷稷要在那之前赶回去。 但他还不能这样全须全尾归家, 这家赌场来钱快,殷稷没薅够羊毛,舍不得放弃这头油水羊,打算养养他们胃口,到时候赢个大的,釜底抽薪狠宰他们一笔, 千两银子在他眼里,跟百姓手中几枚铜板一样,还不够塞牙缝花销的, 这间赌场背后操手,见男人半个时辰赢走近千两银子,心中更是一惊, 他是让人有意放水没错,但没这么让人放水,赶紧暗中使眼色,要下属操手赌桌,将银子赢回一些来, 殷稷轻蔑勾嘴一笑,意思意思输了近百两银子,就不肯再逗留下去, 赌场小喽喽千般万般追捧诱引他继续接着玩,“爷,您瞧您今日手气多好,不趁着手热多赢几场,多带些银两回家找几个美娇娥逍遥快活快活?” 殷稷阔步朝外走,身旁跟着这谄媚恭维的小喽喽,听着小喽喽真情实感挽留之话,意味深长瞥他一眼, 寡淡道,“放心,下次再来。” 一个美娇娥他都尚且应付不过来,多来几个他腰还要不要? 蹙眉厌烦着, 避免这小喽喽继续搅扰,殷稷随手打发乞丐一样,给他扔撇地上一两碎银子,等着他拾捡, 至于这动作屈辱不屈辱,男人冷冷勾一下嘴角,赏给这惹他厌烦小喽喽一眼,都是给他恩赐,何况是这赐赏下的一两碎银子, 他都该叩首感恩戴德, 这间赌场让殷稷半个时辰功夫,就赚得盆满钵满, 下次自然要再来,这一整条街的赌场,他都打算光顾玩两场,三百口嘴,家里还养个事事爱攀比,花银两如流水的貌美女娇娥, 不多薅些银两回家,怎么养得起这样娇娇似得美人? 赌场被赢走这么多银两,自然不甘心憋着恼火,但更懂得放长线钓大鱼,闻声听到这位矜贵阔绰公子哥,下次还来,就没在说什么, 派个人跟在他后头,就这样放他走了, 殷稷将钱袋子扔给李康,如法炮制,让他继续去钱印铺子里换成银票。 还剩九百两,殷稷自己手里留下一百两,余下八百两分给李康,“先紧着上路去各个州郡的暗卫饷银发放,留在梧州城内的暗卫留个五十两银子维持生计,饿不死就成。” “……,” 李康抿了一下薄唇,肃穆着一张脸庞,对着主子忠心耿耿应声是, 殷稷是天子,他说发多少饷银就发多少饷银,天子颁布下的命令,向来都是经过缜密的深思熟虑,说一不二,不容许旁人有丝毫置喙。 “还有,把后头那个尾巴处理干净。” 李康带着银两,一身黑衣,点脚一跃消失无踪, 临回家前,恰巧在热闹吵嚷街道上,碰见一个耄耋老人叫卖着糖葫芦, 殷稷现在兜里阔绰,鬼使神差停歇下脚步,花了两个铜板给小女子买了一根血次呼啦的糖葫芦, 冰红糖葫芦,男人非要用“血次呼啦”来形容,就知道他情商方面有多低智, 桑娘往常被他形容都有些吞咽不下这根裹着一层糖蜜,甜滋滋的糖葫芦,因着是他买的,又必须每一粒都要吞吃下去,不然会惹他不高兴。 殷稷顺着小巷子回到青山书院, 恰巧遇见一群学子下学堂,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直接寻了个偏僻角落,高大身躯斜倚着墙面,手里违和漫不经心提着一根糖葫芦, 途中有一个同班学子见到他,愤怒着一张脸庞,捏着拳头大踏步朝他走过来,“你还知道来,知不知道我们一群人等着你一下午……”要给你好看, “噤声。” “……” 那学子声音一滞,继而越加愤怒起来,“你…!…,” 殷稷这会子正不耐烦等候着小女子来接他下学回家,下午在赌场见到那没心没肺小东西,本就惹他不悦,这会子接他下学都迟到, 男子心绪顿时跌宕到地底,哪有心思听这卑贱子民在他耳旁搅扰, 聒噪, 轻描淡写睨一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 不咸不淡撂摆,转过高大身躯,寻到另一处偏僻地方等候小女子接他下学回家, “别走,你去哪,你给我站住,今日我不给你……唔唔唔唔,……”那学子见男子这样漠然无视他,更加恼怒,撸起袖摆就想要教训教训他, 没成想正撸着袖口追着男人朝前时,被巷子口里一道悄无声息落下的黑影,鬼魅一般捂紧了嘴巴,黑影力气极大,托着他往着无尽黑暗深邃无人来往的地方走过去, 他惊恐睁大双眼,挣扎着唔唔慌乱叫唤着, 可惜他嘴被黑影紧紧捂着,发不出半点惹人注目的声响, 就在他惊恐无措时, 后头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寡淡声,“下手轻点,别给打死了。” 人生地不熟,惹上人命官司,到底有些麻烦,要是这学子不是梧州城本地人还好说,但瞧着他衣着华贵,就知道这是个被家中宠爱有加长大成人的学子, 多事之秋,还是低调些为好, 殷稷慵懒着倚靠在墙面,漫不经心等着小女子,弯笑着眉眼来接他下学堂, 结果等到日落西山,天色彻底黑漆漆晕暗下来, 男子黑色大氅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积雪,那没心没肝小东西都没来青山书院门口,接他下学归家, 殷稷在青山书院门口冻了两个时辰, 漠然着一张面无表情脸庞,他垂敛下目,不紧不慢瞥一眼手里沾着霜白雪絮的血次呼啦糖葫芦, 淡淡勾唇冷冷嗤笑了一声, “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家瞧一眼?”李康悄无声息落在天子身后,忐忑不安给着建议, 在外头硬生生等候两个时辰,天子这会身子骨不好,寒天雪地,他这样武力高强的人都开始有些泛冷,何况是现在病体虚弱的天子? 天子一袭黑色大氅立身于白雪皑皑天地之间, 听闻他细小忐忑不安建议,淡淡瞥他一眼,警告不悦意味已然外泄非常, 李康感受到天子震怒,陡然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在大着胆子置喙天子什么了, 只能干巴巴在这又隐匿起来,作陪天子等候着美人款款而来,来接天子下学归家, 左等右等又一个时辰过去,病体虚弱的天子终于肯撂一下袍尾,缓步朝着家中方向前行, 虽然李康不是很理解,明明天子如今落脚处,离青山书院不过就是两盏茶功夫,做什么非要美人多此一举来接呢, 他大为震撼,又不敢置喙天子,只能兢兢业业随伴他身侧,周全慎重保护着帝王安全, 回到家时,院子里一片寒凉冬尺,屋子里并无点燃的烛火油灯照亮, 想必是这小女子贪玩,到现下都没有舍得归家, 殷稷现下面庞上平淡如水,一丝一毫生气恼怒之色都没有,无波无澜将手中快成冰红雪人的糖葫芦,随手找了个雪堆插上去, 阔步朝前,推搡开房门进到屋子里头,摸黑儿点燃照亮的油灯,从箱笼里翻找出一件干净洁白衣袍,迈步到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 梳洗完毕,殷稷就这样不擦拭湿濡黑发,未着大氅,直愣愣的阔步出门, “主子,小心着凉。”李康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着一件大氅,消无声息落地,披到天子单薄的身躯上, 天子皱眉,伸手将大氅抖落扔到地上,威严道,“归置原位。” 说罢,就这样在寒天雪地里的院子里站了一会,方才撂摆缓缓踏步进到烧着猩红炭盆的暖融屋子里头, “……,” 李康只能捡起地上那间被主人厌弃的大氅,归拢到原位妥帖放置, 等到月色高悬,大雪漫天都停歇下, 宅子外头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马匹嘶鸣之声, 李康隐在暗处,不知为什么漠然竟有些松下一口气,明明天子也没有动怒,就是脸冷了一些而已,但他就是莫名脊背有些发凉,后怕不已着, 殷稷端坐在屋子里头的桌案前,手里破天荒捧着一本书在翻阅品读, 脸庞上风轻云淡,耳廓边听到外头房门传来的马匹嘶鸣声,更是不为所动,仿佛并没有听到般,照着小女子平日盼夫成龙心思,悬梁刻苦读书上进模样, “夫君,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女子一身斗篷捂得严严实实,跟她出门时,殷稷给她系紧从头发丝到精致绣花鞋,都遮挡的一丝不苟样子,简直无甚两样, 不知道还以为这女子就从解下过这斗篷呢, 殷稷这时候甚至勾嘴一笑,“带了什么?” “醉星楼招牌菜,还热乎着呢,我紧赶慢赶带回家想给夫君尝尝,” “有劳你挂心,” 殷稷嘴角勾着一抹笑,伸手将凑在近旁的小女子拉扯过来,意味深长抬指摩挲了一下她白皙冰凉的小脸, 然后冷不防用力一拽,小女子不受理力转一圈,轻盈地落坐在了男子的右侧大腿上, 殷稷一只宽阔手掌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身,指腹一下下不紧不慢摩挲着, 低垂下深邃眸眼,嘴角挂笑,“去哪了?” “没去哪呀,许久不曾来过梧州城,好不容易闲暇下来,跟着梧州城一些小姐妹聚一聚。” “去哪聚的?” “喏,”小女子坐在男子大腿上,翘白下巴微微扬了扬,朝着桌案上那碗还热乎着食盒点了点,“醉星楼嘛,点菜的时候就觉着这道菜肴最为美味,一吃入口果真如此,忍不住就记挂着家中夫君,临走时特意吩咐后厨给我打包一份,想着带回家给夫君尝尝。” 殷稷似笑非笑,“就去醉星楼了?” “还去脂粉铺子什么,这些小女子家家去的地方你怎么也放在心上。” 殷稷拨弄了一下坐在他怀里小女子的白皙耳垂, 寡声道,“自然不放在心上。” 说罢,他又接着口吻随意,淡淡道, “今日贪玩这么晚不愿意归家,怎么不提前告予家里一声,外头大雪方才停歇下,夫君以为你晚夜会像往日一样来接我下学,”殷稷手掌一下下抚着小女子娇嫩的腰肢,“在青山书院门口,等候你足足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小女子闻声当真惊住了,三个时辰什么概念,这可太久了,外头大雪漫天,天寒地冻的…… 桑娘忍不住将细白小手伸到男子额头上,滚烫滚烫一片, 屋子里只点着一柄晕黄的油灯,方才桑娘没怎么太细细观察, 这会子在低头一瞧,男子冷白面庞上果然泛着一酡显眼的红晕,就连眼底都猩红浮起了一道道血纹, 当下心疼不已,鼻尖息耸一下,都开始泛酸快要落下泪珠子来, 想到自己还和小姐妹们去赌场玩了一场,更加愧疚难安, 一双微微上挑的漂亮狐狸眼里,顷刻之间被泪水积满,啪嗒啪嗒掉落下来, 殷稷低眸瞧着怀里哭成惹人怜疼的小泪人, 心中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火上浇油,“临回来前,恰巧碰到一位耄耋老人卖糖葫芦,你不总是吵嘴着要吃,给你买回来一支插在外头,” “夜里不能吃甜,明日再拿给你吃。” 小女子窝在他烧得高烫的胸膛里,泣声潋潋,男子犹觉得不够, 冷硬着黑心肠, 随手翻阅了一下桌案上的书籍,“你不是总吵嚷着为夫上进,回来沐浴梳洗过后,为夫片刻不停歇将这些学识规整一遍,心里头记得可是牢得很。” 自然牢得很, 这小东西敢瞒着他去赌坊,还撒谎连篇哄骗于他, 殷稷这会心肺都快恼火灼燃了,气得手掌发抖,还要努力压抑住脾气, 阖眸,平息着胸膛里滔天怒火, 殷稷手掌紧紧箍住小女子细软腰身,忍不住外泄了一些怄火情绪出来,腕骨劲就用大了一些, “唔疼,” 殷稷听她唤声,忍不住低下高贵头颅,不悦窥看一眼怀里这个小东西一眼, 疼什么? 他都没上手打, 他气得恨不能上手打, 这念头在脑颅里转一圈,就怎么都停歇不下来,愈演愈烈,这小女子就是欠教诲。 手掌在小女子细腰腰间猛然用力,动了一下大长腿,从桌案旁前的椅子上站直起身, 臂膀里横抱着小女子,沉着一张面庞,将小女子扔到了软绵绵的床榻里头,随后放下轻薄帘帐,高大身躯屈腿覆盖而上, “别,你还高烧着,我先给你把把脉,熬煮些驱寒的汤药,夜里饭食都还没吃,等着吃完在……唔,” 墙面烛火晃动, 屋子里所有抗拒之声顷刻消音, 只有帘帐里,男子垂下眸子,冷睨小女子的嗤笑声, “不缺你这一顿饭。” “好好给我泄泄火。” * 今日下过一整日的大雪漫天,好不容易停歇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夜里又开始飘起鹅绒大的雪絮, 李康高大身躯萎缩在一处房梁之上, 当听到昏暗烛火屋子里头传来一阵香艳旖旎水响之声,就忍不住勾了一下长腿,换了一根离这间屋子远一些的房梁上, 临走前,李康还不堪入耳一些孟浪话语, “别拍我屁股,” “忍着。” 女声娇媚委屈,男声冷漠不为所动, 惩罚降落下的巴掌却一下比一下用力, 李康面红耳赤,飞跃走的高大身影,差点在房梁上摔了个跟头,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212:21:10~2024-08-0318:1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捡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 第55章 ◎“捏细腰”◎ 青山书院附近这个布置的新宅子,是一个三进院的布局, 在殷稷看来虽然还是芝麻大点地方,但较比之前那个乡野破烂村子里住的房子,到底是要宽敞不少,尚且能够忍受, 起码可以买几个仆人进来,随身伺候着,不必事事都需要亲自挽袖上手,就连这些日子三餐膳食,两人都是在外酒楼买回来,菜色滋味就那样,他很是不喜, 是该买几个仆人回来伺奉, 殷稷阖眸,脑颅里飞速运转沉吟思索着,腰腹沉下动作却不停歇, 他今日憋囊怄火,对这个小女子,未曾有过丝毫怜惜, 如果说殷稷生平最恨什么,那就是有人用包裹美妙蜜汁的虚伪谎言,胆大妄为哄骗诱惑于他, 难不成他脸上写着“蠢货”两个大字么? 那般好被人诱骗, 屋子里那一柄残弱燃烧而起的火烛,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晃动着彻底熄灭下来, 火烛一灭,屋子里就陷入前所未有的漆黑昏暗里…… 轻薄帘帐随着木质大床榻颤抖不堪重负着, 床脚木支架摩擦着地面,发出敲击捶打般“哐当哐当”之声,远远瞧着这张从木匠手里新打出来的宽敞床榻,就要散架破碎一样, 新打出来的床榻,宽敞是真宽敞,往日在那个乡野破烂不堪的主屋子里那张小床榻上,殷稷身量高大,长胳膊长腿总是伸展不开, 在梧州城里新布置宅子里,殷稷入住进来之前,就特意长个心眼,去寻了个手艺精湛的木匠,打了一张巨大无比的宽敞床榻,地方开阔不在畏手畏脚,折腾动作也大了一些, 床榻横木板上悬挂的帘帐料子本就轻薄丝滑, 殷稷心底存着教诲念头,将一枚软枕摁扣在女子脑袋上,气势威目凛然,并不让她起身, 小女子没法子,从帘帐里伸出一只细白藕节,十指纤纤忍不住收拢紧握,轻薄丝滑帘帐发出巨大撕拉一声,从床榻横木上轻飘飘划落下来,遮挡住殷稷冷硬眉眼,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单手扯拽本想直接将这碍事残破的帘帐,扔撇到地上,但拉到大手里时,方才发现另一端被小女子紧紧握在细白掌心里, 拽是拽不动, 殷稷嗤笑一声,就这样任由轻薄丝滑的帘帐,覆盖在他半边高大劲窄的身躯, 手掌隔着一层丝滑帘帐,重新抵按在小女子肩头, 殷稷半屈一条腿就这样端坐在床榻后方, 低垂下眸觑睇这小女子,视线居高临下定定打量一会, 阖眸,最后脊背悸颤一下, 随手松开小女子,不再理会她一丝半点, 屋子里猩红炭盆烧的滚热,殷稷黑发湿濡贴在冷硬眉骨之间,跨腿下来撤掉遮掩在身躯上,碍事的那一方丝滑帘帐, 轻薄帘帐在殷稷手里随手一扯,就彻底被撕成破碎的一片片布条,扔撇掉地上, 男子恣意慵懒地半倚着高大身躯,床头木板冷硬清凉,顷刻之间就被滚烫高热的男人病体,倚靠得温温热热, 处理完缠绕满身的破布帘帐,阖眸,粗喘沉重呼出一口浊气,他嘶哑着低道,“下回买个厚重结实点的帘帐,” 破布一样,一撕就碎, 这女子爱美爱娇,就连帘帐都要买一些华而不实,花里胡哨的轻薄丝滑料子回来,握在手掌里,殷稷几乎都不用怎么使力,就能轻而易举,将这丝滑帘帐撕成一条条残碎的破布, 不堪大用, 从床头扯出一方洁白干净布帕子,简单打理一下两人黏稠身体,然后手掌拍一下她臀,蹙眉嫌恶,“脏成花猫了,去水房梳洗一番在上榻,” 小女子咬着软枕一角,眼尾泛红,泪眼汪汪说话不成调子,“疼,屁股疼,” “活该,” 殷稷往地上扔掉白布帕子,赤裸着宽阔胸膛,从床榻头上坐直起高大身躯,伸出长臂随意一拢,就将小女子整个娇小玲珑身子揽抱到怀里, 她哼哼唧唧着,吵嚷着这疼那疼,殷稷一时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装模作样给他看的, 私心觉着还是装着想惹他疼惜, “没用,我瞧瞧怎么个疼法,”男子揭开被子往里瞥一眼, 其实是很敷衍地瞧上了那么一眼,毕竟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那一柄残弱小烛早就“啪嗒”燃灭,屋子里头连个光亮都没有, 就算殷稷揭开被褥,往里头投过视线瞧一瞧,黑漆麻黑里他能看清楚什么? 敷衍罢了,“什么事都没有,不准哭叽叽娇气,” “我都火辣辣疼着,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你骗人。” 男人闻言,勾唇冷笑一声,意有所指,“我骗人,咱两谁骗人,到底是谁撒谎连篇?你若不信,就自己弯身过来瞧,” “……,” 小女子咬着软枕一角,怂怂地挪动一下腰身又不肯吭声了, 毕竟下午方才去过赌场,这会子也不敢过多犟嘴,怕被发现什么端倪,心里虚虚吭哧吭哧从男人怀抱里坐直身体, 有点软有点弱,还有点娇,“我屁股是真疼,肯定又红又肿,你做什么打我,”说罢,她又大惊小怪惊呼一声, “夫君瞧你身子骨上烫得都烧手,”小女子凝眸一转,也暂且不管她那屁股,登时伸出手腕搭在男子脉搏上,“你别动,我给你把把脉,” 她凝神屏息摸了两下, 忍不住蹙起一弯细眉,埋怨着,“都说先给你把脉熬煮汤药,等喝过之后再说,你猴急猴急抱人家到榻上,本就不该荒唐行事,”她嗔瞪一眼,正半倚靠在床头,眉骨疏懒着的高大男子,“这下好了吧,明日又要跟书院告假,在家休养几日,岂不是要耽误好多课程,二月就要县试什么准备都没有,白白浪费功夫,” 自从给男子送入青山书院进学以后,不是今日请假就是明日请假,桑娘对二月份的县试都快不抱希望了, 但又不想轻言放弃,就这样将金银堆砌着花银两砸银两得到的一个名额,给白白浪费掉, 现下一双细白小腿酸软,桑娘都强自打起精神头,披着衣裳和斗篷,下榻耷拉着精美绣花鞋,点燃一盏油灯,来到厨房里给男子熬煮汤药, 将药罐子点燃熬煮汤汁,小女子没有一直在旁侧看着火候,先去翻找出一件干净裙襦,到水房里好好沐浴梳洗一番,待身子清爽,没有什么黏腻之感,方才拿着香炉浅淡熏了一层香, 桑娘的熏香炉子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香,每一种都是什么味她心中都是有数,水房屋子里头屏风之上,横七竖八搭着男子今日换洗下来的脏污衣裳, 正巧小女子熏香完毕,将自己换下来的裙襦和男子挂在屏风上的脏衣,一块拢起来打算叠好放置在脏衣箱笼里。 摆放好香炉,小女子伸手去够男子搭在屏风上的脏衣裳,正放在臂弯里拢叠着, 一阵刺鼻女人香味,却猛不然蹿入鼻息之间, 小女子叠拢衣裳的动作一滞, 狐狸眼凌厉一挑,弯垂下眸子,偏头左右打量了一下臂弯里的男款衣裳, 她举起放在鼻尖,轻轻闻嗅一番, 一股子胭脂粉女人香,桑娘这么多年对爱美爱俏之事颇有研究,对于女人用香更是深谙其道, 这香一闻就知晓是一个引诱男人迷醉的女人香, 水房里氤氲热气袅袅,映着屋子里那道纤挑的身影, 小女子捧着臂弯里的宽大男人衣裳,许久都不曾动过一下, 她在这个男子身上投注良多,如今不但子嗣未曾成功孕育上,这男人还学着旁人郎君一样,薄情寡义,找红粉知己什么,桑娘脸色凝重着,一双细指愁肠百结抵在屏风上, 阖眸,神情难看地沉吟思索着,若是这男人当真做下作孽背叛她之事,她该如何是好,…… 留是不能再留,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背叛背弃她的男人, 小女子就这样僵直着娇小身子,在水房里一声不语良久,方才缓缓提起裙摆,迈步到厨房里,将药瓷罐里的汤汁倒入白玉碗里, 捧着托盘回到烧着滚烫炭盆的屋子里, “夫君,~” 小女子软着嗓子朝床榻上唤一声, “夫君,汤药煮好了,喝药罢。” 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在床头,一条腿在床榻伸直,一条长腿半屈,厚重被褥松松垮垮搭在他腰腹之间,修长手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一本书籍, 听到门口小女子轻柔唤着,不咸不淡“唔”一声应她, “近旁身前来,” 殷稷翻阅着手掌里的书籍,索然无味打发着时间,抬眸睨瞥她一眼,淡声吩咐,“别傻愣着站那瞧我,怎么喂人喝药还用我教你?” 这一字一句都是睥睨狂妄不屑语调, “……,” 小女子勉强一笑,端着汤碗,拿起勺子舀起一汤匙苦药汁,喂入到男子凉薄嘴唇里, “夫君,今日都曾去过哪里?”小女子边一汤匙一汤匙喂入汤汁,边口吻随意地弯笑着问道, 她就一日未曾看着男人上进读书,就在身上搞出沾染一股媚人如水的女人香回来, 真是……气得她胸脯起伏不定,都在阵阵涨痛着, 不能细想,一旦发散思维细细想起来,就怎么都刹不住闸,这会子不止翘滚屁股被打得疼,胸脯,手指,小腿,哪哪都开始泛着疼了,桑娘都快晕厥过去…… 活生生被气着, 这会她哪还有一丝丝愧疚之心,不上手抓挠男子脸庞就不错了,都是她脾性好, 屋子里烛火,早已经又被点燃长长一根,亮亮堂堂, “能去哪里?”殷稷借着屋子里的烛火,抬指翻过一页纸张,没怎么当回事放在心上,“书院进学,街口那条卖糖葫芦的巷子,你不是跟着去过?” “可有遇见过哪家女郎?” 这话问的古怪,他在梧州城内人生地不熟,能遇见过哪家女郎? 还非得是女郎, 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着床头,翻阅书籍的手掌一滞,抬眸睇一眼小女子脸色,有些强撑着笑意的勉强之感, 男子微顿, 一勺装满药汁的汤匙抵入他口张,殷稷张口吞咽,喉结滚动,脑颅中迅速思索着这一整日蛛丝马迹被他忽视在旁人之处的疏漏,他阖眸,犹如穿针引线般将今日发生一切,缓缓牵连在一起。 半晌,他静静吃过两勺子小女子喂来的药汁,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这一整日他只见过赌场那个笙色媚意的作陪女子, 豁然手掌一紧,殷稷睁开眼睛,眸底深邃觑睇一眼身旁强撑笑意的小女人, 到底百密一疏,他在水房里落下一件脏衣裳,他以往接触女子经验少之又少, 都未曾将那女子放在心上过, 却忽略一件事, 笙色媚场里的女人,大多大少都会涂抹一些刺鼻胭脂水粉之香, 下午去到赌场里躲避在那肥头大耳男人身后时,他也确实闻到一股刺鼻的女人胭脂水粉味。 但他并未曾碰触过那个媚意女子,只是寸许之间离得略微近了一些,没碰着还会沾染到胭脂水粉的女人香么, 殷稷皱眉沉吟思索着,低下头颅上时,恰巧赤裸胸膛间涌入一股好闻的女人香, 是小女子身上染来的, 连枕头上都是这股子旖旎的女人味, 大许可能会罢,殷稷眉头紧蹙着,他夜夜揽抱着小女子入睡,每日晨起身上倒是或多或少会沾点些这女人身上的馨香, 应当是赌场那事, 毕竟他这一整日,就挨近过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俗媚女人,除却那俗媚女子, 再挨近些的,就是眼前这个一脸不高兴闹着情绪,仿佛瞧着什么绝世负心郎一般盯着他看的小女子, 殷稷仰头微微一叹,想明白小女子在问什么,心中倒是并无慌乱,抬指翻过一页纸张,缓缓品读着那页纸张里印刻的一字一句, 不动声色,“自然是有,” 小女子猛然挺直腰摆,凝起眸子看过来, “街巷子口,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男郎女郎数都数不过来,今日去街角给你买糖葫芦,倒是人群熙攘被挤过一路,” “……,” 小女子舀起一碗汤汁,抵在男人嘴唇边,还是狐疑不决,“夫君怎么非要往人群堆里走? 殷稷翻动纸页,闻声嗤笑,“你说呢?,” “我今日又没吵着要吃糖葫芦,” 这是埋怨他多此一举? 男人啧一声,不耐烦啪嗒一下扔掉手中书籍,长臂一伸,将小女子扯进到胸膛里, “汤……要洒了……小心些呀,” 殷稷不为所动,冷冷睨一眼怀里的小东西, 只寡淡道,“怪我给你买糖葫芦?” “没,怎么会,”这点万般不能承认,承认了以后打消男子给她花银两的积极念头,什么都不给她买了怎么办? “天寒地冻,为夫在青山书院门口等候你三个时辰,左等右等不见你,半路碰着卖糖葫芦摊子老人,跟人挤着排队去给你买一串回家馋馋嘴,” 殷稷漠然扯动了一下凉薄嘴唇,“现下反倒是遭一身埋怨,” 说罢,男子从小女子手中夺走那一碗,龟速般一汤匙一汤匙喝入口中的汤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手掌冷硬推搡开小女子,依偎在他滚烫胸膛里的玲珑身子, 低声淡道,“夜里热,别挨着我睡,” “……,” 大雪漫天冰冻三尺的,就算是彻夜烧着猩红滚烫的炭盆,晚间无人起夜添置,一到早上天蒙蒙亮时都有提前烧完的时候, 屋子里头一整日都暖暖和和,唯有早晨那一段功夫是极为寒冷冻人的, 桑娘每日都要睡在男人胸膛里安寝睡熟,早晨方不会被冻醒…… “别这样嘛,夫君,”小女子伸手去扯男子粗粝手指, 殷稷阖眸,冷硬拽过来,长腿动了一下,在厚重被褥里翻身不在理会小女子, 小女子在他身后窸窸窣窣一番,褪着衣衫,然后蹑手蹑脚揭开被褥一角,将曼妙身子钻入进来,紧紧覆在男人高大身躯上, “别生我气好不好,人家都知道错了。” “错在哪?” 殷稷被小女子曼妙身子紧紧贴着,恶劣脾性松软了那么一下,淡淡寡声问道, 小女子抿了一下樱唇,作答不出来, 殷稷冷笑, 小女子离他离的近,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跨坐在男人高大身躯上了,自然能听到男子这声轻蔑的讽笑声, 当即有些白猫狮子炸毛,“错就是错,你总这般刨根问底做什么,那我没错,就是没错,一点错都没有,这下你总没说的了罢?” 小女子气哼哼,在他身子上蛄蛹蛄蛹乱摆着腰肢,活似被冤屈的人是她一样, “……,” 殷稷蹙眉,大掌伸进厚重被褥里,紧紧箍住小女子的腰肢,不让她在乱动着, 男人最近为了追逐情事质量,一般都忍着两日碰她一回,一回碰一次,第二次质量不佳,未勉好不容易缓解时辰绵长一些的腰腹乏力,他近日都是很为克制, 方才来过那么一回,主要也是想要教诲一番撒谎成性小女子,现下就不大那么想沉腰成事了, “老实些,怎么老是这样没轻没重。” “我不依,~”她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 殷稷头痛不已,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意跟小女子吵嘴原因,根本无理可讲,不管她做错没做错,道理总是要倾斜在她那一旁侧,但凡拿捏到她短处,总想跳脚炸毛幼猫崽子一样,不依不挠,非要哭哭啼啼泪水涟涟作闹人, 等什么时候作闹的,将道理完全都偏向于她那一边,殷稷板着脸庞诱哄低沉着嗓子认错,方才作罢肯消停歇下来。 事没做错,他要哄女人, 做错了,更加要哄, 左右都要哄,作闹功夫又没她厉害,殷稷逐渐就懒得浪费口舌再跟她讲道理辩论,浪费心神,完全不值当, 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他真是事太多闲得发慌, “成,你不依,”殷稷扯着厚重被褥,覆盖在两人身子上,敷衍哄着女人,“你想怎么依,说出来我听听。” 小女子哼哼唧唧在他胸膛里乱动,又不肯吭声了。 就赖赖娇娇那个调子,勾得让人心软得很, “别犯浪,”殷稷箍住小女子屁股,不让她乱动, “……,”小女子噘嘴,“我没有,你还按我屁股,都快疼死了,我都不敢坐在凳子上了现在,方才都是站着勉强喂你喝药,你瞧着都不心疼,” 他心疼什么,这小女子撒谎成性,没戳穿她都已然是他仁慈,打两下屁股就受不了,他要是真打到别处那还了得? 起码屁股那一堆肉给她撑着缓解,拍下去不痛不痒的。 为避免这场无端争执,殷稷赤脚下地,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膏,长腿跨坐床榻上,剥掉女子小裤,给她桃臀上抹了几把药膏, “这回行了?”殷稷给她上完药膏,将瓶罐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扔,高大身躯又躺进被褥里,“还疼不疼,” 殷稷手掌在被褥里穿梭,一路朝下摸到小女子泛肿的屁股上, “我打你臀上三十来个巴掌,你试试呢,”小女子窝在他脖颈里可怜巴巴,抽抽噎噎着, 殷稷啧一声,“什么时候你能从后头来搞我,你就打。” “……,”小女子脸皮瞬间涨红成了虾子,“你在说什……什么呀,还说我孟浪,你……你更不像话,” 殷稷斜眸瞥她一眼,“那你以后就叫小一点,”狐媚子似得细嗓,每回唤得他尾椎骨都发麻, 妖姬, “好了,睡觉。”殷稷不耐烦在哄下去了, 哄女人比赌钱还累,赌钱走街串巷这么久,本就乏累,回来还要交公粮,这会子腰腹都刺疼起来,谁让他这两日频繁续上了, 腰腹沉珂,受不了这样伤累,得歇一歇明日让小女子给她捏一捏筋骨, * 青山书院这几日告假,殷稷自从去了学堂就没怎么正正经经上过课, 手里暂时小有钱财,能够维持几日生计,殷稷倒是没有那么想要往外跑。 成日趴在床榻上,由着小女子花蝴蝶一般扑棱着翅膀,贴心照顾着他, 当然前提之下,是他先把小女子那绵软屁股给安抚好以后,方才得到这样细心妥帖可人疼的伺候, 小女子跨坐在男人腰腹上,三千青丝披散,给趴在软枕上阖眸养神的男子捏着腰, 乌色长发又长又软,披散下来正好摇曳在殷稷腰间之上,小女子一捏他腰,头发就跟着晃动一下,乌色发尾软毛刷一样拂过殷稷冷硬脆弱敏感的腰腹, “头发拂腰了,勾走些,” “已经勾了呀,” 殷稷阖眸,强忍着腰间痒意,消受着小女子的伺候, 怕再多嘴一句,小女子就不肯给他捏腰, 好不容易将这个被他降罚打红肿臀部,闹情绪的小女子,哄着给他捏腰, 这么快就宽恕松嘴,不让她伺候怎么都觉着不值当, 不就腰痒一点么, 痒点就痒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318:15:41~2024-08-0418: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30瓶;426907583瓶;把酒言欢愁更愁、爱吃炸鸡蛋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 第56章 ◎“温香软玉”◎ 殷稷在家过了几天被美人,温香软玉伺候的太上祖日子, 待到身子骨硬朗结实些,头颅上也没那么烧烫,就被小女子亲自为他披着大氅,送入青山书院里, 书院子里那个所谓大儒,有些古板无趣,起码殷稷觉着这个被梧州城内众多学子所称赞恭敬的大儒,学识也就那样,不过尔尔,上不得什么台面, 在学堂上课时,殷稷无所事事,不是支颐撑肘阖眸休憩一会,要么就是翻墙逃学去赌场玩那么两场, 这么多张嘴等着他养活,不赌几把赚些流动银两怎么行,再者就是夜中榻上多了个貌美女子,平日又爱美爱俏爱攀比的,花销自然就多了一些, 之前去过那家地下赌场,殷稷没有再去过,而是去了同一个街道另一家地下赌场里,随手玩过几场,轻松赢到手里千百两银子, 殷稷如法炮制收手,不肯在赌场待下去,将银子扔给李康,自己佯装输钱愤怒表情揭开帘子走出赌场, 待走到临近上回薅过羊毛的那家地下赌场, 方缓缓停歇下脚步, 不咸不淡撂一下衣摆,作出恼火表情, 嘴巴骂骂咧咧,“什么破赌场,上回明明在另一家赌场赢钱,下回你瞧爷来砸不砸了你家这破烂赌桌……,” 那边在门口放风的地痞伙计瞥见他,自然对这个矜贵睥睨做派男子印象深刻,还没在他身上捞回本钱,怎么肯轻易放过这样的富家豪绅肥羊公子哥? 瞧见他从远处揭开帘子出来,就是一副输钱败兴的怒不可竭模样, 眸底一动, 登时狗腿子似得一阵风跑过来, “爷,您今日去旁家赌场热手了?怎么不来我家呢,上回您可从咱们家赢走不少银两,这可不就说明我家赌场对您脾性,来我家赌场玩两把消消火怎么样,瞧您上次手气多好,爷……您别走啊,到我家赌场哪怕喝一口热茶暖暖身子呢,这外头天寒地冻多冷啊,” 殷稷被这个地下赌场里的小地痞缠着走了一路,他都未曾有过丝毫不耐烦,这家地下赌场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妄想他咬上他们放出带钩子的鱼饵,自此陷入他家赌场那个万丈深渊,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暂且不去,就是想吊着他们一阵,狠捞一笔大的,这样今日来赌场玩两场,明日再来赌场玩两场,赢个千八两回去,殷稷觉着确实太过耗费心神,完全不想再亲临, 他根本不耐烦这样一趟趟,没完没了的往地下赌场里跑,那里乌烟瘴气,不似之前小女子去过那家富丽赌场雅致,而且怪味难闻, 在家里享受这么久美人香,让自己属下吃糠咽菜这几日,就是心底抗拒着实不大想来这样污秽,有失体统的地方, 但那么多张嘴,到底还是不能不管,再者就是小女子刚给他塞过七枚铜板,就以要买零嘴之缘由,给买了一碗五枚铜板的热乎乎肉馄饨, 她吃得满嘴油汪汪,眉眼舒展,拍他马蹄拍的吹捧不已, 殷稷啧笑,这一碗肉馄饨,他手里银钱又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这小女子心眼针鼻大小,真是怕他钱多烧手,想着法子榨干他手里那三瓜两子,半枚铜板都不肯让他留几日,七枚铜板还没在袖袍里捂热乎,就被一碗五枚铜板热乎乎肉馄饨,加一根两枚铜板冰红糖葫芦,给诱哄走了, 连夜都没过, “爷,我家赌场就等着您蓬荜生辉呢,等候你多日了,上次就跟您玩得尽兴,跟小人进去随便瞅两眼,交交朋友也是好的啊…可别急着走我的小爷爷诶…,” 男人高大身躯缓步朝前走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跟逗弄这个地痞小流氓似得,听到他在耳廓旁呱呱噪噪,尤其当闻声他这么说以后, 殷稷停歇下脚步,抬手规整一下袖摆,嘴角轻蔑勾起笑了笑,“跟谁交朋友,你?”男子斜他一眼, “你配吗,那赌场里的一群乌烟瘴气蝼蚁爬虫,他们配吗?” “这……,”着实狂妄自大, 这人富家公子哥到底什么来头,一般来赌场第一回的生人面孔,瞧着又是有身家气派不已的,赌场都会做下暗桩,给一些甜头,引着这位爷高兴,下次成瘾般在继续光顾他们赌场, 他们并不是盲目两眼瞎,就这样放心随手洒银子给这些公子哥,富家少爷们高高兴兴揭开帘子走出去,他们都会派人一路尾随到家,摸清楚身份,就算这富家少爷没成瘾,也会一步步设下天罗地网,让他下降头般来他们赌场里赌的头脑发热,愈加离不开这张赌桌, 可惜上次派出去的下手把人跟丢了,这回好不容易瞧见这位被他们“放长线钓大鱼”的爷,怎么肯轻易放他走, 恭维追捧聊过几句过后,狂妄眼色,轻蔑神情,不紧不慢语调, 小地痞流氓猛然发现,这哪里是“爷”啊,这明明是“爷祖宗”啊! “哎呦喂,爷祖宗,是小人攀龙附凤用词不当,您可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人们确实不配跟祖宗爷做朋友,但是可以给祖宗爷爷逗闷子玩,这赌场里给祖宗爷逗闷子玩的人可多了去……,” “好了,”殷稷蹙眉,“聒噪,” 他需要当这卑贱子民的“祖宗爷”?家里那个貌美女郎就已经成日跟“活祖宗”似得,作闹他头痛不已,殷稷现下一听“祖宗”这两个字就有些应激反应,紧紧蹙着一双眉头, 不耐烦,“下次会光顾你们,莫要在催,”说罢,殷稷因为“祖宗”二字而略感不适,脑颅里莫名就一闪而逝过小女子那到纤挑曼妙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影响到他消遣玩乐心绪,觉着被冒犯惹怒不悦,抬脚就不客气踹到那小地痞流氓的屁股上,“狗东西,滚,” 小地痞,“……,” 流氓捂着自个的屁股蛋子,憋火郁闷非常,一路上都恭维吹捧这位主子爷,就是为了他能进去玩两把,结果吹捧还吹捧出错,被这位狂妄自大主子爷嘲讽羞辱骂一顿不配以后,腆着脸继续狗舔,这爷非但不领情还莫名挨一脚踹, 小地痞流氓常年混迹这条鱼头混杂的街头巷尾,很是察言观色,更会观人,穷人乍富,富人雅俗与否,一个人外表怎样装扮都是无法改变从自己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这位祖宗爷,通身气度就非同一般,外势凛然,轻蔑瞥人时都是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睥睨之色,这样与生俱来气度,跟世家公子哥金银堆砌学识教养出来的,普通富家人的子弟,还略有些不同, 这种人能引诱让其染上赌瘾固然是好,但若是实在没法子招惹,也万万不能得罪,不但要哄着吹捧,还要爬在地上当狗一样恭维着, 遑论哪家富家豪绅,就算是他们这一条地下街道,都有一个共同心照不宣不能得罪的人,那就是权贵, 权贵之家,尤其那种钟鸣鼎食的朝官子臣的权贵大族, 岭南之外朝官倒是好说,就怕这是岭南哪家大臣从京中迎来的贵客, 他们不怕那些大官,那些官员最是好唬弄,就算是弄死,天高皇帝远,又有谁知道是他做的? 但这一整条街口,地下暗桩都怕岭南一手遮天的那些权贵, 知根深底,要捏死他们太过容易, 听闻近日从京都那边就来了贵客,是岭南一个大官亲自迎接进城,轰动非凡, 这位祖宗爷的身上气度,实在是矜贵不凡,过往在梧州城内他曾见过这般气势凛然的公子哥,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怕是京都哪家权贵大人的公子爷,又是岭南大官贵客,就不大怎么敢过于紧逼了, 干笑两声,狗腿子似得恭维一句,“那祖宗爷您慢走,小人等着您下次来捧场……” 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懒得给赏给他一记眼神,这种芝麻大点的伪善小人物,他向来不曾放在心底过,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他瞧不上眼, 出来赌几场,赢过千八百两银子,殷稷手里没有那么紧促, 要不古话说得好,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瞧着日头还早,在一处偏僻街角等着李康去钱铺子换银票回来, 银票一拿回来,殷稷就先去梧州城内最好的酒楼里阔绰享受一番, 这一路殷稷特意留了个心眼,凡是从他身旁路过女子,都自发离其两尺之远,生怕自己身上又被沾染上什么不该有的女人香怪味,被小女子狗鼻子闻出来,回家没法子跟那小祖宗交代, 一个谎言撒出来,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堆砌圆回来,殷稷不耐烦这样多事, 酒足饭饱,殷稷给李康分过几张银票,自个揣着剩下的银票妥帖放在衣兜里, 不紧不慢,又手臂一撑,跨腿翻墙回到青山书院里, 殷稷是上午翻墙逃走,下午正好赶上一位大儒讲课,他撂摆从后门走进去,旁若无人般,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 若不是小女子晚上要接他下学,殷稷连这点子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 坐在正前方大儒:“……” 大儒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这位学子家的娇妻,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出手阔绰,还供养书院内一切寒门学子开销,解决他们窘迫之困,大儒还没法子重声斥责于他,这就是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坏处, 上头有人罩着就是不好教导,书院院长都明里暗里点拨他,让他心态放宽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什么不能过去,等到三年后大考,学院里又不知要有多少学子能够进京高中,光耀书院, 为了学子们…… 他阖眸,平缓一下心绪,接着睁开眼睛,继续兢兢业业为着认真上进的学子们授课, 不管哪家学院,都有那么几个搅屎棍般的纨绔,就连王朝京都的国子监都不例外, 纨绔们被家族金银堆砌豪养,才学见识有些,但又没有那么优秀,完全是被家族强自私请无数大儒,耳濡目染,揠苗助长而教诲出来的浅淡见识才学罢了, 一群纨绔子弟考入学院,也不知过是找一家名头响亮的书院做踏板,等待到时大考结束,家族之中自会有人帮忙找关系运作,从此平步青云,仕途稳当,平日自然就在书院里招猫逗狗,惹人厌烦, 殷稷平日在书院里放荡不羁, 但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跟那一群纨绔子弟玩到一起去,一群所谓世家大族里的权势子弟,对他而言*算的上什么, 更何况是在岭南这样贫瘠之地,再是世家权势大族,在他眼里也都只不过被他规划为“寒门子弟”之流。 这里什么都闭塞滞后,能有什么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若真是名门望族,早就想法子运作早些回到京中任职,哪怕不是京中,也会运作到旁处州郡做升官踏板, 绝不会选择岭南这个从根子里就烂掉的贫瘠之地, 岭南这个地方地头蛇很多,富得圈层流油,大把大把洒银两,穷得圈层每日连几枚铜板都挣不到的廉价子民劳动力,还有城外那些受灾荒年逃难而来的流民, 寒霜雪地,每天被冻死饿死人无数,贫富悬殊这般大,就知道这个州郡的权势关系网有多么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王朝京都除却被流放官员,没有一个朝中大臣愿意来这里任职,强龙不压地头蛇,流水线的高官,铁打的驻地本家官, 想要彻底整顿岭南这个地方,难易程度不亚于从一个寒门子弟,步步高升到当朝首辅之位的艰难险阻, 寒门子弟到一人下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首辅,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可笑可讽之事, 阶级是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起码到现在为止,殷稷都没有见过哪一个寒门子弟,当过王朝京都受万人子民敬仰的首辅, 就连当朝首辅赵卿和,都是从落魄潦倒的世家大族子弟,一步步艰难险阻,步步为营,谨小慎微,一次都不敢行事差错走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赵卿和不是寒门子弟,他曾经是望门世家大族倾囊教导出来,受京都城内无数女郎芳心暗许的矜贵世家子, 只不过后来家族犯错被贬,方才被从天之骄子沦落被称之为“寒门”,这个伪君子首辅就是靠着这一手悲惨经历,而受无数寒门子弟追捧信仰, 赵卿和是寒门子弟吗? 他不是,在成为寒门之前,赵卿和就已经深谙王朝权势圈层是怎么一回事,他想挤回来虽然艰难险阻,但只要诡计翻弄得当,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只要不要脸面,厚着脸皮给自己寻一家高门婚事,入赘进去,有什么回不来的, 赵卿和靠着女人上位,又反咬那一家为他排除万险,助推他重回朝堂之上的妻女一家,多么讽刺,这么多年过去,没人再记起曾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妻女, 没人记得他做过的罪孽,反而成为寒门子弟一跃龙门,改换门庭的成功典范, 受无数子民推崇敬仰,像仁慈的救世主一般普照大地,极得民心, 这就是殷稷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撼动赵卿和在寒门子弟甚至是百姓心中地位原因, 他将自己刻画的太过完美,寒门学子一步步走到当朝首辅,这个平民百姓,乃至权贵世家究极一生所能抵达最为登顶的位子上, 这是多少子民心中所妄想却做不到的事,但是赵卿和做到了,赵卿和的成功仿佛在对民间百姓们昭示着一件事,就算是寒门子弟,也能靠着自己的学识和胆魄,一步步踏入京都大殿,觐见帝王,成为跨越阶级,权势里翻弄云雨巫山的王朝百官里一员, 殷稷勾唇嗤笑, 寒门学子要是真有那么容易出人头地,赵卿和又何必那么死死把握着那些寒门学子不肯松手,不过都是手段,即是压制又是为他所用罢了, 在青山书院里日子,其实很是索然无味, 小女子近日又开始陪读,在她眼皮子底下, 殷稷每天仍旧昏昏噩噩混日子,过得比纨绔还要纨绔, 那个从一开始被小女子来紧盯着他的眼线小胖墩,早被她打发到之前跟他同寝,什么这娇那春家丈夫后头跟着进学, 小女子每日陪着他上学下学, 殷稷去学堂就是支颐撑肘睡觉,中间休息就到小女子所在外堂那间屋子里,将门闩一插,揽抱着小女子猴急猴急,不管不顾孟浪厮混一番,什么时候等学堂清玲响起, 他在什么时候慢吞吞展开欣长臂膀,由着小女子眼尾泛红,嘴唇微肿,为他规整着青山书院学子衣袍, 小女子水眸含媚,气息还不怎么稳着,嘴唇红嘟嘟,连嫣红唇脂都晕染开来,有些萎靡不堪, 她从袖摆口里扯出一方洁白丝绸帕子,没先去擦拭自己污秽嘴唇,反而先是踮起绣花鞋,给高大挺立的男子揩拭沾染上去的红脂, 桑娘呼吸紊乱,忍不住嗔瞪男子一眼,“一会下课不准再来寻我,哪有你这样荒唐行事妄为,这里是书院,清修雅致之地,你……你不许再胡来了。” 她埋怨似地道 小女子身姿娇小玲珑,就这样踮脚给身量高大男子打理着凌乱衣袍, 高大男子闻声,视线居高临下睥睨这眉眼含春的小女人, 见她小矮个够他身量颇为费劲,也不曾软下心肠屈尊降贵俯弯下身躯,去牵就牵就她, 就这样瞥睨着她,瞧着小女子费劲扒拉踮脚伺奉着他, 勾嘴,似笑非笑唔了一声, 算作敷衍应答,也不说好,更不直接驳斥,就这样模糊两可地给她寡淡回一声, 后来书院里下课,殷稷仍旧雷打不动来到这间书院外堂里,抬指将房门一插,伸手将推搡抗拒他的小女子,不容置喙扯拽过来做到大腿上, 一口一口啄吻逗弄着她,“屁大点地方,你还想往哪跑……,” 小女子挥着小拳头,捶打他胸膛,没怎么用力,跟给殷稷挠痒痒似得, 殷稷俯下高贵头颅,啧一声,不怎么放在心上,侧头偏下去,咬一口她白皙脖颈,红痕一道道骤显,“又捶又打有什么意思,不痛不痒,来我教教你,往这咬,小牙给我绷紧用力点会不会?”说罢,男子还拨弄一下衣领口, 将领口松垮扯落开,拇指一下下摩挲着小女子艳靡唇瓣,“小嘴往这,”男子眸底晦暗,低嘶着声,“来咬一口,” “……,” 屋子里气温骤然火热无比, 青山书院外头清玲之声响起,小女子归拢着裙襦斗篷,又慌慌乱乱转过娇小身子,将男子宽大男款学子袍衣领口那,用力往上扯了扯,遮住一口还在渗血珠子的一排小牙印, 男子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端起之前小女子喝过的热茶,现下倒是彻底凉透下来,殷稷也不嫌弃,喉咙干涩的厉害,抬起一饮而尽, 之后随手放落茶盏,大敞着长腿慵懒坐在那, 小女子之前坐在他大腿上,长腿敞得就有些大,现下小女子起身规整衣衫,归拢两下头发又听到书院清玲响,慌里慌张着急近身过来打理着他的宽大学子衣袍, 她凑身近前,殷稷就将一双长腿更加敞开了些,让她挤进来,一只大掌箍住小女子细细腰身那,缓慢抚弄把玩着, “慌什么?” “你说慌什么,清玲都响起来了,” 殷稷不咸不淡哦一声, “下次不准再胡来,” 殷稷把玩着掌心中那一把细腰,闻声,瞥她一眼,不咸不淡哦一声, 不怎么在意模样,似笑非笑,“小狗方才咬的开心么?” “住口,” 小女子恼羞成怒,“今夜不跟你睡了。” “出息东西,”殷稷蹙眉,斥骂她一句,不乐意, 男子冷硬脖颈上那一口渗血牙印实在是太过明显,没法子,桑娘只能将男子的宽大氅衣,给他整个罩住披上,又惊又气,“一会去学堂里不准将氅衣脱掉,” 男子漫不经心抚弄一把细腰,无可无不可点了一头颅, 烦死了,小女子根本不想咬的,实在是被他惹恼太过生气,一时宣泄情绪没忍住,就照着咬了过去, 她咬男子脖颈子时,他还嘴角挂笑,低声惑蛊着她,“慢点,没人跟你抢,”他还嘲讽瞧不起人,轻蔑道,“没吃饭么小猫崽子似得,力道这么一点能顶什么事,用点力嗯?” “……,” 小女子气到都快晕厥, 咬完她檀香小口上都是血渍,男子俯下身一口口将她嘴唇舔-舐干净,方才懒懒散散放开揽抱着她的长臂, 小女子腰间一松,登时站起来归拢自己,接着就是学堂响铃之声, 给两人规整完毕,桑娘催促着男人快走, 桑娘不想给他打理衣裳的,但是她若是不给男子规整衣袍领口,他怕是就这样大刺刺敞着一排渗血珠子的牙印,去学堂上课进学,一脸“就这样又如何”的无所谓模样, 小女子气到头脑发昏,都没法子直视这间青山书院的外堂,高大男子身影一消失,桑娘就提着裙摆慌里慌乱走出青山书院大门, 这学是一点都陪不下去,哪有这样在书院里荒唐行事的, 小女子脸庞发烫,脚步紊乱,匆匆提着裙摆从青山书院离开, 待她身影一离开,早已经离开没有身影的高大男子,从一方圆拱门后头现身,凝睇着匆匆离开的小女子, 还有些放不下心,怕她不在青山书院陪着,又不知撒手没到哪里去, 皱着眉头,“安排个人跟着她,” “是,”李康答道,“主子,赵卿和之女,昨日忽然突至岭南,已经惊动梧州知府和节度使,是否也要……,” “不必理会,”殷稷掏了掏耳朵,一个曾经花着大批银两,妄想贿赂他内务府通融将她画像塞入帝王面前,乞求帝王垂爱的卑微丑陋女子, 能揭起什么风浪? 不过是跳梁小丑,但他确实需要出一趟青山书院,小女子近日黏人的厉害,有点撒不开手,只能这么将她撵走了, 只是,撵走容易, 他以后怎么给哄回来,继续陪着他在学堂进学, 就有些麻烦了, 殷稷紧皱着眉头,烦躁啧一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418:45:36~2024-08-0519:4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690758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 第57章 ◎“哄女人”◎ 殷稷带着李康,翻墙走出青山书院, 不紧不慢来到一处偏僻的窄小巷子口, 从那寻了个卖吃食的摊子,要了一碗热汤面,天寒地冻吃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最是暖和身子, 其实殷稷大冬天不太乐意出门,在家软玉温香,被伺候得身心舒坦,就甚少踏出宅子, 但赵卿和之女,一个未曾出阁的闺秀女子,忽然突至这穷乡僻壤,连王朝京都百官朝臣都退避三舍,不愿意亲临的贫瘠岭南之地, 赵卿和之女身娇肉贵得来做什么? 总归要有一个理由,殷稷对这个女子并无甚大兴致,来探寻的也不是这个曾经妄想卑微匍匐在他脚下,甘愿奉献自己女体满足他情欲的女郎, 而是另有所谋, 护送赵卿和之女的守卫队伍,是从王朝京都而来,岭南穷乡僻壤,消息不可避免分外闭塞,随便从这一支护送守卫里劫持一个人过来,他都能或多或少问出一些消息, 殷稷冷硬面容较之以往,因着被小女子捏过脸骨,有着些微质变的变化,虽然骨相还是那个骨相,整个人通身气度却大改不少,加之没有往日那样体魄强壮,沾染一身书卷之息,瞧着比帝王时的他更加儒雅一些, 但也只是瞧着,殷稷举手投足之间动作,依旧狂妄自大,倨傲不羁无比,瞧着就是一个矜贵公子哥, 只要他收敛一些身为帝王与生俱来的凛然气势,装模作样一番,唬弄王朝京都那些王朝百官足矣,更何况是几个或许连帝王神容都未曾见过的卑贱守卫, 就算赵卿和之女,过往窥见过帝王真容,此时的殷稷站在她面前,这女郎也不会能够认出他, 殷稷并无什么后顾之忧, 李康虽是跟在帝王身旁暗卫,一生职责所在都是守护帝王安危周全,就像一道不能见光的影子般,时时刻刻伴随在帝王身侧, 这支暗卫虽然一直在他身旁隐匿踪迹,见过他们之人少之又少,但,世上绝无任何相对之事,起码赵卿和身为当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 平日进出王宫觐见帝王次数频繁,又是一个伪君子似得老狐狸,眼眸底藏着埋在最为深处,不为外人所轻易窥见到的狼子野心,这样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从未行事差错过一步的老东西,是见过他身旁李康样子的, 但他之女,还不够格,见他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赵卿和之女虽然没见过李康模样,但毕竟是那老狐狸的女儿,保险起见,殷稷还是让李康躲起身影,平日行走在外,带着一顶遮容斗笠, “客官,您的热汤面好了,三枚铜板,”殷稷扔了三个啷当作响铜板过去, 小女子给的零用花销早就已经被榨得干干净净,这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执起一双木箸,摸着筷子上面粗糙的纹路,殷稷眉头微蹙,从袖摆里扯出一方洁白锦帕,将木箸放置手掌里的布帕里,细致一遍遍擦拭干净过, 方才不紧不慢提起这一双木箸,挑起一筷子热面,缓缓吞入喉咙里, 旁边有一桌男人,正在悄声说着话, 动静挺小声背着人蛐蛐,但是殷稷五感向来敏锐非常,想不听一耳朵,都较之困难, 被迫听了一场两个大男人,背后咬嘴说人不是的话, “嚯,这排场可真大,” “王朝京都来的大官之女,派头能不大吗,没瞧见知府躲着不见人那么久,这位贵女一来,不但罕见现身,还亲自打马去三里之外去迎呢,”那人撇撇嘴,“城外那么多要饿死冻死的流民,都躲着不管,说什么日理万机,这贵女一来还哪有什么日理万机,” “去,闭嘴,”一个粗狂男人啪嗒一声敲击桌面,警惕左右瞧了一番,又瞥向同桌男人,“隔墙有耳,说知府大人的不是,你还想不想在梧州城混下去了?” 那男人支吾一声,脊背僵直,这会胆颤心惊也有些后怕,“娘老子的,这不是在外说秃噜嘴了吗,我闭嘴闭嘴,吃面。” 殷稷嘴角勾笑,挑起一筷子热面抵到口里吞咽, 这梧州城有意思,这些卑贱子民,不怕得罪从王朝京都来的大官贵女,反而怕冒犯一个梧州城内的小小知府, 梧州城知府这个名讳,竟然比王朝京都的世家大官之女,还要响亮让人惧怕, 一碗热汤面很快就见底,殷稷用帕子擦擦污渍的嘴角,瞥一眼前头宅子里忽然而起的响动, 赵卿和之女,被仆女们前呼后拥地出门了, 殷稷擦拭着唇角,不急不缓抬眸,将视线投掷过去一些,随意扫量那方向两眼, 身着华美衣裙和斗篷的貌美女郎,身后不但仆女环伺,就连守卫都有长长一支精悍队伍, 擦拭完唇角,殷稷开始细致地一根一根揩净修长手指,睨到护送赵卿和之女的守卫将军,以及他们身着的兵甲样式,殷稷就没什么兴致在待下去了, 归拢了一下大氅,殷稷撂起衣摆起身,收回不咸不淡地扫量目光时,不经然和赵卿和那个女儿撞上视线, 貌美女郎于白雪皑皑的长街巷口一愣神,缓缓停歇下精美绣花鞋, 纤长身影就这样一动不动,从那望着不远处的高大男子, “小女君,您身娇肉贵,外头天冷,我们该上马车了,”一个贴身女奴上前轻声细语劝着小主子, 赵锦凝推搡开女奴,冷不防朝前踉跄缓步轻移了几尺远,花容失色失语道,“天子……,” 那个贴身伺候的女奴显然是一个有成见的人,闻声,紧紧蹙着一双眉头,几步走向前,伸手横拦住小主子,严厉道,“小女君糊涂了,天子远在王朝京都城里日理万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岭南之地,” 女奴说罢,半拥簇着纤长身影的小女君,缓缓哄劝着往回走,“小女君,别忘记我们这回来是奉首辅大人之命办事,千万莫要耽误了大人嘱咐过您的事,时辰不早,我们该上马车赶往商会了,” 赵锦凝身姿一滞,遽然醒过神来,一双纤白小手紧紧攥着斗篷,轻声道,“你说得对,不能耽误父亲大事,你去吩咐守卫规整一番,启程赶往商会罢,” “喏,小女君。” 女奴扶着赵锦凝上了马车,马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赵锦凝还是有些怔忪回不过神来, “小女君,喝盏热茶暖暖身罢。” 赵锦凝神思不属地接过女奴递过来的一杯热茶,放在掌心中攥了一会,方才秀气抬起轻抿一小口, 忽而突兀问了一句,“黛奴,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长得很是相像的两个人?” 黛奴蹙眉,“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就算是模样相像两个人,神态气度亦是天壤之别,小女君,就算再怎样相像的两个人,也不是您所认识的那个人,不是吗?” 赵锦凝缓缓放下掌心中的杯盏,轻轻一笑,“是吗?” 她倒不是很相信,事在人为,只要调教过一番,又怎么会不像她的天子, 身为她这样的尊贵位置上,只要她所想要的人还是世间一切,只要她想,又怎么会得不到, 除却曾经狂妄不可一世,睥睨世间众生的倨傲帝王, 赵锦凝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天之骄女般过活长大,未曾有过丝毫波澜被人不敬不捧着恭维过, 只有天子,只有天子将她弃之敝履, 帝王垂目近乎成了她的一生所求的执念, 她那样努力做尽一切,乞求父亲,贿赂内务府,不过只是想离帝王近一些伺奉,可帝王从来不曾拿睁眼瞧过她, 赵锦凝阖眸,纤纤十指紧紧捏着披在身子上的斗篷,大许这样说也不准确,而是,帝王从来未曾拿睁眼瞧过王朝京都任何一家貌美女郎, 哪怕对那些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名门闺秀,都是睥睨着神色,似笑非笑,轻蔑地嗤之以鼻, 连恩赏一记眼神,似乎都觉着屈尊降贵, 天子越是这样,高不可攀,云泥之别睥睨着众生, 赵锦凝就越是对帝王着迷痴恋着,她午夜睡梦中都在做着被帝王宠爱有加的荒唐日子,这样对一切世间貌美女郎挑剔无比的帝王,实在是不敢想象,若是哪个女子能够得到帝王垂青,该是多么被他揽抱在怀里宠溺着, 赵锦凝从小受赵卿和教诲,才学见识非一般人所能比,赵锦凝从幼时第一眼见到还在身为太子时期的帝王,就知道世间这样聪慧尊贵事事拔尖,甩旁人百官世家公子一大截,拍马都不及他一丝一毫的男郎,绝不会再有, 兄长那时当着太子伴读,忍着被比下的光芒,不屑强撑着脸面,苍白狡辩跟着父亲狡辩,“他是太子,帝王最宠爱的唯一儿子,他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被一群世家子放水吹捧着,就不知所云而已,”兄长那时一身污泥浊水,脊背上被父亲抽打得鲜血淋淋,被大雨倾唰,侧身撑在墙头受罚,低嘲着,“不过尔尔,” 那时候父亲震怒, 可赵锦凝知道,不是,帝祖亲自教导长大的太子,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这样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男郎,已然凤毛麟角,不会再有比他更优秀之人, 那时候天子几岁,八岁,还是九岁,就已经踏着血海尸骨,力压父亲顺利登基, 赵锦凝坐在马车里,车身摇摇晃晃, 她几乎抑制不住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瞥见到那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像,实在是太像了, 胸口是潮涌而上的心热,赵锦凝想着往日的高贵帝王,脸庞微微发烫, 就算得不到帝王,哪怕放在身旁一个替身,日日取之帝王抚慰着她也是好的, 她霍然睁开一双潋滟的杏眼,轻轻喘息着道,“黛奴,帮我去打听一个人,” 赵锦凝这时候,眼色凌厉,语调有着不容置喙,“务必帮我妥帖办成,” * 对于赵锦凝这个女郎君,殷稷自然从未放在心上过,赵卿和的女儿,又算个什么上得了台面东西? 匍匐在他脚下妄想得到他垂爱的蝼蚁妾女而已, 殷稷撂摆走到一处偏僻街角巷子口,朝空漫不经心摆了一个手势, 李康鬼魅一样落在男子身后,“主子。” “赵卿和那个……”殷稷皱眉,有点儿想不起那个女郎名讳唤什么了,“那个什么女儿,她身后有一支精锐护卫队,你去挑一个无官无职的捉过来。” “动作利索干净点。” “喏,” 帝王口中的“动作利索干净”,有些意味深长, 潜在意思就是让他紧快着些,临出来前,主子爷将家中那个貌美女郎惹得生恼,怕是这会子还在家里独自生着闷气, 李康知道,主子爷这是心急赶着回家哄女人, 赵锦凝一行人在梧州城商会停歇下马车,长长的守卫队等候在外守护着跋山涉水,从王朝京都来的贵女周全, 李康隐匿在暗处,有些皱眉, 青天白日,就这样大摇大摆捉一个小守卫走,有些过于显眼,最好动手时候是在天色彻底黑下来,无人注意时候, 但主子爷那边,已然暗示他归家似箭,半刻都等不急想要回去哄好美人,不想让她再发脾气模样, 李康紧紧皱着眉头,于暗处窥探这支精锐守护贵女周全的队伍, 一炷香之后,终于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守卫尿急,落单脱离长长的守卫队伍,一路着急忙慌跑到偏僻无人的巷子口, 解开裤腰带子,掏出大家伙儿事,水流如注淅淅沥沥撒在墙面上, 放完水, 粗狂身躯舒坦狠狠一抖,眉眼放松系着裤腰带, “谁……唔,” 李康鬼魅一样轻飘飘落在这个男人身后,手风快如闪电劈过去,男人两眼一黑就晕倒在地, 墙面还有着浑浊昏黄的液体,一股子尿-骚-味,李康皱眉嫌弃着将这个男人提起来,一路飞檐走壁来到殷稷之前所在的那个偏僻巷子口, 哐当一声,李康将被他手风劈昏迷的男人扔到地上,“主子,人带到了。” 殷稷唔一声,寡声,“弄醒,” 李康从腰间唰一声快如残影般挥出一把匕首,几乎眨眼功夫就冷漠插进地上昏迷不醒的守卫男人手掌皮肉里, 皮肉绽开糜烂,被一层雪霜覆盖的地面,顷刻之间被染成暗红之色, “啊啊啊啊啊啊…………!!” 李康撕下男人身上一截衣裳布料子,死死堵在男人口鼻里,不让他痛唤出声, “唔唔,”他双眼惊恐, “主子,人醒了。” 殷稷半屈起一条长腿,微俯下高大身躯,淡声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懂了?” 地上那男人梗着脖颈粗粝喘息着,这会缓回来一些,眼睛愤愤瞪大怒不可遏, 李康松开些手劲儿,让身下男子答话,“呸,哪里来的小毛头小子,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当朝首辅大人的亲兵,就凭你一个岭南贫瘠之地的狗……啊啊啊啊啊啊…别…疼……啊啊啊……” 殷稷一脚踩在男子受伤流血的手掌上,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黑靴子毫不客气狠狠辗磨着, 抬手缓缓一把将插在男人手上的匕首拔出来,顷刻凌厉幼一刀掼进他胸膛口旁侧, 地上惨叫的守卫胸膛口登时洇湿一大片腥味的血渍, 男子似笑非笑,“这把刀伤口离你心脏只有一寸,只要我转动手腕,你就能毙命,” “我给你三个数,” “你想要命,还是你口中所谓的忠诚,”殷稷拍拍地上惨叫男子的脸庞,“好好想一想,” “三,” “二,……” “爷……爷想问什么?”守卫嘴唇发白,身上流血不止,疼痛难忍着,甚至惊恐惧怕等不到男子数到“一”这个字, 殷稷勾起嘴角轻蔑笑了笑, 一盏茶功夫以后, 殷稷直起高大身躯,从袖摆里扯出一方洁白帕子,一根根擦拭着修长指尖上沾染的血迹, 他擦得很是细致,缓慢, 淡声, “将人带出梧州城外处理干净,别留下尾巴,被人看出端倪。” “喏,”李康应声道, “爷……爷别杀我,您问得我都言无不尽,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别杀我,……求您别杀我,” 修长十指不见一丝一毫血渍过后,殷稷随手扔撇掉那枚脏污的血帕子, 听到地上的蝼蚁求饶声, “我之承诺自然作数,” 殷稷低眸瞧着自己衣袍上被溅上的卑贱血迹,皱眉,“可你弄脏我一件袍子,这是家中娇妻费心置办,还不值得你一颗人头抵账?” “带走,聒噪。” 李康一个手风狠戾劈过去,抗着流血不止的守卫男人就飞檐走壁到城外, 将人抹脖子杀干净,李康严谨地还拿着铁锹挖了一个大坑,将没了气息的尸体埋进去藏好, 偏僻街道巷子口。 气候骤冷,雪风声簌簌刮落, 殷稷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骨,归拢一下大氅,缓缓消失在这条结尾巷子口, 待他身影一消失, 另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落地而下,兢兢业业处理着雪地里的一摊污秽血迹。 没多大一会,街尾巷子口恢复往常的洁净模样,仿佛一切如过眼云烟,不曾发生过般,了却无痕。 鬼魅收拾好街尾巷子口的污浊,又消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 推搡开家里宅院门子, 殷稷是踩着青山书院下学的点,回到家里来, 白日在青山书院里那般摁着人胡闹一番过后,小女子被他惹的脸颊烫热不止,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披着一个斗篷步履匆匆归家, 这会子肯定不回再去学院里接他下学堂, 殷稷这回没有在傻不愣登等候在那, 直接买了一些小女子平日爱吃零嘴回来,回到宅子里之后,殷稷没有急着先去寻小女子身影, 衣裳和大氅上都沾染上污秽血迹,他身上血腥味浓稠,小女子长了一个狗鼻子,不想熏到这小东西,就先去水房沐浴梳洗一番, 待都打理妥当, 又踢到后院子里一个大铁桶,将大氅和衣裳都扔撇到里头,用火匣子点燃,将之烧至殆尽成灰尘, 殷稷方才拿着自己买的零嘴回到主屋子里头, 小女子正穿着一袭袒-胸露-乳的轻薄纱质肚兜,懒懒散散躺在床榻上,捧着一个话本子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肌肤赛雪, 一双漂亮狐狸媚眼如丝如水,香艳秀色可餐,仿若等着主人归来肆意采撷, 殷稷推开房门进去,寒冷雪风灌入,小女子单薄的馥白肩头微微一颤, 他反手快速将房门紧紧阖闭上,“在做什么?” 小女子半边身子躺在床榻上,细腰松松垮垮搭着一角厚实被褥, 听闻他进门动静,还有他轻描淡写的问话, 斜眸睨瞪他一眼,就捧着话本子翻了一下身,露出雪白纤细的脊背,蝴蝶骨翩跹飞舞,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殷稷眼眸微暗,一步步迈着长腿过去, 扯开衣裳领口,将袍带解开,危险地眯起眼睛,半屈起腿弯上了榻, 修长手掌顺着厚重被褥伸进去,威严拍拍她翘滚滚的臀,另一只手掌摁在小女子肩头,将她强势掰正过来面朝着他这边方向, 不悦蹙眉,“问你话,没听着?” 小女子哼哼唧唧,冲着他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殷稷嗤笑,随手扔撇掉宽大衣袍,赤裸着胸膛,屋子里猩红炭盆烧得滚烫,倒是冻不着冷不着, 之后揭开被褥将高大身躯挤进去, 欣长臂膀将小女子整个圈进胸膛里, 哑声淡淡,“惯的你,三天两头就要发一场脾气,成何体统?” “不瞧瞧你都做过什么,”小女子气不过,忍不住捏着话本子,反驳说一嘴道, 男子不咸不淡哦一声,“我做什么了?” “你……!” “好了,”殷稷轻描淡写揭过这一茬, “不是一直吵嚷着想吃那个什么堂坊里卖的什么梅花糕,给你买回来,尝尝味道嗯?” 殷稷不紧不慢伸长手臂,将床头矮桌案上的那袋子他买回来的零嘴,拿到床榻上来, 撕开包装油纸包, 平日他不太喜欢在床榻上吃东西,但总有例外时候,譬如现下,要哄女人,就得例外一些, 忍着龟毛挑剔的洁癖, 殷稷伸指捻了一块方糕,抵到小女子柔软嘴唇变,挑笑着,“尝尝,” 梅花糕味道浓郁,香喷喷散发着香味, 小女子忍不住檀口微张, 正待要秀气咬入嘴巴里, 殷稷指尖一挑,把梅花糕撤开了一些,离小女子远得嘴巴都吃不到, 小女子立即眉毛一竖,粉颊都气鼓鼓起来, “别急,小馋嘴的这就给你吃,” 小女子凝眸睇过来,就蓦然水眸睁大,瞧着男子慢条斯理把梅花糕放入凉薄嘴唇里,接着就按着她头颅禁锢住她,不让她动一丝一毫, 高大身躯阴影俯下来罩住她, 强势将口中梅糕一点一点匍入她檀香小嘴里, 小女子吃得磕磕绊绊,抗拒得也厉害, 待口中梅花糕点殆尽,殷稷方才缓缓松开嘴,眉骨疏懒拨弄一下小女子微微肿起的唇瓣,意味深长,“好吃么?” “讨厌死了,”小女子喉咙里干涩不止,又被男人黏黏糊糊这样喂入一块糕点,起身就想去喝些茶水, 殷稷长臂紧紧箍在小女子腰间,另一只手还按在她头颅上,一动不动任由小女子在他身上折腾一会,并不放她下去, 见她额间冒汗,方缓缓道,“渴了?” “我要下去,松开呀,” “下去做什么?” “渴嘛,” “费什么事,我这不是有,” “你哪有,” “张口,” 男子掐着她翘白下巴, 蛊惑,“再张一些,” “给你小嘴些甘露,你看有没有,” “别,我不要……唔,”谁要喝你涎水,小女子捶打着男子宽阔胸膛, 男子伸手禁锢住她一双小手,蹙眉,“别乱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519:40:53~2024-08-0618:3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一、爱吃炸鸡蛋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第58章 ◎“哄女人2”◎ 小女子脾气不好,但却有一把子蛮力。 殷稷现在正在逐渐恢复的病弱躯体,被她捶打两下倒是没什么,但抗不住她没收住力的捶打, 男子蹙起眉头,手掌攥住怀里美人细嫩的一双馥白小手,将之扯拽到软枕两侧,俯下高大身躯覆盖压在她娇小玲珑的身子,十指紧紧交叠按在床榻上, “没轻没重,”殷稷感到胸膛口那骤然一痛,忍不住低下头颅斥责小女子一声, “我收着力的,”见他疼得蹙眉,小女子有些怂怂地道, 殷稷掀起眼皮子,撂觑她一眼,懒得搭她这茬话, 身下女子肌肤如雪,手掌探过去随意触碰皮肉一摸,哪哪都娇娇嫩嫩,软塌塌一毛团似得, 小女子上榻前可能刚刚沐浴熏香过,浑身都有一股子好闻的浅淡馨香,接连不断涌入殷稷鼻腔里, 他阖眸,定定凝神屏息闻嗅一会,旋即,缓缓将头埋在小女子白皙脖颈里,一口接着一口嘬吮,“每日都熏什么,这么香?” 小女子在他身下哼哼唧唧着不吭声,对他还是生着闷气,“别压着我,我要下去喝盏茶水,” “渴~,” 小女子被她斥责过一回,这会不敢捶打他过用力,收着力道推搡着他胸膛, 她在身下抗拒得太过厉害,殷稷敛下冷硬眸子,定定瞥睨她一眼,“别闹,”他长腿紧紧压制着她,撑起高大身躯,顺手捏了两把被轻薄肚兜纱遮掩住的那肥硕半弧,暗含警告,“等着,” 男人赤裸着胸膛,光着脚踝长腿跨下地,连靴子都没穿,就这样两步迈到放置茶盏的桌案旁,提起整整一壶泡好的茶水过来, 小女子细白小指撑在软枕上起身,瞧见他拿了整整一壶茶水过来,忍不住瞪他一眼,有些嗔怪,“你拿这么大一壶水过来,我怎么喝?” 难不成还要她对着壶嘴喝,只要想一想都觉着这动作委实不雅,不大好看, 小女子不依,更不肯, 缓缓噘起一张都快能挂油壶的小嘴,“你拿杯盏过来,倒给我喝,” “毛病,”殷稷不为所动,下榻给她取一回水壶都是他赐下的恩宠,还妄想他伺候给她跑腿第二次,“就这样对嘴喝,” “我不~,”小女子闻声,登时抬起光裸的藕臂,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媚眼如丝之间对他抗拒地很是明显,“我不要那样喝,” 小女子就穿着一袭轻薄丝质的肚兜,这么一点布料子它能遮住什么, 香肩半裸,又抬起一汪水眸跟炸毛白猫狮似得嗔瞪着他, 诱人魅色得很, 殷稷眸底深邃,一手揭开帘子,半屈起长腿上榻,黑色长裤勒在他劲窄腰腹间,鼓鼓囊囊那一团有些紧梆梆着, 小女子正巧直坐起摇摆,殷稷倚靠到床榻上,顺手就揽着她身子到胸膛里, 伸手拨弄一下她翘起来的柔软唇瓣,冷吊着一双眼睨着她,“哪样喝?,” “就那样,对着壶嘴喝,”小女子说,“我不要,” “谁要你这样喝,” “……,”小女子半边身子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上,疑惑睨瞥过来, “蠢货东西,”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唇瓣,“用得着你对着壶嘴吞咽?” 小女子恍然之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在他怀抱里骤然挺直腰摆,想要离他远一些,“别,……我不要,呜呜呜呜呜我还是对着壶嘴喝,别挨着我……离我远些,……” “讨厌鬼,唔唔唔,” 殷稷提壶饮入一大口温热茶水,不容置喙地掐着小女子脖子凑近到嘴唇旁,“我喂你嗯?乖囡,” 男子将白玉瓷壶里的茶水,含进凉薄嘴唇里,一口口鹰隼叼食喂乳幼崽般匍入女子檀香小舌里, 水流汨汨淌进细嫩的喉咙里,小女子眼尾泛红,抽抽噎噎泣声起来,“够……够了,我不喝喉咙不干涩了,不想再喝茶水了呜呜呜呜,放开我……,” 闻声,殷稷眉头就是一皱,头颅稍微离她嘴唇一息距离,偏头单臂抬起来白玉瓷壶晃荡两下,里头水声满满登登,啷当作响,不悦,“才喝两口,还剩下大半壶,待我慢慢匍给你……,”男子摩挲着女子白皙的小脸,强势诱哄,“别急,都是你的,一整夜功夫都喂给你,” “不……渴了,”小女子吸耸着泛红的鼻头, 殷稷眉头拧成一团麻线,抬指拨弄一下小女子的柔软唇瓣,“怎么不渴,瞧你小嘴都干涩的要皴裂了,” “……,”她哪有,明明是被他硬齿给没轻没重咬破的, 小女子登时捂紧泛着红肿水光的柔软嘴唇,不肯再喝一口男子匍入喂进嘴里的茶水了, 做什么要这么黏黏糊糊恶趣,她都再也不想喝茶水了,小女子纤薄肩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捂着自己的小嘴巴,不肯再喝他喂过来的茶水,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唇瓣,不怎么放在心上,伸长手臂捞过来厚重被褥盖在两人身子上, 翻身压上去,单手强势提起她一条纤白细腿,竟罕见松嘴应允, “成,不喝茶水了,” 敛下眉目,勾手破开被褥些,肃穆着一张脸庞道,“你这地娇嫩土壤昨夜没浇下露水,干渴缺水没有,张开些让我瞧瞧……,” 实际上他瞧都没瞧,哪有功夫看什么土壤不土壤, 殷稷单只臂肘撑在软枕上侧,另手紧箍着她腰肢直接开始破土,“别急,我好好疼你一番喂些露水,渴不到你一丝半点,” 后来,中途, 殷稷用力扯拽了一下女子的头发,忍不住蹙眉斥责,“慢点吃,缓些,” “……,” 最后, 小女子雪白肩头一颤, 男子伸手一把将遮挡光亮的帘子揭开,毫不留情推搡开小女子身子,俯弯下高大身躯,捞起扔撇到地上的黑色长裤,松松垮垮套在腿上,连腰带都没系, 就这样散开搭在腰腹上,拿过一旁的水壶仰脖一饮而尽, 待喝完白玉瓷壶里剩余下的茶水,殷稷手掌撑着屋子里中央摆放的那张桌案上,阖眸,平缓着急促呼吸, 待缓过来那股劲,殷稷又回到凌乱一团糟的床榻上,捞起那一枚结束就被平摆的鎏金沙漏,瞧了一眼那里头的鎏金沙子存量, 冷漠脸庞瞬间黑下来,他本来能够还要久一些,但那小女子太过不懂事, 方才成事之前,就瞧见小女子在看个什么破烂话本子,她看话本子一直没什么营养内容,入目不堪,香艳得没眼看,殷稷向来瞧不大起她那些媚俗话本子, 随手一撇扔到床尾过去时,不留神凝睇到一些零散片段,什么俏寡妇糙汉公爹什么…… 当时他没怎么在意,成事时候,让抗拒不已小女子坐在大腿上,出于打击报复心理还是什么, 小女子腰摆不定急速,他现在哪里受得住,忍不住斥骂她一顿,她直接娇媚着一把细嗓子,幽怨唤他一声“公爹,你凶什么嘛,” 当时殷稷就尾椎骨一麻,交待在里头, 什么胡诌话都说出口, 这会子心口憋火,偏头瞥一眼没事人一样,盖着厚重被褥躺在床榻上的曼妙小女子, 伸手就掐过去,冷漠着阴沉沉语调,“我警告你,日后再看那些没着没调香艳话本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乌漆麻遭不堪入目的香艳文字,能学到什么好? 没瞧她现下越来越不着调,这样污秽话语张口就来, 梧州城的书肆掌柜怎么回事? 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就没人能管着他们?什么有悖人伦话本子都往外卖, 早晚他要将那些顶风作案的逐利书肆好好整顿一番, 殷稷狠戾着一双眸眼,掐着小女子脖颈子,实际上都没怎么太大使力气,就是神情瞧着唬人让人觉着害怕而已, 小女子在他掌心下滋哇乱叫着,撕心裂肺,喉咙尖细喊出来的唤声,让殷稷都开始狐疑不决自己仿佛要掐死她, 殷稷偏眸瞥一眼自己的虚虚罩过去的手掌,连力道都还没收拢呢,她就叫唤成这样, 男子眼皮子一挑,严厉震慑,“噤声,瞎叫唤个什么劲儿?” “你不让我看话本子,我活着还有什么念头,”小女子蔫打茄子一样,不住往他掌心里撞,“你掐死掐死我罢,不能看话本子,你还老掐我,你瞧我这细腰,瞧我这嫩腿,”最后她又把轻薄的丝质肚兜揭开一角给他看,“你看你给我咬的,都出血珠子了,还不让看话本子,呜呜呜呜呜呜没法活了,这日子是一点过不下去,一点奔头都没……,” “住口,”殷稷厉声打断小女子接下来的抱怨之语,胸膛口一把烈火干柴熊熊灼烧着,怒不可遏,“给我管好嘴巴,别什么荒唐话都说出口,” 小女子噘噘嘴,不高兴着闹起情绪, “……,”殷稷懒得再哄她, 撒开手冷然置之,直接自己动手将方才扔到床尾的话本子,还有小女子藏在木架柜子里的不堪入目话本子,全部扫刮一番,这女子跟仓鼠似得,藏东西动一撇西一捺, 殷稷挽起衣袍袖摆,在屋子里细致一个抽屉匣子一个抽屉匣子翻找过去, 厚厚一小摞扔到桌案上,殷稷抬指点了点那摞话本子,回过高大身躯问床榻上,正跟他生着闷气,噘着都快挂油壶的小嘴,抽抽噎噎泣涕涟涟的小女子, 不为所动,冷漠问,“还有没旁得我没翻出来?” 小女子肩头一耸,侧过身不肯搭理他, 殷稷见此,冷笑一声,“最好没有,日后再给我翻出来,你瞧我给你烧不烧了,” 小女子重重哼哼唧唧一声,犟头驴一样, 殷稷懒得搭理她,看这种入目不堪话本子,本就是大胤王朝明律禁止之事,容忍她看了那么久没说什么,竟然还敢登鼻子上脸,学着话本子里那些俗媚女子惺惺作态,让他又匆匆忙忙短促交代在里头, 这种有关男子尊严之事,殷稷半点容忍不得, 熟若无睹小女子眼底里的不高兴,殷稷拿过那一摞子厚厚香艳话本子就去到后院子里,长腿把铁盆勾过来,话本子扔在里头,不留丝毫情面点燃火折子,将那些惹他恼怒的话本子烧之殆尽, 话本子这么一烧,算是捅了马蜂窝, 小女子从未跟他闹过这么大脾气,通常情况下都是诱哄两句,说几句似是而非情话,买点零嘴,吵嘴这事就过去了, 但是那日现场混乱不堪,小女子不但生恼,他掐她腰腿,咬她身子的事,还有就是将她话本子都烧之殆尽,哭泣抽噎不已地心疼着, 再者就是,一件让殷稷到现在都没法子交待,怼得他哑口无言的事, 那日他烧完话本子,闲庭信步跨腿进房门,小女子倚靠在床榻上,轻声细语问他,“夫君,你今日给我买零嘴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 时至今日,殷稷终于真切感受到一回,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句话意思, 他心里头挂念着小女子,沉沉思索着临走时她还生着,他在青山书院里朝她胡来之事,方才买她爱吃零嘴回来哄她开怀, 结果不但没哄的小女子开怀,倒是惹得一身腥骚, 那间糕点铺子里的梅花糕并不便宜,起码普通老百姓是买不起,殷稷往过金尊玉贵长大,从未钱财愁肠百结过,自然觉着那一小碟卖出天价的梅花糕没什么, 但小女子不一样,她对这里一切有什么不熟悉? 何况殷稷手里除却小女子每几日给的七枚铜板,根本就没有其他钱银在身上, 他从哪里得来的银两出处,殷稷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总不能直接告诉小女子,他每日翻墙出去赌场玩大额赌注,赢回来? 这小女子盼夫成龙都快成痴,没见每日都陪着他到学堂进学, 殷稷就是当帝王这么多年,就连国子监的学子们,都不曾听闻过有哪家小女子是陪着夫君去进学的,一坐就是干巴靠着一整日, 当时小女子质问银两话语一问出口, 殷稷面上不动声,脑颅内飞速运转,寡声道,“抄书得来,” 小女子狐疑不决盯着他半晌,没说信还是不信, 总之这以后,小女子就跟他彻底冷战起来, 每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连夜里榻上都不肯让他挨着,再尝过一点肉腥味, 殷稷每日跟小女子同榻而眠,鼻息之间不接断闻着小女子身上涌入而来的一阵阵馨香,腰腹间鼓鼓囊囊总是紧绷一团,得不到纾解, 不让他挨身,殷稷还真就没法子强硬成事,就只能每日郁结心肠,看谁都一副欠他千八颗待砍头颅一样,阴测测着眸底, 好几日小女子都对他爱搭不稀理,就连青山书院都不肯陪着他进学, 殷稷难看着一张铁青脸庞,心底里头略有浮起一丝丝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麻烦,那日他就不半点不容置喙,不容小女子反驳,将那些香艳话本子都一把火烧干净了, 搞到最后两人吵嘴好几天,小女子每日好吃喝好玩,脸色红润出去走街串巷,他倒是被逼着天天到青山书院里头进学, 这日夜里下学,殷稷从青山书院大门口缓步踱出来, 待走到一处偏僻街角处, 李康鬼魅一样出现在殷稷的身后, 男子蹙眉,寡淡问,“她在哪?” “天玺赌场,” 天玺赌场就是上回小女子去的哪家雅致气派赌场, 尚算是正规赌场,在衙署知府大人留下过名录案底, 许多豪绅权贵的美妇人,也会光顾去打一会马吊牌, 小女子去那里别的倒是不玩,就是跟一群美妇人围坐一团打马吊牌,这倒是无伤大雅, 不然就小女子那手臭牌运,到地下赌场玩两把,没几日就要输的倾家荡产, 自从闹气冷战以后,小女子就明目张胆地出去玩,颐指气使朝着他使唤上进读书, 她还生着气,殷稷到没驳斥什么,小女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声好气哄着她几日,越发登鼻子上脸,一日比一日跟着他甩脸子, 夜里更是不到三更半夜玩到尽兴,根本不爱着家, 没法子,殷稷这么长时间都是夜里搂着小女子安眠休憩,冷不防怀里没个软绵绵小东西,反而是有些难以入眠, 再者就是,放这么个娇媚可人,瞪人时眼睛都含着钩子,勾得男人百转心肠,这样媚态如水的女人出门去玩到三更半夜, 殷稷是有多大心眼,能这样随意放任小女子可着她心意玩到尽兴,方才不急不缓回到家, 他怎样都无论如何放不下心,生怕自己绿帽罩顶,当回憋屈王八,这回两人身份倒是调转一番, 以往都是小女子陪着他到学堂进学,这会反而是他每日下学到赌场里找小女子,接她归家, 不然可着她玩,她没分没寸,能玩到彻底不归家, 赌场里二楼,一群华贵美妇人在搓着马吊牌, 叽叽喳喳高高兴兴着, 这里的美妇人跟乡野山村子里的那些美妇人还有些不一样, 这里更多是一些梧州城内高官权贵豪绅家里的发妻, 或多或少在梧州城内算个人物, 美妇人们最爱跟桑娘这种阔绰,手运又牌臭的小女郎一块玩牌,输钱如流水还笑眯眯地不生气,一双细嫩小手就跟开过光一样,不是给这个点牌就是给那个放炮, 一群小美妇赢钱赢得合不拢嘴,虽然打马吊牌就是个消遣,但是谁不爱赢牌呢, 小女子又输下去一摞子钱, 这时候二楼雅间房门被人从外推搡开, 一个华贵美妇人扫眼瞥过去, “哎呦,这新婚小两口就是黏糊,你家那口子又来接你回家了,” 另一个华美妇人拿着手帕子捂嘴跟着调笑,“真是没眼看,” 自然是没眼看,众多华美妇人家的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早就失去床榻爱宠的新鲜感,这会子都不知道在哪个狐媚子女人身上消遣松乏身子骨, 哪像殷稷这样跟二十四孝好好男人一样,晨昏定省,白日去学堂进学,一下课就来赌场里接娇妻回家, 哪怕妻子输钱输到手腕子都酸软不已着,还心疼人地上手给揉来捏去,真真是羡煞旁死个人, 要不是这些华美妇人,今日从桑娘身上捞到不少银钱回家,填充私房,这会早就阴阳怪气嘲讽起来了, 但谁让她们赢过不少钱,这会各个都被哄的开怀非常,不但不尖酸刻薄,还玩闹似得调笑起小两口, 殷稷懒得搭理这帮眼皮子浅显庸俗美妇人, 被小女子输钱输到合不拢嘴,几个沾染铜臭味的银钱就能将她们收买,这样子的女人能有什么高远深见, 殷稷现在纵容着这几个浅薄美妇人,坐在这间赌场雅房里呆着,就是存着让这几个上不得台面华美贵妇,陪着他女人玩一会,哄她开心完以后,好能顺利带着回家, 匍一进入房门,殷稷就扯拽过一把椅子,到小女子身旁落座,一只长臂伸展,虚虚搭在小女子椅背后头, “还剩多少银两,回去再给你拿些?”殷稷懒散着语调问小女子, 小女子扔出去一张牌,眼风都没扫他一记,根本没搭理他, 殷稷扯动了一下嘴唇,寡淡嗤一声, 也不需要小女子再作答,他自己伸手去木抽屉里翻一翻,近乎就快要见底,零散几枚铜板,外加几个碎银子, 应该是差不多就要散场, 回家给小女子拿银两自然是不可能,殷稷这么说只是为了没话跟小女子找话,这小东西好几日都没拿正眼瞧过他, 殷稷心底头自然是不渝, 因着这几日吵嘴,殷稷连逃学去赌场心思半点都无,光想着怎么哄女人这点子事了, 马吊牌哗啦啦在桌案上响着, 殷稷并不参与小女子赌牌,就这么长臂虚虚搭在小女子椅背后面,静静看着她打牌, 小女子打牌,殷稷视线就只寡淡投掷在她身上, 这样宠你娇妻,接连好几日,华美妇人们到底还是从心底里尖酸,她们丈夫不但不来接她们回家,甚至在外头乐不思蜀,不知养了多少外室狐媚子, 真真是让人气恼, 小女子将木匣子里的银两都输光以后,终于肯跟他回家了, 她跟几位华美妇人热情似火打过招呼, 就头也不回地下楼,往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都不肯搭理男人, 殷稷蹙眉,“等等,慢些走,”她今日衣裙穿得长长曳地,很容易磕倒, 小女子一马当先朝前走, 忍她好几日,瞧着她这副犟样子,殷稷胸膛口霍然灼烧起一把怒火, 两人走出赌场,外头街头熙熙攘攘, 殷稷几个大踏步过去追上小女子,伸臂用力一扯,就将小女子扯到一处偏僻昏暗的巷子口里…… “你干嘛呀,混蛋放开我,……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622:00:00~2024-08-0716:4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8279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 第59章 ◎“哄女人3”◎ 巷子口里,光线昏暗, 两道身影交叠,高大男郎单手揽抱在女子娇小腰身,另手撑着寒冷墙面,俯下头颅强势亲吻着女人, 这毕竟是一条熙熙攘攘的闹街,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小吃摊子,杂物铺子,卖糖水,冰红糖葫芦等伙计高声叫喊声, 哪怕殷稷将小女子拽入一条昏暗偏僻的巷子口,也掩盖不住它是一条嵌入在闹街里的熙攘巷子, 鬼魅一样的李康,抱着剑悄无声息落在地面,抬手在乌漆麻黑的夜空里,笔划了一个指令手势,另外两名暗卫接到指示,同样鬼魅般出现在街口这条小巷子里的入口处, 扯掉罩在脸庞上黑布面巾,变成常人百姓装扮,脸一肃,凶神恶煞抬腿横在墙面上,牢牢堵在这条偏僻街口小巷子入口, 为主子消受美人恩,而牢牢把守住关闸, 杜绝一切妄想走进这条黑漆麻黑小巷子里的百姓,索性这条小巷子确实偏僻,想要从这条街口途径走过的百姓只有零散两三个,暗卫横腿凶神恶煞吓唬一番,也就给他们吓唬跑了, 李康重新撑着墙面,跳到树上藏起来自己鬼魅一般的高大身影, 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一口气,谁能想到曾经对女子媚色嗤之以鼻,一向厌恶避之不及的帝王,终有一日还会有这样色令智昏的时候呢? 哪怕已经是黑夜漫漫,但毕竟是繁华闹街的巷子口,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这样不顾廉耻就将貌美如花的女郎,扯拽进街口廊道里头就荒唐亲想起来什么……实在太过猛浪行事…… 听着里头暧昧不堪入耳,男女涎水缠绞的嘬吸声, 李康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要是放在以前,有一个下属若来告诉他,不可一世倨傲睥睨众生的帝王,会这样色令智昏宠幸一个狐媚子般的妖娆女郎,李康简直要跟那人大打出手,竟然敢这样污蔑他心中只有威严权势,丝毫不近女色的高贵帝王,孰不可忍, 但现下……李康紧紧捂住了耳朵,暗暗运起内力屏蔽了五感,实在有些脸庞微烫, 不知过了多久,高大男子□□了一下泛着光泽的嘴唇,牵着娇小女子从街道巷子口,缓缓漫步走了出来, 这时候暗卫在听到廊道里轻微脚步声响起时,就立马悄无声息离开原地, 片叶不留一丝痕迹, 帝王牵着身后手脚已经软成一团的娇媚女郎,走了两步,回身瞧见美人实在走不动路,便弯身将小女子打横抱起来,一路恍若无人走出街口头旁,等候多时的马夫那里, 蹬杌子上马车,淡声,“回程。” 马夫,“喏,”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行驶在繁华闹街的巷子里, 殷稷高大身半倚靠在车木板上,修长右臂穿梭过小女子纤薄的脊背,漫不经心揽抱在小女子的腰肢上, 轻捻慢拢把玩着,大掌力罩着包裹在怀里水蛇腰皮囊里的细皮嫩肉, 低垂下眸子,殷稷深深觑看一眼小女子, 瞧她白皙小脸紧绷绷,一双漂亮狐狸眼里都盛满了恼怒的小火苗, 凉薄嘴唇啧一声,头颅往马车木板墙面倚了倚,大掌一下下逗弄般,捻拢着怀里娇气女子腰间的细皮嫩肉,开始阖眸养神, 这一路都没怎么再管她,难哄得他头痛,本来就不大乐意做这些有失体统,哄女人的繁琐活计,这会耐心告罄就不怎么乐意搭理她了, 女人三番五次跟他耍脾气闹性子,还不是他平日没守住底线给宠惯出来,方造成这般难哄的性子, 这会殷稷眸色沉沉,深刻反思起自己这段日子里的一言一行,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若是一直这样宠溺无度,早晚会做出色令智昏的荒唐之事, 他不可能像商纣王宠爱妲己,连江山都不爱只爱美人,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得美人一笑,被诸侯摒弃怠慢,做一个这样被貌美女郎左右一言一行的荒唐帝王, 他可以玩弄美人,美人怎么能以下犯上这样不知分寸冲撞于他, 马车晃晃荡荡回到家里, 殷稷当先撂摆下马车,高大身躯停滞在马车旁,矜持高贵朝后缓缓伸出一只手, 小女子啪嗒一下将他宽大的手掌打落,两只细嫩小手提着华美裙摆,重重朝他哼一声,仰着翘白下巴雄赳赳气昂昂朝家里宅院走去, 男子脸色有些难看,薄唇努动一下到底没说什么,缓慢踱步跟了上去…… 家里现下还没有买仆人伺候,这几日殷稷忙着哄女人,总是旁得心思正事半点都想不起来去办, 这会回到家中,瞧着冷清清无人上前给小女子宽衣递暖炉的屋子,他紧紧蹙着眉头,觉着明日一定要抽出功夫去置办几个有眼色的伺候仆人回来, 他殷稷的女人,没有前呼后拥伺奉的宫婢怎么行,现在处境艰险,无法给她安置井然有素,服侍老道妥帖的宫婢给她,但伺候人的仆女却必须要置办起来,不能在这样事事都需要他这个当家男主子去做,帝王伺候自己女人,说出去让人知晓像什么样子, 都无法立起治下威信, 小女子拿着干净换洗裙襦,去水房沐浴梳洗熏香, 主屋子里头, 殷稷挽起宽大袖摆,提着铁钩将寒冷炭盆点燃,待捅得猩红滚烫以后,他又去将床榻上的被褥铺好,将炉子上金壶里烧滚的热水灌进汤婆子里,暖和一下厚重衾被里的温度, 总不能用他自己身子去给小女子暖被窝,他是帝王,金尊玉贵怎么能做出这样折辱身份之事,这不真成了吃软饭的白面书生赘婿了, 塞两个汤婆子进去暖和被窝,意思意思就差不多得了, 小女子沐浴熏香回来,白皙脸蛋被水房里的热气氤氲蒸得红扑扑,不施粉黛就已然足够魅惑起男人最下流邪念, 殷稷是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又方开荤不久,食髓知味不已的年纪男人, 自然被小女子媚里媚气的妖娆身段给勾得移不开眼, 腰腹下滚烫得鼓鼓囊囊,殷稷阖眸,喉结滚动一下,实在是小女子闹脾气好几日,这些日子他夜里半点都没挨着她,自然是有些不动声色的想念, 拿过宽大男袍到水房沐浴梳洗, 回来时,屋子里一柄小烛火微弱燃烧着,倒映着帘帐里一小鼓包的曼妙身影, 殷稷扔掉脖颈系着的黑色大氅,脱掉宽大袍子,脱靴上榻,“乖囡……,” 未脱出口来的话语还没说完,小女子就给他背过身,露了一个后脑勺过去,冷漠抗拒, 屋子里的炭盆烧得猩红滚烫,殷稷又是从高热水房里将将走出来,这会浑身燥热想得厉害,小女子与他闹气半点都不肯让他碰一点软嫩肌肤, 烛火昏黄,殷稷收回手仰面躺在床榻上,平息一会呼吸,眼眸幽深定定盯了一会床顶轻微晃动的帘帐, 吐气纳息,冷却着身体热情高涨的腹下, 半晌之后,小女子开始细小打起秀气鼾声,殷稷吁出一口浑厚的浊气,动了一下大长腿,翻过身去覆在小女子身上尝试强硬来一回, 谁知他一动,小女子就惊弓之鸟般睁眼一双惺忪朦胧的眸子,紧紧捂着被角往后退,仿佛他是什么畜-生采花贼般要霸王硬上弓良家美人…… 他是要硬上弓没错,但是被小女子这般水眸里明晃晃刺目嫌弃倒映出来,到底是扎在他尾巴根上不自在恼怒起来, 殷稷霍然一下揭开被子,赤脚下地,又怒又恼唰一下又将轻薄的帘帐给遮挡得严严实实,男子撒气般摆弄着那丝软帘子,直至半点窥见不到床榻里头小女子曼妙身影,方才咬牙作罢, 耷拉上黑靴,拿过一旁挂在美人屏风上的大氅,殷稷就趁夜出门,在院子里苦熬枯站半宿, 自从懂得男女之事,有了声色欲望,殷稷一直就没怎么断过粮食,接连跟小女子吵嘴让他感到疲倦不堪,到底多日未曾碰她,念她念得厉害, 殷稷在寒冷的长夜漫漫里吹过半宿风,身子骨倒是凉却下来,内心深处燥热之火却怎么都灼烧沸腾着,不但浇冷不下来,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部分是被这小女子给气得恼火不已,另一部分确实是想她身子解乏想得不行, 跟被人下了阴私巫蛊之术一般,邪门得很,殷稷在心底里头咒骂半宿,到底是窝囊憋火,临下床榻之前,小女子抗拒受辱推搡开他不愿意目光,到底戳中他心肺管子,跟要灼穿了他似得,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舒适, 她这样抗拒于他,殷稷自然不可能在将帝王尊严放在地上随意任她踩踏,腆着脸皮去强行宠幸一个女子,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殷稷现在碰不着人,挨一点尝尝肉味都不行,腹下又只要一见着小女子就滚烫得厉害, 不想再回到屋子里头出丑,但困乏一整个白日,他总归要回房睡觉,在寒冷宅院子外神色冷凝了大半宿, 男子高大身躯忽而一动,难堪着一张脸庞,迈腿朝着水房走去, 紧紧阖闭上房门, 伸手扯落大氅,殷稷整个高大身躯浸泡在水桶里,木桶里淅淅沥沥响起一大片溢满哗啦啦之声, 地上被水渍沾湿,东一块西一块, 男子宽阔劲窄的冷硬脊背,紧紧仰面倚靠在木桶边沿, 阖眸,微微张唇浑浊喘息着, 木桶里面水波纹急速荡漾着,一圈不规则回过一圈,桶边水渍不受男子臂力跳脱落地, 殷稷长臂伸在水桶之下,半晌之后脊背一震,他睁开暗沉眸子,平缓一下沉重灼热呼吸,舀过水冲洗赤裸身子,然后松乏着筋骨不紧不慢跨腿出木桶, 心底无比烦躁着, 感觉还是大不相同,有过对比方才真情实感体会到那地娇嫩土壤美妙之处, 拿过搭在屏风上的黑色大氅,殷稷松垮系在身躯上,铁青着一张脸庞回到主屋子里,小女子白皙脸庞红扑扑,微张檀舌睡得香甜可口,半点跟他吵嘴的阴郁之色都窥不见半分, 殷稷心底里愈加不虞,三更半夜不睡觉,他烦躁得根本无法入睡,阴沉沉着一张脸庞,侧着高大身躯,就这样支颐撑着手肘不高兴盯了小女子整整一宿, 方才自己在水里纾解过一回,这会挨着小女子倒是反应没那么燥热,但毕竟是靠着自己松乏,到底感觉不同,不愉快经历体会让殷稷*感到十分不高兴, 自小被捧着长大,他什么不是用最好最尊贵? 凭什么纾解身体,还要让他用自己手解决,这岂不是很委屈他帝王高贵躯体, 殷稷感到不快,烦躁得整晚都睡不着, 哄女人这事是真烦,一些细微末节地方稍微不注意,做得她不满意就要遭冷落埋怨,殷稷这几日哄女人哄得都烦透了, 他还不够宠溺这女子?都被他惯成什么德行,就差爬到他高贵头颅上作威作福, 天色将将微亮堂,殷稷方才烦躁阖眼睡去, 没休憩多大一会,有没有一炷香功夫,殷稷狐疑不已着就被小女子作闹不依唤起来,去青山书院进学,给她考取功名利禄, 就这小女子作闹人功夫,放在以前,殷稷早就一刀给砍落地了, 哪会让她在跟前叫嚣, 这会种种微妙心理却不行,想砍她头颅念头有些犹豫不定着…… 殷稷烦躁穿着宽大浅色的学子袍衣,披着黑色大氅,缓步迈到青山书院。 现在小女子对待他怠慢非常,往日不但亲自出门给他买早膳回家,还亲自送他去青山书院进学,然后乖巧可人等候他下学,一起归家, 到一个早点摊子上要了一碗云吞,殷稷不紧不慢吃完,扯出衣袍里的洁白布帕子,擦拭干净凉薄嘴唇, 方才不紧不慢踏入青山书院大门里, 一路上迎来不少同窗学子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蛐蛐着他, 殷稷懒得理会这些蝼蚁卑贱的子民,只要不惹到他身旁面前,他一向都不想耗费心神去搭理什么, 但今日青山书院里头略有不同, 学子们仿佛并不是在蛐蛐着他,话题一转,都在说一个貌美女郎, 殷稷没怎么在意,女郎不女郎,家里头那个都看顾不过来,闹一回脾性他都哄得费劲,分感筋疲力竭,哪有心神再去关注什么旁的貌美女郎, 再说他高高在上当帝王这么多年,什么貌美女子没见过? 女人实在激不起他什么兴致, 要是说赵卿和那个狗东西,忽至青山书院,殷稷说不定还会赏脸,掀起眼皮子,赐予般撂过去一记眼神, 貌美女郎算什么, 回到自己学堂,要经过一条小径, 小径路上积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厚厚堆在两侧,装点着学院美色风景, 殷稷单手提着木质书笼,连背着都不曾,懒散步调像是在闲逛花街,穿梭在一条长廊小径上, “小女君,与您给的那张画像,最像的就是他,”黛奴恭敬站在一个貌美女郎身旁,轻声慢语,“您瞧瞧,是不是他?” 貌美女郎戴着长长的帷帽,遮掩着自己的面容, 小女郎紧紧盯着那道高大身影,缓缓启唇,“瞧不大清楚,你唤他到近旁来,我再仔细辨识一番,” “喏,” 黛奴提着裙摆,拢着宽大斗篷,一步步轻移出去,走到离男子近了些,方才自持身份停歇下绣花鞋,立身在一旁,“那个谁,前面那位学子劳烦等候一会,我家贵女有请,” 殷稷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提着手掌里竹质书笼,仿若未闻没劲儿了似得朝前走着, 还是一个随后前行学子,大着胆子上来扯拽了一下他的袖摆,“同窗,贵女有请,” 冷不防被人扯了一下衣摆,殷稷不悦蹙眉,听着男人告诉他的话语,更是眉头紧皱, 轻蔑抬起一记过去,瞥睨了一眼那自持身份跟他拿腔拿调的侍女,嗤一声,厌恶无比归拢了一下被扯拽凌乱的袖摆, 理会都不曾理会,就直接阔步朝着学堂走去, 黛奴皱眉,看着那个高大清冷男子慢慢走远, 贵女有请,其中意思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而这个男子不但仿若未闻,还嗤之以鼻轻蔑投掷过来一记眼神, 这让黛奴心感不喜,一个蛮荒贫瘠之地书院里的寒门学子,凭什么胆敢给她们尊贵小女君这样挂脸难堪, 天下寒门学子,有哪一个男郎君不对她们家首辅大人推崇备至,说句不好听话,就是她们家首辅大人一句话,天下寒门学子都要上赶着摇尾乞怜,为她们家首辅大人马首是瞻,当条听话让人瞧不起的狗, 这般当众唤那个寒门学子,已然是给尽他脸面, 若是再唤,就不是恩赏,而是打她们赵氏首辅府的脸面了, 黛奴蹙着眉头,拢着宽大斗篷回到小女君身旁,弯腰福身,轻声细语将方才发生之事如实相告小女君, 小女君听罢,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反倒是松乏下来,眉眼带着一丝丝不显的笑容,“像,真是像,” 具体像什么,小女君没有言明说出来, 但黛奴自小伺候在小女君身旁,小女君每日想什么思什么,她最是清楚知晓不过, 那男子神态做派,像极了往日威严高贵的帝王模样, 轻蔑睥睨众生蝼蚁一般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不可一世的倨傲性子,一举一动包括今日对小女君有请时的表现,都像极了往日的帝王, 小女君平生最是执念就是获得高贵帝王的恩宠垂青, 痴迷癫狂一般,想尽法子奢望能够成为高贵帝王的后宫一女,但是昔日一向挑剔的帝王,终于肯松口屈尊降贵执起内务府为他精心挑选的美人画像,备选女子宠幸孕育王嗣时, 所选出来的三张美人画像,却并无一张是小女君,连一个备选名额都吝啬赐予, 小女君因此躲在屋子里头,伤心哭泣许久, 许久之后,小女君仿佛又想明白什么,重新振作从屋子里头容光焕发走出来,弯笑道,“帝王一生怎么可能只宠幸一个女子,就连帝祖那样长情宠爱王后的伟岸男人,都忍不住纳入两三个世间绝美的女郎进宫,何况是帝祖言传身教出来的儿子呢?” 子孝父,这句话放在这两个尊贵皇家父子身上,并不过分, 帝王神态一举一动,行事恣意迥异狠戾风格,都太过像帝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只可惜帝王短命,命丧开疆扩土平叛内乱途中, 当年小女君初闻此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头当即大病一场,难过许久都缓不过来,险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方才日渐好转起来, 首辅大人为了叫小女君转移一些注意力,特意嘱咐小女君替他到各处州郡行走,办一些要紧差事, 她们已经走过好几个州郡,岭南之地本就贫瘠,榨不出什么油水,梧州城并不是岭南最大最中心的紧要州郡, 这梧州城不过岭南下面一个不显眼的郡城,但因着梧州城里的豪绅富商大贾较为争气,又在岭南崭露头角,渐渐显眼起来,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得, 本着办好差事心思,小女君不想放过任何一处豪绅富商大贾,为父亲嘱托她差事交一副完美答卷,就舟车劳顿来到这梧州城, 没成想会有意外收获,遇到一个神似过往帝王男子,一举一动无不牵引着小女君的心思, 小女君眸眼一凝,招手黛奴到近旁来,附耳在黛奴轻声细语嘱咐着什么,“你去告诉青山院长,就说我愿意挪出一些银两,为学子们……,” “喏,” * 青山书院在晚间下学之前,忽而平地炸声起宣布一则公示, 【冬日蹴鞠赛,胜组分为一二三等奖,一等觐见贵女,可做引路人推举为首辅大人门生,二等……,三等……,】 这一则公示出来,霍然引起青山书院众多学子心潮澎湃, 引路人为首辅大人门生啊,天下寒门学子,谁人不做着能成为王朝京都首辅大人门生的念头呢? 只要被首辅大人相中,有意提拔一番,代表着什么样青云直上仕途之路不言而喻, 若是有幸能够娶到首辅大人家千金共度良宵……那更是……众多学子激昂着情绪,踊跃难掩,争前恐后报着自己名讳, 学子们挤破脑袋争抢这一个觐见贵女名额, 殷稷自然瞧不上眼这什么冬日蹴鞠赛,但是小女子多日不曾理会他,更不曾陪着他来书院进学, 夜里又不肯给他碰,瞧着这“蹴鞠赛”几个新鲜玩意字眼, 莫名就觉着小女子会对这个聒噪耍猴似得东西起兴致, 鬼使神差殷稷就报上自己名讳, 夜里回到家,推搡开房门,就迫不及待猴急抱着床榻上,穿着一袭轻薄肚兜纱,袒-胸露-乳的小女子, 低声蛊惑着,“爷的心肝儿,想不想看蹴鞠赛,今夜好好伺候爷一回,给爷弄舒坦了到时候就带着你去看怎么样?……” 60 第60章 ◎“女奴”◎ 小女子细摆腰肢一躲,就将他给避开了, “别得寸进尺,”殷稷恼火不已,这都闹脾性多久,还在这样抗拒他, 外面天寒地冻的大雪飘絮气候,小女子在烧着猩红滚烫炭盆里的屋子里,身子清清凉凉,甚至方才还捧着一碗冰乳喝, 着一件丝质软面的轻薄肚兜纱,就这样半遮半掩地躺在床榻上,不是勾引他是什么, 勾完又不肯让他挨着一点边,夜里连搂抱着她睡觉,都哼哼唧唧着不愿意, 殷稷难堪着一张铁青脸庞,猛然撂摆坐落在床榻之上,威严肃穆着眸眼,极为不悦怒瞪着这小女子, 小女子坐直身子,细滑软嫩似得藕臂反手撑在厚重的衾被褥里,借着屋子里燃烧的微弱烛火,微微仰起翘白下巴,重重朝他哼一声,“你做什么,都说这几日不舒服,” 这意思很明显,今晚不要让他妄想,什么颠鸾倒凤事情都不会发生, 三番两次他都这样没有脸面的哄她,这次又被狠狠落下面子,殷稷有些挂不住,开始事后多此一举找补起来自己已经掉在地上,被女子踩来踩去还犹觉不够的脸面, 殷稷冷吊着一双眼睨着她,朝空挥卷一下宽大袍袖,就怒不可遏阔步朝房门外走去,色荏内茬,“我看你能跟我闹气多久,” 都是他作孽给惯成这副没分没寸样子, 殷稷心底怄火不已, 自己在水房里用粗粝手掌解决一番,青砖地面被他臂膀漾出来湿濡水珠晃动的零零散散,完事长腿跨出只剩下小半桶水位的浴桶,殷稷伸出手臂拿过白布帕子擦拭自己身上,热汗凝聚汨汨流淌下来的水渍, 哪怕纾解过一回,殷稷冷硬眉眼间仍旧没有任何松乏之感, 反而更觉着疲乏倦怠, 随手系上衣袍,披过大氅趁着夜色赶回房间,小女子已然不怎么拿他当回事,张着秀气小口呼呼大睡,睡得迷迷糊糊,半边身子都要掉下来都犹觉不知, 这样睡觉不老实的性子,若是夜里没有他揽抱着入眠,还不知要摔在地上多少回, 殷稷难堪着一张沉沉的脸庞,脱掉大氅和衣袍,迈着长腿跨步过去,欣长臂膀一展,就揽抱着小女子的腰肢给打捞起来,推搡到床榻里侧, “唔困,别碰我,~”小女子睡眼惺忪,细白小指不由自主伸到胸口,紧紧捂着自己轻薄根本遮不住什么的丝质肚兜纱, “稀罕碰你,”见小女子因着他一个动作,就这样放贼般防着他,殷稷面庞霎那间彻底黑如锅底,沉得都快能要滴水染墨画符, 殷稷烦躁伸出长臂扯过来被褥覆盖在两人几乎是光裸的身躯上, 小女子夜里睡觉,遑论春夏秋冬都爱穿的清清凉凉,一个被窝里睡得久了,殷稷忍不住也不大爱穿那些繁琐碍事的衣袍, 一般都是赤裸着上半身胸膛,夜里舒舒坦坦搂抱着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入眠就寝,下半身顶多穿一条黑色长裤,有时候成事完以后,连长裤都懒得从地上捞起来套腿上, 就这样大刺刺地搂着小女子睡觉, 屋子里头炭盆里火势很旺,将这间房子烧得暖暖烘烘, 厚重衾被褥里的男郎女郎近乎赤裸着面对彼此,却什么都没有干,殷稷面色不虞往上扯拽着被褥,重重罩住自己的腰腹之间, 他都睡了好几夜清汤寡水的素觉了,瞧这架势,这素觉今夜他还要继续睡下去,甚至不知道还要这样素下去多久…… 殷稷掀起眼皮子,脸色极为不快地朝旁睨睇她一眼,小女子又很快困倦沉沉熟睡过去, 见她睡着,殷稷方才将修长手臂伸过去,虚虚揽抱着小女子细软的腰身,阖眸睡过去…… * 一夜无事发生, 因着这种微不足道小事,殷稷还没法子像女子发脾性小肚鸡肠半跟她斤斤计较, 难不成就因着她不愿意让他夜里沾身子,就要为这种难以启齿之事大发雷霆斥责她一番, 就算斥责以后,小女子哭哭啼啼着松口让他碰,殷稷也没有兴致去碰这样得来消受的女体, 烦躁不已着出门,今日殷稷心绪纷杂,满脑子全是怎么把自己女人给哄好这种不入流的荒唐事, 着实荒唐,什么时候连这种不入眼消受女体的小事,都要让他愁肠百结好几日还无法顺遂他的心意如愿以偿起来, 殷稷冷硬眉眼狠狠拧紧着,一路上瞧什么都不顺眼,更不爱去什么所谓青山书院里头,听那个不过尔尔才疏学浅的大儒讲学, 连青山书院打个照面功夫都没去,直接带着李康去赌场里头投掷大额资金赌了几把, 之后直接拿着被换成银票的银子,来到牙人买卖奴隶的一条长长街口巷子里头, 殷稷本意是挑选几个能够妥帖伺候人的奴女,回去好好伺奉着他女人,别总是让他事事亲力亲为,连擦脸递帕子往娇嫩身子上抹乳膏,这种繁琐小事都要劳烦他来做, 世间哪家男郎愿意这样没有分寸地伺候自己的女人, 哪个女人不是小情小意翻过来伺奉男人? 就他那个作闹不依,吵得人头都大如斗,厌烦不已,殷稷索性直接就给小女子买几个奴女回去好好服侍她, 让自己时辰都空出来松乏松乏,不至于整日都只是围着个女人打转, 来到买卖奴隶的街道巷子口,男子带着李康随意停歇在一处,口吻随意淡淡道, “挑几个妥帖会伺候人的女奴,” 他来到这条街巷子口,为自己女人买女奴回去伺候都已经是屈尊降贵,让他在挨个偏头朝着女奴一个个细细挑选瞥过去,却有些做不到。 殷稷哪有那样闲心功夫,这都快耐心告罄,等候的紧紧蹙着眉头都快不耐烦了, 说完自己挑选女奴诉求要求条件,殷稷就让牙人去帮着他挑选,毕竟除却牙人还有谁能更加了解自己手里货物的好坏优劣, 殷稷让李康跟着去拿人付钱, 他自个缓步到旁边一个酒楼里要了一壶上好茶水,细细品茗着, 好几日都没碰着小女子身子,连小嘴都没亲香过一口,以往殷稷都是一日要叼嘬好几口方才作罢,现下好几日不碰,嘴巴都快淡出鸟来, 没滋没味押了一口茶水, 李康这时候从楼下轻步迈上来,“主子,人都买好,可是要牙人直接将人送到府宅上去?,” 殷稷不咸不淡唔一声,示意点点头, 总不能让他跟累赘似得带着这四个女奴满街晃荡,成什么样子,殷稷最近本就烦躁,更加不耐烦应付这些繁琐之事, 直接吩咐李康将这件事情办妥, 李康得命下楼,朝着牙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给了他一枚赏银,牙人结果璀璨闪闪的银子,搁在嘴里咬了咬,笑得眉不见眼, 非常上道不怀好意猥琐笑道,“放心吧爷,我给您挑的都是会妥帖伺候人,模样嫩生生水灵灵的有眼色女奴,保管你试过之后满意,都舍不得下来榻……” “……,”??? 这市侩蠢货在说什么,李康深深望了一眼这黑黢黢牙人, 牙人拿着银子踹进兜里,朝着他意味深长“我懂我懂”的表情朝着他笑,“大爷,您放心我这就给您送回府上去,” 说完牙人也怕这位主子爷反悔,这几个女奴个顶个的水灵好货色,可是客人花着大价钱买回家伺候的, 方才牙人瞧着两位爷穿着气派,故意抬高了要价,毕竟来买奴隶通常都是各家府里管事或婆子,哪个不要讨价还价一番方才将人买走,是以他们喊价一般都会往高了喊一些, 只不过今日瞧着打头来那男子通身气派,瞧着就像是个有钱的主家, 这才又往高价里往上叫喊几番, 没想到这位爷果真是阔绰有钱的主,连价钱都没讨,直接就爽快给付了银子, 他专门挑了那些长得水灵灵嫩生生的娇美高价女奴,给这位爷择过去的,这些女奴可都是个顶个人精的会伺候人,保管妥帖柔媚可人儿,准能把这位大爷服侍的舒舒坦坦, 以往中途不是没有跑单情况,牙人怕这位阔绰主子爷反悔,赶忙马不停歇将这几娇美女奴送到大爷的府宅里, 到时候钱货两讫,大爷想跑单都跑不了…… * 殷稷大爷似得坐在二楼茶水雅间里,一口一口品茗着氤氲冒着热气的茶水, 脑颅里还在沉沉思索着怎么回家哄女人, 父王什么都曾教导过他,他幼时通常都学得非常快,甚至能够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父王不知道是忘记还是就不曾有过这种烦恼,殷稷脸色一沉,父王根本就从未教导过他怎么哄女人,搞得他现下这样狼狈不堪,还毫无头绪, 殷稷啪嗒一声放落下杯盏,心绪烦躁不堪着, 麻烦, 等在这呆到日落西山,到了青山书院下学堂该归家的时辰,殷稷方才撂摆离开这家酒楼, 披上大氅下楼,殷稷长身玉立跨出酒楼大门槛,就被一道细弱女流之辈声音唤住, 一个纤细女体猛然朝着殷稷高大身躯摔过来, “公子,救命……,”这矫揉造作女郎捏着嗓子,歪身软软朝着他倒过来, 殷稷余光瞥到这美人投怀送抱一幕,当即厌恶皱眉,长腿动了一下,差点就要踹过去,脑子里飞速运转一番,想起自己如今处境,到底忍着烦躁情绪偏身躲过, 黛奴在小女君身后紧紧盯着前方,瞧见男子就这样偏过高大身躯,连君子有度搀扶一把的风度都不曾展现,当即皱起眉头,快步接住快要跌倒身子的主子,“小女君,冬日地面滑,小心摔倒,” 这一句话算是解释,为什么她家小女君会无缘无故,忽然朝着一个男郎方向跌倒过去, 自然是地面被雪水浸染太过光滑, 黛奴这样一说,不但不是她家小女君投怀送抱,还隐隐责怪着男子不曾怜香惜玉的冷漠避开动作。 周围百姓们当即指指点点起来, 殷稷眼皮子都没撂开一下,甚至都没细瞅她们这一对惺惺作态主仆, 直接跨步归家似箭,他忽然又想起一个法子,试试能不能哄好女人, 袍袖一角却霍然被人轻微拉扯着, 殷稷高大身躯脚步一顿,不咸不淡朝下瞥一眼, 一双皙白小手大胆扯住了他的袖摆, 殷稷终于肯恩赏一记眼神过去, “原来是小郎君,我们曾在青山书院里见过一面,”那扯着他袖摆的小女郎,仿若与他很是相熟,仰面凝着他,弯唇微微一笑,“你今日怎么未去书院进学?” 见状,殷稷心底嗤笑,他怎么不记得他们在青山书院里头见过,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又恩赏窥一眼半路出现,没有一点眼色拦住他去路的女郎君, 冷不防从印象中扒拉出一张让他生厌的男人脸庞, 哦,面前这个没有眼色的东西原来是赵卿和那狗东西的女儿, 他对这个赵卿和的女儿,略有些印象,毕竟这是唯一一个玩弄手段让他心生厌恶最为下作的,并妄图想要进他王宫里当妃女, 就今日这把戏,赵卿和这个女儿过往就曾对他使过,还有更多不知廉耻之事,殷稷都懒得说了, 就这女人有个当赵卿和三个字的爹,殷稷就永远不可能将目光驻足停留在她身上, 更何况这女子貌丑,鼻尖塌陷,睫毛短小,檀口唇色浅淡,殷稷连瞧一眼的兴致都没有,更何况是俯下高大身躯含弄吸嘬, 瞧不上眼的女人,自然连揽抱到怀里宠幸的兴致半点提不起, 当真以为他一点都不挑嘴,什么香得臭得都往他嘴里塞, 赵卿和那个老狐狸更是让他恶寒,当年竟然打着让他女儿入主后宫,当他王后孕育下受他宠爱的王嗣,妄想以此巩固自己贵胄权势, 殷稷啧一声,朝空挥卷一下袍袖,丝毫不留情面将这老狐狸女儿的细白小手打落, 不咸不淡,“女郎认错,在下不曾见过你,” 说罢,殷稷连句“告辞”都不曾打过一声,就直接这样长腿阔步离开,轻蔑地让人生恼, 赵锦凝是谁? 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首辅大人千金之女,备受宠爱长大,天下谁人不肯给她几分薄面, 这个寒门学子竟然胆敢当街给她难堪,落她脸面, “小女君,这寒门学子简直不知所谓,待我禀告首辅大人,日后看他还怎么……,” “住口,” 赵锦凝抬眸瞧着远远离开不曾留恋过半分的高大男子,轻声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父亲,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同父亲说起此事,” 女子迎着寒冷雪风,勾指掖了掖额间碎发,“你早间跟我说,他已经成亲了是么?” “是,黛奴在官署查到此人案底,里头有婚契书留存,” 赵锦凝闻此,忽而轻轻着笑,“那女子,是什么来头……,” * 被赵卿和之女投怀送抱一番,殷稷心绪本就不虞, 脸色难看地回到家中,没想道还有更让他面色难看的事情在等着他, 殷稷撂摆跨进家中府宅大门, 外头天寒地冻,小女子就着人搬了一张椅子,在大门口坐着等候着他, 见他进来,手中捧着香炉抬眸,似笑非笑,“夫君回来了,” 殷稷罕见瞥她一眼,这小女子好几日不曾给他好脸色过,等候他下学归家什么,更是许久未曾享受过待遇, 今日忽而这般反常,宁愿冻得单薄肩头发颤,也要坐在院子里头等着他, 实在是个稀罕事, 可转念一想,小女子已经跟他闹脾性不知多久,再是怎么不懂事也该要有个度,要是她总是这样作闹,岂不是早晚要惹他厌烦, 这时候朝他服软时候将将好,哪怕这段日子让他着实感到不悦,但殷稷想着,只要这小东西今夜跟他服软认错,他也不是不能将这次吵嘴之事轻拿轻放,就这样揭开过去翻篇好了, 想到这,殷稷心绪骤然变得畅然,勾起嘴角,长腿不紧不慢迈过去,俯下高大身躯揽抱住小女子纤细腰身,“怎么,终于知道服软了?” “软?”小女子没有推搡开他的碰触,反而轻轻笑起来,“夫君带回来这些女子确实软媚如水,勾人得很,怪不得会惹夫君喜欢呢,” “……,” 殷稷闻此一愣,当即蹙眉,“胡诌什么,” “喏你瞧,”小女子下巴微抬,帮着他指过一个方向, 殷稷皱着眉头,顺着小女子指得方向望过去,瞧见四个站在天寒地冻雪地里,鼻尖泛红,白生生娇美柔若无骨女子, 男子疑惑,“怎么,这几个女子你瞧着不喜欢?” “我瞧着喜不喜欢有什么,夫君喜欢才是最紧要的呀,” 小女子怪声怪气,殷稷心底感到不适,眉头拧起就没平缓下来过,“本就是买来伺候你的,你若是用着不顺手就给丢出去便是,” “我……,” “夫人,夫人别丢我们出去,我们保证好好伺候夫人,” “求求夫人可怜可怜我们,别将我们扫地出门,” “求求夫人,奴家什么都会干……,” 桑娘侧身瞥过这些娇美女奴们一眼,似笑非笑,“是吗,什么都会干,” “是……是的,求求夫人留下我们,” 桑娘没有立即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瞧着她们许久, 殷稷更没有说什么,小女子说这些女奴娇媚可人,他横看竖看也没瞧出哪里娇媚可人,何况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奴,卑贱的身份,连捧他靴子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他能放在眼里瞧什么,他甚至连这几个卑贱奴女样子都没怎么看清楚, 本就是买来替他伺候女人的, 女奴买回来,殷稷懒得在归置管弄,全部都交给了小女子, 小女子还是那副似笑非笑样子瞧着他, 殷稷脸庞一皱,现下都有点被小女子这副要作闹吵嘴的样子搞得脊背胆颤,惊惧恼怒了, 就怕之前闹脾□□情还没哄好,就又来一堆堆糟心之事惹他厌烦, 买几个女奴回来伺候她,本意是哄她开心,但瞧着小女子似笑非笑模样,像是高兴又不大像是高兴, 殷稷啧一声,娘的,哄女人怎么比行军打仗还繁琐麻烦,他紧紧皱着一双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不悦这般想着, 小女子嘴角一直似笑非笑着,并未亲自出言做这个恶人赶走这几个娇美女奴, 夜里他拿着衣裳沐浴梳洗时,小女子在他身后还柔情似水问了一句,“夫君,可要唤几个女奴过去伺候你沐浴?” “不必,”殷稷蹙眉,“专门买来伺候你,你使唤顺手就是,” 说罢,他总感觉脊背发麻,回身望一眼不知是不是高兴的小女子,殷稷蹙眉阔步到水房里沐浴梳洗, 夜里无事发生, 殷稷尝试了一下自己白日忽然想起来的哄女人法子,小女子在榻上都没什么反应,根本不肯配合理会他, 男子额头满是大汗,翻上而下,侧躺着高大身躯,支颐撑着手肘,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着小女子柔软蓬松的乌色头发, 真是被她气得没了脾气,“到底要跟我生恼到什么时候恩?” 小女子头发被他按压地舒适,懒着嗓子唔一声,也不多言跟他说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张开樱唇问他,“夫君,买女奴那些银两,你从哪里来?” “不是跟你说过抄书,”殷稷蹙眉, “抄书这般挣钱么,能让夫君买到四个这样娇美身段的女奴回家伺候着,” 小女子这话说得忍不住露出一些酸气和不高兴, 殷稷皱了一下午的眉头,方才恍然大悟般舒缓一些,半眯起眼睛,挑了一下眉头,朝旁侧瞥一眼小女子,“醋了?” 男子这会堵了不知几日的心绪莫名大好,他凉薄嘴唇里弯身而下,俯在小女子白润耳畔,低沉着嗓子唤着“宝贝心肝儿娇娇肉” “跟她们拈酸什么” “她们是个什么东西,值当你为她们跟我置气,本就是买回来伺候你的玩意,随你高兴处置恩?” “……,”桑娘蹙起好看细眉,瞥一眼旁边不断趁机解馋亲嘬她小嘴的男人, 桑娘没怎么推搡开他,任他过了一会嘴瘾,方才不紧不慢将他拂开来,媚着一把娇嫩嗓子,“我不要,~” 殷稷蹙眉,这小东西怎么还在跟他置气, 屋子里炭盆里烧得滚热,殷稷方才被小女子这么一勾惹,顿时浑身筋骨硬梆梆鼓起来,燥热不舒坦着, 瞧着小女子这副没良心样子,就知道她不会为他纾解, 没法子,殷稷大半夜面露寒霜披衣起身,连大氅都没穿,就提着一盏油灯推开了水房的大门, 他整个高大身躯浸泡在水桶里,阖眸,沉迷在自己掌心里的感官陶醉里, 不知什么时候,水房里热气氤氲, 冷硬赤裸胸膛上蓦然出现一只细嫩的挑逗手臂, 一道不熟悉的粗劣馨香钻入殷稷鼻息, 他骤然凌厉睁开眸子……, “大爷,~” 60-70 第61章 ◎“女奴2”◎ 粗劣女人胭脂香萦绕在男子鼻腔之间, 一双白皙手臂含羞带怯,挑逗绒毛般轻轻划在他宽阔胸膛口, 殷稷遽然睁开锐利眸眼, 水房浴室里水桶哗啦啦传来巨响,男子骤然站直起高大身躯,伸出长臂紧紧攥在身后女奴脆弱细嫩的白脖颈上, 禁锢住女奴, 冷笑朝漫长黑夜里,寡淡唤一声,“李康,” “主子,” 李康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热气氤氲水房里,单膝匍跪在地, 殷稷手掌里还紧紧捏着女奴细嫩的脖颈,不断恼火收拢着力道, “爷,求求你……放过奴,奴再也不敢了,求求……爷,” 女奴声音细细小小,涕泣涟涟,惹人好不怜惜, 冷漠高大男子下半身站在温热的水桶里,上半身胸膛赤裸,修长手臂里攥着一个不断求饶的娇媚女奴, 仿佛将她当个破布玩意, 他仿若未闻女奴惹人怜惜的求饶,就这样用手臂捏着女奴脖子,慢条斯理迈了一下长腿从水桶里跨出来, 女奴挣扎不脱冷漠男人,只能被动随着男人的动作艰难向前, 她惊恐哭泣垂泪求饶, 殷稷不为所动,瞧都不曾瞧她一眼,浑身未着一衣一衫,连遮掩身上衣裳都没有,他就这样阔步踱到李康面前,用力一觉脚将他踹翻在地, “废物,” 李康瞧见屋子里场景,又见女奴袒胸-露-乳,含羞带惧泣声涟涟的求饶香艳之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主子一脚踹翻在地,李康忍痛不敢多嘴置喙,只是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卑微跪在湿淋淋的地面上,跟那个楚楚可怜模样的女奴,同样低声求饶,“求主子恕罪,” “连个门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李康叩首,额头紧紧贴在地面,“求主子恕罪,” 殷稷低眸淡淡觑着自己下属,许久之后,方才寡淡道,“自己责罚十棍,” “喏,” 如今这种惹恼主子震怒场面,李康不敢多嘴为自己辩解丝毫,过往在王宫里主子并没有什么在榻上伺候的妃女,王宫里伺候的宫奴又都惧怕天子,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逾矩妄图登天爬龙床这种念头, 就连帝祖在位时,除非帝祖起了兴致想要临幸哪位妃女,否则根本不会有女子敢胆大妄为去勾引天子行鱼水之欢, 李康根本没有处理过这种棘手事情,况且买女奴回来是为了伺候天子如珠似宝宠爱有加的美人,至于主子爷,就更*加要细心妥当伺候日常起居, 他以为这就是个卑贱像王宫女奴一样,来照顾帝王起居的婢女, 谁知道会存着这样妄图攀龙附凤的心思,人又是帝王亲自嘱咐挑选的, 李康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承受天子怒火, 殷稷手掌紧紧攥着女奴的白脖颈上,忽而冷笑将她扯进自己身旁,面无表情觑看着这个胆大妄为想要爬他龙床的卑贱女子, “主子,主子……爷,奴家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我……唔唔唔唔……救……救命” 殷稷手掌越来越收拢着力道,女奴哭泣涟涟眸子里盛满了泪水,惊恐万状,他无波无澜最后捏动一下,手掌里纤弱无骨的女奴就这样了无生机没了气息, 男子厌恶将手里的女奴身子扔撇到地上,“处理干净,” “喏,” 李康上前抱起那具轻飘飘尸体,然后正待要推搡开房门走出去毁尸灭迹,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寡淡冷漠声音,“剩下那几个女奴,一道处理了。” 李康腿一滞,无所不从,“喏,” 处理完这档子厌烦事, 殷稷重新迈进水桶里梳洗身躯,总算想明白今日小女子总是似笑非笑,阴阳怪气是为了什么, 他蹙眉,想着近日真是无一件事情顺当,就连买个女奴回来伺候这样微不足道小事,都能给他惹出这样多乱子, 现下也没什么心绪自己纾解欲念了,眉头紧紧拧着仿佛能夹死什么,小女子本就跟他闹脾性,这会又出了几个不知分寸羞耻女奴勾引主子的事, 殷稷心底里烦躁不已,本就接连几日都碰不着小女人身子,烦躁不堪,这下又不知要延后耽误他多久, 上次改过药方子,喝过几副汤药下肚,他根本就不知晓自己恢复到什么程度, 迫切想了解自己雄风如何,但根本无处施展, 烦躁梳洗完毕,拿过一旁屏风上的干净衣袍披在身上,趁着寒冷夜色回到主屋子里头, 屋子里一如既往炭盆烧的滚烫猩红,暖暖烘烘, 滚烫猩红的炭火却平缓不了男子面如寒霜的脸庞, 脱衣上榻,殷稷什么话都没说,强势将小女子揽抱到宽阔胸膛里搂着睡觉, 小女子睡得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睁开半只眼睛,“怎么这么久,” 听罢,殷稷沉着一张脸庞,许久未曾言语,阖眸缓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明日给你换几个妇人来伺候,那几个女奴就给退回去,” “万事别管,” 殷稷宽大手掌轻轻拍了拍小女子雪白肩头,“好好当你的阔绰夫人,” 闻到此话,小女子弯了弯嘴角,虽然那几个貌美女奴并不会影响她什么,但长年累月放在眼前到底心生膈应, 女奴又是旁侧搂着她的高大男子买回来,买回来借口,还句句字字都是为她好之言,为她着想桑娘心底里自然是高兴, 但几个貌美女奴又大有不相同,世间男郎本就薄情寡义,放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身旁伺候,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忍不住的龌龊事, 虽然桑娘并不怕男子背叛,更不曾奢望过一个男子会长情,但起码在她顺利怀子之前绝对不行, 她在这个男子身上付出良多,不能连最初捡他回来目的都没达到,就将这个人给废掉,到时候又要重新琢磨旁得适合男子,麻烦着实良多, 所以他还是最好给她老实一些,不要做什么让她为难之事, 男子肯亲自开口撵走那几个女奴,桑娘自然眉目舒展,弯笑着奖赏男子一个吧唧声很重的亲吻, 这一个吻勾起些最深处邪念,让男子意动,男子忍不住翻身过来压着她,又被小女子给推搡过去,十指芊芊扯过被褥盖在穿着轻薄丝质肚兜纱的曼妙身子上, 委屈无辜,“夫君,我困,~” 殷稷脸色一沉,眉头紧紧蹙起,今日本就心底对小女子有些微微愧疚,他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不让碰就不让碰了。 只能退而求其次,长臂一揽,紧紧箍着小女子细软腰身抱着她睡觉, 起码现在他也不是一点都挨不着小女子身子,揽抱在怀里亲香亲香小嘴,雪白肩头,细嫩脖颈什么,小女子也不会抗拒太过明显,将他推搡到一旁撇嘴连一点肉渣都不给他尝, 就这样揽抱着小女子一宿,清汤寡水睡一觉, 翌日,李康处理完几个攀龙附凤妄图勾引主子女奴的尸体,回城顺道去趟之前买女奴那条街道巷子口, 他紧紧蹙着眉头,一副被为难到样子, 主子意思是让他找几个上年纪,手脚利索伺候人妥帖妇人回来照顾美人, 这样既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惹主子厌烦事发生,也不会惹美人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跟主子闹脾性不高兴, 但主子是这么吩咐没错,却没有给他掏银两,为了买那四个貌美女奴,上次他们掏了不少银两, 没成想不但惹出这档子事,银两还花出去一大把, 主子没给银两,但是事情却要给主子办得妥妥当当, 李康找到那个卖女奴男人,一见到他,二话不说先是勾着他脖子,找到一个偏僻无人街尾巷子口,接着就是一顿惨无人道拳打脚踢,然后冷漠说出自己诉求,四个仆妇,男人被人紧紧捂着嘴巴,痛叫不出一声,浑身疼痛难掩, 闻到此话,犹豫不已着,方才赚到一点银两,就要赔偿出去四个手脚麻利仆妇出去,男子支支吾吾着不肯吭声…… 李康冷笑,又捏断他三根肋骨,正待要捏断第四根,男人终于苦痛大哭,忍受不住地哭嚎,“大爷,我赔我赔给你就是,你别……别再打了……,” 李康冷漠收手,带回去四个手脚麻利仆妇,让自家爷拿去讨好美人, 仆妇带回家,确实让美人赏了主子爷几个璀璨笑容, 但也就是几个罢了,过后主子爷还是不讨美人喜欢,主子爷整日阴沉沉着一张脸庞, 李康这几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又犯什么错被主子抓到错处,借机拿他撒气纾缓胸口郁结,当了宣泄撒气筒, 帝王之怒哪是那么好承受,李康越发小心翼翼伺候起主子来, 接连半个月过去, 终于到了青山书院,蹴鞠大赛比拼日子, 今日青山书院热闹非凡,大门四敞,引路端庄学子们迎接着络绎不绝赶往青山书院蹴鞠大赛场地, 就连许久不见的知府大人,都大驾光临,来观赏青山书院举办的蹴鞠大赛, 谁让举办这场大赛东道主,是王朝京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首辅大人之女呢, 这个面子,知府大人要给, 知府大人都给了这个脸面,其他官员自然更要给这个脸面, 因着蹴鞠大赛是一场娱乐性质比拼,是以就连各家官员的妻女都亦然可以参与,图个彩头热闹, 今日青山书院空前盛况的热闹, 华贵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涌入坐落在青山书院的这条街道巷子口, 青山书院院长还特地安排了几个稳妥学子,前去疏通堵塞停滞不前的街口, 桑娘赶往青山书院却没有那么费事,连马车都不用乘坐,更不会感受堵塞在街口进来这种尴尬境况, 她跟着前头牵着她小手的高大男子,一路不紧不慢徒步走到青山书院大门口, 今日来到青山书院里的都是有头有脸大人物,院长为体桖课业繁重学子辛苦,特意准许每家学子可带两位家属进来观赏,图个热闹气氛, 殷稷没什么家属,就怀里这一个小女人,又是为着哄骗她成事方才报名,参加那个什么跟耍猴一样的蹴鞠大赛, 哄骗小女子不成,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成事,昨夜如法炮制他甚至拿今日“不带她去”这种威胁厉声之言都说出来,小女子还是不痛不痒听着他生恼,半点松口之意都没有, 哪怕胸膛口到现在还窝囊憋火着,殷稷倒也没有真不带小女子去观赏,本就为哄她报出名讳参与,若是小女子不去,殷稷今日都懒得动腿踏入这青山书院, 但今日起身瞧着小女子兴致勃勃,眼神微微发亮,跃跃欲试想要去青山书院观赛模样,到底还是软下冷硬心肠,带着她不紧不慢赶往青山书院, 打前领着小女子踏入青山书院大门,一路牵着她来到蹴鞠大赛比拼宽阔场地,找个了视线好座位安妥好小女子,伸掌逗弄猫崽子般,揉弄了两下小女子蓬松柔软的发, 之后懒洋洋半屈起长腿,蹲身在小女子身旁低沉着嗓子,嘱咐几句,小女子都是乖巧可人点点脑袋应承他, 待到没什么事可嘱托,远处传来一个同窗喊叫声,小女子也都开始皱着一张小脸,推搡催促着他离开, 殷稷方才蹙眉撂摆,缓缓站起了身,长腿阔步到准备区域,撩开一个帐篷帘子,慢条斯理换了一身干练简洁衣裳, “小女君,你瞧那,”黛奴指着远方一处,贴在自家主子耳畔边,轻声道,“那就是您要我找的女人。” “她就是廖学子妻子?” 廖戈,就是殷稷现在第二张身份玉牌上名讳, “正是,” 赵锦凝不咸不淡瞥过一个眼神过去,然后瞳孔一缩,骤然捏紧了手中暖手的香炉,她紧紧盯着远处那个勾人娇媚,让人怎么都无法挪开视线的美人, 一个贫瘠之地,怎么会养出这样昳丽女郎, 半晌之后,她方才缓过神般,紧紧阖眸调息自己的情绪,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赵锦凝眉眼冷淡,心里嘲讽想着,世间男郎哪有不爱美的呢,就连过往帝王挑选王后孕育王嗣,都是择那些貌美女郎,勉强抽出画像来备选, 赵锦凝自认自己貌美,模样身段并不差,她自小还一直隐隐为着自己的美貌而自得,比之一般世族大家闺秀,她甚至还略有才学, 这样的她,有什么理由会得不到帝王青睐, 可她一切骄傲自满,在遇到帝王之后,就被彻底击得溃不成军, 帝王从孕育王嗣而被内务府挑选呈上去的画像里,垂眸挑出三幅美人图,每一副画里美人都比她貌美太多,世族势力甚至比之她不差什么,起码父亲并不敢太过得罪那几家百年世族的贵胄, 当你认为自己是京都第一美人时,遽然冒出几个样样身世才学都不输给她的女子时,那种打击是灭顶的, 那三幅美人图并不是长在京都王朝里的世家大族,只能说王朝之大,不露锋芒的老狐狸太多,这样样样出挑的家中闺秀,直到帝王有意挑选王后孕育子嗣消息当初之后,方才舍得将自家闺秀显露人前 那样彻底输过之后, 赵锦凝没想到,当年那样被打击自信之后,如今竟然还能让她遇到一个自行惭愧的貌美女郎, 赵锦凝紧紧绞着手中帕子,半晌未曾言语一丝半句,就连旁边恭维讨好她的知府大人,都无法强撑笑意寒暄理会, 知府大人讨了个没趣冷脸,不屑撇撇嘴抚了抚黑白参杂胡子,自讨没趣地不再作声了, 青山书院院长繁琐言语一番,请知府大人又起身讲几句,正待要请这场蹴鞠大赛东道主,首辅大人之女起身寒暄两句, 就被黛奴侧身一拦,“我家小女君身体不适,就不起身说什么,望院长见谅,” 她是东道主,出银子之人,又是当朝首辅大人之女,青山书院院长自然不会置喙什么,点了点头,肃穆着一张脸庞,朝着远处挥了一下手势, 这时候远处有学子接收到院长指示,当即“哐当”一声敲响铜锣, 安排着两边蹴鞠大赛队伍上场,然后又高声“哐当”一声敲响铜锣, 青山书院蹴鞠大赛场面立马如火如荼起来, 红蓝两队不断走位运球,一个个蹴鞠被运飞,就算是没进球,都能赢得外场一众小女子热情追捧呼叫,好不热闹, 瞧着外场那么多人头攒动,殷稷站在蹴鞠场正中央上方才觉着后悔,这些外场卑贱子民人潮汹涌,猛然让他想起过往国子监也曾举办过类似蹴鞠大赛, 国子监大着胆子递折子言辞诚恳求他亲临,殷稷那段日子过得索然无味,就去国子监瞧了一场,他当时高坐王位,俯瞰下面跳跃奔跑,挥汗如下的学子们,是什么样一种心绪? 猴,就跟猴子般让他觉着有些趣调意味, 那帮学子是为了取悦于他,手段百出,殷稷当时心绪自然畅然,眉眼放松观赏,事后甚至大大嘉赏过那些学子, 但这时候当位置调转,由他来取悦这些卑贱子民,殷稷自然不在有那种心绪畅然,眉眼放松之感, 他紧紧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想撂摆下场了, 周围嘈杂,外场一众小女君们为自家或兄长或表兄,或是什么沾亲带故亲戚高声呐喊, “兄长小心呀!他从后面来了,” “啊啊啊啊啊,那是哪家小郎君,怎么这么俊俏,” “我表兄进球进球了,你快看快看啊!” 聒噪, 殷稷蹙眉,脚下一打转,就要扔下一众在宽阔场地上跳动奔跑,挥汗雨下人等,独自下场回去歇息, “夫君,夫君小心呀,后面有球飞过来,”小女子惊呼之声骤然响起, 明明周围嘈杂,喧嚣不已,但殷稷敏锐五感就是能够从一众女君叫喊之声,立即锁定他夜夜搂着宠爱过的女人声音, 殷稷朝旁一侧身,躲过一记飞过来蹴鞠,顺势就伸出长腿半路拦截下那枚小小滚动的蹴鞠球, 动作恣意懒散, “好棒,夫君好棒,”小女子不嫌弃丢人扯着旁边一个并不相熟的女君,从远处指指点点还在蹴鞠场上的他,“快看快看,那是我夫君,俊俏不俊俏?” “……,” 不知道这小东西在外场嫌不嫌丢人,反正殷稷在这个蹴鞠场上,觉着挺丢人挺没脸, 十分想斥责她住口,又离得太远没法制止那丢人现眼小东西, 但是到底没有再存着什么要尥蹶子下场念头,黑靴运着脚下蹴鞠,带着他所在那个队伍压着敌对队伍,一个接着一个进球, 每赢下一个球,外场小女君们尖叫之声都快要能够掀翻这个宽敞的蹴鞠场地, 青山书院里的学子,近乎大半时间都在温习功课,有什么功夫去踢蹴鞠玩些能够招惹他们玩物丧志的物什, 这次若不是举办蹴鞠大赛东道主,是当朝首辅之女,并且第一彩头是作为引路人举荐给首辅做门生, 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学子争先恐后,挤破头头来参与, 说是一群肩不能扛不能提话男人不为过,殷稷虽然也是病体,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坚持复建锻炼,身子骨早就没有那么瞧着像病美人一般虚弱,虽然还是比不过他过往强健魁梧体魄,但是比这些成日只会“之乎者也”书生又好过太多, 殷稷所在那个队伍,近乎都是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能够赢下一个又一个球,全在凭着他一己之力在拖着这群书生在打, 不似敌对队伍,纨绔子弟多一些,对蹴鞠这种玩法自然娴熟一些, 当在场都是差不多水准,骤然出现一个极为出挑男郎懒散跳动身躯运球,凭着一己之力拖拽着一整个队伍走向胜利, 这种场面不必多言都知道有多么让人震撼难掩, 赵锦凝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视线几乎离不开下面那个意气风发恣意跳动的高大身影, 她朝着远处那个貌美女郎瞥过去一眼, 忽然缓缓弯唇意味深长笑起来,就算是再怎么貌美又怎么样呢,光是一个卑贱子民身份,就能永远被她压死, 赵锦凝屏息凝神着,根本不舍得离开一眼场下那个仿佛掌握全场的恣意男人, 瞧着他的身影,弯唇笑意越来越大, * 青山书院这次蹴鞠大赛最后赢家,毫无悬念是殷稷所在那个队伍, 虽然体力好过不少,但今日到底运动量过多,殷稷不耐烦在书院里久待, 只想快些拽着小女子回家到帘帐中消受一番美人恩, 瞧着小女子凝睇着他时,含春带媚,粉颊两酡红晕点染,一双好看狐狸眼里都带着魅惑的勾子,一副被他伟岸英姿迷晕眼的软塌塌样子, 这时候不回家趁热打铁,还等什么时候回家? 对于那个什么第一次彩头推荐赵卿和门生,殷稷自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直接拣了五百两纹银奖赏,将那个与什么赵卿和女儿吃晚膳机会让给一个同窗, 同赵锦凝吃晚膳之人,自然是赵锦凝钦点,但殷稷将这破烂机会让给旁人, 自己归家似箭,近乎不容置喙扯着小女子踱步朝外走着…… “别急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0920:25:19~2024-08-1020: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第62章 ◎“花楼找姑娘”◎ 首辅大人之女钦点他作陪,这个面子怎么能不给,青山院长正在陪着知府大人和贵女游赏书院, 一个学子来到他这处,两手作揖,弯身将廖学子有事先行归家,并且礼让旁人机遇之事如实禀告, 闻声,青山院长脸庞一阵青一阵白,都不知道摆什么脸色来面对身后这两个大人物, 着实不好交代, 知府大人就是来凑个数,作陪学子吃饭什么他自然不会亲临,有失他统治州郡威严,不成体统,何况他向来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贵女是想跟那位学子单独吃晚膳,就更加不大想去讨这个没趣, 听到来人如实禀告之事,脸庞上仍旧挂着官方得体笑容,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只是一个学子, 赵锦凝却不同,心底恼怒紧紧绞着掌心里的帕子,在一众人等面前倒是未曾表露出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道,“一切如常,晚膳照旧,你下去安排罢,” 廖学子不肯来晚膳,但她却不能出尔反尔,赵锦凝行走在外做事,一向代表着赵府脸面,更加代表着她父亲脸面,父亲一生又是最为注重名声之人,赵锦凝不大敢在明面上做出什么荒唐不妥事给父亲身上抹黑, 起码承诺出去事情,就要言而有信,尤其是在众多寒门学子面前,不能丢掉半点父亲威信,若她有什么不妥之举,这定然会影响到父亲在天下寒门学子心中形象, 而父亲又最是在乎天下寒门学子, 赵锦凝只能忍着不耐烦,去应付晚上那场晚膳,几乎就是打了一个照面,跟那位学子寒暄客套几句,虚伪夸赞几句,就提着裙摆离场, 就这样敷衍态度,那位学子还激昂着眸色,脸庞泛红,感恩戴德着, 瞧着他这副作态,赵锦凝越加不耐烦待下去,对比廖学子平日待她冷淡态度简直天壤之别,她却觉着索然无味,眼底里一闪而逝一抹瞧不起, 一点都不耐烦在待下去, 黛奴打帘扶着她上马车,赵锦凝坐在烧着猩红炭盆的马车里,紧紧蹙着一双好看细柳眉,忽而觉着有些棘手, 华美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街头巷子口中,赵锦凝重新沉眸,缓缓思索不语着, 是人都会有所求所图之事,那么廖学子所图所求是什么? 状元及第,光耀门楣,权势在握,这些她通通都能轻而易举送给他,明知晓她是当朝首辅最宠爱之女,只要讨好她一些就能全部触手可及, 赵锦凝不信廖学子想不到这些,可他明明知晓却还是对她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其中一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之事,或者是,廖学子所求所图不是她所想的那些, 那么,他心底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赵锦凝缓缓沉吟着, * 殷稷想要什么,他想要赵卿和项上人头, 想要他赵氏一族满门抄斩, 但那都是很久之后事,需要缓缓图谋,必然不能行差一步,是以并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现下最紧要最迫切之事,自然是揽抱着好不容易肯赏给他两分笑脸小女子,到榻上好好疼爱纾解一番, 他憋了多久,男子难看着脸庞沉吟,满打满算都快要近一个月, 近一个月功夫没有碰过小女子,对于一个方才开荤过男人来讲,简直就是不能够忍受之事, 但殷稷忍下来,还忍下来这么久,在身子燥热难掩时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无数法子逗弄自己女人开心,就为着这榻上二两肉事, 他都快要哄得没脾气, 今日没有下雪,但外头仍旧天寒地冻, 殷稷将小女子单薄身子上披着的斗篷,紧紧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笼罩住,俯下高大身躯将她横腰抱起,一路大步迈前朝着归家方向行去, 现下家里有伺候的仆妇,殷稷抱着小女子回到家中,就立即有人递上热茶和擦脸的温热帕子, 以及询问主家是否腹中饥饿,可要传膳食到屋中,虽然殷稷觉着耳旁嗡嗡聒噪些,但是起码平日若是他有事不在家,他女人能有个妥帖仆人帮着细致照顾着些, 殷稷懒得跟这些下人说话,心底里火烧火燎仿佛要将他心肺戳烧,难受燥热得厉害, 一匍进入家中大门院子,身后仆妇就上前要伸手伺候着, 殷稷身躯一侧,避让开,淡声道,“都退下,” “喏,” 丢下一众仆妇,殷稷伸腿踹开主屋子房门,扯开榻上帘子将小女子扔上去,就迫不及待猴急覆盖上去, “急什么,” 小女子躲着他, 殷稷难堪着一张冷漠脸庞,急什么她说急什么,这么久时日他都是在水房里自个动手丰衣足食,粗粝手掌不娇嫩硌人不说,那感觉简直天差地别,身子骨并不舒坦爽利, 这会好不容易能够沾到肉味,并且能够放在掌心里大吃特吃久违彻底尽兴一番, 她说急什么, 殷稷这会是憋的眼眶泛红,也不管她小嘴里吐出什么惹他生恼话语,直接翻过她单薄身子,从后覆盖在过去,宽大手掌与她十指交叠,一只手掌紧紧捏着她两只细白小手,不让她抗拒乱动扑腾, 另只宽大掌心迅速将两人衣衫扯开一角,就这样马马虎虎沉腰成了事, 屋子里头轻薄帘帐随着烧得猩红滚烫的炭盆火势,而微微晃动着,仿佛有寒风吹过一般,没有停歇下时候, 殷稷找城里最好工匠打回来木榻自然是又大又宽敞, 但是太久没有怎么沾过肉荤味,殷稷亟需品尝一些珍馐菜肴的肉荤菜到嘴巴里垫垫肚,解解馋, 碳盆里火势像雨打芭蕉一样,小女子泪眼汪汪咬着软枕一片布料,仿佛被人拿着锤头追赶着她家暴她一样,嚎啕尖叫哭喊着, 殷稷半跪在床榻上,垂眸淡淡瞥睨榻上的小东西一眼,见她哭喊成这样也不为所动,他好不容易能够纾解一下自己都快僵硬的筋骨, 自然冷漠着脸庞不为所动, 门外几位仆妇正在收拾着家中伙计,猛然听到屋子里头女主人可怜兮兮的嚎啕尖叫大哭,骤然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男主人和女主人动粗打人了, 急急忙忙赶到房门口,忧心着正待要敲门,又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床榻木头摩擦地面发出的“哐当哐当”,仿佛两口子打架,毕竟以及上了年纪都经历过,几个仆妇忍不住脸庞上染起几酡红晕,面面相觑害臊不已着, 在衣裳上擦了擦手,又都红着脸庞脚步匆匆离开这燥人的地方,更加不敢上手去敲门,打扰了男主人的雅兴, 许久没有沾过荤腥肉渣,殷稷积攒良多全部都尽兴交代到小女子瘪平腹部里, 这会鼓囊起来瞧着像是傲娇母猫怀子一般大,殷稷侧下高大身躯,慵懒自已地仰躺在床榻软人之上,阖眸,平缓着浊气厚重的呼吸,将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的小女子纤薄身子揽抱到怀里, 粗粝大掌穿过小女子纤薄漂亮的脊背,随意落到她鼓囊起来的小腹上,挑了一下眉毛,哑声寡淡问,“吃没吃饱恩?” “是不是撑着了,给我瞧瞧……,” 小女子现下就像破布娃娃一样,脆弱不堪着,但还是恹恹不高兴着,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她就能够像牡丹一样娇艳欲滴地绽放, 但是男子倒是把她肚子喂得倒是鼓鼓囊囊,难受得很, 小女子现下雨打芭蕉似得蔫蔫提不起精神,伸出细白小腿踹在男子脸庞上一脚,“讨厌,谁要你瞧,走开我要沐浴梳洗,” 被小女子白嫩脚丫踹在高贵右侧脸庞上,殷稷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谁叫他今日如有神威,把小女子瘪平小腹都撑得像个吃胖了的丰腴贵妇, 这会子身子骨松乏,自然好脾气说话愿意哄着她点, “成,乱发什么脾气,”殷稷长袍还好好在身上穿着,就是下腹凌乱一些,随手规整一下他就能儒雅风流下地,“我抱着你去,不准在噘嘴瞪人,” 小女子哼哼唧唧小猪崽子似得拱在床榻之上, 这副不入雅情态瞧得殷稷直蹙眉,实在太过不够纤美,殷稷努动了一下凉薄嘴唇,眉头紧紧拧在一处,下意识就想开口训斥,但一想到好不容易将小女子哄好,肯让他碰了身子, 在吵嘴一番,又要素他十天半个月,委实有些不值当,殷稷在脑子里高速算计一番,决定忍气吞声绕过她这一回, 小女子是乡野之人,身子上有些不入流习惯倒是情有可原,待日后他慢慢教导扳过来便是,倒是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殷稷打横抱着小女子来到水房,拿着丝瓜瓤帮着她擦洗肩头,擦洗着擦洗着殷稷长腿一阔,就忍不住跨了进去, 木桶里水波荡漾,地面湿濡一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悬月都高高挂起,水房里水渍喷洒地面动静方才缓缓停歇下来, 殷稷随手给小女子擦洗一番身子,木桶里外圈一层还飘浮着污秽之物,男子仿若未闻,囫囵洗漱一番殷稷就跨出来用厚实大氅罩在小女子纤薄身子上,抱着她回到暖烘烘屋子里头, 小女子香肩上都是被人咬得牙印,就连腰上都是青紫一片,到了屋子里头,殷稷将小女子放置在床榻上, 在抽屉里翻出一瓶清凉药膏,又折返回去,脱靴上榻,“心肝儿宝贝肉”唤着哄着她,“我的乖娇娇,来,抬抬腿,我瞧瞧哪伤着了,为夫给你抹些药膏就不疼了,乖肉打开我瞧瞧……,” “讨厌死了你,呜呜呜呜,” 殷稷挑眉,“不准胡诌八道,” “讨厌讨厌讨厌,” “……,” 罢,懒得跟女人论长短, 殷稷挽起袖摆,伺候女人涂抹完药膏,然后长腿伸直,眯着狭长黑眸,高大身躯半倚靠在床榻头上,“给你擦完药膏了,不准在胡言乱语,还哪疼着跟我说嗯?” “浑身疼,想分房睡几天,” “……,” 殷稷抬眸冷笑一声,“看来你是哪也不疼,” “……,”小女子趴在男人胸膛里噘嘴, 殷稷不为所动,拍拍她蓬软乌色头发,冷漠道,“不疼就睡觉,” 小女子还想再争取,“就分……,” 强势摁着小女子白脖颈上,将她塞进自己冷硬颈窝里,寡声,“我说,睡觉,” “……,” 桑娘只能委委屈屈阖上眼睛睡觉了, * 翌日,一大清早,小女子起不来身,就这副萎靡不振蔫哒哒样子,还不忘迷迷糊糊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狐狸眸子,半坐起身喊他上学堂进学, “……,” 殷稷真是气笑,但也随着小女子心意,懒懒散散耷拉着靴子起床了, 梳洗一番,吃过仆妇们准备的早膳,将又昏睡过去小女子从凌乱大床上打捞起来,横抱到右侧大腿上,舀着桌案上一盘盘可口菜肴喂入小女子秀气小嘴里, 一口一口喂了会, “吃饱没,” “唔……饱了,” 殷稷拿过仆妇递过来的一方洁白帕子,给小女子擦拭油渍嘴角,粗粝手掌摸了摸她平坦细嫩的小腹上,鼓鼓囊囊,头颅俯身到她圆润耳垂旁,低哑着声音道,“是昨夜我喂你吃得饱,还是今早吃得饱?” “……,”桑娘神情复杂,他怎么变得这样混不吝,让人难以招架, 小女子才不搭这茬话, 什么孟浪话都说出口, “你快去书院进学,在这样下去就要迟到了,” 殷稷哪管什么迟到不迟到,随意拿帕子擦拭干净手掌,将小女子又横抱回去床榻上,拉扯上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方才缓缓出了房门,往青山书院方向迈步过去, 到了青山书院被同窗学子诧异提醒,方才知道昨日他走的早,着急回家同小女子共雨巫山极乐,就没听着院长说得那句“明日书院放假一日,众学子不必来学堂进修,” 既然不必到学堂进学,殷稷也懒得在青山书院里呆着,正要脚底打转赶回家,就被昨日蹴鞠大赛同一个队伍的学子拦住去路, 那学子比之前以往,对他热情许多,毕竟他可是带他们夺得第一彩头的人,第一名除却能够得到首辅之女的引荐,还有一千两纹银的奖赏, 殷稷昨日出力最多,他擅自作主拿走五百两,学子们倒是心服口服没有多嘴置喙什么,毕竟还剩下五百两能够他们平分,五百两在岭南这个贫瘠之地,还是寒门学子家中,不可谓是一个天文数字,就像天上掉馅饼白白砸在他们脑袋上一样,一个个都晕晕乎乎, “廖学子,今日我们去花楼吃酒,吟诗作对,你可是要同我们一起前去……” 花楼,是他想得那个笙色美人的那个花楼么, 殷稷眸色一凝,将视线缓缓投掷在那个学子身上, 学子见他意味深长表情,就赶忙摆手摇头,“花楼是众多学子最爱去场所之一,那里不似那些妓……妓院那样污秽,比……妓院雅致许多,我们去也*无伤大雅的……,” 哦还是个妓院,只不过是个高级点的妓院, 殷稷规整一下凌乱的袖摆,寡淡道,“我随你走,领路罢,” 那学子眼底闪过一抹讶然,方才只是一时兴起被同窗们推着出来问一问,毕竟都是一个队伍聚会不带着最为立功之人,带头排挤什么若是让院长知晓,会落个不好听名声, 整个青山书院谁人不知晓廖学子有个阔绰夫人,廖学子平日花销吃穿用度皆都来自家中夫人大手笔养着, 青山书院里的寒门子弟说是不艳羡尖酸是假的,但多多少少还有有些瞧不起,毕竟读书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子虚乌有的自尊心,对于这种“吃软饭靠着娘子养着“不耻之事十分不屑, 廖学子进入青山书院以后,不知给他们平添多少饭后谈资, 他平日吃穿用度靠着家中夫人花销养着,而且还是那样大手笔为他洒下去,怎么瞧都要好好巴结讨好自家娘子才对, 像花楼这样场所,本该避而不去,明面上不会给自家娘子太过难堪, 但是没想到廖学子尽然一口答应,还要他带路随行, 那学子脚步飘飘然着在前面带路,怎么想心中都觉着震惊难掩,这廖学子果真是有手段,家中那样肯舍得为他花销的美人娇妻,还犹然觉着不知足,竟然他一提“花楼”二字就要跟着他去……, 一点都不怕家中娇妻知晓会伤心落泪,果真是拿捏女人死心塌地好手段,那学子忍不住感叹着,要是他也有廖学子这样俊俏模样,何至于现在为了读书进学而穷苦成这样,要不是昨日分过五百两,手中宽绰一些,真是不敢去花楼那样雅致的地方,对比廖学子每日悠然自得潇洒日子,真是……甘拜下风, 花楼正式开楼时间是在下午,上午一行人就来到酒楼里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吃饱喝足一顿, 殷稷懒洋洋坐在酒楼雅间里,行为举止间都是旁人学不来的矜贵之感, 有人同他搭话,殷稷有兴致就懒散惜字如金般回两句,没有兴致的殷稷连眼皮子都不掀起来,搭理一下都不曾, 就这样磨磨蹭蹭到下午花楼开楼时间,一行人方才换过场子,踏入被装点门面富丽堂皇般的花楼, 瞧着进进出出亲密挨蹭的男郎女郎,殷稷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之地, 殷稷黑靴迈入花楼大门时,就脚步一滞,闻着这花楼里气色难闻的女人香怪味,就有些厌恶皱眉,不想在进去了, 但又想起昨夜跟小女子颠鸾倒凤,没让她绽放娇艳欲滴般的情事,又忍着不耐烦一脚踏入进去, 几人来到一间宽敞的雅致包间里, 行人人饮酒作对,跟屋子里头点地几名弹琴说唱美貌女子,还尚且端得住君子之礼模样,仿佛真是来把酒言欢,吟诗作对的, 殷稷懒得装模作样在这里多呆, 归拢着宽大袖摆,随手指了一名风尘味很浓的貌美女郎,寡淡道,“随我来,” “……,” 廖学子怎么这样直接大胆孟浪,随行而来众学子膛目结舌,震惊难掩, 殷稷哪里会在乎身后那个几人在想什么,微不足道小人物罢了,领着身后那个风尘气味很重的貌美丰腴女郎,来到一间空房,殷稷吱呀一声推搡开木板门, 面无情绪朝后瞥那丰腴女郎一眼,“进来,” 那女郎面色坨红,有些脸热发烫,许久都不曾遇见这样伟岸俊俏的恩客,一时间春心荡漾,未曾被男子伸手碰触整个半边身子就都快要软成水了, “郎君,奴家保证好好伺候舒坦你,~”说着,那丰腴女郎就朝着殷稷高大身躯上软塌塌地倚靠过去, 殷稷蹙眉躲避了一下,眸色骤然一厉,“想死就靠过来,你最好乖觉一些,” “……,”那丰腴女郎被高大男子身上凛然气势一吓,嘴唇泛白,花容失色,磕磕巴巴地道,“爷别生气,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奴家绝不反抗,” 殷稷懒得在恩赏她一记眼神,撂摆落坐在房间中央里那方桌案上,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缓缓入喉品茗一口, 方才淡淡道,“与我说说,你接待过的男客都是怎样爱宠你?” “……,”那女郎脸庞羞红,“这……这样羞耻事怎么好说,” “事无巨细,” “……,” 这事太过于羞人,那女郎脸庞发烫,抿着嘴角吭哧吭哧半天都不好意思开口,直至李康鬼魅一样出现,掐着丰腴红尘味很重的女郎脖子,快要将她窒息掐死,那女郎方才吓破胆般,哭啼涟涟跪在地上说起了她遇到过的那些恩客,在床榻之上都是怎样爱宠于她的…… 说到艰涩难懂动作时,殷稷蹙眉细致询问,丰腴女郎红着脸咬唇磕磕巴巴作答, 丰腴女郎事无巨细交代和恩客们的细节相处,有些更加难懂地方,女郎细致讲解过后,殷稷依旧紧紧蹙着一双眉头,百思不解狐疑不决模样, 男子脸色太过难看,阴沉沉着一双威目, 这……丰腴女郎也胆战心惊起来,掰开了揉碎了将晦涩难懂地方,一点一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甚至是什么样体位都讲解给高大凛然气势的男子听, 男子眉目清冷,仿佛听进去又仿佛没听进去,好像醍醐灌顶又好像一知半解, 半晌之后,殷稷蹙眉,轻描淡写, 缓缓道,“李康,你脱掉衣袍与她到榻上,示范给我看,” 李康,“……,” 丰腴女郎,“……,” 李康心惊胆颤,怎么试,如何试,是他想得那个真枪实弹的“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020:51:48~2024-08-1119:5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 第63章 ◎“花楼找姑娘2”◎ 李康觉着自己脏了, 他万万没想到,帝王潜龙民间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连这种不耻私密闺房事,都能寡淡地面不改色明令出口, 可皇命不可违,这是深深刻在他骨子里的忠诚信念, 见帝王不紧不慢押了一口茶,神色毫无情绪,甚至无一丝动容更改之意, 李康只能抿着薄唇,麻着一张脸庞将衣袍脱落身躯,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机械躺在床榻之上,任由那个丰腴女郎花样百出,手段高超地将一身本事都使在了他身上, 到了几处晦涩地方,帝王甚至面不改色抬指点了点床榻之上的他们,“方才那个姿势,重来一遍,慢些让我看清楚懂了?” 李康,“……,” 丰腴女郎,“……,” 着实过分,这种事竟然还有慢慢来的, 她实在不知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癖好,竟然连旁人闺房之事都要观摩,遇到不懂晦涩地方还要让他们停歇下重来一遍,着实是让人羞涩到想要死去, 但身下是个武力高强能一招就将她立即毙命的男子,旁边面无情绪喝着一盏茶水,缓缓观摩着他们的男子,更是掌握着她性命的生杀大权, 丰腴女郎努力藏起自己的羞涩,到底是风月场所精心教导出来的伺候人玩意,很快就将那些羞耻之意收敛摒弃,开始一心一意把一身本领绝学都用在了身下这个麻着脸庞的男子身上, 起码他模样不错,身子板也很硬朗结实,倒也没有那么亏损不值当, 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个想法,反正丰腴女郎是累瘫了,半点力气都没有的萎靡不振倒在了床榻上, 身下男子除却方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其余时候眉眼不动,仿佛没事一般忍耐力极好,半个冷沉语调都不曾发出, 完事之后,也只是轻轻将她推到一旁,自己收起长腿麻着一张肃穆脸庞,默声不语开始捡起地上衣裳一件件穿在身上, 殷稷虽然学到良多颠鸾倒凤之事, 但是现下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瞥了一眼两人旖旎过后的是时辰沙漏,阴沉沉着眸色,紧紧盯着自己的下属,缓缓问,“你腰疼不疼,” 李康,“……,” 他穿衣裳的动作一滞,实在是琢磨不清帝王莫测高深心思,心底略有些犹豫不定着,“属……属下……该不该腰疼?” 听闻此话,殷稷面庞更是难看,粗粝掌心紧紧攥着杯盏沿口,面上不显露一丝一毫外放情绪, 寡淡,“自是如实作答,” “不疼,”李康继续往身上套一条长裤,系着腰腹袍带,“没什么感觉,” “回去,” 说罢,殷稷也不理会身后下属有没有穿好衣裳,直接就四敞大开这间房木门,榻上还萎靡恹恹没什么力气的丰腴女郎,抬眸见到那位煞神爱看旁人房中之事特殊癖好的大爷,竟然就这样大刺刺忽然将房门大开,当即惊呼一声扯了被褥紧紧遮挡住自己, 煞神爷一马当先走在前头,面庞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绪,李康匆匆套上衣裳,给榻上伺候过他的丰腴女郎赏了一笔丰厚报酬,就忙不迭赶上主子爷,一路忠心耿耿护着他的周全, 谁知道主子爷这会横看竖看都瞧他不顺眼, 李康当即有些委屈,他可是小半辈子没沾过女人一星半点的童子男,但为了帝王明令嘱咐,他还是脱掉衣裳紧紧咬着牙强撑过这场鱼水之欢,风流韵事, 没想到他这般忠心耿耿,反倒惹得主子爷瞧他越发不顺眼起来, “换个暗卫过来,半月之内,不要在出现我面旁,”帝王冷漠着面无情绪的脸庞,一马当先走在前头,残忍对他落下几句禁止命令, 真是不知他做错什么, “……,”李康衣袍还没有规整好,瞧到自己莫名其妙遭到主子爷的厌弃,眼神里还略闪过一丝懵懂的迷惘,不知道主子爷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言辞犀利起来, 系好袍带,在原地呆愣站一会, 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康只能听从主子爷的吩咐,另给主子爷安排了一位身手高强的暗卫护在他身旁, 他自己默默隐遁了半个月,回去疗伤舔-舐自己失去宝贵第一次的伤心往事,然后半个月后再以焕然一新面貌,重新调整好心绪,严阵以待守护在主子爷身旁, 在花楼里观摩一场真人活春宫,殷稷虽然学到良多以往前所未见的丰富知识,但他并没怎么太过高兴, 撵走怎么瞧着都不顺眼的下属,冷漠推搡开自家宅院大门,一个仆妇立马有眼色的上来将他披在身上的大氅接走,并未他沏好一壶温热茶水,来暖暖身子, “主子爷,您回来了,” 殷稷没搭理这仆妇,伸手押一口手中温度正好的氤氲茶水,问,“夫人呢?” “有贵妇来邀约夫人出门去逛街,这会应该快要归家了,” 闻此,殷稷就懒得再说什么,放落下手中杯盏直接阔步迈进了房门, 临走前他还特意淡声嘱咐一句,“将你手中那件大氅拿到后院子里烧干净,” 家中仆妇瞧着手弯里这件无一处不精致华贵大氅,心中泛起略略心疼,但她方才来到主子家不久,跟主子们还不大相熟,况且这位男主子又总是一副冷漠让人不敢接近的凛然气场, 那仆妇有些打怵这个男主人, 男主人说要烧掉大氅,她就不大敢出声劝诫什么,只能温顺低头福了一礼,“知晓了主子爷,奴会拿到后院烧干净的,” 家中男主人实在过于寡淡不近人情一些,没有回复半分就直接撂起衣摆,回到了主屋子房间里, 房间里有仆妇们早就烧得滚旺猩红的炭盆,屋子里头并无一丝一毫冬日寒冷感觉, 穿着衣袍进来,殷稷甚至感到身子骨上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燥热, 不知是屋子里温度太高,还是方才看过一场活色生香活春宫缘故, 抬手扯了两下衣领,直至将那处扯松了些能够透上气来,殷稷方才打算屈腿上榻歇息一会, 但临上榻之前又恍然记起来自己刚刚去过哪里,闻嗅一番身上的刺鼻媚尘味浓郁的女人香,紧紧蹙着眉头,在大木衣柜里翻找出一件干净宽大衣袍,去了水房沐浴梳洗一番, 待梳洗完毕,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殷稷脸庞越加不虞起来,这小女子反复同她叮嘱过多少回,让她天黑之前就要归家,每次都应承的他好好的,回头就从来做不到, 殷稷生平最是厌恶这样对他虚与委蛇之人,往日早就将这种冒犯他之人,砍掉项上头颅,踏步回到房间,男子平复心绪仰躺在床榻之上,缓缓等着小女子玩得尽兴归家, 边等脑子里边一遍遍回想着今日学到的那些丰富体位, 但想着想着,殷稷又逐渐紧紧蹙起了眉头,对脑子里教导他丰富体位的主角男子有些微微不满起来, 殷稷对自己下属现在是越瞧越不顺眼,他当初第一次与小女子成事,几乎一进去就交代在里头,也就一口……罢,不想再去烦躁忆起, 身为他的下属,怎么能越俎代庖般抢了他的风头,那般金枪不倒勇猛样子到底戳中了殷稷现下敏感脆弱的肺管子, 李康第一次还在生疏着,对一切都还在懵懵懂懂,那女郎倒是身经百练,一点点引导着他,旁事样样不行,找个主子都要花那般久时日方才能够寻到他,这男女事上他倒是学得蛮快, 殷稷也是今日方才知道,女子在闺房之事里彻底娇艳欲滴绽放时,是怎样一般颤动的绝美模样, 这就让殷稷更加感到不虞,他开荤尝过肉味都已然这般久了,与小女子在榻上成事都不知道多少次,到现在他都没有让小女子娇艳欲滴地绽放过, 李康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凭什么, 他也只不过是第一次初尝女人味道罢了,竟然能做到至此, 殷稷厌烦不已,近月内都不想在见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东西了, 男子捧着一本书籍,装模作样蹙着眉头,抬指偶尔翻动几页,实则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直至主屋子房门被人从外很轻很轻地吱呀一声推搡开, 屋子里头烛火微弱地燃烧着,滚烫猩红的炭火暖暖烘烘, 轻盈脚步声施施然响起, 殷稷心绪烦躁事事不顺心,连抬眸望去过瞥一眼都不曾,高大身躯半倚在床榻上,修长冷白手指翻过一页纸张,很是矜贵不显什么情绪, “夫君,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殷稷视线不曾离开过掌心里翻阅的书籍,听到小女子说话也只是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并不作声说什么, “烧乳鹅!香嫩滑口,我给你撕一片尝尝好不好,” “不必,” 男子不咸不淡地作声,并不理会在床榻边不断朝着他献殷勤的小女子, “尝一口嘛好不好,”小女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自己用湿帕子擦干净手,轻巧撕掉一片香喷喷的烧乳鹅,亲手喂入到冷漠不曾太过高贵头颅的男子嘴边, 烧乳鹅一片细嫩软腻,就这样抵入到男子凉薄嘴唇边, “夫君尝一尝嘛,”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一会,殷稷方才矜持缓缓放下掌心里装模作样的书籍,抬眸寡淡瞥一眼朝着他讨巧的小女子,微沉的目就这样定定盯着她看了一会, 复缓缓张开口吞咽下那一片,小女子递过来细嫩软腻的烧乳鹅肉片, 他喉结滚动,缓慢咀嚼着, 小女子仿佛以为危机解除,一身轻松地笑靥如花儿道,“怎么样夫君,好吃罢?” “一般,” “……,” 他这般冷漠不对劲,小女子顿觉着有些不妙,纤薄漂亮的脊背就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赶忙提着裙襦站起身来, 可此时冷漠到浑身气势凛然,等了她这么久的男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殷稷伸出手掌把想要逃脱他掌心的小女子紧紧攥牢在手中,“想去哪嗯?” “唔……没,夫君你渴不渴呀,我去给你倒一杯茶水罢,” 听到小女子这怂怂地问话,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嘴唇,古怪微微一笑,“渴,怎么不渴,” “那我去给夫君倒杯茶水润润喉,”小女子说着就要扯开男子攥在她纤白皓腕上的大掌,想要立马离开此地, “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男子勾笑淡淡说一句,腕骨用力一扯,就把小女子扯进了自己的滚烫怀抱里, 小女子曼妙身姿一下子就落入到了床榻里,圆翘滚滚的小屁股硌在了男子硬邦邦的长腿上,痛得她忍不住皱起了一双好看的细弯眉, 桑娘本想立即起来的,可是男子冷漠低下高贵头颅,抬手紧紧攥住她翘白下巴,逗弄似得晃了晃,“我说过什么嗯?” “总拿我嘱咐过你的话当耳旁风是么?” “呜呜呜……没,我怎么敢呀,” 殷稷冷吊着一双眉眼,啧笑一声,不敢,她有什么不敢,就没有什么她不敢的事, 成日浑身上下哪哪都不中用,就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会花言巧语, 哪次他训斥,不是认错比什么都快,生怕被他惩罚打屁股掐脖子之类,不够怜惜疼爱她,殷稷对她这些上不得台面小动作小心思简直是瞧不上眼, 但因着这是他殷稷的女人,又要忍着烦躁宽容待她, 不悦抬手拍了拍小女子的脑袋,“少贫嘴,” 殷稷另只手掌往下伸过去,将小女子脚上穿着的绣花鞋给拨弄掉,虚虚揽抱着小女子腰身半坐起身, 拍了拍她腰身,“挺直,” 小女子疑惑着忍不住挺直了一下腰摆, 殷稷就这样修长手臂直接搭在小女子腰摆上,然后揽抱着她曼妙身子将她轻轻提起来带在大腿上, “就这样跪着,” “……,” 桑娘垂下黑鸦鸦的浓密羽毛,瞧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跪在了男子大腿上的一双细嫩膝盖,“……,” 有些无语凝噎, 男子威目抬起,似还犹觉着不够,伸出冷漠指尖点在她挺翘鼻头上,“抬目看着我,好好反思,你今日做错什么,” 他寡淡,缓缓开口,“若是让我不满意,近日就这样跪着吧,“ “……,” 小女子觉着有些离谱,这不是又在变相着罚她吗,她开始掉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小珍珠,“我就是晚点回来嘛,至于就跪在这了,” 男子将小女子揽抱到他大腿上跪着,就不大爱搭理她了,高大身躯慵懒恣意倚靠在床榻上,拿过一旁之前被他随手搁置在一旁的书籍, 又开始漫不经心翻阅起来, 小女子一双细嫩白皙的膝盖骨跪在他大腿上哭哭啼啼好不可怜,殷稷丝毫不为所动,任由她就这么掉着一粒粒小珍珠,连抬手怜惜给她擦一下脸庞都不曾, 至于她的碎碎念念,更是不耐烦听什么, 他平生最是厌恶旁人对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因着这小女子是他现下暂且离不得的女人,没法子亲手了结她,但是却不能不严厉惩罚于她,轻拿轻放, 不惩罚,如何能够让她长记性,牢牢记在了心底里,永远不敢忘却,只有牢牢记着下次方不会再这样不知分寸再犯, 小女子跪着跪着身子就忍不住歪了, 殷稷蹙眉,铁面无情伸手将小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掰正,“跪好了,” “……,” 这日子真是一刻都过不下去了,连出去玩一会都要被这样严厉管教着,这是个什么霸道不讲理男人呀, 小女子被摆正歪过去的小身子,此刻又重新板板整整地跪在男子大腿上, 他都不嫌弃腿酸,这样惩罚都不知是罚得她,还是他了,这阴私法子真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但就算是这样,桑娘也不想硌得腿弯疼就这么跪着, 瘪着嘴巴,哭哭啼啼柔弱着咬着手帕,电光火石间,眸色一凝,仿似脑子活络一般想起了什么, 腰摆越发在男子大腿上挺直着,“夫君,” 男子不理会他,接着屋子里微弱的烛火,面如寒霜地翻动了一页纸张, 见他爱搭不理, “夫君,”小女子忍不住伸出细白小指尖,扯动了一下他的袖摆,“你今日不是去书院里进学,怎么在金街巷子口出现了,……” 殷稷不咸不淡看书的眸色一滞,这回终于肯赏脸赐给小女子一记眼神, 不显得蹙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她瞧见过去多少,不动声色道了一句,“今日书院放假,同窗学子一起聚会去酒楼吃顿饭,” 小女子抿嘴哦了一声,白皙小脸上在微弱烛火倒影下倒是没有什么异色, 殷稷抬眸不显地窥了半晌小女子眉目间的神情,见她并没有什么介怀和不高兴情绪,方才心底松软一些, 看来她并不知花楼之事,私心里殷稷不想小女子接触这些秽物之事,自然就更不想让她知晓他去过笙色歌酒地方, 这么一番思索,瞧着小女子还是紧紧蹙着眉头,仿佛还在绞尽脑汁想着什么他的小辫子,以此来梗着脖子跟他犟嘴, 殷稷冷硬心肠就那么软了一丝,虽然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是也足够让殷稷对小女子宽容开恩放过她了, 长袍袖摆朝着空着挥卷了一下,就骤然将小女子揽抱到滚烫胸膛里, 这会也不强势蹙眉,严令小女子跪在他硬邦邦的大腿上了, 殷稷高大身躯倚靠在床榻上,眉目间都是慵懒之意, 粗粝手掌一下一下抚顺着小女子纤薄的脊背, 另一只手朝下掰开小女子双细腿,冰凉指尖摸在小女子跪的有些微微泛红的膝盖骨上, 这会倒是没有那么语调严厉冷漠,沾染了两点不显的温情脉脉,“爷的乖肉儿,疼不疼,” 男子粗粝手掌柔在她跪的又红又肿的膝盖骨上,本就疼着,还被他这样大力揉捏,忍不住蹙着一双好看细眉,眼眸里的泪珠子越发汹涌,“膝盖都肿了还不疼……,” 殷稷眸色淡淡瞥一眼怀里小女子,手掌不紧不慢给她揉捏着,听她哭哭啼啼控诉着也没有什么疼惜,只道,“这次只是一个小小惩罚,若是再有下次,你应该知晓有什么后果,” “……,” 她不知道,这男子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难伺候了, 小女子咬着帕子趴在男子怀里嘤嘤哭泣着, 殷稷一下下抚弄着小女子诱人脊背,“好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为夫就一直疼你,别哭了嗯?” “那也不准罚我,” 不罚不可能,殷稷根本不应声小女子的话,直接拍了拍她翘臀,“起身,不是吵吵嚷嚷唤着疼,我去拿药膏给你冷敷一晚上就好了,” 女子缩出一双细白小腿跨坐回床榻上,等着男子拿着白瓷药瓶过来给她膝盖骨上擦药, 她膝盖骨上又红又肿,其实细细算起来,她跪的功夫一点都不短,要不是她忽然提及男子出现在金街巷子口的事,怕是到现在还跪着呢, 男子早日从家出门,有一个美貌贵妇来找她,她家大小子就是在青山书院里读书进学,听她那么一说,桑娘方才知晓男子书院今日放假不需到学堂进修, 当时慌里慌张,怕男子忽而归家她就出不去玩耍,就忙不迭梳洗一番跟着美貌贵妇出门, 到了金街巷子口见他跟一群学子去到一家酒楼里,也兔子惊跳般藏起来,生怕被他发现, 想着男子也跟着同窗出来玩,肯定不会那么早归家,所以她就晚回来了一些,回来时在外面问仆妇,方才知晓男子早早就回来等着她,…… 果真,夜里就被受罚了, 现下她一双细白小腿都泛着红肿,瞧着就可怜不已,惹人怜惜, 桑娘又开始心疼掉一粒粒小珍珠, 殷稷蹙眉,“不准娇气,给你抹过药第二日就消肿了,将眼泪憋回去,” 小女子泪眼婆娑抬起眸,努力憋了憋眼泪,怎么都憋不回去,反而越加汹涌喷薄, “……,” 殷稷真是气笑不知说什么好,喉结滚动,仰天喟叹一声,妥协般就将小女子揽抱到怀里,“小哭包,这会将眼睛哭干了,夜里还怎么力气哭?” “呜呜呜……嗯?” 见她疑惑,殷稷避而不在谈,将白瓷瓶盖子揭开给小女子挖出乳白色药膏,细致涂抹在白嫩膝盖骨上, 小女子边哭边瞧着男子,又提过来几瓶药膏,又些疑惑,“怎……怎么拿着么多药膏过来,” 殷稷瞥她一眼,拍拍她小屁股, 寡淡道,“知道你伤着腿,在榻上躺平好,” “这回不用你跪,”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119:50:22~2024-08-1220:5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20瓶;把酒言欢愁更愁、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第64章 ◎“娇艳欲滴绽放”◎ 在花楼里学到私密闺房本事良多,但真正实操起来又是着实困难重重, 首先殷稷就有些过不去自己心底那关,自持身份实在做不到像花楼那个丰腴女郎,伺候李康那般卑微不耻模样, 但若是想要小女子真真切切为他娇艳欲滴绽放一次,又必须靠着一些不入眼上不得台面手段辅助, 殷稷单手掰开小女子一双细白纤嫩的小腿,粗粝手掌就停滞在半空中,怎样都无法前进一步, 屋子里头微弱烛火燃起晃动, 男子微眯了一下眼睛,朝下美景掠过一眼,深深蹙着眉头许久不曾言语,仿佛在做着什么掌握旁人性命攸关的生杀大权艰难决定一样, 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决着……, 床榻又宽又大,轻薄丝质的帘帐半遮半掩着,微弱烛火从帘帐缝隙里泄进去几许光亮, 殷稷蹙着眉头越加不耐起来,直接将停滞在半空中不曾有过一丝一毫动作的手掌收回,伸过去扯动了一下轻薄绵软的帘帐,把榻上旖旎风光彻底遮挡的严严实实, 帘帐被男子这么一扯动,床榻里头丝毫亮光都没有,彻底严严实实遮挡住两人身影, 乌漆嘛黑的夜色里,没有烛火映照着的亮光,殷稷紧紧拧着的眉头方才放缓一些,阖起深邃眸眼,脑颅里一遍遍回想着那花楼里那个风尘味很浓重的丰腴女郎是怎样一步步伺候李康的, “爷,有些恩客那……那方面不太行,总是腰力不逮,有心而无力,就有些旁的特殊癖好,譬如……,”丰腴女郎手掌攥着李康,微微俯下了脑袋一步一步示范给殷稷看,“这样女子也是可以像牡丹一样娇艳欲滴绽放的,” “有些厉害恩客手段了得,还会这样……那样……,”丰腴女郎又亲力亲为拿着李康当毫无感情的工具人,花样百出伺候着李康,为旁边那个冷漠着一张矜贵脸庞,仿佛在观摩他们又仿佛在不紧不慢饮茶,不曾关注过他们的高大男人,细致地讲解着, 帘帐之中, 乌黑夜色里,什么人影憧憧都瞧不见一分一毫,殷稷修长指尖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许久都不曾有什么进一步动作, 小女子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半边身子都有些麻麻酥酥不舒服着,忍不住启唇开口道,“夫君,我腿好酸呀,要不然我们明日再说也不迟,我夜夜与你睡在一处,又不急于这一时片刻,天色已晚不然我们早些歇息……,” “噤声,”殷稷蹙眉,粗粝手掌伸上来拍拍她脸庞,警告,“我不想听你说话,” “……,“小女子只能这样翘着一只细白小腿在黑色长夜漫漫里,咬着唇瓣不出声了, 说了人家也不听,反而嫌弃她多嘴多舌,不想听她过多言语,还扯过她的小手紧紧覆盖住在她的嘴巴上, 严词厉色, “自己捂着,无我应允”殷稷不咸不淡道,“不准将手放下来,” “……,” 着实是过分, 桑娘蹙着一双好看的细弯眉,咬着红颜嘟嘟的唇瓣,有些生恼不已,正待要蹬腿发脾气不依,就被男子接来下来动作弄得纤薄脊背一颤,在乌色不见一丝光亮的长夜漫漫里,小女子忍不住红唇微张,狠狠瞪大了眼睛,紧紧捂着自己的檀香小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之后,殷稷蹙着眉头,仿佛做好心理建设,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说服了自己,终于肯将袖摆挥卷了那么一下, 殷稷觉着有些脏,哪怕犹如农户操持庄稼般精细养了这么久,还是感到脏得跟什么, 所以说他龟毛事多,自古以来哪有农民百姓,会嫌弃自己亲自种下,还亲力亲为挽起袖摆,挥汗如雨伺弄过这么久的自家庄稼,哪个不爱自己的土地,要是收成好时可是能为他们一家带来一年丰收的好年,平日不但尽心尽力捧着幼苗播种着,还抱有极大虔诚对待自家土壤,生怕土壤出了一丝一毫的病害之类, 殷稷还是觉着脏,但瞧着土壤涨势不错,时辰一分一秒过去,竟然比农家百姓尽心尽力伺候的庄稼还要肥沃湿润,就算现下他拿着种苗播种下去都能畅通无阻,顺利无比,丝毫没有半点夸张, 殷稷挑了一下眉头,心底里略有些讶然, 一时就暂且压下嫌弃之感,来了些兴致盎然,不怕沾了满手污泥,蹙着眉头伺候着翻弄松软不错的土壤, 深更半夜, 主屋子里头不断有时高时低的哭泣涟涟声音传出来, 在旁边睡下的仆妇们一个个燥得老脸发烫发红,真是混不吝,这日日夜夜都没个消停时候,小两口感情真是好的让人牙酸,睡不着觉。 听着院子里头女子时高时低的哭音伴奏,仆妇们一个个忍不住捂住耳朵,扯过厚重的被褥覆盖在头顶上,燥热着脸庞强自逼迫自己睡过去, 屋子顶上被李康安排*过来保护主子爷安全的暗卫,“……,” 这……这是做什么,弄出这么大动静,不知道还以为里头发生什么了,暗卫蹙着眉头,肃穆着一张脸庞,忧心自家主子爷在里头发生不好事,他未来得及救驾,不放心地揭开屋子顶上的一片青色瓦片往里窥了一眼, 然后瞳孔一缩,仿佛手掌被烫了似得又赶忙将青色瓦片给严丝合缝摆放到原处, 心口骤然跳动,自己手脚干脆利落一跃,忙不迭换了一处地方守护着主子爷周全, 屋子里头帘帐不知什么时候被小女子的扯落在地上,接着高悬夜空里的月色,暗卫正巧瞧到了里面一个实打实, 远离了主屋子那边,暗卫找了一颗大树跃到上面,脸庞发烫,但眉头却紧紧蹙着,他现下忧虑主子爷发生什么危险,反而担心他自己的性命周全了,瞧……瞧见了主子爷那样私密不能外人所道的情事, 他……他还有命活吗, 暗卫这会子甚至顾不得脸庞泛红,开始深深为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而深深担忧着,他……他瞧见主子爷低下高贵头颅含……含……,那样不耻有失身份之事, 他真是活不成了, 揭开青色瓦片朝下瞅时,正巧对上了主子爷犀利抬起深邃眸眼,蹙着眉头不悦与他对视,警告意味浓重…… 暗卫胆战心惊迅速将青色瓦片严丝合缝摆放回去,往日一直都是李康跟在主子爷身旁贴身保护着, 这回不知道李康犯了什么错,被主子爷重罚,好不容熬到能在主子爷面前露脸机会,没成想这才几日过去……他就犯下这样大错……, 暗卫觉着自己前途霎那间变得一片灰暗, 听着主屋子里头不断传来的旖旎暧昧响声,暗卫在大树上抱剑顶着两个黑色浓重的眼圈胆战心惊熬到天亮, 天亮以后,主屋子里头传来一阵开门响动, 主子爷高大身躯从房门缓缓阔步迈出来,高贵右侧脸庞上还被划了一道渗血凝固的指甲痕迹,主子爷仿佛不甚在意般,站在门口处规整一下衣摆,招手唤过来一名伺候的仆妇,“你去青山书院帮我告几日假,就是我旧疾复发无法去学堂,” “喏,” 仆妇得当主人家吩咐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殷稷在屋子里头翻找出一件干净衣袍,就去水房沐浴梳洗一番,一大清早,前院仆妇们都在忙忙碌碌做着活计,有在厨房里头准备着早膳,有在劈着柴火,有在洗着主家换下来的脏衣裳, 回到主屋子里窥一眼床榻上小女子,见她眼尾泛红,已然还没怎么平缓过来,不安睡熟过去的诱人模样, 凉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弧度,就算他不用真枪实弹撂摆亲自上阵,还不是将小女子玩弄的死去活来,娇艳欲滴地为他绽放不知多少回, 昨夜第一次见到小女子像艳靡牡丹花一样娇艳欲滴绽放美妙模样。殷稷就有些上瘾,实在是往过没有见过这般让人勾动心选一幕,就忍不住贪欢了一些,任由小女子怎么哭闹捶打上爪子挠他脸庞,他都不怎么软下心肠放过她, 顶多就是不能行走在外见人,左右他也不是很想每日起个大早去那个什么学堂进学,正好躲懒在家不用出门, 弯俯下高大身躯,伸手给小女子掖了掖厚重被角,见她白皙滑嫩的小脸上满是花猫似得泪痕,深深不安睡熟过去,曼妙身姿都还一颤一颤的,也不怎么心疼,反倒觉着这是他雄风勋章, 冷硬眉头微微上挑了一下,好心绪地归拢一下衣摆,就阔步踏出房门, 一路缓慢行走来到无人的后院,朝空随意挥了一个手势,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跳落在他身旁,双手交叠,单膝匍跪在地上,朝前面的高大身影恭敬叩首, “主子,” 殷稷找了个块干净石凳子撂摆坐下,淡淡道,“昨夜都瞧见什么?” “……,” “属……属下没瞧到什么,” 殷稷不咸不淡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窥睇一眼自己的下属,“是吗,” “求主子恕罪,” 暗卫忍不住瑟瑟发抖更加低弯下头颅匍跪在寒冷地面上, “记住,你什么都没瞧到,” 殷稷垂下眸子,淡淡地瞥着自己的属下,长久不语,直至暗卫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汗流浃背,方才缓缓开口,“下不为例,去领罚罢,” “谢恩主子,” 那暗卫仿佛松了一口气,起死回生般活了过来,连忙叩首在地上对主子谢恩, 处理完这个不知分寸冒犯他夜里情事的下属,殷稷就没什么兴致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若是放在以往,有旁人男子窥见他这等私密闺房之事,殷稷必然要震怒杀人砍头的,但现在沦落民间,尚在潜龙时期,手中正缺着可用人手, 暗卫对他忠心耿耿,杀一个少一个,有些不值当,只能恩威并重吓唬一番,就这样轻描淡写揭过去, 回到主屋子里头,小女子还在榻上不安熟睡着,纤薄脊背仿佛还没平缓过来,总是一颤一颤抖动着, 地面上散落着一室凌乱衣裳,还有被小女子咬着贝齿扯落下来的轻薄丝软帘帐, 殷稷伸腿踢开两件碍事衣裳,一路朝前走过去来到床榻边,见小女子还没有丝毫醒来迹象,倒是也没有不知趣地将她吵弄醒, 反倒是脱掉宽大衣袍,赤裸着被小女子指甲盖挠得惨不忍睹胸膛,揭开被褥躺了进去, 冷不防钻入进去,熟睡中的小女子仿佛被惊扰到一般,迷迷糊糊翻动了一下姿势, 欣长手臂揽抱到小女子细软腰肢上,粗粝掌心一下一下抚弄着她纤薄雪白的漂亮脊背,“无事,睡罢,” 殷稷搂着怀抱里软塌塌的小女子,低下高贵头颅吻了一下她乌色蓬软的发顶,“睡罢,为夫哄着你睡,” 小女子很快被他安抚好,深深熟睡过去, 殷稷疲劳伺候小女子一整夜,这会也困乏不已,就扯过厚重被褥,紧紧盖住两人绞缠的身躯,缓缓阖上眸子,跟着小女子睡过去,…… 时间飞逝, 殷稷平日不是逗弄小女子打发一下百无聊赖心神,要么就是去青山书院装模作样点卯一样去转一圈, 还有无事时去赌场里头堵两把,赢些养人的花销开支,每月初一十五,殷稷都会蹙眉细细阅读一番,从各地被他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消息, 就这样一日日唬弄过去,很快就来到年关, 年关梧州城里头还是很热闹,就算殷稷向来对这些繁琐节日不甚重视,往日在王宫里时,因着要普天同庆,那些过节的繁琐之事也都是用内务府和朝中大臣操劳, 不然他费尽心神留着他们在王朝里成日跟他对着干做什么,总要为他出力做些卖力气事情, 他不爱过这些节日,很大一个原因是殷稷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亲人,就算是过节也是他一个人索然无味吃顿饭罢了。 殷稷不在乎这些繁琐代表着喜庆的节日,但小女子不同,她对这些意为团团圆圆,阖家欢乐的节日很是上心重视, 当然,更加重视还是殷稷的进学之事, 年过一过就是二月县试,接着就是一系列考试选拔,小女子对他考中一个秀才之事很是上心,比过年关都还上心, 为了不影响到他考试,甚至在年关前做出不回村子里过年决定,一双细白小手柔软覆盖在他宽大掌心里,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道,“夫君,桑娘巴心巴肝为你,你可定然不要让我失望呀,” “……,”殷稷不咸不淡唔了一声,算作应答她, 小女子立马笑靥如花般喜极而泣, “巴心巴肝”这个词怎么来的呢, 自从殷稷从花楼里那个风尘味很浓重的丰腴女郎身上,学到一身帘帐中销魂本领,小女子几乎夜夜都能像艳靡牡丹花般绽放,且一夜连着绽放,比那朵牡丹花还要娇艳欲滴, 她自然是受不住,哭着喊着挠着闹着说什么都不肯依男人了, 又素了一段日子后,殷稷也有些承受不住,就想到一个吊着小女子心绪的法子,用“秀才之身”作诱饵,天天吊着她可着他心意为所欲为, 小女子夜夜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明明都快受不住,但因着殷稷有着“秀才之身”作诱饵,又硬生生咬着贝齿挺着熬着, 她夜里这样委屈自己满足男人那些怪癖,这要是还不给她考一个“秀才之身”回来,可想而知桑娘会有多气愤,会有多生恼,会有多么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对待男人, 殷稷今日心绪也烦着,诱饵吊多了小女子就真当回事了,他自然不想考什么“秀才之身”,于他而言都是无用东西罢了, 但是现下不真给小女子考一个秀才回来,反倒有些不好收场,谁让他诱饵用多了,小女子真以为是那么回事,仿佛他已经把“秀才”这个名讳给她考回家了, 日日夜夜都巴心巴肝地跟着他献殷勤, 见小女子这般认真神情,殷稷后来就不大想用“秀才之身”这件事作诱饵了,但架不住“秀才之身”这个诱饵着实好用,旁得诱饵都不怎么能勾起小女子由他胡闹兴致, 没法子,殷稷只能认命般又拿着好用的“秀才之身”作诱饵,每日夜里吊着她伺候着, 这小女子在他长久滋润下,倒是越发娇媚惹人眼起来, 本来她就长得媚,这下更加媚的没边,殷稷每日夜里都对着她爱不释手的宠爱着, 怎么宠都犹觉不够, 年关在即,为了他考“秀才”大业,小女子甚至做出不回村子里过年决定, 每日跟着一群仆妇在家里宅院忙进忙出,大包小包将一车车东西往家里拉, 这会还使唤着他踩着凳子挂大红灯笼,“夫君,左边左边一点,” “诶呀,太左边又歪了,往右边侧过来一些,” 殷稷被她使唤得不耐烦,又不得不被使唤着,这整个宅院里头一屋子女子,个头个比个的矮,除却他根本无人能够到挂灯笼高度, 耳廓边听着小女子絮絮叨叨着使唤, 蹙眉,不耐烦,“好没?” “正了,夫君下来吧,” 殷稷烦躁撂摆从凳子上下来,又被小女子在手上塞了两个圆滚滚大红灯笼,“夫君,在大门口上挂两个就完事了,辛苦夫君,” 小女子笑眯眯在他身旁撒娇卖痴, 殷稷懒得理会她,直接提着两个大红灯笼阔步来到宅院大门外,将大两个灯笼,任由小女子呲了呱啦在他耳廓边吵闹着,使唤来使唤去挂好了, 撂摆下来以后,小女子上前给他敷衍捏了两下肩膀,“夫君辛苦,回去温书罢,县试在即万万不可懈怠,” “……,” 殷稷努动了一下凉薄嘴唇,冷吊着一双眸子面无情绪笑了一声, 要不他不爱搭理这个小女子,无事献殷勤,有事好好夫君,无事就卸磨杀驴把他当成挣面子工具人, 一点理会她心绪都没有,现下这小女子在他这一点都不讨喜,也就夜里那点功夫,殷稷能提起兴致宠爱宠爱她,其他功夫搂一下小腰他都觉着烦, 年关那日,小女子起了一个大早, 因着他县试在即,这段日子什么荤肉腥味小女子都肃穆着一张小脸,言辞抗拒着给他停歇下了, 这几日殷稷又开始过着清汤寡水般百无聊赖日子, 嘴巴都快要淡出鸟,不让他碰夜里总能亲香一会檀香小口解解馋,就这也不肯,亲一会小嘴都仿佛他是什么逼良为娼的恶霸一般抗拒推搡着他, 半点都不让他挨着, 殷稷挂着一张清汤寡水的脸庞,面无情绪地从榻上披袍起身, 小女子弯下腰从大木衣柜里给他翻找出一见新做的年关衣裳, 跟着小女子现下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是一套夫妻装, 瞧见这男袍衣裳花样款式,殷稷难堪不悦的清汤寡水脸庞,方才平缓一些, 站在原地缓缓展开手臂,沉着一双深邃不悦的眸子,紧紧盯着小女子瞧了一会, “……,” 小女子会意,撇着嘴巴过来帮着他伺候穿好衣裳,谁让他县试在即,桑娘近段日子倒是不那么想与男子吵嘴,烦扰到他心绪到时候在考场上影响到他发挥, 小女子每日字字不离“秀才”二字,这要是一个承受不住压力的男子娶了她,被她这般日日夜夜磨牙吮血着,岂不是早就压力罩顶心态崩塌, 到时候还考什么“秀才”,回家烤点地瓜吧, 殷稷展开手臂,由着小女子边为他穿衣,边絮絮叨叨着秀才之事, 不咸不淡偶尔唔两声,也不怎么搭理她, 伺候完他穿衣,小女子挽起袖摆又开始兴致盎然,双手提着新年裙摆到外头指挥着仆妇准备年关膳食, 一整日小女子都为着这个家忙忙碌碌着,忙得脚不点地半会歇息时辰都没有, 殷稷就这样懒散恣意支颐,淡淡瞥觑着小女子为他操劳着忙进忙出, 忽然心绪大好, 夜里,梧州城内年关烟火点亮夜空, 家里丰盛年关饭食都一盘盘摆在桌案上, 种类繁多,跟王宫里膳食相比更是简陋,算不得什么珍馐美味, 但就是瞧着有什么不大一样,有点家的温馨和烟火之气, 让人有动筷子尝尝欲望, 殷稷执起筷子,方要夹一口入嘴尝尝, 就听到旁边小女子弯弯笑着眉眼,提起一个杯盏推过来,“预祝我夫君蟾宫折桂,榜上有名,” “……,” 扫兴, 殷稷顿觉索然无味,嘴巴里淡出鸟,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220:50:38~2024-08-1321: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辣粉儿、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 第65章 ◎“小女子脸蛋红扑扑”◎ 小女子还是较为注重年关这个寄寓“阖家幸福”的圆满意义, 虽然殷稷向来觉着这些子虚乌有寄寓可有可无,但也不想像小女子一般那么扫兴, 是以很是给面子,小女子递来盛满酒水的杯盏过来,殷稷挑了一下眉头,敷衍接过来一饮而尽, 慢慢嘬饮着酒水, 年关这日,殷稷算得上吃过许多年都不曾体会过的寄寓阖家欢乐的“团圆膳食”, 殷稷眯着眼睛,削瘦苍白的手骨执着一双木箸,吃入口中一筷子既感到妥帖烫心,又十分索然无味的扫兴“团圆膳”, 十分扫兴,这小女人统共坐在这张桌案上没多久,就跟他提了不下五句考“秀才之身”事情, 她这般给自己夫郎压力,换个人真是吃不消承受不住,很是见识短浅不懂事, 好在他不是一般不抗事男郎,倒是能惯着她这些上不得台面小毛病, 殷稷夹过一筷子鲜嫩可口鱼肉塞进嘴里,索然无味咀嚼着,瞥一眼小女子,耳旁有一搭没一搭像是听得认真,又仿佛什么都没听的敷衍样子, 吃过膳食,小女子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吵吵嚷嚷着要去街上看花灯, 这段日子殷稷在家里“温书”都温的生理性厌恶,被小女子圈在家里,近乎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读一大堆无用书籍, 虽然他对一个贫瘠之地的花灯没什么兴致,但确实在家宅院呆的憋得慌,趁这个机会出去放放风缓缓脑子,醒醒神也不为失一个好法子, 是以饭后殷稷拿过小女子的艳靡斗篷,将她从头发丝到精美绣花鞋都严正以待,捂得严严实实, 将斗篷披在小女子单薄身姿上后,殷稷掀起眼皮子,视线居高临下窥睇着站在他面前俏生生的小女子, 紧紧蹙着眉头,横七竖八左右瞥着小女子这一身穿着都不怎么妥当,太过艳靡魅惑,这一张白皙惹人的妖姬脸庞行走在大街上,不知晓还以为是什么未嫁过人,还没消受过男人滋养恩宠的未出阁少女, 明明已然是他的小妇,如今出街却还是这样像姑娘似得打眼, 殷稷拧着一双仿佛能够夹死什么的眉头,高大身躯立在原地许久都不曾动作过一下, 因着要出行在外瞧梧州城内的热闹花灯,小女子这会子脸蛋儿红扑扑,一双好看细弯眉里盛满细碎的兴奋光光点点,显然已经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出去玩耍, 涂抹红脂的艳靡翘嘟嘟嘴唇,被她细致对镜梳妆得体妥当打扮一番,越发妖妖媚媚不成样子, 殷稷蹙着眉头,抬手从一旁抽屉里扯出一方干净洁白的丝帕子,不悦低下头颅,将被小女子涂抹的艳靡翘起,似乎在等待男人来任君采撷的红嘟嘟唇瓣,一点点擦拭浅淡, 待小女子唇瓣上只染着一点浅色痕迹, 殷稷敛下眸子,见小女子已经不高兴撅起嘴巴,一双漂亮狐狸眸眼一凝,微微转动着,就知晓她又在想法子作妖, 他这两日被强制温书温的脑子疼,这会不大想耗费心神去哄她,更不大想迁就她,毕竟这唇脂颜色实在是太过艳丽, 她本就长得媚色勾人,在涂抹这样勾人心神的口脂出门,殷稷一会牵着小女子上街什么都不用干了,光盯着那些觊觎他女人的登徒浪子就要累死他, 自然,殷稷更加不想自己女人这样在街上招摇过市,随意被旁的男子不吝啬观赏, 他的女人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被旁人冒犯观赏,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快, 想到这一茬事,殷稷电光火石间仿佛又恍然起什么,折返回高大身躯,在屋子里头翻箱倒柜找出一顶帷帽,很长很夸张那种灰突突帷帽。 殷稷不但给小女子披了一件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斗篷,还给她戴了一顶很长的帷帽, “……,” 桑娘被他折腾一番还没有出门,当即就有些不高兴,正待要发作, 男子仿佛已然深谙她作闹脾性,伸出一只削瘦苍白手骨,缓缓揭开了她的帷帽一角,不给她开口功夫,随后俯下高大身躯含住小女子馨香柔软的嘴唇,动情吸嘬一会,方才漫不经心松开了凉薄的唇, 淡淡道,“就这样出门,乖些,” “……,” 小女子有点没法子忍受自己这一身繁重的衣裳,蹙着一双好看细弯眉,驳斥,“丑,丑死了,” 太丑了,她就没穿过这样丑的打扮,灰突突简直是没眼看,这让她怎么有脸抬得起头出门看花灯, 殷稷伸手撂开帷帽一角,将帷帽又扯大了一些,偏头又俯下高贵头颅叼住她的檀香小舌绞缠,直至小女子媚眼如丝,气喘吁吁,安抚顺毛了一些,欣长手臂一展,就将小女子娇小玲珑身子揽抱在了他宽阔胸膛里, 男人喘息声有些粗重,声线低哑磁性,“好了乖肉,莫要作闹,” 他不咸不淡平述,忽悠着小妇人,“哪里丑,为夫觉着甚美,” “……,” 总是若是让男人同意给小女子换一身更加华美衣裳,他是肯定不会应允点头的,这样严丝合缝将整个曼妙身段都藏掩起来,男人都蹙着一双拧紧的眉头,万分勉强让她出门的,若是可着小女子心意再换一件华美衣裙,殷稷甚至动了不想出去,就这样在家憋着也挺好念头, “……,” 小女子是个爱凑热闹,喜欢烟火人气的跳脱性子,成日憋在家里自然待不住,同殷稷周旋许久都不见他眉眼松动一分,固执得像个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残虐暴君一样, 桑娘只能咬了一下被人给吻肿的唇瓣,委委屈屈跟着男人身后,满脸幽怨小媳妇似得被他牵着细嫩小手上繁华街口去看花灯, 年关之夜,梧州城内人潮涌动,人头挤着人头,兴奋喜庆瞧着不断放在黑夜长空里的烟火, 街口热闹非凡,殷稷花了几枚铜板给小女子买了个糖人,她浑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细嫩小手里捏着一个剔透诱人的糖人也没法子吃入嘴里, 小女子站在高大男子身边,捏着手里的糖人气得跺脚干瞪眼, 哪怕是这样,殷稷也冷漠着一双眉眼,不为所动, 就这么让她拿着甜腻糖人在细嫩小手里攥着,伸出手掌逗弄幼猫崽子似得抚弄了她乌色蓬软头发两下,“拿在手里,回家吃,” 说罢,也不管小女子是什么样气得跳脚神情,反正万事由他一言堂定锤, 年关街口繁华不已,人潮涌动,男人女人小孩都很多, 尤其是男人,比以往街口走动的人数还要多了三成以上,这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在街口涌动,有的甚至从他身旁走过,殷稷将他女人捂得这般严实,不见一丝缝隙出来, 但是一个女人的姣好曼妙身段,不是他一块布料子就能随意遮掩住的, 她身段实在太过惹人,又被他接连夜夜灌入滋养,身段比她少女时更加丰腴勾人, 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闹市街口,自然有不长眼的男人忍不住一眼接着一眼往他女人身上瞧, 就在街口逛了这么屁大点功夫,殷稷一双威目都不知道锐利瞪过多少朝他们投掷过来视线的男人身上, 被人这般大胆冒犯瞧着他的女人,殷稷满心不悦,给她买根糖人都是强人想要发火情绪满足她, 他在这边压着怄火情绪,她倒是好,还敢跟他气得跳脚发脾性, 殷稷气得心肺管子都快灼穿, 男人牵着小女子细嫩小手,一路从繁华热闹街口走到街尾,就像是赶进度做任务一样敷衍带着她逛, 避免被她咬舌根有借口和他吵嘴,殷稷还是不是停歇下脚步,给她买了两个小玩意儿放在手里玩,譬如兔子花灯什么, 这样她被吸引过去注意力,也瞧不出什么身旁高大身躯男子已然逛的不耐烦,归家似箭,在带着她做任务一样敷衍闲逛着, 等到小女子回过神来,殷稷已经牵着女子细嫩软白的小手拐入他家宅院的街头巷子口, 这条街道巷子口是一条居住区,没有那般聒噪吵嚷之声, 抬眸瞧着两侧静谧的墙面,小女子不高兴撅起嘴巴,“你怎么将我带回来了,才刚出门玩一会,你就带我归家,” “一会?”殷稷嗤笑,不咸不淡抬手抚弄了一下女子细嫩滑腻小手,“乖娇儿,瞧瞧你手里满满登登提着的小玩意儿,在闲逛下去你还有手装吗,” “……,” 小女子抿着一张唇瓣,捧着怀里一堆啷当小物件,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被动地被男人强势不容置喙牵着往家里大门口踏入进去, 委委屈屈一路小媳妇似得,忍不住幽怨起来,“你就不能帮我提着吗,哪有夫郎不给家中娇妻拎东西的,”一进入家门,桑娘就有些生气,一把细嗓子都哭哭噎噎着, 殷稷回身过高大身躯,瞧着女子这番小可怜模样,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他带着小女子进入到家里宅院,插上门闩, 之后一只欣长手臂揽抱住小女子,将她搂至在宅院里的石凳子上坐下来,右侧大腿承受着小女子越发沉甸甸的丰腴身子, 削瘦苍白的手骨挑起小女子尖翘下巴,在月色之下,殷稷粗粝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细嫩皮肉,朝她抽抽噎噎眸底伸展了一下手掌, 缓缓道,“瞧瞧这是什么?” “什……什么,”听到男人问话,小女子挺直腰摆,稳稳当当坐在男人大腿上,抬起泪眼婆娑的水眸瞥凝一眼男子伸在她眼底的大掌, “这是一双能给你挣秀才娘子的手,”殷稷懒散着语调,老生常谈,不管什么大事在“秀才”功名利禄二字身上,总是能无往不利,立竿见影哄好她, 果然,近乎下一瞬间小女子就睫毛一颤一颤,吸耸着泛红的鼻头,整个单薄身子都坐在他大腿上一滞,“真……真的?,” 殷稷懒懒掀了一下眼皮子,像忽悠小傻子似的,“你说呢,” 小女子在他大腿上睁大朦胧不清的眸子,唔了一声, 殷稷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女子鼻尖,“县试在即,既然这是一双能给你挣秀才的手,这些繁琐之物自然不能再提,” “乖娇儿,莫要为这些小事同我作闹,” 小女子抿了一下唇瓣,支支吾吾半天躲闪不说话, 殷稷懒得理会她回答什么,他本意也不是为了小女子同他道什么歉,只是想勾起一些小女子心里头愧疚,他近段日子光温书温的浑身骨头都发硬, 再不松乏松乏,殷稷就真懒得给她考个什么秀才娘子回来装面子, 什么都爱同旁人攀比,虽然殷稷不觉着一个秀才能顶个什么用,但是在这样的贫瘠之地,也许不能这样说,在王朝所有寻常百姓家里,一个“秀才”名讳就会让他们感到无比荣耀, 不过就是一个秀才,殷稷真就瞧不大上眼,往日就算是状元郎,他都大有瞧不上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区区“秀才”名讳, 许久未曾开荤尝到过肉腥味,殷稷胸膛口滚烫,掰着她腿忍不住诱哄着小女人一些,“打开些,开大点,今夜伺候好夫君就给你挣秀才娘子恩?” “乖娇儿,心肝儿,怎么这么可人疼恩?” * 年关一过,就是县试,县试之后又是一连串考试,方才能够考取“秀才”之身名讳, 殷稷成日夜里拿着秀才公说事,诱哄小女子为他敞开门户,松乏松乏他浑身僵硬的身子骨, “秀才”这个借口着实好用的很,自从捏住小女子命脉,殷稷几乎夜里就没怎么断过粮, 到了考试那日,殷稷坐在考场上,巡查官不断在他门旁走动,每格房子里头考生们都在低下头不作声,紧张认真作答着, 殷稷没有伸手动笔,他紧紧蹙着眉头,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考这个秀才, 考中其实对他来说很鸡肋,但也并无什么坏处就是,可若这个“秀才”之身没有考中,回家等着他的麻烦事却是良多, 小女子爱好攀比,很是顾及自己脸盘,花这样多银两给他砸出一个在青山书院里念书名额,必然不会只是让他去玩玩混日子, 何况这些时日只要殷稷用着“秀才之身”这几个字对小女子提出任何无理取闹要求,小女子都咬着唇瓣羞耻地对他有求必应, 归根结底为了什么,殷稷心里头在清楚不过,“秀才”二字罢了, 若是他不中,殷稷近乎都能想象得到小女子有多恼火生气, 避免招惹一些耗费他心神去哄女人的麻烦事,殷稷蹙着眉头,还是提笔洋洋洒洒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殷稷动笔时,考试时辰都已经过半,两天过去,后半场他方才答卷,瞧的巡考大人路过他这直蹙着眉头,摇头晃脑叹气着又负手而走, 岭南之地贫瘠,消息闭塞,教育资源跟王朝京都更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科举是什么,科举是为帝王选拔人才而设立, 科举内容更是帝王君心难测,另有深意抛下来的考核, 选拔上来人才要为帝王所用,科举内容动向自然是随着帝王圣心难测而改变, 朝臣揣测帝王难测圣心,天下学子揣测百官朝臣心思,都在想朝臣出这样的科举内容目的是什么,想要选拔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归根结底,一层层抽丝剥茧下来,其实这群人都是在直接或者间接去揣测圣心, 他自己心思殷稷又怎么会不知道, 心底方才即位不久,科举大考还未曾举行过,天下百官和学子自然不会这么就改变过往进学思维,还停滞不前在他在位时的科举内容, 何况是这样贫瘠之地,消息更是闭塞,更迭内容更是缓慢,起码在殷稷看来,他们考核内容还停留在四五年之前, 殷稷几乎是蹙着一双眉头答完卷子,考核官大人瞧着他直皱眉,殷稷低头作答比考核官大人眉头蹙得还要严重, 他没想到岭南这样闭塞,比他想象的还要闭塞落后, 怪不得贫瘠到王朝京都的百朝大官们,每一个愿意下放到这里,将这里当作升官的跳板, 殷稷紧紧拧着一双仿佛能够夹死什么的眉头,交上自己龙飞凤舞字迹的卷子, 已经考过不知道第几场,殷稷没有仔细算过,懒得去关注这些微不足道小事,但考完这场,就能获得一个让小女子喜不自禁,合不拢嘴的“秀才娘子”名讳, 就当哄自己女人玩了,这段日子她夜里伺候的他也算是较为上心,就当是奖赏给她的恩赐, 殷稷可有可无地这般想着, 一出考场大门,小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娇俏俏在外头等候着他, 殷稷这场考试整整考过三日,他撂摆缓步走过去,身上略显憔悴,那里边狭窄逼仄,四处不通风过气,吃住都不甚舒适, 何况这么久过去,殷稷夜里显然已经适应了每日搂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妇睡觉,这会冷不防,自己孤单单连住了三日,里头环境又不好,气味难闻,殷稷自然有些不高兴情绪显露在外, 好在一出大门,就见到小女子打扮俏生生模样在外头打着一把油纸伞等候着他, 不然殷稷当场就挂落下来冷脸,大半个月都不会给小女子好脸色瞧, 要不是为了这个作闹小妇,他用得着被关押犯人似的在里头窝囊呆了整整三日, 这会浑身哪哪都不舒适,连换洗衣裳在里头没法换,黑色胡须都长满性感的下巴颏上, 殷稷撂摆缓慢踱步过去,离小女子还有一段距离之后,也不直接过去,微微抬了一下高贵下巴,示意小女子自个朝着他走过来, 男人方才大考完,这般高傲自大态度对待,桑娘也不是很在意,规整了一下长长曳地的帷帽,单手提着裙摆款款朝着男子走去, 另手提着一柄优质珊,小女子笑靥如花,“夫君考的怎么样?” 殷稷丝毫不在意三日没洗澡的自己身上臭不臭,有没有异味,伸手牵*过小女子的手,耳廓边听到小女子的问话, 眉毛都懒得抬起一下,不咸不淡道,“等着当你秀才娘子就是,” 口吻狂妄之非常,惹得左右两侧考生都忍不住停歇下脚步,侧目而视无语瞧了他一眼, 真是不知所谓,成绩都没落榜下来,就这样同自家娘子这样吹嘘, 人来人往中还有不少青山书院里的同窗,听闻廖学子这样大言不惭口出狂言,都分外无语,他平日在学堂做派,就是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那一挂, 大儒捧着书本在前头讲课时,也不见他听过一时半刻,不是睡觉就是逃学, 就这样不思进取模样,都敢跟着自家娘子大言不惭吹嘘“等着当你秀才娘子就是”,两厢这样一对比,众多平日刻苦读书学子,顿时又觉着自己行了, 要是廖学子都能考中秀才,那他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可真是要贻笑大方, 众多学子如何,殷稷自然不放在心上,有什么可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只有两种人,“可用之人,和无用之人。” 可用之人殷稷能掀起眼皮子,耗费心神筹谋一番,无用之人,殷稷恩赏过去一记眼神都觉着浪费功夫, 考完这场秀才大考,殷稷是真懒得在去什么青山书院学堂进学,若是他想状元及第,自然需要继续去学堂进学,可小女子显然没有盼夫及第想法, 不知是不敢奢望还是什么,小女子觉着一个“秀才”名讳就已然很满足, 自从殷稷信誓旦旦朝着小女子说完那句,“等着当你秀才娘子就是,”小女子整日都笑得合不拢嘴,平日对待他更是殷勤热情的有点让殷稷发虚了, 腰发虚, 殷稷水深火热在榻上消耗着自己好不容易温养许多的强健身子骨,没几日就被榨得的连一丝油水都不剩,半点都露不出来了, 大考结束殷稷朝着小女子要奖赏,接连奖赏七日,殷稷面容憔悴,小女子反而容光焕发, 毕竟现下殷稷不似以往,没法子让她娇艳欲滴绽放,现下几乎次次都会绽放的娇媚勾人, 自然滋润的她脸庞红扑扑,瞧着就跟熟透的樱桃果似得, 小女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宠惯的绽放上瘾了, 长夜漫漫里,轻薄丝软的帘帐随着屋子里头墙影而急速抖动, 殷稷阖眸,仰面躺在床榻软枕之上,沉沉疲乏熟睡过去,呼吸平稳,直至一个重物压过来, 男人眸子都没睁开,蹙着眉头狠拍一下,不知什么时候不知分寸爬在他腰腹上小女子, 厉声,斥责,“下去,” 娘的,再贪下去他就要被搞死,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323:00:00~2024-08-1419: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ngdl4瓶;65919408、叶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 第66章 ◎“小脸红扑扑2”◎ 原先殷稷榻上情事多数只顾着自己舒坦不舒坦,倒是甚少关注小女子感受如何, 自从他在花楼那个丰腴女郎身上学到本事良多,自然有许多法子让小女子为他娇艳欲滴绽放, 每次夜里烛火昏暗,一点光晕泄在小女子红扑扑的娇嫩脸庞上,殷稷心里甚是觉着想要爱宠于她, 是以这段日子就给小女子绽放多了一些,他喜爱小女子那一霎那间为他娇艳欲滴绽放的情态, 接连七日就有些宠爱过了头,感受到个中滋味,就给她喂出些许贪心不足出来, 殷稷脸庞有些难堪,早知如此就应该循序渐进的来,而不是一下子给她喂得饱饱的,给她胃口撑得这样大,殷稷一时半会还有些招架不住她,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殷稷身子骨比起以往已经恢复很多,对付一个小女子现下还可以勉力撑过去,但这不是近几日小女子被他养得胃口增大,殷稷以往恢复的那些体力活反而有些供应不足他, 一大清早,殷稷面露寒霜披着白色袍子从床榻上起身,打算出去加大量复建走练, 恢复得还是太过缓慢了,殷稷瞥了一眼床榻上昨夜被他赶下腰腹上的小女子,不悦这般想着, 自从那次大考完以后,殷稷再也没有去过青山书院,一方面懒得去,那里让他觉着在浪费功夫,另一方面小女子似乎对他在继续进学下去考取功名利禄念头较为没有那么迫切, 大考结束以后,不曾再严加管教过他读书事情, 能不装模作样捧着一些乱七八糟书籍翻阅,殷稷自然乐见其成,没什么反对之意, 伸手揭开了帘帐,殷稷赤着脚踝踩在冰冷地面上,系紧一圈腰腹上松垮的袍带,之后耷拉上黑靴,轻手轻脚在大木衣架子上翻找出一件干净的换洗衣物,殷稷就阔步去了水房沐浴梳洗一番, 要是说在家中闲置下来,有什么麻烦不方便之处,就是不能像往常在青山书院一样,想出门就出门,在家中他若是想出门,就必须要跟小女子找一个正当理由,十分繁琐让殷稷感到不耐, 实在是没法子,殷稷只能退而求其次,忍让着让小女子想什么时候出去玩就什么时候出去玩,但是他给设置了门禁时间,并且还要随行跟着一名仆妇出门在外伺候着, 不然如何口干舌燥同他磨嘴,都不肯松口让小女子出门, 每次小女子出门之前,殷稷都会眯着一双眼睛,锐利视线将小女子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见无什么不妥之处,该捂严实的地方都被捂得不见一丝细腻肌肤,殷稷方才会勉强放行让她出去跟着一群华美贵妇们出去玩, 殷稷其实很是瞧不上整日围在小女子身旁打转的那一群华美贵妇, 都是一群被家中丈夫冷落以待,许久不曾获得过男人爱宠的女人,这样遭遇丈夫冷待的女人,实则跟深闺怨妇没什么两样, 平日夜里孤寂,总是或多或少会生出些什么旁得红杏出墙心思,放小女子跟着他们出去玩牌打马吊,殷稷心底里其实一千一万个不放心, 但是小女酷爱结交那些达官显贵,豪绅大贾家的小妇人们,过往殷稷也颇有反感斥责过小女子, 小女子当时对着巨大梳妆台上的铜镜,从晕黄的镜面里反过来瞧着他,一脸不认同地道,“夫君你不懂,梧州城就是这样,若是没有密切的关系权势网,做什么都会受到阻碍,这些贵妇再怎么不受家中夫君宠爱,但是有一点就是外面那些狐媚子比不上的,那就都是光明正大娶回家的正牌娘子头衔,” 正牌娘子,是可以在夫君面前说得上话的, 一般有点脸面的世家里,都格外重注规矩,哪怕已然同妻子没有年轻时候那般情爱黏糊,却始终会给一份敬重,这份敬重就足矣让她们在自家夫君面前说得上话, 况且一般世家娶妻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将一个美娇娘娶回家当摆设,哪一个有脑子的男人会娶一个绣花枕头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妻子回家,娇媚女人外头多的是,再是喜爱顶多娶回来当个妾就罢了, 娶妻,自然要经过族中长辈慎重挑选,而定下来的底蕴深厚女子, 是以这些每日跟小女子玩在一块的华美贵妇人们,可都并不是什么愚蠢之人, 结交自然有结交的好处,小女子拿着木梳梳拢着自己的乌色蓬软长发,从晕黄铜镜里窥着床榻上半倚靠在后面,翻阅着一本书籍的男人,弯笑着半遮半掩道,“夫君,有个贵妇人可是知府大人夫人的妹妹,她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过一阵子我肯定送给夫君一份大礼,” 大礼,殷稷嗤之以鼻,毫无期待之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大礼送给他, 况且根据过往经验下来看,小女子做事没有一件靠谱让他能够放下心的, 殷稷有点瞧不上小女子口里所说的要送给他“大礼,” 寡淡,“不必,”说罢,他还蹙眉,“老实一些当你的贵妇,不要乱折腾,” “怎么是乱折腾,过阵子夫君就知晓了,夫君肯定会喜欢我那份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小女子放下细嫩掌心里的木梳,一脸不赞同地道, “……,” 更加毫无期待之感了, 劝说不听,殷稷也懒得在管教小女子了,当即阖上书籍沉睡过去, 若是有什么回溯时光宝物,殷稷一定会在那晚小女子跟他说要送他一份“大礼”时候就严辞厉声斥责拒绝她,而不是后来又给他找了一大堆麻烦烂摊子事,让他不胜其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爱给他找事的小女子给生吞活剥,掐死算了, * 两三日过去,小女子也没跟殷稷在提起什么要送给他“大礼”之事,这被他日夜浇灌的小妇人不提及这事,殷稷自然不曾在想起来过, 这些微不足道小事,殷稷向来不放在心底里去在意, 今早加大码复建走练回来,殷稷满额头汗渍,拿着干净衣衫去水房沐浴梳洗一番,出来踏入主房间时候,恰巧碰到小女子艰难困倦地从床榻上撑起身, 这小女子自从不在看着他读书以后,就成日无所事事,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就是出去跟一群华美贵妇人们一起打马吊, 今日起来这么早倒是叫殷稷诧异不已,他挑了一下眉头,踩着黑靴几步踱过去,俯下高大身躯将小女子穿着清凉的丝软肚兜纱的身子给揽抱到怀里, 粗粝手掌轻轻搭在小女子裸露在外的雪白肩头上, 偏头,凉薄嘴唇吻嘬在她白皙嫩滑的小脸上,一寸寸朝着雪白天鹅脖颈窝里划下去,“怎么今日起的这般早,不多睡会?” “唔,”小女子不舒服地推搡了一下他胸膛,迷迷糊糊道,“今日要出门,” “又要出门跟那群无所事事妇人打马吊?”殷稷亲嘬女人白皙脖颈的动作一滞,狠狠蹙着眉头,不悦着质问道,”什么无所事事,她们还是很有本事,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小女子不高兴地挪动了一下圆翘滚滚的小屁股,一骨碌从男子宽阔的胸膛怀抱里滑了出来,“我要去水房梳洗沐浴熏香,要出门办正事呢,不跟你说了,” “……,”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心底里并不希望小女子成日出去鬼混,但他几日都没有出门过,今日正巧需要出门去一趟赌场办个紧要之事, 小女子这会要出门,正中他下怀,他没法子出言制止她出门,严辞厉声将她留在家里,殷稷反倒是更加无法出去, 之能强自压下自己心底里不悦反感情绪,容许小女子拔着虎须挑战他权威底线,让她出门了, 殷稷亲自给小女子挑选了一身端庄大方的裙襦套在她曼妙身姿上,用长长曳地的帷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从外窥不见里头一丝一毫面容,方才牵着她细嫩小手给这小妇人送上马车里, 等候马车尾巴,远远驶离这条街尾巷子口,殷稷蹙着眉头,方才撂了一下衣摆,紧随其后离开了这条弄巷子, 一路来到他最初第一次赌过的那家赌场, 揭开帘子进去,里头乌烟瘴气,一屋子挤满了来自各方赌红眼兴奋上头的脏污男人, 殷稷蹙着眉头进去,李康跟着他身后过来护着他周全, 李康毕竟用惯顺手,其他暗卫虽然能力身手都不凡,但比起李康而言,到底差了几个档次,要不然殷稷也不会提拔李康这个蠢货当暗卫首领了, 一切原因都是有迹可循,旁人用着不顺手,就只能将李康提前召唤回来随身保护着他周全安危, 毕竟养大了这个赌场胃口,总要一次性都讨回来罢, 殷稷后来又来这家赌场玩过几回,他将从旁处赌场赢过来的银子近乎都输在了这个赌场里,投注额越来越大,自然深入这间赌场就越来越惹眼, 摸清了这间赌场运作人脉关系,平日都接触了什么,谁又是真正赌场说话人, 就是因着殷稷平日出手阔绰,赌场这帮人方才拿他当着冤大头宰,就想等着时机成熟好做局,狠狠宰他一笔能够让他倾家荡产的投注赌局, 这不,他匍一进入赌场里头,就被这家赌场领头热情招待过去, “大爷,你可总算来,小弟就等着你来玩一把尽兴的,这段日子赌场不景气,来玩的人都不敢大赌,真是窝囊玩得不够尽兴,” 那领头咧个大嘴笑,“我这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这位阔绰大爷来跟我们玩两把呢,” 殷稷拿着一把折扇,挥开这个满是脏污铜臭的领头要来到近旁跟他套近乎的高大身躯,蹙眉,“离我远点,” “……,” 那领头咧个大嘴笑容一僵,这位大爷古怪脾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吊着一双不屑目光睥睨着人,着实让人生恼憋气,还没法子立马发作, 领头忽而诡异勾起一抹笑,待今日过后,看这个矜贵高傲男人怎么像一条狗一样求着他饶命, 他依旧塌腰卑微恭维着,“是是是,大爷一身气派矜贵,还别让小人这一身汗味给熏着了,” 殷稷跟这个赌场小地痞没什么好聊,根本懒得给他恩赏过去一记眼神, 长身玉立站在原地,翻开折扇煽了煽周围乌烟瘴气的难闻气味,嫌弃厌恶之意在他深邃眸底,显示的分外明显, 李康一直护在主子爷身侧,见状上前一步,蹙眉对着那个还在愣神恭维的领头臭味男人开口,“愣着做什么,带路,今日赌大的,” 赌大的,那领头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头,连忙堆着笑脸打头走在前,给后面的两位冤大头带路,“我这就带着两位大爷去个能够玩得尽兴的地方,” 殷稷听罢,毫无情绪的脸庞上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能够玩尽兴地方,就说明这群人要为他做赌了,想宰他一笔倾家荡产的银两, 殷稷嗤笑,黑吃黑这种事,他玩腻的时候这群人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他执着手中折扇,面无表情着,跟在前头那个小地痞朝前走着, 这场赌局做得必然要做得天衣无缝方才能够稳妥, 一般他们耗费心神做下这种赌局对象,都是一些豪绅权势家的公子哥,这样家世背景的人,他们不能明摆着将他们当成傻子,想怎么唬弄就怎么唬弄, 人家也不是吃素,是以做局时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破绽,必须要让人感到天衣无缝,不管谁来复刻当时赌桌步骤都瞧不出任何做局痕迹, 这时候下面那些不成气候的小人物就大不能够看上眼了, 必须要有这间赌场老板亲自操刀下场,设下这场天衣无缝让任何人都瞧不出破绽的赌局, 瞧着这一屋子里赌场里骨干级别人物门, 殷稷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执着手中折扇,撂了一下衣摆缓缓落座, “久违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那赌场老板脸上挂着虚伪笑容,寒暄跟他这个即将被他狠狠宰一笔的大财主客套恭维着, 殷稷懒得搭理这个跳梁小丑,收起折扇抵了一下桌案, “我们是来赌钱,不是来听你虚伪客套,”李康蹙眉出声道,“废话少说,开始罢,” “……,” 那赌场老板一向被下属敬重恭维,被人捧习惯了,许久不曾这样当众羞辱过,登时变了脸色,眸色沉沉瞥了一眼那个矜贵执着折扇的男人,周遭气势都是不快之意, 但哪有人在乎这样一个靠“黑吃黑”来发家的地下赌场老混混, 殷稷更是看不上他,正常赌局走势他甚至都能猜到什么走向, 敷衍陪着这个赌场老板玩了几把,前半生输赢得次数都尚算适中,后半场就有些刺激人头脑发麻,殷稷先是赢了本金十几倍的利钱,后头就输比赢多些,但总体大概还是赢的,只是不多, 直至最后一场,屋子里头明显人数逐渐增多,殷稷修长骨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又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上,抬眸凝睇着一个接着一个进来的小地痞们。 嘴角轻蔑笑了笑,这是怕他最后一场输的太过耍赖,以防万一他逃跑,提前部署防着他这个被他很宰的肥羊呢, 来得人倒是不少,殷稷冷白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桌面,敛下深邃眸眼,琢磨着外头几乎就算剩下几个看门把风的人应当也不多, 大部分许是都在这了,倒是给他省事, 殷稷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这笑直给赌场脸色不好看的老板瞧的直发毛, 那老板强忍扯出一个笑,嘲讽,“公子这是认定这一把你还能像之前那样有好运道,赢了十几倍利钱回去?” 殷稷指尖敲击着桌面, 寡淡笑, “是与不是,又如何,” 这富人权势家里养出来的公子哥着实让人生恼,赌场老板给那些公子哥们做局这么多次,都没见过比这个还狂妄自大瞧不起人的有钱少爷, 赌场老板一张黑黝黝脸庞遽然扯动了一下嘴角,笑起来,“公子猜猜这把你可能还会赢?” 殷稷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并不作声回答, 瞧着就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对这场赌局结果更是不放在心上, 赌场老板气笑,心底里头不屑想着,这会子容他得意忘形出言侮辱于他,待一会儿瞧他怎么将他踩在脚下狠狠鞭笞,轻蔑看他跪地求饶, “公子,我可要揭开黑蛊了,”赌场老板嘴角带笑, 殷稷嘴角带着笑意比他还要邪肆,“随你,”男子骨白手掌里执着一柄折扇,矜贵站起高大身躯,抬手规整着袖摆上不显的褶皱,“如果你还有命活的话,” 赌场老板一愣,近乎下一瞬间就有无数个鬼魅一般的人影破门而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将这一屋子里的流氓地痞男人捂着嘴巴割破脖颈动脉, 有人惊呼“救命”恐惧妄想从窗户跳出逃出生天,却被窗户口把手的暗卫捂着嘴巴一刀致命, 殷稷长身玉立在屋子里正中央,瞥着一个又一个温热尸体躺在他脚下, 赌场老板见势不对,眼睛咕噜转动一下,就手脚麻利从桌案上跳跃过来,妄想捉住殷稷勒令忽而闯入进来鬼魅人影停下杀戮, 李康蹙眉闪身过去几招制住那赌场老板,掐着他下巴,屈起腿弯将男子扣押在地上,匍贵在主子爷脚下, “唔唔唔唔……你是什么人……放开我,” 殷稷面上并无什么多余情绪,他冷硬着一张脸庞,微微俯下高大身躯,随手揭开了赌场老板压在黑色蛊钟里的骰子, “你赢了,”男子凉薄嘴角扯动了一下,寡淡缓缓平述, “至于我是谁,”殷稷阖上那黑色蛊钟,执起折扇,撂摆缓缓背着光朝着门口走去,“你还不配知道,” 殷稷处理完赌场一事,缓步来到外堂闹哄哄的屋子里,这里头的赌客们还在毫无所知地继续激昂在赌桌上挥洒钱财, 男子穿过这乌烟瘴气的外堂,来到车流不息的街道巷子口, 抬起自己一双臂膀,低下高贵头颅闻嗅了两下自己的衣裳, 一股子浓郁血腥味,袍尾还沾点着不知是哪个动手没掌握好分寸下手的暗卫,喷溅过来的死人血液, 殷稷厌恶皱眉,掸了一下袍尾那一丝不大显眼的死人血液痕迹,阔步急速赶往家的方向, 他现下迫切想要沐浴梳洗一番,洗去一身臭味难闻的血腥之气, 到家脱下衣袍,殷稷将袍子扔给仆妇烧了, 沐浴梳洗过后,殷稷高大身躯半倚躺在床榻之上,冷白手掌中翻阅着一本书籍, 就是用着来打发时间的, 黑吃黑这个事,殷稷向来玩得有些腻歪,这间地下赌场不是很正规,就一切都可以有空子可以钻,他那么多人总要有个下脚地方,有个长久维持生计的营生, 从一开始殷稷就盯上那间赌场,人数和不正当身份的挣钱来路,恰巧可以为他所用, 下面那些小地痞流氓们很是好说,因着都是地痞流氓,平日更新迭换很是频繁,平日并无多少人能够记住这间赌场的下手到底有多少人,又都长什么样子, 比较麻烦的是上面那几个人,所以殷稷留了那个赌场老板一命,为他们打掩护,将他下属都一刀弄死,他就算再怎么不甘心在殷稷手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解决一件心头大事,日后还有了稳定收入,不用三天两头不耐烦出去为银两之事奔波劳碌, 殷稷终于有功夫分出一些精力在小女子身上, 小女子在他门禁时辰踩着点回来,殷稷捧着一本书籍装模作样在床榻上翻阅着, 实则面无情绪脸庞上,眉头紧锁拧的仿佛能夹死什么, 他说让小女子这个门禁时辰回来,她倒是果真听话,踩着点归家,怎么家里烫手还是烫脚,让她流连忘返在外不舍得归家, 殷稷心中怄火生恼着, 小女子沐浴熏香一番,身子软塌塌馨香上榻一下子扑进他滚烫胸膛里, 殷稷蹙眉接住她曼妙身姿,“毛毛躁躁,” 她刚从水房回来,浑身哪哪都嫩,殷稷身子骨又怄火,忍不住想要宣泄一番, 压着小女子身子撂摆正要沉腰闯入, 就听她软绵娇媚咬着他耳廓,“夫君,我给你在衙署买了个通判的官,~” 殷稷当时就萎了,偏头蹙眉瞥她一眼, 更加恼火, 梧州城官署到底是有多贪贿不作为,一个通判说买就能买! 废物,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419:58:59~2024-08-1518:1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第67章 ◎“待他黏黏糊糊”◎ 一般寒门学子在没有秀才之身情况下,想买个官谈何容易, 就算是秀才之身,想买个官都是难上加难, 何况是他这种白身, 他这大考刚结束没多久,这不知分寸小妇竟然就已然将“通判”这个官位给他买回来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荒唐无比, 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命朝官彻查到底,徇私枉法,贪受贿赂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秉公处斩, 但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又大有不相同,虽然贪受贿赂这事是真该死,但……殷稷从小女子身上翻下来,平躺在软枕上,将她水雾蒙蒙难言激动欣喜的娇嫩身子揽抱在怀里, 若他真一丝不苟将这买官受赂案子查起来,怀里这小妇罪不可恕罪名想摆脱都摆脱不掉,按严格来说胸膛口里这一小团娇嫩软绵的小女子还是贿赂官员主犯, 首当其冲要抄斩,殷稷宽阔胸膛里抱着这不追分寸小妇人,冷硬下巴颏贴在她蓬软的乌发上,有些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见识浅薄就算, 但凡她不这样市侩,也不会让他这样烦躁不已为难着, 小妇人是他日夜宠惯滋养出来的女人,殷稷自然舍不得真将她这颗“一心为他好”买官行为的头颅给砍泄愤砍了, 蹙着一双仿佛能够夹死什么的眉头,殷稷心底里忍不住震怒起梧州城内的那些废物官员们,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他们这些当朝廷命官,不作为贪心不足蛇吞象,何至于把他怀里这娇弱无骨的小妇人性子给养成这样市侩, 当真以为这世上什么都能银两买来不成, 这些蠢货废物们,官职在位这么多年倒是没见他们做出过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政绩出来, 倒是把他家中小妇人给带成这样不良风气,让她沾染一身铜臭的市侩恶习,尽学一些下作陈规陋习,着实是让他厌恶震怒, 连买官这事都能跟着那些狮子大开口的废物官员们习得,那些废物官员当真是罪不容诛, 殷稷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娇嫩身子,阖眸,胸膛起伏不定,气得恨不能现下就出门将那些官员的项上人头给砍了, 怀里娇嫩的女人身子,半晌等不到他回话,洗白小指撑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口上,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夫君,你怎么不回话,” “无事,”殷稷阖眸,安抚拍了拍她雪白肩头,平稳呼吸道, 小女子一心为他着想,“买官”这样大逆不道有悖朝廷律法之事,也是为着满心为他考虑妥当,殷稷自然舍不得太过责怪自己的女人, 只能将那些大逆不道的砍头罪名安在旁人官员身上,蹙眉厌烦他们带坏他女人心性,着实罪大恶极, “夫君,带过两日大考放榜,你就要走马上任,前任通判公事繁忙积劳成疾前不久撒手人寰,衙署里现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进了衙署以后你定然要好好为知府大人排忧解难,献犬马之劳,” “……,” 殷稷闻声,修长手掌顺着小女子漂亮蝴蝶谷脊背,一下一下沿着脊线抚摸玩弄着,轻蔑冷冷勾了一下唇, 排忧解难,献犬马之劳,也要看那个废物梧州知府大人能不能够消受的起, 高高在上当帝王这么多年,殷稷实在厌烦去什么衙署屈居人下当什么无用的“通判,” 自然是蹙着眉头拒绝,拒绝之后殷稷的日子就开始水深火热起来, 夜里上不得床榻不说,还被赶到外间睡觉, 不去那个什么衙署他就要被小女子严词厉声赶出家门,继续去青山书院进学,小女子成日跟他闹脾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其他殷稷都可以忍受,但是分房而睡就不行, 吵嘴几日,殷稷身子骨许久不曾疏络筋骨过,已然僵硬不已,但夜里又揽抱不到小女子软绵娇嫩的曼妙身子, 后来夜深人静,殷稷阖眸,自己孤零零躺在外间床榻之上,细细思索过一番, 他现下需要掌握朝堂动向,岭南之地再是怎么落后贫瘠,消息闭塞,但是官署衙门是整个州郡最为权势的中心, 若是真进去也不是毫无用处,这么一想倒是对进到衙署任命“通判”一职倒是没有那么反感抗拒, 殷稷松口肯去官署衙门任职,小女子终于喜极而泣跟他露出个娇艳如花的笑脸出来,也不跟他甩脸子,鼻子不是鼻子的不爱搭理他, 夜里殷稷终于搂抱到小女子,放下帘帐就急不可耐撂摆沉腰,好好松乏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 殷稷很是自在潇洒了几日, 县试府试院试一系列乱七八糟考试几场过去,直至现在外头已然七月份,气候已经开始变得温热, 殷稷自觉自己现在体魄日渐强壮,不似以往那般身子骨发弱,腰腹气力不逮, 待一切恢复平静,屋子里静悄悄的, 小女子面若桃花,媚眼如丝,含着一汪汪清泉似得水,殷稷长臂有一搭没一搭的揽抱在小女子细软腰肢上, 其实他现下身子骨已然强健不少,起码上次跟小女子在家中鬼混七日,都还能够勉强应付于她, 若不是他还未完全恢复过往那般强健体魄,跟她在一起时就还是显得不大中用,但是到底没有彻底恢复,接连七日都这么宠爱小女子倒底是有些力不从心, 七日力不从心,不代表夜夜都力不从心, 只要不似昏聩君王一样暴虐失智,其实还算尚可, 譬如现下,不需要什么精养她七日,就这么单单日常来那么一晚,无需借助什么外力,殷稷就能让小女子在夜里彻底为他娇艳欲滴绽放, 牡丹花一样艳靡好看, 汤药喝了这般久,每日又都坚持加大量复建,一日两日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毕竟量变引起质变,他现下哪还有那一口水……一盏茶功夫不耻让他连提都不想提及的过往, 殷稷低下高贵头颅,俯下高大身躯亲嘬着小女子气喘吁吁的娇嫩唇瓣,边品尝着小女子嘴里的馨香滋味,边神不思蜀在心里头估摸着再有个半年,至多大半年以后,他身子骨就应当恢复的差不多, 体内鸠蛇毒接连放血,虽然还是有点病根在身子骨里,但这样猛烈剧毒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彻底消解痊愈, 现下毒素在他身体里已然被放血之后再生出来的心血,冲击的浅淡不少, 殷稷前几日试着运功感受了一下身躯里内力,虽然反应很小,但是被压制住的筋脉并不似以往那样运功时一点内力之气都感受不到, 帘帐之中,殷稷松开叼着冷硬唇瓣里的娇嫩小嘴, 若有似无勾动了一下唇角,好心绪抚摸了一下这女子脸庞, 小女子近日反倒是被他养的越发娇艳,当真是绝色让人移不开眼,殷稷对这个被他亲手养出来的牡丹花简直稀罕的爱不释手, 冷硬唇瓣,和粗粝掌心夜夜离不开她,没事就要拨弄下巴她两下, 跟玩平日王朝京都里那些闲得没事干,娇宠养起来的昂贵白猫狮子似得, 屋子里烛火昏暗,殷稷低眸瞥了一眼自己胸膛上被挠出的一道道渗血珠子的抓痕,扯动了一下凉薄唇瓣,嗤笑一声,可不是白猫狮子么,挠得他一身血淋淋, 虽然不痛不痒,但到底犯膈应, 趁着小女子疲乏睁不开眼睛,沉沉熟睡过去以后,殷稷赤着脚踝下地,随手在抽屉里把剪刀翻找出来,又不经过小女子颔首点头,将她十根葱白似得娇嫩指尖上的指甲盖,给面无表情的一刀剪的干干净净, 丝毫心软犹豫都没有,每次小女子下手挠人都没轻没重,殷稷不可能这么万事都这样毫无底线纵容着她, 殷稷再是怎么宠爱一个小妇,也是有底线原则,有些底线不能碰就不可能放任自流随她胆大妄为虎口拔须, 将帝王高贵身躯挠成这般模样,到底是有些不像话,殷稷蹙着眉头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要给这不知分寸小妇一些教训,将她指尖圆圆润润指*甲都给剪的干干净净,看她还怎么挠人, 放榜那日,殷稷自然毫无疑问中榜,若是连他几年前治理民间心思都拿捏不到,他这个帝王这么多年也是白当, 青山书院的学子当即震惊难言,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虽然廖学子许久不曾来过青山书院进学了,但是以往他在青山书院留下来浓墨重彩的痕迹犹在, 但殷稷早就不去青山书院,又哪里有兴致去关注什么一个不起眼书院里的众多学子, 几乎放榜一下来,殷稷就被小女子乘着马车送到官署衙门任职, 坐在官署衙门里,殷稷坐在一方案桌旁,掀起眼皮子,瞧着前方堆积如山的政务文书, 忍不住冷冷勾笑,怪不得听闻小女子说起前任知府通判,是积劳成疾而过世,就这样对着满满一桌子的政务文书,他不积劳成疾而死,谁积劳成疾而死, 梧州城内的这个知府大人果然是个草包绣花枕头,贪受贿赂倒是场场落不下他, 方才小女子送他来官署衙门任职,没有与那个什么知府大人打照面,反而跟着知府大人的夫人妹妹随行,跟着知府夫人面前说着话, 两人在大门口分开行动,殷稷独自一人来见了那什么废物梧州知府大人, 当时推门而入,殷稷就见那据说政务繁忙,已然好几个月未曾露面知府大人,躺在高高摞起金锭子银锭子的山海里沐浴梳洗, 甚至连一双浑浊眼眸里,都用着两枚金锭子捂在眼皮子上,两只长手搭在浴桶边缘好心绪缓缓敲击着,哼唱一首什么陈词滥调的京腔, 着实荒唐, 殷稷当场都恨不得直接将这狗官脑袋给砍掉算了,省得他将梧州城风气带成如今这般模样,没见他家小妇有事无事都一脸满不在乎,阔绰扬手拿银两解决, 教坏他女人,又让她沾染这样多不良市侩恶习性在身手,殷稷心底着实震怒, 就这废物狗官周遭躺了一摞摞小山高的银锭子金锭子,殷稷就觉着分外眼熟,前段日子小女子就拿回一小匣子回家当作家用, 上面记号印记都一模一样,殷稷沉了一下脸庞,瞥一眼那一摞摞小山高的金锭子银锭子就知晓,这是他那不知分寸的市侩小妇进献给这废物狗官的, 殷稷现下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怎么,他阖眸,尽量平稳着情绪, 若不是梧州城知府不似那些没有身份上不得台面的百姓小人物,殷稷说杀就杀,说砍也就给砍了,就似那间乌烟瘴气,三教九流的地下赌场,这样的小人物殷稷给杀了能做到遮掩天衣无缝,绝无一人能瞧出异样和不妥之处, 但知府是朝廷命官,在朝中是有备案的,不是他随随便便说杀就能杀得了, 那废物狗官惬意潇洒躺在家中小妇献给他的银锭子金锭子铜臭味道里, 听到门口响动,从水里抬起一只手臂,揭开覆盖在眼睛上的金锭子,仅仅打开一个小角,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殷稷, 就又不紧不慢将金锭子重新捂在眼皮子上,蓄着胡须的嘴唇一直咿咿呀呀哼唱着京腔, 像只被割了嗓子老鸭子,聒噪得很,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心绪糟糕无比, “你就是那什么……什么来着,”知府大人眼睛上捂着两枚沉甸甸的金锭子,在屋子里头,蹙着眉头问着, “下民廖戈,” “哦哦对,你就是廖秀才,” “正是下民,”殷稷忍着不耐烦作答着,瞧着一屋子里从他小妇人手里搬过来的银锭子金锭子,他到底压着烦躁敷衍应付着这废物东西, 知府大人舀了一瓢温热的水流往肥硕身上浇了浇,缓缓道, “廖秀才娶了个好娘子,日后好好跟着本官,”他揭开一枚金锭子啪嗒一声扔在了地上,又伸手拿过一枚银锭子捂在眼睛上,一金一银的锭子覆盖在他脸上,让知府大人远远瞧着分外滑稽, 知府大人被沉甸甸的金银锭子包围着,很是怡然自得,意味深长道,“放心,只要你殚精竭虑为本官排忧解难,献犬马之劳,本官不会亏待你,” 他摆了摆手,“好了,人也见过,你下去罢,平日做什么会有来交给你,等候差遣就是,” 见完这废物狗官,殷稷从这奢靡房子撂摆退了出来, 随后就被引入这间放满政务公文的房间里, “通判大人,这些是知府吩咐您每日需要为梧州城百姓处理的政务文书,”那官署衙人弯身作揖,“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就在外唤我一声就可,属下告退,” “……,” 殷稷居高临下扫量了一下小山高般摞起来的政务文书,瞧着像是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批复翻阅过,不若根本不可能会堆积成这样壮观高度, 撂摆坐落在这张书案旁得椅子上,殷稷抬手押了一口凉茶,泄泄心头的火气, 批复政务文书,过往殷稷没少翻阅用朱笔驳斥过, 但现下懒得动手,知府屁事不干倒是知道躲懒逍遥,全都推给他这个通判来做,也不怕通判越俎代庖取缔他, 殷稷在这办公屋子里头,喝了整整一下午茶水,下衙功夫一到,殷稷就规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袍,打马归家, 官署衙门跟他们青山书院下的那所宅院离得有些远,在官署里硬生生坐了一下午,这会浑身泛僵想要松乏, 自然就不想在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归家, 打马能快些, 一匍入家门,殷稷踩着黑靴的长腿方才跨进去,就被一袭轻薄纱裙的小女子蝴蝶翩跹热情扑入滚烫胸膛里, 小女子一双细嫩藕臂紧紧环在他劲窄腰腹之间,笑靥如花,“夫君,你下衙回来啦?” 见这小妇这般热情似火,殷稷挑了一下眉头,一声不语, 这小妇自从他任职官署衙门“通判”一职,地位就愈加水涨船高,平日待他热情似火的都有些不正常, 虽然小妇人这般对他献殷勤的情态,殷稷心底里很是受用, 是以哪怕小女子一双漂亮狐狸眼里微微凝转,不知打着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主意,殷稷也没怎么在意, 毕竟他殷稷的女人,还多多少少有些放肆的特权,只要不逾越他底线蹦跶,男人一般情况下都不怎么管她, 今日在衙署坐了一整日,浑身筋骨都僵硬不已,殷稷心底意动,忍不住横抱起小女子扯下帘帐,将她扔进去覆盖上去消受美人恩, 待一场结束,殷稷粗粝掌心罩在了小女子半弧上,哑着嗓子道,“你给那个什么知府送了多少银两,” “……,” 小女子娇软趴在男人胸膛口,“没送多少,主要还是送给知府夫人多一些,” “……,” 殷稷想起今日那一摞摞山高般的金锭子银锭子, 给那个废物知府没送多少, 忍不住勾唇冷笑一声,“你还给她夫人送了,” “夫妻一体,当然不能只送一人,”这么多年,官场上这点面面俱到事她还能不懂, “……,” “我用你送礼贿赂,”殷稷不悦捏着小女子下巴,“难不成你不贿赂我就给你弄不回一个官?” “还真就弄不回来,” “……,” “夫君对梧州城了解还尚不算深,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殷稷气笑,懒得再过多言语说什么。 他家小妇人只是贿赂了一些钱财,那些明示暗示他小妇给送银锭的废物官员才是罪魁祸首,着实可恶至极, 殷稷爱不释手吸吮着怀里小妇的软嫩唇瓣,震怒滔天责怪起那些带坏他女人的官员们, 他家小妇人年岁尚小,能懂什么,自然是旁人怎么示意她就怎么傻乎乎往里跳,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感到分外不快, * 翌日一早,殷稷踩着点踏入官署衙门, 小妇人现如今待他黏黏糊糊,热情烫贴的跟他肚子里蛔虫似得,怎么可他心意怎么伺候着他, 就连早日来官署衙门上职,都是小女子亲自来送他到大门口,临下马车前,还在冷硬侧下颌角上亲香了一口, 殷稷手掌里拎着一方洁白干净的帕子,边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沾染着红脂印的下颌角,边不紧不慢步入官署衙门, 官署衙门一切事物,知府大人几乎都没怎么过手,大都是推给下面人去做, 这知府大人唯一脑子能够拎得清楚的是,他也不是什么人的贿赂钱财都肯收取, 他也要看人下菜,譬如说殷稷这个通判职位,若不是那日青山书院瞧见他风采,又提前从内部知晓他确确实实真材实料中了秀才,是个能安排进来官署,为他排忧解难,献犬马之劳的趁手之人, 知府大人顶多就只会将小妇人贿赂的金锭子银锭子收了,却不会给她办事,一而再再而三拖着他, 有他压着, 在梧州城难不成她还能将他这个知府给告了, 索性殷稷是个能用之人,知府大人方才将人给安排了进来,为他当牛做马干活, 今日殷稷上衙,办公官署里一片欢声笑语之声,偶尔略有几句女子轻声细语传来, 殷稷黑靴停歇下在外面,抬眸瞥了一眼自己的官署衙门办公之处, “廖通判,你上值了,等你许久可终于见你姗姗来迟,”知府大人罕见出现在官署衙门里, 殷稷挑了一下眉头,缓步踱进去, 一眼扫量到个许久未曾见到过的面孔,若不是今日她出现,殷稷都快忘记还有这号人物存在, 他撂摆缓缓步入进去, 那小女君款款起身,朝他福礼,“郎君,几月不见听闻你高中秀才,如今在官署当值,恭喜,” 殷稷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不作声直接越过她进到屋子里, 知府大人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这廖通判是个可塑之才,面前这个小女君是谁,是当朝首辅爱女,赵锦凝, 天下多少男郎等着排队都娶不到的女子,在廖通判这竟然理会都不曾理会一下, 不过今日来官署,倒是另有一事, “廖通判,今日赵家小女君带来一份梧州城商会私下勾结,贪污受贿名录,还劳烦需要你跟着小女君随行调查一番,” “……,” 听完这话,殷稷睇了一眼最大受贿“头子”知府大人, 轻描淡写接过那份名单,搁在手里瞧了那么一眼, 赫然就在霓裳阁后缀,瞧见自家小妇名讳, 霓裳阁阁主,扶桑, 还是勾结受贿重点人员,被加粗放大特意标注的那种, “……,” * * 【作者有话说】 县试二月,乡试四月,院试七月, 考中秀才之后就是七月,之前时间线就改一下, 一下,感谢在2024-08-1518:10:08~2024-08-1618:2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捡球12瓶;长安雾色浓6瓶;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 第68章 ◎“待他黏黏糊糊2”◎ 赵锦凝这次替父亲走访各州郡是目的为何? 殷稷还在位时,国库银钱大部分都用在行军打仗,开阔疆土之上,另一部分则用在民生用度, 这还不算其他旁处支出, 况且行军打仗本就是个烧钱的活,连年不断战争早就让国库空虚,再加上新帝登基,普天同庆,为收拢人心又洒了一批银两出去,国库捉襟见肘, 赵卿和身为当朝首辅,比谁都清楚国库里面还存剩多少能够调度银两, 现下正遇天灾人祸灾荒之年,国库里每日拨出去的银钱,只会多不会少, 赵卿和打着让女儿出来散心借口,将赵锦凝光明正大放出王朝京都, 为的就是让赵锦凝奔波各州郡,集结个州郡商会豪绅大贾,凑出一笔天文数字的银两, 这批天文数字银两,是用来填补空虚的国库吗,不是,赵卿和有一支私兵精锐,他见国库空虚实在捞不出什么油水,来帮着他豢养大批的烧钱私兵精锐, 赵卿和自然要另想来钱法子将目光投掷到能够让他筹措大批银两的旁处, 天下豪绅大贾就像是一个他在王朝这个巨大容器里,豢养慢慢长出油光水亮毛发的羊羔, 这些能变现金银财宝的羊羔长势越好,他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报酬便会与之无穷尽, 将他们豢养这般久,自然就是时候从他们身上剪裁油光水亮的毛发,来丰满他的羽翼, 这么长时间以来,赵锦凝一直在为父亲到各州郡筹措银两, 没到一个地界,各州郡商会听闻她来意,有配合的,有不配合的,有甘愿的,又不甘愿的,有神色迥异,踌躇许久方才奉献上银两的, 大大小小州郡走过去,各大商会皆都一一拜访过去,大致或多或少都会恭敬将银两双手奉上, 父亲若想要成大事,所需银两就像是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自然是能多筹措一些银两,便多筹措一些银两, 但过犹不及的分寸赵锦凝还是知晓明白,不能将这些豢养的油光水亮羊毛打压薅得太过,是以她定下最低限额度都是经过深思熟虑,顶多将那些富商大贾表面一层油光水亮的毛发打磨灰暗一些, 并不会伤筋动骨,将养一段时日以后,自然会恢复过来,这样他们方能源源不断从他们身上攫取更多银两钱财, 岭南除却最大州郡,一开始其实赵锦凝并没有把这个下属小小州郡放在心里,但岭南本地官员最是理解自己官署地辖区域,一个谄媚讨好的她官员,曾在她耳边提过一嘴,其实岭南最富庶之地,是梧州城,那里的豪绅大贾,才是真正的豪绅大贾,只是里头水深得很,一般外来官员很少能够撬动其内里权势网利益, 赵锦凝这才舟车劳顿来到梧州城内,她倒是想瞧一瞧这梧州城内,到底是怎么的水深浑浊, 一开始来到梧州城内,梧州城知府就是个笑面虎,万事一切为她安排妥当,甚至将低微屈下摆的很足, 但当赵锦凝来到梧州城内商会拜访过几回,就知道那谄媚官员所言不虚,这梧州城内的豪绅大贾,像一堵坚不可摧,无法击破的铜墙铁壁, 赵锦凝拜访三次梧州城商会,被里面那些老油条般的豪绅大贾,扯动着唇角,笑着轻飘飘四两拨千斤就给打发回去, 顶多献给了她一个面子功夫的银两钱财,整整一个州郡的偌大商会,这点银两钱财连她给各大州郡设置最低限额度都不足,完全是瞧她一个弱女子,不将她高贵身份瞧在眼里过, 一番摸底查看,赵锦凝就知道岭南真正能够捞到油水之地,就在梧州城内, 但当时父亲银钱吃紧,赵锦凝一时半刻确确实实撬不动梧州商会这块如同铜墙铁壁,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是以只能先去赶往王朝京都,亲自将原先从旁处州郡孝敬上来银两,给父亲送过去应急, 再多银两在军队面前都是杯水车薪,何况父亲若想要成大事,之前献给父亲银两更是不足填不满每日花销出去的缺口, 休整几个月,赵锦凝这才带着大部队再次出发, 这回有了准备,排兵布阵几个月,赵锦凝自然知道该怎样对付梧州城内的这些不将她拿回事的富商大贾, 一般赵锦凝朝豪绅大贾张口要银两,都会张弛有度,威恩并重,这回再次踏入梧州城内,赵锦凝就只有威,没有恩, 她态度口吻强硬,甚至不将这个梧州城内一手遮天的知府大人放在眼里, 梧州商会会长是个眼睛浑浊的耄耋老人,一双威目瞧人时,很是能够唬弄人, 赵锦凝几次三番上门找他谈判都不得而过,败兴而归,最终还是将她给惹恼,想出了一阴损法子将梧州城内有头有脸的几位豪绅大贾,一张状纸告到知府大人面前, 知府大人平日在赵锦凝面前做派,服低做小,很是谄媚讨好,这些州郡知府缘何讨好谄媚恭维她,赵锦凝心底里最是清楚不过, 不过就是想要往上升官,更进一步权势阶梯,恰巧她身上有亦能够办到,自然要对她多加谄媚, 是以赵锦凝从来不曾把这个梧州城内小小知府放在眼里过, 梧州城内商会各家豪绅大贾,又是否真正勾结私相授受,有不是那么重要, 凭她当朝首辅之女身份,她说有,自然就能将这个名头按在那群眼比天高的,胆敢随随便便用几千两银子就将她打发走的老东西们好看, 在整理名录时,倒是让她感到一丝丝讶然惊喜之意,没成想廖学子……不,现下应该是廖通判的妻子竟然是霓裳阁阁主, 霓裳阁在梧州城算得排得上大商户,日进斗金不为过, 尤其霓裳阁每月一次举办的拍卖会,更是叫卖出竞拍出天价, 这样富庶大贾,赵锦凝自然不会放过,再加上她是廖通判之妻,赵锦凝连犹豫片刻都不曾,就将霓裳阁阁主名讳写在最前头,最好能将她压至卑微的尘泥里,再翻不得身, 以防被人看出她谋私泄愤,她还特意往后挪动了两个位置,但依旧将前五豪绅大骨名讳,加粗加黑批注出来, 之后就将这名录驾着马车,亲自送到知府大人府邸, 一番恩威并用话术,里里外外敲打完梧州知府,意味深长喝着一杯茶水,道,“知府大人就快诉职考核了罢,到时候能不能升迁,……,”说到这,赵锦凝话语一滞,接着笑道,“知府大人应道知晓该怎么做,” 当时知府瞧着被赵锦凝交到他手中的一张薄薄名录,有些不显轻蔑笑了笑, 但嘴上却道,“小女君既然如此之说,本官身为一州朝廷命官,自然会秉公办理,” 赵锦凝满意弯唇一笑,放下杯盏,“那就劳烦知府辛苦奔波,十日之内我就在府内等着知府大人好消息,” 说罢,她就要提着裙摆,款款出门,却被梧州知府拦住,“小女君且慢,” 赵锦凝身形一滞,偏过头瞥向知府, 知府笑面虎般长叹一口气, “小女君来得实在不够凑巧,本官身上有要案在身,正要前往一处出公差,怕是一时腾不出手来办理小女君口中诉求之事,” 听完这话,赵锦凝紧紧蹙起了一双眉头, 知府八面玲珑,抚了一下胡须又笑,“小女君身份贵重,交代本官之事更是牵扯梧州朝纲纪律,本官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放任自流由他们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这样罢,本官确确实实是被紧要案件绊住脚,脱不开身,但廖通判却可以代由本官去帮着秉公办理,” 赵锦凝眸色一凝,“廖通判?” 知府抚弄了一下胡须笑道,“就是曾经在青山书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廖学子,” 女子呼吸一滞,沉眸想了片刻,“也可,你将此事将给他秉公办理,若有丝毫进展就唤他同我禀告,” “理应如此,既然这样,那本官就带着小女君去见一见廖通判,说明一下原委,” “可,”赵锦凝颔首点头, 知府就这样带着赵锦凝来到官署衙门,喝着属下端上来的茶水,等着廖通判上衙当值, 殷稷撂摆落座在官署木质椅子上,冷白削瘦的手掌里还提着那一纸贪污受贿名录, 他单手抬起手臂押了一口清凉茶水,不紧不慢抖了两下冷白手掌里的那一张薄薄纸录, 纸录在半空中晃动一番, 男子不说话也不言语,就这般一语未发地喝着手中茶水, 他将视线长久停留在这张薄薄宣纸之上,那几个被加粗加黑,特意被重点关注批注起来的“扶桑”二字, 这小妇人真是出息给他长脸,连状告纸录名单都上过了, “大人,应当会秉公执法,处置这名录上所攥写之人罢?”赵锦凝见男子目光紧紧蜇在那名录上,许久不曾言语过,忍不住开口问道, 很是怕他舍不得家中娇妻,徇私枉法, 但是转念一想,她有父亲亲笔书信吩咐给知府,廖通判就算再怎么都逾越不过知府去, 他想徇私都没法子, 须臾之后,殷稷放下手中杯盏,翻折了两下那一张薄薄状告纸录, 勾出轻笑,“若有人当真犯我朝律法,自然秉公办理,但亦不可能冤枉任何一个守法百姓,” 犯事,他捉拿,未犯事,他自然懒得耗费心神去管什么, 何况这案子还是没那么好办,首先这些梧州豪绅大贾,最大受贿之人,就是面前这位知府大人,大半受贿银钱都进了他口袋, 殷稷现下再怎么说,按照官阶都是不争事实屈居这位知府大人之下,越级弹劾官员谈何容易, 何况这点子小事在殷稷眼里,远不到让他耗费这样多心神去查处,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不是不惩治,而是不到时候, 凡事都要有个轻重缓急,殷稷不可能在自己大业未成之前,去给赵卿和女儿去惩治什么豪绅大贾,这岂不是在变现再给他厌恶下属办事, 没有这样道理, 何况这知府大人平日做派跟个人精滑头一样,他方才入职一切都还没上手摸清,就将这样棘手案子塞到他手里,存着什么样龌蹉心思不言而喻, 殷稷收好那张薄薄状告纸录名单,敷衍拱手道一声“我去勘察一番再议,告退。”就光明正大翘班打马回家了, 冷硬薄唇嘴里借口更是光明正大,外出查案, 刚刚到手的新鲜案件,可不是要趁热去查, 这一查殷稷就查回到了家里, * 知府见下属廖通判已然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便心口一松,就更加有好心绪应付这个当朝首辅最宠爱之女, “小女君,既然廖大人已然去外查案,您只要归家等着廖大人消息即可,” 赵锦凝侧头瞥一眼知府大人,矜持颔首点了点头, 连多余一句话都未曾跟这个知府大人多讲,只吩咐,“案件若有进展,便让廖通判来我府上禀告,” “自然,”知府大人笑眯眯应承道, 知府大人话音还未落下,赵锦凝就已经提起裙摆,款款朝外迈步走出去,显然不大将这个小小州郡的一方知府放在眼里, 赵锦凝一匍跨出官署衙门,知府大人笑眯眯的脸庞便阴沉沉挂落下来, 这当朝首辅之女真是心思歹毒又涉事不深,当梧州城是哪,是她从小娇生惯养生活的王朝京都吗, 她以为在梧州城内,还能似她在王朝京都一般任由她颐指气使,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是多少朝廷命官众所周知之事,想在他掌管地界随意处置他的钱袋子,不也瞧瞧她一个小女子有几斤几两, 连梧州城内商会那几个老东西都摆不平,还敢来他面前叫嚣,当真是狂妄,目中无人, 若不是瞧着她父亲是赵卿和,知府大人甚至都不想让这愚昧至极小女郎活着走出他管辖地界, 但她毕竟是赵卿和之女,心底里还是多有犹豫忌惮, 既然有犹豫忌惮,就要继续捧着恭维着赵卿和之女,她想要状告案件就不能坐视不理, 赵锦凝来时,可是带着赵卿和亲笔书信给他,赵卿和的话,他不能不多加思虑考量, 是以赵锦凝委托他之案件,自然要办,但不能经由他的手去办, 一则会伤了他钱袋子的忠诚之心,二则是这案子就像个烫手山芋, 有了赵卿和亲笔书信,他怎样办都会落个里外不是人,还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何况他并不想大动干戈处置他的钱袋子,心底是存着想保住他们念头, 交给廖通判,一则是他刚刚走马上任,对一切办案流程都嗨不够熟落,有可运作缺口,再者就是若这案子真在赵卿和面前出了什么岔子,还能将廖通判给推出去当他的替罪羔羊, 放下一块心头大事,知府大人心绪又恢复以往那般放松姿态,在手掌上拍打着节拍,哼唱着京腔,缓缓步入在外等候的官轿子里,由四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晃晃悠悠朝着家中府邸方向而去, * 殷稷下马扔掉手中马鞭,推搡开家中主屋子房门, 里头空空如也,半点儿小女子身影都未曾瞧见, 男人忍不住紧紧蹙起眉头,撂摆走出房间外,问在外打扫庭院的仆妇,“夫人呢,” “夫人今早出门送大人上衙,至今未归家,” “……,” 殷稷心底感到不快,送他上衙也能将她绊住脚,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曾归家, 现下临近晌午,有仆妇在厨房里给主家准备丰富滋补的中膳, 在家等候小女子一炷香时辰,殷稷忍不住出门打马去街上去寻小女子, 小女子马车虽然打眼,但梧州城也不小, 去了小女子几个常去场所,都寻找未果, 这时候殷稷依然心底里头有些冒火, 一个嫁作人妇的妇道人家,成日走街串巷乱跑,当真是不成体统, 殷稷又打马找了几条街口巷子,终于在一处阔派楼亭外瞥到小女子, 他打马过去,就见小女子跟着一群上了年纪的男人,缓缓提着裙摆走出来, 脸庞上还带着一些严肃之意, 将这不知分寸小女子踪迹找到了,殷稷反而没有那般着急, 等着那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都乘着马车走远,殷稷方才打马缓缓出现在小女子面前, “夫君,~” 仆妇正扶着小女子细嫩手掌上马车,就见到从远处打马而来的男人, 严肃着小脸忍不住一扫阴霾,绽放出一个艳比花娇的笑容,欢喜朝着他这个方向莲步小跑轻移了过来, 马匹精悍,殷稷怕女子毛手毛脚不小心碰到马匹让它受惊,到时伤到就不好, 就提前下马,牵着马绳缓步踱到小女子身旁, 单手张开欣长手臂接住小女子欢喜朝他扑来的娇嫩身子, “莫要急跑,稳妥持重一些,” “……,”小女子虽然嘴角带着欣喜笑容,但显然眸底点染着一丝丝不显的愁绪, “夫君不是在衙门当值,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女子在他怀里仰起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 “查案,”殷稷言简意骇敷衍一句,“走了,出来胡闹这般久,该归家吃中膳,” “好,” 既然找到怀中这软绵绵的娇嫩小妇人,殷稷就不怎么爱骑马了,将马交给仆妇,让她牵着腿着走回家,自己宽阔手掌紧紧攥着女子一双细嫩的小手,撂摆上马车,同她一起归家, 马车停歇下家门口,殷稷牵着小女子从马车里下来, 晌午日头比较大,院子里有一颗大树,虽然不是桃花树,但枝叶茂密,遮挡物阴凉, 两人晌午中膳就是在这棵大树之下摆饭的, 殷稷大腿上坐着小女子曼妙娇软的身子,冷白掌心执着一柄瓷勺,舀了一口汤汁到小女子檀香小口里, 然后凉薄唇瓣嘬了嘬小女子白嫩光滑的侧脸,接着又拎起勺子将碗中饭食喂入第二口, 小女子对待他亲昵举动不躲不闪,乖巧可人疼的诱人模样, 近日这小东西不知怎么,怎么合他心意怎么顺着他筋骨来,这段日子殷稷被她伺候的身心舒畅, 自然越加宠爱疼惜她, 小女子咀嚼着檀香小口的食物,瞥着视线朝下偷偷有一下没一下瞄他, 殷稷这段日子正爱不释手宠爱着她,心底知晓她近几天都黏黏糊糊,就没怎么管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边亲香这娇软小妇人,边时不时投喂几口, 小女子见他青天白日眸色沉沉,已然有些情动, 便吐息如兰弯身低下头,风情万种娇媚张口含住他凉薄的嘴唇, 殷稷欣长手臂揽抱着在他大腿上坐着的丰腴小妇,仰面承宠她, 男子手掌缓缓上移,正待要深入一些, 小女子泛着红肿光泽的檀香小舌来到他耳廓边,蹭了蹭他,“夫君,你在查什么案子?” “跟我说说好不好嘛,~” 殷稷沾染一丝情欲眸底清明了一些,意味深长挪动颠了一下大腿上娇嫩小妇的身子, 偏眸瞥一眼在他耳廓边,吐息如兰作乱小女子, 不咸不淡,“问这做什么,” “好奇嘛,” 殷稷宽大手掌揽抱着小女子细软腰身,这会儿反倒没有往下在深入做什么,放松着眉眼,敛下眸子凝睇一眼小女子, 似笑非笑,“当真如此?” 男子目光锐利,视线居高临下淡淡地扫视在她身上, 仿佛能看透她所有一切小心思似得,小女子被这样蛰人锐利视线瞧着,浑身都不打舒坦,有些遭受不住,忍不住噘嘴埋怨, 幽幽地道,“我也是听商会的人告予我方才知晓,有人将我状告到知府大人面前,给我安了个子虚乌有罪名,人家只是一介柔弱无依女流之辈,受到这样诬告构陷自然气愤生恼,想要打听清楚原委嘛,” “夫君,你要是知晓事情原委,就告诉我嘛好不好,你也不想我去蹲大狱吃官司牢饭罢,” 子虚乌有,她可是证据确凿,有他这个人证在,哪里就子虚乌有被乱按了罪责, 殷稷粗粝指腹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小女子被他亲嘬泛红泛肿的樱桃小嘴, 听到她这话,无可无不可不怎么上心唔了一声,算作敷衍作答, “夫君,你告诉我好不好,” 殷稷俯下身啄吻一口他亲嘬出来的红肿小嘴,不紧不慢道,“我朝律法,非朝廷命官,严令禁止述讲案情相关,” “怎么,想让夫君明知故犯?” “……,” 小女子顿时不高兴噘嘴,殷稷也没怎么太大管束她, 自己做错事被人状告到衙门,难不成还奢望他徇私枉法不成, 这样顽劣不知分寸性子,早就该严加管教一番, 不若日后还不要踩在他头颅上作威作福, 男子面目一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618:26:00~2024-08-1717: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一、叶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 第69章 ◎“入狱1”◎ 梧州知府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以后,就未曾再到官署衙门上值过, 若是派人去他府邸去寻,就被门口小厮不耐烦打发,鸡毛当令箭找了借口说大人因紧要案件不在府邸, 在与不在,总之殷稷是不大在意,一个梧州小官成日不来上值,反倒能让他活得久一些, 不若成日要殷稷同这个梧州小官躬身揖礼,他早晚会耐不住烦躁将这个废物蠢货给提前砍了去地狱见阎罗, 砍掉一个区区小官头颅倒是无妨,主要是后续会牵扯出来麻烦很多,这才一直忍耐着性子任由这个梧州知府在他面前大不敬放肆,没怎么管他, 至于赵锦凝和梧州知府转到他手上这个案子,殷稷倒是没有太过着急去查办, 赵锦凝千说万说,都占了一个赵卿和之女名讳,就因着这个头衔殷稷就心底十分厌恶去彻查这件案子, 就老生常谈,用过他往日惯常对付那些百官朝臣爱用伎俩,无限期将至拖延了过去, 若是赵锦凝等候不急,差遣人来询问进展,殷稷也只是打发外头衙人去敷衍说一句,“案件繁琐,大人正在彻查,请小女君耐心等候一些时日,” 黛奴顶着炎炎烈日,双手叠在腹部,蹙着眉头打量着面前这位谈不上人物的衙人, “我家贵女有请廖通判到府宅陈述案件进展,” “廖通判每日出门查案,为小女君奔波,现下并不在官署衙门当值,还请姑娘回去同贵女解释一声,劳烦,” 闻此,黛奴忽而松懈开蹙紧的眉头,冷笑起来,“半月有余过去,这桩案件竟然还没有进展,贵女关心梧州情况,几次三番过来询问,都被你们官署衙门搪塞过去,” 黛奴抬起眼,厉声道,“怎么,你们官署衙门现下真是世风日下,也开始搞那套官商勾结相互那套了,” 衙人眉头一皱,“姑娘严重,梧州城内不止那一桩案件,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推展,还望姑娘莫恼,我们官署衙门会尽快给贵女一个交代答复,” 左右说来说去,跟这个说不上话的小衙人在这扯皮扯这么久,黛奴在炎炎烈日之下,终于肯定这官署衙门在敷衍于她们贵女, 人,不随她去府邸,案子,更是推三阻四, 黛奴冷冷扯唇笑了一声,嘲讽,“贵衙门真是好胆量好魄力,我倒是要瞧一瞧,待我禀告京都,过几日你们官署衙门还能否像今日这般嘴硬,待我家贵女这般不尊不重,” “姑娘,官署衙门绝对是秉公办案,按我朝律法……姑娘……姑娘……,” 黛奴甩了一下袖摆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府邸方向而去, 半个月有余,商会案件还是没有进展,赵锦凝在这个案子上已然拖了太久, 若是不给那些商会老东西们一个教训,她依然从这拿不到银两,别说银两,梧州城商会那些老东西一个个活似守财奴, 只进不出,你若是想给他们什么好处,倒是很干脆利落现身,无利不起早, 一旦让他们往外掏出一些银两,哪怕是一枚铜板,这些大商们都要同她扯皮犹豫不决半天, 几次三番交涉下来,赵锦凝已经不耐烦再去梧州商会找那些老东西们商谈游说,软和方式即然不管用,赵锦凝自然要用些强硬手段逼他们就范, 白白等候半个月有余,不是赵锦凝是泥捏的好性子,愿意给他们幡然悔悟机会,而是想跟廖通判一些单独相处时辰, 但她在家中府宅左等右等半个月,不见廖通判不说,连案子都丝毫进展都没有, 听着黛奴从官署衙门回来禀告之事,赵锦凝一双眉头紧紧蹙起,坐在窗户边垂着眸子沉吟不语许久, 方才缓缓道,“黛奴,拿笔磨墨,” “喏,” 赵锦凝给远在王朝京都里的兄长去了一封信,这点事她自然不会麻烦父亲,却可以跟兄长求助, 兄长早就被父亲亲自带在身边做事,手中颇有实权,兄长在朝中威信并不亚于父亲, 远在王朝京都的兄长收到此信,给她撰写盖了私印戳的信函,以及一位在王朝京都名头响亮的老状师, 盖了私印戳的信函,兄长没有直接交到赵锦凝手中,而是派人快马加鞭亲自交到了不知躲懒到哪里的知府手上, 而那位名动京都的老状师,则是一路以礼相待送入她在梧州城落脚的府邸, 这样一折一返功夫,又过去半个月有余, 距离赵锦凝提交商会状纸到现在,已经满打满算过去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官署衙门对这件案子依旧毫无进展,就连梧州知府她都许久没有抓到人影, 赵锦凝捉不到这个知府大人踪迹,但不代表兄长找不到,只要兄长想要做之事,自然会有他自己的法子去做到, 从王朝京都来的老状师先是到她府邸同她打声招呼, 这件案子赵锦凝身为一介女流,更为自己清雅名声考虑,这案子她不能在抛头露面真正与人对薄公堂, 只能另找他人当作苦主,跟着老状师一同敲鼓鸣冤,受梧州百姓聚拢观审,共同见证这件案子, 毕竟只有观审百姓越多,官署衙门方才不会在这样拖延进度, 但这件案子,她可以私底下给梧州知府递名录,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尊贵之身亲自参与进去, 这到底于她名声有碍, 是以就只能靠着老道的状师带着另一名寻来苦主,去官署衙门口鸣鼓击冤, * 翌日一大早, 殷稷如同往常一样被小女子坐着马车,亲自送到衙署门口上值, 手上积压这个案子,让小女子比之以往待他黏黏糊糊状态,愈加殷勤热情烫贴, 近日殷稷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在马车里噙住女子小嘴亲啄一会,方才用洁白丝软帕子擦拭着冷硬嘴唇,从马车上缓缓踱步下来, 站在原地凝睇着小女子马车驶远,方才闲庭信步跨入衙门当值, 进了官署衙门一个衙人面容严肃小跑过来,在殷稷耳廓旁耳语几番, 殷稷越听眉头越皱,匍一撂摆进入他办公官署房间,便见常年跟在知府大人身边伺候的管事, 管事见他进来,起身躬身朝他作揖,“廖通判,知府大人今早上衙被受惊马匹惊扰,摔了身子骨,请了郎中过来看诊说是伤筋动骨,不养个三月半年怕是好不利索,” 上衙,殷稷嘴角勾起一抹不显的冷笑, 这废物东西上什么衙,他来这破烂不堪官署衙门当值这么久,就没见这狗官上过衙, 殷稷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规整着宽大袖摆,一步步踱到正中央那张桌案旁前落座, 他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坐在上首位置,垂下深邃眸子,慢条斯理整理着袖袍褶皱, 倨傲狂妄姿态,似在听那知州府上管家说话,又似没怎么将他当回事,一字一句都没听进去, 管家见高大男子坐在上首之位,便将一早知府大人交代给他的信函,转呈给廖通判, “通判大人,知府明下,梧州商会那件案子已经办理月余过去,如今竟然似乎还是毫无进展,王朝京都那边亦对此案关注密切,知府希望通判大人对此案上心一些,旁得案子可以暂且放一放,先紧要这件案子办妥当才是正经,” “……,” 原是王朝京都那边给这狗官施压,这屁大点小官倒是跟狗鼻子似得灵,知道什么案子能沾什么案子不能沾,就过来同他施压, “通判大人,这是知府全权授予您办案印章以及信函,知府实在伤到了身子骨起不来身,为王朝京都里的那位办案,还望通判大人对此案上上心,多跑跑腿,若是将此案子办好妥当,还不愁升官吗?” 听到此话,殷稷放下规整袖摆的冷白手掌,轻瞄淡写觑看这管家一眼,并不怎么拿睁眼瞧他, 只是抬起手腕朝旁挥了两下,比了个手势,在下等候差遣的衙人便接收到旨意,大步向前走几步,将管家手里物什去过来,递呈给主案桌上的高大男子, 衙人将信函和临时调动印章放在桌案之上,殷稷连余光都未扫向那几样代表权利物什上,抬起腕骨随手拿过堆积如山的文书翻阅看将起来, 冷漠着一张脸庞,开始下逐客令,“东西即然已经送到,管家还是早些归府,” 管家蹙眉,张口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殷稷直接抬起高贵头颅,偏眸,吩咐旁侧等候差遣衙人道,“还不送客,” “……,” 衙人领命,恭恭敬敬将知府大人府邸上管家给请出了官署衙门, 吵嚷喧哗屋子里冷不防安静下来, 殷稷随手批注几个文书,侧眸瞥向桌案上那一枚小小印章, 深邃眼眸一凝,长久将视线注视在那一枚小小印章上后,方才缓缓抬起手伸过去将之拿在手中抚弄把玩了一会, 这梧州知府是昏庸荒唐不错,但还没有傻到全然信任旁人地步, 这枚印章只是一枚临时调动他权利的印章,真正能掌管梧州城内一切事物的主印还在他手掌里紧紧攥着不肯撒手, 他也确实撒不了手,若真是把那枚主印给了他,他这个梧州知府方才真真正正是个光杆司令,被人架空了权势, 如今这般他就算万事不管,亦不来官署衙门当值,只要那枚主印在他手里攥着,就仍旧是这个梧州城内说一不二的主子, 只要是梧州城内人士,就全部要听命于他, 男子冷白手掌心里,指尖翻动拨玩着那一枚小小印章, 最后轻蔑勾起嘴角笑了笑,将那一枚小小印章扔到旁侧抽屉里, 抬起欣长手臂又拿过一个文书放在掌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批注翻阅, 殷稷提着狼嚎,正要落笔,就听到官署衙门外一阵密集震耳的击冤鸣鼓之声, 男子冷白削瘦手骨里提着的狼嚎笔一滞,抬头犀利朝外方向瞧过去一眼, 眉头紧紧皱起, “大人,官署衙门外有人带着状师击冤鸣鼓,” 殷稷耳朵又没聋,自然听得到, “去大堂,” “喏,” 按我朝律法,若是有百姓击鼓鸣冤,就要做堂审理不可推诿, 击冤的打鼓是摆放在百姓子民触目可及的大门之外,只要有人击鼓鸣冤,就会被百姓子民观望窥见,若是不为百姓子民受理案件,众目睽睽之下会伤了民心,被子民悠悠众口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定然会失掉民心, 是以,只要有百姓子民击鼓,地方官员就必须要受理升堂办案, 按理来说,殷稷只是个通判大人,真论起来就是知府从旁辅佐的副手, 但架不住梧州知府不顶事,称病并不上衙,又怕沾染上麻烦,将官署衙门一切事宜都全权交予通判处置办理, 又再加上,殷稷本就是个狂妄不可一世性子,他打从心底里头就从未认可过自己区区一个“通判”大人身份, 自感身份高贵,受理一个区区小小州郡案子,为他子民百姓申冤,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没怎么瞧得上眼, 况且过往就有前任通判大人代替知府为他鞍前马后,主案坐堂事情发生, 梧州城内百姓早就习以为常,只要将冤屈还给他们了,是谁坐在高堂审案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对于新任通判大人坐在大堂主位,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垂目听着下首苦主带着一名状师来到正中央诉冤,并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苦主带着状师疾步走入大堂, 两侧站着一排衙人敲击着地面,高喊着“升——堂——!,” 大堂之上,殷稷头顶悬着一张“公正廉明”四个大字牌匾, 桌案上,放着惊堂木,火签筒,官印盒, “大人,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匍入到大堂内,那苦主便噗通一声跪地朝着上首位的男人叩首鸣冤叫屈,七尺男儿双膝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 外堂挤满了人潮涌动的观审百姓,窸窸窣窣,吵吵嚷嚷, 大堂之上又有个七尺男郎跪在地上鬼哭狼嚎, 殷稷眉头紧锁,伸手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慢慢道来,” 跪在地上苦主男人,听闻高位之上的大人这样肃穆,端坐上首,气势凛然,威严目光像把刺刀般扎在他身上, 七尺男郎忍不住惊恐手掌震颤抖了一下, 那状师手中执着一柄折扇,将地上这男子这般怯懦,便不禁眉头一皱,伸手搭在地上男子肩膀上,稳住他颤抖身型, “大人,我乃王朝京都状师,姓李,名……,” “你是苦主,还是他为苦主,”殷稷冷白指尖摩挲着手中惊堂木,徐徐开口, 状师语调一滞,“自然是他,” “那便让他亲自与本官说,”殷稷不轻不重敲打了一下惊堂木,“本官未曾让你开口,就立在一旁等候,听懂了?” 老道状师眉头一蹙,但还是抿嘴拱手,“下民知晓,” “你说,”殷稷将威严目光重新投掷在匍跪在地上的男人, 高坐上首的男人目光太过威严犀利,苦主男人甚少遇到这样气势锋芒凛然之人, 张口就有些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大……大人,我乃梧州城内一个经营米铺的小商户,在梧州城,只有进入梧州商会方才能够立足,但商会条件苛刻,并不是一般小伤小户能够有资格进入,” “这……这便罢了,豪绅大贾挣大钱,小人也不敢奢望进入梧州商会,只要跟在大商们后头跟一口肉汤就好,可……可没想到梧州豪绅大贾连这都不肯给我小商小户留一丝活命生计,” “他们私下勾结哄抬梧州城米价,并在重要陆运,水运要塞设下关口,凡事要经过其要塞之地,都要交过路银两,我朝律法不准商人私下榷地,他们不但榷地还胡乱收取天价过路银两,” “还……还有,梧州商会与前……前任通判大人官商勾结,贪污受贿,大开方便之门闸口,” “真是不给我小伤小户一丝活路,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还是为着梧州商会之事而来,真是拖延久了就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但这些罪名之前在状纸上可没有,仅仅只有一条“行贿”而已, 殷稷蹙眉, “可有证据,” “大人,证据再此,这是梧州城内小商们联名签署上告文件,” “这是梧州商会与前任通判大人所行贿名录,上面记载着金额时间,请大人过目,” 旁侧一直等候的状师,忽而上前一步,将手中证据确凿证据皆都呈递给殷稷, 殷稷抬手翻阅几页,确确实实是证据确凿,铁一般子民签名上告做不得假, 但也不能一言堂,案子还是要查, 男子敛下目朝下瞥过去,那匍跪在地上男人立马哀嚎不止,“求大人做主啊,我们小商户们活不下去了……,” 殷稷蹙眉,手骨举起敲一下惊堂木,“肃静,” “照着上面名录去抓人,”端坐在高堂上男子,将手中名录递给旁侧衙人,淡声宣告,“明日再审,今日退堂。” “退———堂———,” 那状师不甘心,“且慢,大人,——大人——,” 殷稷撂摆起身,规整着袖口衣袍,哪管什么后面劳什子小人物唤他做什么, 直接眼皮子都没掀开一下,一马当先朝着官署衙门外走去, 该晌午下衙归家食中饭的时辰,谁有闲心功夫在这加班加点处理这些琐碎案件, 穿着一身规整威严官袍,踩着黑色官靴,殷稷一路打马归家, 要不说他狗呢,这厮归家以后,面庞上一丝情绪都没有,半点消息都没往外泄露出去,甚至都没提及过今天上午在官署衙门受理过的官司案件, 在大堂上状师提交呈上来的涉案名录上攥写的名讳上,男人明明瞅见家中小妇人名讳了, 归家以后也不言不语,推搡开宅院大门直接万事不管进去, 规整着衣袍朝左瞥了一眼院子里的水钟,心底里头约莫了一下时辰,觉着应当还有一会功夫官署衙人方才会上门捉拿嫌犯小妇人到大狱, 她一被关押,就不知多久能夜里搂着她,所幸还剩下些功夫, 便心下一松,不紧不慢踩着官靴踏进了家中庭院里, 小女子正在花圃里伺弄一朵朵绽开的娇艳牡丹,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细小响动,蓦然回首瞧见他高大身影远远地气定神闲踏步进来, 小女子笑靥如花,惊喜欢呼一声,便扔下细嫩小手里活计,提着轻薄的裙摆,雀跃蝴蝶般翩跹一下子飞扑进他宽阔的怀抱里, 殷稷被小女子这副依赖情态取悦,提眼窥睇她向自己奔跑过来,索性就懒得在踏步过去,长身玉立穿着一身威严肃穆官袍,站在原地展开长臂, 等着小女子扑入他胸膛里, “夫君,~,你下衙回来啦,” 殷稷伸手接住她丰腴身子,低下高贵头颅,敛目瞥了一眼怀中笑靥如花依赖他的小妇人,心中腹诽着不知这小东西一会被衙人捉走时会不会还这样笑得娇媚诱人, 小女子一双纤细小腿勾缠在他劲窄腰腹之间,殷稷大掌托着小妇人翘圆滚滚的臀,不徐不缓朝着主屋子方向而去, “夫君,马上就要开饭了,直接去庭院吩咐仆妇摆饭罢,” “不急,”殷稷轻描淡写瞥一眼怀里的小妇人, 粗粝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掌心下的软绵触感,将凉薄的嘴唇微微俯弯下小妇人圆润白皙的耳垂上,一口一口吃着啄吻,“心肝儿,一上午未见想没想为夫,为夫回房喂你吃些甘泽雨露怎么样恩?” 小妇人在他怀里脸皮红成了虾子,“这……这是白日,你别胡来,” “无妨,白日也能喂饱你,” “……,” 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走到庭院中时,殷稷特意偏头又觑睇了一眼院子中央的水钟,觉着时辰有些紧了,懒得长途跋涉回房, 便脚下一打转,长臂抱着小女子曼妙的身子侧身一闪,踏入了旁侧的水房里, 木桶里水波荡漾,热气氤氲, 细细小小的女人哭泣声,时不时从热气蒸腾的水房里传出来, 最后一下,殷稷伸出赤裸长臂,揭开木帘窗户口一角,朝外面庭院里的水中瞧上一眼, 蹙眉,觉着时辰过得太快些,他都没怎么过足瘾,但时辰显然是不够了,殷稷只能将抵在墙面上的小妇人重新放入水中,随手给她洗了两下,就打捞出去伺候她穿戴一身端庄灰扑扑颜色的衣裙, 待打理妥当,方才横腰抱起小女子到庭院外,落座到石凳子上,吩咐仆妇,“摆饭,” 小女子现下浑身软绵绵,白皙脸蛋红扑扑, 殷稷不可能可着自己劲儿胡来,还要给她留下些缓和时辰,不若这副媚人情态被旁人瞧去,不怄死他才怪, “乖肉儿,吃饭,”殷稷舀了一勺子汤羹,喂入女子红肿的小嘴里, *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717:57:28~2024-08-1819:1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负如来不负卿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 第70章 ◎入狱2”◎ 桑娘张开微微泛着红肿的小嘴,吞咽男子喂入她唇里的羹饭, 小妇人轻咀慢嚼着,白皙小脸上媚眼如丝, 殷稷单手举着白玉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喂着小女子食饭,边喂边狠狠皱着眉头,犀利视线自上而下狠狠审视着这刚被他宠爱滋养过的小妇人, 方才被他承过宠,时辰间隔太过短歇,小女子还未曾恢复正常脸色,殷稷撂起眼皮子,怎么上下扫量这小妇,都觉着还是太过艳靡招人注目, 哪怕他已然给小女子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端庄大方的裙衫,但因着她粉颊点染着引人遐想的红晕,身段又实在太过曼妙,哪怕套着他给挑的衣裳在身上还是显得很是勾人, 这么一瞧小女子浑身都是一股子勾人媚态,霎那间就没了再喂她食饭下去兴致,心绪很是不高兴, 宽大袖摆一挥,啪嗒一声撂下冷白手掌里的白玉瓷勺子, 蹙眉朝着身后伺候仆妇吩咐,“打盆冷水过来,” “夫君?”小女子疑惑侧眸瞥过来, 殷稷抬起指腹摩挲了一下女子白皙泛着红润的小脸,佯装质问,“方才蹭到哪了?瞧你这小翘下巴脏的,” 蹭到哪了?小女子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方才被男子高大身躯,强势禁锢在冷硬墙面上的零散片段, 刹那间脸庞红成了煮熟虾米,细嫩小指抵在男子宽阔胸膛上,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大晌午下衙回家发什么疯,” 小女子说罢,就不禁举起轻薄的袖摆,想要擦拭一下自己被说嘴脏掉的下巴,“哪里脏?” “无妨,”殷稷抬手将女子一双细嫩小手扯拽下来,“一会为夫帮你拿湿帕子擦拭,你别碰,” 瞧见男人这般说,那只被她举起来想要用袖摆擦拭下巴的皓腕,被男子紧紧攥在手掌心里,小女子抵抗不得,只能任由男人将她细白小手扯拽到宽大掌心里,与之十指交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殷稷边玩弄着手掌里的嫩白柔荑,边慢条斯理执起筷子夹了一些绿蔬送入到嘴唇里吞咽,随便垫一下肚子, 等到家中仆妇将打了冷水的木盆端上来,殷稷放下手中筷子,接过仆妇递过来的一方洁白干净帕子,抖落开来, 放在冷水里浸泡一会,待丝软帕子被冷水浸泡的丝丝凉凉,殷稷方才将帕子从冷水里打捞出来, 也没怎么太过拧干,湿漉漉就粗鲁一扔,覆在了小女子哪哪都泛着媚态的粉颊脸蛋上, “唔……凉,” 殷稷不为所动,“忍着,” “诶呀,凉的眼睛痛,” 殷稷蹙眉,“炎炎烈日,哪里就能给你凉成这样,不要娇气,” 男人觉着小妇人在跟他矫揉造作, 一点凉水罢了,能顶个什么事,难不成因着这点凉水就能给她沾染上风寒了? 朝庭院里左边摆放的水钟瞥过去一个眼神,离官署衙门上门来捉拿人时辰,该是要差不多到了,这小妇人还一副被男人狠狠宠爱过的勾人媚态, 他心底里自然不喜,更不可能让小女子顶着这样一副狐媚子模样,就随随便便被官署衙门的人给带走, 梧州大狱那是个什么地方,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什么龌龊至极的事情发生不了,哪怕有他严加看管着,但小女子这副勾人狐媚子模样进去,怕是也要引起里头犯人暴-动, 这样他还如何能够放下心? 将擦拭得温热帕子从新投掷到冷水里浸泡,然后打捞出来,覆盖在小女子脸庞上,整个过程完全无视小女子支支吾吾抗拒之声, 男人独断专行,根本不曾理会过她,如此反复给小妇人擦拭几番下来, 殷稷掀开眸子,将目光自上而下扫视着这小妇人的粉颊, 熟透了一样樱桃小口,现下浅淡,连口脂都被他擦拭的一干二净, 经过被凉水浸泡的丝软帕子,如此反复擦拭过后,倒是没有方才那样勾人的狐媚子神态, 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殷稷没怎么太当回事,毕竟不管世间哪个人来被冰冷井水浸泡过的帕子,这样来来回回擦拭,都会脸色泛白, 小妇人曼妙身子坐在他大腿上,捂着自己被搓磨疼的脸颊,泪眼汪汪,“人家都说凉的疼了,你怎么还这样折腾我,” 耳廓边听着小女子声声诉控,殷稷敛目,低垂下眸眼瞥了瞥她, 瞧着女子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坐在他大腿上,幽幽掐着细嫩的一把嗓子埋怨着他, 这副依偎在他怀抱里情态撒娇卖痴模样,很是取悦殷稷内心底里的大男子主义某根霸道心弦, “好了,哪疼,为夫给你瞧瞧,” 男人忍不住俯下高贵头颅,叼了一会她吐息如兰的小嘴,没啄几下殷稷就松开唇,将小女子给放开了, 好不容易用冷水帕子将小女子红肿唇瓣给擦拭的没有那么艳靡,殷稷不想又要重新来一遍给她擦拭, “吃饱没有,”殷稷抬起头颅,低头看着小女子,轻描淡写问道, “尚可,” 小女子话落,殷稷就伸掌敲了敲怀里小妇人的翘臀,“起身,” “夫君要去上衙了么,”小女子踩着精美绣花鞋,从他大腿上轻盈跳跃下来, “时辰还早,不急于这一会,” 听完男子的话,小女子朝庭院里的水钟上瞥了一眼,都这个时辰了还早,搁在往日,夫君早就要去到官署衙门当值, 晌午本就没多少功夫给他浪费,方才男人回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拉着她在水房里胡来, 在水房里就耽搁下很多功夫,这会儿吃完饭更是有些晚了, “夫君,你若是还不出发上衙,就要……,”迟到了, 小女子话语还未说完,宅院大门外就出传来一阵大力敲门声, 桑娘有些疑惑吩咐仆妇去开门, 这个晌午点,炎炎烈日,正是吃饭的时辰,谁会挑这个没有规矩的时候来旁人家拜访的, 仆妇过去开门,方才打开一个口子,就被外头一溜衙门官署膀大腰圆的男人给唬了一跳, 她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是来找家……,”主的吗, “这是官署衙门的逮捕状,还劳烦你家夫人出来随我们到官署走一趟,”官署衙人肃着一张凶神恶煞脸庞,直接打断仆妇说话,将逮捕状给仆妇看过后,“是我跟过去将你家夫人请出来,还是你去通报一声,” “官爷……这……官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告主家,” 仆妇一溜烟儿跑回去到庭院里,这会儿男主子还在慢条斯理执着一双木箸,夹了一筷子米饭塞入嘴唇里吞咽, 女主人在旁侧煽着一柄团扇,支颐惬意地偏眸欣赏着自家夫婿的丰神之资, 觉着自己夫婿容貌当真世间绝色,一举一动之间都是惹小娘子脸红心跳的不自控, “夫……夫人,不好了,”仆妇跑过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 “不好”二字可是个不吉利的字,桑娘听罢当即蹙起好看眉头,忍不住张嘴说道,“夫人怎么不好了,夫人好得很,” “不……不是,”仆妇神色慌张小跑过来,覆在桑娘耳廓边复述一番方才在宅院大门外,官署衙人跟她说的那些话, “什么——!,”小女子听完仆妇来报,忍不住心中一惊, 立马偏过眸子去瞅一眼自家正执着木箸,慢条斯理吃晌午饭的男人, 见他神色自若,半点异常多余外泄的情绪都无, 忍不住紧紧蹙着好看的细弯眉,陡然生恼拔高声调唤他一声,“夫君————!,” 这不知分寸小妇人,拔高细嫩嗓子唤人,唤得实在过于大声, 殷稷在她旁侧坐着,都被震了一下耳, 男人皱着眉头,放下掌中木箸,举起来用指尖掏了掏耳朵,“听着了,不要大声喧哗,为夫耳朵没聋,” “这是怎么回事,”桑娘还是忍不住拔高嗓调,凶巴巴朝他吼着, 这会小女子也不觉着男人丰神俊朗了,满脸都是不高兴, 瞧她还是大声喧哗, 殷稷不赞同觑一眼小女子,“小声点,”他重新伸手执起一双木箸,夹一筷子菜到白玉瓷碗里, 到底爱答不理敷衍解释一句,“官署秉公办案,按程序捉拿嫌犯归案,” “就是这么回事,”男人夹饭放入喉头里咀嚼, “我?”小女子听罢,睁着一双水雾蒙蒙的漂亮狐狸眼,“嫌犯———!,” 桑娘一双细嫩小手交叠拢在腹部,紧紧攥着袖摆一角扣着扣着,还扣着, “夫君你是在同我说笑罢,” 殷稷轻描淡写凝睇一眼这“自欺欺人”的小妇人,然后继续夹菜到薄凉嘴唇里咀嚼, 男人不做声,端的君子铁面无私正派模样,可把桑娘给气要死, 小女子恶劣性子一发作,当即推开一桌案上的饭菜,白玉瓷盘瓷碗哗啦啦一下子掉落到地上, 见女主人发这样大脾气,庭院里的仆妇们忍不住瑟瑟发抖匍跪下来, 男主人面无情绪的脸庞上仍旧没有什么情绪,他单手执着一双筷子停滞在半空,甚至皱眉,脑子有些拎不清斥责正在盛怒下的女主人,“作闹什么,” “作闹?”小女子冷笑一声,“我就作闹,” 见男人还是那副轻描淡写没什么情绪的镇定自若模样,小女子怒火中烧,忍不住扑入到男人怀里捶打抓挠着他, “你方才下衙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小女子在殷稷怀里折腾不已,气得眼眶泛红,拼命锤他打他挠他,瞧着就是恨的咬牙切齿,“我不管,我不去衙署蹲大狱,你给我想法子,” 梧州大狱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条件连简陋都算不上,环境极差无比,她怎么去呀, 哪怕到官署衙门大堂直接受审,她都愿意,就是不想去梧州城的大狱,那里阴冷潮湿,哪是她能够呆的地方, 若是这狗男人提早将这事告诉她,她何至于此要去衙署大狱跟着那些人一起被关押着, 私下花银两运作一番,审案必要时到官署大堂露一面就大差不差,哪像现在这般掣肘,还要去大狱里吃苦守难, “我不依我不依,” 小女子作闹不已在殷稷的怀抱里折腾着,殷稷右侧下巴颏上又被她尖利指尖给挠出一道血痕出来, 男人蹙眉瞥一眼小女子指甲,又该给她这一双不懂事爪子给剪秃掉才好, 殷稷长臂一展,就将小妇人禁锢在怀里,避免她在跟个疯妇般同他耍脾气,“你不依有什么用,公开审案,梧州城内百姓今日一个个亲眼瞧见那苦*主状师将名录递呈上来,涉嫌数额巨大,凡是上面撰写名讳,都要捉拿到官署,” “你不依,也要去,” “我不去!,”一想到梧州城大狱里那样艰苦的狗都不住的环境,就忍不住泣声涟涟,“我花银两私下买通一下,” “你是我夫君,你给我走走后门不行嘛,”小女子谈到这,水雾蒙蒙的眸子一凝转,这会倒是没了张牙舞爪的挠人捶打人疯妇模样, 又变得娇媚可人起来,咬着唇瓣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求求你了夫君,你帮帮我嘛,你还是不是人家夫君了,你都不疼我……,” “……,” 殷稷敛目,低垂下高贵头颅,瞧着怀里小妇人又开始同他卖痴装傻, 欣长手臂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揽抱着她细软腰身,半晌不言不语, 这时候远处庭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之声, 官署衙门来捉拿嫌犯到案的衙人们,长久等不到主家人出来,便等得有些不耐烦,擅自作主张带着一众人等大步跨进了院子里来, 没成想一匍入到庭院宅子里,就见在官署衙门冷面阎罗,分外不好接近套近乎的通判大人竟然出现在这个雅致的庭院子里, 见冷面阎罗通判大人,怀抱里还敷衍揽抱着一个正在摇晃着他劲窄腰腹的娇媚小女人, 一种官署衙人心中一惊,忍不住躬身作揖,“大人安好,” 抬眸瞥一眼擅自作主进来的诸多衙人,殷稷眸底一闪而逝过不悦, 但怀里的小妇人实在作闹的他头疼,唤他徇私枉法给她大开方便之门,还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就说要拿银两去贿赂哪些官员,为她私下运作还她清白之身等等, 她哪来的清白之身,这小妇人浑身上下就没一处是未曾被黑泥污染浸泡过的, 这要是放在以前,若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早就罪孽深重被诛连九族, 瞧瞧这不知分寸小妇人都说的是什么话,没一句不是大逆不道,挑衅我朝律法之言,直在法律红线上挑战他宽容底线, 小妇人还在摇晃着他劲窄腰腹,撒娇卖痴, 殷稷抬手伸到小妇人白皮脖颈子后面,攥住了她脖颈紧紧禁锢住她, “夫君,你让他们走,我不去我不去梧州大狱,” “……,” 夫君!!! 这小妇竟然是通判大人家中娇妻,以往只知道大人与家中娇妻恩爱非常,感情十分黏黏糊糊,就连大人每日上衙都要亲自乘着马车给送到官署衙门大门口, 只是以前通判大人夫人一直坐在马车里同大人道别,并未下过马车,他们还真就从未见过大人这位娇妻模样, 如今一瞧果然美艳, 这样身子曼妙,又长相美艳小妇人,平日感情又那样如胶似漆,大人定然将这小妇宠得如珠似宝,梧州大狱那样破烂不堪,潮湿阴冷环境,怎么可能真就舍得下,将这妖媚小妇给关押至大狱里头, 便有些想给大人讨个好, 一众衙人心照不宣,面面相觑,忍不住犹豫着开口道,“大人,夫人瞧着娇娇弱弱,身子骨不大好模样,不然我等就先回去,待日后夫人身子骨好些,我们再来缉拿……,”夫人, 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还在长臂伸展,紧紧揽抱着怀中作闹美艳小妇人的男人,不怒自威将寒眸迸射过来瞪一眼, 一众衙人霎那间就不敢江接下来的阿谀奉承话语说出来, “等什么,” “还不过来将人捉拿,” “……,” “是……是,”一众衙人忍不住瞠目结舌瞪大眼睛,心中讶然至极,这新任通判大人果真是个人物,这般铁面无私,竟然连家中这样宠的跟眼珠子似得美艳娇妻,都舍得下扔到梧州大狱里头受苦受难, 当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实在是让人敬佩叹服, 几个五大三粗彪形大汉奉命上前几步,正待要伸出黝黑粗粝大掌去捉拿通判大人宽阔怀抱里还在作闹哭嚎委屈的丰腴美人, 就被通判大人侧身一躲,抬脚一踹,“谁允你碰她,” “捉人就捉人,碰她做什么,” “……,”衙人被一脚踹倒在地,听到通判大人这话顿时觉着委屈无比, 不碰这美艳小妇,他们要如何将人给捉拿回官署衙门, 一群五大三粗男人霎那间就被通判大人这样无理取闹要求给为难住了, 既命令他们将这美艳小妇捉拿回去,又不让他们碰这媚态小妇人, 这到底……他们是捉拿还是不捉拿啊,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为难愁苦着一张皱巴巴脸庞,拘谨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着, 殷稷长臂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着小女子细软的腰身, 这小妇人整个曼妙身子,还在紧紧环着他劲窄的腰腹之间,怎么厉声斥责都不肯松手半分, 粉颊泛红,眼皮红肿,哭哭啼啼跟他委屈哭诉着,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梧州大狱, 殷稷就这样敷衍揽抱着怀中这个怎么都不肯撒手的哭闹小妇,她泪水涟涟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他可怜兮兮跟受了什么大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男人抚弄把玩着小女子的细软腰身,耳廓也没怎么细听小女子檀香小口,张张合合,都在说些什么无用之言, 殷稷懒得听她那些为自己苍白无力的辩解,与可怜兮兮,招惹他心疼的话, 揽抱着小妇人不盈一握的腰身,余光瞥到衙人们上前又来犹犹豫豫,想要离他怀中丰腴的美艳小妇靠近一些,蹙着眉头又是一脚踹过去,“滚远点,” 让他们将人捉拿,没允许这些蠢货来觊觎他女人, 一群膀大腰圆的衙人们顿时龟缩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地上那个被他踹倒在地上的衙人还在“诶呦诶呦”疼痛哀嚎着, 见这些衙人要上前来捉拿自己的小妇人,顿时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越发簌簌抖搂眼珠子,泪水如泉涌,哭泣不止着,一双藕白似得玉臂更加紧紧环抱住他, 殷稷被怀中这不懂事小妇人,哭的稀里哗啦聒噪之声,吵得脑袋疼, 又瞥眼瞧着这些五大三粗一群衙人,竟然连他怀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艳小妇人都没法子治服恫吓住, 耳廓边小女子一直泣声涟涟,好不委屈,登时胸膛口气火上涌,拿这一群还在不知所措该如何是好的衙人们宣泄情绪, “废物东西,” 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殷稷低下头颅,窥一眼怀中眼睛红肿如兔子的小妇人, “撒手,” “我不,” “别惹我动怒,” “动怒就动怒,你就忍心将我撇到大狱里吃苦,我身娇肉贵哪里能受得了那样苦日子,” 身娇肉贵,在身娇肉贵能比得上他尊贵? 这美艳小妇现下要是不治她,早晚会蹬鼻子上脸,越发无法无天,给他酿出大祸出来, 小女子一头蓬松柔软的乌色头发,深深埋进男人冷硬的脖颈之间,一双细嫩小手更是紧紧环抱住男人劲窄腰身, 怎么都不肯撒手, 让这群衙人没规没矩来碰他女人,殷稷自然心底里一千个一万个反感厌恶,这美艳小妇又跟他梗着脖子倔犟着, 一副“他不能拿她怎么样神情,”当时真是平日给她宠爱太过,让她心底没了分寸,有恃无恐起来, 什么是恃宠而骄,这就是了,以往殷稷还对这事嗤之以鼻,觉着是世间男郎无用,若不是男郎没有守住底线,给了女子肆无忌惮的宠爱,女子怎么可能会胆大妄为敢在他面前恃宠而骄, 直至遇到他怀里这个小妇,殷稷可算是知晓,这世间还有一种女郎,能把男人给的三分宠爱当成十二分,不但蹬鼻子上脸,还敢无法无天, 殷稷自觉只给了她三分宠爱,这小妇就已然持宠而娇, 日后他若是再给的多些,岂不是更加无法管束, “今日你不去也要去,” 当即彻底冷硬下心肠,俯下高大身躯,将小女子从地上横腰抱起来, 寡淡冷声,吩咐仆妇,“备马车,” “喏,” 男人大踏步横抱着作闹哭嚎小妇人朝外走去, 临到大门口,他滞了滞蹙眉停歇下,转头又吩咐一句,“准备两件保暖斗篷,香炉也带着,” “……,” 一种衙人面面相觑,去官署蹲大狱还要打横抱着坐马车亲自给送过去, 还准备斗篷……香炉…… 着实荒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822:00:00~2024-08-1922: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88194210瓶;把酒言欢愁更愁5瓶;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0-80 第71章 ◎“小妇放肆”◎ 华美马车一路行驶在街尾巷子口, 后头长长坠着一溜人高马大的官署衙人, 马蹄声急促沉重, 这些衙人骑着高头大马远远跟在通判大人身后,面有菜色瞧着像是前面那一辆华美马车的看家护卫,各个腰间挎着大刀,长相粗犷,凶神恶煞,又忌惮着不敢放肆, “吁——!,”马夫勒住马匹缰绳,缓缓停在了官署大狱门口, “主家,到了,” 小女子还在马车里死死扒着门框,跟他吵吵嚷嚷哭闹, 殷稷面上毫无情绪,对小女子绞着手帕,啜泣梨花带雨娇柔模样半点都不为所动, 直接俯下身去,将小女子细嫩纤纤手指从马车门框板子上掰下来, 强势将她横腰抱起,缓缓迈腿下了马车, 后面官署衙人们在马车外站成一长排等候通判大人差遣, 殷稷抱着怀中小妇人踩着杌子下去,朝着这些面面相觑干瞪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衙人瞥去一眼,蹙眉抬了抬下巴,“带路,” 他过往并没有来过梧州大狱,对这些线路就不是太过熟悉, “喏,” “大人这边走,” 殷稷抱着怀中抽抽噎噎小妇,跟着那个衙人朝着前面缓缓踱步过去, 全程冷肃着一张气压极为低沉脸庞,对小妇好不惹人怜惜哭声丝毫不曾起过半分波澜, 即然要受理这件案子,就自然不能马马虎虎唬弄过去, 百姓监审,这事若是不彻底查清楚,总归是要失掉梧州城内民心,惹起众议, 何况这案子若是没开始着手调查处置还好,殷稷也不会这般上心,但一经查起来他自然会将此事一丝不苟严肃办好,这是男人做事不能逾越和违背的底线, 梧州大狱条件确实简陋一些,抱着怀中小妇匍一跨入进去,一股子刺鼻味道就扑面而来, 殷稷蹙着眉头,抱着小妇站在原地,有些嫌恶这里头环境,怪不得这小妇在家里那般同他哭闹,伏低做小佯装软弱都不肯愿意过来。 就她这副走到哪儿都需要被人伺候的顽劣娇娇性子,在这里头确实没法子呆下一分半刻, 但哪怕亲眼瞧见这梧州大狱条件简陋,阴暗潮湿,光线昏暗,气味难闻,让人着实无法忍受。 殷稷还是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俯下身跨进大狱门槛,将怀中这小妇人抱了进去, 大狱里关押都是一些作奸犯科之人,鱼龙混杂,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狠辣角色, 将怀中这个妖媚勾人,一身曼妙皮囊身段,光是远远瞧着就能让男人去掉半条命的小妇人放在这里跟那群三教九流之人关押在一处,殷稷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他蹙眉,“找间僻静人少监所,” 意思暗喻就是周遭不要有人, “喏,” “大人,天甲四号那间牢狱僻静,环境也好上许多,周围没什么人关押,恰巧空了下来可以拿来安置夫人,” 安置什么,在梧州大狱哪里能用“安置”这个字眼,这是他家中小妇,又不是什么劳什子在外头养得见不得光的狐媚子外室小娘, “闭嘴,带你的路,” “……,” 衙人拍马一脚拍在了通判大人的马蹄上,悄摸摸抬眸瞥一眼男人冷若冰霜的不虞情绪,忍不住缩了缩脑袋不敢在多说什么讨大人厌弃的话,连连应声称“喏,” 衙人带着殷稷来到那间天甲四号大狱牢所,掏出钥匙将沉重啷当作响的黑铁锁链打开,“大人,天甲四号到了,” “您看这处监所怎么样,若是觉着不满意,属下再带着大人到旁处去瞧一瞧,” 殷稷俯下高大身躯,抱着怀中小妇人迈进去, 哪怕衙人方才跟他说过这是梧州大狱里,环境条件算好的一处,但真匍一进入来,还是觉着太过简陋没眼看, 但小妇人是来蹲大狱,又不是去那间客栈游玩享受, 能住进这间大狱牢所还是他亲自给送来缘故,不若凡是因本案被捉拿回来的涉案人员,都被关押在一处人挤着人凑合一宿,等候明日开堂受审, 他若是不跟着过来,这小妇人连这个单间环境条件算是不错狱所都捞不着, 殷稷点点冷硬下巴颏,“就这间,”男人觑瞥了一眼那个衙人,“内子体弱内虚,你去外头马车里,将我夫人畏寒斗篷和手炉取来,” “……,” “喏,” 衙人走到门口正要跨步出去,通判大人似乎又想起什么,蹙眉寡淡转过身提醒他,“她失水严重,马车桌案上有一壶沏好的花茶,顺道提过来,” “……,” “喏,” 蹲大狱哪有喝花茶的,一般牢犯进来以后只有晨昏定省送饭食时候能捞到一碗水喝,其他功夫想都不要想, 但是现在知府不在衙内,又一切事宜全权交给通判大人做主,现下官署衙门属通判大人官职最大,自然是他吩咐什么,他这个做属下的就按照指示做什么, 以往前任通判大人在世时,就是被知府全权授予官署衙门内一切事宜处理,如今新任通判大人来走马上任,也被知府这般安排,他们衙人们倒是没有什么讶然表情, 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衙人按照通判大人吩咐,来到华美马车里拿了暖手炉和斗篷,又将矮桌案上的那壶沏好的花茶拿在手中提起,又擅自作主收拾了一些零散小食,捧着手中一大堆东西,衙人一路疾步回到大狱里, “大人,夫人物什都已经收拾过来,”衙人进来阴暗潮湿大狱里,远远就瞧见大人坐在那间牢房中央,摆放的那张冷硬木凳子上,大腿上还坐着一位哪怕用厚重的斗篷披在身上,依旧遮挡不住曼妙身影的女子, 疾步走过来黑靴一滞,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不敢冒冒失失上前打扰, 只能停留在拐角处,弯身作揖朝着里头揽抱着怀中小妇,不知在皱眉斥责什么的高大男人,低声恭敬道来, 殷稷单手搂抱在小妇人纤薄的脊背上,抬起另一只手将她后面又宽又大的兜帽给掀起来,将怀中小妇人整个白皙娇嫩的小脸给覆盖严严实实, 方才缓缓开口,“递呈,” “喏,” 衙人将手中一些小女子用物放置在牢房里粗陋的木案桌子上,识趣有眼色道,“大人,那属下先行告退在外等候,若大人有事吩咐,就唤属下一声便可,” 殷稷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妇人纤薄脊背,对着衙人寡淡颔首点点高贵头颅,便抬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衙人告退下去, 衙人阖上牢房木门,虽然牢房都是木头栅栏遮挡不住什么里头情景,但好在四周并未关押着什么人,倒是无妨担心有人窥见什么, 等到衙人退下见不到踪影,殷稷方才抬手提起桌案上那一壶花茶,倒了一杯盏清香茶水端起来晃动了两下, 敛目低眸窥一眼怀中抽噎之声逐渐小下来的小妇人, “哭够了?”殷稷将手中倒好的花茶抵入到小妇人嘴唇边,“哭够就喝些茶水润润喉,” 哭不够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这个狼心狗肺男人给关进梧州大狱里了, 着实心狠, 小妇人抽抽噎噎吸耸了一下鼻尖,好不惹人怜惜,还是不甘心梗着脖子嘴硬一句,“我没哭够,” 但喉头哭的却是干涩发哑不舒服,小妇人还是张开樱唇将茶水饮入嘴巴里,秀气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喝起来, 像个仓鼠囤食似得,乌黑亮丽秀发一点一点的, 这梧州大狱光线昏暗,外头明明是炎炎烈日,大狱里头却是阴暗潮湿,条件简陋, “没哭够,我就等着你哭够,”低眸瞧她不高兴噘嘴, ‘ 殷稷抚摸着小妇人蓬软的乌黑头发,“慢着些喝,没人和你抢,” 小妇人喝的一点都不快,男人完全是有一搭没一搭没话找话, 小妇人喝完杯盏里的茶水,咬了一下被水渍点染透亮的粉嫩唇瓣,“你将我关进来,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方才进来没有一刻钟,连夜都没过,这小妇人就开始唤着要出去, 殷稷放下手中杯盏,抬指点了点她微微泛红的鼻尖,打着官腔没怎么给准话,“看案件受审进展,” 男人话音方落下,小妇人就更加噘嘴,“我不管,这里条件这样艰苦你也瞧到了,你必须想法子尽早将我弄出去,” 必须,殷稷敛目垂眸,在心底里慢慢咀嚼“必须”这两个字眼,已经多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强势不讲理般同他说过这个大逆不道词汇了, 他扯动了一下嘴唇,寡淡,“该放你出去时,自然会放你出去,” “我不……,” “好了,”殷稷打断小妇人接下来话语,“公务在身,今日只能陪你这些功夫,你自己在此处好好反省此案中你有何做不妥之处,明日我会开堂受审,” 男人说罢便横抱起小妇人起身,将她曼妙身子搁置在牢房内矮炕上,就不在听小妇人再说什么,规整一下身上被小妇人得褶皱的官袍,就挥卷袖摆大步流星从这处粗陋牢房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将这间牢房木门上的铁锁链给锁上, “……,” 小妇人气得了个倒仰,不断朝天翻着大白眼,怒火忡忡睁大一双漂亮狐狸眼,狠狠瞪着男人冷漠无情离开的高大背影,恨不得将男人的后背盯出一个大大窟窿, 可惜她眼神不够犀利,瞪了半晌反倒是把自己漂亮的狐狸眼给瞪得疼痛不已, 小妇人只能收回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低下头伸手揉了揉, 大狱牢房内的矮炕上,没有绵软厚重的被褥,很是硌屁股,桑娘忍不住将牢房内拿来给她抵挡夜间风寒的斗篷给垫在屁股底下, 不然她连坐都坐不下去, 这会儿牢房周围都没什么人走动,小妇人愣愣坐在矮炕上半晌不曾动过一下,凝眸一转,缓缓从长长袖摆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出来, 本来打算下午等男人去上衙当值,她出去跟一群美妇打马吊用的, 这些银票本就是打算花销出去,今日就没想着将这些银票在完完整整带回家, 现下意外横生,她忽而入了大狱里,自然打不了马吊,但银两她也没打算留在手里存着,银两赚来不就是花销挥霍无度出去,换取自己惬意好日子过,不若她挣那般多银两做什么, 自然要将它花在能用的刀刃上, 拿着那一厚厚一沓子银票,小妇人方落下被男人遮挡住脸庞的宽大兜帽,提着裙摆款款走到牢房木栏旁, 试探着轻轻开口朝外唤了几声,她换人的嗓音声调并不重,但没过一会,外头还是有窸窸窣窣沉重脚步声踏来, 桑娘嘴角微勾,看来还是生怕她出了意外,差遣人手来看管着她,毕竟大狱监牢里什么牛马蛇神牢犯都有,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关押着,到底是有些放不下心, 一个长相粗狂看管牢狱的衙人大步踏过来,这会儿小妇人把遮挡住面容的宽大斗篷兜帽摘了下来,一张白皙娇媚小脸完完整整展现在衙人眼前, 大狱里光线昏暗,被这样虚虚实实一映照,小妇人又有意弯唇娇媚一笑, 那衙人登时看直了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磕磕巴巴道,“夫……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美艳小妇人做伤心状低垂下头,“吩咐不敢当,倒是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麻烦官爷帮着我跑一趟,不知官爷可能通融行个方面?” 这小妇一开嗓子就跟含了糖水似得吊着钩子惹男人眼睛,恨不得立马将人搂在怀里好好亲香品蜜一番,但因着这妖媚小妇人是通判大人家中娇妻,听闻感情甚笃,就不大敢对这小妇人又什么逾矩之举, 毕竟常年看守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大狱,男人们多多少少会有些混不吝龌龊心思, 碰上通判大人家中亲眷,哪怕美人再美,这狱人也只是在心里淫-念一番,并不敢真枪实干做什么, 况且这妖媚的美妇人还往他粗粝手掌心里塞了几张大额银票, 小妇人娇弱一笑,“官爷,你应当也听到我夫君说我体弱内虚,夜里在这间牢房里怕是睡不安稳,可否拿一些笔纸让我将所需物什撰写下来,你帮着跑一趟到我家吩咐仆妇准备妥当送过来?” 这美艳小娘细白嫩指往他手里塞银票时,软嫩触感一碰即离,男人登时心猿意马,呼吸粗重起来,低下眸瞥一眼粗粝手掌里这一沓子银票,当真是不少, 通判大人娶得这个美娇娘是真他娘有钱,随手给他们一个赏银都这样大手笔, 有银两拿,又是通判大人家中宠爱跟眼珠子似得娇妻,他自然无不应允, 当即揣好银票,转身大步踏出去帮着这勾人小娘跑腿办事, 揣着鼓鼓囊囊银票走出去时,男人还不无遗憾摩挲着方才被那妖媚小娘细嫩指尖触碰过的地方,仰头喟叹落寞,若这不是通判大人家眷,进了他梧州大狱,想要品尝这妖媚小娘个中滋味,还不是任由他拿捏,到时若真是他霸王硬上弓,这小娘在他掌管地盘上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惜……可惜了……, 这小娘一瞧就滋味甚好,男人咂摸着孟浪嘴唇,大步离开梧州大狱,为这勾人心神的小娘去跑腿办事去了, 男人实在被这妖媚小妇人给勾动了心神,又被大额银票贿赂,在狱所里几乎对这小娘提出一切荒唐无礼要求有求必应, 他敢这般由着这小娘折腾,也是深谙男人心思,这小娘这般抚媚动人,通判大人哪里就肯舍得真让她在这乌烟瘴气,污糟糟脏乱的大狱里吃苦守难, 是以男人将小娘手写清单交给她家中仆妇准备妥当,厚褥熏香铜盆,耳珰首饰,换洗华衫裙襦,零嘴吃用,打发时间一些小玩意,……等等物什, 最后男人瞧着小娘在最后写着那一行秀气恳求小字,“若是官爷通融,烦请稍带上一位仆妇近前伺候,实在是内虚体弱……,” 男人阖上小娘给他写的清单信件,点了一名仆妇,随着他到梧州大狱里贴身伺奉, 这小娘着实可人心疼, 仆妇们一行囊一行囊将小妇人物什都装在马车里,男人当先揭开帘子坐了进去,被他带走那位随行仆妇,自然不敢逾矩,敢跟官爷同程一个马车,只能跟着马夫坐在外沿,载着一马车为女主人准备的物什,晃晃荡荡朝着官署大狱而去, 马车里,男人揭开一包为那美艳小娘准备物什的行囊,里头装了一些零嘴吃用,男人对这些干巴巴物什自然没什么兴致, 挑了一下眉头,抬手系上这个包裹,又去翻下一个行囊,连翻三个行囊过去,方才找到能够提起他兴致之物, 这包行囊里头装了一些那美艳小娘的贴身衣服,丝薄轻软肚兜,小裤小衣, 男人一瞧见行囊里那丝薄轻软的肚兜纱,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久久移不开眼, 吞咽了一下唾沫星子,喉咙干哑发涩的狠,他阖着眸,忍不住伸出黑黝黝大掌摸上那一层软绵丝薄的小小料子上,仿佛抚摸那小娘的娇嫩肌肤似得, 就这样干摸自然是不过瘾,男人挑了两件露骨的肚兜纱,随手团巴团巴塞进了胸膛口里, 被他翻动搅乱的行囊,男人又原封不动给系回去,半点被动过痕迹都不见过, 到了梧州大狱里,男人一马当先跳下马车,吩咐手下人将那小娘所需物什都给搬进牢房里,自己先打前领着仆妇进入大狱里, “夫人,”男人沉重嗓子忍不住放低道,“家中仆妇和夫人平日惯用物什都给夫人带过来,夫人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唤我便是,” 美艳小妇人瞧着跟着男人进来的家中仆妇,弯眼一笑,“劳烦官爷,”便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入男人粗粝掌心里,一触即离,“官爷跟一众帮我忙前忙后官差们,去酒楼里买鞋酒水喝,” “夫人客气,”男人被这勾人小妇又碰了一下粗粝手掌心,忍不住心神一荡,越发对这小娘低沉着嗓子道。 从马车里搬下来物什,没一会就被一群狱卒们全都摆置进来,仆妇正弯身帮着女主人整理行囊, 行囊包裹多,且都是小妇人私密房中之物,自然不好再帮着收拾拾掇,男人觊觎目光不显的流连一个余光在这妖媚小娘身上扫过,很快收回视线,领着他属下拱手作揖退下去, 小妇人回身颔首点了一下头,瞧见这群狱卒都离开,方才转过身有一搭没一搭翻动着家中给自己带的行囊包裹, 打开一个行囊包裹,细嫩小指伸进去拨弄两下,蹙起眉,“我不是写着肚兜要装四件,怎么这里只有两件,” 仆妇正拿着一个长长曳地的青色帘帐,站在木凳子上悬挂在牢房栅栏上,遮挡一些外面不怀好意窥视, 方才将将将帘帐挂好,就听女主人这般质问了一句,当下心中一惊,从木凳子上跳跃过来,弯下身翻动一会为女主人准备的行囊包裹, “不应当啊,老奴特意仔细数过将夫人贴身所用物什,都妥帖叠好收拾到行囊里装好,怎么会缺呢,难不成是数错了……,” 仆妇有些疑惑不解地说着, 桑娘紧紧蹙着眉头,放下行囊,“罢了,若是不够用到时候再吩咐人回家去取,你先去把床铺收拾出来,我有些乏累,想先睡一会,” “喏,” 仆妇翻出来为女主人带过来的厚重被褥,一层又一层厚厚铺在牢房里矮炕上,铺了整整三层厚实被褥,又在最上面铺上一层软绵厚实的羊绒毯, 将细软的衾被放置羊绒毯上,方才伺候着女主人脱掉精美绣花鞋,躺到矮炕上休憩, 女主人瞧着确实有些劳累过度,脸色也不大好,伺候完女主人躺下, 仆妇边轻手轻脚折身返回去,收拾一些轻巧发不出声响的类似衣裳等轻软物什, 她们带了一方小炉子过来,就是为了给女主人有热水洗漱,泡茶水之用, 这会外头天色彻底黑下来,女主人还未睡醒过来, 仆妇正往小炉子上添一些炭火,就听到从远处传来一阵沉重踩靴之声, 接着那沉重踩靴之声就停歇在一处,长久不动,隔着一张帘帐,仆妇瞧不大清楚,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男主人威严质问声, “你当这是哪,” 男人披着官氅,敛下目,朝着匍跪在他脚边衙人寡淡问, “她的金瑶窝,这小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容她这般放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1922:03:30~2024-08-2021: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ice的寓言家5瓶;叶子2瓶;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 第72章 ◎“美艳小妇牢狱生活”◎ 一个时辰前, 小妇人被关押至牢房,殷稷处理好官署衙门事宜,便整理了一下官袍,从官署衙门打马归家, 家中除却缺少一个小女子倒是同平常并无两样,就是稍微显得冷清了一些, 从主屋子里大木衣架里翻找出一袭干净袍子,缓步走到水房沐浴梳洗一番, 他平日在家里并不怎么关注仆妇动向,因此就没发现家中仆妇少了一个人, 夜里摆饭吃过晚膳,殷稷回到主屋子里点燃几根火烛照亮,坐在桌案前细细品读翻阅起来, 晚膳是他独自一人食过,不用在揽抱着小妇一汤匙一汤匙喂她入口,倒是清闲自在不少, 但平日小妇人挑嘴至极,一些绿蔬若是没有他执起木箸,夹几筷子送入她口中,这小妇人根本不会自己动手去夹, 思虑到这,殷稷眉头狠狠一皱,但是反之又忆起来,岭南乃是贫瘠之地,梧州大狱里更是简陋,这挑嘴小妇人怕是连一碗能吞咽入喉的饭菜都没有, 大狱里那般清汤寡水的牢饭,她大概是不会去碰一下垫腹, 今夜大许会饿着肚子熬到明日, 明日受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小妇人怕是要一直等到受审结束后,牢房方才能够继续放下一次饭食, 但大狱里饭食常年都是那简陋几样,这矫情小妇人就算是饿狠了怕是也不会将之入口吞咽, 和这个小妇人同榻而眠这么久,她是个什么德行,殷稷又怎会不清楚, 他狠狠蹙着眉头,在屋子里头昏黄的烛火下,一页页翻阅着手掌中执着的那本书籍, 男人静静翻动着指尖中的纸页, 半晌之后,他撂下手掌中执起的那本书籍,沉眸略略思索一阵, 想起她作派张扬不知分寸之举, 还是佯装冷硬心肠,将身上宽大衣袍脱掉扔在屏风之上,自己脱靴上榻,独自一人盖着被褥阖眸入眠, 半睡半醒之间,殷稷欣长手臂下意识往旁边搂过一下,想将被他滋养越发丰腴的美艳小妇,揽抱到怀里入睡, 手臂伸过去却扑了空,殷稷冷睿眸眼唰地一下睁开了, 在屋子里黑漆漆*长夜漫漫里,他定定瞧着旁边无人冷清的软枕, 阖眸,轻轻吁了一口浑浊呼吸,半晌之后,他睁开眼,蹙着眉头伸手将覆盖在腰腹上的衾被揭开,耷拉着黑靴在床榻边沿静静了坐了一会, 按压着突突直跳的眉心骨, 他确实存着教诲一番这小妇人一顿想法,省得她日后将性子宠的越发无法无天,届时更加不好管束,酿下大祸, 但并没存着将这小妇人给饿死念头,若是没有能够入嘴饭食,依着这小妇人矫情性子,当真能过做出宁愿饿死也不吃梧州大狱里一口牢饭之举, 想到这,男人遽然站起身,踱步到门口吩咐外面等候差遣的仆妇,缓声道,“准备一些清粥小菜,装进食盒里待我一会拿走,” “喏,” 清粥小菜足以, 他是让这小妇人进梧州大狱里反省过错,不是让她去享受珍馐的,清粥都是小妇人平日惯常吃的精米,小菜也是由仆妇按照小妇人口味调羹出来的绿蔬, 殷稷愿意走这一趟,就是存着给小妇人送一些营养可口的绿蔬,她本就在牢里改造,羹肉浓汤什么,自然就不会有, 若不是忧虑她挑嘴,怎么都不食梧州大狱里那些简陋的牢饭,介时再给自己饿出什么毛病,乃至危及性命之忧, 殷稷连这一食盒的清粥小菜都不想给她送。 提着仆妇在家中准备好的清粥小菜,妥当摆放在食盒里,殷稷穿着一袭黑色官家大氅,撩起袍子缓缓登上马车,“梧州大狱,” 带着一食盒装的满满登登清粥小菜,若是在打马去梧州大狱,难免路上颠簸会将清粥碰洒,为保险妥当,殷稷还是选择乘坐马车到大狱里去找那不省心小妇人, 马车车轮滚滚而去,稳稳当当行驶在梧州城内的街尾巷子口里, * 深夜,梧州大狱, 光线昏暗, 钱方阖紧大狱为狱卒领头准备的休憩屋子房门,点燃一柄微弱残烛,然后缓步踱到大床铺上,嘴角勾着一抹邪肆笑,从滚烫炽热的胸膛口里,掏出他在马车上从那妖媚小娘行囊包裹里偷偷扯出来的两件露骨的肚兜纱, 深更半夜,狱卒大部分都下衙归家,外头只有零散一支小队在巡逻看守狱所, 今夜正巧轮到钱方在这守夜当值,自从白日在马车里将那娇媚小娘的露骨轻薄肚兜纱攥在怀里,他胸膛口就没有一时不炽热滚烫,归家似箭,当时就恨不得翘班算了, 但是今夜被通判大人特意叮嘱牢狱巡逻安防,不得有一丝马虎懈怠,有顶头上司发话,钱方就不怎么敢大着胆子明知故犯归家, 就只能强忍着胸膛口的炽热滚烫,以及快要按捺不住喷涌而出的龌龊心思,直到上值到这个时候,方才迫不及待回来歇息一会, 钱方躺在牢所大狱为他们准备休憩的大床铺上,眼眸暗沉微闪,粗粝掌心攥着那一方轻薄没什么布料质感的轻薄露骨肚兜纱, 阖起眸子,脱掉衣袍,伸手盖住发潮有股子霉味的被褥,解开裤腰带,将那一小块轻薄丝软布料,朝着被褥之下贴上去, 狱所里气温骤然升高, 男人阖眸,攥着发潮有霉味的被褥一角,沉重粗喘着呼吸,越来越沉重,就快要抵达峰顶,就被一阵急促敲门之声惊扰一跳, “敲什么敲,娘的别敲了,” 他高大身躯狠狠一颤,阖着眸快速将粗粝手掌里攥着的那一小块轻薄湿濡布料藏到胸膛口,一切打理妥当,方才有些咬牙切齿朝外道,“何事,” “领头,通判大人来了,” 钱方藏那妖媚小娘丝软肚兜的大手从胸膛口伸了出来,听闻通判大人深夜造访狱所,忍不住又古怪勾起一抹意味深长恶意笑容,伸进许用粗粝指头又捏了捏那块丝软湿濡的露骨布料, “来了,这就去,” 钱方以为他这样捧着那妖媚小娘,几乎对那小娘提出荒唐无礼要求,皆都无一不满足着,在梧州大狱里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煞之地,照顾好通判大人娶得这位娇柔妖媚美娇娘,怎么样都能在这位通判大人面前讨个好, 何况他还私下亵渎了他那位娇媚小妇,心底里头正畅快惬意暗爽着, 就算通判大人深更半夜造访,钱方将那娇媚小妇的肚兜纱都已经藏的严实,又在大狱之中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这位娇妻, 自然心中无所畏惧,坦然面对着通判大人, “她如何,”殷稷提着手中沉重装着精心准备食盒,披着一袭宽大黑色官氅,撂摆缓缓下了马车, “大人,夫人在大狱里一切安好,您在家不用挂念,”钱方拱手作揖朝着男人福礼, 安好,怎么会安好,从晌午被关到此刻,深更半夜,这个小妇应当早就饿坏小腹,受不得牢狱之苦哭泣涟涟作闹着要见他了, 本来避免自己心肠被她磨得软化,就吩咐衙人若是有他夫人传话不必到他家中去寻,明日一早再来与他汇报, 但他这会怎么听着这狱卒领头意思,那矫揉造作小妇人不但没有哭泣涟涟,作闹着吵吵嚷嚷要找他,还在牢狱之中过的颇为惬意安生, 竟然一点都未曾作闹要吵着唤着要寻他,明明之前他丢下这小妇人去官署衙门处理公务时,她还一副天要塌下来模样,万般不舍接受不了他离去事实, 她向来黏黏糊糊他,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赐予的陪伴, 这会儿这狱卒领头竟然跟他禀告,那小妇人并没有哭泣作闹吵吵嚷嚷着要找他, 他深更半夜不睡觉,乘着马车来到此处,除却想给小妇人喂入一些补充身体营养的绿蔬,还有十分忧虑担心一点是,他怕那个小妇人太过作闹,到现下还不肯停歇下哭泣之声,整个大狱没有一个狱卒能对付制住这个作闹起来的小妇人, 这才前来止夜里妇人哭啼, 但狱卒却说他小妇没事,这会好得很,还唤他在家不要挂念, 这是他女人,如何能够不挂念上心, 耳廓边听到这不知分寸逾矩规劝他的狱卒领头,本能就厌恶不喜,只是心中挂念着那个可人疼的小妇,这才懒得搭理这个在他面前拍马却一脚拍在马蹄上的小小狱卒,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长指端着手中提盒,俯下身迈进了梧州大狱里, 梧州大狱里阴冷潮湿,光线昏暗,布局曲折蜿蜒,殷稷被那个唤钱方的领头狱卒,七绕八拐好几个长廊,方才走入关押小妇人那间狱房的廊道里, 大狱里光线实在是昏暗晕黄, 走入那条关押着小妇人牢房的廊道,远远男人就瞧到前面有一件扎眼牢房被高高悬挂着一定浅色雅致的帘帐, 瞧着帘帐那样式和花色,竟然觉着感到有几分眼熟, “……,” 殷稷提着食盒缓步迈前的步伐一滞,朝旁侧瞥了一眼那狱卒领头, 那狱卒领头还朝着他咧嘴谄媚一笑,“大人,您放心,咱们梧州大狱虽然条件是简陋了一些,但咱们卒所里的都分外照顾夫人,夫人在牢房里日子并不难过,您不用大半夜里还忧心夫人住不习惯,而舟车劳顿大老远折腾一趟过来,您……,” “你在这当值多久了,”男人站在原地,冷白手掌里还提着一盒为小妇人准备的清粥小菜, 殷稷闻嗅着这方廊道里,若隐若无散发着一股子烤肉焦香,心中就知晓这小妇人晚间都吃了什么, 在大狱里吃烤的外酥里嫩,焦香喷鼻的烤肉, 日子过的这般惬意舒适,怪不得不再哭闹着吵吵嚷嚷要见他, 原来是有人多此一举碍事,断了这小妇依赖雏鸟归巢般寻找他依靠,揽抱着陪她的路, 殷稷狠狠皱着眉头,心中分感被冒犯的不悦, “小人在梧州大狱当值八年,大人可是有什么……,” “八年,”殷稷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直接打断了这狱卒话语, “八年,你这八年立过多少汗马功劳,有几颗脑袋,够你将我朝律法当成这般儿戏,自作主张,玩忽职守给砍着赎罪的,” 律法,砍头。 钱方被人头落地给吓破了胆,忍不住膝盖骨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大人恕罪,实在是夫人说自由体弱内虚,受不得着监牢之苦,这才命小人去搜罗那些行囊细软,” “你当这是哪,”殷稷长身玉立站在原地,垂眸淡淡瞥着他,像要落下审判的鬼面阎罗,“这小妇的金瑶窝,她想如何便如何,”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钱方不断将头颅一声一声狠戾“咚咚咚”磕在地上,企图勾起高大男人一丝怜悯之心,大发慈悲赦免于他, “夫君,可是你来了?,”小妇人细小嘶哑之声,隔着一张浅色帘子,从里头疑惑地传了出来, 接着帘帐里一阵窸窸窣窣响动,似乎是小妇人等候不急想要快些见到他,而慌慌忙忙穿衣耷拉着绣花鞋,莲步轻移过来,想要解开遮挡视线的高挂帘帐, “别动,退回去候着,” 殷稷太过知道这小妇人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漂亮狐狸眼,起身时的模样有多媚态勾人,这里跟着一长串狱卒,他心眼极小,眼底容不下半粒沙子,吝啬的自然不肯让这些上不得台面小人物,窥见他女人一丝一毫春光, 他撂摆踹了一脚打头匍跪在脚下,不断磕头渗出血水的狱卒领头钱方,“带着你的人先滚下去,” “喏,” “谢……谢大人,” 待这群人高马大,乌七八糟坏了他好事的狱卒都走远以后,殷稷方才提着手掌中饭盒,缓步踱到小妇人关押的那间牢房门口前,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将这上锁的沉重铁链给解开,自己迈步进去, “夫君,~”他一匍入迈进去,就被小妇人蝴蝶一般翩跹扑入怀抱里,一双细嫩小手紧紧环住他劲窄腰腹, 小妇人兴许见到他太过兴奋,冲过来力道有些重,殷稷被她冲撞了一下,抬高两寸提着食盒的那只手,脚下踉跄抵在后面的木柱栅栏上, 宽阔手掌单只箍在小妇人细软腰肢上,蹙眉斥责,“莽莽撞撞,” “夫君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你不知道这牢房有多艰苦,人家吃不好睡不香,夜里没有夫君搂抱着你让人家怎么睡,”小妇人开始以柔情攻略于他冷硬心肠, 一双细嫩小手紧紧环抱着他劲儿窄腰身,垫着精美绣花鞋,不断一口接着一口吧唧在他冷硬下巴颏上亲嘬着他, 小妇人黏黏糊糊,娇媚可人,她摇摆他腰身,“夫君夫君,~带我回家嘛,人家想你想得心口都疼了,” 殷稷被她黏人功夫缠晃得脑袋疼,蹙眉,“好了,噤声,” “那你带我回家,” 男人不理会小妇人这句话,往旁侧前方扫过去一眼,就一眼瞧到牢房里那张寒冷发硬的矮炕上,被铺了厚重几层被褥,似乎还觉着不够软棉,最上面还摆放了一层羊绒毯, 这些都是殷稷在家中眼熟之物。 怪不得今夜在家中主屋子里上榻睡觉时,感觉身躯底下有些发硬,但他当时心底里头,还在沉眸思索这小妇人在牢狱里处境状况, 自然没有心思在去关注身下榻上是否并平日还要硬上那么几分, 屋子里炭炉烧水小热壶,熏香囊,手炉,换洗衣物,就连跟那几件衣裳配套的首饰耳珰,都给准备的十分齐全妥当, 这间牢房里还有一股子未曾散干净的焦香烤肉味, 一瞧这小妇人一脸餍足神色,就知晓她今夜吃得很好,起码没有她不喜的那些绿蔬菜叶子之物, “回家做什么,”殷稷伸手将怀里小妇人推开,离他怀抱远一些,他自个提着手中食盒子缓步踱到铺了几层厚毯,十分软和的被褥矮炕上撂摆坐下, 他将食盒放在旁侧,不咸不淡道,“你这都快把家都搬来牢房,回家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里又没有夫君,奴家夜里怎么睡得着,”这妇人跟个小媳妇似得扯着他衣摆一角,跟着男人高大身躯后头一路尾随着走到了矮炕上边沿。 小妇人环住男人的冷硬脖颈,正要腰肢一摆,把翘圆滚滚的小屁股坐落在男人大腿上, 就被男人抬手禁锢住腰肢,蹙眉脚底下瞥过去一眼, 他黑靴上踩了一团软绵之物,接着是一道细小的痛呼之声, 小妇人被男人禁锢住细软腰肢,听到这声细小仆妇痛呼声音,也是表情一僵有些破裂, 水雾蒙蒙的漂亮狐狸眼不禁乱转一通,脑子里飞快想着应对法子,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能将这事给唬弄过去, 男人宽阔大掌还箍在小妇人腰身上,他将视线往下瞥过去, 就瞧见本应该在家里宅院里伺候他的仆妇,出现在昏暗潮湿的牢房矮炕旁侧一角,蜷缩着身子捂着嘴巴试图紧紧将自己藏严实了, “……,” “你将家中仆妇也搬来牢房中,”殷稷敛下眸,将威严锐利视线长久地投掷在那个仆妇身上, “家……家主,是奴放心不下女主人,方才吵嚷着要跟那个狱卒来大牢里伺候女主人的,” 仆妇在男家主快要冻死人的寒芒迸射中,硬着头皮将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总不能让女主人背这口黑锅,身为下人,若是连这点替主子背黑锅的眼色都没有,那还当什么仆人, “……,” 殷稷听闻家中仆妇解释,长久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你先出去,” “喏,”男主人没发怒,仆妇心中松了一口气, 仆妇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妇人的心口确实高高吊起来,一直胆战心惊放不下去, “夫君,~” 男人脸色冷若冰霜,瞧不出什么要怎么惩罚她,小妇人忍不住腰肢一软,就将圆翘滚滚的小屁股坐在了男人大腿上, 不禁朝着男人冷若冰霜上,送上自己滚烫香舌的热吻,试图将此刻面无情绪的冷硬心肠给舔舐软和一些, “夫君,你别生我气嘛~” 男人在小妇人送上滚烫吐息如兰的香舌时,低眸觑睇她一眼,什么话都味开口言语, 反而伸手揽抱住她腰身,对这个小妇人主动献吻之举,不抗拒也坦然受纳, 小妇人微微张着被亲嘬红肿的唇瓣,凑在男人耳旁,不住地泪眼汪汪求饶, 殷稷哪怕寒着一张面容,但仍旧没说什么责怪之语,只将方才被他搁置在旁侧的食盒子提上来,单手打开,显露出里头一盘盘绿色冒尖菜色, “牢房伙食不好,你夜里还未曾用过膳罢,”殷稷端起一盘子绿蔬,执起木箸从里夹起一筷子绿叶子,抵入到小妇人红润唇瓣边, “知晓你嘴挑,吃不惯牢狱里的简陋伙食,特意从家里给你带过来,”男人敛目瞧着怀中小妇人,“乖,张口,为夫喂你食晚膳,” “……,” 小妇人瞧着抵入她嘴唇边的绿蔬,有些不大乐意吃,何况她夜里吃过焦香烤肉,这会就更加吃不下这清汤寡水的绿蔬菜叶子, “夫君,我夜里吃……,”过, 小妇人方才想说她夜里在牢房里吃焦香的烤肉吃撑着了,这会是一点饭菜都吞咽不下, 但抬眸一瞥到男人寒芒冷然扫过来眼神,就被卡住脖子般什么都说不下去,只能将剩下话语咽进肚子里,随之咽进肚子里的还有男人喂过来的一筷子绿蔬菜, 喂她食完饭,小妇人有些撑坏了,心绪不太高兴,见他没有发作动怒,就有些蹬鼻子上脸,非要男人吵吵嚷嚷闹着要回家宿寝, 殷稷自然不会同意,小妇人见他实在不肯松口,便退而求其次,让男人留宿在牢房里陪着她一起睡,必然也要让他“受受苦”,不松口应允就吵嚷着这怕那疼的, 男人蹙着眉头,这牢房条件艰苦,他自小身体尊贵,自然更加不可能留在这牢房里陪着她就寝, 但小妇人实在缠人缠得厉害,男人被她紧紧绞着腰腹,一时半刻走不得, 她太过黏人, 男人就只能勉强自己搬了个木凳子,坐在矮炕边沿,伸手轻轻拍着小妇人的身子,哄着她入睡, 这一哄小妇人就跟故意与他作对,不但怎么哄都睡不着,还哭闹啼啼不肯他走, 殷稷脸色难看留在牢房里哄了这小妇一宿, 天亮了她都没睡着, 搞得两人翌日升堂,皆都打着哈欠困倦不已, 临上衙当值前,男人面色疲倦,一双寒眸里挂着显眼的乌眼青, 他坐在木凳子上, 偏眸,伸手掐了掐这美艳小妇白皙下巴, 没好气,“胡闹,你就磨我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8-2021:44:21~2024-08-2120: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寂20瓶;Alice的寓言家10瓶;65919408、爱吃炸鸡蛋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 第73章 ◎“作闹”◎ 一大早,殷稷在官署衙门梳洗换过一套干净官袍,连早膳都没来得及食,就被那从王朝京都而来的状师带着苦主来衙门大堂等候开审案件, 殷稷穿着一袭威严官袍,捶打了两下僵硬的侧脖颈处,一语不发垂目,觑睇着衙门大堂下跪地声泪俱下的苦主, 衙门大门口外头人头攒动,挤满了观望不前的凑热闹百姓, 男人端坐高堂正中央,慢条斯理听完堂下跪地诉泣的苦主哀嚎痛哭流涕着, 殷稷冷硬指尖中把玩着一枚惊堂木,有一搭没一搭点着上面细腻纹路,听了好大一会,下面这苦主还是没有说完停歇下来, 男人眉头不禁狠狠皱起,他昨夜本就没有歇息休憩好,耳廓旁更是听了那会耍闹小妇泣声涟涟哭诉一宿,听他日夜宠爱有加过的女子都尚且不够耐心, 这会再听堂下这哭的稀里哗啦,毫无形象,又五大三粗男人朝着他哭诉这般久,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心绪听他说完, 殷稷拿过惊堂木“啪嗒”一声,重重敲打在桌案一声, 堂下跪着的那个苦主一愣,忍不住抬起头来,窥了一眼上首端坐的通判大人, 威严男人狠狠皱着眉头,朝下凝睇着他,“说重点,” “……,”通判大人暗含警告话语不轻不重落在苦主脑袋顶上, 苦主男人忍不住瑟缩手抖了一下,“喏,……喏,” 旁边站着的状师瞧见苦主又是这般模样,也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昨夜明明言传身教,教诲过这苦主,今日又故态复萌这般没有出息不堪重用模样, 苦主今日诉泣状告之语明显被人又添润笔,比昨日来诉告时有了些许逻辑, 殷稷端坐高堂,敛目听他跪地说完,方才偏眸瞥了一眼他旁侧状师,“可还有补证,” “这里,大人请看,”状师给端坐高堂的通判大人,又呈递一些罪证,“这是之前商人同前任通判大人往来明细,乃至常去消遣场所,请大人过目,” 殷稷结果衙人递过来罪证,随手翻弄两下,便搁置在一旁, “按名录提审嫌犯,” 衙人听到通判大人嘱咐,喏一声缓步退下去,按着手中名录提审嫌犯, 这场官司处理的十分麻烦, 第一是前任通判大人在前不久重病去世,死无对证,二则是,梧州商人拒不承认罪证,他们自然不会承认,承认之后岂不是要沾上官司,现在只是暂押在官署里等候提审, 一旦他们承认罪责,就不知要在那简陋潮湿的阴冷牢房里要待多久,更甚至者,人头落地会要了命, 何况他们行贿之人也并不是前任通判大人,而是梧州知府,前任通判大人只是知府的手下操控傀儡, 银两是知府大人收下没错,但是平常于他们交涉往来之人,却是前任通判,要不说知府大人行事小心,稳坐幕后,并不忧心他将官署衙门权利授予给通判,就会被人越俎代庖取而代之, 他一切在心中筹谋,早已经规划布置好,每一任通判大人在知府眼底里,只不过是一个用得趁手的下属,替他排忧解难做事之人,必要时更加要为他挡了那血淋淋落下的刀口, 官商勾结自古以来,遑论是哪朝哪代都会被人严令禁止,触犯律法, 知府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而赵卿和女儿因着梧州城内豪绅大贾不肯给她捐献银两,又病急乱投机攀咬, 梧州商会里每一位豪绅大贾都是知府大人的钱袋子,商会里的豪绅大贾腰包鼓了,知府大人的钱袋子方才会更股, 这是他钱生钱豢养起来的羔羊,富贵流油,知府自然不舍得他们出事, 知府想要保住这些豪绅大贾,就只能将一切罪证都推卸给那个已然死去的前任通判大人身上, 而前任通判大人一家,又早早被他送到无人知晓的乡下,至于是死是活就另当别论,总之赵锦凝的人没有找到那一家人,殷稷也没有找到,不过于殷稷而言不重要就是了, 但若是那梧州知府当真为了逃脱罪责,而滥杀无辜,殷稷自然不会当真就这样轻拿轻放饶恕他, 官署衙人办事不妥当,即然他们找不到前任通判大人一家,殷稷就派了他的暗卫去寻, 而当下,连连审问过几个豪绅大贾对峙,都没有什么结果, 此案最麻烦之处,就在于死无对证, 而状师与苦主递呈上来名录,只是撰写一些名讳和金额, 光有名讳和金额,却寻不到行贿金额所藏你之地,这自然就没了让豪绅大贾忌惮倚仗, 豪绅大贾又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于这种场面,对答的应对自如,并不见丝毫紧张心绪之感, 就连他家中那个不省心小妇人,这会儿都没了作闹模样,与那些豪绅大贾沆瀣一气,仿佛事先对好口供一样,拒不承认, 案件逐渐麻烦起来,殷稷审理此案审了半日,昨夜又有些没歇息休憩好,一个半晌午都被这群乌烟瘴气,互相攀咬的苦主大商们吵吵嚷嚷的头疼, 便伸手重重敲打一下惊堂木,示意堂下这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一群人噤声, “时辰不早,今日此案暂且到这,明日再审,退堂。”说罢,殷稷也不管身后这帮人是什么脸色各异的心思, 他昨夜没歇息好,现下急切想要沐浴梳洗一番,松乏松乏身子骨,然后躺在床榻上睡个昏天地暗, 况且,没见方才在堂上,他家中小妇也困倦地没精打采,酱打芭蕉一样病怏怏,自然还是早些退堂较好, 再者他堂堂一个长在云端之上的帝王,来给他们判这个索然无味案子,实在是有些不耐烦, 这案子里就没一个让他瞧的顺眼之人,囊括他家那个不懂事小妇人,殷稷也不大瞧得上她那副惺惺作态模样, 说到底,这就是个全员恶人互相攀咬的案子,殷稷实在是厌烦给他们这一群人断案, 放在以往他直接吩咐下去,哪怕是直接将这些无头苍蝇一般攀咬的恶人都给砍了,又有何人敢置喙什么,这会受到身份掣肘,还要强忍着不耐烦,穿着一身肃穆官袍端坐上首,硬生生蹙着眉头听了他们一上午毫无重点的攀咬, 他都有些不大想审理此案了,着实烦躁, 扯着缰绳打马归家,沐浴梳洗一番,殷稷推开主屋子房门就倒在略显冷硬的床榻上阖眸,沉沉睡了过去, 至于牢房里的那个小妇人, 殷稷本就存着要教诲她一番念头,自然就不大想要她好过,只有吃过苦头方才能够牢牢长了记性, 是以在牢房里伺候那小妇人的仆妇,让他给赶回家,牢房里一切精软物什行囊,都被他吩咐人又给重新送回家中,‘ 除却那一顶高高悬挂在牢房梁柱子上,遮挡旁人窥探视线的帘帐他没动,其他牢房里一切摆设,殷稷都吩咐人给恢复会原位, 并且严令禁止再有人给那个小妇人走后门行方便, 这一觉殷稷就睡到天色擦黑,连下午上衙当值他都没去, 昨夜同那个小妇人折腾了一宿没睡,又办了一上午案子,早就身子骨乏累,只想彻彻底底睡个舒坦觉, 殷稷躺在自己床榻之上,软枕面料还充斥着小妇人鬓发的馨香,男人眯着眼睛,深深闻嗅一口, 还没怎么醒过疲乏心神,就被外头一阵慌张走动声,吵吵嚷嚷地彻底睁开了眼, 家中伺候的仆妇,步伐紊乱,毫无规律拍打着主屋子房门,低声道,“家主,方才梧州大狱里传来消息,说女主子发热高烧病倒了,这会昏迷不醒着,一直哭闹吵嚷着唤大人过去一趟,” 听到那小妇人在梧州大狱里高热病倒了,殷稷猛然一下揭开被褥下榻,正在□□着黑色官靴又忆起白日他将小妇人牢狱里那些精美物什给撤了个干干净净, 这会到了夜里,大狱牢房里那张矮炕冷硬,她自然不肯委屈自己躺下去,怕是跟他怄了一下午气,想了个法子引着他过去陪着她, 昨夜有人给那小妇人行了方便,那小妇才没有吵吵嚷嚷着要找他,这不今日一严令禁止再有人帮扶与她,这娇嫩小妇便有些受不得,自己就开始千方百计想尽法子找他了, 这么一想,殷稷嘴角微勾,又不是那么慌张忧虑了, 觉着那小妇人就是想将他给引过去,好同他撒娇耍赖一番痴缠于他, 想通一切,殷稷就没有太过着急,不紧不慢换好衣衫,方才打开房门吩咐厨房今日依旧准备一些清粥小菜给那小妇, 待一切准备妥当,殷稷方才提着热乎乎,装得满满登登的食盒,踩着杌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朝着梧州大狱而去, 今日接待他不是昨日那个被他训戒过狱卒,那个擅自作主给他小妇走后门行方便,导致她未曾哭闹在狱中寻他过来,这让殷稷感到很是不快,那狱卒便被他罚了俸禄,以及在家中面壁思过几日, 这会来门前等候是个面生狱卒,殷稷没怎么将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 下了马车照例问一句,“她如何?” “这……这……,”那狱卒支支吾吾一会,好半晌方才敢抖着胆子和通判大人告知,“夫……夫人下午回来就有些不舒服,我们给备了一些热水给她喝,谁知……谁知夜里夫人就高热昏迷不醒着,我们便快马加鞭派人去寻了大人,” “……,”殷稷眸底寒芒骤显,“你说什么,” 男人一脚将这个狱卒给踹倒在地,“蠢货,她病了不先去寻郎中,寻我有什么用,” “喏……喏,大人我这就去给夫人去街上寻郎中过来,”那狱卒被大人给一脚重重踹翻在地上,胸口痛的直喘粗气,但这会通判大人在盛怒之中,面色狰狞到可怖,那被踹得浑身生疼的狱卒不敢过多为自己辩驳什么,忙不迭顺着通判大人话茬接下去, “还不快去,” “是……是,” 殷稷吩咐完这句话,就蹙着眉头,大步流星提着手掌中还热乎乎的食盒疾步迈进那间关押着小妇人的简陋牢房里, 狱卒捂着被踹着生疼胸口,赶忙打马到街上最好药堂里去找郎中,瞧见通判大人那面容狰狞的可怖狠劲,若是不给他那宠得如珠似宝娇妻寻个最好郎中,他怕是也逃不过被罚俸禄灾厄, 其实他也有点委屈,今日晌午通判大人离开时,特意警告过他们不准在给那个美艳小妇人走后门行方便,一切都按正常牢犯按规制对待, 他生怕落得钱方那般下场,自然对通判大人的话牢牢谨记于心,谁知道他严格按照大人嘱咐去把守牢房,大人也不满意震怒踹了他一脚, 牢房里那个美艳小妇长得实在娇嫩,是个男人都有些龌龊心思,但毕竟是通判大人宠的跟眼珠子似得娇妻,他们就算有贼心却没贼胆也不敢做什么, 本来以为伺候这美艳小妇人是个美差事,这会儿一看,这小妇人跟那烫手山芋差不离了,好好伺候着,钱方出事,他这严正以待按着通判大人嘱咐行事,都能出了岔子,惹得通判大人震怒,这哪里是什么美事,说是个苦差事还差不多, 到了药堂,狱卒抓了一个坐诊郎中便朝着梧州大狱而去, * 殷稷提着手中里沉甸甸食盒,紧紧蹙着眉头,疾步迈入关押小妇人牢房里,后头还跟着一长串胆战心惊的狱卒, 其实夫人下午就找来牢房里狱医来看过,但是牢房里狱医毕竟是给犯人看病的,医术也是半吊子功夫,给开的汤药都是廉价便宜草药, 毕竟给大狱里关押的犯人,不死就行,还喝什么金贵药材, 但汤药煮好以后,夫人蹙着一双好看细弯眉,便怎么都不肯喝,还跟他们要了笔纸,自己写下一张药方子,让他们去药堂抓拿,狱卒一瞧那上面都是金贵高昂的好药材,登时不敢做主给她去街上买,毕竟已经有了钱方的前车之鉴,晌午又特意呗通判大人提点过,实在不敢擅自作主, 那美艳小妇一瞧他们这般支支吾吾,犹豫不决模样,登时发了脾气作闹起来,这位虽然被通判大人给狠心关押进大狱牢房里了,但是谁也不敢当真怠慢了这小妇,这小妇说是通判大人心肝娇娇不为过, 毕竟昨夜通判大人可是在这牢房里陪了这小妇一宿,连觉都没睡一会,早日到了时辰就去开堂审案了, 这般待她如珠似宝,狱卒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知怎么让这美艳小妇人莫生恼消消火, 只能派人快马加鞭去寻通判大人定夺, 没想到通判大人来的这般不紧不慢,这美艳小妇都在牢房里发火生恼的没了力气,通判大人还未曾赶过来,那美艳小妇人都气得眼眶都红了, 泪珠*子跟断线风筝一样,簌簌抖落下来, 殷稷提着食盒进来时,瞧见的就是小妇人这一副被人欺辱蹂躏过的可怜兮兮模样, 小妇人吸耸着鼻尖,眼眶泛红,气若游丝瘫倒在地上,歪着曼妙腰肢,将乌色蓬软头发倚靠在牢房的木柱子上, 黑鸦鸦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着,半睁不睁可怜巴巴抹着眼泪, 男人心口骤然一痛, 撂下手掌中的沉甸甸食盒,殷稷几步上前将小妇人从地上横腰抱起来,蹙眉,“不是高烧生病了,怎么还这样席地而坐,岂不是加重病情,” 小妇人抽抽噎噎着白了他一眼,偏过头,自己伸出细白小指头揩拭簌簌抖落的小珍珠,泪眼汪汪也不说话, 这小妇脸庞红红润润,像点染了一层厚厚胭脂,牢房大狱里自然没有什么胭脂给她抹在脸上点妆,都被他没收归拢回家去了,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抬手摸了一下小妇人脸庞,红烫不止, 当即更加眉头紧锁,抱着小妇人往前走几步就要将她放置在牢房里的矮炕上安置, 可男人正要将小妇人给放在牢房矮炕上休憩一会,就被小妇人紧紧搂住了脖颈,撅起不点红脂却红艳嘟嘟的嘴唇, “这矮炕又冷又硬,我怎么睡呀,你是不是成心巴不得我死,好去外面在安置一方娇媚外室?” “……,” “胡沁什么,”男人皱眉,总算弄明白为何这小妇人明明高烧身子不舒服,宁愿席地而坐,也不愿意躺在这张矮炕上缘由, 又听她这般刺猬似得扎他心窝子,本要肃穆着一张威严面庞,厉声斥责她, 但一低眸垂眼,瞧着这小妇人被烧得脸庞红彤彤,又哭的稀里哗啦,眼眶红肿的可怜兮兮小模样,实在不舍心苛责于她, 不禁放低语调,“不是病了,病了就不要胡思乱想,我唤人给你找了郎中,马上就来给你把脉,再忍忍嗯?” 小妇人听闻男人这句话,小嘴撅得更加翘起,开始不高兴强忍着身子上的高烧难受,喋喋不休告起状来,“我就是郎中,自己就能医治,下午那些狱卒给我找了个狱医过来看诊,尽开一些廉价不顶什么用的药材,我自个给自个开了药方子,要他们出去给我抓药,那些狱卒狗眼看人低根本就不理会我,就瞧着我这样高烧不止一下午,烧死我好了,” “别胡说,”殷稷蹙眉制止她,成日胡闹将“死不死”这种不吉利话语挂在嘴边,实在不像话, 小妇人一身细嫩皮囊,现下又闹着情绪发脾气高热不止,这牢房条件简陋,阴冷潮湿,确确实实不适宜养病, 她又紧紧搂着他脖颈不肯撒手,殷稷就阔腿迈步,俯下高大身躯,将怀中这高烧小妇人从牢房里抱了出去, 脱下宽大黑色大氅整个将小妇人曼妙身段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路朝着官署衙门,他那间临时休憩房间而去, 用脚踹开房门,将怀中小妇人搁置在他平日没怎么躺过的床榻上, 虽然这床榻他没怎么躺下歇息过,但床榻上的被褥是小妇人亲自为他准备打理过来的, 软绵厚实,面料华贵,小妇人这会倒是没什么嫌弃抗拒之色,倒是乖乖巧巧任由他放置在床榻上安置, 小妇人现下还撅着嘴,喋喋不休跟他告着状, 瞧着是气的不轻模样, 殷稷低头窥睇一眼这小妇,不紧不慢半倚靠在床头,将小妇人揽抱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蓬软的乌色头发, 听小妇人告完状,男人只字不提他晌午都跟狱卒们嘱咐过什么狠心话语, 只蹙着眉头道,“你好好养病,那些不懂事狱卒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不准在胡思乱想,总说些那些不吉利话惹我不高兴,” 按照通判大人嘱咐办事众狱卒们,“……,” 小妇人嘴巴能翘的挂油瓶,“一个小小狱卒,都能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你定然要好好惩戒他们,我好生气,” “放心,”男人抚摸着小妇人丝软的头发,不咸不淡道,“只要你好好养病,我什么都应你,” “这还差不多,”小妇人见他软化,开始蹬鼻子上脸,“那我想回家,” 这回殷稷没有避而不谈,而是直接点了点她翘白下巴道,“可,”接着他又不徐不缓说一句, “待到案件办完,就带你归家,” 这句话看似只是一句简简单单话语,确实在暗含隐喻仿佛朝着小妇人保证着什么, 但小妇人这会高烧的脸蛋红扑扑,就有些娇里娇气,听到男人这样说还是不怎么不高兴满意,“我不想在那个牢房里呆着,又冷又硬又潮湿,还乌漆嘛黑一到夜里没有夫君陪着,你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怕,根本就无法安心入睡,我就想回去让夫君搂着我睡觉,” 闻声,男人低眸瞥了一眼,怀中因着生病高烧,又开始恃宠而骄起来的小妇人, 被她话语气的冷漠扯动了一下嘴唇,伸手掐着这小妇翘白下巴抬高,让她瞧着自己的眸子里,“现下让你在牢房里呆着了?” 男人晃了晃手掌里这细白软腻的下巴, “你在大牢里两夜,哪夜不是我搂着哄你入睡?” “那……,” “大人,郎中请来了,”衙人在外低声唤道, 殷稷瞥一眼怀中小妇,放下掐着她下巴手掌,抬臂归拢了一下被这小妇人扯拽出褶皱衣袍, 威目瞪她一眼,直接打断她接下来的强词夺理,“好好让郎中看病,你在顽劣胡闹,不把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病体养好,今日应允你一切承诺,” “便都不作数,” 【作者有话说】 有点累没捉虫感谢在2024-08-2122:00:00~2024-08-2220: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炸鸡蛋挞、65919408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 第74章 ◎“奢靡牢房”◎ 男人面容严肃,瞧着那模样不似作假,小妇人便不怎么敢在作闹, 毕竟发烧高热身子难受的是她,这会儿她也实在是没什么气力再去跟男人作闹, 方才那般趁机提出回家要求,也只是想磨的男人软下心肠,真将她放回家养病, 但显然现下男人没有这般放她归家想法,小妇人就只能委委屈屈撅着嘴,病怏怏躺在男人官署衙门这张供承他短暂歇息的床榻上, 男人半搂半抱着怀中这个被高热烧的小脸红烫烫的美艳妇人, 外头药堂郎中被衙人恭敬领进来,殷稷瞥了一眼在下手俯身朝他行礼作揖郎中,蹙眉,“不必拘礼,先上前来给她瞧病,” “喏,”郎中上前几步,要给男人怀中气若游丝的虚弱小妇人把脉瞧病, 殷稷没有给这个郎中让地方,而是执起小妇人的一只皓白手腕,从袖袍里扯出一方洁白丝软帕子,轻轻搭在小妇的纤细腕子上, 待一切都遮掩妥当,一丝一毫细皮嫩肉的肌肤都裸露不出来,殷稷方才执着小妇人的细白皓腕,往前凑了凑, 然后偏眸瞥了一眼那个郎中,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郎中近旁给他怀中小妇把脉看诊, 郎中,“……,” 他都一大把年纪,胡子花白,跟家中老妇更是几十年如一日恩爱非常,哪有什么觊觎之心,至于这样护着这小妇, 郎中抚了抚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到底为人夫也是从年轻气盛的壮年跟家中爱妻携手同行走到今日,到底没说什么,将手搭上去给这男人护犊子一样藏揽在怀中的小妇人把脉看诊, 没过一会,郎中给开了一张药方子,撂下毛笔将纸上墨迹吹干,方才递给一旁在身后等候的衙人,“照着这个方子一日熬煮三次,两日后我再来把脉改药方子,” 衙人朝坐在床榻上揽抱着怀中小妇的高大男人瞥去一眼,殷稷点点头颅,对着他挥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拿着药方子下去熬煮药汤, 但是官署衙门里的衙人都是男人,大都操手操脚,这些精细活交给他们,殷稷心底里头还是着实有些不放心,便招手吩咐一个在门外把守,等候差遣的衙人,道,“你去我家中带一个仆妇过来伺候,接了煮药这个差事,” 衙人,“……,” 晌午通判大人家那个仆妇就是他给送回家里,这还没过半日,就又要来回折腾将那仆妇接回来,早知如此何必将那仆妇给赶回家中, 但他是整个掌管官署衙门的通判大人,官大一级压死人,衙人不敢当着大人的面置喙什么,只在心中骂骂咧咧腹诽几句, 尽折腾他们这些跑腿衙人,面上恭恭敬敬朝着男人拱手抱刀,作揖道,“喏,大人,” 小妇人这会烧的有些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在男人的怀抱里阖上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殷稷没有唤醒小妇人,就这样揽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试图让她睡的安稳一些, 待到家中仆妇将汤药熬煮好,用托盘呈上来时,殷稷方才缓缓捏了捏美艳妇人的小手,低声唤她,“乖娇,起来将汤药喝了再睡,” 小妇人被他嗡嗡嗡吵闹声打搅到睡眠,她本就不高兴高烧着浑身难受,好容易睡过去能够歇息一会,又很快被人没有眼色吵醒,这会起床气大得很, “烦人,走开别吵我,” 细白小手翻过身朝上一挥,“啪嗒”一声甩在了男人面容冷峻的脸庞上, 仆妇端药的手一抖,双膝不受控制跪了下去,死死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生怕又见了什么不能承受的事情, 官署衙门的屋子里气氛霎那间有些凝滞, 男人骤然冷沉下来面庞,抬手摩挲了一下被这不知分寸小妇给扇过巴掌的侧脸,舌尖抵了一下腮颊,□□了一圈那还有些麻疼的右脸, 这小妇人什么本事没有,作闹一顶一,力气倒是不小, 低下头觑看这小妇被烧得滚烫脸颊,水雾蒙蒙的一双漂亮狐狸眼,还惺忪迷惘着,瞧着可怜兮兮难受不行想要哭出来模样, 殷稷撤下摩挲被这小妇扇过巴掌脸上的手掌,从跪在他脚边仆妇高高举起递呈在他面前的汤药,端起来直接不太轻柔拍打了一下这小妇白皙脸庞, 沉着眸,威严,“起来,喝药再睡,” “……,”男人用的手劲儿有些大,小妇人被他拍醒了神,一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就瞧见男人这样一副煞神仿佛要吃人表情看着她, 当即就又有些不高兴,她都生病了,这男人还敢这样凶巴巴待她,当真是一点都没将她放在心上, 小妇人放在依偎到男人宽阔怀抱里,安安稳稳睡过一觉,这会有些恢复了一些神志,虽然还是浑身难难受受着,但相比在牢房里时病着的时候,又好过不少, 她恢复了一些体力清明,就开始不高兴噘嘴作闹起男人, 男人一开始还尚算耐心哄着她喝药, 但这小妇显然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用汤匙舀了一勺又一勺药汁喂入她口里,不是嫌烫就是嫌冷, “诶呀这么烫,人家舌头都烫坏了,疼死了,” 殷稷蹙眉,“张口,我瞧瞧,” 小妇人倚靠在床头,腰间松松垮垮搭着一方被褥,听闻男人说话,便吐了一个小小粉嫩舌尖出来,给男人瞧了瞧,“你看呀,都起泡了,” 殷稷手掌里还执着温热的汤药,他指腹摩挲着药碗边沿,根本就没感受到丝毫烫热之感,这个温度汤汁喂入口中,不会太烫也不会太过温凉,药效恰恰正好, 他抬眸瞥了一眼小妇人伸出来给他瞧的一小点粉嫩舌尖,软软绵绵,像夏日炎炎里花园盛放的艳靡芙蕖花。 男人单手执着药碗,俯下高大身躯把那一点粉嫩舌尖掉进嘴里亲嘬了一会,方才放开推搡抗拒他亲近的小妇人, 狠狠蹙眉,严厉斥责着她,“不准再这般不懂事,好好将这碗汤药喝净,” “烫,”小妇人噘嘴,不高兴着, 烫什么,殷稷指腹下意识又摩挲了一下药碗边沿,丝毫感受不到烫意, 但还是抿了一下薄唇,蹙眉道,“好了,现下不烫了,老老实实给我把这碗汤药喝了,” 殷稷又举起汤匙给小妇人舀了一勺子药汁喂入她口中, 小妇人喝过一口就吐了出来,乌黑的药汁都吐在了男人暗沉官袍上,一片殷湿痕迹, “……,”瞧着官袍上不雅的湿漉漉脏污痕迹,殷稷被这小妇人气得阖眸,胸口起伏不定,眉心骨突突直跳, 他单手执着手里的药碗,另一手按了按眉心, 自己平缓了一下心绪,半晌之后方才不咸不道瞥她一眼,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人家都病了,” 他眼又没瞎,难不成还看不出她病了?若不是她确实生病虚弱,他又岂会容她这般几次三番同他放肆,早就上手收拾了这小妇,“ 殷稷掀起眼皮子,凉凉掠了这小妇一眼,没作声说话, 小妇人见他不说话,便撅着嘴理直气壮道,“要你将我放出办不到,那我日后在这间屋子里坐牢,总能办到罢?” “夫君,~”小妇人开始揽着他手臂晃动撒娇,“夫君你也看到了,我一住进那样条件简陋的牢房里,就闹得一身病痛,在多住几回,你连娇妻都没得要成鳏夫了,” “胡说八道什么,”鳏夫都诅咒出来,真是越发不着调没个样子了, 再者这一句话把他两人都给诅咒进去,殷稷本能对这不吉利话语厌恶, 蹙着眉头伸出手掐了掐小妇人下巴,“不准在没个正形,此事容我考虑,你先乖乖将汤药喝了,再不喝一会真就冷却下来,到时药效都散开我就再唤仆妇给你煮一碗过来,看着你喝下去,” “……,”小妇人一瞧他没有说死话,便喜不自胜欢呼雀跃一声,翩跹扑入到了男人宽阔怀抱里,撅起嘴巴吧唧吧唧亲香了他几口, “好嘛好嘛我喝,”小妇人把男人手中举起的汤药瓷碗接过去,扬起白皙脖颈将汤药都喝进了嘴巴里,这会也不觉得苦涩难喝,更不吵吵嚷嚷着烫了, 乖巧得恨不得将人日日夜夜搂抱在怀里疼着, 殷稷拿着托盘上摆放的一方洁白丝帕,归拢折了两下,给小妇人擦拭干净嘴巴, 小妇人毕竟病体虚弱,现下身子骨还乏累着,尤其喝过药汁更是困顿起来,殷稷便给小妇人盖了被褥,挥退了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等候差遣的仆妇, 坐在床榻边沿,哄着小妇人安心睡过去, 中间衙人神色焦灼来有要事禀告他,殷稷蹙着眉头抬手制止住衙人,比划了一个手势让他下去等候, 男人手中诱哄拍打的动作一直没停歇下来,等到小妇人睡着,殷稷方才踩着官靴不紧不慢从房间里迈步出来, 避免衙人粗手粗脚,嗓门子过大,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的小妇人,殷稷带着衙人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复才吩咐衙人禀告要事, 男人边归拢着袍袖,边漫不经心听着衙人禀告之事, “大人,不知谁听说了夫人从梧州大狱里释放出来,这会状师正带着苦主跪在衙门外唤着要见大人,吵吵嚷嚷着要大人秉公执法,给他们一个说法,”说到这,衙人脸色也有些难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聚攒了一些百姓,但好在这会天黑,围观百姓并不多,但就怕明日被有心人大肆宣扬出去……,” “还有,大狱牢房里那些豪绅大贾不知从哪听闻夫人从里出来,这会也在大牢里闹起来了……,” 殷稷规整好袍袖上最后一丝褶皱,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问道,“谁说我夫人从大牢里释放出来,只不过高烧不止危及性命,换个地方给她诊治罢了,” “何况我夫人在大牢里那般大作大闹,众人都看在眼里,我自然不会徇私枉法,这些豪绅大贾自从关进去以后就吵闹不止,本官正要捉拿几个典型以儆效尤,” “梧州大狱地牢不是空出来几间,你去大狱里押几个刺头出来关地牢里几日,往后谁再闹,就让他们轮班过去待几日,总有消停时候,” “我夫人即是刺头中一位,当然也要关押进去,”殷稷放下平整好袖袍的手臂,“外头跪在大街上你也这般去回,若是他们还是要继续吵闹要见本馆,以干扰办案为由,将他们关押进地牢里吃几天牢饭,感受感受我夫人在里头到底是在吃苦还是享福,” 那衙人听到通判大人这般说,都愣住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大……大人,当真要将夫人关押进地牢里?” 殷稷瞥他一眼,“自然,”男人不耐烦挥了一下袖摆,“去办我交代给你的事,” “喏……喏,” 大人都这般说,衙人自然不好在过多置喙什么,连忙挎着腰间大刀,跑去妥当处理大人嘱咐之事, 通判大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见家中宠的跟眼珠子似得娇妻都能给关押进地牢里,这回谁还敢再置喙大人徇私枉法,说他未曾秉公办案? 殷稷回到房间里,拿了纸笔撰写了长长一页纸,而后折好来到一处无人僻静处,朝黑色长夜漫漫里,低声缓慢道一声,“李康,” “主子,”李康鬼魅一般出现在高大男人身影后, 男人两指间夹了一了张折好纸条,交给李康,“去将上面所列物什置办好,下夜趁无人换岗时都妥帖摆放好,” “这是钥匙,” “喏,” 暗卫都是从小经过千锤百炼而成长脱颖而出来守护他周全的影子,办事自然妥当,不会留下让人诟病的麻烦尾巴,殷稷倒是不怎么忧虑, 交代完要暗卫去办的事,殷稷拿着换洗官袍,到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洗去小妇人吐在他身上那一片污秽痕迹,便执着一本书籍,来到房间里,坐在小妇人床榻边缓缓翻阅着品读, 烛火微弱点燃着,映照着墙面男人高大专注的身影, 后半夜伸手摸小妇人白皙脸庞,见不在高热发烧,复才安心撑着手肘,在小妇人床榻边阖眼小憩一会, 第二日,殷稷穿着一袭官袍,照例坐在高堂之上,听着两方恶人互相攀咬,斗的眼目猩红,为了私利谁也不肯放过谁, 这案子说实话,殷稷心中有了些头绪,但又不大那么想尽快结案,一则赵锦凝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殷稷自然就怎么着急掣肘她,他要利用赵锦凝这根好用的线头,穿针引线般慢慢引出赵卿和的野心,二则是这两方恶人具体要怎么处置,殷稷还要再想想,毕竟牵扯到他家小妇, 若是他家小妇昨日没有病重那么一场,殷稷倒是真能狠下心来,重重责罚于她,不然又如何让她长记性,往后不再胡闹胆大妄为, 但小妇人昨日有一话说得触动了男人心弦,这小妇一身细皮嫩肉,总共就被关押在官署衙门里两晚,不是这病就是那痛,若是处置的重了,到底还是忧心她身子骨撑不住, 殷稷还要再想一想,这案子再磨两日,让这两恶人都去梧州大狱地牢里磨磨心性,知道惧怕惊恐,自然就不敢置喙他最后降下的责罚, 今日退堂以后,男人一袭威严官袍端坐在上首,伸手重重敲打了一下惊堂木,寡淡道,“衙人,将昨日冒犯官府威严之人,杖责五杖,继续关押地牢四日,” “喏,大人,” “别……大人,我们知晓错了,是小人们糊涂,昨夜都进去过一晚,别在关押我们进去,小人们再也不敢了……,” 殷稷哪管他们求饶说什么,踩着一地哀嚎不止的男人,规整了一下官袍就要退堂, “大人且慢,”那苦主状师眉目一沉,忽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唤住他, 几尺之外有人潮汹涌的百姓围观,殷稷便只能装模作样停歇下脚步,转过高大身躯看向那状师, “何事,” “大人,听闻这位梧州大商是通判大人家中娇妻,在大狱之中亦是冒犯过衙署,我敢问夫人是否也随着我们一同关押至梧州地牢受罚,” “自然不是,” “……,”外头百姓人头攒动,状师也没想到这通判大人这般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袒护他家中爱妻,当即冷笑一声,正待要厉声说些什么, 就见通判大人淡淡瞥了他一眼,扯动了一下唇瓣,缓缓开口,“凡是闹事者,皆都要单人单间被关押至地牢,” “将你们都关押在一起,怕是不太可能,”殷稷挥卷了一下袍袖,低笑,“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勾起在一起,做出什么杀人越狱龌龊勾当,你说是吗状师,” “你……,” “状师年事已高,还是想想自己能在那地牢里撑过几日,” 说罢,殷稷就丢下堂上一众人等,大步离去,连伸手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的小妇人都没投掷过去一个眼神, 没去瞧那个小妇人,殷稷都知道那小妇是一副什么恼怒喷火的表情,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瞧着,他秉公办案的威严官家派头,要在百姓眼里深入人心,起码不能像之前知府和前任通判大人那般,被百姓不信任唾骂, 若是梧州城还有什么能值得他们信赖的好官,那必然要是他这个通判大人, 他不止是做给梧州百姓看,还是做给官署这些衙人们看, 如此方才能一点一点将这些人从内部瓦解,彻底架空梧州知府那个废物的权力, 他连家中如珠似宝宠爱的娇妻,都能够狠下心关进梧州大狱的地牢里,谁敢在置喙他徇私枉法,不是一方为子民着想的好官? 殷稷需要赵锦凝当作他手中穿针引线的线头,一点点引出一切牛马蛇神,还需要梧州这个小小州郡,当作一个踏板,示意梧州城他必须要紧紧攥住在手掌里,不能在放人那个废物知府肆意妄为下去, 一个地方,只能有一个主子, 那个废物自然是不行, 男人大步丝毫不留恋离开了衙门大堂,只余下一群哀嚎不止求饶之声, 吵吵嚷嚷, 小妇人睁大着一双漂亮狐狸眼,眼巴巴就这么瞧着男人走远了, 气得跳脚,头顶都快冒青烟,昨日明明说好不会将她关进大狱里了,结果他倒是说到做到,没有将她关进梧州大狱里,关押进了更加条件简陋,惨绝人寰的地牢里, 地牢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关押作恶多端死囚,和嘴硬不肯松□□代罪责的重刑犯, 这狠心的男人竟然拿来关押她这个娇滴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无骨的美人, 昨夜还是作闹轻了,小妇人都快要气死,一双漂亮狐狸眼里都在喷着火苗, 衙人们都知道通判大人有多宠爱这个美艳小妇人,到底不怎么敢太过逼迫于她,但是关押地牢还是要关押进去的, 地牢有专门的狱卒把守,跟普通大狱里的狱卒和衙人又不大一样,身手更好一些,长相也更凶神恶煞一些, 狱卒不是什么好活计,常年更迭人手是常事,毕竟看押死囚和亡命之徒重刑犯的狱卒,大都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生命之忧, 衙人们将人都送过来,瞧见几个生面孔倒没有多大反应,毕竟还是有一些面熟的狱卒跟着来接犯人, 交接完毕衙人们就挎着大刀离开了, 地牢长廊里, 一个狱卒提着刀,看押着一名犯人给推进了地牢里,哐当哐当缠绕黑锁链,梆梆敲击着铁门从狭小缝隙里眯着眼睛瞧着他们警告恐吓,“都给我老实这点,” 至于那个通判大人家美艳小妇,待遇自然要好一些,哪怕她磨磨蹭蹭龟速前进着,也无人敢催促置喙这位通判大人的心肝什么, 等到这美艳小妇人终于磨蹭着到了关押她那间地牢里,撇撇嘴,不高兴提起裙摆迈了进去, 几乎是下一瞬间,小妇人就感到腰间一紧,被人扯拽了过去抵到冰冷墙面上, 小妇人感到脖颈一烫,男人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衣领里, 腰带都被他扯松了一些, “心肝儿,被谁绊住脚了嗯?怎么这般缓慢,知不知道为夫等了你多久?” “别……别亲,讨厌,”小妇人抗拒躲闪着男人不安分手掌动作,“你敢把我关押在地牢里,这辈子你都别想亲我,” “关押?”男人停歇下继续亲嘬小妇人细嫩肌肤的滚烫嘴唇,“地牢?” “你瞧瞧谁家小妇关押到大狱里,有你这间堆金砌玉的地牢奢靡?” 【作者有话说】 有点忙,没什么时间捉虫二改,有的话告诉我一下哈~ 75 第75章 ◎“小妇美滋滋牢狱生活2”◎ 听男人这般说,小妇人下意识在光线昏暗地牢里,四处环顾一周, 厚毯,炭炉,香薰,衾被,还有她平日惯常吃惯的零嘴,也整整齐齐码在桌案上, 桌案上还有一枚刚刚温好的花茶,阴暗潮湿地牢里散发着一股子不属于这里的浅淡香味, 瞧着像是确确实实认真布置过,可到底跟家中宅院舒适感觉不尽相同,这里在怎么堆着精贵物什摆放装点,它前身是个脏破不堪地牢,都是不争事实, 不是装点一番,就能改变, 何况昨夜男人虽然没明确应允承诺她,但他当时那模样显然是松动下来,默认不会在送她回到梧州大狱里,这才几个时辰没见功夫,这个男人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未曾与她商量过私自决定, 小妇人有些生恼,“谁要睡在你这个破牢房,这么喜欢你睡在这好了,” 男人闻声小妇人说话,挑了一下眉头,长臂揽着这还在与他闹脾气小妇细软腰肢,缓缓带着她朝前走了两步,坐落在地牢里那张简陋方桌上, 一般地牢里自然不会摆放这样奢侈的方桌,还是要给小妇人置办东西良多,地牢里实在没地方归拢,这才抬了一张方桌进来, 这样地牢都是关押凶神恶煞死囚与重刑犯,一旦给这些亡命之徒准备带有菱角尖锐之物,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就地取材做什么危险之举, 但小妇人又不大一样,这是受他宠爱的夫人,这地牢里一大半狱卒又换成了他的暗卫,只留下少部分有眼色并且熟面孔在外对接掩护, 这地牢如今是他的地盘,自然就不必像在梧州普通大狱里那般,让这小妇人受委受屈,跟他作闹怎么都不依,吵得他头痛还没法子松嘴,在明面上偏颇她太过明显。 在关押小妇人来地牢之前,这里一切布置都由暗卫根据他嘱咐搬进来摆放妥当,若是这小妇人还是要跟他不依作闹,委实就有些不知好歹, 殷稷长臂虚虚揽抱着坐在他大腿上哼哼唧唧还不怎么高兴的美艳小妇, 冷漠扯动一下嘴唇,嗤一声,“怎么,还不满意?” “给你关押进牢房里这么多日,你瞧你满不满意?”小妇人细嫩食指轻柔抵在男人胸膛口,一圈圈缠绞着他尾发, “你关押至大牢里到至今,本官日日夜夜陪着你,跟被关押进来有什么区别,”殷稷大掌攥住小妇人那只在他胸膛前作乱的细嫩小指头, 提起来紧紧扯在手掌里禁锢住她,“身体好些没,还烧不烧了?” “我摸摸,”男人说罢,就将凉薄嘴唇触碰到小妇人脑袋上感受了一下温度,“不烫了,” “我身子疼,只要在这里我就没有好的时候,嘴巴,鼻头,肩膀,哪哪都泛着疼,疼死人家了,”小妇人又开始哭哭啼啼矫揉造作起来, 殷稷没怎么先管她,小妇人一般作闹起来时候,越是温声哄她越是来劲儿,蹬鼻子上脸,到时候就不只是简简单单哄两句就能结束之事,不把他吵闹得割地赔款怎么会肯轻易罢休, 几回交锋下来,男人已经深深长了记性, 他抬手拍了两下手掌,朝地牢房门外道,“端药上来,” 没一会地牢房门哐当哐当响动,一个身穿着狱卒的李康端着木托盘进来,“主子,汤药刚刚煎熬煮好,还烫着,” 木托盘被李康放在桌案上, 殷稷颔首点点头颅,挥了挥手示意李康退下去,李康低着头朝地牢房门外走出去,顺带又将地牢房门紧紧阖闭上,遮挡住里头旖旎无法入眼翘的场景, “好了,喝过药身子就不疼了,”男人端起桌案上的药碗,不紧不慢对着小妇人道, “喝药也疼,”小妇人开始跟他唱反调, 殷稷懒得理会她,这地牢布置成这样都是他在徇私枉法,若是被外面那些官署衙门里人知晓,他还怎么御下,新任通判大人比前任通判还要昏聩,家中娇妻入狱都要日日夜夜宠爱着,一刻都离不得那美艳小女人的身子, 这等艳靡之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他还如何立威治下, 思虑着昨夜本就应允她不再将这小妇关进大牢里,这还没过几个时辰,该关还是给关押进来,生怕这小妇病中还与他怄气生恼,到时候让病情更加严重,他方勉强给这小妇人布置地牢, 谁知道她还是不满意撅着翘嘴,不高兴着呢? 不高兴就不高兴了,这已然是他能力范围内给这小妇人走的最大后门, 这后门再走下去就有些不成样子了, 殷稷端着凉却一会的汤药,用汤匙舀出一勺子药汁喂入小妇人口里, “不是吵吵嚷嚷着身子疼,” 男人根本不给这小妇在作闹下去机会,直接将她犟嘴之路给彻底堵死,“一会喝完将衣裳脱掉,为夫给你好好瞧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到底哪儿疼,” “……,”狗登西,大狱里也没个正形耍流氓,谁要给他瞧光裸身子, 但显然男人方才所说之话很是认真,强势喂完小妇人药汁,殷稷就横抱起小妇人到地牢里那张铺着厚厚被褥和软绵羊绒毯的矮炕上*。 单腿屈起半跪在矮炕边沿,手掌朝下伸过去缓缓抚摸着这美艳小妇的曼妙身子,“是你自个脱,还是为夫给你撕开?” “我还病着……唔……,” “为夫知道你病着,方才不是还吵吵嚷嚷着身子疼,将衣裳脱了,让我好好给你瞧瞧到底疼哪儿了,”男人方才摸了把小妇人额头,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体温,这会儿顶多有些嗓子红肿嘶哑, 来到地牢里又生龙活虎跟他作闹一通,男人怎么瞧这小妇都没瞧出来哪里还有一丝丝病弱感觉, 他肉眼之中瞧不到,怕冤枉了这小妇,自然要将她曼妙身子剥干净,亲自用手掌揉捏丈量,瞧瞧她到底还哪疼着, 小妇人推搡捶打他,殷稷都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庞不为所动,他日日夜夜伺候这美艳小妇,不是今个头疼就是明个没他搂着就睡不着, 纵容着小妇胡闹这般久,陪着她睡了好几宿清汤寡水的素觉,还尤为不自觉,将细白小指搭在他滚烫胸膛口,用小指头一圈圈绞着他头发,媚眼如丝带着钩子似得勾着他, 好几日未尝过这小妇人滋味,他又正直血气方刚年纪,再不挨着身子松乏两下,早晚要憋出毛病来, 他本来就有些不能为人道毛病,调养这般久好不容易正常莽撞了一些,更加尝到其中美妙绝伦的闸道,这么多日一直忍着没碰她,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都是由他亲自为自个布置的条件, 若是还尝不到这小妇人,他这通判大人真是坐到头, 伸手摁着这小妇人脑袋,用一枚软枕轻轻压着她,蹙眉警告,“唤得轻些,再大点声整个地牢犯人都知晓你在做什么,到时候瞧你羞得没脸见人,还是我没脸。” “……,”小妇人本来生恼没怎么收敛唤声,被男人这么一严厉恐吓,登时跟缩了脖子鹌鹑一样,捂着嘴巴支支吾吾不敢放肆,收敛起来一些, 她憋得脸色涨红,男人有恃无恐,故意收拾她一般,动作大刀阔斧像是将她生生劈开两半一样, 小妇人遭了一晚上罪,连地牢里那一柄气若游丝的残烛,她抬眸瞧着都是昏昏沉沉晃动着,又些晕晕乎乎看不大清楚。 被男人晃动的脑子都开始迷糊不醒,天色下半夜时,殷稷松开手掌里软成一汪泉水的小妇人,赤脚踩在地上,随手扯了一件丝软洁白布帕子打理两人, 现下正是月色下垂之时,外头该睡歇下的都睡下了, 只有两人方才胡闹完一番交颈鸳鸯,还没睡着,且男人还很精力旺盛,显然榻上功夫又精进莽撞不少,不似以往那般无用书生使不上力气模样, 男人方才松乏过身子骨,这会正眉眼慵懒着,对这个抚慰过他的美艳小妇,耐心比之白日也多了余足, 伺候完她身子,将帕子扔到地上,长腿屈在矮炕边沿,将颤动着还没平缓过来小妇人给打捞起来揽抱在怀里, “没用的东西,” “……,” 小妇人气若游丝被男人给揽抱到怀里,听闻男人这样斥骂她,朝着他狠狠白了一个大白眼,他可算能在榻上一逞雄风使劲折腾她了,经过这么久调养要是他还不能像正常男子那般满足家中娇妻,真是白瞎她这么久给男人开的药方子, 现下仅仅是正常男子状态而已,殷稷却对自己发挥雄风莽撞时辰和力道都并不满意,以往行军打仗时,又不是没有听过他那些属下吹嘘过自己有多么让女人要生要死, 显然男人觉着自己能力显然要比他那些属下要强猛许多,不至于只是现下这个“正常男子”范围之内, 但小妇人不知是不是方才病过缘故,确实有些没用,连他“正常男人”范围内的宠爱都支撑不了到尾, 现在整个身子都软榻榻没骨头一样撑不起来,还要他揽抱着肩头复能坐起来, “我要洗澡,浑身黏糊糊不舒服,”小妇人白皙脸庞窝在男人的冷硬侧颈上, 听闻小妇人细小要求,忍不住皱眉,“深更半夜,你在地牢哪里来的木桶给你洗身子,”男人低下头颅,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妇人雪白细腻的肩头,“都给你擦净了,忍一忍,明日再说,” “那我方才让你抽走你怎么不走,现下倒是要我忍耐,我不,我就要沐浴熏香,” “胡诌什么,这两厢事如何放在一起做对比,”不像话,她这般无理取闹,男人当即忍不住冷斥, 箭在弦上之事与她沐浴熏香自然无法放在一起对比,她沐浴熏香都乃身外事,他是身内事,本就忍不得, 何况这小妇白日让她偷偷摸摸在他水房里沐浴过一番,忍耐几日等放出去再给她洗洗身子倒是无妨, 反正今日之后到案子结束之前,他也不会再碰这小妇了, 之前忍着没动这小妇,也着实有一部分缘故,是因着她夜夜宿在阴暗潮湿,有股子发霉味儿的大牢里呆着,都快腌入味了, 殷稷就是怎么不挑嘴,再怎么宠爱这个小妇,对着这样一个快被腌入味的小妇,他也下不去嘴, 要不是今日偷偷摸摸给她放进水房里沐浴梳洗一番,殷稷今夜还是能够死死忍着不动她, 但谁让这小妇白日洗过身子了,殷稷一向是不肯委屈自己的主,自然要品味曼妙女体一番滋味, 这两日处理公务,身子骨不知道有多僵硬乏累,若是以往这小妇乖觉一些,没给他惹出这么多乱子出来,殷稷现下应该是在家中宅院,主屋子那间舒适大床榻上,宠爱这个小妇人, 而不是在这个灰突突乌烟瘴气之地,捏着鼻子宠幸她, 他本就在牵就这小妇人,她还越发蹬鼻子上脸, “我要沐浴,我要熏香,你带不带我去?” “老实些,”男人低眸瞥了一眼怀中小妇,不为所动, “好,”小妇人弯弯媚眼如丝的一双漂亮狐狸眼,伸出细白小指将男人推搡开,赤着脚踝下地, 她方才承宠过,这会还没规整好仪容,衣衫半露,香肩一大片,“来人呀,通判人大知法犯法,深更半夜来强迫女犯人做那龌龊……唔唔唔唔唔,” “住口,” 殷稷一开始被这不懂事小妇人给伸指推搡开,还没怎么当回事,以为她又是小打小闹要与他发脾气,就没怎么管束她, 直至听到这一身细皮嫩肉的美艳小妇喊出话语,眼皮子登时一跳,长腿迈下地,几步跨过去就伸手捂住了这不知分寸小妇, 这小妇,不懂事是真不懂事, 不知分寸,是真不知分寸, 这里是哪,这里是梧州地牢,里头关押的都是凶神恶煞之人,这种犯人哪有一个简单人物,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黑白两道势力, 殷稷现下想要架空梧州知府权势,就必要比谁都清正廉明,好名声更是要深入梧州百姓每一个人心里, 这小妇乱喊一通,被地牢里关押的那些犯人传出去,就能将他之前努力付之一炬, 哪怕殷稷控制了地牢大半势力,但并不是全部,总有他看顾不到地方,人心这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何况每一个关押进地牢前的犯人,哪一个在外面不是呼风唤雨,总有一些外人所不能道递传消息出去的门路, 这小妇当真是胡闹, “唔唔唔唔唔……松……开……我,” 男人眉头紧锁,“不准在唤叫,” 小妇人被他手掌捂得有些喘不过气,垫着脚努力伸长脖子小鸡啄米半点着脑袋, 殷稷真是被这小妇弄怕了,对她信任几乎降至负数,狐疑着眸底,半信半疑松开了一些手掌力道, “我要沐浴,” 这回殷稷不敢将话说的太死,只道,“你被关押在地牢,如何沐浴,” “通判强迫女犯人……,” 男人又紧紧捂住了这小妇人嘴巴,“住口,真是越发不成样子,” “唔唔唔唔唔,”小妇人被他捂着嘴巴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殷稷宠爱这小妇这么久,她一双漂亮狐狸眼眨吧眨吧,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无非就还是要去沐浴熏香罢了, 当真是作孽,早知道碰一下这小妇人松乏一下身子骨,会惹出这般多麻烦后事出来,他宁可憋死也绝不会碰她, 但碰都碰了,也没什么后悔丹药能给男人吞咽回溯过去,索性这小妇昨日病了一场,嗓子沙哑,方才又被他折腾一番,一把细嗓子几乎跟蚊子嗡叫似得, 不然殷稷这会真是连掐死这小妇人的心思都有了, 殷稷眉心直突突跳,阖眸按了按平缓一下心绪,“你听话些,我想法子带你出去沐浴,不准再胡闹,再胡闹你就一辈子在这地牢里住着吧,” 小妇人噘嘴,眨吧眨吧无辜水汪汪跟清泉似得狐狸眼,瞧得殷稷咬牙切齿, 这哪是养女人,分明养了个祖宗, 榻上伺候得也没见多让他舒心,光他日日夜夜伺候这不省心小妇了, 殷稷这会气得心肺怄火,又着实拿这小妇没法子, 撂摆坐落在地牢里的木凳子上,右臂揽着小妇人坐在他大腿上,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弄着这小妇腰间软肉, 带着腿上这小妇人着实有点困难,当时为了将小妇人跟那些凶神恶煞犯人离得远一些,他将小妇人这件地牢给安排到最尽头, 把她带出去,无异于招摇过市,明晃晃告诉这一路关押犯人,他徇私枉法随意带着家中娇妻进出地牢,仿若他家般自在, 若只是把她带出去倒是无妨,仔细些不会叫人发现什么,但麻烦在这小妇沐浴梳洗完,他还要将这小妇给送回来, 等小妇人在外头沐浴梳洗完,早早就天色大亮,那时候衙人狱卒们都来当值轮换了, 白日狱卒把守人手要比夜里多了一倍, 殷稷想起来就头痛, “夫君,我身子黏糊糊都是你的东西,好不舒服,” 这小妇又开始催催催,催命似得, “什么我的东西,”殷稷蹙着眉头,还在想着怎么把这麻烦小妇给带出去,再给不动声色带回来,就没怎么听她说什么, “就是你喷在我肚皮上那些……,”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这小妇说话,殷稷脑颅里一下子反应起来她指的是什么,立马面庞蹭的一下涨红起来,怄火拍了一下桌案,“好了,住口,” “给我消停一会,” “那我身子难受,还要等…唔…,” “李康,”殷稷不耐烦在听这没分寸小妇人絮絮叨叨下去,干脆抬手捂住她喋喋不休小嘴, 直接朝外唤了一声属下名讳, “主子,”李康高大身形遽然出现在外头, “找件小号狱卒衣裳过来,” “喏,” 没过一会,李康拿来一件最小号干净狱卒衣裳递给殷稷, 殷稷拿过给一旁好奇疑惑眨着眼睛瞧他的小妇人扔撇过去,“去换了,” 小妇人去换衣裳,换好以后殷稷又将李康唤进来,让换好一身狱卒衣裳的小妇人在房门外等候, 李康有些不明所以跟着主子进到地牢里, 主子坐在地牢里正中央那张木桌子上,抬眸瞥一眼李康,身量高了些,但时间紧迫也没法子就凑合用吧, 男人朝旁侧地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属下看过去,“将这衣裳换了,今日就坐在这间地牢里扮会她,等着我将人送回来再说,” 李康,“……,” 他瞧着地上那一堆女子衣裳,很是为难,倒不是李康不想为主子分忧, 而是死……李康有些支支吾吾瞥了主子爷一眼,犹豫道,“主子,这衣裳是不是有些小,我长手长脚……,””地上不是给你扔了斗篷,穿上斗篷遮掩一下,”主子爷不悦朝他投掷过来一记眼神,那眸底里就差明晃晃告诉他,怎么连这点小事还要他教的愚蠢模样。 李康登时不敢再置喙主子什么,只低着头连连应喏, 这边事情布置妥当,殷稷便出门带着穿着一身狱卒衣裳的小妇人,大摇大摆从地牢里出去了, 出来这一趟倒是简单,送回去确实不易, 等小妇人沐浴熏香完,天色肯定要大亮了, 在地牢里呆了一宿,又跟小妇人折腾那般久,殷稷身上味道也不好闻,这小妇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着知道方才惹恼了他, 这会为了赎罪,又开始媚眼如丝地勾搭着他, 好不容易将这小妇给带出来,反正送回去也麻烦,殷稷又怄气闹这小妇,没怎么忍住被她勾搭,便放任着这小妇在他身上放肆,在水房里狠狠收拾了她好几回, “呜呜呜呜,不要了,” “下次还敢不敢这般没分没寸跟我作?” “走开,讨厌鬼,” “不是你自己求的?受着,”殷稷冷漠着一张面无表情脸庞,不为所动, “还敢不敢嗯?” 小妇人受了大委屈一样呜呜咽咽不说话, 殷稷蹙眉,有心收拾她,用惩罚意味的力道拍了拍她被热气蒸腾红润红脸庞,“说话,” “不……不敢了,”她实在有些要小死过去, 收拾了她几回,殷稷瞧她眼眶都哭的稀里哗啦红肿起来,便有些松软下心肠,没在继续收拾她, 揽抱着小妇细软腰肢,在木桶里泡了会水, “夫君,~” 小妇人柔媚无骨依偎在男人宽阔臂膀里,又乖又没力气像只被剥了毛的猫, “我在衙门呆的憋得慌,白日想到街上逛逛,” “……,” 男人抚摸小妇人细软腰肢手掌一滞, 垂眸觑睇了一眼怀中这小妇,眉头紧紧皱着,真能给他出难题,方才就不应该心软,这小妇还是收拾得轻了, 76 第76章 ◎“通判大人的外室”◎ 这是梧州官署衙门,她是受罚蹲大狱,不是在家坐着马车出去游玩,让她过家家酒, 还能她想说出去逛逛,就能随意出去逛逛,她把官署衙门威严放在何处,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威目不悦瞪一眼怀中光裸曼妙身段的美艳小妇,“洗净没有,洗净就擦干身子出去,” “……,” “你带我出去嘛,”这不知分寸小妇人开始哼哼唧唧环着他绞缠,“你都关押我多久了,就算是押个金丝雀你也得剪绳子放放风呀,” 养个金丝雀还懂得每日哄着主人开怀,她懂什么,成日不是作闹得他头痛不已,就是蛮横不讲理给他出些荒唐难题, 何况她是因为什么被关押进来心里没个数?现下还敢大言不惭责怪他将她关押久了, 若是她平日乖觉一些,不做那些作奸犯科之事,就算做,也将屁股擦好让人发觉不了,她至于今日被他关押进梧州地牢受苦受罪, 关押进梧州大牢这么些时日,没吾日三省吾身就罢了,倒打一耙本事倒是见长不少, 听这小妇话里话外意思,都在委婉暗示着是他将这小妇害成如今这般凄惨境地, 殷稷当真是被这小妇气笑, 木桶哗啦啦在屋子里骤然响起,男人赤裸着身躯从狭窄木桶里站起身,长腿跨迈出去,垂头低眸无波无澜瞥了一眼水中小妇, “别磨人,洗好就出来,我送你回地牢,” “……,”小妇人噘嘴,凝眸一转,舔了一下湿漉漉微微红肿的唇瓣,重重朝着男人哼了一下,有些不高兴, 她闹情绪神色这般明显,殷稷想佯装不知都做不到,但今夜他用这小妇松乏了身子骨的疲倦,哄过她不少好话,这会越哄着她越蹬鼻子上脸,懒得再去诱哄理会她, 赤裸着高大身躯从水桶里出来,殷稷长腿踩在地上,坦然自若拿过旁边屏风上搭着的丝白布巾,囫囵擦拭两下身上不断滚滚而落的水珠子,便穿好了衣裳迈步到前面案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喉, 小妇人不知是不是犹疑男人方才那句要将她“送回地牢”这句话,心中有些揣揣不安,撅着小嘴万分不想回到那个乌漆麻黑,阴暗潮湿,还气味难闻的地方, 就在水桶里泡着自己青青紫紫一大片的细嫩身子,磨磨蹭蹭着怎么都不肯从水里起身穿衣, 与这小妇人同眠共枕这么久,这小妇眼珠子一转,殷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那点上不得台面小心思都快溢满那一双骨碌碌转的漂亮狐狸眼, 男人懒得去点破,偏眸掠了一眼外头天色,已然大亮,这样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想给这小妇送回去,也是不大容易, 白日里的官署衙门,各处防守人员都已然当值,且比夜里多了两成, 虽然给这小妇花费一番功夫,也是能给她送回去,但就是回地牢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罢了,还要他这样大费周章去筹谋,略微有些不值当, 就歇下白日将这小妇送回地牢里继续看押心思,反正等到天黑下来再送她回去关着也是一样,都搁里面押了这么久倒是不差这几个时辰功夫, 但是小妇人不知晓男人莫测心思,男人也没有明着跟她点破, 还蹙着眉头恫吓她,“还水里泡着做什么,磨磨蹭蹭,” 这小妇都浆洗多久了,再等下去今日他什么都不用干,光跟着她在这水房里泡着玩水好了, 男人陡然沉声, “出来,” “……,” “夫君,~”小妇人瞧着自己雪白细腻的肌肤,确实在水里泡的有些发白泛褶皱了,就有些舍不得在把自己放在水里泡着, 听着男人已然不悦的威严之声,细嫩小指头只能撑着木桶边沿,从水中哗啦啦迈出来,拿过一边的白布帕子擦拭着曼妙身子, 边擦拭着边侧头瞧男人一眼,“夫君今日都做什么?” “处理公务,”殷稷瞥见这小妇终于肯舍得从水里出来,就不再将视线投掷在她身上,低眸又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 “公务可是繁忙?” 闻声,男人端着杯盏饮茶动作一滞,凉凉撂过一个视线过去,言简意骇,“忙,” “那下衙时候怎么都该忙完,到时夫君带我去街上逛一逛好不好,”小妇人穿着小裤小衣,就这样清清凉凉赤裸着脚踝,一路莲步轻移跑过来扑进男人怀抱里, 肉墩墩小屁股一下落坐在男人的右侧大腿上,一双细嫩小手还紧紧环抱着男人的劲窄腰身,“我保证就逛一小小会,什么都不耽搁,回来我去乖乖回去地牢,” 小妇人冲撞过来力道有些莽撞,赤着雪白脚踝,不曾穿娟袜和绣花鞋,十根白嫩嫩脚趾泛着健康的粉光,珠圆玉润, 殷稷瞧见此状,眉头狠狠一皱,“莽莽撞撞,将娟袜鞋子套上,” “我不冷,”小妇人说完这话,就把整个曼妙身子都依偎在男人高大身躯上,“好不好嘛夫君,再不出去放风我就要枯萎了,” 男人完全不搭理小妇这茬话,只严厉强调道,“去把娟袜鞋子穿上,” 小妇人抬眸偷偷摸摸窥看了一眼男人冷硬脸色,仿佛若是她不乖觉听话将娟袜和鞋子穿上,就一切免谈的狠心模样, 她撇撇嘴有些没法子,就只能慢吞吞挪动了一下小屁股,到地上穿了娟袜和鞋子,方才又坐回男人的大腿上, 一坐上男人大腿上,这小妇人就又开始磨他, 撅着艳红肉嘟嘟小嘴,不断吧唧吧唧响声脆脆亲嘬在男人的冷硬面庞上, 这小妇人糊他一脸口水,殷稷脸上感觉湿漉漉并不舒坦,还有些嫌弃,不悦抬臂挡了几下都挡不住这小妇跟泥鳅似得黏糊, 索性就不再管这小妇,任由她在腿上跟着他黏黏糊糊绞人痴缠着, 这妇人本就没怎么穿衣裳,一身清清凉凉小衣小裤就坐在他大腿上作乱, 没一会小衣带子就松垮下来,男人冰冷手掌顺势摸了过去, 小裤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这丰腴女人给扯开, 男人抬眸瞥了一眼这荒唐小妇,忍不住蹙眉伸手箍住她细软腰身,斥责,“该上衙当值,别胡闹,” “就一会嘛,很快的,” “……,”殷稷这回是当真不悦,登时生恼,“住口,” 这段时日他什么时候没满足过这贪吃小妇,回回已然很是绵长,让她余韵绕梁,这小妇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这样挑衅他之威严,着实让人怄火不悦, 男人心头火起,顿时又起了要狠狠教训这小妇人一番心思,这会儿事关他之帝王威严,也不管什么青天白日能不能荒唐无道,上衙当不当值之事了, 当即掐着这小妇雪白细腻颈子,给摁到了侧边墙上…… * 不知过了多久,房子外头偶尔伴随着两三个沉重路过的脚步之声, 期间还有一个衙人来到房门外,犹豫瞧着水房门,作揖恭敬道,“大人,地牢那位状师要求见大人,可否……,” 衙人在水房外等候许久都不见里头传来通判大人回复,正踌躇要不要在敲一回门,手刚伸到木门上,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嘶哑沉重的男子声音, 明显浮着一丝丝不悦,“不见,”通判大人似乎心绪不佳,又气息不稳加了一句,“告诉他们老实些,地牢受罚满四日后,本官自会提审,若是还是抵抗就再关四日,” “这点差事还要本官来教你吗?” “可是,大人……,” “滚下去,” “……,” “喏,” 通判大人显然已经动怒,衙人不敢在惹恼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便只能作揖应声喏,然后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渍,忙不迭离开这地方, 不知是不是通判大人家中娇妻被关进地牢缘故,今日大人语气里倒是很是显得怄火动怒,心绪瞧着不佳模样, 成日里在官署衙门当值,自然知道不能在到心绪不佳的通判大人面前,给大人找不痛快,到时候不拿他撒火拿谁撒火,方才他就感觉到通判大人在拿他宣泄不虞,但他一个举无轻重的小衙人能说什么,通判大人要拿他泄火,除了受着,自然还是受着, 殷稷这会儿确确实实不痛快着, 手掌里这不知分寸小妇,勾搭他成事之后,正要到顶,她就开始作闹起来不肯在让他挨着身子,滑不丢手泥鳅似得从他怀里侧躲了出去, 殷稷绕着这破烂不堪水房里好几圈都没逮到这小妇, 快要感受云端被人硬生生嘎然而止掐断,搁谁身上谁脸色也不会好看,心绪更加不会顺畅, “你过不过来,”被她熬鹰一般转了几圈,殷稷眉心骨被她气的突突直跳,懒得再去跟她玩这种“你追我赶”无聊到索然无味戏码, 殷稷官袍完整站在原地,冷吊着一双眼睨着远处,脸蛋被他宠爱的红扑扑小妇人, 除却下身一块布料有些染湿凌乱痕迹,其他都完好如初像是一个威严刚正不阿的“通判大人”模样,哪像小妇人被脱得什么都不剩, 就这样不雅地熬鹰一般转了男人几圈,男人现下眼里都在喷火,可见而知他心中有多恼怒, “我要出去逛街,”小妇人懒洋洋倚靠在一面墙上,嘶哑着一把细嗓子,开始不紧不慢跟男人提要求讲条件, 男人冷笑一声,“过来,” “我要出去逛街,”小妇人才不惯着这官威越来越大的男人,这官威架子都摆在她面前,一点情面都不讲怎么能行, 谁要跟他掰扯什么是非对错,她只要情面和偏颇宠爱, 男人这会被她勾的浑身难受,若是方才没碰她还好,毕竟他已然松乏过身子骨,就没那么急不可耐,但架不住被这不懂事小妇又勾搭成了事,在最后一哆嗦就要结束时被她硬生生掐断,这会儿不彻底放闸交待给她,殷稷都狐疑他这好不容易重振起来的雄风,会不会又被她作闹的“不行”起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男人脊椎骨就忍不住一阵发寒, 瞧着小妇人曼妙身子懒洋洋半倚靠在墙面上,诱的人浑身发紧,这小妇身段本就好的人血脉喷张,小衣小裤又被他给扯了,这会就是庙里未尝过女色的佛祖来此,也要忍不住破戒, 男人狠狠蹙着眉头,瞧着远处那个跟他讲条件小妇,脸色哪怕再怎么不好看,还是只能松口,“你到我旁前来,今日当值完下衙,我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小妇人眸底唰一下就亮了, “你过来,”殷稷徐徐诱之,“你来自然什么都好说,” 说罢,男人又无动于衷扯动了一下嘴唇,冷笑,“当然,你若不过来,一切便都不作数,” “你当真不骗我?”小妇人还有些支支吾吾,犹犹豫豫, 殷稷有些不耐烦,“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过来一会就给我回地牢,” “好嘛好嘛,我过来就是了,”小妇人脸庞还又被他宠爱过的红晕,迈着一双细白小腿朝着男人走过去…… 还没走两步,就被男人大力扯拽过去,狠狠抵到了冰冷墙面上……, * “大人,这是今日送过来文书,” 殷稷正提着笔,眉骨松泛,有一搭没一搭批注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瞧见衙人又抱来一摞,也没说什么,只抬眸瞥了一眼那文书,便挥了挥手,示意衙人下去无事不要来打搅他, 衙人就是方才去水房里唤他的那位,那衙人从房间里推出去还松下一口,本以为今日通判大人心绪不佳,他们都要提心吊胆过今日, 但方才瞧着通判大人脸色和缓,眉眼放松,又不大像心绪不虞模样, 难不成是他之前妄加揣测,揣摩错了? 衙人挠了挠头,有些百思不解,但是通判大人心情大好,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桩好事,至于之前大人到底心绪佳还是不佳,现下倒是雨过天晴没那么重要,衙人心情甚好迈步走了, “磨墨,”殷稷揭开一个文书,提笔批注着,朝着待衙人走后,偷偷摸摸从后面书柜出来的美艳小妇,蹙眉吩咐道, 小妇人被连夜滋养,现下都白皙脸蛋都还红扑扑没缓过来, 男人在低眸认真办理公务,小妇人便没怎么打搅到他, 听到男人嘱咐,也很是乖觉听话立身在他旁侧,挽起袖摆一圈圈给男人磨墨, 没过一会,小妇人到底有些站不住脚,她都站了一早晨就没坐下歇过一会, 有些委委屈屈,“夫君,手酸了,~” 男人落笔批注,不为所动,“还想不想出去游逛,” “好嘛,人家磨就是了,” 男人没作声回复她,连眼皮子都没掀开,懒得恩赏给她一记眼神过去, 这小妇现下越发不成样子,殷稷一直在苦恼怎么治她,但都没怎么想到好法子,只能给她一些不痛不痒如此“磨墨”之类微不足道小惩小罚, 晌午殷稷清汤寡水在官署里食过膳食,小妇人显然不大喜欢衙署衙门里的寡淡菜色, 这小妇挑嘴的很,绿蔬菜叶在她眼里像是什么能要人命毒药,平日就不怎么爱吃,如今在官署衙门,自然就只有这些清汤寡水, 殷稷倒是很满意,用着“下衙带着你去逛玩”这句话,哄着这美艳妇人吃了整整两小盘绿蔬菜叶, 吃完这小妇还噘嘴不高兴着,反正这两盘子菜吃都吃了,殷稷自然就无视了小妇人脸上的不高兴, 小妇人被“下衙带着你去逛玩”这句话勾搭了一整天,被男人使唤的没一刻停歇下时候, 好不容易按捺着不高兴情绪,终于捱到日落西山,男人将将下衙时候, 小妇人忍不住欢呼雀跃一声,眸底微微亮起,小脸红扑扑扑入男人滚烫怀抱里,“夫君,你忙一日该歇息了,不要在看这些公文,小心坏了眼,” 男人提笔批注动作一滞,轻描淡写瞥了一眼骤然扑入怀中的美艳小妇, 瞧她一副兴奋难掩表情,便缓缓收回了笔,归拢了一下袖摆,却不急着起身,“书案凌乱,你来规整一下在出发,” “……,” 小妇人不高兴噘嘴,背对着男人挽起袖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朝着男人看不见地方翻了一个大大白眼,然后又转过身来笑靥如花给男人拾掇起凌乱的书案, 殷稷不怎么大管这小妇高兴不高兴,风轻云淡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缓缓嘬饮着润润干渴喉咙, 反正就算这小妇现下再怎么不高兴,一会带着她出去逛玩,也会高兴起来将什么都给忘却了, 这小妇,作闹起来是真让人厌恶,头痛不已,但又着实好哄, 只要顺着她心意就万事好说,一旦不顺着她,自然就会想方设法作闹得他没法招架, 等着这小妇人将他凌乱书案都给拾掇好,殷稷方才给这小妇扔了一摞文书捧着, 他又找了一件小号衙人衣裳,给她套上,不若就这小妇显眼的白皙脸蛋,还没走出官署衙门,就被人看出端倪来, 殷稷特意给她碰了一摞高高文书,将她娇媚俏生生脸蛋都给遮挡住,又挑了下衙两柱香后,方才缓缓带着这小妇从官署衙门里出来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殷稷嘱咐马夫去了一家酒楼,期间停在成衣铺子前,给小妇人买了一身衣裳,在马车里抬眸淡淡瞥着小妇人换好衣裳, 又从袖摆里挑了一方丝软黛色面巾给小妇戴在娇面上, 不是他不想给这小妇带帘帽,现下是酷暑季节,不似地牢里那般阴暗潮湿,外头闷热小妇人一戴那帷帽就吵吵嚷嚷闷热, 没法子,殷稷就只能花银两给这小妇买了面巾, 她这张脸太过招摇过市,平日小妇没出事前,殷稷都不愿意让这小妇人随意出门,更何况她现下还被关押在梧州地牢里,自然更不能让人瞧出来这小妇被他徇私枉法,给从地牢里带出来放风, 小妇人大许是被关押太久,一到街上就难掩兴奋,眼神微闪亮晶晶, 因着小妇人要遮掩身份,在马车里她还特意换了妆容,平日有殷稷余威压着,不怎么让小妇人描眉画艳妆,她本就浓艳,在画成艳妆出门,整个梧州城男人就什么都不用干,光觊觎他女人了, 他自然小心眼不愿意,是以小妇人平日妆容都略显端庄大方,这会儿因着要遮*掩身份,小妇人描了一张妖艳至极的妆容,还在额头点了花钿, 犹如点睛之笔, 哪怕是带着黛色的丝软面纱,遮挡着容貌,还是一眼就惹人注目, 殷稷一瞧她画出这般妆容就恼火,斥责她以后,她还振振有词,“我平日不常这般装扮,旁人自然瞧不出我什么,若是还是像往日那般点妆,岂不是明晃晃告诉旁人严正律已的通判大人徇私枉法了,” 她还知道他在徇私枉法,男人被这小妇气得眉心骨又开始突突直跳,胸膛起伏不定,呼吸紊乱, 但他若想掌握梧州权势,在名声上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瑕疵,这小妇确实不能让旁人发现被他从地牢里带了出来放风, 这小妇跟烫手山芋般,着实麻烦,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被小妇人一双细软小手给拉下了马车, 夜里的梧州城,灯火辉煌,百姓人来人往,热闹喧哗, 小妇人牵着男人的大掌,来到梧州城闹市, 没一会功夫,男人手里就提着大大小小,只有幼童才会买来玩的拨浪鼓之类物什, 上次年关,没给这小妇提着买的物什,回家就与他闹了许久脾气,这会儿闹市喧哗,殷稷不想与小妇人吵嘴,只能帮着她提着这些无用之物, 闹市之所以称之为闹市,那必然是人潮汹涌, 遇见熟人什么自然就不打稀奇, “大人,真是好巧,”身后赵锦凝带着黛奴,捏着掌心里手帕缓缓走过来,她瞧见男人身侧那道陌生纤挑身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紧紧捏着手帕,缓慢启唇,“这位女郎是……,” 桑娘在两人身影间逡巡一圈,眸色微凝,挑笑着上前揽住男人臂膀,轻浮勾了一下男人腰封下玉佩,娇羞依偎在男人高大身躯的肩头, “奴……奴家是大人在外头养的妾室,”说罢,她还怔忪眨了一下眼睛,“说来也是怪,往日大人都不肯将奴家带出门示人,今日却忽然有闲情雅致带了奴家出来散心,奴家心里很是惶恐不安,” “外室?”赵锦凝失声一叫, 她偏眸朝着赵锦凝疑惑瞥过去一眼, “这位姐姐可是认识我家大人?”想到此,女子便忍不住有些受惊兔子般,怯懦道,“那姐姐可千万不要在我家大人爱妻面前提及奴家的事,” 女子媚眼如丝朝着男人高大身躯里缩了缩,似在寻求安抚,娇小惹人怜爱, “奴家不求名分,更不想惹大人家中那位姐姐伤心,只求待在大人身旁伺候就心满意足了,” 殷稷,“……,” 77 第77章 ◎“养外室”◎ 往日这小妇耳提面命敲打,生怕他在外养个红粉知己的姘头, 偶尔出去跟那些贵妇打马吊,一旦听到那些贵妇又在抱怨自家夫君在外头,置办了不知是第几个狐媚子外室, 回家必然要跟他说嘴一番,明里暗里都在隐喻让他将腹下那二两肉给收紧一些,若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她之事,倒是没有说有何后果,但这小妇咬牙切齿没好气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知后果定然不会轻饶, 如今放在这小妇身上,她倒是不嫌弃现下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外室身份, “大人,这位女郎当真是你在外头养的……,”赵锦凝紧紧捏着手里的丝帕,转过身来瞧着面前这个高大身影, “……,” 殷稷不是很想回答这个索然无味问题,显得他也跟着小妇人变得愚蠢了一些, 给自己编个什么身份不好,非要编个养在外面的逗闷玩意“妾室”,殷稷眉头狠狠蹙起,对小妇现下“外室”这个身份很是不满, 殷稷负着双手而站,他本就对赵卿和没有好感,对于他女儿自然更是越加不耐烦起来, 他没有作声回复赵……什么来着,殷稷不大记得这个女子名讳,总之就是懒得恩赏给这个女子一记眼神,对于这个女子问话,自然更不会屈尊降贵回答, 殷稷长身玉立站在原地,小妇人还娇媚用一双细嫩白皙的小手挽着他手臂, 夜里梧州城灯火通明,热闹喧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男人怕这个小妇身子骨娇娇弱弱,被人一冲撞就跟他撞散了,就一直纵容着小妇大庭广众之下,还黏黏糊糊挽着他手臂的亲近动作, 这个亲昵动作,让赵锦凝窥探视线一凝,逐渐变得深沉,往日她不是没有想法子接近这个男人,譬如那日在青山书院她故意佯装跌倒,男人却手脚利索侧身躲过, 这会那个在外头养的上不得台面小娘,却能轻易接近这个拒人为千里之外的冷漠男人, 赵锦凝努力凝神朝着那个狐媚子小娘瞧过去,这个小娘带着一张丝软的黛色面巾,看不出具体长着怎样一副祸国妖姬的脸庞, 但隐隐有些男人家中那个妻子影子,只不过比他家中妻子更为娇媚,上不得台面一些, 赵锦凝心里有些狐疑不决,不是很能够确定,这个小娘跟男人家中那个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男人平日给人印象就是不近女色的冷面模样,并不会轻易对哪个女郎亲近,可这突然冒出来的狐媚子女子……, 赵锦凝心中有些窦疑,便想瞧瞧这张面巾之下到底掩藏着怎样一张勾人脸庞, 这个该死的狐媚子给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赵锦凝十分想探知这个狐媚子到底是不是她所想那般,被男人假公济私,徇私枉法从地牢里带了出来, 按理说应该不会,她在梧州大狱里亦然安插了自己的人,若是大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会有人从地牢里将消息给她递送出来, 昨日还收到密报,说这个男人只是偶尔到大狱里提审案子相关人物,他家中妻子亦是涉案之人,提审她自然没什么好稀奇, 但她还是有一些不好预感,赵锦凝平稳住呼吸,想将人留住,进一步探查这个狐媚子女子,“大人,今日我设宴款待,不如带着这……这位女郎,一起来吃几盏酒,还有几位是大人往日在青山书院同窗,或许……,” “不必,”殷稷蹙着眉头,直接打断了这个女子接下来邀约, 小妇人性子本就跳脱,方才给自己按了个外室名头,一会若是又不知分寸口出什么狂言,殷稷真是被她搞得头痛, 这人来街往,他已然瞧见官署衙门几个相熟官员,陪着自家妇人和女儿在街头闲逛,到时候一旦被官署衙门这几个相熟属下官员瞧到,明日必然会流传出他的香艳情事, 殷稷不想将这小妇太过招摇过市,本就是偷偷摸摸私带出来, 没人发现万事好说,一旦被发现他还要想法子将这件荒唐事,给这个小妇人给圆回去, 便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撇下在大街上咬着银牙,还要邀约他们进去吃几盏酒的赵锦凝, 殷稷对这个赵氏之女一向没什么好感,自然更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男人拉着妇人小手就大步离开这里,显然是不把赵锦凝放在眼里, 赵锦凝怔松着一双眼睛,定定望着男人扯拽着那个狐媚子外室的皓白手腕子,大步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再开口阻止,更没有再强制将他留下来, 周遭是喧哗的各种叫卖声,烟火气浓厚。 赵锦凝抬头瞧着繁星点缀的漆黑长夜,忽然恍惚觉着,男人跟先帝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除了长相有些细微末节差别,但是气势,眼神,做事手段,都跟她印象中的地方太过重叠在一起, 方才赵锦凝都一时缓和不过来,甚至觉着他并不是一个龟缩在这个贫瘠之地的岭南小城里,埋没暗淡下去的石头,而是一个暂且蒙珠等待着有人将他擦拭干净透亮的珍宝, 明明他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更是没有任何内力,行事作派却那么像先帝, 先帝身份尊贵,赵锦凝使劲浑身解数,也不敢将事做得太过龌龊,毕竟还是存着被帝王喜爱的念头, 可是这个民间寒门男人却不一样,他无任何势力,只是梧州城内一个小小的通判,不是他在梧州城内被人唤了一声大人,这个男人就真成了大人, 一个小小通判,若是她还拿捏不住,她这个赵卿和之女,当真是给她父亲丢尽脸面, 瞧着两人走远身影,赵锦凝挥手朝了朝黛奴上前,附在她耳廓旁而=耳语几番,“你现下去衙门查清关押在梧州地牢里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扶桑,” “喏,” * 陪着小妇人游逛一圈,买了不少无用物什,带她逛累又去了一家大酒楼吃饱喝足一顿, 到时辰该打道回府,这个回府自然不是他们家中那个宅院,而是梧州地牢里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在街上玩耍这么一通,很明显给小妇人玩野了心,到了马车里四下无人时,竟然还敢大言不惭与他打着商量,就不回梧州地牢里,她想回家中宅院住一宿,哭哭啼啼着委屈说着想家, 想家,殷稷无动于衷冷漠低眸瞥了一眼这个小妇, 她想什么家, 蹬鼻子上脸,平日在家中时恨不得出去跟那些贵妇玩到深更半夜不回家,这会她又想家, 殷稷自然不肯惯着这个小妇一身臭毛病,强势扯着小妇摸黑送回了梧州地牢里, 阖紧地牢房门,殷稷站在门外把玩着手中漆黑一团的钥匙, 身后传来的是那小妇不高兴拍打铁板咒骂他的细小声音, 她倒是懂事,知道自己被地牢屋子里奢靡,不能太过招摇过市,惹人注目,连咒骂拍打铁板的声音都不敢怎么太大声, 殷稷站在铁门外头,听着还未来得及换下女装的李康,汇报着这一日发生之事, “那位赵娘子似乎派人来打探夫人踪迹,来人瞧着属下在这就有很快离开,” 男人冰冷之间转弄着那一枚漆黑钥匙,闻声也没说什么,只道,“你先下去,” “喏,” 李康领命,从这离开,不敢在打搅主子爷和美人恩爱打俏。 待李康走后,殷稷方才将那一枚漆黑的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打开这扇门, 见他猛然将门从外打开,小妇人拍打动作一滞,撅了撅嘴不高兴着, “我身子又不舒服了,” 殷稷撂摆缓步迈进来,掀起眼皮子瞥这小妇一眼,不咸不淡唔了一声,算作回答, “我真的不舒服,” “过来,” 男人闲庭信步走到中间那方木桌子,勾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然后方缓缓抬眸朝着小妇人招了招手, 拉着小妇人的细嫩手掌坐到腿上,殷稷摸了一把她蓬松柔软的乌发,低眸扫量她一圈,“又哪儿不舒服了,” “身子,” 殷稷复要抬手将这小妇身上的衣裳扒掉,就被她抬手阻拦,“我都不舒服你还要逞凶,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出了什么事好去外边置一房外室。” “……,” 男人动作一滞,阖眸,平缓了一下呼吸,有时候真想扒开这小妇脑子瞧瞧她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浆糊, 就没顺他心意时候,这会儿又撒不开手丢不掉,很是掣肘, 是以男人冷笑扯动了一嘴唇,“用得着我亲自置办?” 他敛目低眸,平述, “你不是已经给我置办了一个房外室,” 方才回来时,这小妇贪玩,到处去凑热闹闲逛,到底被他那几个同僚瞧到,大家伙都知晓他家中爱妻被他铁面无私,关押至梧州地牢里,这会儿正在里头受着苦遭着罪, 夫人在里头受苦难受难,他可倒好,陪着一个狐媚子满大街招摇过市, 甚至有一个同僚背后蛐蛐他,被五感很是敏锐的殷稷听到, “果然,男人一生幸事,不外乎升官发财死娘子,”那个同僚对着他身旁美艳女郎,偷摸指指点点了一番,“这位廖通判,现下日子美的跟死娘子也差不多少,她娘子可是梧州城大商,有钱的很,到时候那些银子还不都是他的,富的流油水,真是让人艳羡,” 殷稷当时脸就黑成锅底,他何时需要女子花银两去养, 当时男人生恼震怒,又没法子过去因着这种事去自降身段训斥他们,只能不徐不缓从他们身前踱步过去,暗自警告了他们一番,复才不敢再将视线投掷在他们身上,四处散开离他远了些, 殷稷都不用细想,明日官署衙门里,定然会流传出他在外头养外室的艳闻, 男人冷漠勾动了一下嘴角,这辈子他都想不到自个会跟“养外室”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给牵扯到一起, 这小妇当真是好本事, 殷稷抬手掐着这个小妇下巴,低眸正待要斥责她胡作非为之事, 外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响动, 李康在外头躬身低声道,“主子,梧州知府忽然深夜到访,在外头等着大人,” 殷稷掐着小妇下巴手掌一滞,蹙着眉头放开了她,规整着衣袍站起身,朝外道,“将这小妇带去旁边地牢锁起来,” “喏,” “夫君,~” 男人低下眸眼,伸手拍了拍这小妇白皙娇嫩的脸庞,“你老实些,不许闹,” 小妇人支支吾吾哦了一声,算作应答他, 见她点头答应下来,殷稷就没再怎么管她,直接迈步出了地牢, 来到外面会见罕见来到梧州地牢的知府,平日这位知府恨不得将所有事都全权交给他去办理妥当,将他当成一个趁手好用的听话下属, 冷不防突至梧州地牢,还让殷稷感到讶然, “通判,下衙这般晚了怎么还来了官署,” 下衙这般晚了怎么还来了官署,这话说的有意思,这知府又是如何得知他是下衙之后又回到官署的, 殷稷撂摆坐落到木桌上,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水,端起来缓缓嘬饮, 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办案,” “好好好,我梧州有你这样称职的通判大人实乃我梧州之幸事,” 这知府样子装的很足,哪怕是深更半夜到访梧州地牢,也将腿瘸的样子装得十成十,“可惜本官身体不济,不若也无需通判这般为梧州操劳,” 殷稷听罢,缓缓押了一口茶,无可无不可扯动了一下嘴唇,并不接这知府的虚伪话茬, 以往被知府提拔上来的通判都是跟知府穿着一条裤子,十分捧着阿谀奉承他,这冷不然提拔一个能干却不会吹捧他的趁手工具上位, 知府现下还有些不习惯的尴尬,但他是知府,自然明面上要装的官威要大一些, “我听闻通判在外养了一房妾室,既然养了就养了,当个玩意儿解解乏,可万万不能因着家事而耽搁公事,” 他倒是消息灵通,这夜里方才带着那“外室”在外头逛了一圈,这没几个时辰就知晓了, 殷稷懒得搭理这废物知府,只微微扬了扬下巴,斜眼睨了这知府一眼,然后不紧不慢饮了一口茶, 这蠢货东西深夜造访,应当是受人之托,不死心想彻底查验一番他那小妇到底有没有被他徇私枉法带了出去, 想到这,殷稷狠狠皱着眉头, 本是想着带那个小妇出去逛一圈就回来,这会儿不但要真真切切给他准备一房“外室”在外头养着避人耳目,还要将家中那小妇惹出来的烂摊子给擦干净, 这小妇着实能给他惹事, 没过一会,知府大人身旁一个副手回来,来到知府大人耳畔耳语几番, 知府蹙着眉头听着,随之又松展眉宇点点头, 伸手示意属下扶他起来,“天色已晚,本官只是路过衙署知晓通判去而复返,恰巧在这来与你打声招呼,既然通判在忙,本官就不打搅你办案,先回了,” 殷稷偏眸瞥了一眼这蠢货,不咸不淡点了一下头颅算作回应, 知府大人被前呼后拥着出了门,上了马车,一个矜贵女郎声音立马问出了声,“如何?” “那小妇一直被关押在地牢里,老实的很,”知府大人被属下门费劲扶到马车上,待坐稳当了方才缓缓朝着赵锦凝道,“我属下去时通判正在用刑犯人,应当就是在外头置办了一房妾室,男人嘛,哪有不好美色的,这事乃人之常情,你莫要多虑了,” 知府大人深更半夜被赵锦凝唤过来地牢,本就恼火,要不是看在他兄长亲笔写信允诺之事,他根本都不爱接见这女子, 王朝京都里来的贵人身上矜贵毛病太多,实在伺候不起, 但现下又不能得罪赵家,就只能为她跑这一趟,再者就是若通判当真糊涂,将他那位家中爱妻给带了出去,他也是要给遮掩过去的, 毕竟手头上能用之人并不多,这个还是他准备当作替罪羔羊以备不时之需时推出去的,现下自然不能让他有事, 若是当真抓到这通判将家中爱妻徇私枉法带出去,他可以恩威并重将这个把柄牢牢捏在手中掣肘他, 这才是他深更半夜肯来跑一趟原因, 不然赵氏父子远在王朝京都,仅仅是凭一封信件还当真是掣肘不了他,这个小女郎更是使唤不动他, 只有足够利益牵扯,方才能够拿捏人心啊, 赵卿和这个女儿,涉世未深,还嫩得很,学了他老子皮毛功夫就想出来玩弄人心,拿捏人了,当真是愚昧至极, * 应付完一帮来窥探之人,殷稷回到之前关押小妇人那间地牢里,蹙着眉头,当着那不懂事小妇人面,吩咐李康,“去外头给我找个偏僻小巷子里,置办一处宅院,养个貌美外室进去,” 小妇人,“……,” 她正要噘嘴不高兴,乱发脾性,殷稷就伸手掐住了这小妇翘白下巴,“莫要胡闹,” 殷稷敛目,低眸瞥着她,“若不是你吵吵嚷嚷着要出去,又怎会惹出这般多事端,” “这外室,我是一定要置办,” 外室倒是好置办,花银两买就是,宅院也好置办,花银两买就是, 都很好置办,但都需要银两,还是大批的银两, 毕竟要买下一个妩媚的花楼女郎,花楼都是狮子大开口,那里没有便宜贱卖的女郎, 他们赌场倒是挣着银两,但是花销也大,手里每个月流水并不多, 何况主子爷在这美人面前,可一向兜比脸都干净,每个月那点在官署衙门当值的俸禄,都不够那个小妇塞牙缝,一顿酒楼好饭就都给花干净了, 反正,主子爷当通判到至今,每次一发俸禄,都是当天领当天没,全部都花在了这美艳小妇身上, 不是嘴馋要吃珍馐,就是要金银首饰,总之他们主子手里就不能存下半点钱,顶多就几枚铜板, 这会主子豪言壮语要在外头置办“外室”,倒是要有银子才行, “……,” 殷稷瞥了一眼旁侧佯装懵懂小妇,偏眸瞧着她,缓缓开口,“给他些银两,去买个外室回来养着,” “……,” 他可真敢想,还买个外室回来养着, “我没钱,”小妇人撅了撅嘴道, “银两呢,”要说这小妇身上没银两傍身,殷稷是一个字都不信, 要不是不能在这小妇面前暴露他有赌场之事,凑些银两买了花楼女子回来当外室倒也无妨, 坏就坏在要是他私自用了大批银两花销,没法子跟这小妇交待, 难不成还要说是他杀人之后越俎代庖吗, 太过血腥,这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妇,还是少接触这些残虐之事为妙, 这小妇还是不愿意,她醋意太大,又性子霸道,殷稷挥手赶走李康, 将这个梗着脖子的美艳小妇揽抱在怀里,,掰开了揉碎了跟她哄劝了许久,小妇人都一副占有欲极强想要独占他倔犟样子, “不是说过,我不会宠幸那女子,” “只是放在那宅院里摆着,”殷稷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妇人单薄的肩头,“若不是你惹出这般乱子,何至于去置办劳什子外室,” 小妇人泪水涟涟趴在男人宽阔胸膛里,细小抽抽噎噎着,鼻头吸耸,眼尾泛红,瞧得让人心疼不已, 这毕竟是自己日日夜夜宠惯出来的小妇,殷稷心底里还是有些心疼, 怜惜她此时泣不成声,委屈可怜模样,到底没有那么强势逼着她给自己纳外室, 但还是不可更改道,“好了,莫哭了,” “为夫跟你保证,绝不会去瞧那外室一眼,更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只是做给外人看,”男人俯下高贵头颅,一口一口啄吻着小妇人的蓬软乌发,低声诱哄,“待到这件事一过,就将那外室给遣散了嗯?” “你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你骗了我置办外室,”小妇人坐在男人大腿上,吸耸着鼻尖,哭的娇弱像个泪人,“我苦大仇深伤心的像个黄脸婆,你夜夜笙歌跟那狐媚子外室每日痴缠得紧,都不想回家陪我了,” “……,” 殷稷又想扒开这小妇脑子,瞧瞧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浆糊, “不会,” “会,” “……,” 跟这个小妇说不通,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道理,她仿佛跟道理有仇,若是这小妇被人捉到私自从地牢里出去过,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是置办一个外室掩人耳目,待事情一了他就将人给遣散走了,不会在旁前碍她的眼, 这女人小肚鸡肠,连这点气量都没有,若是日后他重回山巅之位,许她一个贵妃之位,知晓他还要另择王后降下王嗣,岂不是更加无法容人, 78 第78章 ◎“告状精”◎ 这小妇,给她收拾烂摊子,现下反倒是又开始不高兴,情绪很是悲糜哀伤,泪水决堤, 殷稷手掌里还揽着这小妇细软腰肢,敛目低眸,瞧见她实在是伤心欲绝要晕厥过去模样,很是不能接受他在外头养个“妾室”之事, 哪怕这“外室”只是做个样子,不会有任何实质性宠爱,但这个不懂事小妇还是用白嫩掌心攥着他袍袖抹眼泪,哭哭啼啼惹人心疼, 见她反应这般大,殷稷心底即宽慰又忧愁,这小妇定然是爱惨了他,不若怎么会如此自私霸占着他, 连个虚伪外室都不肯陪着他做做样子,这种女子放在身侧养着,即喜又忧, 喜的是这小妇确实爱重他,可她性子霸道自私,又不适合在王宫里生存,甚至不适合放在那样尔虞我诈的王朝京都里养着, 凡是出现在殷室帝王身旁女子,都是百官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不管后宫里谁受宠,都比不得将自家女儿送进王宫里,获得帝王宠爱来得好处实在, 但这都是之后事,眼下这“徇私枉法把小妇带出去闲逛,”烂摊子,还是要先解决好, 只得蹙着眉,退一步妥协道, “宅子先置办下来,至于那外室女子,待之后再说,这回可以了?” 殷稷指腹摩挲了一下这小妇白皙的脸庞,他已然退过一步,事关他掌权梧州之事,自然不会在让这小妇肆意置喙, 这回男人很是强势,带着不容反驳威目低头窥着她,显然不会在妥协退让了, 小妇人只能给了他们一枚印章,让他们到银钱铺子去取一些拿来置办养“外室”的宅子, 殷稷接过印章递给李康,这小妇自然不会知道李康是他影卫,只以为是他在官署衙门里新收拢的属下, 办妥这件事,男人便没什么在思虑之事,心头一松,地牢里一柄残烛气若游丝燃烧着,光线昏暗, 小妇人身子柔若无骨,就这样娇小可人依偎在他滚烫胸膛里,殷稷当即心中就有些意动。 手掌顺着小妇人纤薄的脊背,一点点抚摸下去,又在对上小妇人一双红肿如兔的漂亮眸子时,停顿了下来, 倒不是舍不得这小妇刚刚哭过一场,就心疼不想她受累伺候自己,而是殷稷又想起这小妇昨夜在地牢里伺候了他一回,就给他惹出这般多麻烦,顿时腹下就浇熄了兴致, 这小妇着实是能惹事,多事之秋,官署衙门里又有这么多眼线臭虫,殷稷不想在冒着风险绕一大圈带着这个小妇出去洗身子, 麻烦,他还是忍耐几日,反正今早也松乏过,倒是没有那么急不可耐,尚且在能够按捺住, 但这小妇身子骨又实在曼妙丰腴,殷稷将她身子抱紧怀里手感很是软绵,有些爱不释手撒不开, 便又一下没一下把玩着这小妇身上棉花一样雪白的软肉, 缓缓开口,“今日你自己睡在地牢里,” 小妇身子一顿,有些不愿意,“为何,” 殷稷蹙眉,低眸瞥她一眼,“自己惹出什么祸事不清楚?” “不要,我想你陪着我,你不在地牢里陪着我哪里睡得着,” “那就别睡了,”殷稷不为所动,手掌移上来拍了拍小妇的细软腰肢,“熬几宿就是,” 什么叫熬几宿,若她真熬几宿不睡,小妇这张娇嫩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白皙的脸蛋,还能看吗, “你是通判,你想法子,”小妇人有些接受不了男人今夜陪不了她事实,有些开始作闹,“你肯定有法子的,” “胡闹,” “我不,~” 男人蹙眉,这小妇一旦想要缠人时,殷稷向来都不是她对手, 这小妇说要男人陪着夜里入寝,就必须要夜里在地牢里那张矮炕上,抱着她安眠, 殷稷瞥了一眼这地牢里四周环境,着实是看着简陋,片刻都待不下去,昨夜若不是这小妇勾着他瘾上来,男人打从心底里抗拒在这种昏暗阴湿地牢里睡觉, 因着昨日自己没把持住,着了这小妇套惹出一屁股麻烦的烂摊子,殷稷着实不想在碰她解乏,怕到时候又惹出什么乱子,还是稳妥一些就干脆直接不碰这个小妇, 不碰这个小妇,殷稷自然就不想再陪着她在地牢里受苦受罪,本想狠心些离去, 男人倒是狠下心甩开这小妇要走了,但小妇跟粘人的牛轧糖一样,轻盈一跃到他身上,一双细白小腿紧紧环在他劲窄腰腹间,玉白藕臂也搂着他脖颈,吊在他身上怎么都不肯下去, 与她僵持许久,小妇都一副梗着脖子没得商量的倔犟模样。 犟种, 殷稷在地牢里呆的时候实在过于久了,自从他被发现带着一个陌生妖娆小妇上街游玩,官署衙门里就多出许多明里暗里的窥探视线。 或许有赵锦凝的人,或许是梧州知府那个蠢货的人, 但不管是谁的人,现下官署衙门里确实行事没有以前那般张扬肆意,一切都随着殷稷心情来,现在就好譬如一个掣肘局面,不能被人明着捉到他们短处, 但这个小妇又实在缠人颤的紧,殷稷没法子,只能蹙着眉诱哄,“好了,我今夜陪着你,松手,” 殷稷一只长臂单手托着这小妇圆翘滚滚的臀部,另只手掐了掐她翘白下巴,若是想陪这个小妇在地牢里过夜,现下就要严谨一些, 男人将小妇放置在地牢里那张矮炕上,之后自己领着属下从地牢里出去,起码他要做出个已然下衙归家的样子, 人多眼杂,还是不能落下口实时候, 这地牢里本就关押着他家中小妇,若是他逗留太晚,难免会给人落下口实,为避免这些不必要麻烦,殷稷做出打马归家样子, 一炷香之后,又换了一件狱卒衣裳回到地牢里, 这辈子殷稷也没穿过这样不体面衣裳,为了这个作闹小妇,当真是尝试了许多过往想都不敢想过事情, 殷稷缠绕着狱卒两臂上的绑带,一圈圈系紧,不紧不慢迈入梧州地牢, 梧州大狱本就昏暗,这地牢比梧州大狱光线还要暗沉一些,何况地牢大部分人都被殷稷神不知鬼不觉换成了自己人, 只有小部分为了遮掩耳目而留下来,只不过地牢和大狱同处前后,平日行事时自然还是要稳妥一些, 男人拾阶而下,伸手推开关押小妇那间地牢铁门, 小妇人听到男人独有沉重脚步声,本有些萎靡闷闷不乐眸底霎那间亮了一下,欢呼雀跃像一只雏鸟归巢般扑入骤然从门后出现的高大男人, “你怎么这样慢,” 男人一身干练简陋狱卒衣衫,顺着小妇人扑过来力道,单臂托着小妇人肉墩墩的翘臀将她抱了起来, 听到小妇人见到他第一眼就是抱怨,不禁朝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的地牢外堂看了一眼, 外堂有一个水钟,殷稷瞥过时辰,舔了一下嘴唇,挑眉,“几柱香时辰你都等不得,黏不黏人?” 小妇人噘嘴不高兴着,“怎么,你这是嫌弃我了?” “……,” 这小妇思维跳跃甚大,男人见她仍然在无理取闹,懒得搭理她这个“嫌弃不嫌弃”找事话语, 直接托着这小妇翘臀抱着扔在了铺着厚厚羊绒毯的矮炕上, 随后顺着这个姿势揽抱着小妇曼妙的身子躺了下去, 深更半夜,又折腾了一天,殷稷实在是有些乏累,虽然小妇人就寝时都会将自己身子扒的不剩什么布料, 男人偏眸瞧着依偎在他滚烫胸膛里这个娇媚美人,手掌三番五次起起落落,最后还是阖眸将手老实规矩搭在了小妇人的细软腰间, 这地牢里条件简陋,实在不适合做些风花雪月之事,他倒是无妨,想要净洗身子说出去就出去了,这小妇人却不行,男人很怕到时候他舒爽玩身子,解了乏,这小妇又给他找事吵吵嚷嚷要出去沐浴熏香, 沐浴熏香事小,男人是怕这小妇到时候又给他找旁的麻烦,还是忍耐几日回家在补回来,现下被这小妇作闹的都有些不敢伸手受用她了, 着实不像话, 说好听点就是性子太过惊世骇俗,说不好听,就是不知分寸看不清自己处境, 这天底下就没听说哪家犯事小娘子下大狱,还要金银细软给精致备着,伺候了掌管她生杀予夺的权臣大人后,还要吵着闹着出去沐浴熏香,得寸进尺还要到街上放风闲逛, 被他宠惯得越发荒唐,还没法子惩治她,殷稷紧紧蹙着眉头,粗粝手掌不断上上下下挪动着,缓慢抚摸着小妇人赤裸雪白细腻的脊背, 内火旺盛,又强自被男人按压下来, 罢,不过忍耐几日,就*能省下不知多少麻烦,在这样伸展不开手脚地牢里欢爱,也体验不到什么爽利,殷稷狠狠蹙着眉头,不悦抬起手骨重重拍打一下小妇人的雪白肩头, “别乱动,睡不睡,” “那你别摸那嘛,人家痒,” “……,” 殷稷单肘枕在木枕上,仰面朝天躺着,听到小妇人不高兴抱怨, 冷漠扯动了一下嘴角,敛目低眸,不咸不淡瞥了一眼依偎在他滚烫胸膛里的小妇, 滑不丢手身子就被他揽抱在怀里,尝不着什么滋味,还不让他过把手里瘾,这小妇当真会跟他装模作样, “你若不睡,我就走了,” 小妇人赶忙更加依偎在他怀里,紧紧阖上一双漂亮狐狸眼,“睡了睡了,你别走,这里这么黑你走了人家怎么活呀,” “……,” 瞧她越说越不着调,男人蹙着眉头抬手敲打一下小妇雪白肩头,然后强势摁着她蓬软乌色脑袋压进了他脖颈间,警告,“莫要再发声,睡觉,” 地牢里条件简陋,殷稷自幼金尊玉贵长大,着实有些睡不习惯, 被他关押在地牢里那个从京都王朝而来的状师,几次三番递呈文书,道错良好恳求要减轻处罚, 之前殷稷自然置之不理,但陪着那小妇连睡了两天地牢,活生生遭罪两夜,殷稷金尊玉贵的身子骨有些遭不住, 地牢里若只是简陋一些倒是尚可忍耐,主要总有一股子死人发霉的臭味,丝丝缕缕散发在空气里,不断扑入男人的鼻息之间, 这要难闻怪味,让殷稷陪着那个小妇连睡了两日地牢就有些受不住, 本是打算将那些人关押在地牢里受苦受难四日,在押上来提审,四日,足够让他们在地牢里老老实实听他断案审判, 让这些无足轻重小人物关押在地牢里受苦自然没什么,前提是殷稷没跟着一起遭罪, 在地牢里关押四日,也不知是罚了这群无关轻重小人物,还是罚了他本人, 是以第三日,再次收到那位从王朝京都而来状师递呈文书, 殷稷立马应允审案,豁免了他们这四日地牢处罚,押上来提审,男人一身肃穆官袍,一拍惊堂木,威目紧攒,开始佯装青天大老爷,有模有样断起案子, 梧州商会这些豪绅大贾自然不能重罚,这是知府大人宝贝不得了的钱袋子,自然舍不得伤筋动骨重罚他们, 那日来地牢里,也是敲打殷稷莫要对这些商会豪绅大贾处置太过, 至于赵锦凝那边会不会不高兴,找他这个“通判大人”麻烦,知府是不怎么关心,只要目的达到让这个替身羔羊去顶雷也没什么, 殷稷没有给人顶雷习惯,都是旁人给他顶雷,何时旁人有资格妄想将他推出去为自个顶罪,也不怕折了他们一家人的寿命, 但有一点,殷稷和那个梧州知府倒是有些不谋而合,这些豪绅大贾确确实实富的流油水,梧州城内,不,整个岭南之地贫富差距实在过大, 穷的是真穷,富的又是真富, 从他家那个不懂事小妇身上就能窥知一二, 梧州知府舍不得他的钱袋子,殷稷自然也舍不得,他这会正是用银子之际,一个小小赌坊每日花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远远满不足不了他现下胃口, 就只能想些旁的法子,继续搞些银子到手里, 殷稷坐在高堂之上,眸色深邃,不咸不淡瞥了一眼堂下跪着一地的乌泱泱人头, 梧州知府暂且他不打算动,此案自然就不能牵扯出他来,不然殷稷早就将他给办了, 但留着他还有用,就一直留在那里当个跳梁小丑, 这案子其实并不难审判,赵锦凝呈递上来罪证文书,一切指向都在前任梧州通判身上,可这位“前任通判大人”早就病逝去见了阎罗, 而这通判大人一家又都搬迁不知去向, 死无对证,自然可操作空间就大了一些, 将一切推在这个死人身上就可, 不能伤筋动骨当真查办了这些豪绅大贾,但又不能忽视赵锦凝这个找事的背后推手, 这两方都不干净,狗咬狗一嘴毛, 为了让这两批狗杂种不再给他惹麻烦,能够消停些,殷稷一方打了一大板子,水端得不偏不倚,很是公正无私, 豪绅大贾有一个算一个,杖责十大板,并要交给官署衙门一大笔赎金,且不能在圈地漫天要价,若再犯事后必然重罚,这事就算毕, 而那苦主和状师,殷稷也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打了五个大板, 若是他们不找事,殷稷现下何需要在那阴暗潮湿,怪味难闻的地牢里,硬生生熬了几日,连觉都几夜未睡好过, 堂上众人被衙人们架着来到院子里,举着木板杖责,衙人们都是皮糙肉厚的男人,下手自然没轻没重,是个男人都遭不住,何况是弱不经风女子, 他家小妇自然逃脱不掉这十板子杖责之罚, 李康被男人私下运作一番,现下明面上当了殷稷衙门属下,真真正正过了明路, 这会李康高高举起着木板子,面目狰狞,臂膀青筋暴起,重重高悬板子,又没什么力道轻轻落下, 他真的已经很轻,这祖宗现下可是主子爷宠得跟眼珠子的心肝,借给李康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用力打这个祖宗啊, 但这祖宗不知道是不是那根筋搭错,尖叫凄惨无比,差点就要划破天际。 李康拿他性命起誓,真没用多大力道,尤其这美妇尖叫凄惨无比之后,偏眸一瞥主子爷脸色顿时难看,彻底黑成锅底,威目沉沉盯着他模样, 他就更不敢用力气了, 又从本就没使什么劲的力道里,再次放松了八分力道,这美艳小妇尖叫比方才更甚,光是听着她这鬼哭狼嚎凄惨叫声,李康浑身喷薄而出的肌肉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这才打了四个轻轻大板子,还剩下六个,李康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打下去了, 搁在以前,这美艳小妇就是宠妃,常伴帝王身侧之人,谁敢没有眼色得罪帝王宠妃,是嫌枕头风吹得威力不够大? 李康现下不但没巴结讨好上这宠妃,就先把宠妃给打了,哆哆嗦嗦抬起肌肉喷薄的两只手臂,李康将剩下六大板子也没使什么力道给打完了, 这小妇当真是娇弱,打到第八大板时候她就晕厥过去, 李康,“……,” 心底里越加不安, 他举着高高板子朝主子爷那边睇过去一个眼神,周围衙人正在举着木板杖责犯人, 见无人注意他这边,李康抖着胆子将八个大板子篡改一番,“大人,这边十板子杖责完毕,这小妇晕厥过去了,您看……,” 殷稷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攥在衣袍,威目狠狠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下手没轻没重影卫, 薄唇微启,“带下去诊治,” “喏,” 殷稷说罢,又将视线投掷在院子里其他正在杖责十板子的旁人, 旁人可没有“通判大人”这般怜香惜玉的爱重,还未雨绸缪提前花了一番心思将自己影卫塞进去,走后门亲自杖责他的女人, 其他人可是实打实的杖责十大板,院子里鬼哭狼嚎,哀声不止,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明明让李康轻着点打那小妇,整个院子里鬼哭狼嚎的求饶之人,都没他家里那个小妇人叫声凄厉, 若不是知道李康不敢哄骗他,对他忠心耿耿,一向对他吩咐下命令为金科玉律,殷稷都要怀疑这厮对他阴奉阳违,故意这般虐待他的女人, 小妇人被人搀扶抬了出去,粉颊惨白惨白,瞧着就进气少出气多模样, 她一被抬走,又是那般凄惨惹人怜爱地被抬走,殷稷这会儿顿时就没了当监工念头,心思早就跟着那小妇飞走, 当即随意点了一个衙人过来监工, 临走前,为表一视同仁,殷稷特意对着院子里众衙人提点一句,“一会杖责完毕,先寻狱医过来诊治,再通知各位家眷缴齐赎金,便可接回去修养,” “喏,大人,” 说罢,殷稷也不管身后各人是什么反应,直接就大踏步撂摆迈出去,去他在官署衙门休憩那间房子里,去探望方才被打晕君过去的小妇, 给小妇看病之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半吊子狱医,是殷稷以防万一早早就请过来在后面等候,梧州城内最大药堂里的最好女郎中, “她如何,” “大人,夫人身子可能平日被精养的富贵,就没怎么受过苦头,冷不防遭受一次就有些受不住,这才晕厥过去,”女郎中边写着药方子边道,“夫人身上的伤瞧着不重,就是肌肤娇嫩,可能明日会青紫可怖一些,” 女郎中将写好药方子递给旁侧等候的李康,“只要每日按时喝药,再将雪肌膏一日三次涂抹在夫人伤口处,不出月余功夫便会恢复如初,” “去跟着抓药,”听罢,殷稷没什么表情颔首,点了点头颅,偏眸朝着李康吩咐一句, “喏,” 李康瞧出主子这会儿心绪不佳,大许是心疼着那美妇遭罪受过这一场苦难,忍不住有些胆颤心惊,可天地良心他真没用力气,这要是给这美妇给打出个好歹,日后哪还有他什么好过日子, 他拿着手里的药方子,瞧出主子爷是想跟那美妇独处一会,便十分有眼色带着那个女郎中疾步走出去,并且迅速为主子爷紧紧阖上房门,遮挡住外面一切不怀好意的窥探视线, 小妇人受了一遭罪,不知是什么缘故,仿佛被梦魇着一直醒不过来,嘴里还说着什么让人听不大清楚呓语, 瞧见小妇这般可怜模样,殷稷心头骤痛,当夜没急着带着小妇归家,怕半路惊扰到这个不知被什么梦魇惊到的小妇, 一夜都在陪着小妇人,伸手将她揽抱到怀里,缓缓拍着她肩头, 殷稷一夜没合眼,一直安抚着梦魇惊到醒不过来的小妇, 直至天色露白,蜷缩在男人滚烫胸膛里的小妇,黑鸦鸦浓密睫羽终于颤动了一下,缓缓醒过来, “醒了?,”男人忍不住啄吻一下小妇人的嘴唇,低声心疼道, 小妇人睁眼就当告状精, “呜呜呜,夫君那个什么劳子衙人,打人怎么这么痛……痛死我了……呜呜你帮我罚他,” 79 第79章 ◎“狐媚子外室”◎ “……,” 殷稷担心这么久,这小妇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告状, 男人粗粝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蓬松柔软的乌发,垂眸凝睇她一眼,半晌没吭声言语, “夫君,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小妇人见男人不理会她,有些不高兴伸出没什么力道的小手,推搡了男人两下, 在挨板子之前,男人避免这小妇事后又跟他秋后算账,作闹一些有的没的,加上之前那些前车之鉴,为了不必要麻烦,殷稷已经提前给这个小妇打过预防针, 小妇人当时被他诱哄许久,方才勉勉强强应承他这件要她皮开肉绽的杖罚, 殷稷也跟小妇人说过,会安排好人手不会让她受太多皮肉之苦,小妇人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是能够被尽早从这间地牢里出去,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毕竟男人跟她承诺只要她乖觉一些,当晚就能带她回家, 可是……小妇人环伺一周,瞧着房间里眼前陈设,还是官署衙门里男人那间平日用来休憩的简陋屋子,当即就一双细弯眉一蹙,有些不高兴, “夫君?”小妇人见他还在继续沉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推搡他一下,吸引男人注目, 殷稷这会儿怀里还揽抱着这个小妇人,耳廓边听她不断催促自己,也只是不咸不淡唔了一声, 他也没想到明明吩咐过李康轻一些落板,结果整个院子里就他家这个小妇叫声最为凄厉,甚至还给打晕厥了过去, “好了,我替你做主,”殷稷做事自然有自己章程,见小妇醒来,便不怎么想继续逗留在这简陋官署衙门里, 俯下高大身躯将宽大斗篷罩在小妇身子,之后打横抱起来朝外走去,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许久,殷稷抱着小妇人登上杌子,吩咐马夫朝他家那条弄巷驶去, 到家了自然要舒适一些,小妇人许久不曾感受过被家中仆妇伺候日子,回到家整个嘴角都欢喜微微翘起来, 仆妇一路尾随他们到了屋子里,打前伸手揭开帘子, 殷稷俯下身躯将怀中小妇人轻轻搁置到床榻上,然后转过身嘱咐身旁伺候仆妇道,“去准备些清淡羹粥,” “喏,” 小妇人挑嘴难养,平日惯会享受,要不然也不会连蹲个大狱牢房,都要这般奢靡,何况许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食, 她□□了一下嘴唇,有些嘴馋,“烹只鸭子过来,” 殷稷蹙眉,“你现下还在喝药养身子,这些荤腥近日最好不要沾,” “……,” 小妇人有些生无可恋,幽怨嗔瞪了男人一眼,“我这般受苦受难是为了谁,” 闻声,男人挑动了一下眉头,“你若是平日乖觉一些,怎么会被人捉到把柄给扔进大牢里,到头来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 她有些无语凝噎,朝着男人所在方向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从鼻息里重重哼了一声,便不肯再搭理这个“诛心之言”的男人, 殷稷偏眸瞧着小妇人这样一副有失体统动作,想起她屁股上还受着伤,冷硬嘴唇努动了两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刻薄训斥之话, 男人高大身躯就坐在床榻边沿,敛目垂下眼帘,视线自上而下缓缓打量着这个捂着衾被,怎么都不肯搭理他的小妇人, 忽而男人眉头紧紧蹙起来,忍耐几息功夫到底还是没忍住,不禁伸手隔着被褥拍了拍小妇人的身子, “起来,”男人脸色浮起一丝丝嫌弃之色,威目一攒,“去沐浴熏香过后再躺榻上,脏成猫了,” “……,” 闻声,小妇人捂着被褥不肯去瞧男人,但听到他这样嫌弃语调到底还是眉毛一竖,噘嘴不高兴,“我刚挨了板子,都走不动路怎么去水房,明明是你直接把人家抱在榻上放着,这会儿……,”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听着这个小妇人又开始喋喋不休数落他的不是,到底有些嫌她吵闹,便又俯下身将她横腰抱起来,给送到水房里, 转过身吩咐仆妇伺候她沐浴熏香,又长腿阔步出去,点了另一个仆妇去主屋子里将那一床的被褥给换了, 小妇人不是从旁处回来,而是在梧州地牢里将将放出来, 地牢,地牢, 这两个字听起来就不吉利,更何况地牢里怪味难闻,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股发霉腐烂的死人味, 着实让人无法忍受,仆妇正弯腿应承喏,转身要去收拾床铺时,就又被男主人给招手阻拦住, 男人蹙着眉头嫌弃,“直接将那一床铺都给烧干净,” 从地牢里带出来东西,殷稷自然不想再要, 就连小妇人换下来衣裳,都被男人给拿去后院烧了个干干净净, 带给小妇人沐浴熏香完,整个人又开始变得娇艳欲滴,像一株等候男人滋养,含苞待放的艳靡牡丹花模样, 很是诱人撷取, 殷稷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血气方刚男人,对这样美色当前,还是他受用过许多时日,体会过个中美妙紧致滋味的女郎, 这是他女人,殷稷自然不需要忍耐, 但是瞧着小妇人圆翘滚滚臀部,有些微微泛肿,她不知是演戏还是矫揉造作,想要惹得他心疼,总是“诶呦诶呦”可怜兮兮捂着软绵屁股唤着疼,装模作样, “……,” 水房里,小妇人梳洗完毕,又伤到了屁股,这小妇瞧着瘦弱,实际上抱在怀里甸甸的沉手,是个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丰腴美人, 殷稷手掌每次一捏下去,小妇人浑身丰腴之资都被他攥了满手,全是绵绵软肉, 她又娇气,屁股受了伤,自然就不肯自己腿着走路,知道以为她伤到屁股,不知道还以为她连腿也一并伤到瘸腿走不动路, 小妇人丰腴,家中几个仆妇确实有些归拢不动她,要是硬要将她合力抬起送到屋子里也不是不行,但难免会不稳有摔倒风险, 是以这个体力活就只能殷稷来干, 殷稷一进入到水房里,小妇人“诶呦诶呦”痛苦哀嚎声就更大了一些, “……,” 男人蹙着眉头上前,伸手抚了一下小妇人被水房里热气蒸腾红扑扑小脸,“怎么,还疼着,” “呜呜呜……痛死了,” 殷稷朝两旁侧看一眼,挥卷了一下袍袖,示意跪在地上仆妇们都先退下去, 之后殷稷俯下身抱起小妇人给送到主屋子里床榻上, 男人拿过一旁矮案上放置的清凉膏药,揭开盖子挖出乳白色药膏给小妇人涂抹, 妥帖伺弄好小妇,殷稷方才拿过一旁丝软帕子擦拭手掌, 仆妇都被男人屏退,这会屋子里头静悄悄的, 小妇人臀部伤势这会儿瞧着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小妇叫唤凄惨嚎啕的仿佛被人重重捶打在身子上一样,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 瞧见她这般可怜兮兮模样,殷稷倒是耐着性子逗弄猫儿一般,诱哄了她一会, 毕竟小妇在牢里吃苦受罪,又被杖责十大板子,这会儿娇气耍些脾性倒是情有可原, 殷稷就懒得在同这个小妇计较。 给她涂抹完药膏,殷稷扯过一旁挂置丝软白帕子,轻轻扔搭在小妇人的翘滚臀部, 这小妇受伤地方很是精妙,伤在翘臀上,夜里睡觉都不好翻身, 好不容归家,小妇人有了归属感,恨不能大大方方现下就出去绕两圈游逛, 可惜碍于臀上伤势,这会儿正矫情着需要被男人细致呵护,更不想腿着走路,只想被男人伺候着, 给小妇人煎煮好药汁,喂她喝完汤药,一系列活计下来天色又逐渐落幕暗沉, 夜里,又给小妇人涂抹一会药膏, 因着要涂抹药膏,殷稷就没有再给这个小妇穿小裤,近日涂抹好药膏都是直接拿过一方丝软洁白布帕搭上去给她遮掩一二, 白日里殷稷要伺候这个小妇,小妇多嘴麻烦,一整日男人都被小妇人折腾的没个片刻停歇下时候, 好不容易到了夜里, 殷稷沐浴更衣完毕,缓缓踏入进主屋子房间里, 瞧见小妇人还在那吸耸着鼻尖,睡得有些不太安稳模样, 便上前脱掉衣袍扔撇到屏风之上,揭开被褥直接跨步上榻,将软绵小妇人整个揽入怀中,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她雪白肩头,安抚着睡梦中的小妇, 小妇肌肤塞雪,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娇嫩细腻,好摸的很, 殷稷就这样揽抱着小妇人,低声安抚着哄她入睡, 小妇人身上自带浅淡体香一股股不断扑入男人鼻息,他现下对小妇正是爱不释手时候,自然夜夜都不想与她分离半分, 可……要不说这小妇受伤之处着实让他烦躁,当不当正不正,恰恰伤在了臀上,他想从后头来会碰疼她,从前头行事,小妇臀部还挨不了榻上,一旦臀部着榻会更加嗷嗷哭喊着伤口疼,”……,“ 殷稷就只能揽抱着怀中这个满是馨香诱人小妇,仰头喟叹一声,又睡了个清汤寡水的素觉, * 案子一结束,后续麻烦之事还是良多, 譬如赵锦凝并不想如此这般对梧州那些豪绅大贾轻拿轻放,挨了几个板子,罚了一大笔赎金,就被官署衙门搪塞过去。 这不是赵锦凝最终目的,自然对于官署衙门给出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几次三番让状师带着苦主继续上告,都被官署衙门已结案为由给挡了回去, 赵锦凝想来见见官署衙门这位“通判大人”都着实不容易,都以公务繁忙为借口拒绝之, 而这位忙得不见踪影的“通判大人”正在家中,伸手揭开小妇人覆盖在翘臀上的丝软帕子,俯身查勘她伤势, 至于赵锦凝什么无名之流,殷稷懒得再去搭理,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罢了,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将他宝贵心神耗费在他们身上, 昨日瞧着小妇臀部只是有些微微泛着红肿,一夜过去,这小妇圆翘滚滚的屁股反而变得可怖青紫,一大片一大片相连,看着着实狰狞骇然, 殷稷紧紧皱着眉头,这李康是做什么吃的,不是已经嘱咐他轻点下手,这小妇翘臀怎么还这般青紫可怖, 当真是废物, 拿过一旁摆放着的白玉瓷瓶,殷稷从里头挖出乳白色药膏给小妇人涂抹, “夫君,你帮我收拾了杖责我那个衙人没?”男人冰冷指尖不断碰触在小妇人伤口娇嫩的肌肤上,惹得小妇人一身颤栗,她难受着就忍不住想拿旁人撒火, “……,”殷稷给小妇人青紫交加的红肿臀部,缓缓抹着药膏, 听闻小妇人这般说,忍不住停滞下动作,偏眸瞥了她一眼, 这小妇,倒很是记仇, 一个微不足道小小衙人,都能记仇到现在都忘不掉, 衙人之所以杖责这小妇,归根结底,是受他命令方才下手, 但小妇人很显然现下拿他没法子怎么样,收拾不了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自然就要拿他属下消消火气, 这小妇人想来是一个不肯吃闷亏的性子,让李康来承受小妇之怒,总好比他来承受要强的多,毕竟收拾一顿李康也就只是“收拾一顿”而已,收拾完就罢了, 若是他……不但要承受小妇之怒,还要忍耐她的作闹,更要耗费大量心神绞尽脑汁去哄她, 今日风和日丽,殷稷便差遣仆妇到官署衙门找李康过来家中一趟, 李康现下不在龟缩成影卫,而是像个普通人般正常随着殷稷上下衙当值,而原先李康位置,他已经点了一个身手好的影卫,继续在暗处保护着帝王周全, 为了哄小妇,殷稷不咸不淡抱着小妇出门,来到了院子里正中央那里落座, 伸手掐了掐窝在他胸膛里的美妇下巴,“你想怎么罚他嗯?” 李康,“……,” 还以为主子火急火燎找他有什么事吩咐,快马加鞭过来原来就是为了哄这个美妇开心,果然,他就知道自古以来都不要得罪帝王身旁的宠妃, 宠妃之所以被称为宠妃,那就是定然有哪一方面极得帝王心意,这样能够拿捏住帝王女子,手段心计都实乃上乘,枕头风功力更是不容小觑。 早知道那个小妇这样不经打,李康打死也不想接这个活计, 天地良心他那日根本就没使力气,已然万分小心对待,哪想得到这小妇肌肤塞雪,娇嫩成那个样子, “你说,为夫都依你,”殷稷低声缓缓哄着怀中的美艳小妇, 小妇听着男人在耳边这样说,忍不住低眸朝地上瞥过一个视线过去, 李康恭恭敬敬匍跪在地上,倒是一眼都不敢抬起来窥探他们,倒是一个守规矩之人, 虽然这个衙人打了她十大板子,但罚他同样打十个大板子,小妇人觉着有些亏,眸眼一凝,便差遣仆妇拿过纸笔过来, 小妇人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所需物什,写完以后,便提起来吹干净墨迹,递给李康趾高气昂,“今日之内买回来,” “买不回来就去受些皮肉之苦,”比起皮肉,小妇人其实更想折磨旁人心神, 李康有些疑惑接过来,以为这个美艳小妇要怎么处罚他,原是打发他出去买些东西罢了, 虽然纸上所列物什有些多,纸张有些一小摞厚,但李康心底里还是松了一口气,这美艳小妇倒是长了一颗纯善之心, 但很快李康就知晓自己想错了,这美艳小妇哪里是长了一颗纯善之心,简直就是披着蛇蝎皮囊的美人, 美人给他所列单子,几乎都是一南一北,一西一东这般分布, 有些吃食铺子要赶在关门闭户之前买到,去晚了就会人去楼空等到第二日,但那小妇说纸上所列东西都要今日买到, 还不准李康用马,李康几乎是买完南边铺子,就要一刻不停歇的去往北边铺子, 东西南北都让他跑了一个遍,等他大包小包提着小妇人所需要买的物什回来,方才知道主子爷又被那披着蛇蝎皮囊的美人给哄出去闲逛了, 李康,“……,” 他还不能说什么,气喘吁吁把那小妇人所需买回来物什交给仆妇打理, 自己转身又去给主子办事, 上次主子说置办外室宅院,已经买妥当,还没来得及跟主子爷汇报,就被爷身旁那个美妇给使唤团团转,现下方才停歇下腿脚,能够喝盏茶水休憩一会, 殷稷瞧着小妇在家里实在憋闷,复才带着她出来散散心, 但小妇伤处在翘臀上,走路时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和不雅,一路都不肯自己像只笨重土鸭一般走路,全程都是男人抱着她出门上马车, 上了马车她走不得路,也没法子下去跟着热闹喧哗的街道里穿梭, 殷稷只让人架着马车在城内慢慢悠悠晃着走两圈,就当是给这小妇放风解乏, 远远一个街口有人在表演着皮影戏,但因着离太远,他们马车又不好行驶过去,殷稷便让马夫将停靠在这,让小妇揭开车帘一觉,远远望着那一处皮影戏沾沾热闹就可, 没必要非凑过去跟着人群挤来挤去, 小妇人支颐撑着手肘,正趴在马车窗口,眼神微亮,凝神贯注瞧着远处的那一出皮影戏, 见她这会乖觉,殷稷心头软了一些,拍了拍小妇人蓬软的乌发,便撂摆下了马车, 他对民间这些皮影戏之类自然没什么兴致, “主子,” 外头,李康不知什么时候赶到,已然在外等候他多时, 殷稷抬手指了指远处,示意李康跟过去, 到了偏僻处,李康方才将一件件事禀告,“主子,外宅已经购置妥当,这是钥匙,” 殷稷接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进袍袖里, 偏眸,示意李康继续说, “散在各处州郡里暗卫递呈给主子的信件,都搁在外宅书房里,” “暗卫来报,赵锦凝又给王朝京都送去一封信函,主子,我们是否要半路拦截……,” “不必,随她,”殷稷直接打断李康接下来话语, “喏,” “主子,外宅如今空旷冷清,总这么闲置下去早晚会被人看出马脚,您看要不要在花楼里……,” “此事再说,”殷稷垂下眸子,瞥睇了李康一眼,“你先回去,” “喏,” 那处置办的外宅现下确实是个麻烦事,该怎么处理又是一个大麻烦, 事情本身其实并不麻烦,但因着有了一个作闹不讲道理,对他置办外室之事很是抵抗不满的小妇人,而变得麻烦,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外室这个空壳子依然凭空捏造出来,就必然要落实,让她再多留存一些日子, 如此,方能打消一些人顾虑, 譬如,知府那个蠢货老匹夫猜忌,只要人有了弱点和把柄,方才会觉着这个人也不过就是个凡夫俗子,有了把柄和污点握在他手中,方能更加大胆放权用人, 还有赵锦凝……赵锦凝本身没什么,殷稷有些看不上眼,他真正想掣肘住的是她爹,赵卿和, 殷稷手掌里执着一把折扇,撂摆登上马车, 小妇人还在津津有味瞧着远处的那一幕皮影戏, 男人抬手斟了一盏茶,押了一口润润喉头,接着又把他方才喝过杯盏递送到小妇人唇瓣边, 懒洋洋命令,“张口,润喉,” 小妇人边瞧着车帘外头那一阵阵被老百姓喝彩的皮影戏,正聚精会神看着,男人递过来茶盏,小妇人也毫无所觉, 染着樱红唇脂的嘴微微抿了一下男人方才押茶喝过的杯沿, 一股清泉入喉,小妇人脸色红扑扑, 因着伤处在屁股上,小妇人这会儿是跪坐姿势,尽量不会去碰触到她翘臀软肉, 殷稷抬眸瞧见小妇人覆盖着他喝过的杯盏边沿,一口一口秀气抿着茶水, 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心头大悦,屈腿勾了过去,从小妇纤薄脊背后紧紧环抱过去, 顺着小妇人视线往外余了一眼过去,“有甚么好看,” 这皮影戏做工粗糙,瞧着也不大能上得了台面,但谁让他怀中这个小妇就喜欢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只能停下马车让这个招人心疼的小妇看到尽兴, “你懂什么,”小妇人娇嗔瞪了他一眼,“现下演到正室发妻察觉到夫君夜不归宿是去了外头狐媚子那,夜夜以泪洗面,着实可恶,” “……,” 耳旁听着,殷稷面无表情唔了一声, 不咸不淡问,“那狐媚子外室最后怎么样了,” “自然是被正室收拾一顿,再不敢到旁前叫嚣,正室将钱银牢牢把在自己手中,别说区区一个外室,就连她夫君成日都要瞧她脸色过活,” 其实小妇人对这个结局还是颇有些不满,毕竟没将那个忘恩负义负心郎给扫出门庭, 但转念一想,让这么一个往日颐指气使男人,余生都要在旁前伏低做小过活,岂不是另一件快哉美事,小妇便又释然, “你若是那外室,为夫定然不会让你被正室欺辱,沦落这般下场凄惨,” “……,”? 小妇人疑惑抬眸, 男人敛目回睇, 循循善诱, 寡淡道,“我让你去当几日那狐媚子外室,怎么样? 80 第80章 ◎“你把我女人尾巴藏哪了”◎ 这美艳妇人小肚鸡肠,半点都容不得自己夫婿被旁人染指丝毫,男人这会儿又必须给自己弄个狐媚子外室,放在外头当个玩意养着, 寻旁的女子这小妇到时候定然会打翻了醋坛子,不知该怎么和他作闹发脾性, 为避免这些麻烦,殷稷沉吟思索片刻,索性直接让这小妇过来顶上那“狐媚子外室”缺口,省得到时候她想找借口与他撒火都没由头,将一切后路都给她堵死, 一旁是家中娇妻,一旁是狐媚子外室, 两个身份,两处宅子,就够这小妇忙忙叨叨折腾一阵,给她找一些麻烦事情做,他平*日到官署衙门当值,都不用在放心不下家里那个不懂事小妇,是不是又偷偷摸摸跑出去闲逛, 这小妇皮肤白皙,浑身软肉,无一处不精致,这样一个美人上街闲散游荡,是个男人都要愁得茶饭不思,生怕哪个混账东西将他的“心肝宝儿娇娇肉”给哄晕眼,就这样跟人旁的姘头跑了, “去花弄巷那处宅子。”殷稷揭开帘子,朝外缓缓吩咐了一句, 花弄巷子那处宅子,就是殷稷金屋藏娇样狐媚子外室的地方, 马车里,小妇人自觉是正头娘子,当然不肯去给男人佯装什么“狐媚子外室”, 这会儿还在一脸抗拒着不乐意, 从这到花弄巷子还有一段距离,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在马车里,就坐得慵懒恣意一些,一只长腿微微屈起,勾了一个杯盏过来,给自己倒满一杯茶水, 就这样放在手掌心里抬起指尖,缓缓擦着杯盏边沿一圈圈又一下没一下绕着, 马车里被小妇人拾掇得很是雅致,里头什么样精贵物什都有,殷稷伸手拉开一个抽屉木匣子,都能瞥看到一些令他错愕无比之物, 这些在殷稷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累赘,完全没有必要塞进马车里,白白增加一些沉重负荷,很是不值当, 譬如一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的美衣,出个门逛个热闹喧哗的街口灯市而已,用得着还要马车里备上几套换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小妇人平日脑洞开得就很大,那些毫无营养内容的香艳话本子一看多,难免会学着里头那些纸片人做些降智举动, 譬如上次她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里头就讲了一个女郎因嫉妒家中妹妹抢了她的好姻缘,恨得银牙都快要咬碎,暗地里使计让妹妹在喧哗街口当众落水坏了名声,自己反倒是取而代之, 这小妇瞧完这个片段,单薄肩头都忍不住颤动地抖了抖,连忙吩咐一众仆妇为她准备备用的美衣,以及一枚黑色面巾紧紧折叠好,藏在了她的腰包里, 这黑色面巾是做什么用的呢,小妇说她会游水,到时候若真有人害她,她会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戴好面纱提前自救游上岸,哪里会给那人陷害她机会, “……,” 男人无语凝噎半晌,冷漠嘴唇努动了两下,到底什么都没说,可着这个小妇使劲折腾,有点什么突发奇想都要往马车里塞点小来小去物什, 只要她不总是给他招惹是非祸端,殷稷平日对这个小妇还是分外宽容宠溺,她想做什么男人也就都由着她, 马车是家中惯用的那一辆, 殷稷揭开帘子,从窗户缝隙里投掷一个视线出去,瞧见街口两处都有人影憧憧,便又挑了一下眉头,缓缓将帘子放落, 若是直接这般去那处养狐媚子外室的宅院,到底会露出马脚,他和这个小妇,不能同时出现在那个花弄巷子里,要分开行事方才稳妥, 但此时殷稷没有立即着急动身下马车,而是饮了一口手掌里执的那杯茶水,之后放下杯盏,转过身将小妇人揽抱到大腿上坐着, 这会男人方喝过茶水润喉,嗓子磁性低沉,“娇妻是你,外室也是你,爷就你一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殷稷高大身躯半倚靠在后面,仰头瞥着小妇人,懒洋洋哄着她道, “难不成你真想我去买个外室回来养着?” “你敢,”小妇人坐在他怀里,眉眼一竖急声道, 殷稷挑了一下眉头,“敢不敢,要瞧瞧你怎么做嗯?”男人寒冷指尖不断萦绕在小妇人的白皙脸庞上,似笑非笑,“总不能真把那个宅子当成摆设,到时候让人捉住我徇私枉法罪证,你还当什么秀才娘子,通判夫人,” “……,” 闻声,小妇人眸色一凝,忍不住在男人怀里骤然挺直了腰摆, 名声之事,是个大事, 坏什么都不能坏掉名声,不若以后麻烦事还挺多, 殷稷敛目低眸,瞥见小妇人神情有些松软之意,倒是没有太过严词厉色斥责教导她,而是单臂搂抱着小妇的细软腰身,用滚烫唇瓣一口一口啄吻着她雪白额头, 循循善诱,安抚着小妇情绪,“过不了多久,就没那外室什么事,到时候你想如何便如何,” 男人将小妇人抱在怀里,亲嘬一口,哄劝一句,亲嘬一口,循循善诱一句,几乎将“大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这小妇喂进她嘴里, 她这张硬齿方才松动了那么一些,在男人怀里撅着嘴,半推半就地应承他去做那外室, 小妇人都松口应允,一件事情处理完毕,殷稷仿佛是个什么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大渣男, 旋即用手掌重重拍打一下小妇腰肢,“起身,” “夫君,去哪,”小妇见他起身,似要准备下马车模样,还有些疑惑, “我们分开走,”殷稷规整好被小妇人沉甸甸的身子,压出一道道褶皱的衣袍,之后缓缓迈步下了马车,扔下她独自一人在马车上, 男人一下马车,小妇人就从马车帘子打开一条缝隙,朝外瞧着底下长身玉立站着的高大男人, 高大男人上前走过两步,拢着宽大衣袍,抬手拍了拍马车木板,力道不轻不重,就像男人说话腔调,缓而慢,却清晰, 小妇人能听到,马夫能听到,那些在暗处觊觎窥探的人们,听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零零星星字语却能传入他们耳朵里, “夫人,官署还有要务在身,今夜……若……不必等我……,” 说罢,殷稷给马夫打了一记眼神,示意他打马离开, 马车下一瞬间就晃晃荡荡朝着青山书院那个方向的宅院而去, 殷稷站在原地,直到在见不到家中马车背影,方才缓缓离开, 男人没急着直奔目的地,反倒走进喧闹灯市里,人头攒动,百姓们人来人往,叫卖声,熙熙攘攘此起彼伏, 方才跟那个小妇逛街游玩,因着屁股上还有着板子伤,殷稷一直拘着那小妇没让她下车, 但每经过一个路口,小妇人都会殷切切瞧着街口摊子上摆放的那些廉价趣味物什, 殷稷慵懒恣意着神情,迈着大长腿缓缓走在喧闹灯市里,遑论过去多久,他对这种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热闹都兴致尔尔, 随手扯过一张小妇人之前将视线投掷过来盯了许久,却因着他不准让她下马车,而遗憾没买到的面具, 这是一个卖各式各样面具摊子。 种类倒是繁多,但是做工实在粗糙,殷稷手掌摸上去就知道这面具材质不好,这种材质做出来的面具也跟着廉价无比, 殷稷是不大想买的,但又想起小妇人殷切切渴望眼神,冷硬心底泛起了一丝丝松软, 手掌在这个面具摊子面前来回挪动,蹙着眉头挑选,最后拿了一枚白猫狐狸样式的面具提在手里, 付了钱,殷稷仍旧没有着急走,慢哉哉接连逛了好几个摊子,都是今日小妇人投掷过视线,又碍于他余威震怒,没敢作闹下来买的物什, 待在街口热闹的灯市里置办完一些小妇人喜爱之物,又去一家酒肆里喝了几盏酒水, 酒水下腹,男人身子骨都暖和了一些, 带着一身酒气,殷稷方才不紧不慢朝着那条陌生巷子,花弄巷方向阔步而去, 旁人养狐媚子外室是个什么章程,殷稷不知道,但是他养个这么勾人的狐媚外室,肯定要再体会一把新郎官洞房花烛夜感受, 做戏嘛,自然要做全套,还要做得逼真到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他这会就是个在外偷吃野食的浪荡男人,给自己勾人的狐媚子外室,置办一堆小女子惯常喜爱之物,就连零嘴都给她贴心备下,谁瞧了不会夸赞他一句,还是通判大人会宠女人? 那小妇这会儿瞧不到,她入没入戏男人不知晓,反正殷稷是入戏了, 这会儿他完完全全将自己代入“通判大人背着家中爱妻出来打野食”这个角色, 为了应景,殷稷还买了一些红灯笼之类,以彰显他对这个狐媚子外室的宠爱, 一走入这条花弄巷子里,男子就仿佛被狐媚子勾了魂儿一般,色令智昏, “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爷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迎一迎,” 男人手里拎着一堆东西,身上还沾满酒气,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着站不稳,拍打着房门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爷~,奴家这就来了,”里头那狐媚子外室软声娇媚朝外柔柔喊道, 桑娘在里头其实有些不大高兴,这个霸道男人将她丢在马车里自己下去以后就不见踪影,她被人一路拉着回了家里宅院,一炷香后又被人从小门给偷偷接走,然后躲躲藏藏给送来了这个新置办的宅院里, 花弄巷子,小妇人也没想到那属下竟然将置办“狐媚子外室”的宅院买在这里, 花弄,花弄,这两个字听着就不是那么正经,就知道这个巷子里都是些什么人家了, 这条街口弄巷子倒不是说它不好,地点位置交通样样都挑不出错来,若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这条街口弄巷子到底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这是一条出了名豪绅大贾,权势贵胄养外室的地方, 十个大门九个外室,剩下一个可能是娇养的什么红粉知己,反正都不是那么太正经, 示意这个花弄巷子被梧州城不知多少女子避之不及,哪怕绕远路走,也不想从这条弄巷子走过沾染一身乌烟瘴气,坏了名声, 而现下小妇人就被送到这条花弄巷子里,变成了被梧州城女子避之不及之一, 她都有些笑不出来,僵硬扯动了一下唇瓣,凝着铜镜里的自己,也没个半点小模样, 本以为就是装装“狐媚子外室”的事,陪着演几天戏,这荒唐戏码也就结束了, 可小妇人万万没想到,这狗登西竟然将他给置办进“花弄巷子”里来了,平日跟她玩得交好那些华美贵妇,哪家丈夫在外头不置办几房外室, 那外室给置办在哪里了?自然是这花弄巷子里, 贵妇们最讨厌花弄巷子这条街,更讨厌这里那些讨男人欢心勾得她们丈夫不爱回家的狐媚子们, 若是被那一群贵妇们知道她也来了这花弄巷子里,变成了“勾男人不回家狐媚子之一”桑娘清凌凌拍了拍脑袋,不敢在往下想去…… 好在这宅子里女子用物都还算齐全,小妇人赶忙晃动脑袋扫掉那些可怖场景,揭开妆匣子,对着铜镜就给自己上妆, 反反复复对着铜镜打量,小妇人瞧着镜面里那个愈加妩媚妖娆的女子,应当瞧不出她原先模样, 她可是打了厚厚几层粉,就连一双漂亮狐狸眼都给勾成杏眼水眸,眨一眨眼,白莲花无辜娇柔的很,简直就是一株只会攀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 菟丝花一向怯懦,没有什么主见,万事都要听男主人的话, 小妇人瞧着镜面里这个新鲜出炉的白莲花娇柔美人,有些蹙了蹙眉头,妆容好画,但是性子却不好演,她哪能吃得下一丝委屈, 平日但凡受到一点点委屈,都要作闹到男人头痛,逼不得已朝着她妥协退让, 现下让她扮演这种受气狐媚子外室,小妇人有些微微泛起了难, “砰砰砰——!” 外头传来一阵大力敲门响动,小妇人在屋子里点好妆容等候半晌,都不见那个狗登西过来找她,正憋着火想发脾气, 院子里安排了两个伺候的仆妇,不会说话,但能听得到,忙不迭去外打开大门, 屋子里, 狐媚子外室耳朵一动,还不待说什么,便紧接着又听到一句,外头男人大爷似的不耐烦发作,“她人呢,爷金银堆砌养着她,这小娘就这么伺候爷?” “……,” “狐媚子”女郎撇撇嘴,变戏法似得换了一副菟丝花娇弱柔媚模样,缓缓迈出房门, “爷,奴家在这呢。” 只见院子里忽而走来一道纤挑身影,臂弯披着黛色帛,身上也穿着同色显得不太正经的裙襦,脸上妆容不知点了什么,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妖都要媚, 殷稷宠爱这个小妇人这般久,还从未见过她点过这样惊艳妆容, 长夜漫漫,微风拂卷,月色斜洒, 女郎缓缓朝他踏步而来,香气席卷,一股股扑入男人鼻息之间,当真有点那勾男人不爱回家“狐媚子”那意味了, 男人竟一时有些看得呆忪, 要不是李康来禀报说亲自将那不懂事小妇,安全送到这个宅院子里,殷稷都要以为自个真在外头另置办了个“外室”来伺候他了, 男人高大身躯抵着门框,也不迈腿跨进去,只阖眸,轻嗅了一下空中女人浅淡馨香味, “爷怎么还喝酒了?” 男人睁眸,瞥着小妇,“怎么,嫌弃我?” 自然是嫌弃,一身子酒味,他身量高大,长胳膊长腿谁能搬得动,伺候得起他, 小妇人垂目,瞧出男人紧蹙眉头,似是不高兴,连忙笑靥如花哄他,“爷是奴家的天,奴家平日谨小慎微生怕惹恼爷不高兴,哪敢嫌弃爷呢,再者说———!” 说罢,小妇人还伤心垂目,“自来都是爷嫌弃奴家,奴家哪有资格去僭越……,” 她边说着,边缓步走过来想要搀扶男人手臂, 听到小妇人这般诉说,殷稷当即冷笑勾动了一下唇瓣,抬臂挥卷宽大袖袍,将小妇上前要搀扶她的身子都拂开, 男人方才喝过酒,还是酒劲很大那种,这会儿到时辰开始上脑,抬臂挥卷袖袍这一下,让男人脚下有些虚浮不稳,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妇人赶忙蹲下身子去搀扶住男人,“爷,当心着些,” 男人攥住小妇人纤细皓腕上,接着这个力道站稳了身子,趁着天黑直接将整个身躯都压在了小妇人单薄脊背上, “毛手毛脚,怎么伺候人还用我教你?” “……,”小妇人抿了抿唇,斜眸凝了男人一眼,到底还是咬着唇瓣忍气吞声, 两只细白藕臂伸拢到男人劲窄腰腹上,给醉酒男人支撑着不稳的身形, 有人给当拐杖,男人终于肯挪动地方,不在死死抵着门框,一只长腿撂摆跨进这间刚刚置办下来,专门给他“养外室”的宅子, 男人喝了酒,这会儿劲儿上脑,脚步还虚浮着,边走边抬手掐了掐艰难支撑他高大身躯,往前缓慢挪动的小妇人下巴, 挑了一下眉头,笑,“等会你就知道爷多宠你了,瞧爷都给你买了什么,”男人翻着手上拎的一大堆物什,拿出一个拨浪鼓在女人面前拨弄两下,“你不是最喜欢玩这拨浪鼓,特意买回来给你的……,” 男人献宝一样,一个一个将他买回来东西,拆开布纸揭起来给小妇掌眼, 他身量高大,小妇身子娇小,哪能支撑他走那么久,何况这个男人还极为不配合, 小妇人没法子,只能停歇下脚步,蹙着眉头耐着性子听醉酒的男人絮絮叨叨着, “这个面具,你戴着给爷瞧瞧,”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又掏出来一个白毛狐狸的面具,给她塞过来,“戴上爷瞧瞧,” 这个白毛狐狸面具虽然做工粗糙些,但却煞是可爱, 听到男人这般吩咐,桑娘戴上也就戴上了,但她没想到这面具戴上一个晚上她就没摘下来过,夜里男人总是摸着她屁股耍酒疯,“尾巴呢嗯?你把我心肝尾巴藏哪了?” 更甚之他还面容一肃,威严不已,“交出尾巴,饶你不死,” “……,” 小妇人无语凝噎, 但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的事,可现下这个男人就有些够难缠了,他仿佛真醉了, 给她翻弄完一堆买回来的破烂,又提着两枚长长的红灯笼,缓缓站起身来,规整了一下衣袍,迈步到了大门口, 外面暗中窥探视线,立马目光灼灼投掷过来,紧紧盯着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你别催着为夫进房,”男人长腿勾了一把木凳子过来,踉踉跄跄站上去要挂大红灯笼,“别着急,等我挂上这大红灯笼,方才是我两洞房花烛夜,” “到时,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妾,” “……,” 他在胡诌什么,还要纳妾, 小妇人怕他醉酒,本就站不稳身形,这会儿还踩在凳子上挂大红灯笼,忙不迭过去搀扶他,“爷,夜深了,灯笼也挂了我们早些回去歇息罢,” “歇息什么,爷还没洞房,” 一男一女声音渐渐消失在这条花弄巷子里,缓慢归于平静, 门外一个粗犷男人忍不住呸一声,这男人还真是享齐人之福,家里爱妻不倒,外头彩妾飘飘,一个比一个嫩,一个比一个娇, 这被梧州知府派来盯梢之人,就是钱方, 钱方眼眸漆黑,紧紧盯着这处宅院大门阖闭,那个左拥右抱男人搂着新得的美人,缓缓消失在门里,遮挡住一切艳靡笙色, 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嫉妒,这厮听说屁本事没有,全靠家里那小娘砸银两方有今日, 这样一个软蛋都能混成美人投怀送抱,一个接着一个扑进他怀里承宠, 钱方狠戾勾了一下嘴角,回去找知府给这厮上眼药去了, 宅院里, 大门紧紧阖闭上,按理说没人瞧着,男人应当不会在有什么醉酒之类不妥当举动, 但男人将整个高大身躯都覆压在她半边肩膀上,又去地上拾取方才掉落下来面具,懒洋洋给她戴在脑袋上,一个劲儿用醉眼朦胧的黑眸盯着她身子上下扫视着, “夫君~,去梳洗一番歇息罢,” 男人闻声,蹙眉,“唤我什么?” “……,” “爷,夜深该梳洗就寝了,” 小妇人艰难支撑着男人进了水房里,缓缓张开手臂,任由她给他解开腰封,伺候他沐浴, 这时候男人很是乖觉,除却有些酒气,到是瞧不出什么不对劲儿, 直至夜里上榻,男人固执将那枚白毛狐狸面具戴在她头上,手掌在她身子上胡乱摸索,蹙眉问着,“尾巴呢,你把我女人尾巴藏哪了?” 80-90 第81章 ◎“红毛狐狸”◎ 美艳小妇跟这浑人找了一宿尾巴,她屁股上哪里来的赤红长尾, 她在脸上戴个白毛狐狸面具,难不成就是真皮狐狸了, 再者说,这浑人买的是白毛狐狸面具,又不是赤红狐狸,他非要揪着她后面,要她生条赤红长尾出来…… 美艳小妇眼眶气得通红,被这狗登西折腾够呛,一夜都没怎么合眼,光跟他抵抗推搡找尾巴了, 天色将将露白时,两人方才沉沉睡过去, 屋子里一室凌乱不堪,娟袜,长裤,绣花鞋,男人黑靴,紧紧绞织在一起交缠着,仿佛世间最亲密的情郎,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小妇人身上青紫痕迹一大片可怖骇人, 殷稷睁开疲倦眸子,便瞧见这样一副凌迟受辱过的奴女美人图, 男人视线居高临下睥睨了一下,窝躺在他胸膛口上的小妇人, 寒冷指尖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雪白娇嫩的肩头, 倒是没有冷硬下心肠,将她唤醒扔撇到床榻旁侧, 昨日那酒是有些烈,殷稷冷漠嘴角缓缓勾动了一下,然后轻轻抬手覆盖在小妇人雪白肩头,将她朝旁侧推了过去, 力道不轻不重,但凡是个觉轻的,肯定能被男人这般力道搅扰醒, 但谁让这是一个昨夜,陪着男人找了一宿”赤红尾巴“的小妇人呢,早就累瘫两眼一闭浑事不知, 给她拉扯过被褥,遮掩在青紫斑驳的身子上,又抬手落下帘帐,避开外头投掷进来的刺目日光, 殷稷在屋子里木衣柜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袍,去梳洗沐浴, 上午没去衙署当值,下午说什么也要去走一趟, 吃过晌午饭,小妇人还在屋子里睡得香甜,这处宅子里殷稷不但找了哑巴仆妇,还安排了两个影卫进来给他院子当看护。 是以小妇人哪怕就这样素面朝天,无所无觉在屋子里头,毫无防备睡着,倒是也无妨,影卫自然不会在小妇人未醒之前,就让人靠近这扇房门, 去榻上瞧了一眼这睡得香甜小妇,将女子人柔软身子抱在怀里,俯身擒在嘴里亲嘬几口,复又将这小妇给放了回去,让她继续人事不省睡着, 待妥善安排好小妇人事情,又将她爱宠亲香一番,男人方不紧不慢换上官袍,打马慢哉哉去了官署衙门, 一到衙门,就有许多异样神情的衙人,神色古怪盯着他瞧, 殷稷这辈子感受过最多就是旁人侧目打量目光,妒嫉,愤怒,敬仰,卑谦,太多太多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自然就不在意这些衙人们打量, 倒是一位下属官僚迎面走来,性子较为直爽,在衙署略有职位,遇见他从官署大门外缓缓踱步过来,老远就直接拱手同他道喜,“听闻廖通判昨夜纳了一房美妾,今早就没来上衙当值,可是被那美妾绊住了脚,” “……,” 殷稷蹙眉,这梧州城当真是有点什么陈芝麻烂谷子事,没留个神功夫,转瞬就能被一众人等知晓, 男人穿着一身肃敬官袍,撂摆步入大门,“未曾纳过美妾,” 家中那个小妇连他置办一个摆设外室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若当真纳回去一房美妾,殷稷蹙着眉头,十分愁肠那小妇会将房盖给揭了, “你若是闲得慌,城东吴老太太家中爱狗走失,你去帮着寻回来,” 殷稷从桌案上随手抽起来一张白纸,塞进了这位官僚手里,然后抬眸定定凝着他,下逐客令,“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是……是,大人,” 若是说梧州城内这么多流动官员走马上任,哪一任是最难拍马屁的,绝对就是眼前这个冷漠寡情的通判大人, 这么久过去,他就没瞧见哪个衙人,拍通判大人马屁拍到大人心坎里的, 近乎一拍准倒霉,不是被使唤干这个就是被支使干那个,但这个通判大人唯一好处就是大方, 不知是不是娶了梧州豪绅大贾美妇回家缘故,手指缝松的露出来点,都够他打好几日牙祭, 若不是通判大人出手阔绰,平日他们这些拍马屁总是拍在马蹄子上的人,哪还有胆子巴巴敢往这位爷身上凑, 殷稷在官署衙门硬熬了一下午,当了下衙时辰,方才缓缓朝着那条花弄巷子里踱步过去, 这时候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夕阳落幕,染霞点红了半边天际, 殷稷打马动作慢慢停歇下来,抬眸观赏了一会这幕夕阳落幕美景, 想着,若是他家中那小妇瞧见这般美色,定然会美的走不动路, 男人收回视线,拉扯着缰绳,朝着新置办那间宅院子而去, 一匍进去,殷稷就瞧见他那两个暗卫还在小妇人门前扫着纤尘不染的地面, 他走时这两暗卫就在扫地面,他下衙归家,这两厮还在打扫着地面,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负手缓慢踱步过去,“她还未醒?” “回主子,下午不曾见过女主人” 这意思就是说这小妇睡到现在还没起来,殷稷当即蹙起眉头,推开房门阔步走进去, “这都到何时,你怎么还不曾起身,”男人身未到,但斥责之语却是先他传入到了房子里的床榻上, 床榻上,浅色丝软帘帐遮掩, 一小坨鼓鼓囊囊捂着被褥的鼓包,听到外头喧喧嚷嚷,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蝉蛹裹茧似得身子, 气囔囔,“别吵,” 上一秒小妇人还在为人吵醒她而恼怒,小一秒就被人连被褥裹着身子,整个给悬空提溜抱起来, 小妇人一时失重,忍不住握住小拳头惊呼一声,“哪个挨千刀浑人,你个登徒浪子敢这么……,” 男人一巴掌重重隔着被褥落在小妇人屁股上,就跟哑巴吃了黄连般,小妇人里嘛抬起手捂住自己嘴巴,不肯吭吭声声了, “敢怎么,嗯?”殷稷低眸瞥小妇, “没……没怎么,” 气煞她也,小妇人白皙脸庞憋的红彤彤,也不敢当真说什么,怕这男人大半夜又耍酒疯要跟她找什么赤红长尾, 还要她像白狐求偶期般那样摇摇屁股, 长夜漫漫里的黑色,简直快要遮不住男人表皮上那张伪装正经的皮囊了, 到现在小妇人都还在质疑男人昨夜是在装醉,俯在她耳畔旁边说了那般多美妙情话给她听,都不似她所认识的那个冷肃男人了, 但男人一直嘴硬不肯承认,他不承认,小妇人也没法子,总不能摁头让男人承认, 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待攒着以后再说, 小妇人一整日睡觉没起过身,一则是昨夜跟男人打架找了一晚上赤红尾巴,另一个则是她之前杖责受伤的屁股,今日瞧着越发红肿, 殷稷揭开小妇人遮挡住臀部的丝软帕子,将视线放在那上面逡巡一圈,觉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越发红肿,只是这小妇夸大之言,只要涉及她切身利益,这小妇一向都往严重了说,一严重惨兮兮可不就是能招他的疼宠,舍不得重责她, 昨夜也是觉着没事,方才缠着她找那条赤红尾,受用一番的, 但殷稷抬眸,耳廓边听着小妇人连绵不绝,细细小小“诶呦诶呦”叫喊之声,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低眸敛目,从白玉瓷瓶里挖出清凉乳膏,帮着小妇人涂抹上去, 罢了,她想疼就疼罢,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妇能疼到什么时候,能无病呻吟到什么时候, 涂抹完药膏,殷稷拿着衣裳去水房沐浴,回来时小妇人穿着一声轻薄肚兜纱,仅仅在臀部受伤地方盖着一方丝软帕子, 细白小手里捧着一本又不知从哪里掏弄来的香艳话本子,床躺边摆放着一个矮桌,小妇人伸玉璧就触手可及上面氤氲的花茶,零嘴之类, 惯会享受,将自己娇养得跟什么一样, 殷稷长腿迈过去,揭开小妇人那盏花茶杯盖,仰头喝了几口润喉, 这小妇今日这样一副矫情样子,男人就知道今晚是碰不得她, 懒得碰了,正好他今日忙进忙出累得很,撂袍长腿跨上床榻上,将小妇人手里那本毫无内容香艳话本子一把抽走,啪嗒一声,扔到了床尾, 男人又下榻吹熄了屋子里照亮烛火,折身回去强势将小妇揽抱到怀里,拍了两下她脑袋,“睡觉,” 小妇人在他怀里挣扎得有些厉害,“我方才醒来,” 殷稷不为所动,深眸定定落在小妇人身上,“我今日又买来一枚红狐……,” “诶呦奴家头些晕,想歇下了,”小妇人边说边娇花一般脆弱躺回了软枕上,再不发出任何声响了, 男人冷漠勾一下唇,“出息,” * 小妇人被迫在这个花弄巷子里待了整整两日,还连睡这么久,翌日一早,便怎么都睡不下去,很是罕见早早起身来到庭院里坐着, “花弄巷子”这条街口,为何这般受梧州男人金屋藏娇惯来之地, 一则方便,这条街口在梧州城最中央,何况这地方不打眼,大家男人都将外室藏进这条花弄巷子里,你藏一个我藏一个,渐渐这条街口里的小娘越藏越多,外室一多,哪怕正室找来,只要她家丈夫进了这条弄巷子,正室也绝对拿捏不准这巷子里,到底是哪个狐媚子勾了自家男人不回家, 到时正室找上门闹起来,寻不到那真正狐媚子,不但在外头丢了脸面,就连里子都保不住, 是以,这花弄巷子可被梧州城内的美妇们,恨得咬牙切齿,若是没有十足十把握能捉到正主厮混场面,那是决计不敢闹上门来的, 今日小妇人起了一个大早,男人还在榻上松松垮垮将被褥搭在腹部一角,一只长腿伸直,一只长腿半屈着,阖眸紧紧沉睡着, 为了不打搅到他,小妇人便指挥着仆妇,将她点妆物什都拿到了院子外面,起了这么一个大早,自然要画一个精致点妆容, 旁人掩人耳目都是将自己往平淡了装扮,显得貌丑一些,让人瞧不出原本模样, 小妇人掩人耳目,却是怎么精致怎么点妆,尝试许多往日她不曾大胆尝试过妆容,若是搁在平常她这般装扮,定然会被人说嘴指指点点,徒惹诟病,白白送个把柄给旁人, 但现下她身份本就是个“狐媚子外室”,既然是狐媚子外室,就不能辱没了“狐媚子”这三个字, 点妆许久之后, 瞥了一眼水钟,时辰也不早了,房间里男人却都还没醒来,小妇人就搁置下香粉盒,提起裙摆本打算唤唤这位“官威普”摆的越来越大的通判大人, 可惜将将起个身,就听到宅院门外一阵敲门响动, 仆妇忙不迭疑惑去开门,外头立着一个亭亭玉立女郎,很是小家碧玉,一瞧就有股子这几日小妇人点的那张白莲花妆容, 小妇人缓缓凑近,仔细瞧了瞧她, 那日小妇人觉着新鲜,就画了那么一副柔弱白莲花妆容,这会儿就觉着有些腻歪了, “姐姐是新搬来的罢?“那女郎缓缓低眸,朝她行了一礼,”我是旁边那个红漆大门主人家,昨日本该来拜访,但听闻姐姐昨日病了,才拖延至今日来瞧姐姐,姐姐可千万别怪责我失了礼数,”说罢,那女郎朝旁侧婢女瞥去一眼, 婢女会意,登时将带来礼品盒子递给仆妇,“都是些我家乡里不值钱小玩意,姐姐别嫌弃,” “……,” 这女郎敲门到现在,小妇人一句话都没作声回答,脸色也有点不大好看, 说是她家邻居登门拜访,开口第一句就唤她姐姐,谁是她姐姐,没瞧她就连手掌心都要比她的脸蛋还要嫩,哪里就当得她姐姐, 怪不得她梧州城认识的那一群美妇对这花弄巷子里的女郎,恨得咬牙切齿,各个恨不得亲手抓花她们的脸,当真是没有眼色, 小妇人抿着唇瓣,斜眼凝那女郎一眼,“你多大,” “刚过十九,”女郎羞怩一笑, 小妇人不咸不淡唔了*一声,“奴家还不到十九,”说罢,小妇人还上手摸了摸自己方才点过的精致狐媚子妆容,用细白小手撑在额头上, 无病呻吟,吵吵嚷嚷着,“诶呦,这太阳怎么这么大,快找把伞给我遮一遮,奴家可就指着这张狐媚子脸蛋活着了,” 说罢,也不管门外那女郎如何反应,直接带着仆妇往家里走,吵吵嚷嚷着折腾要找伞, “何事喧哗,” 院子里,高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 他刚来,正巧听见了小妇人那一句“我可就指着这张狐媚子脸蛋活着了,”的话,紧紧蹙着眉头,满心都是不悦, 小妇人正提着裙摆走路,瞧见他遽然出现,忍不住像蝴蝶般翩跹扑到男人怀抱里, 男人站在廊檐下,一身黑袍长身玉立,他也不动,只单手接过小妇人扑过来的身子, “莫跑,稳当些,” 大门紧紧阖闭上,青栀听到的就是男人这般宠溺话语,像宠什么宝珠一般, 可青栀现下却心如止水,这小娘方才被带来这花弄巷子里多久,一个巴掌日子都还没过去,世间男郎大多如此,对于像她们这些养在外头的玩意,都是前头捧在怀里稀罕几日,没过多久,就会将她们弃之敝履,抛之脑后, 新人笑旧人,旧人笑新人,哪有什么长久时候呢, 这个被男人养在外头的美艳小娘子,唯一可以拿出去吹嘘就是,这个男人比她们那些男人要俊俏许多, 仅此而已, 但俊俏又有什么用呢,那个男人给她的风光雪月宠爱,不过是昙花一现,风一吹就什么都散了,银子攥到手里才是真, 青栀回到家中,院子里长廊下站着一名女子, 瞧见她回来,女子缓缓转过身,黛奴蹙眉问,“可瞧见那小娘长什么样子?” 青栀点点头, 黛奴朝桌案上抬了抬下巴,“画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黛奴给了青栀一沓子银票,上马车之前,狠戾给了她一记警告眼神,“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教你,” “您放心,奴家今日什么也不知道,”青栀低眉顺目道, 黛奴轻蔑瞥了这狐媚子一眼,嫌弃撇撇嘴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走远,青栀瞧着花弄巷子远离驶去的马车背影,又转过身往她旁侧那处新搬来,据说是通判大人一掷豪金娇养起来的“外室,” 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她们又有多高贵呢,青栀缓缓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 听完小妇人跟旁人大放厥词显摆完的话,还毫无半点不好意思用一双细白小腿勾着他腰腹,像只黏人布偶般环在男人脖颈上,晃啊晃, 男人一只手掌托着小妇人臀部,另一只手抚蹭了一下这小妇艳靡嘴角,“懒不懒,没长腿嗯?” “这腿也不是非要长,” “顽劣,” 男人懒得跟这个小妇计较,就这样托着小妇人翘滚滚的臀,恣意慵懒缓缓朝庭院里走去, 待到庭院花园里,殷稷抱着怀中小妇人落座在石凳子上,小妇人浑身软塌塌没骨头一样自发自觉依偎在男人怀里, 方才屋子里,殷稷刚醒过神,在榻上伸手要将小妇人搂抱到怀里,却抱了个空,骤然睁眸发现这小妇竟然起身了, 便随意套了衣裳出来寻她,寻到她又听她说了那般恬不知耻之语,顿时又被她吸引走注意力,开始跟她掰扯斥责一些有的没的, 倒是没怎么关注小妇人脸上妆容,这会儿消消停停坐下来, 男人这么一敛目就能瞥到这小妇精致红妆, 他蹙眉,“你这又往脸上乱抹什么,” 一天换一个样,让殷稷觉着他天天在睡不同女人,都有些些不适, “好看吗?”小妇人依偎在男人滚烫胸膛里,抬眸媚眼如钩舔了一下唇瓣, 男人眸色一暗,喉头干哑,但还是眉头紧锁,“好看什么,” 往脸上涂那么多粉,殷稷上次亲一口下去都有点影响兴致, 小妇人听到男人嫌弃,忍不住嘟了嘟翘唇,“我今日画的可是狐狸妆,” 狐狸……一提到狐狸,殷稷心思一转,抬手掐住小妇人下巴,给她强势掰了过来,低眸,神色肃穆上下扫视着她, 这会带着点认真, 小妇人被男人掐住下巴,没法子说话,只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滴溜溜转动, “…唔…?” 半晌之后,殷稷松开小妇人的下巴,“画的红尾狐狸?” “……,” 他怎么就离不开这赤尾狐狸事了, 小妇人依偎在男人胸膛里,眸色一凝,勉勉强强唔一声算作回答他。 男人手掌一下下摩挲着小妇人细腰上那一团软绵绵肉, 低眸,挑了一下眉头,“怎么,瞧我那晚找赤尾找的辛苦,今日就补给我一只红尾狐狸?” “……,” 小妇人被他这番话挑逗的面红耳赤,“没,你别胡说,” “再……再说,你买的明明是白毛狐狸面具,” 男人不咸不淡唔了一声,“那我今晚跟你找找白尾让你藏哪了,” “……,” 跟他简直无法聊下去,小妇人当即长了腿,身子骨也不软塌塌依偎在男人怀里躲懒卖娇,提起裙摆就轻轻从男人大腿上跳跃下去, 男人伸展手臂,正想将这个小妇人给捞回来,小妇人已经笑得银铃般跑远了, 偏眸瞥到小妇这般肆意开心,殷稷挑了一下眉头,到底没去重新将她捉回来, 这院子就这么一点大,再跑她能跑到哪里去,总归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殷稷坐在庭院里醒醒神,方才用过膳食,去官署衙门当值, 若是这花弄巷子有什么好,唯一让殷稷略显满意就是去衙门当值不必走太多路,这条花弄巷子离官署衙门不过两条街距离。 若是青山书院下那处宅子就不行,要离官署衙门远一些, 照例到衙门点卯,批阅文书,收拢收拢人心,该是就差不多要下值归家, 虽然他近日正被花弄巷子那个“狐媚子外室”给勾的神魂颠倒,乐不思蜀不爱回家, 但家还是要回去走走样子,殷稷回家自个在屋子里待了一个时辰又打马出来,直奔一个正要关门锁铺的店家, “爷今日来得巧,再晚一些老妇就打烊回家抱孩子去了,” 孩子……殷稷眸眼一动,但转念一想,他现下还未彻底恢复魁梧身子骨,应当是还没有孩子缘分,当即就将这事甩在脑后,不再去想了, “这是给爷用那红狐做出围脖,”那老妇边说边将这金贵物什小心展开,“全是按爷吩咐,上细下粗做成狐尾状,还给按了金扣锁,保证大爷家中小妇冬日用了都舍不得脱,” 这油毛光亮的红狐多金贵呀,就这样暴殄天物给做成狐尾状围脖,就暖了脖子那么一小块地方,想想都觉着惋惜, 老妇还有些艳羡,这大爷可真宠家中那小妇, 殷稷闻声,没什么反应,只将那狐尾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下手感,便付钱淡声吩咐,“装好,我带走。” 82 第82章 ◎“红毛狐狸2”◎ 红狐长尾有些大,店铺老妇不敢马虎,只好拿了最上好方礼盒帮着这位阔绰大爷细心装好, 方才托着礼盒呈递给男人, 男人伸手接过,仿佛提着什么不值钱廉价玩意儿一样,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僵硬手脖腕骨,拎着那个盒子走远, 等到高大男子走远,钱方尾随跟着进了这家正要锁铺子回家的店里,“方才那个男人买了什么?” 老妇抬眸瞧着这个粗犷男人身上穿着官署衣裳,腰间还配着跨刀,她一个小小商户不敢跟官差大爷硬碰硬,便都如实道来,再者……那位阔绰矜贵大爷来她这做的东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物, “狐毛围项,专给爱俏小女君用的,那一手油光水亮的红狐毛别提多……,” “够了,废话少说,” “……,” 老妇捂着嘴巴不敢吭声了,近日子她家儿媳妇方才给她生下一个大胖儿孙子,老妇这会正稀罕着她那乖乖小孙,自然想尽快将这些瘟神送走, 好不容易将这个官差大爷唬弄走,正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锁了铺子回家,就被一个女子拦住去路, 黛奴低眸看着老妇,“方才那两人来做什么,” “……,” 一个红狐毛围脖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老妇就想早点回家抱个孙子好好稀罕稀罕,怎么那么难呢, 这位小女郎浑身着料子上乘,老妇清清白白做生意,倒是没什么不能说,就将跟钱方说过话术又照葫芦画瓢跟这位小女郎说了一遍,再把钱方问她的事复述, 然后,老妇攥着手里的钥匙, 斜眼瞅这女郎,“老妇可能走了?” “……,”黛奴对这个贫瘠之地的子民百姓,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得到自己想要信息,她也没有再回复那老妇,缓缓将手收拢回来,直接目不斜视离开了这条街尾, 老妇瞧她这般看不起人,气了个倒仰,撇撇嘴在后头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白眼,这才拿钥匙锁了铺子,忙不迭赶着回去抱孙子去了, * 男人在梧州城内没有什么能够谈得来朋友,平日每次下衙都是直接归家,在外头逗留时候很少, 今日却是罕见晚归了, 小妇人在花弄巷子里那处宅院里坐着,这会儿天色暗下来,温烫的夜风一股股席卷而来,很是让人舒适, 仆妇给女主人洗了一些瓜果,还为她做了清清凉凉的樱桃冰乳露, 这会儿小妇人躺在宅院里的摇椅下,伸指捻了一颗樱桃入嘴,轻嚼慢咽, 一双漂亮微挑的上翘眼,不住地往宅院大门口凝望过去,“还没回来吗?” 小妇人问完这句话,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 她偏眸瞥了一眼旁侧立着伺候她的两个仆妇,微微蹙起眉头,差点儿忘记了,这边宅子里的仆妇不会说话,她说什么自然就没有人理会, 外院倒是有两个看家小厮,但轻易不会迈进内院里惊扰了她, 没法子,小妇人檀香小口里含着一颗嫣红的樱桃,懒洋洋撑起了身,打算自己出去瞧一瞧, 这男人平日恨不得连衙门都不上,天天围着她打转,每日到官署都跟点卯一样,敷衍难捱到下衙时辰就立即归家,片刻都不愿意在那里带上一息功夫, 倒不是说小妇人非要巴巴在这望眼欲穿等着那男人下衙, 实在是男人今日去官署衙门当值前,就特意嘱咐过她,今日等着他一起回来吃晚膳,要送她一件好东西, 抛下钩子,男人就两袖清风威势凛凛,面无情绪迈步走了,徒留小妇人一下午抓心挠肝,也不知道男人究竟要送她一个什么好东西, 整整一个下午,小妇人胃口被这个男人吊得足足的,两人成亲这般久,小妇人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一般,望穿秋水殷切切盼着男人归家, 一瞧见女主人撑起了身子,仆妇们赶忙过来伺候着她, 仆妇们不会说话,心里头却也着急,这整整一个下午,女主人都起来十几回望眼欲穿捏着帕子,慢吞吞跑到大门口去眺望了, 特别下午时候太阳火辣,女主人这样一趟趟跑过去,小脸都被晒得红扑扑,瞧着都有些唬人,现下脸庞两颊上的红晕还没散干净,这才多久功夫,女主人又想要起身去门口迎迎男家主, 着实是有些黏人,怪不得男家主这般宠爱这骄人,若是她有一个这样貌美女子天天在家这样翘首以盼他归家出现,早晚也会被她磨软了心肠,将人藏起来娇宠着, 好在……这回女主人出去没有失望而归, 男家主……归家了, “夫君,~” 小妇人一见男人出现眼眸一亮,忍不住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扑入了男人宽阔胸膛里, 对于这个小妇黏人功夫,殷稷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只是站在那穿着官袍展开一只手臂,等着小妇扑到他怀里时,在松松垮垮散漫揽住她腰肢, 低眸,语调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不是提点过你,莫要总是这般冒冒失失,” 瞧着像是斥责这小妇,但仔细听着又不大像,反倒带着两分不显的纵容, 小妇人在男人怀里晃着身子,哼哼唧唧,“你怎么这么晚归家,” 往日早就到家开始犯浑了, “公务繁忙,”殷稷言简意骇,提不起什么兴致跟这个小妇解释太多, 这小妇一问起来就没完没了,刨根问底,殷稷现下几乎将所有耐心都用在她身上了,要是在分出旁得耐心去一个个回答她那些微不足道小事,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会感到乏累疲倦, 何况这会儿他就已经疲倦了。 殷稷揽着小妇腰肢,带着她缓缓朝前走,“用膳没有,” 小妇人在他臂膀里摇摇头,“你不是说今夜等你一起回来吃,”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心口一烫,骤然被这个小妇人给取悦,低头俯下身躯就啄了一口她的小嘴,“乖乖可人疼的小东西……,” 月色斜洒,院子里光线昏暗, 地上长长折射出来两道紧密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夜晚温热微风缓缓拂来,不知过了多久,殷稷从娇小玲珑女人脸庞离开,臂膀力道一松,小妇人就在原地不稳地晃了晃身子, “腿软,想抱,” “亲会就腿软,你还顶个什么用,” 小妇人噘嘴,朝他张开玉臂,“抱,~” 殷稷一只手上还提着一枚巨大礼盒,小妇人吵吵嚷嚷着要抱,男人便微微俯下高大身躯,用空出来的那只臂膀托着她臀给抱了起来, 小妇人像五岁稚儿般被他单手搂抱了起来, 男人见她两条小细腿都紧紧环在他腰腹,脖子也搂得紧,男人站在原地颠了颠这小妇,半路上应该将她摔不下来,便托抱着她臀缓步朝着院子里走去, “饿了?”男人淡淡问, “唔……好饿,” “饿你一顿也没什么,瞧你都快胖成秤砣了,” “……,”!!!! 小妇人气到头顶冒烟,一路上耍了不少脾气, 殷稷有一搭没一搭逗她, 没过一会,男人就将小妇人抱到院子里最中央那张石凳子上,他放下手中拎着的提盒坐下,小妇人自然而然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沉甸甸小屁股半天不肯挪动一下地方, 殷稷抬膝颠了一下这个坐在他大腿上,还不老实伸手要去够他放在一旁的提盒, “这是买给我的吗夫君,”小妇人眸子微微泛着光泽,瞧着很是欢喜高兴的雀跃模样, 男人不咸不淡唔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我看看,” 男人伸手制止她,“不急,吃过晚膳再说,” 急!好急! 她都抓心挠肝一下午了, 这男人都没怎么给她买过东西,小妇人自然急的不行想瞧瞧里头到底装了是什么, 这会儿小妇人完全忘了男人给她买过的糖葫芦,拨浪鼓,白毛狐狸面具……等等物什……, 小妇人性子跳脱,又惯会撒娇撒痴,殷稷几次三番阻止,都没让小妇人打消吃过晚膳在瞧大盒子里头那个装的到底是什么, 饭菜刚喂了一半,小妇人便趁他夹菜功夫,鲶鱼似得滑出去拆了那个用丝绸布包裹起来的礼盒, “……,” 殷稷执着木箸夹了一筷子绿蔬菜停滞在半空中,感受大腿上重量一轻,偏过身来不悦蹙眉凝睇着那小妇, “先将饭吃完,” “我吃饱了,” 殷稷凝眉,“过来,” “这是什么,”小妇人细嫩白指飞快拆开丝绸布包,揭开了盒子,入目就是一片火红艳靡之色,“红狐毛!” 还真被他找到红狐毛,梧州城女子们最喜欢用狐毛做衣裳,但山上猛禽多如牛毛,狐狸矫捷又哪里是那么好打猎的, 男人低眸瞥着木箸里夹着那一筷子绿蔬菜叶,知道这小妇是说什么都不肯在过来吞咽了, 他抬手将那筷子绿蔬塞进自己嘴巴里,面无情绪咀嚼着, 斜眼睨着小妇人欢喜雀跃表情,瞧着确实挺稀罕那红狐毛的, 男人执起木箸又在桌子上夹了一筷子绿蔬到嘴里,没怎么搭理旁边这没见过世面,都快高兴傻了得小妇, “你这是做了什么,”小妇人伸手举起盒子里那一团柔软油光水亮的红狐毛,展开瞧了瞧,有些疑惑,“围项吗,” 殷稷斜眼掠了小妇一眼,继续夹菜,不作言语, “夫君,~”那小妇瞧他只知道吃膳食,半天都不曾理会她,忍不住细腕上挂着那红狐毛过来,推搡问着他, 小妇人一凑近男人旁前,鼻息就闻到了一股浅淡女人香气, 男人低眸,瞥了一眼被小妇人搭在皓白手腕子上的那一截红狐毛,“你觉着是就是罢,” “什么我觉着是就是,”小妇人噘嘴,不高兴,“你拿去找人做的物什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这红狐毛做成什么,”殷稷抬手拂开小妇人缠人的手臂,端起碗筷,继续执着木箸夹了一筷子藕片,“我自然是知晓,” 男人将藕片慢条斯理放入嘴里,“你若当它是个围项,倒也无妨,”反正洗洗都能用,不耽误什么,旁人也不会知晓那是什么, 谁让他做的这红狐毛,确实巨大长了一些,被当作是围项……也无伤大雅, 虽然现下天气炎热,但夜里好过许多,小妇人许久没见过颜色这般纯正的红狐毛,当即有些爱不释手,哪怕这时候还是有些闷闷热气,小妇人还是将红狐毛捧着回了屋子里, 对着屋子里的铜镜将红狐毛在白皙脖颈上缠了一圈,一般人家猎到红狐毛哪里舍得做成围项,肯定是想办法做一件奢美的裘衣,冬日出行在外穿着一身艳靡的红狐裘衣,别提让旁人女子艳羡尖酸了, 殷稷今日跑腿几个地方,腹中难免有些饥饿,余光撇着小妇人捧着那红狐毛牙不见眼眯眯笑着,独独扔下他在院子里吃饭,头也不回进屋子里,也只是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 男人自己吃过晚膳,翻了干净衣袍到水房里去梳洗沐浴, 待他慢条斯理将自己打点妥当,缓步迈进屋子里,小妇人还捧着那一件红狐毛眯眯笑着爱不释手, 小妇人坐在梳妆台前的木凳子上,一个劲儿对着晕黄铜镜里的自己臭美, 殷稷阖上房门,踏步进来,径直朝着空无一人的床榻上走过去, 边走边扯了腰袍,脱掉宽大外袍,抬手松了一下脖颈间的白色里衣,半屈起腿揭开被褥松乏着筋骨躺了进去, 小妇人对着铜镜左右揽看,炎炎气候,没一会鼻尖就冒出一粒粒细密的汗珠, 瞧她照镜子照得开心,殷稷也没有打搅到她的雅兴,让她将这件红狐毛稀罕个彻底, 长臂翻出一本书,男人低眸,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赏看着, 等到不知道多久,小妇人终于捧着那件红狐毛美够了,正打算要将红狐毛妥善拾掇起来,就被身后男人不紧不慢开腔阻拦了下来, “不是喜欢这红狐毛,”男人抬眸窥见小妇人挪动了一下身子,便阖上书,“拿来与为夫瞧瞧,” 没法子,这毕竟是男人送的,小妇人便捧着那红狐毛轻移莲花步到了男人旁前,噘嘴埋怨, “方才不瞧,非要等到人家累了才要瞧,” “累了?”男人没搭小妇人那话茬,反倒关心起来她身子,“将衣裳脱了上来歇息会,” 夜深人静,确实该就寝了, 小妇人把手中捧着的那个红狐毛塞进了男人手里,自己脱衣裳打算上榻睡觉, 男人宽阔大掌抬起,落下,抬起,又落下, 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横在他腰腹上那条狐尾状的红狐毛,手感确实上乘,软滑细腻,倒是怪好摸, 小妇人脱了衣裳上榻,“夫君,不早了明日还要上衙,早些歇息,” 意思就是暗示这浑人让她今夜睡个安安生生的好觉, 小妇人正小心撑着身子到床榻里侧,半路就被男人截住,腰间一紧,滚烫宽阔胸膛从后覆过来, “那白毛狐狸面具呢,” “……,” “扔……扔了,”小妇人整个雪白脊背僵硬得都快动不了, 男人闻声,蹙眉,“无妨,为夫又买了一顶红毛狐狸面具,”他长手从旁侧一伸,就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面具,扔给她,“戴上我瞧瞧,” “……,” “我……累了,” “知道你乏……,”殷稷见她不肯挪动,俯下高大身躯从后压着她,长臂从她侧腰缓缓向下拾取那枚面具,勾手拉扯了一下那绳子,就强势将这红狐面具给她戴在脑袋上,“戴上,我就瞧瞧。” 瞧她一身及腰乌色长发被面具压在里面,还妥帖伸手将那些碎发给拨弄了出来, 屋子里是燃着一柄微弱火烛的, 这会儿光线昏暗,小妇人从面具里缝隙里,瞧到墙面倒影上,男人用冰冷手掌从后抚摸着她白皙的脖颈,忽而勾起了一下嘴角, 低眸,啄吻她脖颈皮囊上,“乖肉儿不是喜欢那红狐毛,爷让你当一回那赤红长尾的狐狸怎么样嗯?,” “……,” 要是知道还有这一茬事,小妇人就是嫉妒死旁人女子,也绝不会碰这红狐毛一下, 之前夜里陪这浑人到处找尾巴,这回尾巴找着了,又嫌弃这尾巴太少了,“狐狸不都是有九尾,我们乖娇儿怎么只有一尾,旁得尾巴藏哪了,” 男人掐着小妇人白皙下巴,“露出来我瞧瞧嗯?” “……,” 一只尾巴小妇人都哭哭啼啼,消受不住,再来八条大家一起玉石俱焚罢, 谁也别活, 翌日, 小妇人眼底疲倦起身,朝旁侧瞥过去一眼,方才发现男人早早起身去上衙了, 明明两人一起胡闹,结果到头来却仿佛只有她一人被采了血气,男人反而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瞧着身子骨越来越结实硬朗, 小妇人紧紧蹙着眉头,揭开被子起身,动一下都浑身被撕碎般地疼,现下她是越来越遭不住这个男人恩泽了, 本来现下这样就将将好,但这个男人不知从哪里习得,总爱弄一些花里胡哨事情, 小妇人就有些应付不了他了, 今日起不来身,小妇人在屋子里头被仆妇们伺候着吃喝,跟一只被人玩弄坏的破布娃娃似得,浑身软绵绵没什么劲儿, 伺候完她,小妇人摆了摆手将仆妇们都挥退下去,自己一个人怔怔发神地躺在床榻上,余光撇到一边,发现那红狐毛有一角没被她藏严实,大刺刺露了出来, 当即眼皮子一跳,不知方才那些仆妇瞧见没有,反正小妇人本就红扑扑脸蛋,这下更成了煮熟的虾子,腾的一下从头发丝儿红到脚指盖,浑身上下都泛着粉粉嫩嫩的光泽, 连忙扑过去将那男人摸玩了大半夜的赤红长尾给掖严实了, 男人晌午下衙回来,这里离着男人官署衙门很近,一到下衙时辰几乎没过多久就能见到男人归家的身影, 一推搡开房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妇人脸蛋儿红扑扑,比昨夜恩宠承受烫度时候不差什么了, 见这个小妇人这样一副情态忸怩,忍不住挑了一眉头,撂摆缓步走了过去, 高大身躯微微俯弯下来,近距离窥了两眼这小妇,“怎么,一上午过去还没缓过来?” 小妇人扭过腰肢,恼怒嗔瞪了他一眼,拿着软枕捶打了一下他胸膛, 这小妇人心里不知怎么喜欢他,拿着软枕打人根本不痛不痒,殷稷都没怎么感受到疼, 反倒觉着有点被勾的痒儿,心痒儿, 男人伸手接住小妇人捶打过来的软枕,高大身躯侧过来坐在榻沿上,啧一声,“不就一个红狐毛,瞧把你稀罕心疼的,小家子气气像什么样,”说到这,男人话一顿,想起什么眸色一转,软化些语调,“你若是真喜欢,我再给你猎来就是,” 昨日瞧见这小妇稀罕那红狐毛宝贝跟什么一样,殷稷自然觉着小妇人是当真喜欢那东西,又深谙这小妇平日脾性,若是被他拉过来胡闹过后,以后定然不会再去碰那红狐毛一下, 这才宽容她一些时间,让她捧着那红狐毛抱在怀里宝贝了个够,等她尽兴之后,复拉着她进帐胡闹的, 昨夜让她宝贝那红狐毛那般久,今日这小妇还是一副舍不得样子, 一个红狐毛能有多金贵,这小妇到底是乡野出身,眼皮子有些浅,但既然是他殷稷的女人,就算是眼皮子浅显点也无伤大雅,日后跟他跟得久了,眼界自然就会开阔起来, 殷稷昨夜被伺候得尽兴,这会儿看这小妇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怎么瞧怎么顺眼,觉着就算这小妇身上有一些恶习,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挂齿, “我就要那个红狐毛,”小妇人在他没回来之前还情绪好好,男人这一回来,又开始潸然泪下,蛮不讲理,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半屈起长腿抵在床榻上侧身越过小妇,将她掩耳盗铃藏起来的那红狐毛给扯拽了出来, 小妇人一瞧这红狐毛就崩溃,“啊啊啊……你做什么!……藏回去啊啊啊!” 殷稷是覆在小妇人身子上越过去伸手够的那红狐毛,挨她极近,这会儿她跟被人踩了尾巴似得炸毛喊叫,给他半边身子都给喊麻了, “噤声,”男人低眸瞪一眼这小妇, “你藏回去,”小妇人捂着被子露出半只水雾雾的泪眼, “藏什么,”男人懒洋洋扯过那赤红长尾,“往哪儿藏?” 就她藏东西那地,鼓鼓囊囊一大坨,旁人一眼就瞧出有问题,就她犹觉不知, 男人放在手里意味深长抚摸了一下,毛色柔软,手感滑腻,偏眸瞥她,“你不是就喜欢这个,洗洗还能用,” “……!!”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呦~ 《人渣霸总的作精菟丝花女配》 乌夷:现代白富美,妥妥一个啵大腰细腿长,美艳不可方物咸鱼小废物,竟然穿书了!!! 七八十年代港城,香艳女郎画报满天飞, 乌夷穿来就碰地狱修罗场,黑-帮大佬带着一群黄毛小弟围了歌舞场,凶狠举起武器抵着她和一个妹妹,扬言要是不替他们拍电影,就打爆她们狗头, 妹妹河豚音尖叫,“姐姐人美声甜皮肤白,脸蛋嫩的都滴水,最适合做你电影女主角,你选她就好了,人家超丑身材超差的,不要选我呜呜呜,” 乌夷,“…&#%…”脏话, 眼见黄毛小弟拿着尖刀,一点点凑近她娇嫩的美丽脸蛋,毁容危机吓得乌夷花容失色一把推开他,失智大放厥词,“那个男人!!” “我可是他甜心娇儿,你敢动他心肝宝贝一根头发丝儿你试试,” 传闻中那个男人:本书最大反派人渣BOSS,除了人事什么都敢干,道德感极低,神秘莫测行踪不定,资本家嘴脸,剥削刻薄,寡情冷淡得很, 跺跺脚香江都要抖三抖,传闻根本不近女色, 黑-帮大佬狂怒,甩手要煽她巴掌,这时候楼上——— 一股殷红流柱般的红酒缓慢倾斜倒下来,傲慢浸湿了黑-帮大佬纹鹰的眉骨, 接着一掸,豪奢空酒杯啪嗒砸他头上, “没听她说是我女人,” 男人手掌搭在扶梯边沿,偏头咬住侍从递来雪茄,视线往下睥睨, 吐圈,白烟缭绕,男人懒着调子, “你动她一下试试,” 乌夷呆滞:( ̄Д ̄)┍ 大BOSS不是神秘莫测行踪不定呢! * 书房里, 男人视线寡淡睥睨着她, 像是在审判她,又像是别的什么, 半晌之后,勾唇轻蔑一笑,“甜心娇?心肝宝贝儿?”他说罢,蹙眉嫌弃, “当我两天女人就跑了,你算哪门子心肝宝贝儿,不是挺有骨气挺能耐不为我这点臭钱折腰?” 乌夷,“……!”救命!这又是什么烂梗烂剧情, 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啊啊啊啊啊! 乌夷偏眸瞥着桌面那柄刚刚被用过,还余热泛着冷淡反光的木仓, “……”樱唇噘了噘不敢吭声, 抓马扭动抠脚趾,心脏都开始蹦野迪了啊啊啊!!! * 小剧场: 系统告诉她,作为恶毒NPC,她为了跟女主争宠,必须走剧情,否则生命标红倒计时:两分钟, “……”??? 菟丝花的她甚至还作天作地做出了割腕,毁容,截肢的一系列不能自已的神操作。 乌夷:“”? 刀背朝下, 乌夷小心翼翼地搭在自己的手腕子上,癫狂威胁道:“我不准你去,你只能是我的!我的!” 摁亮打火机, 乌夷轻轻燎了一下脸上的小绒毛,哭得泪眼婆娑:“你要是不爱我,我就毁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留不住你的人我要美貌有什么用。” 攥在手里的迷你小锯子, 高高举起,离她的腿要多远有多远,乌夷撕心裂肺道:“你爱她还是爱我,说啊,你说啊!” 霸总:…… 人渣霸总脸色难看,心惊肉跳,后怕地将他的菟丝花抱入怀里, 神色严肃低头:“女人!下次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站在那,口头威胁吓唬吓唬我,什么要求我不能满足你?别再多此一举,拿那些危险的东西,让我生气,不高兴了。” 乌夷:“?” * 83 第83章 ◎“兔儿尾巴”◎ 谁要沾了他脏乎乎东西的红狐毛,就算洗过也改变不了被污染过, 小妇人现下就算是不小心瞧见那红狐毛一角,脸上滚烫热度都下不来, 世间哪个男郎会费那么大劲去山里猎红狐,就为了做出一个赤红长尾那么不正经东西,拿来到榻上行鱼水之欢用的, 每日穿着一袭威严官袍上衙,坐在那样端庄肃穆之地,他到底怎么能想出那般孟浪之事的, 这也就罢,现下还一本正经蹙着眉头,偏眸定定瞧着她眼睛说出“你不就喜欢这个,洗洗还能用”这种不着调话, 小妇人登时被男人给气得冒烟了, 她小脸本就红扑扑,跟烧着了热度始终下不来,这下更是红酡晕染,跟抹了一圈腮粉点了艳妆惹眼,* 小妇人那一双上挑泛媚的狐狸眼嗔瞪男人,生恼道,“谁要洗了用,你快拿去丢……不……烧了,”一把火烧干净才好, 谁要日日面对这污糟糟一枚那么大的赤红长尾,这日子简直就不用过下去,成日就跟他生闷气了, 男人低眸瞥小妇人,瞧见她眉眼如水嗔瞪着他,脸庞上还点染着一酡诱人红晕,挑了一下眉头,到底没再说什么刺激她敏感情绪,怕她日后就不大好哄再顺着他意在榻上搅闹胡作非为, 他伸手拍了拍小妇人白皙娇嫩,都快赶上熟透蜜桃那尖头粉红的脸庞, 啧一声,“今日就赖在榻上不起身?” 这话说得着实恼人,若是她不是浑身骨头都泛着酥酥麻麻不舒坦着,她至于一直赖在榻上不起身,还是这浑人作孽害她半点动弹不得, 小妇人偏眸,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男人,恨不能将男人身上都瞪出两个大窟窿,最好给他瞪穿了原地消失才好, 但男人显然不是这小妇人娇娇媚媚瞪几眼,就能给瞪出个好歹出来的软孬蛋, 男人斜眼瞥她不说话,抬手掸了一下袍子站起身,“不想起就不想起罢,这两日让你好好歇息,夜里不必伺候,” 小妇人挺直腰摆,细嫩手掌捂着被子偏眸对上男人视线,心中是有些不大相信的, 这男人自从榻上没有那么无力之后,不必在像以前那般无法收放自如,这冷不防一下子能够一展雄风,就跟公狗精转世一样,没个消停时候, 瞥见小妇人咬着唇瓣,一脸狐疑不决神色,殷稷懒得搭理这小妇,抬手抚弄了一下她白嫩脸蛋儿,“今夜不必等我,归家晚些,” 小妇人兴致不高唔了一声,昨夜伺候他一整晚,又被补足了温养露泽,这会儿对这个男人正是怎么瞧都怎么腻歪时候,尤其是她现下浑身都泛着酥酥麻麻的疼, 就跟有无数虫子啃噬她雪白肌肤一样,很是不舒坦,对这个男人自然更不咋稀罕着,晚归不晚归这会儿都兴致缺缺不想过问太多, 跟男人惹恼了一中午,小妇人这会儿又精神头泛着疲乏,忍不住身子一歪倒在了软枕上睡过去, 睡眼朦胧,惺忪半眯着眼,还忍不住偏过头,不放心提点男人,“别忘了将那赤红长尾给烧了,” 殷稷挑了一下眉,没作声回这小妇, 真当这红狐狸是好猎来的,剩下在梧州城那些影卫半数都被他派出去,一晚上才给他猎来这么珍稀一只,他的影卫是什么样的身手,这赤红长尾虽然在他眼里没那么金贵,但确实来处有那么一些费劲不容易, 用他影卫去猎这么一只红狐,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但谁让主子爷突发奇想就爱上了这么一枚赤红狐尾,大材小用也要给主子爷猎来这么一只消受美人恩, 这会儿恩是享受过身心也舒坦松乏,但是美人却不大那么高兴了, 殷稷没怎么管这个小妇,他是松乏了筋骨,但这个小妇又不是没被他伺候的如牡丹花般艳靡绽放, 何况这赤红长尾他就用了这么一回,心底里也有些舍不得撒手丢了, 但毕竟被他和小妇人最亲密沾染过,男人内心深处隐秘某根大男主子主义神经,又开始小心眼霸道划拉起地盘,吝啬不想被人触碰他那般宠爱过小妇的东西, 小妇人早已经偏过身子,盖着一层薄薄被褥香甜睡了过去, 殷稷站在原地,低眸瞥了一眼手掌里那枚被他随意提着的赤红长尾,拎起尾尖在臂膀上缠了几圈,抬腿缓慢步出了屋子,自个儿去水房翻出了一个巨大木桶,把赤红长尾扔进去,挽起袖摆笨拙磋磨浆洗起来, 赤红长尾毛发油光水滑,触感细腻柔软,一掌捏过去就跟掐小妇人雪白娇嫩肌肤差不离多少感受, 总之,男人对这赤红长尾很是爱不释手,自然不会像小妇人那般嫌弃满脑子都只想着将它给一把火烧干净了事,省得见了碍眼浑身着火,觉着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才好, 这赤红长尾男人浆洗得很是细致,还特意拿去后院晾晒,下午临上衙前,不放心嘱咐了一句宅院里的两个影卫,“夜里我归家前,不准任何人踏进后院,哪怕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也不行,” “……,”主子爷找的那个美艳小妇,脾气大起来连他们主子都没辙,真要是作闹连主子爷拿她都毫无办法,他们还能本领这样大到能僭越主子制服那小妇,说不让她随意进出后院,就能当真听他们警告不进去,他们觉着有些为难, 但主子又一副不容置喙威严模样,影卫们也只能紧皱着一张脸庞点点头, 男人低眸瞥了一眼属下,就撂摆迈出宅院去官署衙门当值, 对于上回那个案子审判情况,赵卿和那个女儿自然不会满意,又差遣那从王朝京都里来的状师来衙门跑了几趟, 次次都被衙人喝令在官署门口,不得随意进出,殷稷自然更加不会召见他,一个小人物罢了还瞧不上他的眼,只是总是在官署衙门口三番五次挡住他去路就有些碍事了, 这次殷稷上衙当值不妨被那状师给堵到官署衙门口,外头烈日当空,殷稷本就热得心中烦躁,被这不长眼的蠢货给拦在这逐渐起了火气, 那状师直奔他而来,叽里呱啦说一大堆,殷稷都没怎么听,直接蹙眉抬手一挡,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抬眸公事公办道,“若想状告,一切按流程,” 说罢,殷稷也不管这不长眼蠢货在说什么,直接侧身抬靴迈向台阶,撂摆进了官署衙门里, 这状师按照正常程序来,自然不会在见到他, 今日殷稷冷不防被这个蠢货给拦在官署衙门外,不禁感到不悦提点几句更加不聪明的看守衙人,“近日若是再有人无故来衙门闹事,一切按律法处置,” 这衙人蠢笨不通,这个不长眼状师来官署衙门搅扰了这么多趟,也不知擅用律法折腾到他恐惧知难而退, 按我朝律法,无故来衙署闹事者,一律仗五,罚一金, 毕竟官署衙门威严,不容寻常百姓挑衅冒犯, 梧州商会那些豪绅大贾,经此一遭摔了一个大跟头,现下都杯弓蛇影处理起自己尾巴,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捉到错处,状告到青天大老爷面前,将他们架在火烧反复煎烧, 更对梧州所有小商小贩恩威并用警告过一番,那些小商小贩若还是想在梧州城内将生意做下去,自然不会在敢胆大包天招惹他们, 毕竟前车之鉴就在那里,那位被状师找来拉着上堂的苦主现下已然在梧州城内混不下去,拿着赵锦凝给的银两灰溜溜离开了, 但谁又清楚那苦主一家到底是被赵锦凝给送走……还是直接被杀人灭口,毕竟赵锦凝肖父,她的狠辣手段殷稷曾经也见识过, 殷稷还是帝王时候,但凡宴会上恩赏过哪家女郎献舞或是献技,都被会赵卿和这个女儿记恨上,一些小女君家家勾心斗角,他自然懒得去理会,也不大放在心上, 可有一次赵卿和这个女儿确实将他惹怒,殷稷这个人对一切喜庆习俗都不是很在意,唯独祭祖这件事,他比谁都最为看重,那一年内务府照例择选美人画像,递呈给天子, 但因着那段日子是王朝祭祖大日子,殷稷忙得脚打转,就将这事抛之脑后给忘却了,毕竟每年内务府递呈来的美人画像都不那么尽如意,他自然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但不知怎么王宫里哪个嚼舌根刁奴就传出谣言,信誓说天子择了美人画像,要招美人入宫近旁伺候,这谣言顺理成章传出宫外, 王朝京都权势贵胄又开始暗潮涌动,而一众贵家世女被递呈上去美人相都是有数,自然忍不住揣测起来到底谁哪家小女君被帝王看如眼,点了名册到王宫里近旁伺候, 这谣言传着传着,倒是被她们像那么回事当真揣测出来一位貌美女君,那段时间那貌美女君在京都风光无两,羡煞旁人, 而赵卿和那个女儿尤最,若是放在别日,殷稷或许不会那么当回事记在心里,赵锦凝这个女人,在祭祖那日给那传言要进入王宫伺候他的貌美女君,使计惊扰了马车,将那貌美女君给摔去半条命,破了相,没多久就抑郁寡欢香消玉殒, 那日祭祖,殷稷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息下来,就被外头哭嚎一道折子状告到他这的大臣给哭得脑子都大了, 女子破相确实是大事,何况能递呈到他面前的美人相,都是有底蕴世家大族, 祭祖之日,又是世家大族贵女,赵卿和那女儿就敢当街使计给这位世家女给弄破了相,见了血, 或许破相还没那么触动殷稷,但祭祖之日见血,确实挑了殷稷的反筋逆鳞,何为祭祖,自然是愿殷室王族逝去祖祖辈辈安息,延绵福泽给后世子孙, 见了血又哪里是吉利之兆,殷稷顿感晦气震怒,当即下旨彻查,赵卿和之女,自幼受赵卿和教导,心机手段都有些一些,她暗中行事,又将一切有关她线索给抹去, 哪怕当时影卫来报,殷稷心中知晓是赵卿和之女所犯下罪孽,因着赵卿和推了几个替死鬼出来,咬死替她认下罪孽,赵卿和从中四两拨千斤周旋,将赵锦凝从那件事摘的干干净净,而让她安然无忧活到现在, 殷稷那时当真不能动赵锦凝吗?并不尽然,但帝王之术有些时候是需要权衡,那时候殷稷另有权谋绸缪,就不能在那样紧迫节骨眼上太过逼迫赵卿和,何况那时候赵卿和确实一把趁手用惯的刀, 就像现下梧州知府将他当作趁手好用的顶罪羔羊,将他捧得越高,摔下来时才能痛快淋漓俯瞰他的惨状,殷稷从来都不曾吝啬捧高赵卿和地位, 地位而已,能当什么,生杀予夺权,从始至终都牢牢捏在他的手里, 他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之时,赵卿和为何在满朝文武力荐之下,仍然大义凛然推辞最后让一个傀儡帝王上位, 他缺了一样东西,一样让他名不正言不顺东西,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天下谁人都不是正统, 赵卿和他深知就算这个傀儡帝王被他推上去,这个天子之位他也坐不稳,所以他毫不吝啬推举了那个傀儡上位,就因为他知道,只要待他日后拿到了玉玺,处理一个这样的傀儡简直轻而易举, 但没拿到玉玺之前,就算他上位仍然会被揭竿叛军给拉下天子之位,与其那样,他宁愿稳妥些再等等,这么多年都等过去还差那么一年两年功夫嚒, 而国库空虚,傀儡皇帝补不了这个空缺,赵卿和也补不了,何况赵卿和还有军队要养,更加填补不了这个空缺, 就只能从旁处想法子去填补他们缺口越来越大的银两口子, 赵卿和想要顺利登上那天子之位,就必须想法子将国库空缺填补回去,不但要填补还要充盈地往里补,不若等他登基上位拿什么笼络人心, 说句实在话,百姓们并不在乎天子之位上坐的人是谁,他们真正在乎是自己能够得到多少实惠,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越过越好, 而王朝那些权势贵胄,则在意他们能够得到多少地位权势,有地位才有特权,金银珠宝,香车美人, 这些都是赵卿和需要一步步去算计谋划的, 梧州城豪绅贾有钱吗,或许是有些家底,但就算把这些豪绅大贾都加在一起,也只不过能够短暂填补一些国库空缺,杯水车薪,顶不了什么事, 天底下有多少个富庶州郡,江南水米之乡,东洲白瓷之都,哪一个拿出来都比梧州富足得多,但赵锦凝为何一直迟迟不肯离开岭南这个贫瘠之地,而赵卿和又放任她不管, 殷稷也是上次审理商会豪绅大贾那件案子知晓一件有意思事情,坊间传闻,岭南之地贫瘠埋有金矿, 金矿是什么概念,若是他们能够挖到一条金脉,赵卿和就算是没有那枚传国玉玺,也能稳稳当当坐稳起码十年帝王之位, 传国玉玺是为了堵住那些想要觊觎皇位,有权势有军队和那些反叛军的造反之意, 没有传国玉玺,他们随便一个“恢复正统”借口就能名正言顺挥兵进京, 但有了民心又不一样,遑论是谁当上帝王最为忌惮的都是“民心”拥戴二字, 更何况现下是灾荒之年,遍地吃不饱饭流民,揭竿起义的暴民,蠢蠢欲动的反叛军,哪一方都足够赵卿和晚上睡不好觉, 但若是有了金矿便又都不一样,钱帛能动人心,能制铁器养军队,没有传国玉玺,有了民心这个帝王照样能够坐的稳稳当当, 赵卿和这样在意名声,就是想要收获民心,他在寒门学子里确实很有威望,但在黎民百姓面前又差点儿意思,毕竟饱受灾荒之年苦难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谁又有心思去拥戴什么新帝, 赵锦凝舍不得走,又何尝不是赵卿和舍不得那唾手可得的金脉,以及一步之遥的登天之位, 下午去在官署衙门照例点卯, 点卯之后,殷稷直接避开一众人等去了地下赌场,随手翻了下近日进账,然后搁置到桌案上,抬手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押进口里润下喉咙, “主子,王朝京都那边来信,赵锦承不日抵达梧州,”李康立身站在他面前低头禀告道, 殷稷押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没什么讶然情绪,赵锦凝在梧州城呆了这般久都没有丝毫进展,赵卿和自然不放心要派他的宝贝儿子来瞧瞧怎么一回事, 赵锦承不似赵锦凝那个蠢货,赵锦凝那点手段对付对付后宅里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或许有那么点看头,但放在殷稷眼里就不大上的了台面, 而赵锦承比他这个妹妹稍稍有点脑子, 殷稷寒冷指尖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杯盏边沿,“那金脉怎么说,” “不知从哪里传来,梧州知府似乎也是近日方才知晓,”李康蹙眉,“消息真假尚未可知,赵氏女来梧州这般久怕就是为了赵氏父子探探路,” 赵锦承即然动身上路赶往梧州城,就是说明这事赵锦凝查到一些苗头,这才惊动了他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兄长, “继续紧盯,” 李康拱手称喏, 殷稷偏头瞥了一眼外头天色,虽然已然给小妇人嘱咐过要晚些归家,但现下时辰显然完全垂暮黑沉下来,出来也是够久该归家陪陪那胆小怯懦的美妇了, 规整一下宽大袖摆,殷稷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处理好这边之事打算折返回家, 临跨出房门前,殷稷冷不防想起些什么,手掌撑着门框偏过头觑着李康,蹙着眉头,一脸威严肃穆, “主子,”李康拱手低头,等候差遣, “趁着赵锦承没来之前事少,”殷稷漆黑瞳孔定定瞥李康,“派人去山上在帮我猎一……几头狐狸回来,若是有白毛的也猎回来,不拘数量,” “……,”这位主子爷怎么忽然对狐狸感兴趣了,以往打猎不是都偏爱那种大型猛兽嚒, 但李康还是点头恭敬称喏, 现下虽然说天色黑沉下来,有些略微晚了,但正是街头巷尾热闹喧哗时候, 殷稷没有将货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赶工,出来赌场脚拐了个弯又去了另一家快要锁铺子的店家, 像她们这样做衣铺子夜里生意都不大好,没有那些吃食铺子生意兴隆热闹,是以夜里都会早些归家, 这回店铺掌柜是一名略显年轻的女郎,那女郎或许方才开了铺子不就,见到高大俊朗的男人远远打马过来,脸色微烫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羞赧, 殷稷没怎么关注这个小女君,面无情绪着一张脸庞进来将银子打赏给她,来取自己所做之物, 那年轻女郎红着脸手下男人扔到桌面上的银子,定金早早就给过,这回是付尾款, “客人请等片刻,奴家这就去给您取来,”小女君提着裙摆走到后面架子上翻找一番,小心捧着一个四四方方不大不小木盒子出来,“这是客人定做头饰,奴家特意按照您的吩咐在中间镶了金扣,保证您家中夫人戴着出去会惹得旁人娘子拈酸艳羡,” 闻到这话,殷稷终于肯施舍瞥了这女子一眼,“但愿如你所言,她肯戴出去,” 毕竟上次他给那个小妇花了心思做的赤红长尾,现下扭扭捏捏跟他惺惺作态怎么都不肯戴出去,明明他瞧着那小妇心中稀罕那赤红长尾稀罕的不行,却嗔瞪着让他一把火给烧干净,造作, 想到这,殷稷伸手拨弄了一下这四四方方木盒子锁扣,咔哒一声将木盒子打开往里掠了一眼, “这兔绒球都是奴家细细缝制过来,你瞧这形状跟那圆尾兔不差什么,奴家还特意加了兔毛,让这兔绒饰瞧着更加圆润蓬松一些,白生生瞧着就靓丽好看,”年轻女子红着脸小声跟男人介绍道, 男人听到她说完这些话,也没表现出什么“你用心”之类,本就是花钱买来之物,这女子自然要倾囊相授为他伺候,不若他花银子是做什么的, 收起那四四方方木盒子,殷稷没再瞧这个羞红脸的年轻女子,直接拿着那盒子离开了这家铺子, 路上为了哄白日他走时,还在跟他闹着情绪的小妇人,殷稷特意买了一些零嘴给小妇人带回家, 夏日就算到了夜里也有些闷热,小妇人最是受不了这种闷闷喘不气感受,每次若是不给她打扇就会作闹睡不着,娇里娇气, 去酒楼打包好一碗贵到离谱冰酪,殷稷没有打马,直接雇了一辆马车把自己送回家, 手里提着冰酪就不大适合打马,这冰酪本身不值什么钱,值钱的是里头撒了一些稀罕果子,丹荔哪怕往日在王宫里也很是难得,何况是这个岭南贫瘠之地, 这家酒楼敢将这道菜品做出来,就是为了卖给豪绅大贾以及权势贵胄的,狠狠宰一宰这些富得流油肥羊羔, 结果豪绅大贾权势贵胄没宰成,反倒是先把他给宰了, 男人摸着胸膛口里装着那枚圆滚滚白生生兔尾,镇定自若归家了, 思忖,这兔尾袖珍蓬软那小妇定然喜欢, 84 第84章 ◎“开始心机绿茶了”◎ 小妇心思敏感,提着一手物什归家以后,殷稷没有立即将那枚兔绒球拿出来送给小妇,反倒是找了一个稳妥地方将它藏了起来,毕竟应允过今晚不碰她,自然要信守承诺, 拿着另外吃食零嘴,还有那手里提着的丹荔冰酪,撂摆踏进房门里, 屋子里,小妇食过晚膳正在长榻上捧着一个话本子在看,细弯眉紧紧蹙着,仿佛遇到什么世间难题般,瞧得分外认真, 殷稷提着手里丹荔冰酪缓步走过去,微微俯下身躯凑近了小妇人侧脸, 高大阴影忽然笼罩着下来,小妇人看话本子看得极为引人入胜,冷不防被男人凑近举动唬了一跳,单薄肩头忍不住颤动一下,失声惊呼尖叫起来, 偏眸瞥着小妇一副被吓到花容失色模样,男人忍不住眉头一紧,“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小妇人听到他回来吓人还这样斥责旁人,不禁埋怨,“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吓人家一跳,” 他走路怎么会没有发出声响,不过是这小妇看话本子太过入迷,没听到,现下自个受到惊吓,忍不住想随意找个借口倒打一耙,找他麻烦宣泄委屈罢了, 殷稷说实在,不大想惯着她这毛病,脾气委实太过无理取闹,他平生就未曾见过这般坏性女子, 千错万错都是旁人过错,总之她是一点过错都没有, 男人将手里东西顺势放置桌案上,弯身拾取那个被小妇人失手掉到地上的话本子, 他这一举动,登时让小妇人瞳孔一缩,受惊兔子般忙不迭凑身过来将他捡起那个话本子给抢走,“夫君夜里归家定然累坏了吧,可是在外面吃过晚膳?”小妇人生怕他瞧出异样,细白手掌里紧紧攥着那话本子,略显生硬转移话题, 男人手里一空,就被小妇人将话本子给抽取走,殷稷偏眸瞥着她小嘴张张合合,眸底有些紧张飘忽不定,半晌都没有说话, “夫君?”小妇人见他半晌不说话,忍不住侧过身抬起头瞧他, 殷稷拇指食指并拢,缓慢摩挲捻了一圈,“尚未,” “那我吩咐仆妇给夫君做些吃食送过来,” 男人无可无不可点了点头, 小妇人掩耳盗铃拿着那话本子疾步越过他朝房门外走去,殷稷瞧着她一副被踩到尾巴慌慌张张不成气候样子,都懒得开口斥责她什么, 应当是这个香艳话本子又违背人伦不适合被他瞧到,怕他生恼强势给拿着到后院给一把火烧干净, 现下殷稷是真懒得管她看不看这些话本子,自从上次收拾完一顿小妇人,连累这小妇人跟他作闹生闷气好几日碰不着她身子,就不怎么爱管束她,尽量可着她心意算了, 小妇人身上上不得台面习性多如牛毛,想要约束管教她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改好,倒不如将自己心胸放得宽阔一些,眼不见心不烦,让自己过得舒坦些, 仆妇们准备吃食很快,没过一会就用托盘端来几道清淡珍馐佳肴, 瞥着小妇人手上空空如也,顿显轻松表情,拢着宽大袖摆,抬手点了点他旁侧那个木凳,“坐下,陪我吃些,” “我吃饱了,”小妇人晚间吃了羊肉炖锅子,炎炎烈日吃羊肉炖锅子着实遭罪,但她今晚就忽然之间有些想这一口,忍着闷热之气将好吃鲜美的羊肉一小口一小口吞咽入腹,很是满足, “坐下,”殷稷偏头定定瞧着小妇,重复说了一遍, 小妇人噘噘嘴巴,到底提着裙摆凑到男人身旁坐了下去, 她一落座,男人鼻腔周遭就闻到一股股好闻浅淡的馨香, 殷稷伸手将从酒楼里打包回来食盒子拿过来,揭开盖子,一碗用冰鉴镇着到现在还泛着一丝丝清凉之感的丹荔冰酪显露出来, “不是一直吵吵嚷嚷着热,”男人将那丹荔冰酪端给小妇,嘱咐,“少吃一些,莫要贪多着凉,” 小妇人夜里吃了羊肉炖锅子,这羊肉炖锅子哪哪都好,就是不适合闷热天气时候吃,但谁让她今日就是馋嘴了呢, 吃过羊肉锅子,小妇人方才觉着浑身还闷热着,鼻尖冒着细细密密汗珠,这会儿男人拿来这么一碗清清亮亮冰酪,上面还撒着丹荔做点缀,很是惹人口舌生津, 小妇人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伸出细白嫩指把这碗丹荔冰酪捧了过来,秀气一小口一小口送入嘴里品尝, 见她开始吃着,脸色也没有方才那般不好看,终于肯给他一个笑容,殷稷复正回头,执起木箸进食, 今日在外忙碌一整日,腹中到底感到饥饿,又有美艳小妇在旁作陪,秀气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冰酪,粉颊鼓鼓囊囊,很是引人食欲,男人今夜便多食了一碗饭, 等到仆妇将碗筷都收拾下去,男人还是没有着急上榻歇息,而是拉着小妇人去街口巷尾逛了逛,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很是热闹喧哗,殷稷忽而觉着日子过得前无仅有的平淡,民间潜龙这般久,都未曾好好想过回头看看,起码这是他这么多年过得最为平淡的一段日子, 但也只是感概,感慨完归家睡一觉,他还是那个他,天生要站在山巅之上俯瞰众生的高位者, 那只被藏起来兔绒球,一连几日殷稷都没有拿出来送给小妇人,这几日他手头事情忽然变多,处理起来略显麻烦,旰食宵衣是常有之事, 平日只有小妇人无所事事,只需要想着怎么把自己娇养的脸庞红润,身段越发丰腴软绵,旁得就无事了, 殷稷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许多事,心绪总是紧紧拧着,脾性也不大好相处模样,但每日归家一瞧到小妇人岁月静好悠闲模样,又会恢复片刻宁静, 赵锦承来到梧州,见了梧州知府一面,第二日梧州知府就拖着病体到了官署衙门当值,并且派兵在荒郊严加布防,给出借口“有乱贼逃进郊山,为安全着想百姓一律不准靠近,” 有没有乱贼逃进郊山,殷稷比谁都心里清楚,冷眼旁观瞧着这群跳梁小丑在他面前丑态尽处, 梧州知府一旦上衙当值,就代表殷稷在梧州官署衙门势力被掣肘,现下行动很是被约束这让殷稷感到不悦,并且耐心马上就要告罄, 最让殷稷感到不虞之事,是梧州辖下一个小县突发瘟疫,这梧州知府竟然漠然视之,毫无作为,一心都跟着赵锦承扑在“逃进郊山那个乱贼”身上, “一个乱贼”当真比得一个州县百姓性命还要重要?或许还当真能够比得,毕竟梧州这个废物州府根本不曾分出一丝精力去管控过那小县疫情, 梧州知府对那个州县并不过多理会,但殷稷知道若是在放人疫情蔓延,将会引起百姓恐慌进而发生不可逆转暴乱, “先把万家县封锁,”殷稷眉头紧锁,“药材粮草等一应物什不要断缺,尽量安抚人心,不要造成县内百姓暴动,” 李康拱手低头称喏, 男人支颐按了按眉心骨,疲乏挥了挥手让李康下去, 万家县这场瘟疫来得蹊跷,总让殷稷觉着有哪里被他忽略掉,他阖眸,脑颅开始一点一点闪过这段日子发生之事,穿针引线般将它们连接起来, 到底有什么被他忽略掉的…… 赵卿和,赵锦凝,赵锦承父子三人,梧州商会案,金矿,即刻要发生的百姓暴动, 背后仿佛有一双无形之手,暗中推进着这一切发生,似乎在故意引着赵氏父子三人,舟车劳顿来到梧州城,而金矿,就是一个诱饵引子, 将他们诱来梧州的引子, “金矿”不管真假,一旦散布出谣言,哪怕赵卿和不会亲至梧州,也会派能够信得过血脉相连子女,过来一探究竟,金矿之事事关赵卿和后半辈子登天野心,他自然不会马虎假手于人, 所以赵锦凝赵锦承来到了梧州,那么这个背后推手又是谁,而他当初挥军蛮夷,为什么那么恰好就在梧州跌落山崖被人所救……, 殷稷骤然睁开眸子,漆黑瞳孔里酝酿着狂风暴雨,这个人,又是谁? 本想再等等,但现下变数显然不容殷稷过多沉溺在美人乡里, 深夜,书房内,殷稷面无表情提起笔,缓慢勾动手腕,写了一纸书信让人秘密送了出去, 之后男人在书房里空坐许久,方缓缓站起身,迈步到主屋子里,一柄烛火微弱燃着,光线昏暗映照着床榻上那个睡的香甜小妇人, 这小妇睡得无知无觉,仿佛万事不愁,天塌下来都不能叨扰她睡觉一般,沉沉阖眼睡了过去, 殷稷缓步迈到床榻前,撂摆坐在边沿,低眸居高临下窥视着这小妇熟睡过去的面庞,神不思蜀淡淡想着,这小妇到底要不要带回王朝京都,她性子顽劣不服管教……去了王朝京都也很难活长…… 王朝京都,像一张被围得巨大密不透风的权势网,利益至上实力为尊,如今众世家关系错综复杂,盘根节错,在那样一个龙潭虎穴里,强者最怕的就是有了能被攻击掣肘的弱点。 男人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妇人娇嫩脸庞,眼眸深邃,眉头紧紧拧起,许久未曾平缓下来过, “唔……夫君,~”男人一直摸着她身子,小妇人肌肤娇嫩最是怕痒,忍不住被男人摸猫似得力道给搓磨醒了, 睡眼惺忪睁开犯困的眸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主要你不睡就不睡,为何还要这样搓磨她脸颊,都将她给搅弄醒了, 男人抚摸小妇娇嫩身子手掌一滞,抬起安抚拍了拍她肩头,“无事,方才忙完公务进来瞧瞧你,继续睡罢,” 小妇人困倦得实在睁不开眼,小声支支吾吾道,“那你别摸我……好痒……,”小妇人说着说着嗓音就越来越小,慢慢彻底睡了过去, 男人敛目低眸,由上至下将视线扫在小妇身上,瞧她一眨眼功夫就彻底睡死过去,有时候都颇为无奈,这般万事不愁性子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 小妇人在榻上睡得香甜,殷稷将脑颅里那些勾心诡计抛之脑后,脱掉衣袍,上榻揽着小妇人娇嫩软绵的身子也阖眸睡了过去, * 翌日,男人早早起身去了官署衙门当值,现下衙门乱得很,不但要派出大半兵力去郊山搜那“乱贼”,还要处理辖下万家县疫情之事, 万家县这场瘟疫来势汹汹,不但来得蹊跷,更加让人毫无头绪,郎中不知送进去多少个,至今都找寻不到能够治愈药材,寻不到病根儿这疫情就要一直传染蔓延,每日不知要死多少人,不但送入进去郎中有危险,就连在里头管制衙人都被传染不知多少人手, 现下衙人提到万家县都谈虎变色,谁都不想去办跟“万家县”这三个字沾边的一切事务,就连万家县里郎中都跑了不少, 梧州知府一心扑在逃进郊山那“乱贼”身上,对于万家县疫情漠不关心,更不肯拨银响支援救治,那冷然样子显然是觉着将万家县给封了,只要里头人跑不出来,危及不到外面人性命,就算整个万家县百姓都死绝了都无妨, 等万家县百姓死绝了,疫情自然而然也就没了, 这一州知府,当真是让他当得明明白白, 殷稷心中震怒,对于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朝廷命官厌恶非常,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头颅了事, 他阖眸,平缓了一下心*底情绪,睁眸继续对着李康逐字逐句,缓慢吩咐了一些什么, 李康领命出门, * 小妇人近日大多数都是在花弄巷子里住,只有少部分时间要回青山书院那边的宅子露几面, 外头盯着男人眼线太多,还挺让人感到厌烦,但是再烦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不是, 这日小妇人起身时,床榻身侧已经没有男人身影,她翻出一套艳丽华美裙襦,沐浴熏香之后点了一个精致妖媚妆容,便执着一柄美人扇出门了, 自从做了男人养在花弄巷子里“上不得台面外室”,小妇人出门逛街都是由着男人陪着一起散懒走走,当着闲暇时候的消遣, 她已经许久未曾自己独自一人出门逛街了,小妇人暗自琢磨了一下时间,觉着差不多是时候跟人见见面,不若老是这么藏着,旁人还以为她当真有什么猫腻呢, 带着一个仆妇,小妇人点妆精致撑着油纸伞,执着美人扇来到一间书肆, 这间书肆有些简陋,地方也偏僻一些,门户狭小,瞧着就不大像挣钱的样子,但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却很多,尤其是年轻小娘子,或是一些美妇居多, 小妇人近日兴起出门,一则是确实是许久都不曾单独出来逛逛,二则是之前置办买来的话本子都瞧完了,家里没有存货夜里难免孤枕有些索然无味, 话本子这东西就像小妇人下饭菜,一顿少了它都觉着缺了点什么,整个梧州城只有这间书肆里的话本子最为让人侧目流连,瞧了一本还想看第二本,招惹不少梧州城内少女怀春的小娘子争先恐后来他这捧场, 至于为何是争先恐后,是因着这间书肆掌柜,是个貌比潘安年轻男郎君,自然就越加受小女君们的喜欢捧场,别看这间书肆简陋却生意兴隆,一个月财源广进能挣不少呢, 小妇人带着仆妇进去,书肆掌柜正在接待旁的小娘子引去一间楼阁,温声笑意,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感到亲近,连挑选话本子都不觉着有丝毫羞涩不自在之感,也算是这书肆掌柜本事了, 一个有眼色小伙计见她进来,立马咧嘴笑着迎上来,说着一些讨巧话,引着她去了楼上一间单间里,“客人,最近新来不少好看话本子,您在里头慢慢挑,若是选好就唤小人一声,小人来给您打包,” 毕竟话本子有些内容香艳扑鼻,不大适合跟女客太过详细介绍,何况女客大多脸皮薄些,一般都是引入这样单间里挑选,不会让女客感到不自在与尴尬, 那小伙计说罢便阖紧房门走出去,留给她足够的私密空间, 仆妇跟着她身后伺候着,小妇人细嫩指尖搭在书架上一本一本点过去,挑了几个话本子扔在后面让仆妇捧着,正抽出一个话本子大致翻阅瞧一下内容,外头就传来一阵轻微敲门声, 小妇人偏眸朝着门口方向凝过去,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吩咐仆妇,“去瞧瞧是谁,” 仆妇不会说话,只是点点头听从她的命令,将女主人方才挑选话本子都归拢在桌案上放好,复不紧不慢去开门, 一道女郎身影缓缓展现在房门外,不算是陌生人, 那日磨着男人松口徇私枉法带着她出门到街上游逛,就见过这个女郎君,那时候这女郎君听到她是男人在外头养的上不得台面”外室“,脸上震惊难掩表情可真令她耐人寻味……, “让开,”黛奴蹙着眉头伸手推搡开那来开门的仆妇,将路让出来给小女君,仆妇冷不防被这么一推就摔倒在地,磕破了手掌,留了丝丝血迹出来, 小妇人眉头一皱, 赵锦凝没有看那被推在地上受伤的伺候人仆妇,视线一直牢牢紧盯在女郎那张艳靡脸庞上。 世间男郎大多如此,都喜欢绝色的艳丽女郎,谁都逃不过, 赵锦凝紧紧捏着手中帕子,忽而想起数年前,帝王择的那几幅美人图,她听到从王宫里传来消息最终选定的那位世家女,就长成了一副狐媚子相,索性最后那狐媚子惊马破相,又无法接受这样毁容打击最后香消玉损,无法再入王宫伺奉帝王,不然她当真怄都怄死, 赵锦凝提着裙摆走进来,微微仰着下巴睇了她一眼,神情傲慢,是世家贵女独有高高在上之感, 小妇人翻阅着手里话本子,没有说话,屋子里一时有些静悄悄的, 黛奴上前拉开木凳让小女君落座,之后转过身抬眸瞥着不远处翻着话本子的艳靡女郎,“你就是廖通判养在花弄巷那个外室?” 她蹙着眉,“果然上不得台面,见到贵女为何不跪?” 跪,这个字眼有意思,小妇人放下手里话本子偏眸瞧着赵锦凝,微微勾唇一笑,“这位是?” “你……!,”黛奴气急,“你常伴廖大人身旁,会不知我家贵女是谁?” “我应该知道嚒,”小妇人好笑瞥了那婢女一眼, “我家贵女是当朝赵首辅之女,身份尊贵,岂容你随意置喙,” “你说她是赵首辅之女她就当真是了,奴家还说我是赵首辅之女呢,”小妇人单手提着裙摆款款踏步过来,气定神闲落座,“奴家就当真是首辅之女了?” “你这个腌臢女子,胡言乱语,怪不得一辈子就只能在外面给人当个……,” “好了黛奴,”赵锦凝适当开口制止,然后凝眸一转,瞥着面前这个艳靡女郎,“你爱慕廖通判吗,” 小妇人没有作声回答,只是抬腕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赵锦凝微微一笑,“你若想当廖通判正妻,我亦可帮你,” 这种红尘女郎她见的太多了,处理起来甚至不用费什么事,真正麻烦是廖通判家里那个在官署衙门备案过的正妻,赵锦凝不想亲自出手去解决那个正妻,但若是让这个红尘女郎替她出手,就再好不过, “你何故帮我,”小妇人饮茶动作一滞, “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知晓,我甚至还可给你银两花销,廖通判在外养你应当给不了你多少银钱罢?” 世间男郎大都爱颜色俏丽之女,但这种艳靡女子终会凋零,就像廖通判家里那个正妻虽然也是绝色,但时辰一长新鲜感一过,在外头遇到了更加俏丽艳靡女郎,还不是轻易就会动心, 赵锦凝并不把这个“外室”玩意放在心里,更多是利用之心, 小妇人有些好笑,凝眸一转正待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沉重脚步声, 这脚步声她听过无数次,实在太过熟悉, 她抬眸,瞧着面前睥睨她的赵锦凝,“你不愧是赵卿和之女,与他果然是一丘之貉,” 赵锦凝听她说完眉头一皱,还侮辱她敬重父亲,恼怒正待要开口,就眼睁睁瞧见面前这个艳靡女郎,手腕忽然松了一些力道,将掌心里执着的那盏茶水故意弄翻在地上,发出啪嗒一阵碎片之响, 泪水像断线珠子一样委屈落下,身子往后摔了下去,“求求贵女饶了我……,奴家是真心爱慕廖通判,未曾掺杂任何龌龊之心,奴家势小甚微您莫要这般逼迫我……” 这话一落,房门骤然被人从外踹开, 小妇人像弱柳花枝一般摔倒在地,细嫩手掌撑着地面,娇嫩肌肤上划破细细小小的口子,正在汨汨留着血迹,刺目渗着红痕一下惹得殷稷震怒, “谁准你动她!” 85 第85章 ◎“想亲,”◎ 赵锦凝惯是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贫瘠之地愚昧女郎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算计她, 她气得差点失去世家贵女多年以来习得教养,但赵锦凝忍下来,捏死这个上不得台面外室实在太过容易,可她出门在外行事就代表赵氏宗族脸面,不能给世家抹黑,更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失去脸面, 听到男人进来眉眼盛怒,问都不问清缘由,就任意偏袒这个妖媚小娘,只冷笑一声,“通判大人好大威风,你可知这个这女子心机深沉,故意跌倒惹你心疼,枉我曾经那般觉着廖通判与旁人学子不同,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如今竟然连是非都不识了吗?” 小妇人娇嫩白皙手掌,还汨汨留着瘆人血迹,殷稷踹开房门,就瞧见这样殷红刺眼一幕,心口骤疼,自然一时间就失去理智,不分对错就先入为主怪罪起赵锦凝, 赵锦凝说他是非不分,殷稷长这么大就不曾有人敢这般质问他,质问他这个帝王,可曾辩驳不清是非对错, 这小妇错也好对也罢,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何况他殷稷疼宠过女子,又何时轮得到旁人品头论足,随意置喙, 是与非,在殷稷眼里并不重要,在他心里头天底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划在圈内受他庇护自己人,一种是被划在圈外需要威慑敌人, 赵锦凝显然就不是男人承认的“自己人”,她受委屈与否,又跟他何干, 小妇人柔弱无可依般还在地上可怜抽噎,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径直越过赵锦凝,将小妇人打横抱在怀里, 小妇人这些天出门都是由男人陪着,还不曾出过这样大的岔子,直接将白嫩手掌给划出一道口子,他将小妇人抱起来瞧都没瞧赵锦凝一眼,就冷漠出了房门, 男人这回是当真动怒,小妇人性子懒散平日起居近乎都是由他照料,一身细皮嫩肉更是被他娇养出来,况且她平日捧着铜镜都要捧着自己臭美好久, 若是她手掌因着这件事留疤……殷稷眸底骤然闪过一丝寒芒, 赵氏一家当真是天生跟他犯冲,殷稷一马当先抱着小妇人下了楼,后头仆妇拾掇好方才女主人挑选好的话本子,小跑着拿到前堂找小伙计结账,带话本子都打包好,仆妇方才迈着腿去追两位主子, 殷稷是下衙归家不见小妇人,等了许久不曾见她回来,这才有些担忧,问了影卫消息出来找了找, 他边走边低眸,“谁允许你擅自出门了?” 这男人是什么霸道小气性子,竟然连她出门去哪闲逛都要严加管束,登时有些不乐意,“你去瞧瞧现下女郎君,有哪一家出门还要像过去旧制王朝般还要与人请示过,方才能够出门,” 小妇人说她一句,心底里留有十句等着他,瞧着她在依偎在自己怀里,可怜巴巴捧着受伤手指头的抽噎样子,殷稷真是懒得在跟她计较, 直接低眸,道一声,“噤声,”让她安静些省点力气, 快马加鞭归家以后,请来梧州城最好药堂坐诊郎中来给这小妇看手,她平日最是爱美,这会儿回到家瞧见自己手掌心还在流血不止,也开始忍不住后怕忧心,哭哭啼啼伤心起来, “疼……要是留疤怎么办,”小妇人躺在屋子里床榻上,趴在软枕上捧着自己手指头,瞧着男人不禁泪眼婆娑道, 她自己本就是一个医者,手伤成这样都是她算计好角度和力道碰伤,当时只觉着必须要给赵氏女一点厉害瞧瞧,情急之下能想到最阴损最为戳那赵氏女心肺管子的法子,就是用这个寡情男人作饵, 这才复用这种损人不利己诡计陷害她,当时见那赵氏女一脸错愕委屈,又百嘴说不清模样,心底确实有些痛快,但这会儿回了家,又有男人在身旁轻声细语哄着她,难免就有些忍不住娇气些,觉着自己受了大苦大难,哪怕这苦难是她自己绸缪而来,还是不禁埋怨牵连起旁侧这个捧着她手掌,瞧着神情比她还要心疼模样的男人, 若不是他太过招人,惹得一个又一个小娘子飞蛾扑火般朝着他身上扑,她何至于沦落今日这般地步,又是给她当家中正妻还要扮演在外头养的狐媚子外室,现下还要被那赵氏女欺辱上门, 想到这,小妇人愈发伤心欲绝,依偎在男人怀里哭哭啼啼噘嘴告状,“方才在书肆是哪家小女君,好生不讲道理,一见奴家面就要用银两收买我离开你,还说夫君是那人中龙凤,不应被奴家拘在后宅只知道风花雪月,那小女君好不讲道理,奴家对夫君爱慕之心日月昭昭,岂是一些银白粗俗之物就能玷污,认真言辞拒她之后,竟然恼羞成怒要煽奴家巴掌,奴家一时不察往后躲了下就被她给顺势推到在地,划到杯盏碎片磕破了手,疼死我了呜呜呜呜……,” 郎中来到家中给这个小妇弯身正在包扎伤口,上药时候难免会有些刺痛,殷稷一边要紧紧攥着这小妇手腕,让她莫要乱动,一边还要听她哭哭啼啼告状,生怕给那赵氏女少上一会眼药就被他轻饶了过去, 殷稷其实心底里对这个小妇是有些恼火,平日这小妇是一把子什么力气,性子又是怎么样顽劣不肯吃亏他是清楚知晓的,但当时被这个小妇一手汨汨流淌血迹给刺痛了眼,当时那种境况就一时失去判断能力只一味偏颇于她, 但现下回到家中,瞧着小妇人声泪俱下在他怀里依偎着哭诉,殷稷忽然又醒过神来,这小妇平日不欺辱旁人就不错,又何至于会被区区一个赵氏女就给伤成这样, 这世间心机女郎他自小便深谙其道,尤其幼时曾被一个女童所骗,就愈发长了记性不在轻易相信任何女子, 但归根到底,殷稷自幼经历过女子都不曾有过不谙世事的纯美女子,哪怕怀中这个宠爱过无数日夜小妇,平日与他相处,仍然有着自己盘算和心机, 而殷稷平生最为厌恶就是旁人女子对他的算计与期满,他当初挑选美人图择王后孕育子嗣时,亦存着给他宠爱王儿挑选一个纯善母亲, 可“纯善”二字难能宝贵,那些王朝京都世家女一生利益牵连都心系家族,自幼所受教导更不可能让其变得“纯善。” 殷稷早就不对“纯善”这二字抱有期待,怀中这小妇自然更加没有期待过,只希望她能安生些攀附他而活,留着在王宫里当个逗闷的妃子,只要是他女人,殷稷自然会给她应有宠爱, 日夜相处殷稷自然知道这小妇是个什么样性子,他不曾过多严厉苛责过她,就是从未想过立她为王后,不是王后,性子哪怕顽劣些,日后只要有他的宠爱,依然能够在王宫里活得风生水起,不会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他殷稷的女人,本就应该享受世间一切尊荣, 但这小妇平日小打小闹就罢,殷稷对她同旁人女子争风吃醋,最后到头来却将自己伤成这样行为,很是不满, 归家这般久,男人眉头紧紧蹙着,就一直没有平缓下来过, 哪怕小妇人一直在他耳廓旁喋喋不休给赵氏女告状上眼药,殷稷仍旧未曾给过怀中这小妇一记眼神,今日他是真动了怒, 他赐予给这小妇无上宠爱,就代表她有睥睨旁人女子底气,有他在身后兜底,这小妇竟然还用这般自损一千伤人八百法子去陷害旁人,简直愚昧蠢笨,殷稷心底嫌弃又怄火, 当真是个没出息东西,平日就知在家里窝里横,在外头与旁人女子勾心斗角,那点心眼子都不够人瞧的,简直让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一个区区赵氏女,值当她用这种愚笨法子来对付?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他平生最为厌恶女郎之间在他面前腌臢卖弄心机手段,现下虽然依然厌恶着小妇诓骗于他,但更多是对这个小妇拿不到台面上的心计手段而恨铁不成钢, 当真没用,旁人女郎互相卖弄心机都是不动声色,将自己损失为最小, 敛目低眸,殷稷瞧着怀中小妇人血迹斑驳细白手腕,蹙着眉头想要开口斥责她一顿,又在瞧着小妇哭泣涟涟顷刻之间,就可怜兮兮委屈红肿起来的两个兔眼儿,而生生按捺住想要斥责她的那些刻薄之言, 这小妇手腕子血流不止,正哭哭啼啼着在他怀里诉委屈,边跟人告状边吵吵嚷嚷唤着疼,哀嚎不止,这样一副可怜样子殷稷哪里还舍得在斥责她, 忍不住紧紧蹙着眉头,不悦怒斥起给小妇包扎伤口那个郎中,“轻些,没听到她吵嚷唤着疼,这小妇细皮嫩肉抗你这么大力气包扎?” 无辜被迁怒郎中,“……,”他都没使劲儿,连这小妇一寸肌肤都没敢碰着,这通判大人蹙着眉头紧紧盯着他样子,郎中额头冒汗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伺候这娇气小妇,半点儿不敢用劲儿,千般伺候万般小心,到头来还是被通判大人给扣了一顶责怪帽子下来,当真是冤得不得了, 这小妇下次再出事到药堂请郎中看诊,定然要推脱给同事他是不肯再来受这个窝囊气, 何况来时就听到这女郎是通判大人在外头养的小娘,有些上不得台面,他们药堂是梧州城最好药堂,平日专门给一些达官显贵,豪绅大贾看病,本就不大想来给这养在外头连个妾室名分都没捞着小娘治病, 但因着不敢得罪通判大人,而强忍着走着一趟,打起精神万般小心给这小娘看病,无缘无故还被通判大人斥责落下埋怨,心底直道晦气,面上有不敢表现出什么, 他都没用力,这小妇叫唤得喊疼跟杀猪一般哀嚎,当真是狐媚子,只会勾搭男人撒娇撒媚, 处理好这小娘被茶盏碎片割伤手腕,郎中收拾好药匣子,弯身朝着男人作揖低头道,“大人,这位小女君被割破伤口并不深,好好将养几日就会大好,不会留下疤痕,”说罢,郎中从药匣子里取出一枚瓷瓶,呈递给上首威严男人, “大人,这药膏涂抹月余,小女君肌肤就会恢复如初,大可放心,” 小妇人斜眸听完郎中讲话,撇撇嘴有些不满意,别以为她没瞧到这郎中背着男人朝她翻白眼的嫌弃样子, 当即就扭头跟大掌搂着她细腰,另一只手掌为防止她乱动,而紧紧禁锢住她细白皓腕的男人告状,“夫君,这郎中冲我翻白眼!!” 郎中,“……,”顿时一口老血怄在胸口,险些吐出来, 他就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跟男人告状的狐媚子,当即惶恐掀袍匍跪在地上,“大人冤枉,下民不敢,” 殷稷,“……,”他今日真是被这小妇弄得焦头烂额,头大如斗,这没眼色郎中还给他找麻烦,没事惹他怀中这不懂事小妇做什么 她不懂事,又哪里轮得到这郎中逾越置喙什么, 男人揽抱着怀中哭的稀里哗啦,瞥了眼依偎在他宽阔胸膛里,一双红兔眼儿瞪得溜圆死死等着挨刀跪在底下那个郎中的小妇, 瞧着红兔眼瞪得溜眼气的不行样子,男人顿感头痛,这没长眼的郎中惹她干什么, 这小妇心眼子小,一旦被她记恨上又哪里肯善罢甘休,轻绕过他,赵卿和那个女儿不就是如此,这小妇宁可伤了自己也要给她上眼药, 殷稷阖眸,又睁开怒瞪一眼那给他惹麻烦的郎中,斥骂他一顿,让小妇消了气,复不耐烦挥手让这碍事东西退下,“蠢货,滚出去,” 折腾这么一天,殷稷被这小妇搞的头痛不已,真是不知该怎么板板她这小心眼顽劣性子, 自从当了这个梧州通判,殷稷也算是日理万机,毕竟梧州知府那个蠢货万事不管,现下就算每日来衙署当值,也一心扑在郊山剿匪之事上, 梧州一切事务还是由他管着,近日子首当其冲让殷稷感到疲乏事情,就是万家县骤然蔓延开来的瘟疫,若是控制不当,难免会酿成祸根, 本就忙里偷不得一点清闲,怀里这小妇还给他找事,男人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骨,小妇人仗着自己受伤觉着遭了大委屈,一直在他耳边孜孜不倦当着告状精, 生怕旁人瞧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殷稷被她吵闹得眉心直跳,“好了,噤声,” 放下小妇人被白布条包裹得跟白萝卜似得手,男人站起身安抚抚弄了一下小妇人翘起撅着的嘴儿,瞧她今日确实遭了难,别管这难到底是怎么来的,却实实在在留了不少血, 小妇人这会儿脸色都苍白无力,瞧着像一朵娇弱温养跟他撒娇讨食吃的幼猫崽子,到底软下心肠放柔了语调,“这会儿手腕又不疼了?知道你委屈,今日又流了这么多血出去,不知要吃多少好东西才能补好身子,为夫哪能不心疼你,” 男人拍了拍小妇人白皙脸庞,“为夫心中都有数,你现下什么都不要想,将自个身子养好才是正经,旁事都有夫君为你操劳,你不必再过多忧思,听话些嗯?” “真的?”小妇人狐疑着抬眸瞥他, 男人蹙眉,“为夫何时骗过你?” 这么一想,目前为止男人还算事乖觉,起码她未曾发现过有什么不对之处,便勉强点点头应声道,“那你一定要替我讨回公道,奴家心里只爱慕夫君一人,她就是给我再多银两,哪怕是金矿银矿,奴家都不换,” 她小嘴抹蜜般哄的男人脑子发沉,顿觉有些庸君昏聩之感,只想将那些欺辱小妇的孽人都给捉过来任由这小妇怎么撒气都好, 但好在男人只是心头松软了那么一会,很快又找回理智,赵锦承来到梧州城,起码现下还不是能随意对赵锦凝做什么,别管今日到底是怎样一个真相,小妇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让男人分外感到不虞一件事实,就是小妇确确实实遭了罪留了血, 到现在,殷稷袍子上,还沾染着方才小妇从细白手腕上流淌出来的血迹,触目惊心, 仅凭这一项,殷稷就不会轻易饶恕过赵锦凝, 何况赵氏一族,在他眼里早就跟死物无差,用他们来哄自己女人开怀一笑,又有何不可? 但是有一事,还是让男人紧紧蹙着眉头,强自按捺住脾性忍着不发作,到了夜间上榻安寝时,瞧着小妇人被包扎成白胖萝卜的手掌心, 终是没忍住,又动了怒, 掐着小妇人下巴,让她抬眸瞧着自己,“若是以后再让我知晓你用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蠢法子对付旁人,为夫绝不会再像今日这般轻拿轻放,你应当知道我脾性,不要再惹我生气,” 为了一个那样不相干女郎,就将自己伤成这般,在殷稷眼底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愚不可昧的法子,他怕自己若是还继续放纵小妇人,她自以为这种法子有效,下回还会再犯, 很是愚蠢, 殷稷狠狠蹙着眉头,低眸瞥小妇,“听着了?” 小妇人一张白嫩脸蛋被男人掐的变形,这回男人是当真动怒,生怕这小妇给她两份好脸就不知分寸开染坊,用得力道也大一些,打着让她牢牢长记性主意, 翘白下巴这么被他一掐,小妇人脸蛋儿皱巴巴,“唔唔唔唔”叫唤着, 殷稷居高临下睥睨着小妇人,见她“唔唔”半晌也不曾应允答应他,忍不住严词厉色,“我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男人说完,粗粝手掌下力道更是忍不住加大,实在被这个小妇气得脑袋疼, 这小妇人平日惯会卖娇撒痴,以往许多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这个小妇插科打诨过去就罢了, 但今日确确实实触碰到殷稷反筋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一回这小妇, 男人严词厉色,视线由上而下不悦扫视着小妇, 小妇被男人掐着翘白下巴,有些感到疼了,便只得敷衍着点点脑袋,算作回复应声男子,至于以后能不能做到又是另说, 在她看来,别管法子好用还是无用,只要是能够拿捏住男人的法子,就算受点伤又有什么呢,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了, 但男人现下上纲上线显然不大好唬弄过去, 见她眼神飘忽点着脑袋,粗粝手掌掐着她翘白下巴的力道不松反而更紧了一些, 本来之前男人就加过力道,现下又加了一回力道,小妇人是当真感到疼得有些受不住,泪眼朦胧都开始飙泪珠子了, “唔唔唔唔,” 男人显然对她说的话存在不信任的狐疑,“将我方才所说之话,复述一遍,” “……,” 这男人可真能折磨人,还要复述一遍他的话, 这一晚上男人说教她说教不知道多少话,她都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本就勉强听着他不悦说教,哪可能都记得住, 男人说完这句话,连小妇人都忍不住蹙起一双好看的细弯眉了, 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男人都说了些什么,但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片段,也没大记全,若是她当真把那些磕磕巴巴零星片段拿出来给男人复述一遍,男人不但不会消气,说不然会被她气得怄火整宿大家都别歇息,光吵架斗嘴到明日了, 她今日吃苦受了大罪,只想快些歇息补补今日丢掉的血气, 但男人又一副绝不轻饶她的狠心不近人情样子, 翘白下巴又被男人死死攥在两指之间,一副兴师问罪冷心冷肺模样, 小妇人凝眸一转,忍不住开始想些旁门左道惹得男人消消气,今夜软些心肠能够放过她, 下巴被男人攥在手里,脸蛋儿都被他给掐的变形,还有些微微泛着疼, 小妇人水眸凝转,抬眸凝睇着男人威严肃穆的冷漠脸庞,在男人眉心聚拢眼皮子底下,——— 微微噘起红艳嘟嘟的嘴唇, 屋子里头一柄火烛微弱燃烧着,光线昏暗晕黄, 小妇人只翘起了一个细小诱人的弧度,因着下巴被男人掐疼了,忍不住伸出粉嫩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本是有些干涩的唇瓣顿时像熟透的粉桃一样诱人采撷, 殷稷,“……,” 男人狠狠蹙着眉头,心头一直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小妇人一顿, 视线居高临下睥睨在小妇人身上,遽然将她翘着嘴巴撅起来朝他努了努,一副惺惺作态模样, 烦躁,“做什么,” “夫君,训人家这么久嘴巴渴不渴?”小妇人舔了一下唇瓣,抬手抚摸了一下男人嘴角,“想亲~” “……,” 86 第86章 ◎“艳靡小妇”◎ 这小妇又妖又媚,尤其她故意存着勾搭男人念头,总是有法子让男人低下高贵头颅,叼着她小嘴跌落尘泥里, 何况因着现下小妇还做着他养在外头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点妆艳靡,媚眼如丝瞧着人更是功夫了得, 总之今夜殷稷本是冷漠着一张面无情绪脸庞,遑论她做什么,男人都打定主意不为所动,要狠狠教诲这不懂事小妇人一番, 但眼下屋子里光线昏暗,小妇人粉颊红扑扑,矫揉造作抬手抚弄男人冷漠到仿若不近人情的嘴角,实在媚态可人, 男人敛目低眸,将视线由上至下扫在小妇娇媚脸庞上,嘴角干涩,蹙着眉头努动了一下喉结, 小妇人瞧他许久未曾言语,忍不住用细嫩指尖勾他,“夫君?”嗓子像泡在蜜水里似得绵软, 听闻这道娇媚软换唤,男人一直低眸窥在小妇人脸庞上视线逐渐深邃暗沉, 须臾之后,屋子里燃烧的那枚烛火忽然烧到底部,啪地一声断了, 周遭顿时陷入漆黑一片里, 这时候没有火烛照亮,视线是模糊不清, 男人却终于肯屈尊动了一下,寒凉指尖在长夜漫漫里,准确无误点在小妇故意为之,噘翘起来的红嫩唇瓣上,一寸寸缓慢摩挲着, 明明瞧不见,男人却能从指尖传来柔软触感,在头颅里渐渐描绘出小妇人嫣红檀香小口的饱满,引人叼在嘴里品尝的诱人弧状, “唔,” 小妇人被他摩挲着有些感到嘴巴痛,忍不住支支吾吾唤出声, 近乎顷刻之间,男人冷漠淡声斥责,“造作,”之后却没有忍住这个小妇故意引诱,俯下高大身躯将小妇噘翘引诱他的檀香小舌给裹在唇齿里,细细磨嘬品尝, 今夜在大是大非之上,男人终是又再一次对这个小妇轻拿轻放,没有太过诃责于她, 毕竟这个小妇为了不被他教诲,连这样狐媚子引诱手段都用尽心机使出来,百般勾着他冷硬脖颈伺候着他, 男人嘛,也就那样, 就算是前一刻心里还怒意滔天,冷下心肠打定主意不再给这小妇一点好脸色,要好好威慑吓唬一番她,让她长记性乖觉一些, 可一旦小妇有意为之,在男人身上稍稍抬指一勾,施展一些娇媚功夫,他都会意志略显动摇,被这小妇磨的没了脾气,生再大气都会给勾的散去一半, 剩下一半怒火,待小妇尽心伺候过他一遭,也所剩无几没什么狠戾要教训心思了, 夜里,轻薄帘帐随着窗户口缝隙里散进来的微风,而轻轻摇曳飘荡, 漆黑长夜的漫漫里,男人衣袍半敞,露出一片赤裸胸膛,阖着眸,一条长腿伸直舒展,另只随意屈起,半倚靠在床榻上,平缓一下沉重吁吐出浊气, 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掌搂在小妇人雪白的肩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缓缓抚弄着, 这小妇被他叼着嘴亲了一遭,现下浑身都泛着没骨头的软,娇娇媚媚,比方才还要艳靡诱人,秀色可餐, 但殷稷今夜却没打算动她,毕竟这小妇白日遭受大罪,又留了那般血渍出去,到底身子气血亏空,现下哪哪都泛着虚弱之感, 方才男人不过就是含她小嘴含的时候长久,密不透风了一些,这小妇都一副喘不过气来,要晕厥过去模样, 着实有些不顶用,殷稷心底里浮起一丝丝淡淡嫌弃,“明日身子好些,跟着我出去把你这一身懒骨头给我练的硬朗些,” “……,”小妇人这会儿脑袋还晕晕乎乎, 听到男人这般说完,脑袋感觉更加晕眩有些缓不过来神, 尽心尽力伺候着他,不说惹他心软疼惜就罢了,他还不做人要拉着她一个刚刚遭受过大难的虚弱女子去练身子骨,何况她一个娇娇媚媚的绝色美人,竟然强人所难要她硬朗些, 美人硬朗起*来,那还怎么能够被称作为美人, 小妇人心底跟男人怄得要死,又不敢太过明显犟嘴, 毕竟方才可是在男人身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用她一张檀香小口伺候着他,这会儿好不容易将这冷心冷肺的寡情博义男人给哄的有了点好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仿佛要吃了她似得厉色, 嫣红唇瓣都麻肿着,有些泛疼,吃了这么久罪,哪能就轻易在惹得男人不悦动怒,那她岂不是白被这狗男人叼着啃了, 这男人真是冤家,专门来克她的,用尽心机哄他身心都舒坦过了,还落不得什么好, 小妇人恨得咬牙切齿,还不能发火,只能将苦闷憋在心中,“我不要,人家刚被放了血,又被你方才那般给……都快缺氧晕厥过去,明日哪里来得力气去练身子,” 男人听到小妇人跟他犟嘴,不悦蹙起眉头,显然不大好被唬弄过去,“那就后日,” “……,” 小妇人磨嘴噘了噘,不高兴,“谁要去练身子骨,我一个娇娇美人,到时候硬朗起来那还能看嚒,要去你自个去别拉着奴家,” “……,”男人抬手掐了掐小妇下巴,“就你事多,”麻烦死, 殷稷心底烦躁,怪不得古人落下一话,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当真是拿这小妇没法子,成日都不知她都想些什么无用之事,嘴里吐出之话尽是一些有的没的,很是惹得男人不喜, 可这又不是旁人什么小猫小狗,是他日夜宠爱过这般久的小妇,到底是存了一些感情,哪怕心底里再是嫌弃厌烦,还是对这个小妇比之对待旁人,多了一丝不显容忍,放纵她踩着自己底线没分没寸的逾矩, 小妇人方才伺候过她,还是托着受伤的娇柔身子伺候的,虽然没真枪实弹做到最后,但到底出了力气使在他身上, 男人被伺候得没了脾性,又和这小妇在帘帐里亲密交融许久,心底到底被她磨软了些,现下被她顶嘴都没怎么太过动怒斥责, 只不耐烦蹙着眉,冷漠扯动了一下嘴角,吓唬小妇,“这事日后容我思虑再议,睡不睡,你若是不睡就在干点旁的,总不会让你闲着在这跟我犟嘴,” “……,”小妇人趁着有帘帐遮掩,外头火烛又燃灭,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对着男人明目张胆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哄她张嘴接纳他搓磨时候,就什么好话都肯说出来,抱着搂着她极尽爱宠,推他都推不开,撒都不肯撒手,一离开她几息距离就原形毕露,露出男人翻脸无情刻薄嘴脸, 小妇人赖赖唧唧朝着男人重重哼一声,“反正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你就是将刀架在我脖子上,人家也不去,” 说罢,小妇人就从依偎在男人身上的姿势,翻动了一下软成一滩水的胳膊腿,背对着他,给男人留下一个黑布隆冬后脑勺, 怀里骤然一空,殷稷狠狠蹙着眉头,心口怒火又起,眉毛一扫就要落下斥责,就听小妇人背对着他细细小小声,幽怨不高兴道,“搂着人家逼迫我张嘴亲香时候就什么都好,哄的我跟什么似得,这会儿才过去没多久你就这般冷待人家,我是什么地里黄花菜嘛这般廉价,你总是忽冷忽热……,” “好了,”殷稷直起腰身做起来,低眸瞥着小妇背对着他不知什么神情,但耳廓边听着小妇越说越不着调的埋怨之话,到底忍不住出声制止, 何况她都胡诌什么,他何时忽冷忽热,又何时像她说的那般娇哄着她, 不过就是一些正常亲近,又是她先引诱在前,被这个小妇添油加醋篡改一番,俨然他是一个什么昏聩只知道哄着女人笙色歌舞的庸君一,男人听在耳廓里都觉着分外刺耳, 正常疼宠她罢了,让她埋怨起来反而变了“昏聩”味道,男人心中不喜这小妇胡乱搬弄是非,但她惯会蛮不讲理,每次跟这个小妇吵嘴说道理,殷稷就从未赢过她, “理”这个字在小妇人眼里仿佛无物,从未搁在心里过,一堆之乎者也大道理总之这个小妇是决计听不进耳朵里的, 久而久之殷稷都懒得跟她浪费口舌,纯属对牛弹琴消耗心神, 深更半夜,殷稷实在不想再跟这个小妇掰扯她那些蛮不讲理的纠缠, 直接伸手过去,将小妇梗着脖子跟他犟嘴的身子给掰回来,不容置喙揽抱在怀里, 敛目低眸,“好了夜深,早些歇息,不是今日留了血,闭眼睡觉早日将身子养好些,” 这会儿他懒得再提什么让小妇跟着自个锻炼,将身子骨养的硬朗之类话语,一旦提起又是没完没了,男人实在有些不想再跟她浪费功夫, 小人与女子难养,显然他怀中这个小妇比小人还要难养到略胜一筹, 让她早些睡过去没了意识,男人心气还能顺畅一些,到现下殷稷方才反应过味,若是再让她醒着跟自己犟嘴,他都不保证自己怒火中烧之下会做出什么, 为避免严重不可逆转后果,这没分没寸小妇,还是早些给他闭眼睡过去了事,省的醒着除却会气他旁的一点可心之处都没有,碍眼的很, “闭眼,睡觉,”想到这,男人再次不容置喙,冷漠警告怀中这个小妇消停一些, 今日着实疲乏,又深受重伤,留出去许多气血,软绵绵身子骨亏空的厉害,夜里跟男人亲近搅弄许久,他本就人高马大难缠得很,小妇人应付他有些吃力, 这会儿是身心都疲惫不堪,只想早早睡过去, 被男人再次强势揽抱到怀里,小妇人也没有太过抗拒, 但睡眼惺忪之际,小妇人着实动作不老实, 男人被她勾的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在碰她与不碰她之间,反复犹豫不决, 深夜, 男人敛眸低窥怀中睡着小妇,眼眸逐渐幽深起来, 87 第87章 ◎“乖娇儿”◎ 到底是怜惜这小妇今日受了伤,今夜忍着没舍得动她, 殷稷敛目低眸瞥着怀中小妇,可能今日流血受委屈,她睡着还紧紧蹙着一双好看细弯眉,似连梦魇中都在朝着他哭声凄凄告状, 当真是个受不得委屈告状精,一点亏都吃不得, 男人宽阔手掌放在怀中小妇细软腰间,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雪嫩肌肤, 屋子里燃着微弱烛火,小妇人梦魇中有些不安,喃喃呓语着什么,殷稷将小妇愈加搂入胸膛之间,抬手一下下顺着她柔软蓬松乌发,将凉薄唇瓣贴在她雪白额头上,时不时啄吻一口低声安抚哄着她, 待到小妇人不在梦魇喃喃呓语,男人方阖眸,搂着怀中女人沉沉睡过去, 翌日一早,男人早早就起身梳洗。 床榻上小妇人还在不知所觉阖眼睡着,思虑她昨日被赵锦凝惊吓了胆子,殷稷晨间就没有唤小妇人起身吃早膳,只吩咐仆妇给她留着一些清淡羹粥,待小妇人醒来断给她垫垫腹, 之后床榻上小妇掖了掖被角,便去官署衙门当值, 万家县瘟疫蔓延,情况不算好,这么多日子过去,派过去郎中竟然连根源都没彻查清楚,更何况是对症下药, 找不到病根,官署衙门连药材都无法给他们及时筹备,现下送过去药材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简单药材,就算将万家县一户一隔离,每日死去人数依旧不再少数, 梧州官署衙门,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冰冷手掌抬起一页页翻阅着从万家县传过来的文书,越翻阅下去男人脸色便越加聚攒寒芒, 派去万家县郎中对这次骤然而起的疫情毫无头绪,甚至是素手无策, 一群酒囊饭袋,不堪大用,但这岭南贫瘠之地,到底不能指望他们什么,还是要男人自己想办法, 放下万家县传来文书,殷稷指尖搁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大人,知府要你去一趟郊山,”这时候一个衙人满头大汗从官署外跑进来, 还在沉眸思索万家县疫情应对之策,就被这没有眼色衙人给打断, 殷稷指尖一滞,不咸不淡抬眸瞥过去一记眼神,“他可说何事?” “……,” 知府大人是梧州城最大的官,他要谁过去,谁自然就要过去,什么时候还轮到旁人胆大妄为问知府一句,“他可说何事?” 这廖通判果然胆量海阔,当真不怕知府大人给他日后穿小鞋,别说是穿小鞋,就连廖通判现下在官署衙门一切代为执掌权利,不也是知府大人赋予赐给他的, 难不成给了他两日权利,这廖通判当真就以为自己是梧州城内能够做主的主子了, 说句难听之话,只要他们知府大人在梧州城上任一日,就没有人能够越俎代庖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 前任通判的下场还不够让人清醒警觉? 一个人但凡是拥有权势久了,就会生出不该有的觊觎贪婪心思,但是他们知府大人即然敢将“通判”提上来,为他所用,并且放心赋予权力,就说明知府大人有把握能够掌控这个“通判,” 这样的知府,在梧州城内说是一手遮天不为过,又怎么肯能够容许旁人冒犯于他, 听到廖通判这般不识趣回复,那衙人不屑撇了一下嘴角,“知府未曾说过什么事,但知府有请,廖通判总不能不去罢,在梧州城内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病了伤了残了,只要知府亲自点名找咱们,咱们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知府大人面前不是,” 这衙人倒是一条有眼色的好狗,只可惜这眼色不是给他, 殷稷抬眸定定瞥一眼这杂碎,“既未曾说明,本官还要处理万家县疫情事宜,抽不出身走这一趟,就这般禀告知府便可,” “……,” 衙人瞪大眼睛,心底掀起波澜, 这通判未免太过狂妄,敢这样怠慢知府大人,甚至不把知府大人口谕当回事, 在梧州城内,谁人不费尽心机巴结着他们知府大人, 但显然这位廖通判很是有底气,见他震惊难掩瞧着他,半晌也不动弹地方,殷稷直接蹙着眉头不耐烦,朝着外头唤了一声,“李康,将人扔出去,” “喏,”李康悄无声息出现在大堂里,飞身一跃,攥住那没有眼色衙人脖颈就给扔了出去, 衙人整个身体被李康扔出去,骤然失重之感让他哀嚎大叫,“你敢,我是知府的人……你们敢……啊啊啊啊,” 殷稷现下对这个知府行事做派越发看不上眼,若不是赵锦承忽然来到梧州城,怕惹起赵卿和注意,他早就收拾了这个知府, 知府是一方父母官,以殷稷现下职位身份,自然不能将之杀掉彻底了事,但却可以像赌场那次一般如法炮制,挟持他下放权力当个傀儡知府并不是难事, 梧州官署衙门,这段时间在男人私下运作几番,已然将他大部分影卫都塞进了官署衙门里有了正经过明路身份,梧州知府不顶事,他招募那些衙人自然更是酒囊饭袋,殷稷要是真想控制整个梧州官署,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之所以现下还放任那个蠢货知府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蹦跶,都只是在顾忌着赵锦承这厮, 赵锦承跟赵锦凝不同,赵锦承自小跟在他身旁,被父王点名过来当作他的伴读,其实说是伴读,不过就是父王过往怕他年幼寂寞,就找几个世家小子进宫来陪他解闷, 所以赵锦承这个人算是自小伴在他身旁长大,对他行事手段了解非常,殷稷虽然现下容貌与过往不尽相同,但通身气度,行事做派,都与过往毫无二致, 唬弄唬弄赵锦凝这样没脑子女子倒是没什么,在赵锦承面前就不大够看,毕竟赵锦承这个人争强好胜,得失心太重,过往为了超越他潜心研究过殷稷的一举一动,分外让殷稷感到不快, 但他这般阴暗爬虫般恶心行径,当年殷稷作为诸君却不能小心眼当真与他计较,只是想要超过他罢了,若是堂堂一国储蓄连这点气量都没有,这个江山日后到他手里又怎么会坐得稳当, 帝王之术,有许多制衡之法,他不可能选个最愚蠢的法子去御下,那又怎么能够服众,统领王朝, 当地下爬虫想要质疑超越你,一个帝王最该做的不是抑制他,而是鼓励支持他,冷眼旁观瞧着他努力不懈,付尽一切心血也追不上他的无力绝望,一辈子都要活在他强大的阴影之下,这种打击才是最为致命, 殷稷现下对这个梧州知府耐心已然告罄,已经在到了收尾拢权时候,这时候自然就不用再像以往那般做表面功夫, 他的人都已经入驻梧州官署,有了光明正大行事官家权力,只要控制了梧州这个废物知府,梧州,就是他说了算, 但眼下赵氏兄妹太过碍事,他还要再等等,等一个千载难逢好时机,一起免掉后顾之忧, 碍眼衙人被李康扔了出去,大堂里重新恢复安静, 殷稷提起笔写信,淡声问,“赵锦承可找到金矿?” “似乎找到一些线索,”李康恭敬站在他身侧,拱手禀告道,“现下在外头当值的衙人近乎都被知府给调遣去了郊山,官署防守空虚,那边怕是当真找到了金矿线索,所以才要抽掉过去这么多人手挖山,” “让他们挖,看紧点就行,”男人不咸不淡道,似乎对这一群人跳梁小丑般行为没那么上心,但又没有表面那般不为所动, 毕竟金矿这东西,对于江山社稷而言,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个高位统治者,怎么会嫌弃金银烫手, 这群酒囊饭袋既然想挖,就过去挖好了,官署衙门大部分明面上衙人都被知府给抽掉走,现下殷稷一部分人手安排在万家县,一部分在地牢里当值,都不在明面上, 郊山郊山,猛禽巨兽不知多少,又是在追缴逃匪,到时候发生意外损失惨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几率发生, “将这封信送出去,”男人写完扔掉狼毫笔,折好递给李康淡淡吩咐着, “喏,” 忙完官署衙门的事情,冷不防空闲下来,男人便忍不住想起家中那个昨日受了委屈的小妇,昨夜是哭着睡着的,这时候不知道醒来没醒来,醒来了不见他陪伴在身旁,又有没有折腾着伺候人的仆妇作闹, 男人偏眸瞥了外面日头一眼,觉着时辰差不多,官署衙门事情又处理完毕,心底里挂念着家中那个不省心小妇,就提早翘班归了家, 说来也巧,男人归家时候正正晌午, 推搡开房门进到屋子里头,小妇人恰好睁开了睡眼惺忪的漂亮狐狸眼,与男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就像有什么东西勾着小妇人一样,瞧到男人就顷刻之间掉下泪珠子,可怜巴巴朝着他伸出一双雪白藕臂,“要抱,~” “……,” 男人蹙着眉头,踩着黑色官靴过去将小妇揽抱到怀里,“刚醒神又哭什么,瞧你肿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昨夜哭一宿,这小妇人肌肤本就雪白透亮,这会儿醒来眼皮子还是又红又肿,瞧着娇媚可人,现下刚刚醒过来见到他,便又掉起泪珠子来, 男人眉头不禁紧锁,“昨日你说的不是都依你了,还哭什么?” “……,”这男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就瞧男人威严问这一句,小妇人就忍不住噘嘴,“那你可收拾了那毒妇?” 这样粗俗之话一讲出来,殷稷就本能不喜,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他殷稷的女人,怎么能学那些乡野村妇般骂人, “说话给我文雅一些,”男人心底不喜,自然要指出小妇所犯错误,让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谁哪知道这一句为小妇人着想话语,就像捅了什么马蜂窝一样,让她敏感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好啊我就说了那女郎一句毒妇,你就心疼上了?”小妇人本就依偎在他胸膛里呜呜咽咽哭泣着,这会儿更是泪水不止劈里啪啦地掉,“你这还没将人纳回来就开始护上了,若是日后当真让那女郎进门,安能还有奴家活路?” “呜呜呜呜,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世间男郎果真都是薄情寡义,有了新人忘旧人,这才成婚多久就开始嫌弃奴家没有外头那些小娘勾人了……,” “……,” 殷稷被这小妇一连串毫无相关之话,给吵吵嚷嚷的脑袋疼,小妇人一双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脖颈,窝在他胸膛口呜呜地哭,上气不接下气悲戚地分外可怜, 男人只感眉心突突直跳,眉头紧紧皱着,十分想不明白,他不过就是一句让小妇学着高门贵女般文雅一些说话,有些规矩,不要总是那般粗俗没分寸, 她怎么就能给扯到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上去,且越说越不着调没个正经话,字字句句都让殷稷感到极为不悦, “好了,”男人拍拍小妇人纤薄肩头,警告,“胡诌什么,” “难道不是?我说那小娘一句,你就这般严厉斥责人家,护她护得紧,不是心疼那小娘是什么?” “……,” 男人觉着自己运筹帷幄的脑子,现下就是有八百张嘴也跟这个小妇掰扯不明白,这不懂事小妇作闹起来分外难缠,还很是无理取闹, 还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无力取闹, 殷稷被着小妇缠的有些头疼,“懂事些,我若当真看中那小娘子,还有你什么事?”更不可能让这小妇发现丝毫端倪,他想藏一个自己可心女人,简直易如反掌,只是不屑去做罢了, 现下满心不都在这个小妇身上,他平日日理万机,对付这一个小妇都分外感到疲乏勉强,有些力不从心,在搞一个像她这般不懂事女人进来,他平日安能有消停日子过? 就这一个,现下每天都折腾的他鸡飞狗跳,暂且实在懒得在搞一个女人过来伺候,没什么必要,起码情欲方面这个小妇足以能够让他消解松乏筋骨, 对于男人目前需求来说,还尚且能够满足,不必再来第二个, 男人虽然是这般说,好似是瞧不大上那个小娘,但话听入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好听,怎么回味都觉着让人感到不舒服, 什么叫“我若当真看中那小娘,还有你什么事?”,这话说得好像她很上不得台面一样, 小妇人登时又有些不高兴,跟男人撒泼作闹了一晌午, 殷稷被这个小妇缠了一中午,应付的疲惫不堪,下衙归家前还忧心这个小妇没他陪着,会不高兴折腾仆妇作闹人, 这会儿归家,被这个难缠小妇作闹一中午,头都被她闹的突突直跳泛着疼,心底不禁有些后悔不迭,早知这小妇如此不懂事,还不如索性就在官署衙门不回来, 她想作闹,就作闹仆妇去好了,总好比过在这蛮不讲理绞缠着他好, 着实是有些不懂事, 男人手掌紧紧揽抱着小妇,这小妇还在噘嘴不高兴着仰面喋喋不休着,殷稷抬起冰冷手指点在小妇翘白下巴上, 敛目蹙眉,不悦,“有完没完?” 吵吵嚷嚷一晌午没个停歇时候,她也不觉着嘴渴口涩, “没完没完没完,”不懂事小妇跟他犟嘴, 男人眉头皱的越加紧锁,“不知分寸,” 给她台阶都不下,还在这跟他犟嘴,这不是不知分寸是什么, 这小妇乖觉时候是当真可人儿心疼,但作闹起来男人又当真是招架不住, 主要这毕竟是他恩宠过女人,殷稷这会还没稀罕够,就不大忍心太过苛责于她,又加上昨日小妇本就受了委屈,这会儿一双细白嫩手还被白布裹的像个白白胖胖的萝卜,瞧着分外滑稽可怜, 现下就算是斥责这小妇,也是外强中干没什么威严可言,这小妇平日惯会看人脸色下菜碟,知道男人这会儿心里正不知怎么心疼她好,自然就不怎么怕他,还敢虎头拔须使劲不高兴作闹着他, 不悦哄了这小妇一中午,最后是这小妇作闹疲累了,方才撑不住眼皮子睡过去,要不然下午殷稷连房门都出不去,只能被她缠在屋子里作闹不已着, 这小妇人被他惯坏了,现下越发没有分寸, 之前殷稷一直犹豫不决着,万家县瘟疫蔓延,亦是有着凶险,这小妇是他女人,他自然不舍得让这个小妇以身犯险去万家县排查什么劳子瘟疫, 但是这一中午又让殷稷改变了主意,小妇人性子顽劣,平日不服管教,实在过于不知分寸,他倒是没有想要怎么摆正小妇人的性子,就是想让她遇事沉稳一些, 不要总是那般愚蠢去做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当然最为主要是不能总是这般不懂事作闹,平日就是被他宠的万事不知,才这般脾性坏得厉害, 殷稷说到底还是想板板她性子,其实他觉着小妇人作闹点就作闹点,无伤大雅,但是作闹旁人他自然觉着都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关系,一旦作闹到他身上男人难免就觉着有些遭不住, 又觉着这性子还是难登大雅之堂,还是趁早改改,多体验一些民间民情,看多了人情世故自然就懂事了, 再者就是这回那废物知府知道没将他叫到郊山,必然会勃然大怒,又有赵锦承在旁侧煽风点火,现下躲去万家县是最好之策, 哪怕万家县现下瘟疫蔓延,但他是百毒不侵体质倒是无妨,只要多给小妇人一些防护就可, 想到这,小妇人中午折腾闹完,在床榻上沉沉疲乏睡着, 男人出去吩咐外头仆妇帮着小妇人准备行囊,装上马车,待一切收拾妥当,便弯身抱着沉沉疲乏睡着的小妇人上了马车,一路朝着万家县赶过去, 殷稷没有着急进入万家县,毕竟万家县里头到底什么情况,他还未曾亲眼见过到,平日只从下属官员只言片语的文书报告中知晓里头状况,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他进去探查一番才能再做判断,就这般莽撞将小妇人带入万家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就让人将马车停靠在离万家县还有三里之外的地方等候, 自己打马带着李康去了万家县里探查情况, 李康没有百毒不侵体质,就被男人留在城门口看马匹, 封禁衙人领头远远瞧见他,忙不迭迎上来,“通判大人,” 说实在,万家县县令瞧见他还有些讶然,虽然梧州一直有派人过来,但其实他心中清楚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昨夜还在忧心对不起黎民百姓,这一县城的人怕是都在毁在他的手里, 毕竟这般久连瘟疫源头都没彻查清楚,彻查不清楚就没法对症下药诊治百姓,每日因疫情而死之人不知多少,县令都已经万念俱灰,存着到时候以死谢罪的心思, 没想到这时候梧州通判大人亲自到了万家县,实在让他讶然不已, 万家县县令差遣人过去打马迎接,自己赶忙下了城池,赶到廖通判面前躬身作揖,“廖通判。” “行了,随我进去探查,”殷稷必须要亲眼瞧瞧里头情况,方能定夺要不要家中小妇进去, “喏,” 一路上县令作陪,口述近日万家县瘟疫情况,殷稷捂着面罩进入万家县城里,紧紧蹙着眉头,情况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殷稷进去时候,旁侧正好抬出去十几具尸体,正是要搬到中央空场地里焚烧,瘟疫而死的人必须要立马焚烧,不若只会更加蔓延疫情, 探查一圈回来,男人紧紧蹙着眉头,万家县如今情况,他是不可能让小妇人进去以身犯险的, 但里头郎中都是酒囊饭袋,确实又查不到根源,…… “主子,夫人醒了,” 殷稷在外头将之前进入万家县的衣裳给换了一把火烧了,又用艾草从头到尾熏了一圈自己,方才登上马车,进去瞧瞧小妇人, 小妇人作闹一中午这会儿有些精神不济, 男人撂摆上了马车,过去把小妇人揽抱到怀里坐着,顺势伸手过去摸了摸小妇人白皙脸蛋儿,“睡一下午,肚子饿没饿?” 小妇人还没醒过来神,“有些,” “李□□火做饭,”殷稷掀开窗户帘子,朝外吩咐一句, “喏,” “等会,一会饭食就好了,” “……,”小妇人听到这话有些反应过味来,马车里铺的都是她平日在家中床榻上的被褥和厚重毛毯,很是软和舒适,方才迷迷蒙蒙着就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会儿瞧见男人掀开帘子,方才觉着有些疑惑,“夫君,我们这是在哪?” 男人没作声回复,而是俯身亲了亲妇人小嘴,含了一口又一口, 待小妇人气喘吁吁抵着他胸膛,有些神思不清, 反而寡淡低眸, 问了一话, “乖娇这心,可是在为夫身上?” 88 第88章 ◎“小嘴抹蜜”◎ 小妇人平常嘴巴抹蜜,分外会暖心哄人,过往说过无数次类似这般“以他为重”爱慕之语, 哄人得身心舒畅, 男人当时听进耳里确实很是受用,但受用归受用,殷稷更多想知道当危难临头,这小妇会不会像她过往形容那般对他死心塌地爱慕, 天生帝王者,又哪里不会多疑猜忌, 殷稷揽抱着怀中小妇,不禁将多疑目光淡淡逡巡在她纤挑身子上, 小妇人被男人乍然质问之声疑惑,“你是怎么了,”忽然问得她猝不及防, “我问你答便是,” “……,” “你是妾身夫婿,妾身心不在自家夫婿身上,难不成还能许在旁家男子身上?”小妇人莫名其妙,实在不知这男人又忽然发什么疯, 这男人性子霸道,又很是猜忌小心眼,平日一点风吹草动譬如她多同邻居家郎君多说几句话,就要发疯斥责她,夜里也不肯让她消停,几次三番吃过暗亏以后,小妇人再和旁家男郎打交道时候就很是注意, 要么就趁男人不在尽量简短说完,若是男人在身旁,她都立身站到原地微微扯唇一笑,扮演好一个娇妻角色,凡事由男人出面同外男交流,哪敢多余过去一记眼神,生怕又挑起男人哪根反筋惹得他不悦, 到时候她又要被折磨遭罪,实在消受不起, 总之男人是个醋坛子,恼火起来还分外不好哄,平日小妇人为了家里和谐,能不惹他就不惹他,毕竟哄这样一个性子霸道还自视甚高男人挺让人费脑筋,每次都搞得旁人疲乏不堪算是勉强给她一个冷漠勾笑, 阴不阴阳不阳的,瞧着就让人恨不能上手挠花他的脸,但为了夫妻和睦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长久以往,小妇人就练就一身睁眼说瞎话,信手拈来哄男人本事,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过好日子省去很多麻烦,自然就不大吝啬赞美男子, 这时候男人瞧着心绪不好,她自然不会没有眼色让男人不高兴,都是挑拣悦耳之话哄着男人, 男人听罢,眉头挑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信与不信这般无聊话头,只是伸出冰凉手指点了点她鼻尖,不知甚意, 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瞧着男人脸色没有那般难看,就是平日正常神情,小妇人心底松了一口气,想来是她方才那些话无功无过,男人当然挑不出她话里什么错处,进而找她的麻烦, 便旧话重提,疑惑,“夫君,我这是在哪?” 这回男人没有故意卖关子,答得干脆,“万家县,” “……,” 怎么跑这般远,毕竟谁在睡得朦朦胧胧时候被人不知所觉带到这偏远县城都不大高兴, “来这做什么。” 男人没立即回复,而是先低眸瞥她一眼,“需要你做一事,” “……,”小妇人心头愈加疑惑, 殷稷将小妇人揽抱在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抚弄着她的肩头,将近日在万家县发声一切言简意骇,细细道来, 万家县疫情蔓延,每日不知死掉多少人,这事兹事体大,若是随意散播出去便会引起百姓恐慌, 是以在梧州城内,这事还被捂得严严实实,未被及时透漏出去丝毫,所以小妇并不知道万家县竟然发生瘟疫之事, 整个梧州百姓都不知此事, 但殷稷知晓,万家县疫情这事瞒不了多久,如今瞒过只是一时,所以殷稷在那之前想将事态控制下来, 且还是这般凶猛之势在万家县内蔓延传播,小妇人听完紧紧蹙着一双好看细弯眉,也觉着事情多有蹊跷, 但这时候人命攸关显然容不得小妇人多想,救命治人才是要紧, 疫病这事想要找出根源就必须要接触病人,并不是根据旁人口述就能知其所以然, 是以,遑论男人有多不想小妇人进入万家县内,依旧要亲身接触病人, 但男人到底忧心思虑,觉着万家县还是不够安全,不大应允小妇人进入县内看诊病人,便妥切退了一步,在万家县城外劈了一处空地,在那里临时搭建了帐篷当作给小妇人坐诊地方, 将小妇人从头到脚防护好,殷稷复吩咐属下从万家县里挑选不同程度症状的病人出来给小妇看诊, 由轻及重,这般一个个看过去,小妇人每看一人眉头就蹙的越发紧拧, 最后天黑之前,小妇人开了药方子递给万家县县令,让他们按照上面疗程和一日,明早再根据情况调整方子, 这次万家县疫情不似以往,不但古怪还让小妇人心底涌起一股疑惑, 万家县这次疫情,是苗疆那边古籍里记载的一种“蝶疫”,严格来说这并不是瘟疫,而是一种蛊疫,独属于苗疆境内,怎么可能传来岭南万家县这般偏远贫瘠之地, 蝶疫蝶疫,顾名思义是一种以“蛊蝶”传播而来的病原体,但是蝶疫需要以“蝶”为载体,并且是要苗疆人亲自豢养,别说梧州城就算是整个岭南也不可能会有人私下养这种“蛊蝶,” “蛊蝶”是苗疆邪术,需要以人血为引,这就代表着饲养人要用自己血液人肉喂养,蝶食人肉就知这事有多恐怖如斯,这在苗*疆境内都是被禁止之术,如何会出现在梧州万家县, 而且这“蝶疫”并不是简简单单吃几副药方子就能治好痊愈,还是要找到真正的养蛊蝶之人才行, 跟男人严肃禀告完这件事,小妇人便疲乏不堪精力不济,被男人抱着送入马车歇息, 蛊疫不是光喝药就能治愈,喝药只能是抑制,让疫情发作缓慢,最为重要还是要找到养蛊蝶之人,从根子上釜底抽薪才能彻底消灭万家县此次来势汹汹的疫情, 不若每日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批死人从万家县里抬出去,而无能无力毫无办法, 既然找出万家县疫情源头,又从小妇人那里得到抑制蝶疫的药方子,虽然只是暂缓,作用并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找到源头之后男人就不大愿意让家中小妇继续在万家县呆着了,遑论如何,这都是疫情灾区,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多了一分被传染疫情风险, 殷稷堵不起,带小妇人来这一趟都是他深思熟虑过后,方才下定决心来的,得到他想知道事情之后,男人便连夜嘱咐马夫带着小妇人归家, 他留在万家县又跟县令讯问一些事情,第二日一早方才从万家县离开, 殷稷自小就惜命的很,万家县是他子民没错,但在庇护子民前提之下,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性命无忧,是以处理完事情他也折返回到梧州城, 点了大批药材送过去,殷稷坐在官署衙门正堂里,抬眸望着衙门梁上挂着的“清正廉明”四个大字,深眸沉吟不语着, “蝶疫”之术,他也曾略有耳闻过, 小时候他对这些奇闻逸事还算颇有钻研,传闻苗疆老巫王未曾掌权,还是一个名不经传卑微女子所生,并不受当时的老巫王看重,对他这个儿子更是弃如敝履, 但当时老巫王是个风流多种的性子,儿子女儿遍地开花,争权内斗水深火热,老巫王上了年纪他那些儿子女儿们自然斗的就更加你死我活, 而其中一个唤“乌糜”的老巫王儿子,为了在争权里拔得头筹获胜,歪门邪道独创了苗疆禁术“蝶蛊之术”就是现下的蝶疫,当时苗疆境内不知死了多少人,老巫王和他的儿子女儿们大部分都死在这场蝶疫之中, 被人散播谣传视为“神罚降,” “乌糜”这个人很有意思,那时候他独创“蝶疫”,散播谣言搞的苗疆境内人心惶惶,又以救世主姿态拯救了苗疆子民,获得了民心推崇,顺利登上巫王之位,统治至今, “蝶蛊疫”由乌糜所创,乌糜登上巫王之位后,又亲自下令视此蛊术为邪术,严禁苗疆任何人再启用此术,违逆者,斩。 本应该禁用在苗疆境内的邪术,竟然出现在万家县……, 殷稷仰眸望着头顶悬挂的这顶“清正廉明”牌匾,瞳仁逐渐愈发幽深,扑朔迷离, * 小妇人被送回青山书院下的那处宅子里,这段日子她常常两边来回跑,只是大部分歇息住所还是在那边,毕竟那个花弄巷子离男人上衙地方很近,有了距离近些的住所,男人自然就不想在回青山书院折腾, 小妇人就只能由着他,陪着一起住在花弄巷子里,给她当起了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美娇娥, 炎炎烈日,其实每日点妆厚粉,还是有些闷热,这会儿回到了青山书院宅子里,小妇人也不用每日点妆遮掩容貌,便清清爽爽素着一张脸在家歇息睡过一觉, 听闻醉星楼近日捕了不少鲜美肥硕的蟹,小妇人最是嘴馋这一口,在家中饱饱睡了一觉,便忍不住口诞生津想去醉星楼解解馋, 但肥蟹虽然美味,但壳硬不好剥,她又许久未曾吃过这一口,自然就想吃的尽兴些,就缺个贴身伺候给她剥蟹的,下午睡醒以后,沐浴熏香完,便忍不住让家中仆妇去官署衙门给男人稍过去一个口信, “夫君,近日瞧着你整日操劳公务都消瘦不少,醉星楼捕了不少鲜美肥蟹,夜里妾身在那边订了桌,君下衙来醉星楼一聚,妾给夫君补补身子,” 话倒是还算烫贴懂事,虽然男人对小妇人口中说的那个鲜美肥蟹没什么兴致,他对口腹之欲一向很是浅淡,可小妇人是打着“要给他补身子”借口而邀约,类于此事“讨好他”行径,男人一向很是受用小妇人的谄媚, 是以这般“烫贴懂事”邀约,男人都不会太过推拒小妇人,反而很是赏面子打算下衙去赴她这个邀约, 小妇人在家中换好一身精致美裙,刚刚醒神沐浴过,气候又闷闷热热,就不大想点妆拾掇自己,随意在樱唇上抹了一些口脂,显些气色,便执着一柄美人扇兴致冲冲登上马车,朝着醉星楼而去, 不知今日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眼线从未停止监视过她, 小妇人到了醉星楼门口,还未提着裙摆踏进去就瞧到款款走来的赵锦凝, 余光扫见她,小妇人脚步不禁缓慢了几瞬,就是这片刻功夫,赵锦凝走了上来,与她并排而行, “廖夫人,许久不见,” 不算久,小妇人偏眸朝旁侧瞥过去一眼,未曾言语, 黛奴跟在小女君身边,自然瞧见这女子对自己主子冒犯的打量,下意识蹙眉想要打开训斥, 却被赵锦凝打断,“黛奴,你先退下,” “可是,……,”黛奴有些犹豫不决,这小妇一瞧就不是什么好惹角色,她怕小女君吃亏, “无妨,退下,” 小女君坚持,黛奴就只能抿了一下唇瓣退下, 提着裙摆踏入醉星楼,小妇人还是没有说话,更没有故意与赵锦凝搭话,只是这般捏着手掌里的美人扇,缓缓朝前缓慢走着, “夫人一介女子,能够挤入梧州商会,应当是有些本事在身上,”赵锦凝跟着步入醉星楼, 小妇人侧眸瞧她,“女子又如何?” 赵锦凝听到她问话,忍不住笑道,“夫人莫恼,世道艰难,夫人能以女子身份在梧州商会站稳脚跟,锦凝只是分外佩服而已,” 难,是难啊,她笑,“堂堂赵首辅之女,也会理解“艰难”这二字嚒,” 赵锦凝,“就算是赵首辅之女,锦凝依然是“女子”身份,这是不争事实,”因着“女子”这二字,她就天生比兄长矮一头,在父亲心中,她这个女儿永远逾越不过兄长的地位,何其可悲, 小妇人觉着赵锦凝在无病呻吟,就赵锦凝自小到大做得那些蠢事,她嫣然不知,小妇人凝眸一转,笑笑没说话, 招来醉星楼小伙计,点了醉酿蟹和一些旁的招牌菜,便准备上楼到雅间, 这会儿自然没有心情应付赵锦凝,“小女君若是无事,妾身便先离开了,” “慢着,”瞧她这般不是趣,赵锦凝眉头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我今日来自然是有事找你,” 这话说得很是平常,态度神情却傲慢,小妇人侧身凝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赵女郎当真有一个好父亲,” 一个好父亲才能给她这样傲慢睥睨人的底气,从赵锦凝吃穿用度就能瞧出,赵卿和确实很是宠爱这个女儿, 掌上之娇不为过, 父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可真是陌生, 赵锦凝不知这个贫瘠之地小妇,为何总是提及她的父亲,心底感到不快,脸上也表现出来些,“你当初是如何进的了梧州商会?” 这个世道对女子并不宽容,更何况是抛头露面在外头经商的女子,梧州商会那些老滑头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并不好对付, 但这些老滑头古板刻薄,却能够容忍一个女子在商会里与他们分一杯羹,显然有些不切实际,又或者是这个小妇捉到那群老东西什么把柄,而被她一个女子掣肘, 不然赵锦凝当真想不出,为什么那些老东西们会让她一个弱不禁风女子进入商会,得到梧州商会的庇护, 赵锦凝态度一直很傲慢,小妇人这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便学着赵锦凝的样子,居高临下用上位者姿态轻蔑睥睨了一眼她,勾唇笑,“赵女郎还是多学学怎么说话做人,再来找妾身罢,” 不然与她过招当真有些索然无味, 她被赵卿和惯坏了,不知道是赵锦凝不争气,还是赵卿和没教导好,赵锦凝连赵卿和一半手段都没学到精髓,在她眼里根本不够看, 馋了一整日醉蟹,这时候小妇人彻底不肯再搭理赵锦凝,提着裙摆跟着醉星楼领路的小伙计,径直上楼去了雅间,坐在木凳子轻摆摇晃着美人扇,有一搭没一搭等候着男人邀约到来, 毕竟男人不来旁侧伺候,她连醉蟹都没法入嘴吃,只能闻着香味眼巴巴瞧着,还挺折磨人的, 嘴馋的没滋没味,小妇人为避免自己在美食面前出丑,便忍不住站起身来离桌案上的一道道美味佳肴远了些, 来到窗户前,推开一道小口子,从缝隙投掷视线出去, 楼下, 黛奴进来伺候赵锦凝,“主子,我们可要在这里吃过再走,” “黛奴,”赵锦凝低眸望着婢女,低低问道,“你有没有觉着廖夫人有些像一个人?“ 赵锦凝似在喃喃自语,并未真心想得到黛奴什么回答,也许就算是黛奴回到了,她也不会认真去听, 半晌之后,赵锦凝仿佛回过神,“先去找兄长,我有事与他说,” “喏,”黛奴跟在小女君身后,疾步匆匆往外赶去, 瞧着这一对主仆匆匆而走,小妇人阖上窗户,缓缓步回了桌前坐着沉吟, 赵锦凝毕竟自由长在赵卿和身边,哪怕没有学到赵卿和一半本领,却并非什么蠢笨之人, 小妇人指尖一下又一下点着桌案,像是在思索纠结着什么事, 直到房门外传来一阵独有的沉重男人脚步声, 小妇人方才从思索纠结中醒过神来, 房门从外打开,小妇人顷刻之间换了一副笑靥如花的娇媚小脸,急巴巴提着裙摆翩跹扑进了男人滚烫的怀抱里,埋怨,“夫君,不是早就应当下衙你怎么才来,妾身都饥肠辘辘了,” 男人对小妇人烫贴的黏人热情早就习以为常,见她这般没规没矩扑上来,阖紧房门,神色不改虚虚揽着她腰肢步入房间里, 寡淡道,“饿了?” 小妇人哼哼唧唧唔了一声,算作回复, “你往后饿了就自行用膳,不必等我,”男人撂摆坐在桌案前,将小妇揽抱在大腿上点了点她鼻尖,笑到,“平日也没见你这般乖觉,”还知道等着他用膳, 什么时候不是可她心意,顺着她脾性来,这会儿竟然知道要贴心懂事等着他用膳,实属难得, 男人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你可又做错事?”不若他真是想不出这小妇忽而反常等候他吃膳用意, 小妇人噘嘴,“错事错事,我能做错何事,”她有些不高兴,“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事?” 惹过还不少,但显然小妇现下不会认, 殷稷在官署衙门忙了一日,归家哪还有闲心功夫跟她掰扯那些平日小妇人不懂事犯下的罪孽,掰扯来掰扯去,又是一堆剪不清理还乱的麻烦官司, 跟这小妇无甚道理好讲,这么久过去男人早就失去了跟她讲道理的兴致,他就算再怎么才识过人,学富五车,也唤不醒一个故意装傻充愣的不讲理小妇, 都懒得搭理她,“好,为夫的心娇肉平日最是乖巧,可人心疼的小东西,” “这回满意了?” 哪怕哄了这么一句,小妇人还挺不高兴,“没事你就给妾身乱扣帽子,我有些闹情绪,” “……,”都哄过她,还闹什么情绪, 男人蹙眉,“好了,不是腹中饥饿,为夫为你吃膳,” 说到吃膳,小妇人被转移注意力,凝眸一转,“我要吃醉酿蟹,你剥给我吃,” 听到蟹这个字,男人顺着小妇人殷切巴巴的眼神朝桌案瞥过去,瞧她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抿着檀香小口的馋嘴样子,总算是明白这小妇方才又在作闹什么, 他不咸不淡问,“想吃醉酿蟹,” 小妇人舔了一下唇瓣,有些馋,“想吃,” 男人抬眸无波无问了一声,“这蟹不是你给为夫补身子点的菜肴,你吃了为夫拿什么补身子,” “……,”他好烦, 小妇人噘嘴,“我们一人一半,” 男人瞥了怀中这个嘴馋小妇人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拿过洁白布帕子擦拭了一下手掌,挽起宽大袖摆,将手削瘦骨白的手伸进盘子里捞了一只醉酿蟹到盘子里,细致剥着沾满汁水的壳, 平日男人就烦剥这蟹,这会儿自然也不大乐意剥,但毕竟是小妇人“一片心意”,他自然不好拂了她“孝敬,” 整整一只鲜美肥硕的醉酿蟹,被男人干净利落耐着性子剥下了半只,剩下半只完好无损搁置在盘子里没有在动, 男人剥好半只醉蟹肉,擦拭干净手指,执起木箸夹起一筷子蟹肉喂入小妇人檀香小口里,“慢些吃,” 醉些鲜美肥硕,滋味甚好,小妇人嘴里满口留香,一口吃完,男人及时又夹过一筷子塞入小妇人嘴巴里, 等到半只蟹肉都被小妇人吃完,一整只醉酿蟹就算是再怎么肥硕鲜美,它撑死也就那么大点,更何况男人只给她剥了半只,自然就更加少得可怜,都不够小妇人塞牙缝, 小妇人眼巴巴,“还要,” 男人不咸不淡哦一声,放下手中执起的木箸,“不急,” 他低眸窥着小妇,拍拍她肩头,“不是要给为夫补身子,一人一半,” 他下巴冷漠一仰,朝着桌案盘子里那剩下完整无好的半只醉酿蟹,示意,“待我吃完这半只,再喂你吃另只蟹,” “……,” 虽然男人话是这般说没错,但是男人说完又丝毫不动盘子里那只没剥蟹壳的醉蟹,只是这般淡淡瞥着她,不动不语, “……,” 这意思不会是让她剥醉蟹喂他吃入嘴里罢, 想到这个可能,小妇人有些抗拒地嘴巴都委屈撅了起来, 男人瞧见她撅起来的翘嘴,上面还沾染着蟹汁,用洁白布帕子给小妇人擦拭干净嘴角, 复勉强屈尊降贵俯下身去,叼着她小嘴含吮一会,低声蛊惑她几句, 而后将滚烫唇瓣贴在小妇人白皙侧颈上热息喷薄,流连, 见她还是抗拒噘嘴, 男人危险眯起半只眼,“怎么,方才小嘴说的那般烫贴,现下让你伺候为夫吃半只蟹都推三阻四?” 89 第89章 ◎“娇媚”◎ 这个时节肥蟹虽肥硕鲜美,吃入嘴里滋味甚好, 可若给人剥壳却又是另一回事,小妇人觉着她平日吃蟹没人伺候给她将整个蟹壳剥落,她肯定不会去尝试这道美味佳肴, 毕竟蟹壳汁水浓稠,壳一脱落就会沾染满手,很不舒适, 男人冷漠坐在木凳上,抬手将那盘子里剩下半只醉酿蟹推至她眼皮子底下, 寡淡,言简意骇,“剥,” “……,” 她根本就不想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只想被人伺候着, 男人这般不讲道理,一副不容置疑严肃面容觑看着她,显然今夜这半只醉酿蟹她剥也要剥,不剥也要剥, 小妇人不高兴翘了一下嘴角,早知道这男人是个大麻烦,当时她就不该邀约他过来伺候, 毕竟她身旁除却男人,还有仆妇为她马首是瞻,区区一只醉酿蟹而已,她让仆妇替她剥了不是天经地义,还不会被人反过来使唤干活儿, 这会儿还不能太过嫌弃不给他剥, 酒楼雅间内, 小妇人侧眸瞥了一眼男人神色,男人方才将那盘子推至她眼皮子底下就没有在动作,更没有出声催促,房间里一时间有些死寂, 男人面庞上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可小妇人敏感嗅觉就是知道,男人这会儿并不感到痛快, 若是她在这般没有眼色拖延下去,小妇人简直不敢想惹恼男人的后果, 两人僵持片刻,小妇人就只能不情不愿,慢吞吞伸出一双细嫩小手将男人特意给她留下的那半只醉酿蟹给提起来,卸掉一只蟹腿,将里面的鲜肉给男人一点点剥弄到盘子里, 螃蟹什么都不多,就腿多,方才男人给她剥蟹肉时候,动作很是缓慢细致,细致到什么程度呢,小妇人想到这就忍不住又不高兴翘了一下嘴角, 怪不得方才男人给她剥蟹的时候,非要掰正她脸蛋儿,淡声嘱咐,“好好瞧仔细些,”当时小妇人还有些疑惑,剥个蟹壳而已,这男人干嘛还非要掰正她脑袋,语调严厉命令着让她看仔细, 原是打着让她亲自上手剥蟹壳伺候他的主意,这男人心眼子简直多如马蜂窝,全都使在她身上了, 蟹腿多又不好剥,小妇人很是费力剥干净几只蟹腿,又拿过那半只蟹身开始剥里面鲜美肥硕的肉质, 她也不想剥蟹腿,男人不似女人雅致,需要剥壳,蟹腿这东西啃啃不就行了,可是方才男人一只蟹腿一只蟹腿给她剥的细致认真,这会儿她若是敷衍了事伺候他,男人肯定会生怒不悦,觉着她是小骗子,然后旧事重提拿她以前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斥责她口蜜腹剑, 小妇人实在不想将之前攻心努力功亏一篑,更不愿落个“小骗子”名讳, 好不容易剥完这半只蟹壳,小妇人细白指尖上沾染的全是蟹肉汁水的味道,这珍馐吃入嘴里滋味鲜美,但是沾染到手上就有点怪味没那么好闻, 将蟹肉都剥到小碟子里,小妇人凝眸一转,翘着上挑的嘴角,将沾满脏污汁水的细白小手伸到男人眼皮子底下,嘟囔,“擦,~” 瞥着眼皮子底下这一双小脏手,哪怕以往他还将这细白十指纤纤放入凉薄嘴唇里吸吮爱宠过,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嫌弃皱眉, 他自幼出生起,吃穿用度皆是世间最上乘之物,没有任何廉价瑕疵,就连年岁稍长一些,该到了知晓男女情事年纪,王宫里给他备选女子也皆都是绝色世家美人, 那些绝色佳人,自小受世家大族教导,行为举止很是规矩得体,哪怕就是吃膳时都自有一股气韵,很是雍容华贵,遑论能不能入他殷稷的眼,但这些女子平日做派却是能够堪称进入王宫里伺候他的最低门槛, 反之他身旁这个小妇,平日一身犯懒痒痒肉,平日一瞧见他就跟没长腿,浑身软塌塌没劲儿似得依偎在他怀里赖叽, 吃膳时别说规矩得体,就连让她用一双小手执筷子夹菜都费劲,恨不得每一口都由他喂入嘴里,她就彻底当个衣来伸手翻来张口的小废物, 平日用“废物”二字斥责她,这小妇不但没有悲伤欲泣,反而不以为耻更以为荣,仿佛说她是“废物”是什么夸赞她之言,美滋滋笑得眼睛都眯眯起来,眨着一双无辜漂亮狐狸眼,还忧心忡忡提点他,“夫君,妾身现下愈加懒散,十指不沾阳春水,外头邻里只会愈加夸赞夫君是个宠爱夫人的好男郎,为官者这样“夫妻和睦”好名声也是很必要的,为了夫君官威好名声,妾愿意被夫养得更废物一些!” “……,” 爱妻名声能让他升官还是什么,他用得着这子虚乌有的好名声?不堪大用,鸡肋一样于他而言,完全没有必要, 在这废物是什么好词,她上赶着去接, 但是小妇人这般跟他梗着脖子犟嘴,不过给自己懒惰成性,找个冠冕堂皇理由,实在不想浪费唇舌拆穿这煞有其事小妇人, 平日做事看似精美,实则处处都在犯蠢, 殷稷聪明一世,最是不喜跟愚昧蠢人打交道,可这毕竟是他受用过的小妇,哪怕心底里再是嫌弃这女人不长脑子,也无甚法子, 尊荣,金钱,地位,荣耀,他每一样都能给她,赐予她,唯独脑子这东西他没法子恩赏于她, 对于自己被迫拥有了一个蠢货女人,除却平日与她相处时,多给她一些宽容他还能怎么样,给她掐死扔了撇了? 显然不大现实,被一代帝王受用过的女子,一旦被帝王扔了撇了,除却去绞了头发到尼姑庵里做一辈子尼姑,还有哪个男人敢在接手要她? 给她掐死,也不可, 虽然这小妇平日做事犯蠢些,但榻上伺候之事还是比较乖巧可人,男人过往没有经历过女人,不知旁的女人身子肌肤,雪白软绵都是何等风光模样, 但只说他经过的这个小妇,无一处不娇嫩软绵,手掌掐上去,都不用怎么太过用力就能感受跟捏面团的肌肤触感, 尤其……这小妇不知怎么做到的, 她那儿……很是娇艳欲滴, 紧得像蔓藤,一缠上去他就昏聩失智,这么久过去他都没腻歪,反倒有些日夜都离不得那架势, 这样一个小妇,如今男人还暂且丢不开手,起码现下还不行,至于日后……就日后再说, 总之现下还不行,这小妇还要继续留在他身旁伺候着,平日他松乏浑身僵硬筋骨,还有个能让他宣泄之处, 以往在王朝京都里,他每日紧绷着心神对付朝堂上那些,阴暗潮湿土壤里生长觊觎他王位的爬虫,有些时候疲乏力竭都是自己独自克服,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唯一能够让他宣泄脾性的地方,就是砍掉那些他看不顺眼的朝臣头颅, 他在朝堂之上虽然砍人头颅是家常便饭,但也不是谁的头颅都砍,砍人脑袋也是要绸缪一步看百步的, 就比如赵卿和这个当朝首辅,若说整个朝堂之上殷稷最想砍掉谁的脑袋,那必然是赵卿和,可他却一直没有动他,就是因为时机不对, 只要时机对了,殷稷便想砍谁就砍谁,并不吾日三省吾身约束自己心底那股暴虐情绪, 成日对着那些爬虫一样的王朝废物大臣,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将他拉下云端,好取而代之他的高位,他情绪不暴虐无道一些才有问题, 自从潜龙民间之后,殷稷觉着自个跟以前脾性好了许多,不若就这小妇平日赖赖唧唧上不得台面做派,往日他早就给这小妇一脚踹飞, 还能够容许她现下翘着不高兴嘴角,挺直腰摆,嫩生生坐在他大腿上撒娇赖皮,跟他委屈嚷嚷着“手脏,要他给擦,”这种大逆不道之语, 不过就让她剥个蟹壳,就给她为难委屈成这副样子,男人敛目低眸,瞥着怀中这个不懂事小妇,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平日这小妇就惯爱说些甜言蜜语哄骗于他,当时男人虽然不信,但是花言巧语,温柔小意被人哄着到底心里受用,有些时候小妇人犯事被她赖赖唧唧讨饶一番,就放过她不曾当真拿这小妇怎么样过, 毕竟堂堂正正一个顶天立地男子,也不好当真跟还算可自己心意的小妇计较那般良多, 除却口头斥责她,动手打骂却是有些犹豫舍不得, 是以她一犯事,除却轻拿轻放蹙眉斥责几句,还真没怎么实实在在教训过她, 不管权臣御下,还是男女之情,殷稷觉着都要严格遵守“尊卑”这二字, 但他过往没有给小妇人立起规矩,导致现在板正这小妇就有些困难, 男人治女人,就跟他在王朝里雷厉风行压制那些爬虫大臣差不多一个道理, 立威是其一,其二则是要恐, 大臣因恐惧而听话,女人自然也是一样, 女人不畏怕男人,焉能管束? 、 今夜这个小妇一系列做派显然让男人感到分外不悦,现下坐在酒楼雅间里,想起过往小妇人哄骗他的那些花言巧语,顿觉着刺耳非常, 这小妇连蟹壳都不大高兴给他剥,他还能指望这个小妇对他有什么真心相待? 帝王向来倨傲,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女人,还是被自己放低底线宠爱过这般久的女人,心里没有自己,更“疑似”未曾真心待他爱慕过他, 男人心底里泛起波涛海浪,面上却丝毫情绪都不显, 小妇人歪着脑袋,朝他瞥过一眼,瞧他很久都不曾有过动作,她举手指举得也有些疲乏,便忍不住张口催促男人,“夫君?你怎么了?” 男人掀起眼皮子,撂她一眼,“无事,” 小妇人哦了一声,晃动了一下细白指尖,“夫君,手脏了,”她又一次提醒, 男人瞥她,寡淡,“脏就脏了,” “……,”小妇人噘嘴,“帮奴家擦擦嘛,”给他剥蟹弄脏的,竟然就这般冷漠,这男人当真是有些薄情寡义, 闻声,男人又轻描淡写瞥这小妇一会,许久之后,这小妇梗着脖子也有些不高兴,噘着嘴就把一双细嫩小手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动,自己去伸手拿帕子将上面脏污的汁水擦拭干净, “夫君,~”小妇人也是个有脾性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铁了心让男人伺候她擦拭手指, 在一道道娇媚“夫君”唤声中,男人蹙着眉头,耳廓边被她催婚似得唤,给吵吵嚷嚷的有些头疼,, 最后到底还是伸手扯出一方洁白布帕子,沾湿水渍,执起这小妇人葱白似的十指纤纤,低眸,一根根仔细擦拭干净, 醉星楼是梧州颇有些气派的酒楼,平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楼下喧哗,楼上却很是安静, 若没有小妇人时不时不懂事的哼唧声,男人觉着确实挺安静, “噤声,”男人忍不住蹙眉, 擦个手指而已,这不懂事小妇人老哼唧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他昏聩上头,在这酒楼雅间里就把她怎么了, 用湿布帕子给她蹭手,都能哼唧又娇又媚,让旁人听着都浮想联翩, 就这样一个妖娆小妇,哪怕男人日日夜夜都把她带在身旁,恨不得别在裤腰带上,都无法对她安心,这小妇翘鼻,媚眼,雪肤,还有她那敏感的极品身子,哪哪瞧着都是一副不正经,要红杏出墙样子, 仿佛天生就应该被男人滋养浇灌,方才能够生长的愈发娇艳欲滴, 想让她枯萎,只要平日忍着些不宠爱就是, 但这小妇生的媚,男人碰了就知这小妇浑身哪哪都是宝,根本就撒不开手,做不了那柳下惠, 可一碰,这小妇第二日必然娇嫩的让人移不开眼, 若是这个小妇心思在他身上还好,殷稷也不是不能够容她这副狐媚子祸国妖姬样子,可一旦这个小妇心思不在他身上,到时候落入旁人男子手里,殷稷怎么想都无法忍受, 到时候真有那一日发生,殷稷宁愿一刀了结她,也决计不会让自己受用过小妇落入旁人之手,还是这副狐媚子的勾人女子,简直就是祸国妖姬之象, 这小妇轻易就能勾的男人失去理智,为他倾尽所有,若不是他定力好些,现下指不定被这小妇给拿捏成什么窝囊样, 殷稷自认倨傲,定力十足,平日给这小妇大都也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宠爱,就连他这般清醒不曾放纵自己溺于情爱之事的寡淡男人,都多多少少给这小妇宠的不像样子, 男人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这狐媚子落入旁人男子手里,该是怎样任由她胡闹着,到时候不但这个小妇野了性子,他自个都能怄火怄的怒气腾起, 别看剥蟹壳一件区区不足挂齿小事,但却能反映出这小妇对他心底真实态度, 这小妇往日嘴上说的再是好听,也只不过是“花言巧语”,一到实事上她就有些不中用,不够看。 男人心底火起,宽大手掌执着小妇人一双娇嫩小手,忍不住就用力捏了一下, “唔……疼,”小妇人一下抽回了自己的小手, 殷稷寡淡瞥她,“不擦了?” “你轻点呀,”小妇人忍不住埋怨男人,可十指尖上还是有些黏糊糊的,只得又不情不愿伸过去将小手塞进男人宽大掌心里,可怜兮兮撒娇,“夫君别那么用力,我手疼,” 男人执着这小妇人一双细嫩小手,将丝白软帕子重新覆上去,细致擦拭一番,“一会回花弄巷子,” “……,”小妇人偏眸,“为什么,”她今日都没点妆,素面朝天很是雅淡, 花弄巷子怎么说呢,都是被一些权势贵胄,豪绅大贾在外头养的狐媚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大正经,平日攀比跟她跟贵妇们攀比还不大一样, 跟那些狐媚子攀比,总觉着“偷感”太重,本就是被爷们养在外头当个逗闷的玩意,不夹着尾巴做人,还大张旗鼓到她眼皮子底下炫耀男人, 有什么可炫耀呢,炫耀来炫耀去,也不过是旁人夫君罢了,在外头养的狐媚子,连唤男人夫君的资格都没有,都不知可悲还是可叹了, 总之花弄巷子乌烟瘴气的,小妇人不大喜欢那里氛围,何况若是被那些有头有脸贵妇们知晓她曾在花弄巷子里住过,岂不是很丢脸, 现下就有些抗拒过去, 但男人显然不大好唬弄,说是让她今夜去花弄巷子住,今夜就必须要去花弄巷子住, 至于为什么非要去花弄巷子里住,则是……今晚小妇人表现让男人很是感到不悦, 今夜这个小妇,在他眼底顶多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身份,自然住在花弄巷子里比较符合她尊位, “可是这蟹,……”都还没吃完,男人就蹙着眉命令她回家,她都没吃饱呢, “饿?”男人偏眸寡淡问她, 小妇人咬着唇瓣点点头, “唤人给你打包带回去,”男人扔了帕子,打横抱起小妇人站起身,“到时候你想吃蟹,让你好好吃个够,” 小妇人还是有些不高兴,她想吃蟹吃的尽兴,也要男人伺候给剥好才行,不然她怎么能够吃的饱, 但现下小妇人凝眸一转,一双玉藕紧紧环住男人冷硬脖颈上,抬眼悄摸摸窥了男人脸色半晌,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些什么,觉着男人这会儿脾性不好,还是不要蹬鼻子上脸招惹他为好, 小妇人被冷漠男人一路抱着上了马车,将蓬松柔软的乌发依*偎在男人胸膛口,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愁,这男人每次一发脾气可难哄了, 平日她都是能不招惹他发火,就绝对乖巧可人惹他疼惜, 这会儿男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哪里戳到他敏感神经,开始迁怒于她,这婚后日子当真过得苦巴巴,水深火热,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行驶在街尾巷口, 早知道今夜会招惹男人生气,她就不邀约男人来吃蟹了,倒给自己找了一身腥-骚,麻烦要死, 男人这会儿长臂揽抱着小妇细软腰身,阖眸,倚靠在马车壁板上,许久未曾理会过怀中这个小妇, 冷若冰霜坐在那,气势凛然,一副生人勿近毫无人情寡硬样子, 小妇人偷摸摸瞥男人脸色,咬了咬唇瓣,心里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真是要死了,到底哪里又招惹到这浑人怄火恼怒, 马车里空间狭小,浮起一丝丝浅淡醉酿蟹的香味, 小妇人鼻尖松动,凝眸一转,目光直直落在那一大盒被打包带走的食盒上, 男人没说话,小妇人一路上就没有自讨没趣跟男人没话找话,分外乖巧识趣充当起哑巴, 在没摸清楚男人到底是为什么而生气前,小妇人觉着不说话惹的男人更为恼怒,是最为稳妥之事, 哪只马车停在花弄巷子那条街的宅院门口,男人起身抱起小妇人下了马车, 挥退一众伺候仆人,寡淡低眸,“堵你嘴了跟我这装哑巴,” 简简单单一句话,小妇人就知道男人已然愈发不痛快, 她登时头痛无比,“没,妾瞧夫君方才有些疲乏,心疼着不敢唤你,” 男人听罢,扯动了一下嘴唇,冷笑。 这笑当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小妇人觉着能让男人这般阴阳怪气斥责她的,肯定是不小之事,可男人今夜来到酒楼前明明心绪瞧着还算不错,并未对她发什么脾气, 唯一变脸时候还是在酒楼里,可她在酒楼里也没做什么惹恼男人之事,这浑人不心疼人,让她给剥蟹,她都委委屈屈给这男人剥了整整半只, 她都没吃饱就被男人给抱回家,没冲他发火就不错了,竟然现下还要找她麻烦, 男人吊着眼梢冷笑过后,不曾在言语,更不准备再搭理这个小妇人。 直接径直走进院子里,回到主屋上房,将小妇扔到了床榻上, 男人扔的力道有些重,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屋子里光线昏暗,黑沉沉的没什么光亮, 他敛眸,长臂越过她身子抵在床榻之上,微微俯身,伸手拍拍她脸庞,“反省反省今日做错什么,” “……,” 小妇人无辜眨了眨眼,愣是逼着自己泪眼喷涌,咬着唇瓣有些委屈,“你怎么了。”真是磨人他又哪根筋搭错,要来找她麻烦, “平日巧言令色,不是挺聪明,”男人往日挺吃这小妇撒娇卖痴这一套,今日就不大好使了, 小妇人还在发愁怎么哄男人,丝毫没有头绪,就只能捂着脸低低哭泣, 低眸瞥见小妇人泪珠子簌簌涌落,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更不曾怜惜, 男人就这么敛垂着视线,掠过小妇人哭红的眼眶, 许久之后,瞧见她哭的声音小了些,便伸手在小妇人泛红的眼皮子摁了摁, 寡淡道,“哭够了?” 男人拍拍小妇人佯装委屈的脸蛋,“哭够就给我反省,” 90 第90章 ◎“哄男人生孩子”◎ 这哪里是找夫婿,完全找个阿父回来, 管东管西,就没有他不管之事,时不时还要发疯朝着她发脾气, 小妇人细白手指捂着自己白皙的脸庞,焦灼哭泣着,就是挤破脑袋,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又惹到这浑人, 就只让他剥个蟹壳,可当时男人脸色虽然不悦,但也没有那般难堪, 再者就是之后男人命令她伺候,她抗拒推诿几句……当时所言小妇人觉着没什么大问题, 就算是小两口平日调情,抗拒推诿之言又不是没有过,怎么就这次被他小心眼记恨,这会儿跟她上纲上线的, 没法子,男人发怒时候小妇人还是挺怵这煞神,为了夫妻和睦,只能伏低做小哄着他,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被男人折腾打手板, 打手板是真打手板,没有任何旖旎之色, 这一整晚过去,虽然男人冷漠着表情惩罚她,并不过多言语,只严厉低眸,肃穆让她独自反省, 她被罚着面壁思过反省,受苦受难着,这男人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去歇息,想罚就一起都别安寝,齐齐整整的, 总之这一晚上小妇人面壁思过着,男人也她磨的不得安宁, 让她跪坐在床榻一边,挺直腰摆思过,这小妇生怕他这个罪魁祸首消停,不是弄出响动,就是每过一炷香时辰就来唤他一声,睡都睡不安生, 后来殷稷索性就不在阖眸歇息,直接起身定定瞧着小妇,让她跪姿一刻不能松懈, 只是简单罚罚这个小妇,自然不能够轻易将男人给哄好, 是以第二日起身,男人脸色仍然难堪铁青着, 小妇人被他罚了一宿,两人皆是疲倦不堪,但男人早上起身还要去官署衙门点卯,小妇人却是不用,平日懒懒散散过着日子,就算一夜不睡,等天亮以后男人去了官署衙门依然可以补眠, 男人动怒心绪不好,晌午都没归家吃午饭, 小妇人反倒是松下一口气,毕竟困倦,他若归家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哄好他, 这男人不知上辈子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之事,这辈子要她苦兮兮来还债,性子记仇小心眼,两人只要一吵嘴,这男人从不正面指出他到底不悦在哪处,万事都要她独自去猜, 虽然两人现下是夫妻,但到底相处时日并不久,还难以做到男人肚子里蛔虫,清楚知晓他每一日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往常都是听商会大伯们埋怨家里夫人心思多变难猜,时不时就要给自己出个难题发恼生气,让大伯们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所以然, 小妇人觉着自家夫婿,有点商会大伯家中夫人那意味了,着实让她头痛无比, 毕竟是她在官署衙门过明路夫婿,现下男人身子骨大好,比起以往已经与正常人无异,虽然和他们初见那日魁梧之资还是略有差别,可无伤大雅, 孕育子嗣之事可以提上日程, 要想孕育子嗣,夫妻感情自然就不能够破裂,毕竟孩儿还没顺利投生在她肚子里,在这之前,还是要尽量伏低做小哄着那男人, 等肚子里揣上娃,一切另说也不迟, 只是这男人脾气古怪着实难哄,小妇人睡了大半日,这会儿穿着一袭清凉小衣撑起曼妙身子,半倚靠在床榻上,细白手指里执着一柄美人扇缓缓煽动着, 细眉微弯,为难想着哄好男人的法子, 从昨夜与男人交流只言片语中,小妇人似乎恍惚明晓男人气恼她什么, 大许可能是———觉着她不够将男人放在心底里捧着供着,当作神邸一般爱慕, 想到这小妇人忍不住蹙起细弯眉,真真是为自己叫屈,她还不够将这个男人放在心底里捧着供着,为了孕育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子嗣,她对这个男人付出良多精力, 扪心自问,小妇人觉着她已然做得面面俱到,事事伏低做小哄着他,就怕子嗣未曾孕育之前,他两就感情破裂,介时她所做一切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很是不划算,是以平日能忍着这男人古怪脾气,她就尽量捏着鼻子花言巧语忍耐哄着他, 就只因为剥蟹壳一事男人就狐疑她的真心相待, 早知道一道珍馐酒酿蟹会惹出这般多麻烦,小妇人肯定会忍着嘴馋再也不碰那东西, 何时吵嘴不好,偏偏要在她打算孕育子嗣时候, 想了整整一日,小妇人还是没怎么想好到底要怎么将男人哄好, 可这时候天色已晚,男人就快要下衙归家,时辰紧迫,显然不能够容许她在过多去想什么, 沐浴梳洗一番,换上艳靡裙襦,小妇人分外乖觉在男人未归家之前,提着裙摆到门口等候, 想要讨好哄男人,自然就要有一个伏低做小姿态,一旦男人觉着你柔弱,肯将你抱在怀里亲近几分,就算是再大气也会消解得不剩什么, 在拿捏男人这方面,小妇人觉着她还算事得心应手,毕竟天底下男郎都那样,一个德行无甚不同,她从很小时候在娘亲身上,就窥懂了男人的贪婪野心, 既想要权势,又想要享受齐人之福,只要握在掌中女子,就要将她们牢牢攥在手里利用到极致,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小妇人站在花弄巷子宅院门口,往外窥过去, 花弄巷子地段好,穿梭过这条长长街口,就是繁华喧哗的闹市, 那里一到夜里就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很是有股烟火人家之气, 小妇人就这样站在宅院门口,用仆妇弯身扶着细嫩小手,心不在焉等着男人归家, 直至天色彻底垂暮黑了下来,男人高大身影方才从街口巷子里缓缓展现出来, 殷稷打着马朝着花弄巷子而去,远远就瞧到小妇人跟着一众伺候仆妇等在宅院门口, 男人打马动作一滞,之后扯动缰绳将速度缓了下来,慢条斯理奥驾着马匹来到小妇人身前,他没有着急拉紧缰绳下马,而是就这么居高临下瞥着这个忽而乖觉在门口等他下衙的小妇, 小妇人瞧见他打马近前,似是忍不住心中欢喜,蝴蝶般翩跹飞扑过来, 可惜男人现下不大识趣,并没有给小妇人这个面子,他连马都没下,就这般瞧着小妇人打扮的分外惹眼,像只麋鹿般朝着他急巴巴跑过来, 本想扑入男人滚烫怀抱里,毕竟只有两人有了亲近接触,才好哄的他消气些不是,可男人不从马上下来,小妇人也不能上马强行依偎在男人怀抱里,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翩跹飞扑到男人面前站定脚步,之后伸出一双细白小手搭在了男人扯在缰绳上的那只冷硬掌心里, “夫君一日未归,可是衙署事物繁忙?,” 闻声,男人身躯纹丝不动,只低眸瞥了地上小妇一眼,而后撂摆下马,“是忙,” 男人都懒散着眉宇说他忙了一日,小妇人作为家中娇妻,自然要上道好生伺候着男人, 连忙接过男人扔撇过来的马鞭,另只手掌自然而然扶在男人手臂上,跟着他脚步往家里走,“夫君,妾就知晓你公务繁忙,在官署衙门疲乏一日,归家定然要好好解解乏,” 小妇人凝眸一转,弯笑,“我特意嘱咐仆妇给你准备了解乏的药浴,保准夫君跑过一回就解了身上大半疲乏,还让小厨房准备了你平日爱吃的吃食,羊肉膳,龟甲汤,等夫君梳洗完毕我就让仆妇开饭,这样就饿不到夫君了……,” 小妇人搭在男人劲窄臂膀上,边往家里走边柔声细语道来她这一日在家中安排,无不在间接朝着男人透露出消息,今日虽然男人不在家,但她整整白日所做一切,却事事有关男人, 是真真将他放进了心底里,并未敷衍了事, 男人现下面庞上没什么情绪,只由着这小妇伏低做小哄着他,毕竟他向来倨傲,小妇人这般哄着他才是正常, 像往常他一味退让,只会让这个小妇得寸进尺,愈发瞧不清楚自己身份,瞧之前都被他宠惯成什么无法无天模样, 昨夜不过就是跟这个小妇稍微严厉些,这小妇今日就在乖觉在宅院门口等着他归家,狠下心教训这小妇一顿,效果就这般立竿见影,男人忍不住吃到了发怒震慑小妇人的红利, 心思微微转动,男人冷硬面庞表情越发让人胆寒, 归家沐浴更衣,男人全程是被小妇人懂事伺候着擦了身子,因着是药浴,高大身躯在木桶里泡着时辰就长了一些,但泡完之后男人觉着却是浑身暖融融,通体舒畅,有一股松乏之感, 略略解了乏,男人举止之间就有些泛着懒散,慢条斯理抬手被小妇人伺候穿好衣裳,而后由她引着去了庭院里吃膳, 现下天气闷热,一般在外头吃膳会凉快许多, 殷稷跟这个小妇人生活的久了,就也有些习惯她平日一些不好生活方式,毕竟无伤大雅之事,男人一向不大管束她,觉着有些浪费心神,更觉着没有必要, 毕竟身为他殷稷的女人,总归要有些不容于世的“特权”,不若当他殷稷的女人也着实有些没劲儿,是以小打小闹的不懂事都尽量宠着她, 但这一切他恩赏下特权前提之下,都是这个小妇满心满眼都要装着他整个人,以他为尊,以他为天,不则他找这个小妇有什么用, 满足情欲的女体一抓一大把,并不是就非她不可非她不行地步, 他在暗处布防一切,不日就要归返王朝京都,到时候这个小妇还是这般不知分寸,未曾想明白这天底下到底谁是她真正要攀附之人,殷稷蹙起眉,还不没想好届时要怎样处置这个小妇, 目前为止,男人暂且打算将这个小妇带回京中,放在身旁伺奉,不日归期时间紧迫,自然平日要给这个小妇多教导一些规矩,王朝京都不似岭南这个贫瘠之地,粗俗野蛮,那里规矩甚多,不管私下如何,起码那些人表面上都分外注重规矩分寸, 小妇人在这贫瘠之地习得一身恶习,早晚要给她掰正肃清,彻底改掉, 到了庭院里,仆妇将今夜晚膳一道道摆上桌子上, 殷稷撂摆落座,小妇人黏黏糊糊挨靠在他身侧坐着,男人偏眸瞥她一眼,倒是未曾出言斥责她什么,默许她依赖亲近, 晚膳一瞧就是用过心思,男人低眸瞥着面前的龟甲汤, 还有一桌子羊肉膳,每一道都尽是大补之物, 男人平日吃食大都是清淡为主,小妇人冷不防给他备下这些大补,暗含之意让他不禁挑眉,这两日光跟这小妇生恼怄火, 她身子又不争气顶用,不是伺候他一夜就受不住要歇息两日,要不然就是这病那痛,细细想来男人是有几日未曾碰过这小妇人身子, 长久夜夜宠爱于她,这小妇身子早就被他滋养的娇嫩敏感, 她知晓个中滋味,难免就贪欢了一些,现下这小妇胃口被他养的刁钻, 一旦时候长了故作冷漠她,这小妇难免会感到心痒不舒服, 男人佯装不知,寡淡着一副神情,伸手执起木箸夹起一筷子羊肉膳塞入口中, 他平日吃食是以清淡为主,但并不代表着他完全不食荤腥, 男人又不是什么出家的和尚,需要戒掉这些世俗之物,哪怕他重欲重权一些又有何妨?谁又能够阻他。 夹过一筷子羊肉膳,男人就偏眸瞥了旁侧挨靠他坐着的小妇一眼, 小妇人瞧见男人屈尊降贵恩赏过来的这记眼神,立马福至心灵般执起长勺,给男人盛了一碗龟甲汤,细白小手蒯了一汤匙羹液喂入男人凉薄嘴唇里, “夫君,你喝喝看怎么样,我唤仆妇将这汤煨了一下午,保准鲜美好喝,” 男人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并不表态这汤好喝与否, 龟甲汤,再是鲜美又能如何,这小妇是暗示他许久未曾宠爱于她,还是在暗讽他榻床雄风现下还是满足不了她那贪欢的身子?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让殷稷感到不悦, 但他眉目冷清,仍旧不动声色低眸窥着这个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妇人, 小妇人细白指尖执着玉白汤匙喂他一口羹汤,男人就懒散着眉眼张口吞进喉咙, 毕竟被这小妇伺候次数实在屈指可数,平日能够享受这般待遇极为少有,龟甲汤就龟甲汤了,就是她手中是牛鞭羹,只要这小妇难得懂事知晓主动伺奉她男人用膳,殷稷都能够不动声色吞咽下去, 自己用膳,和被女人伺候着用膳,感受完全是两码事, 小妇人细白指尖又舀了一勺龟甲汤喂入男人凉薄唇里,细声细语,“夫君,我们成婚许久,是时候要个孩儿了,你觉着呢?” “……,” 男人顿觉喉头羹汤无以下咽,脸庞也难看起来。 90-100 第91章 ◎“生孩子。”◎ 小妇人说她想要个孩儿,他们成婚这般久,若是按照民间习俗他们是该按部就班要个稚子, 可小妇人嘴里所说“孩儿”,不是一般孩子,而是他殷稷的孩子, 他的孩子并不是民间普通稚子,而是整个朝京最为尊贵的王嗣,既然是王嗣自然不能这般随随便便就出生在这样乡野贫瘠之地, 岭南这地方说是州郡,但在殷稷眼底它跟乡野村子无甚区别, 让备受他宠爱王嗣降生在这样的简陋之地,男人就是光是头颅里想想都觉着无法忍受,扑面而来的抗拒之色, 他从未想过要在民间留下后代,王嗣之事对于一个王朝是何等重要,若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承受他雨露恩泽降下王嗣,岂不是霍乱纲常, 那些滋长在阴暗土壤里的臭虫,最是喜欢用王嗣来争夺权势,把控朝政, 殷氏王族每一任帝王继位时,都会有意控制子嗣,并不希望生出太多王嗣出来被朝堂之上的爬虫当作争权的砝码。 殷稷更加不希望自己有遍地生花的子嗣,帝王本性都是多疑且敏感,王嗣一旦过多,就会助长其母妃野心,联合母家势力拢权,一旦势大威胁到帝王地位,他连那对母子都会觉着碍眼,恨不得直接砍了事, 殷氏王族重视王嗣没错,但却不会重视影响自己地位的王嗣。 亲缘这种东西,对天生冷血的殷氏王族来说,赐予你宠爱你方是受朝歌子民敬仰,真真正正的王嗣,若是不被他们喜爱,哪怕是他们亲生孩子也会惹得帝王不喜。 不然为何每一任殷氏帝王都会亲自挑选其能够为自己降下子嗣资格女子,就是因为王嗣固然重要,在精不在多,受帝王喜爱方能被称为一句“王嗣”的尊称,若受帝王厌弃跟寻常百姓又有何不同, 但不受帝王宠爱的王嗣往往会成为最大“变数”,被那些有着觊觎野心的爬虫所利用拢权,是以殷稷根本不想要太多子嗣后代, 他现下在民间潜龙蛰伏,自然不想生个普普通通子嗣出来碍眼, 何况他身旁这个小妇,浑身恶习难改,王嗣就算被她孕育出来,殷稷也无比愁肠这个小妇会带坏他的王嗣, 养不好王嗣亦是大罪,殷稷从未想过让她孕育自己的王嗣,起码目前为止他没有这种打算,就算有也要等到他归期王朝京都,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在考虑赐予这个小妇一个孩子陪伴, 尘埃落定指的并不是他顺利夺权登回山巅之位俯瞰众生,而是他日后择选王后降下正统王嗣,方才会谨慎考虑这个小妇想要孕育生子之事, 何况为了王嗣顺利降生,他还劳民伤财,花费无数金银建造君王殿,他的王嗣本应该众星捧月,宫奴环绕伺候,受王朝百姓祈福降生,万众瞩目, 而不是像小妇人这般像唠家常一般,随随便便就说要跟他生一个“孩子”, 孩子是什么不足挂齿物件嚒,这小妇张开檀香小舌说几个字,就能将他王嗣出生“吉利”时辰给定夺下来? 不知所谓,何其荒唐。 殷稷心底里千般万般不愿和这个小妇生下王嗣,实在是她这个母亲过于不靠谱,且恶习良多,又屡教不改,这样一个浑上下都是毛病小妇,如何能当个称职的母亲, 何况这个小妇母家单薄,双亲全无,如何能撑的起他王嗣日后顺利登基掌权。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母族强大势力是何等重要, 是以这个“孩儿”殷稷是如何都不可能跟恩赏赐予给这个小妇,若是她日后懂事些,改掉身上陋习,王朝京都一切还都尘埃落定,他不是不能考虑恩赏她一个子嗣, 但现在绝对不行, 自从吃膳时听到小妇人说起“子嗣”之事,男人眉头紧拧就从来没松下来过, 小妇人提起这事时候,男人并未直接告予小妇他心中决定,毕竟这个小妇太过爱作闹,若是他直白将之说出口,这个小妇还不知要做出什么, 男人现下心底烦乱,实在懒得再跟这个小妇斡旋。 不想哄,他又不想生, 更不能直白告诉小妇别再妄想, 就只能冷处理, 男人冷脸整整一个晚上。 昨夜男人就生着气,恼她的火,今日都还未曾哄好过,是以小妇人倒是没往男人不想跟她生孩子那边想。 但男人这么久一直坚持喝药调养身子,现下大好是能够生孩子的, 以往其实也能生,但是小妇人嫌弃男人那时候身子骨不结实,怕生下来孩子肖父,被他这个当父亲连累,继承了一身虚弱身子骨,那时候就不大想孕育子嗣, 小妇人就有些嫌弃,虽说都是她的孩子,但秉承负责原则还是希望能给孩儿一个硬朗聪明的先天条件, 避子汤虽然也有对女子温和不怎么伤身药材,但是药三分毒,小妇人打心眼里不想自己身子受什么苦难, 她不能遭罪,但男人本来就要每日都用药膳煨着身体,再怎么是药三分毒,他也是避免不了要日日喝羹药, 既然避免不了,喝多少就没那么打紧, 怕自己身子骨出什么意外,小妇人舍不得自个,但却很能舍得下男人,每次男人喝药羹汤里都加了避子的药材,小妇人这才到现在都没有怀上身子, 但自从前几日小妇人觉着男人身子骨硬朗大好,就没有再刻意加那些避子药材,毕竟她从最初想跟男人成婚就是打着怀孕生子念头, 说句难听之言,在小妇人心底里,怀孕生子可比这个男人重要多了, 她想要生子,但男人这两日与她闹情绪,总是别别扭扭哄不好, 吃完膳食,沐浴熏香之后, 小妇人特意换了一声艳靡的单薄裙襦,柔若无骨倚靠在男人胸膛里,细白指尖勾起男人冷硬的尾发绕了几圈把玩, 掐着一把娇媚滴水的嗓子唤着他,“夫君,~” 小妇人眉眼如丝,浑身清凉,男人朝下瞥过一个眼神过去,触目可见惊心动魄美色。 若是放在以往小妇人这般知情识趣要在床榻之上伺候他,男人自然来者不拒,坦然受用之, 但自从小妇人夜里说过那句要跟他生一个孩子话语之后,男人就有些贤者巍然不动姿态,对于小妇人跟一只撅臀发情期的母猫,娇弱无依跟他求恩宠降下雨露恩泽的请求, 男人冷漠着一张脸庞,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伸出一只冰凉手指抵住小妇人雪白额头,将她用力推搡到床榻最里侧, 蹙眉,不悦,“别-浪,” 小妇人撑着娇媚身子,咬着唇瓣回眸瞧男人,很是委屈, 以往她求欢男人就是当时再怎么跟她恼怒生气,都会忍不住摁住她来那么几回,宣泄怒火, 尤其是她特意打扮一番,娇媚勾人时男人甚为把持不住,每每她都能得偿所愿,可这会儿这男人竟然对她美色不为所动,甚至将她冷漠推远,并不让她挨着靠近, 小妇人今夜打扮娇媚勾人,这时候哪怕被男人给推到远处,依然让人瞧着浑身燥热发烫, 男人觑了小妇人一眼就有些想把她就地正法,但一想到小妇人夜里跟他说的那句,现下他身子骨硬朗结实,于生子之事已经无碍了, 殷稷蹙眉瞥着小妇人,心底烦躁厌烦,身子什么时候恢复不成,偏偏是这个时候,若是他现下不知节制碰了这个小妇,她真在这简陋之地怀上他的王嗣该当如何, 想想殷稷都无法忍受,心里存着这些乌烟瘴气之事,哪怕被小妇人这一身艳靡勾人媚态搞的浑身燥热,他依旧紧紧攥着手掌,打算忍耐绝不肯再碰这个小妇一下, 但这个小妇从来就不都是乖觉之人,夜里在榻上真是使劲浑身解数勾搭他, 殷稷被这个不懂分寸小妇给勾的,眼瞳充血,掐着小妇人细白下巴,用力拍拍她脸,“我说没说过,消停些睡觉,在跟我身上发-浪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妇人扯开被褥,爬起来翘着臀回眸瞥他,“奴家想被夫君收拾,” “……,” 娘的,这浪-妇。 男人蹙着眉头捞过一边被小妇人掀开的被褥,完完全全覆盖在这个小妇人身上,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一丝丝乳白肌肤都不曾外露出来, 男人敛目低眸, 威严窥小妇,最后警告一句,“睡觉,” 小妇人舔了一下唇瓣,媚眼如丝哦了一声, 细白小手却从被褥里伸出来紧紧环着男人冷硬的脖颈,男人被她缠着亲上凉薄的嘴唇上, 殷稷被这么一拉就与她两唇相触,帘帐半遮半掩,微弱火烛映照着里面,小妇人晚间沐浴熏香过,浑身馨香扑鼻,一股股不知死活扑入男人鼻腔里, 她檀香小舌不老实描摹他的唇状,男人紧紧蹙着眉头,手掌在推开小妇还是承受她之间犹豫不决那么了一瞬, 只是一个吻,应当也无事, 他毕竟是一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就算再怎么告知自己不能再碰这个小妇,但就是亲亲小嘴儿应当没什么, 坐拥王朝这般久,他也从未听过哪户人家亲亲小嘴就能孕育子嗣出来的, 是以就是一个不沾染任何情色的吻,放纵便放纵了,不能碰亲会解解馋也是好的,就当是抚慰他了, 殷稷心底是这么想,动作之间更是这般表现出来, 当真就是随便跟这个不懂事小妇敷衍亲了会,其余半点不曾逾矩, 许久之后,男人觉着怀中小妇人越来越失控,身上着的衣裳更是比之方才还要清凉,还很是黏缠着他, 登时清醒过来,蹙着眉,掐着小妇下巴将她一把撇到床榻上,“不知分寸,” 92 第92章 ◎“孩子2”◎ 既然已经知晓自己身子大好,于降下雨露恩泽方面无碍, 殷稷对于情爱之事就看得比较慎重, 他不能在碰这个小妇,哪怕现下被这个小妇勾的浑身热火难掩,仍旧不能在像往常那般肆无忌惮宠幸她, 必须要有节制,更甚者是一次都不能再碰这个小妇,哪怕他再是怎么小心还是会有让她孕育子嗣风险,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将小妇推开离得自己老远,一副不为美人所动冷淡模样, 实际上男人被褥下滚烫,被小妇人身上一股股不知是什么馨香给勾的哪哪都不舒坦着, 他不舒坦且不能在肆无忌惮宣泄,现下自然恼怒又烦躁, 伸手将小妇人按在旁侧躺着,垂眸淡淡瞥着她,“给我老实些嗯?” “……,” 小妇人觉着有些无语凝噎,原先她不爱跟男人做那事时候,男人恨不能陷在她身体里怎么都贪恋不肯出来,这时候倒是装上正经郎君,显得好像她多迫不及待一样, 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她孕育子嗣之事已然拖了很久,再拖下去不知又要到何时,她耗费无数精力财力复将男人的身子骨给养的结实硬朗,没道理她什么红利都没吃到,到时候却给旁人做了嫁衣, 别以为她不知晓,那个赵氏女就是相中这个男人,想跟他相好,现下正在想法设法将她这个明媒正娶之妻给光明正大休掉,或者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将她给弄死,消失在这个人世, 赵锦凝和赵卿和太像了,连对付人手段都如出一辙,若是她没猜错,赵锦凝比起光明正大休掉她这个正妻的法子,绝对更热衷于要怎么想个天衣无缝的法子将她弄死,这样男人身旁正妻之位就会空闲下来, 当朝首辅赵卿和的女人,怎么能给人做妾,除非是帝王之妾,在王宫里哪怕是个贵妃之位也是个妾,只是比起寻常百姓家的“妾”名声好听一些,有“贵妃”二字就显得高人一等, 这是赵锦凝能够接受最低底线,可是一旦她想嫁入寻常百姓家,就必须要是正妻之位,可身旁这个男人的正妻之位已然被她抢先而占,赵锦凝就自然要想法子将她这个碍事女郎给先除却, 所以留给小妇人功夫也不太多,这世间唯有人心最为难测,何况赵锦凝貌如花,并不是什么平庸之资,若是男人当真想与赵锦凝之间有什么首尾,继而给她下套,小妇人简直不敢再继续揣测人心, 男人大都是花心且不自制,古往今来三妻六妾太过平常,她从未想过这世上当真会有什么真挚情感,过往不信未来更未曾有什么期待, 她生在世,唯有本心二字, 男人能让她快活,便多留一些日子逗闷,若让她不快活,弃之又何妨? 以防日后出现什么意外,小妇人觉着还是尽快将她跟男人成婚初衷顺利完成,这男人现下是个香饽饽,她就怕这个男人守不住,到时候将自己身子给弄脏了,小妇人也没有顺利怀下身孕,那她真是如鲠在喉,要气得跳脚睡不着觉。 思来想去,小妇人觉着还是要尽早怀上身子比较好,以免这个男人出了什么意外, 但现下不知为何男人很是抗拒跟她同房,夜里睡觉时候,连她软绵绵香气扑鼻的白腻身子都不肯揽抱到胸膛上搂着了, 这是许久都不曾出现过状况, 深更半夜,月色当头悬挂, 屋内一室静谧,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阖眸沉睡过去,呼吸很是平稳, 小妇人平躺在男人身侧,乖觉不碰不挨着男人睡着, 许久之后,小妇人忽而睁开了眸子,偏头侧瞥一眼旁侧熟睡过去的男人, 咬了一下唇瓣,伸手推了推男人,“夫君?” “夫君,你可是睡下了?” 男人眉头微拧,呼吸沉稳,并未睁眼理会小妇人, 他不吭声,小妇人自然就认为男人当真事沉沉熟睡过去,但男人毕竟自小习武,哪怕现下内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可他五感却练就很是敏锐, 几乎小妇人一挨碰到他肩头,男人就被她吵嚷着清醒, 只是因着今夜小妇人提及生孩子之事,让他感到有些不快且反感,睡觉前又被这个不懂事小妇人那般勾引过,勾引完还不能碰这个小妇,一堆乌七八糟火气砌在胸膛口那,上不来下不去,很是烦躁难掩, 是以这会儿并不大愿意,任由小妇人怎样唤声叫他,男人都不为所动,冷漠对待之, 小妇人唤了他半天,都不见男人有什么回复,拢了拢肩头的肚兜纱系带,轻微勾了一下,就有些显得松松垮垮, 他们夜里睡觉都是会点燃一柄微弱火烛照亮, 这会儿帘帐半遮半掩并未挡得太过严实,几丝亮堂光线从帘帐缝隙中钻入进来, 小妇人窸窸窣窣规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说是规整,实际上她哪里有什么好规整,今夜本就打算存着勾引男人念头,曼妙身子上穿着本就清凉,布料少的可怜,被她这么一有意规整,没瞧有什么正经之意,触目可见都是松松垮垮,雪白肌肤生生晃眼。 这般规整完肚兜纱,长夜漫漫,小妇人撑起身子挪动了一下, 男人睁开眸,借着从帘帐缝隙里透露进来的几丝晕黄的火烛,睨瞥着小妇人笨拙的挪动,他就这般冷漠瞧着小妇人跟偷鸡摸贼似的一小点一小点朝着他挨过来, 他并未当即开口斥责这小妇,反而是淡淡觑着她,想要瞧瞧这个不懂事小妇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这小妇每次犯错,若不当场将她抓获,犟无可犟,她是决计不肯轻易承认错误, 殷稷冷漠扯动了一下嘴唇,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妇到底又要做什么, 一天天当真是没个消停时候,就这般性格,以往怎么可能会讨得他欢喜,更何况是上了他的龙榻,用一身皮肉伺候他,现下这么一细细沉吟,这小妇当真天上砸馅饼砸到她头上,命好得很, 可惜这个小妇被养在乡野之间,性子贪婪懒惰,有些扶不起的阿斗, 男人头颅里想一些关于小妇人身上乱七八糟事情,并且还在为难想着日后要怎样将这个小妇身上恶习给掰正彻底摒弃,一时间就没怎么大关注她那边窸窸窣窣发出的细小动作, 现下天气闷热,男人跟小妇一起安眠得久,难免就沾染一些她身上恶习,譬如夜里赤着胸膛,下身就着一件白色里裤, 可以这么说,男人现在除却一条白色里裤,身上什么都没穿, 小妇人趁着长夜漫漫,揭开被褥挎腿坐在了他的腰腹之上, 男人正在低眸沉吟,冷不防就感到腰间沉甸甸的重量,正要偏眸去睨她,就感到这不懂事小妇人伸手褪下他一截里裤,——— 之后她不管不顾抬腰一坐, “……,” 男人当场脸色都黑了,本就不打算在和这个小妇有什么首尾, 起码在他回到王朝京都之前,他并不打算在宠幸这个小妇人, 但这个小妇跟平常女子太过不同寻常,她所想之事,就算他再怎么冷然斥责拒之,她都仿佛不知羞耻心般,仍旧要千方百计想着法子将之做成, 譬如当下这事,要是放在旁人女子身上,被他那样严厉拒绝之后,都恨不得羞愧欲死,哪像他身上这会儿自个挪动腰摆,丰衣足食的女人一样, 简直是浪-妇, 男人今夜本就浑身燥火,睡觉前被小妇人勾引时候,哪怕看着像那么回事严肃皱眉拒绝了小妇,实际上他心里哪能没有那个心思, 现下都已经深陷井口,他心底再是怎样抗拒,也是没法子忍得,根本身不由已, 水深火热一夜,这小妇又被他滋润一晚上, 翌日天色蒙蒙亮,男人面露寒霜扯开帘帐从里赤着胸膛出来, 男人劲窄脊背满是抓痕,血迹斑驳,一瞧那一道道长长深陷的指甲印就没少下力气,瞧着渗血伤口的厚度,都像是有仇, 可不是有仇嚒, 男人昨夜根本就不想做什么,但被这个小妇人勾的又实在没法子,心底里存着全是不悦的火气,可不就是要可劲儿撒在小妇人身上, 小妇人脾性更是恶劣,都快不行了还要使劲不甘示弱用指甲挠人,势必要为自己报仇雪恨, 这一夜两人像仇人打架似的,哪怕是打架,这小妇还是黏人的厉害, 几次三番殷稷都有些上头,全都没来得及撤出来放闸, 回身遮挡住帘帐里被他宠爱过小妇,殷稷俯下高大身躯拾捡起扔撇到地上凌乱的衣裳, 随意往身上套着黑裤,打算去水房沐浴,洗去一身的黏腻污浊,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长臂搭在木桶边沿两侧,仰面在水里泡着,水房里热气氤氲,白雾袅袅笼罩在男人冷漠侧颈上,多多少少沾点不近人情的凉薄, 小妇人在他身子骨恢复正常之后,第一次承宠,这次却跟以往不大相同,若是这次小妇人当真一次就这般争气,怀上了他的王嗣…… 殷稷立马眉头紧拧,心底里还是觉着不妥,这若是在王宫里,他自然可以理所应当给她恩赏下避子汤, 现下却不大合适,殷稷觉着有些厌烦,猛然警醒在这民间做事诸多不顺,束手束脚,尤其是待这个小妇之事上,许多都不能明言,更不能尽兴宠爱她,譬如就像昨夜那一晚,他到现在都胆颤心惊, 他蹙着眉头,觉着不能再在民间继续逗留太久,不若当真连宠幸个女人都放不开手脚, 索性赵氏兄妹都在梧州城,赵卿和既然深谋远虑,不肯亲自前来,那就想法子逼着他来到梧州, 让赵卿和舟车劳顿,亲自前来参拜觐见往日鞠躬尽瘁的帝王,不算辱没他, 93 第93章 ◎“怀孕”◎ 在岭南梧州这样贫瘠之地生活这般久,将一切事情抽丝剥茧串联细细思索,其实都有迹可循, 叛军谋反起兵,一代帝王跌落山崖,大难不死,王朝更迭,再到如今赵氏兄妹来到梧州城内,去寻找什么金矿山脉,这一切都仿佛被一张无形大手推着步步走到现下, 赵氏兄妹遑论如何都是赵卿和之子,他们在王朝京都说是炙手可热的权贵之家不为过,因着赵卿和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赵氏兄妹在一众权势贵胄,世家大族里可谓是好不风光,受无数世家子弟追捧谄媚, 这样一对自小就娇生惯养的世家子,怎么可能会甘心舟车劳顿远赴王朝京都千里之外,并且很是耐心在梧州城老老实实待了这么久,明面上他们对外口径是想着争取梧州富商大贾支持,可真正能够让他们安心在岭南这样贫瘠之地待过这么多日,都不肯折返王朝京都只有“金矿山脉”一个缘故, 金矿山脉这条消息是真是假,至今为止都不得而知,但这则消息却早已经外放出去,引起轩然大波,起码现下王朝许多人马都陆陆续续朝着岭南这个往日旁人避之不及,连提及都嫌弃掉价儿的贫苦之地赶来, 毛贼,地痞,匪患,权贵,豪绅,等等都无一幸免, 毕竟金脉山矿这条胡萝卜实在是太过可口,堪比琼浆玉露,在这个战乱灾荒之年里感到滋长了他们的野心, 金矿山脉这个事,是真也好,假也罢,对殷稷来说都不甚重要,“金矿山脉”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巨大吸盘,将各方人马轻易就能够聚拢在岭南,效果立竿见影。 这若是背后没有推手筹谋之人,说出来殷稷自己都不相信, 一件事是凑巧,两件事是凑巧,若所有事情都凑巧碰到一起,那怎么还能够觉凑巧, 只是这背后推动之人掩藏之深,殷稷在明那人在暗,一时半会他并没有什么头绪, 背后之人目的是什么,下了这样大一盘棋,又想做成什么,一切在此刻都埋下深深迷雾,男人尚且没有未曾窥清一二, 但哪怕是未曾窥清这件事背后迷雾,却不妨碍他利用此事, 这个世间里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天衣无缝的,特别是这样大一盘棋,总会有细枝末节处留下破绽,一旦被他发现破绽自然能够从头至尾理清楚, 是以现下男人并不着急弄明白背后那人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 他现下最主要做之事,反倒是另外一件, 那就是利用这件“金矿山脉”达到自己目的,金矿山脉遑论是真是假,都避免不了是被背后人有意为之,既然那人敢放出金矿山脉的消息,殷稷自然也能够利用此事, 没有旁人“利用”完他以后,一点血迹不出就全身而退,这不符合殷稷帝王做事风格,他总要留下些招惹帝王的后果, 他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完成自己谋划目的,二则用帝王之威震慑背后那人,让那人知晓帝王并不是能够轻易招惹之人,一旦招惹自然似最难逃,不会轻易饶恕, 岭南金矿山脉的消息已然广为流传,这阵子岭南都十分热闹,城外不但有逃难流民,还有无数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陌生人,” 赵锦承在抵达岭南之前就曾下过死命令,将“金矿山脉”捂死在岭南,要不然怎么可能让梧州知府封山,就是为了避免有旁人捷足先登, 封了山,一旦里面挖出什么都是他赵氏所有, 但整个王朝不知怎么,金矿山脉这个消息就像是被扬起的流沙,飘散在五湖四海,且势不可挡, 不管是哪一方人士,都或多或少有些功夫在身上,近几日独自擅闯山里的江湖人比比皆是,赵锦承严惩过几个小毛贼,便愈发加派人手死守在山里,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山, 但这是梧州,不是京都,他赵氏世子爷身份到底没有那般有用,且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贪婪方是促使他们舟车劳顿赶来岭南目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捞着就丧气折返。 是以山里一到夜里就热闹非凡,无数黑衣便甲妄图闯入山间之中,索性赵锦承知晓金脉山矿兹事体大,并不敢马虎对待,不管白天还是夜里,都派兵严格把守,尤其是入夜之后,人手巡逻更是增加往常三倍, 就为了治那些亡命之徒,不重视官府警告之言,试图强行进入山里, 衙门大部分差役都被梧州知府带去山里,就为了支援赵锦承维护山里安全, 赵锦承为了万无一失,夜里都亲自带队巡逻,作为殷稷自小伴读,说是伴读,但其实就是捧臭脚的跟班,虽然这个跟班并不谄媚,可他脸上那种令人作呕的觊觎之心可真是司马昭然, 赵锦承这个人自恃过高,从未真正投诚过他,就跟他那个伪善的爹一个小人行径, 殷稷一向对这些人轻蔑视之,但又不可否认赵卿和虽是小人,可手段却不容小觑,不然他也不做到如今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更甚者,现下推了一个傀儡皇帝上位,如今的江山跟赵卿和一言堂有何区别? 这样手握大权的他,自然要紧紧把握住王朝京都里的通天权势,不肯轻易离开京都城, 就连山脉金矿这件大事,都是命令他的儿子前来, 不论背后之人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将“金矿山脉”这件事散播出去,起码对于现下的殷稷来说,是个利大于弊之事, 只要他将岭南“金矿山脉”之事广为流传,宣扬的整个王朝人尽皆知,到时候赵卿和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这可是金脉山矿,能够让赵卿和顺利登顶做皇帝必不可收的白花花银两, 赵卿和怎么可能舍得将之弃掉。 是以殷稷推波助澜,将这件事弄的人尽皆知,在各个州郡里都放出消息,近些日子岭南人马齐聚,越来越不太平,为了保住金脉山矿,赵卿和自然要想法子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后顾之忧, 殷稷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繁琐公务,片刻不曾停歇下来过, 昨夜虽然在小妇人曼妙身子上彻底宣泄解乏过,但这会儿解乏的放松心绪并没有安然落地,反而高高揪起来提心吊胆着, 就怕自个昨夜太过生猛,让小妇人一举中子,到时候他当真是要怄火烦躁了, 一边忧虑小妇人身子,一边又要处理一切杂七杂八之事,这两日男人脸庞就没有什么好颜色,不是黑就是难看,要不就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小妇人仿佛感受到最近岭南的不太平,心底越发不安, 对于勾搭男人成就好事儿怀上子嗣之事分外上心,每天夜里都勾的男人不能够自持,在她身子上莽着劲儿发泄着, 也是男人最近心底里存着事,一旦着了小妇人道,根本就刹不住闸,沾了一次就会有二次,有二次就会有三次,如此反复,男人现下对这个小妇当真是又爱又恨,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好, 不见她,夜里睡不着觉,见了,夜里又没个消停时候,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只能心存侥幸,祈望小妇人肚子不争气,怀不上他殷稷的种,但他今日耕耘频繁,就算这个小妇人肚子再怎么不争气,都感觉揣崽可能性大一些, 想到这殷稷猛然一顿,觉着若是他定力强一些,现下哪还会有这些不着调烦恼,当即又开始厌烦起自己无法忍受小妇人的引诱, 但这小妇就是个狐媚子,就算是弥陀佛来了,他都受不住,可能还没他定力好,男人这么一想又感到很是不快,觉着这就是祸乱江山的妖妇,就应该捏着她纤细脖颈子给掐死, 一面又觉着这个小妇平日很是乖巧可人,“妖妇”还远远不及,他这般想还是有些偏颇,毕竟是被他受用过的小妇,不说荣华富贵未曾跟他享受过一天,平日又掏心窝子待他好,哪能就这般轻易给掐死, 但很快又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每日夜里在床榻之上那般孟浪,狐媚子似的引诱男人成就好事儿,什么脸面羞耻都不顾,有些话和动作他都无法形容出口,就知这个小妇有多行事大胆,不成体统,没有规矩可言, 就这般厌烦想了许久,男人一直犹豫不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只能暂且放纵这个小妇在他眼皮子底下孟浪,然后冷漠着一张脸庞儿坦然消受小妇人在夜里床榻之上对他的讨好, 既受用又不快,男人每次都是完事之后眉头紧紧拧着,然后沉着眸子盯着小妇人的腹部,忧虑不已, 但他让这个小妇喝避子汤显然不现实,这个美艳小妇人现下就想着怎么尽早怀上他的王嗣,好跟他邀功请赏,怎么可能主动喝下避子汤, 这小妇不知分寸成日引诱他,他自个儿更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般,被这个妖媚小妇随便举手勾勾,就忍不住着了她的道, 近日事务又繁多,所有事情都积压在一块,男人不但要解决万家县疫情,还要管理整个梧州城内一切事务,外加他所绸缪之事正在运作,每日忙的身心俱乏, 每日夜里小妇人那么一勾搭,他想放松一下身子骨,就自然顺理成章坦然受用,哪怕其实他内心还是抗拒居多,可每次确确实实都无法狠下心肠拒绝那个委委屈屈窝在他脖颈里噘嘴撒娇的妖媚小妇, 拒绝不了就只能够受用, 就这般水深火热,艰难熬过一个半月以后, 一日午饭,小妇人坐在男人大腿上,被男人执过来的一筷子鲜美鱼肉给熏得了呕感, 男人手掌一滞,脸色更是一变, 94 第94章 ◎“娇妾怀孕”◎ 派人去街口外请了郎中过来,虽然小妇人懂得医术,但是这般大事殷稷潜意识觉着还是不太放心这个粗心小妇,有些不信任于她, 是以让下人去请了梧州城内最好药堂里的郎中过来看诊, 小妇人自己就会把脉,虽然男人多此一举死犟着脾性非要再去外面请个医术不一定有她好的郎中过来给她看诊,但她也没多嘴说什么, 此时小妇人被男人横抱放到床榻之上,一旦有了这小妇可能怀有身孕可能,男人眉头就紧紧拧着,心绪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是一直沉重着, 只有偶尔会感到一抹不真实之感,毕竟这个王嗣他期待已久,但绝不是现下这个时候孕育,岭南梧州城这般简陋贫瘠之地,哪能是孕育他高贵王嗣的地方呢? 实在太过委屈他的王儿,王嗣在这个地方降生,怎么想都让殷稷感到无法接受, 富丽堂皇君王殿早就为他的王儿建造完备,他的王儿本就应该出生在那样高贵之地,一生受人敬仰祈福,可如今…… 男人现下思绪纷杂,宽阔手掌一直拍着床榻之上乖觉躺着休憩的小妇, 小妇人偏眸瞥了一眼男人脸色,这男人平日就是一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表情,这会儿知道她可能怀有身孕也还是巍然不动,跟往常的脸色没什么不同。 一时倒是看不出他是喜是忧,但于小妇人而言,都不是那么太过重要, 她借着被褥遮掩,自己将细白指尖搭在手腕子上摸了一会儿,确实是滑脉没错,她期待这般久就是为了这个孩儿,哪怕捡这个男人回家,成婚,乃至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儿, 好在这个孩子虽然来得晚了一些,但到底是来了,不枉她牺牲这般多,方才着实不易有了“它”。 至于男人心绪如何,反倒是不在小妇人考虑之中, 这男人是赘婿,孩子生出来自然要跟她姓,是以这个男人对这个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处置权利,只有眼巴巴在旁侧看着的资格, 城内最好药堂郎中很快就被下人给接到宅院里, 郎中是梧州城内最好的郎中,平日都是给达官显贵看诊,花弄巷子这个街道里都是养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玩意儿,平日他们其实根本就不想来这给那些狐媚子小妇人看诊,怕掉了身价儿,有失身分, 但这回是通判大人的“宠妾”,虽然没接到府中给大娘子过了明路,但听闻这位通判大人对这个狐媚子小妇很是爱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商不与官斗,他们小小膳堂自然不能当官的硬碰硬,便只能忍着不高兴拿着药箱子来给那个狐媚子小妇看诊, 把脉摸了半天,郎中心中震惊难掩,这个被安置在花弄巷子里的狐媚子小妇,还没过门竟然就被赐予了子嗣,可想而知这个小妇勾搭男人功夫有多了得, 门都还没过就先怀上男人子嗣,起码对于这个狐媚子小妇来说,一辈子算是稳稳当当,没有什么意外都会死死扒住通判大人一辈子,让通判大人心甘情愿养着她, “如何,” 通判大人面无情绪低眸瞥着床榻之上的那个狐媚子小妇,声线淡如水,问着旁侧的那个郎中, 收回把脉的手,郎中弯身作揖,拱手朝面容严肃的通判大人道,“恭喜大人,小娘子确实是喜脉没错,应当是一个月有余,前三月坐胎不稳还是多有避讳,待我开了安胎药好好养过一阵就可,” 听完郎中的话,男人目光一滞,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还是意思意思敷衍抬了一下手臂,朝旁侧的下人比划了一个手势,言简意骇,“赏,” 不管这个子嗣来的是不是时候,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毫无疑问是他殷稷的孩子,他殷稷的孩子自然不能够太过被轻怠, 该给的赏银自然更不能少得一分, 男人蹙着眉头,“给周围路过之人都赏些银钱,”若是在王宫就是普天同庆,但现下局势所迫,就只能这般委屈了他的王嗣, 这个时候男人还没觉着有些什么不对,实在是他这么多年过去,初为人父,一应事物还没怎么习惯,只觉着他有了孩儿自然就要赏赐下一等人,跟主子同乐为他的王嗣祈福,积攒福缘, 何况这个子嗣来的突然,男人更是没有任何防备,这般情况之下,他自然无法事无巨细思虑周全, 这般大刺刺让下人去门口大把撒银钱,倒不是说什么不妥,而是地方不对,这是花弄巷子,这条巷子里养的都是些狐媚子外室女, 外室妾怀的孩子自然也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小杂种, 自从千真万确知道小妇人怀有身孕,肚子里揣了他殷稷的孩子,男人一直神不思蜀,有些不在状态, 喂小妇人喝下安胎药的时候,也是敷衍应付过去,拿着丝白手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便低声哄了她睡过去, 待小妇人睡着以后,男人方才轻手轻脚从房间里退出来,缓步来到了书房里, 紧紧蹙着眉头,这个孩子来的太过不是时候,但毕竟是他殷稷的王嗣,倒没有不要的道理,只是这个孩子当不当正不正,既占了他大王子位置,又不是王后所出,无法得到一个天下最至尊荣,他母妃又是这般不顶事不着调之人,背后更没有强大母族给予他支撑, 日后若是想要安安稳稳长大,只怕会很艰难, 这就是为何他不希望自己的王嗣,从一个普通女子肚子里降生,连最起码的保障都没有,如何安然长大,更别论之后的争权之争, 若是生出来是个公主,那更加是个麻烦,日后择亲,也会因为有个不顶事母妃而被贵胄世家摒弃, 王家子嗣向来安然长大困难,不论男女, 但小妇人肚子里已经怀上他的王嗣,总不能一碗堕胎药给她打了,殷稷有些做不出这种事,毕竟是他的孩子,哪怕是时候不对,要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也是殷稷日思夜想期盼了许久方才得到的王嗣, 何况殷氏王族的子嗣何其珍贵,自然不能轻易给堕胎堕掉, 殷稷一个人在书房里蹙着眉头枯坐了许久,男人思绪烦乱想了许多,直到下人来禀告,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竟然让下人在花弄巷子这种乌烟瘴气之地大肆宣扬,洒银两让这些上不得台面之人分享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王嗣本就是这个世间最为高贵的存在,但现下因着他被那个小妇惹的恼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失态让下人在花弄巷子里给赏银, 弄的一条街口都知晓他养在外面这个狐媚子外室鸡犬升天,怀了他这个“通判大人”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外面养的玩意儿怀孕生出来的子嗣,不是私生子是什么,就算以后长大成人进学都会叫人瞧不起, 私生子,他殷稷的王嗣怎么会是私生子,他的王嗣给再多世间至宝都不为过, 这种荒诞错误让男人感到更加不悦震怒,但他堂堂一个帝王怎么可能会有错,错自然只能在旁人身上, 那个小妇人现下怀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儿还不够稳当,暂且承受不住他的怒火,不能跟那个小妇人撒火,就只能跟那些不长眼色的下人发怒, “蠢货,”明明知晓这是哪个乌烟瘴气之地,他说要给百姓赏银为王儿祈福,竟然都脑子不转弯想想这是哪儿,提醒他一生, 害得他的王儿莫名其妙担了一个“私生子”名讳,这称号是好听还是怎么,这样不光彩子虚乌有骂名,光是想想殷稷都觉着心肺快要气炸, 这帮不长脑子的蠢货,什么事都不顶用,跟那个不知分寸小妇一样,事事都要由他事无巨细想的周到全面,但凡哪一个环节少想漏想绝对会出现岔子, 因着自己高贵无比的王嗣,还未曾出生就担了个这样不好听的“名声”,直到夜里吃饭男人脸色都还不好看着, 小妇人因着怀孕缘故,性子比之以往还要娇气些,夜里吃饭都懒得下榻来吃,吵吵嚷嚷着发脾气要在床榻上果腹, 殷稷平生最是不喜在床榻之上吃膳这种恶习,床榻是睡觉地方,她弄的一被褥饭香,更甚至将饭渣子都掉在上面,男人简直是厌恶非常, 可这个小妇现下因着怀孕,就有些恃肚而骄,平日本就有些拿不清自己位置,颐指气使的,现下有了肚子,仿佛得到什么块金光灿灿的免死金牌,越发蹬鼻子上脸,这一大屋子人每时每刻都围着她团团转, 就连殷稷都被小妇人使唤的跑了无数次腿,这个小妇人简直不知所谓,现下越发不懂事,喝个水都不肯抬手接着茶盏饮入口里了,必须要他亲自端过来抵到她嘴唇边,方才愿意勉强张一下檀香小口,喝一些润喉的雨露进吼, 懒惰成性。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本就为着这个小妇人肚子里的那个还未降生王嗣,因着他失误背上子虚乌有的名声而感到不悦,这会儿又被这个小妇人折腾的,简直是有脾气都没地方发泄, 这个小妇怀了他的孩子,自然觉着自己与之前身份不同,理直气壮吵吵嚷嚷着一些过分要求, 男人现下因着王嗣担了个不好听名声,陷入愧疚心疼他的孩儿心绪之中,没功夫搭理这个蹬鼻子上脸小妇, 为了补救他来之不易王嗣岌岌可危的名声, 男人当夜没有在容许小妇人在花弄巷子里住下去,而是抱着小妇人回到青山书院那边的宅子里, 深夜里,男人装模作样又派下人去梧州城内那家最好药堂请了郎中过来, 为他深夜呕吐的正妻把脉,这会儿小妇人脸上纤尘不染,半点儿粉黛全无,素净的像出水芙蓉般娇嫩, 郎中本就早早归家,脱掉衣裳躺到榻上跟老妻安眠休憩,男人派出去的影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登门拜访他的老宅,抓着郎中的衣领给撸到家中给夫人看诊, 小妇人,“……,” 颇有些无语凝噎,, 白日都看过一次,晚间男人非说觉着她腹中孩儿蠕动,要唤郎中再来给她看诊一番, 孩子方才一个月有余,能蠕动什么,四肢怕是都还没长的健全,但男人很是固执,并不听她花话中劝解,愣是深更半夜将一个年纪大的老郎中给撸到了家中看诊, 她自个儿就是医者,做什么总是麻烦旁人, 小妇人疑惑不解问男人,男人垂眸淡淡瞥着她,“你平日不着调,还是找些稳妥之人来给你调养,” “……,” 她哪里不着调, 总之,深更半夜被郎中看诊完,男人又如法炮制,给行来过往百姓全部通通发了赏银,、 大半夜街口没什么人,男人觉着依旧无妨,为了给小妇人肚子里还未生出的王儿正名,得到一个好身份,愣是强势吩咐仆妇们左邻右舍挨个敲门,亲自上门发放赏银和喜饼, 路上但凡遇见个人都要给一些打赏, 现下都已经很晚了,左邻右舍也都是早早就安眠休憩,被这大半夜发疯的男人震天响敲门声吵醒,骂骂咧咧出来开门,一见到男人那张“通判大人”的官家威严脸庞, 又忍不住都下意识噤声,不敢再过多放肆,深夜被打扰清眠,不但不能发火还要跟着这位方才要“喜当爹”的通判大人陪着笑脸, 当真是无比窝囊憋屈, 这还不算完,毕竟现下是深夜,路面街口都没什么人,知晓人还不算多, 第二日男人起了大早,又吩咐仆妇去街口发放赏银和喜饼, 小妇人怀子之事弄的人尽皆知, 知晓“通判大人”在花弄巷子里还有个狐媚子,那个外室也是方才怀孕, 两位娇媚美人都被他搞得怀了身子, 一时都不知要夸这位大人身子骨壮硕,还是艳羡尖酸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大概还有一更,就快要回宫了,别着急别着急 95 第95章 ◎“小妇人娇气”◎ 被男人这般张扬大肆渲染一番,几乎左邻右舍,甚至官署衙门所有差役有一个算上一个,都皆知晓“通判大人”马上就要初为人父的消息, 有些知道更多内幕,还将花弄巷子里那个狐媚子外室也怀有身子的事情在官署衙门到处一说,登时所有差役都脸色古怪起来,不知晓要摆什么脸色好了, 通判大人的家中娇妻,和花弄巷子里那个狐媚子外室他们都是见过的,个顶个的好容貌,嫩得牡丹花都要娇艳,又都一心扑在通判大人身上,这种艳福世间哪个男郎不心动尖酸? 现如今还都给通判大人怀上崽子了,自古哪个男人不想为家里开枝散叶,多子多福,这通判大人成婚许久,要不就是没有孩子消息,要来就来了一对儿,凑了一个好字, 虽然是在两个女人身上实现的一个好字,但毕竟都是通判大人自个的种不是,这种艳福当真是没法说, 尖酸的是真尖酸,牙龈都快要碎了,谁让通判大人家的两个女人确实都嫩得出水,他们哪怕得到一个都觉着菜刀狗屎运了, 这通判大人还一下得了两个如花的美人, 整个官署衙门都知晓了通判大人家中这等喜事,他们这些做人下属的自然不能没有眼色,要自觉掏腰包给通判大人孝敬两个, 多多少少巴结着些顶头上司不是,便都私下找了通判大人偷偷摸摸给了孝敬, 殷稷对于这些官署衙门的差役孝敬上来的三瓜两枣自然看不上眼,但毕竟是下面孝敬上来为他子嗣祈福的银子,这又大有不同,是以哪怕是瞧不上这点银子,殷稷还是让李康来者不拒,全部都收入囊中, 这些被属下孝敬上来的银两,殷稷也不打算用,琢磨着到时候将这些银子挖个坑埋进去,让祈福永存,一生为他孩儿庇佑, 虽然这点三瓜两枣的银子,就是一点点绵薄祈福之力,可一旦涉及到他王嗣运道以及福泽之事,哪怕是毫厘厚度的福泽,他也要为王儿永远留存住, 殷氏王族的王嗣实在安然长大太过困难,但凡是关于“平安无事”之物,都不能有丝毫马虎, 殷稷吩咐李康驾着马车,到梧州寺庙亲自*去求了一个被开了光的瓷罐子,专门用来储存这些福泽,到时候一块儿埋在地底下,将福泽永世为王儿留存, 办完这些事情,男人乘着马车归家, 小妇人这会儿被安排到青山书院那边宅院里安胎,说到底还是这边安防要周密严谨一些,花弄巷子那里人多眼杂,什么人都有,他的影卫在那边并不好施展,除非给换个仆人身份安排到院子里当值, 可那边宅院里已经安排了两个影卫进去,在安排两个到底有些不妥当,毕竟花弄巷子那边就是个外室,这般上不得台面身份给她仆人环绕,实在太过隆重惹眼,届时会更加惹人瞩目,反倒是不美, 索性就干脆给带回青山书院这边,他的影卫在暗处能够时刻盯着那个不懂事小妇的安危,他平日出门办事还能放下一些心神, 不然这个小妇就是个惹祸胚子,稍有不留神就不知晓什么时候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需要他耗费心神给她解决, 何况这个小妇最近怀了身子,殷稷也不大想在小妇人身上找不痛快,斥责她或是与她吵嘴什么, 岭南近日多事之秋,外来人口三教九流,也着实不大安全,是以近日他们二人能够相安无事相处,就先相安无事相处, 殷稷让散在各个州郡的影卫将岭南有金矿山脉的事情给大肆宣扬出去,就是为了钓鱼上钩, 现下舟车劳顿,疲惫来到岭南的三教九流,不过就是一些小人物,他要得大鱼亦不是这些看不上眼的小人物, 他在等,等一个郊区山上传来的好消息, 郊区山上已经被赵锦承封了许久,若是这么久他们占着地方,还调动了大批兵力过去挖山,到现下还没有传来什么令人可喜的消息到底有些说不过去, 若真是那样,殷稷当真想骂一句,废物, 乘着马车归到家,在外头忙完一日,天色逐渐暗沉黑了下来, 青山书院这处宅子的左邻右舍,大都还算是淳朴,没有花弄巷子里那般乌烟瘴气,殷稷下了马车,遇见几个路过的伯娘,都咧着嘴朝着他真诚道喜, 这种道喜,殷稷一般都会恩赏般给个面子,弯唇笑了笑,抬手道一声,“多谢,”就罢了, 不若都是一些寻常百姓,还要在他庇佑下过活,跟她们说一声“多谢”的谦卑之言,都是打着为他王儿祈福的心思,平常男人根本就视这些左邻右舍为无物,半点不曾恩赏过一记眼神过去, 要不是小妇人平日广结良缘,现下谁肯给这个冷漠不近人情气质的男人一个好脸色, 说到底现下男人在左邻右舍的好人缘,还是要靠家中娇妻给的脸面,才能有如此多的人来到他家中,为他的王嗣祈福, 男人匍一进入家门,就瞧到满院子乌七八糟小巧物件, 有些甚至还有旁人家里孩童穿剩下的小衣,男人瞧见这些脏乱东西就是眉头一皱, 小妇人这会儿刚刚待客完毕,送走了几个热情来看望她的伯娘,正拿着伯娘们送来的小衣翻来覆去瞥看, 听闻现下小孩子出生都要穿这些旧衣旧物,小妇人正好奇着瞥看着那几件小衣,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归家的男人将手中的小衣给抽走, “夫君,你回来了?”小妇人整整一日没见到男人,可能怀有身子的缘故,就分外有些黏人,想要时时刻刻见到孩子这个当爹的在面前伺候,心底方才能舒坦一些, 不若她辛辛苦苦怀胎,男人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现下怀有身子心思比什么时候都要敏感,自然瞧着有些不高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小妇人打完招呼就撅着嘴,瞧着就是心绪不高的模样, 男人随意扔撇掉衣裳瞥了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不懂事小妇一眼,两人日夜紧密交缠的久了,男人现下几乎瞧一眼这个小妇就知晓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在外忙碌一日,归家简直是懒得敷衍应付她, 便刻意转移了话题,“这些糟污衣裳都是哪来的?” 小妇人这会儿怀着身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被他一转移话题就下意识被牵引过去,将刚出生小孩要穿旁人幼童旧衣之事,跟男人轻声细语讲了一遍, 刚刚讲完男人就紧紧蹙着眉头,偏眸瞥了一眼那一堆脏污的孩童旧衣,下意识就嫌恶起来, 这些脏污童衣都是被旁人穿过的旧物,他殷稷的王嗣怎么捡旁人的旧衣穿,男人下意识就感到极为不快, 严声喝止,“不准,” 小妇人现下本就怀着身子,潜意识就觉着自己被往常要娇气一些,男人遇事还是这般横冲直撞与她交流,当下就起了脾性,伸手捶打男人胸口跟他闹了起来, “……,”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当真是头一次彻彻底底了解了,什么叫恃肚而骄的女人, 这小妇仗着怀了他亲生骨肉,简直是蹬鼻子上脸,男人威目一瞪,小妇人就伸爪子在他下巴颏那挠了一爪子,冷白下巴皮肉当即就渗出了丝丝血迹, 男人这会儿当真是震怒非常,这小妇怀着身子还敢这般跟他折腾,真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蛮不讲理,横行霸道,以为他当真不能将她怎么样,脾气越发暴躁古怪, 他不过就说了这个小妇人一句,这个小妇就跟炸毛白狮子般跟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较劲, 殷稷举起的手掌起起落落,换了好几个方位,复挑准一个不那么能够伤害到小妇人的动作,落下去禁锢住这个颠婆小妇, 蹙眉,“有完没完,” 小妇人都气成这般模样,男人禁锢住她,还非常冷漠斥责她一声有完没完, 男人这般问了,自然就是没完了, 应付一个怀了身子的敏感小妇,殷稷简直是疲惫不堪,被这个小妇作闹的简直都有点厌女了, 往日哪有这般敢在他面前宛如疯妇颠婆的女子跟他闹过脾性,哪个不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的, 但偏偏是这个小妇怀上了他的王嗣,殷稷现下心绪又有些复杂无比,小妇人毕竟是个孕妇,跟他颠婆一番之后发泄好情绪,就很是疲乏闭上眸子睡下了, 可男人却是脸色古怪低眸,瞥着这个疯婆小妇,视线往下移了寸许,手掌缓缓伸过去覆盖在小妇人还很是瘪平的肚皮上,心中前所未有涌起一股愧疚,对这个王嗣的愧疚, 觉着是他未曾给王儿挑选一个端庄娴雅的母妃,殷氏王族的子嗣本就长大艰难,日后王儿顺利降生以后,不但要对付外面那些豺狼虎豹,归家还要应付他这个颠婆疯妇的母妃,一想到自己王儿日后的艰难境况,男人心底就愧疚难当, 对这个还未曾顺利降生的王儿,就已经起了漫无边际的怜爱与愧疚, 谁叫他这个当父王的管不住腹下那二两肉,当时消受这个小妇曼妙身子时倒是身心舒坦,很是爽利,但所有一切灾厄却要反噬到他的王儿身上, 殷稷心底里愧疚又后悔,可王儿已经投胎在这个不懂事小妇人身上,他就算是再怎么后悔不迭,也没法子将时间回溯到月余之前,三令五申告诫自己千万别再碰这个小妇, 他当时又不是没有这般警告过自己,到头来该碰还不是碰了,再是怎么警醒其实都没什么用, 男人喟叹一声,伸手拍拍小妇人白皙脸庞,很是没有眼色将好不容易歇下的小妇给打弄醒了, 紧着眉头,“日后给我好好学着当一个母亲,” 万不能委屈了他的王儿, 96 第96章 ◎“夫人不见了”◎ 小妇人觉着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深更半夜她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他拍着脸蛋给弄醒,任谁睡的那般熟香以后猛然被打醒都会不高兴, 何况小妇人现下怀着身孕,性子比之以往更加敏感,本应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状态,可这个男人显然做得让小妇人很是不满意, 深更半夜,男人将怀着身子的小妇人给弄醒有些后悔不迭,因着这个小妇跟他闹了半宿脾性,就因为他方才不知死活将她给弄醒了, 虽然弄醒这个小妇,是他一时兴起所致,但这个小妇之后发脾气之举,也着实无理取闹, 自从这个小妇怀了身子以后,脾气是越发不好招惹,点火就着,以往还能听进去两三句忽悠之言,唬弄唬弄也能过去,这会儿别说两三句忽悠之言,就连半句话都不肯听你说完,就开始耍闹起来脾气,很是不讲道理, 被这个小妇折腾一宿,第二日男人顶着黑黑眼圈到官署衙门当值前,连话都懒得跟这个小妇说半句, 根本就说不通,怀个孕怀出个颠婆疯妇,当真让人烦躁不堪, 但到底怀的是他殷稷的种,他也不能因着无法忍受王儿母妃脾气,就不让王儿降生,毕竟这个王儿来之不易,他确确实实有些不舍得, 殷氏王族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实在不容易, 早日小妇人噘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为了避免他王儿在这个小妇人肚子里受委屈,殷稷只能蹙着眉头将那不懂事小妇抱到怀里敷衍安抚一番, 待小妇人心绪没那么不高兴了,方才整理官袍去官署衙门当值, 李康自从被他塞进官署衙门当值,就过了明路,一直在他身边伺奉,在外对接一切消息也都皆由他来对接, 殷稷方才到了官署衙门坐下,拿出一张文书翻阅查看,就见李康行色匆匆从门外走进来, “主子,郊区山上挖到金脉山矿了。” 殷稷闻言,挑了一下眉头,岭南这个贫瘠之地还当真有个金脉山矿,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郊区山上那帮人挖到金脉是最好,挖不到也无妨,反正不管他们能不能挖到,殷稷都会让郊区山上那群人“挖到金脉,” 毕竟若是挖不到金脉山矿,怎么钓到更大的鱼呢。 是以哪怕郊区山上什么都没有,殷稷也会想法子让它“有”, 好在郊区山上那群人还不算是废物,当真挖到了金脉山矿,倒是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挖到时辰比他预想也还要早一些,到早一些就早一些,无伤大雅, “紧盯京都那边,影卫有消息再来禀告。” “喏,” 这金脉山矿太过重要了,哪怕是殷稷,也觉着这条金脉山矿简直就是久逢甘露的及时雨,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国库银饷状况。 过去他连年征战,痴爱开疆扩土,光是行军打仗一条,就足够耗费国库饷银用度,再加上后来忽而降下的天灾人祸,对于这场灾荒,当时殷稷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但当时他已经在开疆扩土关键战役之中,想要收手已然来不及, 而国朝显然被有心人利用了这场灾荒,鼓动平民揭竿起义,自以为是为正义一方向他审判,其实不过都是被争权斗狠之人利用的蠢货罢了, 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毕竟他确确实实被拉下王位,这是不争事实。 可这个王朝从始至终都是他殷氏王族打下来的江山,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若他当真让了这江山,百年之后阴曹地府都无脸面见他的列祖列宗, 金脉山矿被殷稷有心扩散,外面那些州郡,包括王朝京都在内,对于岭南金脉无不知晓, 近日各路人马都陆陆续续派人前来岭南之地探查,金脉山矿之事虚实,来的都是一些暗探或者小人物,这些人并不是殷稷最初目的, 郊区山上自从挖出来金脉,有了山矿一样的金脉,这是何等的财源滚滚,当天殷稷打马下衙归家,竟然在路上破天荒见到了赵锦承, 赵锦承来到梧州城这么久都没怎么在他面前露过面,大抵也是觉着他一介小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当回事, 殷稷嘴唇勾出一抹冷笑,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让赵锦承知道忽视他这个“小官”的下场, 但凡赵锦承将他这个小官放在心上,见过几面,赵锦承都能揣测出他真正的身份, 可惜赵锦承现下满心满眼都是那满山的金脉,那样多的银子,哪里是他这个无不足道的小官可以比拟的, 殷稷耐心等了一几日,果然等到王朝京都那边的影卫传来消息,“赵卿和动身了,” 一听到金脉消息,赵卿和果然忍不住,毕竟赵卿和这个老狐狸一向行事周密严谨,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他的老巢,赵卿和某些地方其实跟他很像,譬如都很怕死,是以行事都很周全,不会将自己置于什么危险境地, 除却一种情况,就是男人的野心勃勃, 赵卿和当了王朝首辅大人这么多年,早就想登阶而起,成为真真正正的“帝王,”,俯瞰脚下的蝼蚁众生。 和赵卿和斗智斗勇这么久,他可太了解赵卿和这个人了, 当然他将岭南金脉山矿的消息大肆散播出去,并不只是为了勾赵卿和这一条大鱼,还有许许多多像赵卿和这般野心昭昭,妄想一步登天的爬虫们, 现下只要耐心等待岭南这个贫瘠之地挖出来的金脉山矿,到底能钓出多少恶臭的爬虫出来, 殷稷前几日往外写过一封信,他手中还留有一支军队,乃至过世母妃留给他外祖势力,都是他能够启用人手,过往不用是因着时机不对,那时候就算他将军队全部调遣来到梧州城,又能做什么呢,新皇已经登基,他到时候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就要发动战争,对于这种灾荒之年来说,百姓都吃不饱饭,军队里的军士亦然缺粮食果腹,所以他平日方才那般缺银子,缺大批的银子,就是为了补上这个窟窿, 赵卿和这回动身岭南之地,是昭告天下,毕竟他做什么事都要师出有名,就像他想坐上皇位也是必须要有一个堂堂正正名头。 赵卿和不只是一个人前来岭南,他甚至劝动当朝陛下一块儿随行前来,这倒是没什么好稀奇,毕竟当朝陛下不过就是赵卿和推上去的傀儡, 自然是赵卿和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凡那个傀儡皇帝聪明一点,就会知晓他命即将休矣, 找到金脉山矿,赵卿和手里有了底气,自然就要顺理成章登上王位,那个傀儡现下就有些碍事了, 不然挖到金脉山矿直接献给朝廷就好,哪用得着皇帝亲自下岭南, 但这个岭南之行,赵卿和必须要下,只有下了岭南,来到金脉山矿,脚踩着那些金子方才能够让一众朝臣和百姓信服,信服他名正言顺即位登上宝座之后,有能力将福泽源源不断惠及给他们, 殷稷这两日精神有些亢奋,影卫每日一则飞鸽传书传来京都那边的消息,那些车马离岭南越来越近,男人就越来越精神诡异亢奋, 甚至连小妇平日作闹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到时候回到京都,知晓他真正身份,这个小妇还不知吓成什么样。 朝夕相处这么久,殷稷早就摸清这个小妇人性子,就是个窝里横的,平日也就敢跟他耀武扬威,横眉冷脸的,到时候到了王朝京都,还不知道在他面前要怎样怯懦赔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男人容忍怀着身子的小妇人作闹中,缓慢飞逝, 他的军队早就调私下遣到岭南,赵卿和一路人马终于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赶到了岭南这个贫瘠之地, 赵锦承脸庞上此时也有些诡异的兴奋,毕竟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这般久了,自小他就被父亲送到殷稷身旁当着伴读,事事被他压过一头,他隐忍这么多年终于快要到头, 姓殷的那个杂碎早就赴黄泉入了土,却看不到他马上就要风光无限,当真是可惜…… 只要他父亲登上九五之尊,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日后这王朝亦会落入他掌中, 赵锦承微笑着上前迎接赵卿和,躬身作揖,“父亲,” 赵卿和从马车上下来,威严瞥了一眼身旁福安的儿子,蹙眉道,“凝儿呢,” 闻声,赵锦承也猛然发现赵锦凝早日吃过膳食分开后,就不曾再见到她了, 但赵锦承不动声色回禀父亲,“孩儿这就去派人去找她,” 赵卿和点了点头颅,就没再说什么,毕竟他是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知道赵锦凝是他赵卿和的女儿,巴结都来不及,根本就不会有人敢动他女儿一根汗毛, 他儒名震扬天下,得罪他跟得罪天下人没什么区别,不会有人这么敢明目张胆找他的不痛快, 赵卿和是伴着圣驾一路乘着马车和护送军队而来,这时候父子俩人说着话,根本就无人在意还坐在马车里的傀儡皇帝, 毕竟一个被赵卿和亲手推上去的皇帝,能享受这么久的帝王尊荣,已然是他莫大荣幸,再多就是他痴心妄想了, 这个傀儡皇帝在岭南之行里注定要丧命,他若不丧命死于“意外”,他父亲如何顺利登基? 是以赵锦承对这个将死的傀儡皇帝并不尊重,毕竟这个傀儡皇帝“意外之死”都是他亲手策划,顶多在外人面前做个样子问声安好, * 这边父子二人满腹诡计, 百里之外,殷久穿着一身金色战甲,威严蹙着眉头坐在黑头高马之上,拿着一枚从西洋那边传过来的千里镜窥了窥远处密密麻麻的护送军队, 旁侧一阵马蹄之声响起,被安排在家中宅院里影卫快马加鞭赶来,“主子,夫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黑龙江21号秋考啦,会先忙那个,每天尽量更新但是字数会少点,考完了以后尽量恢复日六, 97 第97章 ◎“闹脾气”◎ 面容是最能够体现一个人的精神面貌, 家中男人近几日都有些诡异亢奋,威目神采风发,小妇人自然能够感受得到,可感受到是一回事,冷眼旁观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实她并不是太在意这个男人在外头都做了什么,小妇人更多关注是腹中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还有她绸缪许久想要做得事, 三个时辰之前, 男人言行举止跟往常其实并没有太过反常,出门之前,风轻云淡伸手拍了拍小妇人白皙脸蛋儿,敛目低眸威严嘱咐她道,“在家乖觉些,等我回来。” 至于什么时候归家,他也没有细细明说, 男人面庞毫无情绪,但一个男人眼底里装满的野心昭昭确实掩盖不了,从这个时候起,小妇人就知道有什么可能要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的男人,眸色锋利而深邃,与以往那个普普通通扮演“丈夫”角色的他太过不同,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而梧州城又是她自小长大的地盘,这里一寸一土,一砖一瓦发生什么样的变动她都太过了解, 何况许许多多事情都是由她推动演变至今, 男人威严平淡嘱咐她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就不紧不慢打马离开了这处青山书院的宅子, 虽然男人未曾明说过什么引人怀疑的话,但从男人零星片语之中,小妇人还是能听出来他无意间忍不住向她暗含透露出来的意思,仿佛要有一场泼天富贵砸在她头上,瞧男人那副不可一世倨傲的睥睨神色,就知道男人想要她乖觉懂事一些, 只有乖觉懂事,方能够得到那些泼天富贵和尊荣, 小妇人抚摸着还未拢起的小幅,弯唇笑眯眯起来, 男人走之后,小妇人吃过仆妇呈上来的膳食,拿出丝白软帕子擦拭了一下沾染污渍的樱唇, 视线不经意间朝着自家宅院四周瞥过去几眼,便放下丝白软帕,侧过身偏眸朝着伺候的仆妇吩咐道,“我想出门买些东西,你去备马车,” 听到女主人的嘱托,仆妇有些犹豫,“可是男主子离开之前,吩咐夫人不准外出,要等着……,” “无碍,不过就是去附近街口买些孩子用的东西,很快就会归家,”这个时候小妇人语气还是轻声细语的, 仆妇还是犹豫,实在是男主子在离开之前警告她之言太过严厉,她不敢违背,这个时候听到女主人的吩咐很是不敢擅自作主,“夫人,要不还是等等男主子……,” “怎么,这个家我做不得主,连出个门为自己孩儿置办东西权利都没了?”小妇人猛然落下脸色,冷若冰霜地道, “不敢,夫人恕罪,夫人恕罪。”仆妇听到女主人发怒,心头一颤,忍不住跪在小妇人身边求饶, 这个节骨眼小妇人自然不想大费周章的费事去处罚一个下人,毕竟处罚这个下人又有什么用,该出不去宅院大门还是出不去, 她最终目的就是出这个宅院大门,而不是像娈宠一样被禁腐在这里, 那浑人不知发哪门子疯,今日离开之前竟然将这处宅院给封锁了,还不提前告知与她,小妇人很是反感男人这般狂妄自大行径, 哪怕是小妇人落下脸色,冷若冰霜,仆妇也不敢大着胆子私自放行这位怀着身子的娇气夫人, 毕竟平日男主子有多宠爱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这位娇气夫人在她们手上伺候出了什么岔子,她们简直就是要以死谢罪了, 可瞧见仆妇们脸上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犹豫样子,小妇人在家里发了一顿脾气,伸手瞧见什么就乱砸什么, 导致本来布置清雅的家中宅院,现下一片凌乱不堪,碎片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就连隐藏在暗处的影卫都忍不住对这个脾气大到离谱的小妇,脊背发凉,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位娇媚夫人还怀着他们主子的亲生王嗣,别管这位夫人身份如何上不得台面,脾性有多蛮不讲理,但她腹中那个孩子却真真切切是他们主子的长子, 虽然不是嫡长子,可到底占了个长子位子,货真价实是身份高贵的王嗣,更是他们王上这么多年第一个孩子,自然感情要不一样,若是这个小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了胎气,让她腹中身份高贵的王嗣有个什么好歹,今日看管这个院子里的影卫都要遭受到处罚,更甚者要落个人头落地, 是以对这个难搞的小妇,影卫们不禁提起一口气,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呵护照顾于她。 这个小妇在家宅里发了好久脾气,听院子里碎片砸地噼里啪啦响声,到现在还没消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若是以往影卫们自然无所谓,任由这个小妇在宅院里砸个尽兴就是了,但现下这个小妇人怀着身子,若是动了胎气才是他们恐惧万分的点, 是以商讨一番,影卫们觉着就是在附近逛个街没多大一会儿就能归家,他们打起精神一路尾随护送应当是不打紧,就松口示意宅院里伺候的仆妇,让她们允许放行, 为保险起见,一个影卫还乔装打扮成马夫,为这位怀着身子的小妇鞍前马后, 小妇人刚刚在宅院里发过火,这会儿白皙脸蛋红扑扑的,避免这个怀着娇贵身子的小妇被炎炎烈日晒到,仆妇一路为她撑着一把黛色的油纸伞, 小心翼翼扶着娇贵小妇上了马车,小妇人踩着杌子登上马车的时候,凝眸一转,将视线定在那个马夫脸上, 或许感受到她的疑惑,身边仆妇当即有眼色解释道,“夫人,这是男主子新招来的马夫。” 小妇人听罢,不紧不慢哦了一声, 家中原本是没有伺候人的仆妇,现下家里所有仆从都是男人一手置办,自然更多要听那个男人之言,她这个女主人在他们眼里反倒是没什么威信, 平日尽心尽力伺候她,小妇人都未曾挑不出什么错来,现在遇到一些事差遣她们去办反倒是掣肘,瞧出她们到底有多在“忠心耿耿”了, 只是这“忠心耿耿”不是忠于她就是了, 小妇人坐进马车里,不咸不淡说了一个铺子名字,让马夫一路驾过去。 瞧见这个怀着身子娇贵小妇,确确实实是去采买东西,影卫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怕这个娇贵小妇出了什么岔子,一路上都很是打起精神护送, 平日监视她家中宅院的人马可不止一个, 到了街口铺子,小妇人提着裙摆缓缓下了马车,身后仆妇跟随下来撑着一把油纸伞在她的头顶, 烈日被遮挡在油纸伞之外,小妇人朝四周瞥了一眼,然后径直进了铺子里, 监视她家中宅院的不止一个,但小妇人希望第一个找来的,是她心中所想那个,毕竟她家中那个男人平日是冷脸一些,但确确实实很是惹人, 就算她远离王朝京都,都对那人有多痴迷帝王犯下罪孽略有耳闻, 小妇人进了铺子里,直奔二楼不紧不慢四处瞧了瞧。 一间雅房里,掌柜在她身旁殷勤伺候着,拿出一样又一样的东西任她挑选,小妇人倒是也不着急,毕竟她想等之人还没来,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归家, 何况家中宅院被她毁的一塌糊涂,小妇人并不想在回到那样一片狼藉的家中, 折腾掌柜给她换了几次花样,后面终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响声,一阵轻盈脚步声轻轻落下, 小妇人凝眸一转,偏眸看过去,弯笑,“你来了,” 赵锦凝闻声,蹙眉,“你知道我会来,” 小妇人避而不谈,只是偏眸看着赵锦凝弯嘴笑, 甚至都不用她在过多语言刺激,赵锦凝就给身旁递了一个眼色,黛奴会意,迅速上前敲晕了在小妇人身旁伺候的掌柜和仆妇, 黛奴身手太快,仆妇甚至来不及朝窗外的影卫呼救,就被黛奴给敲晕在地, 小妇人平静看着这一切,在黛奴凑近她时候,微微抬手抵住她挥过来的力道,“我自会跟你走,不用敲晕我。” 黛奴侧身看了一眼小女君,赵锦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毕竟抬走一个昏迷过去的女人离开这家铺子还是有些惹眼,若是这个女人识趣跟她走,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黛奴接收到小女君示意,回眸对着那娇媚小妇冷笑,“算你识相,” 小妇人弯嘴笑并不多说什么,她们来这间铺子里找她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灭口, 毕竟在赵锦凝眼里,那个男人做什么都让她疯魔般痴迷不已,实在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父亲不是个痴情种,反倒生出个痴情种的女儿, 赵锦凝吩咐黛奴与那个上不得台面娇媚小妇换了衣衫,扮作伺候人的婢女随她出了铺子,临走之前,黛奴对这个娇媚小妇还是不大放心,又私自扒了掌柜男衣套在身上, 一路跟在她们二人旁侧扮作掌柜语气,送她们出了铺子,小妇人瞧着黛奴这副忠心为主的样子有些好笑,可她现下毕竟是阶下囚,自然是没有资格置喙什么, 小妇人怀着身孕,不想跟她们有直面冲突,很是乖巧懂事按照这一对主仆命令行事,几乎都不曾反抗, 赵卿和来到梧州城,就给了赵锦凝行事大胆一切的底气,想要处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娇媚小妇,自然是没什么, 几个人一路避人耳目驾着马车出了城门,瞧着方向是往郊区山上而去, 也是,郊区山上爬是马上就要尸山火海,到时候在多加上她一具尸体倒是挺顺理成章, 马车就这样一路晃晃悠悠走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 * 不知什么时候,赵锦凝和黛奴忽而觉着眼皮发沉,无法自控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 就瞧见旁侧那个娇媚小妇,弯嘴笑着,“两位,想把我带去哪啊?” 98 第98章 ◎“回王朝”◎ 赵锦凝没想到她想将这个小妇丢到郊区山上佯装暴乱而死,途中却被这只家雀啄了眼, 毕竟她着实没想到,这个小妇会对她早有提防,可她以前就是为了避免这个小妇生疑,方才甚少在她面前露面, 马车行驶在宽敞的山道上,摇摇晃晃颠簸着,赵锦凝纤薄身子随着马车颠簸晃动而微微颤抖,她眼眸微滞,有了一瞬间慌乱之感, 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想到舟车劳顿从王朝京都,远道而来的父亲,一想到父亲,赵锦凝心底稍安,只要有父亲在她身后庇护她,哪怕她做了任何事父亲都不会狠狠斥责于她, 若是知晓有人敢动她一根汗毛,更加不会轻易罢休,这天底下,绝对不会有人敢跟一人之上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大人为敌,哦不……应该说自从帝王殒落以后,这天底下就再也没有父亲的对手, 想到那样丰神俊朗,高大伟岸的帝王殒落崖底,尸首至今未寒,赵锦凝眸底闪过一丝丝伤感,可很快就被浑身无力软绵冲散,她强撑着一抹清明之色,将视线落在马车里眼前这个弯眼笑着瞧着她的美艳小妇, “你要对我做什么,”赵锦凝指尖死死掐进肉里,血迹顷刻之间蔓延,她尽量维持着神智清醒,不想就这样彻底晕厥过去, 黛奴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苏醒,赵锦凝紧紧蹙着眉头,按理说黛奴比她身体要强悍许多,不应当她醒来,黛奴都还未有要清醒迹象, 听闻这话,扶桑笑靥如花儿脸庞收敛了一些,沾染上丝丝缕缕冷漠,“这话应当我问女君,赵女君想对我做什么,” “……,”赵锦凝心中一紧,她觉着自己平日甚少与这个美艳小妇接触,心底那些腌臢心思她应当不知晓才对,何况父亲方才到岭南之地,更甚之父亲要在岭南做的事,除却他们父子三人不应该还有旁人知晓才对, 那场暴动,兄长筹谋布署良久,为避免节外生枝,连她这阵子都甚少外出,直至父亲到了岭南,赵锦凝方落下悬着多日心绪,计划好一切来捉拿了这个小妇, 赵锦凝强忍镇定,“我不懂你说什么,” 扶桑美艳娇面弯笑出一朵芙蓉花,“赵女君不懂没关系,一会妾身会亲自让小女君体会一番你*为我准备的厚礼,”她俯下身躯,学着平日男人对她做过的那些睥睨轻蔑神态, 伸出细嫩手指拍了拍赵锦凝的脸庞,“别急,你为我准备的,你应当最是清楚不是吗?” “你……,!”赵锦凝瞳孔一缩,“你别乱来,我父亲……你应当知道我父亲是谁,他已经低到岭南,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若是识相,最好放过我,” 扶桑收回手指,扯过抽屉里的丝白软帕子,覆盖在娇嫩白皙的手指一点点细细擦拭,“赵首辅这三个字的名头还真是好用,让你安安稳稳借势从小用到大,” “那是我父亲,” 扶桑扔了帕子,歪头瞥着赵锦凝笑,“是啊,他是你父亲,看样子他也知晓该怎样当一个好父亲,”起码赵锦凝兄妹,就体会过赵卿和无微不至的父爱, 赵锦凝这个人还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让人讨厌的厉害,烦得让人瞧一眼就作呕, 在梧州城第一眼看到赵锦凝的时候,扶桑就认出她是谁,可惜赵锦凝早就已经不识得她了,但那其实也不重要, 戏耍了赵锦凝这么久还挺有意思的,只可惜过了这么多年,赵锦凝在赵卿和身上学来的手段还是那样难登大雅之堂,不管她在赵卿和身边待了多少年,还是跟赵卿和相差太久, 扶桑抬手去掰正赵锦凝的脸,左右窥了窥,怎么都有些搞不懂,赵卿和到底偏爱这个蠢笨如猪的女儿什么,赵锦承毕竟是男子,手段也瞧得过眼,赵卿和偏爱那个儿子倒是情有可原, 这个女儿她凭什么能得到赵卿和的宠爱,赵卿和这个人平生不是最为厌恶愚蠢之人,没成想一遇到他亲生女儿身上,就又是另一番容忍境地, 扶桑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淡声警告,“赵女君,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不若一会逃命的时候跑不动可别怪在妾的身上,” “你……你要做什么,”赵锦凝瞳孔微缩,微微吞咽口水,紧张道, 小妇人歪头弯唇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她想做什么,她能做什么,只是将赵锦凝想对她做的事,让她如法炮制去做一遍,有什么难的呢, 扶桑懒得在理会这个满心都是龌龊的女人,侧身贴在马车里阖眸养神,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山路上, * 几十里之外,殷稷拿着一方舆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扫视过去,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任谁都能瞧出他此时此刻压抑的不悦,以及濒临爆发的震怒, “主子,夫人去的那间铺子里都被看押在这,”李康说着有些欲言又止,赵卿和大批人马就在岭南地域安营扎寨,若是他们此刻弄出大动静,打草惊蛇被老狐狸赵卿和发现,到时候必然是一场硬仗, 他们此处关押的百姓实在太多了,主子又这般震怒,百姓们都是寻常普通人家,哪里见过这般世面,早就被主子阴晴不定的狠霾脸庞吓得腿抖,止不住哀嚎的求饶声, 为避免他们在发出惹人注目的吵闹声音,李康没法子,只能叫属下将这些人都给打晕了, 但主子又冷漠吩咐,让他事无巨细的将这些人挨个审问,将夫人失踪之前所有言行举止,都要不无错漏的攥写呈递到他手上, 主子都这样吩咐了,而且主子一看就在压抑愤怒的境况下,李康没法子实在不敢再去触主子的眉头,只能再去将那些百姓又给用水泼醒,开始一个个审问,将这些人所诉之言一字一句写在了纸张上,而后呈给了主子, 男人穿着金色战甲,正站在营帐里扫视着舆图,瞧见李康进来递呈的东西,殷稷立即方下手中活计,将李康递呈来的东西执在手中翻看, 一页页翻阅过去,殷稷越看越是皱眉,这个小妇人平日是有些不懂事,但失踪之前不知为何在宅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非要吵吵嚷嚷着要出去。 但思虑到小妇人现下怀着身子,之前就听郎中说起过,怀着身子的小妇在孕中总是贪吃嗜睡,脾性不定,小妇人在家中宅院里发脾性仿佛又没有什么不对, 她想要出去倒是无可厚非,可这个小妇在他明明给过她警告之后,还是固执像个犟种一般吵吵嚷嚷要出去,就是这个小妇人犯下大错,以至于她如今下落不明,身陷险境, 这个该死的女人,待找到她以后,定然要严苛收拾她一顿,这个小妇的顽劣脾性和不懂事,着实让殷稷感到头痛无比,还是在眼下这般紧要的时候,殷稷感到心中烦躁不安, “去找,让影卫沿着这几条线好好给我找。”男人忍着怒火攻心之感,扔给李康一张图纸,吩咐道, “喏,”李康有些不敢面对现下压抑怒火的主子,拾掇起主子扔下来的那张图纸就快速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李康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主子扔下来的图纸,眉头紧紧蹙着,心底里其实也忍不住怪责起来那个养在青山书院宅子里的美艳小妇, 觉着那个小妇人平日脾性实在太坏,在主子这样生死攸关大事之上,还出了这等子事,让主子在大事之前分出心神去管她那些因为耍小性子而作闹出来的苦果,着实是有些不太懂事了, 这样的女人当真适合被主子带回王宫继续赐予宠爱吗, 到时候王宫怕不是会被那个小妇给搅合的鸡犬不宁,还没安然顺利回到王宫,李康都能想象的到,到时候若是王上继续像在民间一样这样宠溺无度这个女子,必定会引起朝臣不满,到时候弹劾这个美艳的妖妇折子都不知道要摞起多高, 这样顽劣性子的女人,一旦进了王宫,还深受王上宠爱,必然会引起诸多贵胄权势的不满,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这个美艳小妇,真真切切被王上宠爱过,且还顺利怀上了子嗣,到时候这个子嗣一旦出生,若是一个小公主还好说,可若是一个王子,到时候王上未娶王后就先被这个不知从哪里来乡野妖妃给占了嫡长子之位,世家大族,王权贵胄哪里会同意这般荒谬之事发生,必然会想方设法找这个妖妃的岔子弹劾给王上添堵,那个小妇又不是个懂事的乖觉性子, 还未回到王宫里,李康就已经预想到以后鸡飞狗跳的生活。 李康拿着王上给的纸张快速去寻了影卫,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想法给挤出去,现下想这些还为时尚早,还是等找到那个被王上放在心尖子上宠爱的美艳小妇再说其他罢。 没瞧王上都已经抑制不住心绪要发怒了,到时候王上一发怒他们谁都不想好过,现下李康的日子就已经有些苦不堪言了,实在不敢去惹王上了, 这边苦苦寻不到失踪已久的美艳小妇,而整个营帐都处在极为低气压的境况之中, * 那边,马车一路来到了郊区山脚下,这边到处都有重兵把守, 按理说小妇人是进不到山里的,毕竟赵卿和从这郊区山里挖到了金矿山脉,他宝贝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任由人随意进出, 但最近几日却大有不同,赵卿和确实派了重兵把守,可只是表面看着严,实则处处是漏洞百出,只要有点身手的人都能进到山里一窥金脉山矿的虚实, 赵卿和是故意为之,具体他要做什么,扶桑其实并不是那么关心, 与她何干呢,只要赵卿和带着他的军队来到岭南,就是她所要达到的目的, 而赵锦凝,不过是顺势而为,这些日子若是赵锦凝与她和平相处,赵锦凝自然会相安无事,但赵锦凝和小时候一样性子让人厌恶的很,还是这样爱找旁人麻烦, 而她恰恰就有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谁惹了她,小妇人必然要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扶桑从小就在岭南之地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过,何况是这样的郊区山路, 王逵从桃花山里一路来当了她的马夫,这时候自然也是王逵掣肘那两个主仆女人, 反正扶桑是懒得动手的,跟赵锦凝从小过招,其实她甚少有赢过她的时候,当然,也有旁的之处是她怎么也赢不过赵锦凝的,小时候也会为那种事情伤心躲起来抹眼泪,后来就逐渐麻木,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了,以至于现在彻底的洒脱和不在意, 扶桑抚摸着还未鼓起来的小腹,弯眼笑着踩着精美绣花鞋一步步从无人知晓偏僻小路,缓缓上了山上, 这处山峰,其实有很多年头了,小妇人对这里熟悉无比,不一会他们几人来到一处山洞里, 赶路许久,扶桑毕竟怀了身子,体力大不如从前,现下爬了个山也感到十分疲乏,在山洞里挑了一个干净的石头坐着修整,就吩咐王逵去外头狩猎采些野果子过来冲击, 王逵打了一只野鸡和一些野果子,小妇人挑挑拣拣,拾了几个酸涩的果子扔给那边还未清醒过来主仆二人身边,等她们醒来以后吃,毕竟现下小妇人还没打算让她们死,起码不能亲自死在她手上, 至于过两日她们会不会死,就看她们的造化,她可比赵锦凝有良心多了,赵锦凝是想将她提前杀了然后扔在后山的尸山火海里,她为了给腹中孩儿积德,现下确实做不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凡事都开始多思虑一些,做事也拐弯一些,就是避免作孽太过反噬到她腹中孩儿身上, 不过只要目的达成,就算做事拐弯一些也无妨,都不是很重要,扶桑从小做事就是只看结果,过程怎样都不重要, 就像她很轻易就能从赵锦凝手里抢走男人一样,哦不……那个男人从来就不是赵锦凝的,她连拥有都不曾拥有过,只会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在阴暗里令人作呕觊觎,那样一个高傲对凡事都轻蔑视之的男人,能瞧得上她就怪了。 其实得到手里也就那么回事,是有些索然无味的,但细细思索一番,毕竟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还是嘴中积德,少做些罪孽好了, 小妇人现下怀着身子,最是听不的吵闹,赵氏主仆一醒来就跟发疯了似的叫唤,小妇人直接让王逵将这两个人的嘴巴堵住,直至在发不出一丝丝声响方才满意, 前两日小妇人为了积德还大发慈悲给这两个主仆分几个她不爱吃的酸涩果子,直到这两个主仆总是吵吵嚷嚷,生怕惹不来守在郊区山上的那些重兵把守, 为了省事,小妇人再也没有将堵在这两个主仆身上的布条给摘下来,连野果子也不给她们吃了,至于这两日不吃也吃野果子,会不会饿死这两个主仆,小妇人就不想那么多了, 毕竟死不死都不重要,若当真是死了,也是她们命中劫数,怪不到她身上,她已经很善良了,还给从自己嘴巴里剩下口粮给这两个麻烦主仆吃,可惜她们实在没有眼色, 就这般在山洞里躲了几日,小妇人找了一棵百年粗壮大树翻身上去,用茂密树叶遮挡着自己,来来往往瞧了好几波人来人往,心里琢磨着这场仗什么时候能够打起来, 赵卿和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登基,而登基之前那个碍事的皇帝必须要死,他不死赵卿和如何能当得上皇帝,可堂堂一国之主不能死在毒杀,或者任何能跟他赵卿和沾染边的死法, 弑君之罪,能将赵卿和这么多年积累下名声毁于一旦,他怎么可能会舍得, 所以这个皇帝就要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有什么比平反叛乱更英勇就义的呢,毕竟“前任帝王”就是这样跌落山崖死去的, 在如法炮制用原来计策对付这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个皇帝不是先帝那般不好敷衍唬弄,想要弄死这个皇帝简直太过轻而易举, 赵卿和将郊区山上重兵把守关口放松,是他不在乎他挖到的那笔金子吗,当然不是,他在乎的要死,不然怎么会亲自来到岭南这样的贫瘠之地, 这里可是他顺利登基的底气,他自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但各地王权贵胄又都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簇拥赵卿和,又或者有一些觊觎这条金脉山矿,想要占为己有,自己登上那山巅之位的大有人在, 所以这个时候“金脉山矿”真实性就无比重要,赵卿和放松重兵把守,就是给那些人探一探金脉山矿虚实的,簇拥他的瞧见这笔金子自然会举全力簇拥他,跟赵卿和同样有狼子野心的,自然不会让他这般轻易就得到这笔钱财,到时候就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战争,而赵卿和也能借势除掉那些异己,一举多得,这趟贫瘠之地的岭南行程简直走的不要太值当。 除了可能会失去一个女儿,还有,小妇人咬了一口甜滋滋野果子,偏眸问王逵,“派去青州的人怎么样了,” 王逵,“放心,一定把事情办妥,” 听到这,小妇人就不再说话了,青州是赵卿和养兵的地方,那是赵卿和真真正正的大本营,平日重兵把守连只蚊子都很难飞进去,但这次赵卿和为了这趟岭南行程,将九成兵力都带了过来,重兵把守的青州终于有了一丝让她能钻进去的裂缝, “他们快打起来了,办妥这边的事,尽快赶路去青州与他们汇合。” 王逵往后瞅了瞅,“那她们,……,”他伸手指了指后面那两个饿的饥肠辘辘主仆, “等打起来就给她们松绑推出去,能不能活就看她们的本事,” 人不是小妇人亲手杀的,她自然没有什么负罪之感, 扶桑回到山洞里,拾掇起王逵之前放在山洞里的大弓,然后背到了纤薄脊背上,明明那么沉重的大弓,都不知道小女人是怎么背在脊背上的, 但是扶桑纤薄的身子就是背上了,还是很轻而易举的背, 扶桑背着大弓往石洞门口走去,途中路过赵锦凝的时候,她脚步微微一滞, 偏眸,弯笑,“赵黑炭,你还是这么蠢,” “……,”赵锦凝瞳孔微缩,胸脯起伏不定, 扶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往石洞门口走去,徒留赵锦凝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赵……赵……,这个让她感到屈辱的名讳简直就是她的噩梦,她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噩梦, 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屈辱的名讳只有那个人会这般唤她,可……可她早就死了啊, 那个有着白皙肌肤的漂亮女童,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她的回忆里,赵锦凝甚至觉着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毕竟那个女童几乎得到了她童年永远不曾得到过的一切, 她嫉妒,扭曲,自卑,敏感,整个童年生长的都不快乐,直至她死了,赵锦凝方才觉着这个世间还是那般美好,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赵锦凝咬着唇,额头出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觉着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阖眸,现下细细思量那个小妇人的容貌,当真和小时候那个小女童有几分神似,可是那个女童给她留下阴影太大了,而又早就死了许多年,赵锦凝这么多年众星捧月,顺风顺水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将那个已经死去的手下败将给忘却了, 现下经过她意味深长,偏眸弯眼笑着说出“赵黑炭”这个让她倍感屈辱的名讳,幼时那些让她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又如潮涌般向她袭来, 赵锦凝想要放声大哭大叫,可惜嘴巴被堵上了棉布条,怎么都无法开口,只能呜呜咽咽着睁大眸子,眼睁睁看着那个背着大弓的美艳小妇离开了这个幽暗的山洞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锦凝脑子里乱成麻线,肚子里饥肠辘辘,浑身都没有力气,直至不知什么时候,外头响起来一片厮杀怒吼,兵戈碰撞之声, 赵锦凝豁然睁开了眸子,她知道父亲大业将成,到时候她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这个王朝没有任何人还能威胁到她的地位, 她奋力挣扎,想要挣开绑住她的绳索,只要找到父亲,只要找到父亲,就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到时候让父亲就亲手杀掉那个意外安然长大的女童,让父亲处置她就好了, 赵锦凝这般想着,挣扎的更厉害了, 直至她手都磨破了绳子还是没有挣扎开,赵锦凝更疯了一般,王逵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低眸窥了半晌这个恍若癫狂的女人一会,方才啧了一声,俯下高大身躯给这两个主仆松绑, 并且将她那个仆人给弄醒了,然后王逵邪肆一笑,“走吧,等着大爷拿刀架着你们走呢?” 赵锦凝狐疑了一瞬,但逃生之感强烈,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奋力往外奔跑,黛奴紧紧跟在小女君的身后, 外头一片星火之火,厮杀之声冲天, 赵锦凝被赵卿和养的十指不带阳春水,并不会武,其间不知到多少次被刀剑无眼给砍伤,都是黛奴安然解救, 有的甚至认出了赵锦凝身份,厮杀的猩红眸底闪过一丝狠戾,直接就冲着她们主仆冲过来, 赵锦凝瞳孔微缩,惊声尖叫, * 高山之上,扶桑站在整个山间的最高处, 她穿着一袭劲瘦简便装素,本是纤细娇嫩的手掌里拿着一柄沉重的大弓, 扶桑伴随着长夜漫漫下的月色,迎风而战,脚底下是无数火把走动,嘶吼,拼杀, “那对主仆我给放了,”王逵赶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扶桑拿着手掌里的大弓,偏眸瞥了一眼王逵,淡淡哦了一声,“去山脚下备好马车等我,我们去青州。” 王逵摸了一下嘴唇,咧牙一笑,“好嘞。” 等王逵下山之后,扶桑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阖眸静静听了一会风响,方才睁开眸子朝远处望了过去, 山上战况焦灼,几方人马不知道打了多久,早就筋疲力竭,毕竟山脉金矿实在太过诱惑,谁又肯轻易放下这个诱人的金箔呢, 那个新帝趁乱被人射杀,赵卿和悲戚朝天怒叫一声,就连在山峰之上的扶桑都听到了赵卿和这声悲戚怒喊, 当真是做了一场好戏, 赵卿和演技一向这般出神入化, 新帝趁乱被射杀之后,赵卿和仿佛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开始统筹布局命令手下军士平叛,“今夜所有反叛者都犯下弑君之罪,众军听令,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平叛怒吼之声几乎要突破云霄,就在赵卿和举所有兵力去平叛,血洗了郊山,在一片尸山火海里,有人大着胆子站出来,要荐举他名正言顺登上帝王之位, 赵卿和脸庞山闪过一丝犹豫,还是言辞诚恳拒绝,又有将士奋力规劝, 就在赵卿和脸庞山浮起一丝丝动容,正要松口答应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黄雀,身穿金泽战甲,威势凛凛带着大批精悍军马,仿若大军压境般驾着战马沉重踏地出现, 男人金泽战甲在黑夜火把里闪耀着不容忽视的威势,他似笑非笑,举起手拍了两下手掌,“赵首辅果然大义,就算这般被朝臣规劝,还是不曾觊觎朕的万里江山,赵首辅殚精竭虑为朕守住江山,” “朕,该怎么奖赏你好呢。” “你……你!,”赵卿和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又很快恢复正常,毕竟再大风浪他都经历过,不过就是一个被他弄死过一次的小儿罢了, 赵卿和强忍镇定,实在不甘心放弃今夜这个大好时机,明明就差一步之遥,一步之遥他就能登上帝王之位,若是早知道今夜这个早就死了不知多久的“先帝”会忽而死而复生,他绝不会冒险在岭南设下这么一局, 以至于为旁人做了嫁衣,若是那个傀儡皇帝不死,就算殷稷出现他也无法光明正大登上帝王之位,可惜为了给他让路,赵卿和让人把那个傀儡皇帝给弄死了,反倒是给这个猖狂小儿做了方便登梯之路, 殷稷想要顺利登上王位,比他简单太多,只因他是殷氏王朝的“正统,”还有他手上那枚他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的王印, 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找到过那枚王印,原来还是在正主手里,这样一来仿佛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今夜在这剩下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人,异己已经铲除,可他为了平叛几乎用去自己所有军士,折损严重,有经过长久战争,他的军士早就已经精疲力竭,跟殷稷带来的大批精悍战马军队相比,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跟殷稷硬抗拼一次,只会以他们失败告终,说不定还会被安上个叛军名声, 思前想后,赵卿和紧紧握着拳头,实在无法在心中做出那个“忍耐”“妥协”几个字,他已经忍耐妥协太多年了,明明就还差一步之遥就能获得王位, 就只是棋差一招,一切都功亏一篑, 赵卿和不甘心,他甚至平生第一次想放肆一回,做出一个大胆决定, 他阖眸,正要启唇吩咐身后将士们随他杀出重围, 就见一支带着磅礴之势的箭矢朝他直射而来, 赵卿和是文人之躯,并不会武,若是凭他自己自然不可能躲过这一只带着磅礴之势的利箭。 殷稷对这个磅礴之势射击而来的箭矢熟悉无比,毕竟当初就是这支箭矢把他射下山崖,让他过了几年不尽如意的潜龙民间生活, 男人对这只箭矢,可谓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 况且,现下赵卿和还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死, 殷稷挥剑过去帮赵卿和挡下这支箭矢,只可惜箭矢磅礴之力太重,哪怕有殷稷相助,赵卿和肩头还是重了箭伤, 但比起刺伤在心脏口里简直好过太多,起码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就是遭罪一些罢了, 见赵卿和无大事,殷稷犀利眸眼又往山上窥过去, 他留下李康在原地善后,自己带着一只小队,直奔山上而去, 扶桑见男人帮着赵卿和拦下那一箭,顿时勃然大怒,她花了多少心思才把赵卿和引到岭南这个贫瘠之地, 可眼下情况却不允许她在射下第二箭,哪怕射出第二箭也无法让赵卿和一击毙命,到时候反倒连累她无法顺利逃出山下, 扶桑只能扔了手中大弓,直接朝黑黑长夜里跑去,隐没了自己的身影, 另一头男人领着一支精悍小队伏击而来, 扶桑被堵截几处下山之路,心中除了气恼就是勃然大怒, 这个碍事的男人,平日对她就不好,这会儿更是与她作对,要不是看他是腹中孩儿亲爹份上,绝对也要亲手了结了她, 男人手中都是精锐军士,不是她一个人就可以轻轻松松应付过去的,小妇人这会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却猛然听见几声细弱的“救命之声” 扶桑眼眸一转,立马奔了过去,凑近一看果然是那对让人厌烦的主仆二人,这二人命还真是大,竟然被人劫持到这里还没死, 转动手中匕首,扶桑飞快闪身到那遇对赵锦凝行不轨之事的男人身上刺了一刀, 黛奴姿色差一些,自然吸引不到男人的兴趣,早就被敲晕了仍在一旁, 扶桑并不是大发慈悲,而是需要赵锦凝帮着她逃出生天, 这郊山她太过熟悉了,既然无法隐晦下山离开,那她就“光明正大”离开, 让那个让她火大的男人气死好了,反正她就要被气死了,大家谁都别想好, 扶桑拉起赵锦凝方才发现,她额下被划破了一道,正汨汨流着血,这会儿赵锦凝神情恍若癫狂,恰恰是扶桑想要的美丽精神状态, 抬起手,扶桑毫不犹豫朝着赵锦凝脸庞煽过去,并且轻蔑嘲讽侮辱她,赵锦凝果然更加癫狂了,拿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就抵在扶桑脖颈上, 扶桑眉头微微一皱, 抬指点在赵锦凝一处穴道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她就了结了赵锦凝,而后扶桑失声痛叫,“救命——救命——!” 就在四周伏击她的男人果然听到她叫喊,果断收了伏击那个放箭此刻心思,随着声音一路追寻过去, 现下四周还没有人,小妇人连拉带扯着赵锦凝朝外赶路,她要下山去青州,就不能被抓到,这处有一个类似山崖的瀑布,她打算从那跳下去, 可那瀑布必经之路都被男人军队给严家把守,根本就过不去,只能让赵锦凝佯装杀她之心,将她带过去了, 扶桑一路带着赵锦凝往那处瀑布走,偶尔惊慌失措喊叫两声把男人给引过来, 这个男人惹恼她,碍事救下赵卿和,她必须要让男人亲眼瞧见赵卿和之女,伸手用力将她推下山崖之举,总之,今夜惹到她之人,谁都别想好过, 男人动作很是迅速,没多久就找到了扶桑, 扶桑这个时候已经连拉带扯将赵锦凝带到那处瀑布边上,在男人凑近之前,又言语刺激了一番赵锦凝,赵锦凝果然神情激动,开始亢奋失智, 男人一出现,扶桑就换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恐惧娇弱表情,声声泣下喊着,“夫君,夫君救我,” 她的衣衫在方才喊救命之前就换上了那日她被劫持走的裙襦,她平日置办的裙襦都很是好看,这会儿梨花带雨唤着夫君的害怕模样,简直就是在催男人心肝儿, “赵锦凝,你给朕放开她,” 赵锦凝听闻这句话,动作微微一滞,猛然转过身朝着男人看过去, “你……你是,”像,太像了,许久未曾见过这个男人,竟然与先帝更像了,近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赵锦凝神情有些激动痴迷,“王上,王上你没死,” 殷稷紧紧蹙着眉头,“赵氏,你先放开她,” “放?”赵锦凝闻声有些犹豫,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先帝死了,面前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跟先帝很像的男人罢了, 先帝她得不到,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却可以随意处置,只要眼前这个正妻死掉,一切都会名正言顺,毕竟天底下哪有男人没有野心,不爱权势呢, 但很快赵锦凝就越发清醒,忽而察觉这个男人方才禁止时喊的是“朕”而不是我, 她又细细思量过去,果然又发现了一些细微不同,这个男人身上气势跟先帝如出一辙, 赵锦凝正要松开手,就被扶桑凑到耳畔低语的一句话刺激到, “你疑惑的没错,他就是你心心念念死去的帝王,” “这几年他一直在我身边,举案齐眉,你应该听说我怀了身子,小时候你抢不过我,长大你依旧抢不过我,只要我回了王宫生下王嗣,我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后,你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脚下跪拜,” 扶桑一面装着惶惶不安惊恐模样,一面口出恶言,赵锦凝一下被刺激到神经痛苦大叫推了一把扶桑的身子,扶桑顺势朝着瀑布跌落下去, 最后一声唤的是,“救我夫君——!” 殷稷目眦欲裂,飞身上前就要拽住小妇人袖子,可惜他现下功力不比从前,根本无法达到鼎盛最快时期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瞧着小妇人掉落瀑布,惊恐不安地喊叫, 此后数年,小妇人跌落瀑布之前依赖不安的叫喊都无数次入梦在男人的睡寝里, 而现在,男人一脚狠狠踹开了趴在地上还回不过神来的赵锦凝,赵锦凝一口血喷出来,心乱如麻,还从方才之事里回不过气,又被盛怒之中的男人踹了一脚,更觉呼吸困顿, “将她押下去,严加看管,” 殷稷阖眸,痛苦,“命令所有人去山下给我找,都去给我找,” 说罢,男人就自己打前去了山下, * 另一边,小妇人自然不会任由自己跌落瀑布崖底,毕竟她现下还怀中身子,瀑布有个水帘洞,跳到一半小妇人就借力树藤进了水帘洞, 从水帘洞里一路朝着另一边偏僻山路而下,直奔王逵的停靠的马车里, 跳瀑布时候毕竟沾了水,现下浑身湿漉漉不舒服,披头散发,头发上一点装饰都没有,素净的很,这般黑夜里从山上下来,还以为是那个艳鬼从水里爬出来找人索命, 王逵被扶桑这副模样下了一跳,“你怎么搞成这鬼样,” 扶桑一脸一言难尽,轻盈跃上马车,“先去赶路去青州,” 赵卿和没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青州这个大本营,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青州之事办妥, 方才她离开水帘洞时候,长了个心眼儿,将头发上的首饰全部都拆了扔下去,让那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们找去罢, 在马车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扶桑将换下来的湿衣裳递给外面赶马车的王逵,“到时候找个人扔在郊区瀑布里,分散一些扔,” 王逵听闻此话,眦了眦牙,想问些什么,到想想那位被这个女人捡回去男人的身份,还是老实闭了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郊区山上发生这么多事,他哪能不去凑这个热闹,没想到远远在树上看热闹,竟然发现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瓜,那个一直吃桑娘软饭的男人竟然就是之前那个令人闻之丧胆的暴君, 暴君之名威压民间已久,王逵还是有点怂的,不敢在八卦那个男人身上什么事,彻彻底底装起鹌鹑老实起来, 他趁着黑夜架着马车,在外头暗自琢磨着,那个男人是当朝暴君,那桑娘肚子里怀的那个岂不是……小暴君……啊呸,什么小暴君,应当是小太子才对, 身份尊贵,要是认祖归宗,以后岂不是就是这天下之主,简直贵不可言, 还是桑娘看人准,一捡就捡回个来头这么大的男人,这福气可真是一般人享受都享受不到的,肚子里还怀了这个宝贝疙瘩肉,这可是整个王朝的帝王长子, 啧啧啧。 * 马车外,王逵神不思蜀,想些乱七八糟东西, 马车内,扶桑却紧紧蹙着眉头, 今夜折腾这么久,她抬手覆在自己的纤白的手腕子上,先是阖眸*静静诊脉一会, 又跑又哭又演戏,到底还是有些动了胎气,从马车抽屉里掏出一枚玉瓷瓶,倒出一粒安胎药含在嘴唇里,感受药里的温暖之气, 之后怕是不能在这般大幅度动作了,赶去青州之事也要往后拖延一些时日,起码不能是近日赶往青州, 只能靠飞鸽传书嘱咐那边人手,将她要办之事办妥, 而且……小妇人凝眸一转,梧州城也不能在待下去,要换个地方安胎养子了, 那个男人模样身材,哪哪都好,但跟她最初捡回家的威武雄壮样子还是天壤之别,她还是喜欢丰神俊朗,结实硬朗的俊俏郎君, 男人在家里被她养的养尊处优,处处都是小白脸样子,她其实到如今是有些腻歪的,何况他今夜所做之事让她很是不满,甚至是恼怒气氛, 但毕竟人家是九五至尊,她一介平民百姓到底还是有些惹不起, 何况九五至尊,就不大适合做夫君了,入赘进到家门夫君,可以任由她耍性子闹脾气,朝夕相处这么久扶桑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臭德行? 一恢复真龙天子身份,绝对就拿乔拿调,用下巴颏轻蔑看人,不会在轻易让她作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这要是他回到王宫里用那些规矩压着她,扶桑光是想想都觉着窒息,往日男人又不是没有跟她正正经经讲过“规矩”二字,但是都被她给唬弄过去, 扶桑讨厌规矩,更不想在绞尽脑汁去哄男人, 她哪有耐心去哄这般惹人厌的男人, 以前都哄的她头痛,更何况是现在自持身份的他,反正孩子也骗到手,往后有他没他其实都一样,也没什么差别, 细细想来怎么能是骗,他两明媒正娶,所有官契手续都有,是堂堂正正怀上孕子的,这么一想扶桑反倒是浑身轻松, 没那个恼人的男人在,她生活的还自在一些,不若平日连穿什么都被男人管束, 他们的感情终结在梧州城是最好结果, 因着动了些胎气,不宜舟车劳顿,扶桑就唤王逵赶去最近一个州郡里租了宅子修养, 附近客栈还是有些不安全,又问了遍王逵可把她的湿衣裳扔去郊山瀑布,得到肯定答案,扶桑方才安下心来养胎, 至于远在天边,回到王朝京都的高贵帝王现在是如何痛彻心扉,扶桑自然不会理会,毕竟现下保胎方才是大事, 【作者有话说】 一会还有一章 99 第99章 ◎“死鬼夫君”◎ 养胎日子是枯燥而乏味的,而且是一个漫长过程,王逵还特意去买了两个仆妇回来专门照顾她这个孕妇, 毕竟他一个粗糙大男人,哪里会照顾什么孕妇,他能把自己照顾好,不饿死自己都不错了,平日吃食更是唬弄,扶桑怀着身子,还是那样身份尊贵的“小太子”。 自然要金尊玉贵的对待,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他那个有着高贵身份的“爹” 是以王逵马不停蹄就去给扶桑买了两个会照顾人还手特别巧的仆妇回来伺候, 扶桑听着王逵这些只为找几个伺候人的仆妇回来,可谓是煞费苦心编着理由,但到底也没出言拒绝,毕竟她确确实实需要人照顾,王逵粗手笨脚也不合适, 为了避免动了胎气,扶桑前几日是在榻上老老实实待了几日,并不敢下榻走动,几乎是被伺候人的仆妇全心全意照料在榻上,凡事都不需要她动手。 反正扶桑被伺候的很是满意,艰难熬过去前几日最是不稳妥的时候,扶桑是个喜爱热闹的性子,到底是有些在榻上待不下去,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逛一逛, 外头人多眼杂,扶桑对这个州郡还是不放心,到时候还是要在换个稳妥州郡养子,现下这个只是临时安置的宅子,为了疏解心绪, 扶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应当去一些人少之地观摩赏玩, 直接找来仆妇问了当地一些事情,到了马车上,扶桑吩咐王逵一个地方,两人架着马车就直奔那处而去, 一开始王逵自然是扶桑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是听扶桑的话办事的, 但这回去的这地方,让王逵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也着实有些遭不住,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仿佛身上有虱子咬他似得,不是这动动,就是那动动, 一会把大长腿伸直,一会又把大长腿缩回来,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人, 这地方,竟然是这个州郡里最大的清倌,来这玩的男郎女郎都有,说是人多眼杂不为过, 之前明明说过怕人多眼杂,要去个人少地方放松一下心绪, 王逵抬眸瞥着这屋子里点的五六个清俊男郎君,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人少之地, 一个男郎抚着琵琶,一个男郎弹奏琴弦,一个男郎细声唱唱, 屋子里面不知是什么清淡的浅香氤氲袅袅, 王逵偏眸,还有一个男郎正蹲在扶桑脚边给她剥着葡萄,还有一个男郎坐在她身侧说着一些讨巧之话逗闷, 而女人则侧身懒躺在美人榻上,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些男郎们的伺候, 这一屋子男人,王逵是瞧的眼皮子直跳,这可是一屋子男人,不是什么良家男人,是清倌里以色为生的男人, 直到这会儿王逵真是有些咬牙切齿,不知道是该制止,还是就这样助纣为虐干巴巴硬看着, 他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是当朝暴君宠爱过好一段时日的女人,说是宠姬都为不过,现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在做什么, 这个女人怀着帝王之子,给天底下最尊贵的王上戴绿帽子, 王逵现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能够平缓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 他现下真是被桑娘搞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之前他还做梦以后跟着她怀中这个“小太子”飞黄腾达,改变穷人命,升官晋爵, 这会儿瞧着这一屋子乌烟瘴气的男人,王逵猛然又一下子清醒过来,桑娘肚子里这个“小太子”还是别认祖归宗了,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娘,王逵都有理由质疑到时候殷氏王朝会怀疑她腹中那个“小太子”的血统问题, 再加上这么多数不清绿帽子,到时候那个暴君别再恼生成怒,一气之下将他们都给噶了,那简直是得不偿失。 现下王逵心底里有些乱,但是扶桑心底里可一点都不乱,甚至还十分惬意, 这才是生活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无人敢管束她,说七弄八斥责她,一个不高兴还要她绞尽脑汁,巴心巴肝上赶着去哄人的臭脾气, 这会儿被貌美男郎君们环绕,扶桑心绪畅快多了,但清倌里的俊俏男郎君们,跟她曾经豢养的那只其实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小白脸那一挂的, 这种姿色的小白脸男人,其实扶桑都有些审美疲劳,实在看腻歪了, 现下也觉着很是索然无味,但聊胜于无,了解了解心绪还是绰绰有余,毕竟这里每一个男郎君还是很养眼, 怀子的时候瞧着这些俊俏郎君,心绪还是疏解了不少的乏。 在清倌里待了许久,扶桑才施施然从里面出来,毕竟被人捧在手心里伺候的日子还是很舒适的,又是剥葡萄又是唱曲的,还不敢跟她犟嘴,很是惹人怜爱, 大方给了打赏之后,扶桑就领着王逵离开了清倌坊, 在州郡夜里的坊市里逛了逛,买了一些当地吃食特色就归家了, 一连多日扶桑都大手笔光顾那家清倌坊, 清倌坊这地方的确是人多嘴杂,什么新鲜事都有, 这不,一个俊俏的男郎君最蹲跪在美人榻旁边,给扶桑剥着葡萄,一粒粒葡萄个头饱满,水嫩多汁, 男郎声线温柔,边剥边细细讲着,“咱们王朝又变天了,听闻先帝死而复活,又当了皇帝,”男郎讲着讲着就一顿,“不知道这个皇帝这几年潜龙民间发生了什么,脾性比之以往还要阴晴不定,听闻岭南那边近日都不太平,皇帝派了大把精悍军士将岭南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要找什么人,劳民伤财的,苦的啊,最后还是咱们老百姓,” 说着男郎就匍入喂进扶桑嘴里一粒葡萄, 扶桑张口吞咽,倒是没什么反应,“放心,苦不了你,”她意味深长一笑,“我表哥说皇帝在岭南挖出一条金脉山矿,够充足国库了。” 男郎微微一怔, 扶桑挑眉,“怎么,你之前没听过岭南金脉山矿之事?” “听……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 闻声,扶桑就没在说什么,直接给了这个男郎一些赏钱,便径直推开她下楼了, 王逵自从跟她进过一次清倌坊就不肯在踏足了,之后每一次都是在外面等候, 他不想进去,扶桑也不勉强, 其实她来这个清倌坊也不止是享受,更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 但打探来打探去,都是一些对于她来说很是无用的消息, 这里的清倌男郎跟她之前豢养的小白脸男人实在太像,最近确确实实有些腻歪了,想起之前男人伟岸之资,她只瞧过,却未曾真真正正拥有过,还有些不显的惋惜, 但那个男人现下已然是九五至尊,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接近的了,想想还是罢了, 而且就算他恢复九五至尊身份,身子骨还是那一副小白脸样子,还是有些索然无味的, 近些日子她是不打算来到清倌坊了,在稳妥安胎一阵,就离开这, 若是岭南郊山瀑布下,一直打捞不到她的尸体,男人必定会生疑,毕竟连他自己都能在山崖下安然无恙活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呢, 方才听清倌人描述岭南情况,很显然男人有些疯魔征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这个临时落脚的州郡已经不在安全,一定要尽快离开才是, 就这般又过了几日,扶桑抬起指尖给自己把脉,觉着脉象平稳,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方才吩咐王逵架着马车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路上特意买了一张舆图,扶桑近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去哪个州郡里养子好, 这个州郡不能里王朝京都太近,还不能太差,毕竟要养子,自然选一处人杰地灵的富庶之地,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她的孩儿, 在舆图上圈了好几个地方,扶桑都没有下定决心, 青州之事过去这么久,派过去的人早就帮她办稳妥了,现下只待汇合, 但两方人马汇合还是太过扎眼了,是以扶桑还是觉着等她们择好地方,在通知他们过来, 纠结了几日,扶桑还是觉着江南水米之乡不错,这地方里王朝京都十万八千里,不出意外,这辈子都碰不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会有人跟她抢孩子, 扶桑大手一拍,就决定去江南那个水米之乡的富庶地方养子了, 反正她手里什么都不多就银子多,去哪里她都能好好生活富足一生。 舟车劳顿近一个月,他们方才架着马车来到江南, 因着她怀着身子,是以这一路马车走走停停,行程很是缓慢, 到了江南这个水米之乡,扶桑还脸庞红润着,半点儿都没受这一路的行程颠簸而被影响到,一瞧就被保护的很好, 扶桑花了大把银钱,在江南置了一处阔气的宅子,这处宅子跟她之前住的任何一处宅子都不同, 以前的宅子扶桑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装饰雅致,能住就行,毕竟养男人嘛,随便给处宅子就行,反正就是夜里睡睡觉的安寝地方,没必要花费大量心神去布置, 但养子却不同,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跟同榻而寝的男人不同,不能马虎行事,江南水米之乡这处宅子,扶桑花费了大笔银两,还有心神去布置采购, 整个宅子就像是哪家高门大户的权贵人家般别致, 宅子里的空间大小由她过去住的那些宅子二十几个围起来大小, 就连仆妇她都不止是两个,该是厨娘就是厨娘,该是丫鬟就是丫鬟,该是小厮就是小厮,该是马夫就是马夫,势必要她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子,感受到无忧无虑家庭般的温暖, 毕竟一出生就死了“爹”,扶桑对腹中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很是愧疚,毕竟她原先是打算跟男人一起抚养孩儿几年的,但谁让那个男人野心勃勃,想要恢复帝位之心迫切,这会儿搞的她很麻烦,只能去父留子了, 日后她们娘两生活也没什么,给他立个牌位,让孩子年年供奉他,也算有个爹了,这也不算是没有父爱会影响孩子安然成长, 毕竟生老病死,常人也无法控制, 想到这,小妇人凝眸一转,当即大声吩咐仆妇,要去一趟棺材铺,给她已经过世的夫君立一块牌子回家供着, 做戏要做全套,不能有一丁点的漏洞,要在孩子还未曾出生之前就将牌子供好,还要有意无意跟左右邻居说起她那个死鬼夫君, 以做到事无巨细的逼真, 眼下,扶桑坐上马车,先去立了一块牌子回家。 100 第100章 ◎“她不可能骗我”◎ 扶桑当真去立了一块牌位回家,还是用最好的木料刻成,瞧着就像那么一回事,总之扶桑对这块而她“亡夫”牌位很是满意, 自从这牌位供奉在家中,扶桑就开始有意无意绞着帕子,咬着唇瓣佯装伤心欲绝跟左邻右舍提起她的“亡夫”,甚至还为了逼真连穿了三个月丧服,家中饭桌上的摆得都是素食,很是艰难地熬过了这三个月, 扶桑方才扯了身上乌漆麻黑的丧服,开始吩咐厨房做起荤腥吃食,这三个月她嘴巴都快淡出鸟来,她现下还是个孕妇,这么多月余过去,扶桑肚子彻底滚成了一颗圆溜溜的球,就是还没那么大,但好在是鼓起来了,不然之前肚子一直平平坦坦没什么反应,扶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怀没怀上身子, 这要是没怀上,她岂不是还要绞尽脑汁再去找个男人孕子,一想到这两年她在那“死鬼夫君”身上耗费出的心神,光是想想扶桑就觉着身子先疲乏起来,那浑人简直是难唬弄,一生气挂脸子还要她巴心巴肝地哄, 想想都觉着过去的婚姻生活很是糟心,哪有现下这般肆意快活,平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睡到日晒三竿就睡到日晒三竿, 根本无人敢越俎代庖斥责于她,在这个整间宅子里,她就是这里的规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每天被仆妇和婢女们伺候的跟王宫太后日子一样,简直不要太逍遥自在, 扶桑整个孕期都是在如沐春风中度过的,这近十个月的产期一点糟心事都没有, 反观千里之外的另一边,境况就不那么美妙了,简直跟江南这个水米之乡的如沐春风天壤之别, * 小妇人被赵锦凝推下瀑布当天夜里,整个郊区山上都不太平,不仅血流成河,尸山火海,天色一亮更是被精悍的重兵把守,方圆百里之内,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打探。 重兵把守的严苛程度,甚至比以往还要密不透风,让人根本无空子可钻, 当天夜里殷稷带着他的精悍军队在瀑布河沿找了整整三个白昼都没有阖眼, 最后还是男人精神不济晕厥在岸边,被一众将士带回营帐里休憩,方才喘息了那么片刻,但也就只是那么片刻, 男人醒来以后,眼眸血丝爬满脸庞,他面无表情揭开军被褥,穿靴下榻冷漠朝外唤了一声,“李康。” “王上,”李康出声,悄无声息出现在营帐之外,弯身恭敬屈膝道, “那边可有情况,” “回王上,方才下面军士来报,从瀑布河沿打捞出来一枚夫……人金钗,还有一支绣花鞋,” 李康说完这句话,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屋子里明明没有人说话,李康跪在营帐之外,却觉得自己脊背发寒,就快要呼吸不畅, 只能将头颅压的更加低微, 男人坐在营帐高椅上,双手覆在膝盖骨上,阖眸许久都未曾动过一下, 不知过去了几息时辰,殷稷方才睁开一双爬满可怖血丝的冷漠脸庞, “赵锦凝何在,” “被关押在囚车上,” “带来我亲自审,” “喏。” 其实方才李康已经审过赵锦凝一遍,并且将赵锦凝招供全部事无巨细攥写在纸上递呈给王上, 可屋子里面无表情的男人,只是翻动两下纸张就轻蔑不屑地扔在火盆里烧掉, 赵锦凝他了解,这么多年什么阴司手段没使过,她从小就精于心计,这么多年方才一直不讨他喜欢, 美艳小妇被她私自掳走就已经犯了死罪,跟何况那日是他亲眼所见,那个贱人将他怀着身子的娇弱小妇推下瀑布山崖, 小妇人跌落山崖之前,还那样凄厉惨叫声声唤着他“夫君”。 没到阖眼时候,殷稷头颅里就抑制不住想起每夜躺在他身下,受他无数日夜宠爱的小妇,就这样跌落山崖,生死不知,每每都是他控制不住的锥心之痛, 她腹中还怀着他的王嗣, 一个他期盼已久的王嗣,明明只要今夜过后,他们就能回到王朝京都里,回到金碧辉煌的王宫,将那个作闹不懂事的安置在君王殿孕育诞生下他的王儿, 明明只要过了今夜,她就能够更加肆意生活,天底下无人再敢给她脸色看,所有人都会巴结讨好她,获得这个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帝王宠爱和尊荣, 到时候这个媚俗的小妇人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毕竟她平日就十分喜爱那些粗俗之物, 可这一切都被赵锦凝那个贱人给毁了, 早知道这个贱人今夜会犯下这等大祸,幼时他就不该心软留下她一命,以至于多年以后这样回报他慈悲的帝王之心, 殷稷再睁开眼睛,眸子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都要覆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毕竟这次还涉及他那个期盼已久,还未曾出世的王儿, 赵锦凝这个贱人,供述竟然满篇都是不知所谓的谎言,李康递呈上来一页页纸张里,写满了对那个惊慌失措娇弱小妇的控诉, 这个贱人竟然将一切责任推卸在那个辛苦为他孕育子嗣的女人身上, 小妇人怀了身子以后,就总是浑身无力,软绵绵没什么力气,有时候夜里水喝多了脚掌还会水肿, 平日走路都费劲,如何能扯着赵锦凝郊区山上的瀑布上,小妇人当时那样害怕呼喊求救, 何况那日小妇人从家里到铺子里所有遇到的人都被他审问过一遍,小妇人那日还被赵锦凝这个贱人下了迷药,如何会乖觉跟着赵锦凝来到郊区山上的瀑布处, 赵锦凝是赵卿和的女儿,她会不知道赵卿和在今夜想要做什么? 这个贱人带他的心肝儿来到郊区山上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殷稷心中震怒,面庞却依旧冷漠如水, “王上,赵氏押来了。” 闻声,男人犀利的眸眼顿时朝外迸射过去, 赵锦凝还没进帐篷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没想过王上竟然没死,她心中又惊又喜,还有恐惧的后怕,王上对付人的手段她太了解了, 那个狐媚子怀了王上的孩子,却跌落瀑布山崖一命呜呼,赵锦凝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但痛快之后又是巨大无比的恐惧, 那个贱人死了她确实得偿所愿,可她那夜根本就没有推那个贱人,不是她害死的那个贱人, 她没做,对,她没做,她怎么能背负这样的骂名, 哪怕王上掐着她的脖子狠戾到要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赵锦凝还是一口死死咬定她没推那个贱人,甚至将那日贱人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哆哆嗦嗦迅速讲给尊贵的王上, 对于这些挑拨离间之言,殷稷自然嗤之以鼻,并不相信,毕竟那日小妇人已经听到他自称为“朕”,那日跟随而来的众将士也都恭敬喊着他“王上”, 他养在身边的小妇,男人会不知道她是什么都德行? 她就是个愚昧爱被人追捧的俗媚女子,有这样一个登天获得天下尊荣的机会,怎么会不死死巴住他, 何况那日他亲眼所见,小妇人是那样害怕颤抖,睫毛湿润,那样期盼他这个“夫君”去救救她,恐惧根本不似作假, 殷稷阖眸掐紧手中快要断气的贱人,心底骤然紧缩一痛,就快要正常无法呼吸,她还怀着身子,那个小妇费尽心机方才得到的孩儿,瀑布山崖那样高峭,摔下去非死即残,养在他身边娇气了这么久的小妇人怎么可能会舍得腹中的孩子, 她怕痛,那一身细皮嫩肉,雪白肌肤平日不知道多宝贝,更不可能自己跌落山崖只为栽赃嫁祸给赵锦凝这个贱人, 但赵锦凝的每一句话都刺耳非常,到底是让多疑敏感的男人闪过一丝丝不显的狐疑, 为了弄清那日小妇人到底是因什么缘故忽而颠婆疯妇一般,吵吵嚷嚷着无视他禁止外出命令,非要出门去逛铺子, 殷稷将那日小妇人一路遇见所有人都带回了地牢里严苛审问,地牢里一时人满为患,哀嚎不止, 男人就像走火入魔般,瞳孔爬满血丝,一个人一个人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去盘问,然后在无数次从这些人身上审问出来的细节粘合,抽丝剥茧一层一层去窥探那日小妇人到底在想什么,那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怕有一个细节对不上,殷稷都会冷漠着脸庞从头一个人一个人再审问过去,直至所有人的话都能严丝合缝的粘合对上, 人,自然是单独审问,没有人能够哄骗过无上尊贵的帝王, 就这般审问了十天十夜,男人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待了十天十夜,浑身腥臭,沾满了粘稠的斑驳血迹, 男人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踏出来那一瞬间,李康仿佛觉着自己见到什么来自地狱修罗的煞鬼,乌红血貌,就像要来索谁的命, “郊山瀑布情况如何,” “这几日一直断断续续能够打捞出来夫……夫人那日所用之物,但……还未曾找到夫人,” 李康低着头,拱手作揖对着浑身都是阴霾血迹的男人,身线也压得很低,根本不敢大声朝男人禀告郊山瀑布的事, 这么久都没找到夫人,只怕是尸首异处, 其实一个女人对无上尊贵的帝王来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可那个香艳小妇金贵就金贵在腹中怀的那个孩儿,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嗣,是王上心心念念期盼许久的王儿, 就这般因为赵锦凝这个女人而意外殒落,李康都不知道是该感叹那个小妇命好还是不好了, 若是那个小妇人能够顺利跟王上回到王朝京都里,在生下王上第一个子嗣,他都不敢想象这个乡野的俗媚女子日后该是获得怎样的泼天尊荣, 在王上眼里,很是重视亲缘,那个乡野村妇只要进了王宫顺利诞下王嗣,绝对能够母凭子贵,一辈子在王上心底留有一些方寸之地, 可惜那个乡野女子实在太过福薄,明明都怀上王上的子嗣了,却又惨遭不测,李康这时候心中也有些五味陈杂了, 王上自从那个乡野女子跌落瀑布山崖之后,好不容易变好了一些的帝王脾性,这几日越发令人捉摸不透,阴晴不定起来, 整个王朝大臣根本就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王上的眉头,毕竟以前被王上整治手段,如今还历历在目,现下京都那些世家贵胄听闻王上死而复生,皆都马不停蹄朝着岭南这个贫瘠之地赶过来, 就怕到时候接驾来迟,被王上记恨上秋后算账, 李康回禀完男人,一直没有得到帝王回话, 许久之后,男人方才敛目低眸, 神色不明扯动唇瓣笑了下,“将郊山瀑布一点一点给我填平了,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100-110 第101章 ◎“封了贵妃”◎ 殷稷在岭南这个贫瘠之地实在呆的太过厌烦,若是实在有一丝让他犹豫不决就是那个现下还未找到的不懂事小妇, 可过去这么多天,底下军队还是未曾在郊山瀑布山崖底下找到小妇人半点儿踪迹, 除却零星打捞上来的衣衫首饰绣花鞋,可一直苦寻不到小妇人, 这天夜里,赵锦凝依旧被殷稷伤痕累累关押在地牢里,其余无辜百姓被严苛询问之后倒是被他给安然无恙放了出去, 说是安然无恙,可在地牢里毕竟是要询问,询问自然要动用私刑,每个人身上脸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点伤痕, 过去他们就听闻帝王暴君残虐之名,这会儿被殷稷这般严苛拷打过后,自然就更加惊悚惧怕, 苦苦熬过十来日,方才被帝王大发慈悲宽恕一命放了出来,各个都是头重脚轻,猛然生出一种劫后重生之感, 只有赵锦凝仍然被重兵把守,严加看管起来, 赵锦凝身子上的伤口遍布全身,都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殷稷对这个女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弄心机很是厌恶, 可是现下小妇人还未曾找到,还有掣肘赵卿和那个杂碎,赵锦凝就暂且还不能死, 他自幼就极是厌恶赵氏兄妹,手段跟他们那个老子一样下作, 殷稷再一次审讯完赵锦凝这个抽噎泣泣,看似娇弱不堪的女人, 他面无表情扔了手中沾血的长鞭,弯腰曲背从地牢里走了出来,外面光线昏暗,跪着梧州知府一众人等,他们瑟瑟发抖,恐惧不已地匍跪在地上, 忙了这般久,一直都被那个失去踪迹的小妇人占满了整个心绪,梧州这群酒囊饭袋他都没来得及收拾, 梧州知府这时候惊恐惧怕极了,毕竟任谁被曾经呼来喝去的手下,冷不防身份来个大转变,变成了他仰望都不可及的高贵帝王,都会后怕的脊背发寒, 他曾经还存着那样的龌龊心思,要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他挡灾,这会儿他不被帝王砍了脑袋都是祖坟冒了高香, 梧州知府跪在冰冷地上的双膝都在颤抖, 殷稷接过李康递呈过来的丝软白帕子,坐在长椅上一下一下细致地擦拭着手掌, 哪怕这会儿男人的手掌洁白无瑕,他依旧敛目低眸擦拭的极为认真, 高贵的帝王不发一语,他们这些如同蝼蚁般存在的人就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去梧州商会勾结贿赂你的账册,”殷稷翻折了一下手中白帕,重新覆在手背擦拭,“在何处,” 梧州知府匍跪在地上,实在是想要装死不认,可是眼前这位帝王过去可是扶桑那个女娘的夫君,就连进入官署衙门里当差都是被那个女娘塞了大笔银子走后门进来的, 帝王与那个女娘日夜朝夕相处,又怎么不会知道他们暗地里那点龌龊,毕竟帝王潜龙民间时是怎么当上这个梧州通判的,他还能没有谱吗, 这会儿梧州知府简直就是恨死了扶桑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女娘,完全忘记了过去孝敬他银子的时候,他这个梧州知府有多喜欢那个小女娘, 他不敢再唬弄坐在上首,连眼神都未曾分给过他一记的冷漠无情帝王, 直接派人去取了这些年梧州商会与他们勾结贿赂的罪证账册, 哪怕没有这些罪证账册,帝王想要判处他的罪名,依旧很是轻易就可以找到一个借口,毕竟曾经帝王到官署衙门上任通判时候,可是亲眼见到他躺在金山里洗澡的, 现在想起来梧州知府都是一阵后怕不已, 梧州知府身后跪着一众人等,说实话,殷稷对这些下面的蝼蚁都不是很放在心上, 他要账册只是不想让那个小妇人在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被世人知晓,总该将这里一切都给原原本本抹杀掉,她方能维持一个清白女子形象, 毕竟她本就性子作闹不讨人喜欢,在品德方面又出了岔子,日后哪怕就是得到他的宠爱孕育下他的王嗣,依旧会保不下她, 起码把柄不能落入人手, 这么久过去,军队在郊山瀑布山崖那边还是一无所获, 殷稷从一开始的暴躁到现在恢复表面的平静,紧紧就在一念之间, 小妇人到现在还未曾被军队寻到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代表那个小妇人或许是安然无恙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被人所救,或许…………, 殷稷勾起嘴唇冷冷笑了一声, 将跪在地上冒着汗责紧张不已的梧州知府一脚踹在一旁,跪在他脚边殷稷都觉着他碍眼, 接过梧州知府呈滴上来的账册,殷稷随手翻阅了两张,直接冷漠启唇,“梧州知府知法犯法,官商勾结,当斩。” “一众从犯,死罪难逃。” 男人这话一落,地上就哀嚎不止求饶起来,“王上饶命啊王上,” 殷稷抹平小妇人背地里干的那些龌龊事,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严的,知晓内幕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对于跪在地上求饶的这些蝼蚁,男人自然没有什么慈悲之心,毕竟就是这些废物才将他的小妇给养成那般俗媚的性子, 殷稷现下想起来那个愚昧不知,屡教不改的小妇还满心都是火气,若是在不整顿一切梧州官场和风气,他的小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上不得台面样子, 千错万错都是这些杀千刀蠢货们的失职失察,祸乱了秩序井然,造成小妇人总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这句话殷稷阖上手中账册就要起身,抬手规整了一下衣摆朝前迈步要走出去时,劝被跪在地上一众人影憧憧吸引了视线, 殷稷面无情绪的脸庞觑看过去,眼底阴阴沉沉, 一脚踹翻跪在他脚边的一个求饶哭喊的梧州知府狗腿子, 那狗腿子被殷稷用力一踩,只感浑身骤然一痛,惊恐抬眸就一下望进了帝王阴沉沉的眼睛里, 狗腿子心中一慌,“王上饶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求王上饶小人一命,” 殷稷未曾理会这个如同蝼蚁般让他不屑的男人,*阴阴沉沉着一张脸庞,直接俯下高大身躯从这个狗腿子怀里抽出一小截布料, 本就阴阴沉沉的脸庞更加变得难看起来,这种布料只有小妇人有,平日她就娇气事多,还惯是麻烦,穿在里头的小衣都是贴身的,自然就必须要舒适无比才行,不但对料子追求都是昂贵舒适,花样更是大胆热烈, 让正人君子一窥就不敢在瞧上第二眼, 这个狗杂种怀里揣的鲜艳小衣不是他那个不懂事小妇的,还能是谁的? 只有她会挑选这样的花色,做出这样惹人的小衣花样。 殷稷骤地勃然大怒,对这个觊觎他女人的蝼蚁感到巨大无比的冒犯之感,头颅里一瞬间就被愤怒灼穿了发顶, 直接掐着这个男人脖子狠狠提了上来按到冰冷墙面上,一下一下挥拳砸着他的脸, 这还不够,男人还用下人递呈来的尖刀,一根一根将这个狗杂种的手指齐齐切断,彻底发泄着这段日子快要让他感到窒息的不快, 地牢里凄惨喊叫声直冲云霄,地上血迹成河,跪在地上瞧着这般疯癫仿若煞鬼暴君的一众人等,大气不敢出一声甚至连求饶都忘了, 只敢缩着脑袋恨不得遁地让帝王在也瞧不到自己才好, * 殷稷在地牢里亲自处死了一个狗杂种,发泄了一番不悦情绪, 翌日又恢复平静冷漠,高高在上的帝王样子, 其余人等,殷稷自然不会亲自上手,省的弄脏了他的手,男人瞧着自己干净白皙的手掌,想到昨夜那个狗杂碎的血迹都沾满了他的肌肤,就心中感到一阵厌恶。 他现下有些后悔,不应该那般轻易就将那个狗杂碎给弄死的,应该留着一条贱命好好折磨,供他解闷宣泄, 可惜那个狗杂种昨夜已经被他弄死了,这等疏忽大意给殷稷提了一个醒,仇人不能轻易弄死,只有让他长久活着受他百般折磨方才痛快,缓解他不悦的厌烦, 譬如赵锦凝那个贱人, 殷稷阖眸平缓了一下日渐暴虐的情绪, 今日下人来禀报,郊山瀑布山崖依旧毫无所获, 账册上凡是涉及名字,殷稷都一个不漏的捉拿归案,以雷霆手段处死, 除却那个失踪小妇,一个活口都没留, 他在梧州城又待了近一个月时间,直至郊山瀑布山崖整个都被填平填干,还是连小妇人半点踪迹都未曾寻到, 殷稷就是这个时候,冷漠吩咐李康,“班师回朝。” 出来这么久,他该是回王朝京都了, 至于那个小妇……男人冷冷笑了声,阖眸,直接让李康下去吩咐众人调整军队,启程上路, * 梧州城一切事情都了尘埃落定, 扶桑远在王朝京都的江南水米之乡,每天都快活似神仙般养胎, 现下她已经是快五个月的身孕,肚子鼓鼓囊囊,身上穿着都是一切她亲自用炭笔画出来的孕妇衣裳, 很是别致好看,起码每回她上街游逛时候,都有贵妇人家来朝她询问, 过往她没来过江南,这会儿来了江南定居方才发现江南果真是寸土寸金,不愧是富庶之地, 跟她们贫瘠的岭南花销完全不一样,但过往扶桑花银子倒是也都这般大手大脚,适应良好,但身边这些跟过来的人就不大习惯这等开销了, 就比如王逵,若是一直如同江南这般花销,他就是攒八辈子也攒不下什么老婆本, 是以这段日子扶桑和王逵一直琢磨着做些什么营生,来让伙计们挣点家当银两,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不是。 大家伙儿热火朝天出谋划策, 扶桑每日抹着眼泪,挺着圆滚滚的孕妇出去跟左邻右舍,哭哭她那英年早逝的“亡夫”, 再去街上游逛一番,熟悉熟悉江南风土人情。 每日归家还被仆人们众星捧月般围着伺候,日子简直比原先在梧州城生活时候还要美哉哉, 还没有时不时就要阴晴不定发怒需要被人轻声细语哄劝的狗男人, 除却她还在亡夫死去的孝期之内,很多事情都不能明目张胆去做,譬如去江南清倌坊瞧瞧热闹,这会儿她立着爱夫如命,若不是还有腹中孩儿,真恨不得直接跟着夫君一起去了的人设,实在不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移情别恋之举,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过去, 就在这日,从王朝京都忽然传来一则消息, 王逵都一脸古怪表情,瞧着扶桑那圆滚滚的肚子,顿时目光都不一样了,“王上在京都立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为小太子,还给了你一个贵妃封号,” “……,” 她都死了,还给什么封号啊, 要死,还是贵妃, 102 第102章 ◎“入梦”◎ 遑论如何,梧州城那个小妇腹中怀着的,都是殷稷期盼多年方才来之不易的第一个王嗣, 第一个孩子,在殷稷心底里感情很是不同,哪怕是她母亲使了些不入流手段得来,可却真真切切是他殷稷的种, 何况他对那个小妇不是一点恻隐之心没有,即使小妇人性子贪婪,行为举止鄙薄,身子上存在着各种各种的小毛病,但却是殷稷实打实抱在怀里宠爱这么久的美人, 若是她不胡闹非吵吵嚷嚷着要出门,而后被赵锦凝那个贱人劫持,她现下已然风风光光与他班师回朝,受封请赏了, 不管这个小妇在民间时候做过多少上不得台面事情,最能落下把柄的“受贿”罪名已然被他抹去,只要她不自己作死,秉着她在民间“救治”帝王一项功劳,就能安然王宫里荣华富贵到老,何况她腹中还孕育着他第一个王嗣, 这个王嗣,并不是普通王嗣,更是整个王朝里第一个诞生的王子, 所以殷稷强权专制,并不在乎王朝百官怎样劝阻,直接给了那个还未曾出生,不知是男是女的王嗣一个“小太子”身份,并且上了殷氏王族的玉蝶, 他是帝王,至高无上的帝王,不过给自己孩子一个尊贵身份,这些蝼蚁爬虫就这般跳脚,反对不满的奏折一个又一个的递呈上来。 殷稷直接无视了那些一摞摞,仿佛要摞成山堆的逆反奏折,离开王宫这般久,被前面那个傀儡皇帝松散管制这般久,他们似乎忘了往日他是怎样雷霆手段压制掣肘他们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书房里轻蔑扯动了一下嘴唇,就将那些奏折放置在一旁落灰, 而后亲自起早了他王儿的“小太子”身份的圣旨。 他想要做之事,没有人能够阻拦,哪怕是那些废物百官也不行, 写完圣旨,殷稷头颅里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在梧州城内每日作闹的他烦不胜扰的小妇人,原本,近日那个不懂事小妇应该跟他尊贵的王儿一样,攥写下圣旨,赐予她贵妃之位, 只可惜……殷稷阖眸,勾起嘴冷声了下, 无妨,男人执起那张写好赐予贵妃之位的黄色布料,铺展在手中看了许久,最后缓慢抬至火烛下燃烧殆尽, 她既然没有这个富贵命,就算他强加于此女,她也接不住这破天的荣华, 果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从龙之功,又有子嗣傍身,可以想见这个媚俗小妇只要入了王宫,就能一辈子受尽他的宠爱,母凭子贵,她这辈子都能享受到被整个王朝众星捧月的尊荣, 可那个小妇至今为止仍旧下落不明, 金碧辉煌的王宫里,高高在上的威严帝王,脸色极为难看,阴晴不定,自打回了王宫里就不曾露出过一个笑模样, 虽然以往帝王也是这般冷漠,面无情绪,却不会这般时时刻刻都有种让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之感, 仿佛自己但凡有哪一件事情做得犯了帝王忌讳,帝王就会用那张毫无情绪的脸庞淡瞥过来,而后轻描淡写说出“拉下去砍了,”这般仿佛无足轻重,让人恐惧的话语, 现下整个王宫里都笼罩在一层死寂之中,明明王宫装点的金碧辉煌,巍峨耸立,可就是给人一种被囚进死牢等待人头落地的惊颤惶恐, 王宫里现下人人自危,夹着尾巴小心翼翼伺候这位越加阴晴不定的帝王,只盼着帝王心绪能早日好一些,哪怕恢复成原来那般冷漠淡然也好啊,毕竟以前的帝王虽然也会随意砍人头颅,却不会像现在这般让人光是瞧着都毛骨悚不然,着实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整个王宫都在强自撑着胆子,伺候着这位越加阴晴不定的帝王, 每日王宫里最是期盼之事,就是别在有那些不长眼的人来触帝王眉头,到时候在牵连到他们,日子过的实在苦不堪言, 可惜这会儿老天爷似乎在打盹,并没有听到底下宫奴们的祷告, 帝王这一阴晴不定,就阴晴不定了整整四年, 四年里,整个王宫里奴仆都如履薄冰,脸色麻木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百官血流成河的洗礼,眼睁睁瞧着王宫新旧奴仆交替,换了一茬又一茬, 总之四年过去,王上的脾性就越发阴霾不测,很是让人琢磨不透, 宫奴们伺候起来也是胆战心惊,一步不敢踏错,生怕哪一个行为举止惹怒帝王,就直接人头落地, 这四年王上雷霆手段,直接惩治了前朝百官所有不长眼,胆大妄为敢触龙威的官员, 除却一些跟着老祖宗打江山开国元勋,那种百年大族的大官,根本无人敢在帝王面前多置喙一句什么多余之话,毕竟现在的帝王实在太过于难伺候,一句话惹的龙颜震怒,就是掉脑袋的大祸。 但跟着老祖宗打过江山的开国元勋,自然不触帝王龙怒,倚老卖老,四年过去,帝王后宫依旧空虚,连个王嗣都没有,还让一个不知是生是死子虚乌有的“孩子”占了尊贵的太子之位, 这自然惹的他们不满,一个王朝太子是何等重要,怎能如此马虎行事,随着帝王心绪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难不成若是一直没找到那个子虚乌有的“王嗣”,这整个王朝还永远都不另立太子了, 太子母妃自然要娴雅端庄,知书达理,听闻那个占着“太子”身份的王嗣,母妃是一个出身民间的乡野女子,堂堂一国太子,何等尊贵,怎么能够拥有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母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容忍帝王四年不选秀充实后宫,择立王后诞下王嗣,已然是给了帝王最大宽容, 四年之久,凡是有些底蕴的世家大族,自然再也坐不住,内心开始蠢蠢欲动,暗自琢磨着该怎样让王上松口,允下这选秀之事, 毕竟王上正直壮年,火气旺盛,他们就不信帝王夜里当真不想美人, 这一日早朝,各家大臣齐齐站出来递上恳请帝王选秀肭妃立后之事,甚至老泪纵横,若是帝王在不同意,他们就要血撒朝堂。 这帮老顽固这些年不知道使了多少这种把戏,殷稷听着都有些腻歪, 身为一国之主,纳妃立后,延绵子嗣是他肩上的重任,殷稷这四年忙的焦头烂额,要处理百姓饥荒,整治朝堂那些不死心的臭虫,还要排兵布阵,将岭南挖到的那条金脉山矿做到最大价值利用, 每当夜里一想到自己那个还未曾出生就失去踪迹的第一个王嗣,就总是心口骤痛,脑疾发作,还有那个不懂事美艳小妇,现下殷稷想起那个俗媚的小妇都是咬牙切齿, 他并不信那个小妇当真被摔下瀑布山崖就一命呜呼,她医术高超,当初他落下比那瀑布山崖还要险阻之地,小妇人都能妙手回春将他救活,她自己那般惜命,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何况腹中还有了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儿, 虽然这些并不足以让殷稷狐疑不决什么,但岭南那个郊山瀑布这四年都被他填平了挖出来,挖出来在填平不知道多少次,别说那个小妇人的尸骨,就连一根头发丝儿他都没挖到。 倒是挖到了不少小妇人那日所穿的衣物,但那能代表什么? 殷稷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总是梦到那个不懂事小妇,就算是在梦里,她还是那般气人作闹,从认识小妇人就是那样顽劣性子,在梦里殷稷多数还是忍着不悦纵容着她大不敬,在他虎皮上拔毛。 但昨夜那个小妇人又了他的梦,这回小妇人气人方式着实让殷稷震怒,一大早上起来殷稷就发疯踹翻了一室金银瓷器,噼里啪啦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宫奴们被帝王晨起时的震怒吓得不轻,匍跪在地上许久都不曾抬头窥帝王一眼, 帝王现下与四年前刚回宫时候不同,这时候的帝王早已恢复了魁梧身姿,丰神俊朗,帝王发怒打人时,哪怕只是轻轻挥鞭子抽打下来,都有着力大如牛的雷霆力道, 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起, 宫奴生怕自己小命儿不保,根本不敢抬头找存在感, 今日在上早朝之前,帝王是发了震怒走的,这会儿在朝堂上又被百官这样逼迫着帝王选秀纳妃立后, 一直伺候在帝王身边的贴身大太监总管,此时瞧着都有些胆颤心惊,眼皮子直跳, 他能在阴晴不定帝王跟前伺候这么久都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自然有些脑子和察言观色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王上今日比任何时候还要心绪不悦烦躁, 瞧着眼皮子底下跪在大殿上逼迫帝王选秀的朝臣们,大太监总管都生怕一会儿帝王忍不住早上那通还没发完的邪火,失去理智将底下这些百官给砍了, 朝堂好不容易平稳一些,民间百姓也好不容易休养生息,恢复一了一些生机勃勃,帝王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在犯糊涂了,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舆论散播,帝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说不定又要付诸东流, 大太监总管这时候简直就是愁白了头,脑子里急速运转着,想着一会儿要怎样冒着胆子劝阻帝王莫要冲动, 可惜大太监总管到底是多心了, 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这会儿很是平静,哪怕低眸瞥着底下那些匍跪在地上的百官朝臣,逼迫他选妃立后的选秀之事,他也没有像早日那般控制不住脾性发怒, 反而很是平淡冷漠听百官们一个个声泪俱下后, 起身整理王袍,想起昨夜梦里的那个小妇, 男人心底涌起一股不悦, 敛目,低眸, 边大步朝外走,边寡声,“既如此,就择日选秀。” 【作者有话说】 一会还有一章 103 第103章 ◎“你想奴么”◎ 一想起昨夜入梦的小妇,殷稷哪怕下了朝堂,坐在书房里批阅奏章,还是感到心里不悦, 甚至是震怒, 他梦到了什么呢? 昨夜小妇人入梦寻他,殷稷心绪本是愉悦畅快,毕竟许久不曾见过小妇人,但若是能在梦里能见见她一解相思之苦未尝不可, 是以哪怕小妇人怎样发脾气作闹,令殷稷头痛烦躁不已,他还是忍着脾性没说什么, 殷稷现下的脾性比之在民间潜龙时候恶劣无比,那时候在民间有一层普通身份压着,又每日有小妇人千方百计使着法子哄他,殷稷自然没那么多邪火可发, 就算是有邪火,也被小妇人日日夜夜的抚慰而得到缓解, 自然就没有那么多暴虐情绪, 但自从回到王宫里,就没有一处合了男人心意,殷稷瞧什么都不顺眼,日日还有那么多公务琐事烦扰他,底下还有那么多蝼蚁爬虫狼子野心,殷稷高高在上坐在帝王这把权势椅子上,脾性就变得越发阴晴不定难伺候,比之前更加戾气难掩, 而且男人现下魁梧有力,高大身躯仿若大山一般令人远远一窥,就望尘莫及,胆颤不已, 惩治人手段更是怎么阴损残暴怎么来, 他现下闲来无事,还会在郊区举办篝火晚宴,专门放出那些死囚们给他们举办一场“逃生”狂欢的宴会,若是有人能从他的弓箭种逃脱,自然就可豁免死罪, 可惜这么久过去根本没有一个死囚能从帝王手中的弓箭下逃脱, 死人游戏是王权贵胄的一场血脉喷薄狂欢,他们就喜欢这种能死人的篝火晚宴,只有血腥之气能让贵胄们兴奋激昂, 以往殷稷在位时候也会时不时恩赏贵胄们一场这样视人命为草芥的篝火晚宴, 王权贵胄们私下玩的可比他还要残忍血腥多了,殷稷举办这种晚宴只是为了宣泄一下疲乏的情绪, 以往他心绪烦躁时候,抱着小妇人软绵娇媚的身子,在榻上胡闹一番也不是不能够解乏,但现下小妇人不知踪迹,殷稷脾性就越发暴躁难忍,若是不杀人沾沾那猩红的血腥味,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癫狂疯子, 尤其昨夜,殷稷阖眸,觉着自己都快忍到头了,他早晚要被那个不懂事小妇给扰乱心绪逼成癫狂的疯子, 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乡野美妇给扰乱心绪弄成了癫狂疯子,怎么想都着实不像话, 也是今日上早朝之后,殷稷方才发觉那个与他相处两三年的小妇人影响他颇深,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如何能够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小妇给扰乱心绪, 且还一直痴迷于过往不肯向前走,将自己搞成这般疯癫模样,实在是丢进了殷氏王朝的脸面, 是以今早上朝时候,百官们再次奏折他选秀纳妃立后,殷稷未曾犹豫片刻就毫不迟疑应允了, 一则是他不能在被那个一个女人扰乱心绪,毫无帝王之尊,二则是昨夜那个小妇人入了他的梦里,着实把他气的够呛, 这几年他未曾宠幸过任何一个女子,纵然有他挑嘴缘故,但他更多时候还是为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妇和她腹中还未曾出生的王儿所牵肠挂肚, 这四年,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她们娘两,夜夜都在想着那个美艳软绵的小妇, 可她呢?在梦里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事情,这个胆大包天小妇人竟然去逛了清倌坊。 一入梦就瞧见这般香艳扑鼻场景,殷稷当即就震怒无比,面对面跟小妇人发了好大一通邪火,并且提着刀挥起粗犷健壮的臂膀将那些狐媚子男人全都给砍了, 小妇人瞧见他大开杀戒,浑身沾满腥红滚热的血迹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这更加惹得殷稷不快, 以往小妇人只会在他头上作威作福,耍些无理取闹的坏脾气,什么时候会这样惧怕惊恐他,就因为他杀了人,还是……殷稷眸色一厉,还是说因着他将这个红杏出墙小妇的情郎们给砍了, 这小妇心疼了? 一想到这,殷稷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更加忍受不了,暴怒情绪上涨,掐着小妇人细白的脖颈子就要提过来质问她,可小妇人只知道拍打抗拒惧怕他,怎么都不肯乖乖到他身边来, 殷稷怎么瞧手里这个折腾无比的小妇怎么瞧不上眼,心底不悦情绪达到最顶峰,正要大跨步过去强势将小妇人拎小鸡崽子似的拎过来,就猛然从梦里清醒了过来, 他在梦里还没教训那个红杏出墙的不懂事小妇,怎么能够醒过来,殷稷在梦里暴怒,在梦外更是暴怒,气到冷厉眼眸里布满血丝,在寝殿里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到了王朝之上,又被百官逼迫着选秀纳妃立后,当时被百官们这样逼迫殷稷是感到极为不痛快的, 但头颅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夜梦里那个红杏出墙的不懂事小妇,去了清倌坊一点就是七八个清俊男郎为她弹琴唱曲儿,好不快哉,殷稷心底一想到这些,就冒起熊熊烈火, 当即就改变了主意,不过就是选秀,难不成他堂堂一国之主,还要被一个乡野小妇人掣肘一辈子守身如玉了,简直是笑话,这么多年只不过是挑嘴少有美人能够入得他法眼, 他就不相信,这次他全国上下选秀,搜罗天下美人,就选不出一个能够承受他榻上宠爱的貌美女郎。 高贵的帝王跟梦里那个出墙小妇生了好几日闷气,还是未曾缓解半分心绪,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气,气得男人夜夜睡不着觉,睡不着觉他也要逼着自己硬睡,非要在将那日夜里的梦给续上,然后在将那个戳他心肺的小妇人捉过来好好痛打一顿,不然他哪能那般轻易熄火, 平日在岭南那个简陋宅子里,哪怕殷稷生了一点小气,小妇人都会巴心巴肝,想尽千方百计哄着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帝王,自然不好哄,这会儿小妇人在梦里闯了这般大的祸,殷稷自然更不可能轻拿轻放, 可越想要什么就越没什么,这么多日过去,殷稷还是续不上那日夜里梦到的小妇,就连别的场景小妇他都梦不到了, 这让心绪不稳的男人更加暴虐烦躁, 这日,恰巧一道从江南来的奏折递呈到殷稷的手里,殷稷伸手接过放到桌案上翻阅,登时又被气的头顶冒烟, 四年前在岭南就有官商勾结之事,惹得他震怒,好好惩治了一番岭南杀鸡儆猴给整个王朝州郡震慑一番,没想到刚刚四年一过,底下这帮臭虫们就敢不将天子之威放在眼里,顶风作案, 官商勾结都是小事,江南是富庶之地,贪墨,私盐、货物走私,桩桩件件摞在一起就是大事,江南不似岭南那个贫瘠之地,江南若是贪墨,走私,那必然要比岭南还要数额庞大, 现下举国上下都在修养生息,平日国库中的银子殷稷都恨不得办成两半花,江南这群人竟然还敢顶风作案,着实让他震怒,再加上小妇人梦中红杏出墙之事,没地发泄情绪,好不容易来了个闸口,震怒又往上翻了数倍, 这回他必然要严惩江南这群酒囊饭袋的朝廷命官,真真正正做到让天下百官以儆效尤,在官品不洁之前,定然要好好想想那些同僚们的下场, 阖上折子,殷稷就吩咐属下准备下江南事宜, 本来这等事自然用不着殷稷亲自下江南,但这不正巧碰到殷稷震怒,气火不顺没地方宣泄,可不要好好找个出气筒好好替那个小妇人帮着他消消火。 帝王要下江南自然是隐蔽行事,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前去江南是调查江南贪墨、走私的案子,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省的打草惊蛇,让江南那些酒囊饭袋提前接到了风声,到时候他去了还办什么案子, 一切都是秘密行事, 自从吩咐属下准备下江南事宜,殷稷夜里不知为何,又被那个不省心小妇入了梦,这回不是小妇红杏出墙的场景,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龙床之上, 小妇人衣着清凉,香艳扑鼻,身子雪白细腻,比四年前还要让男人心荡神驰, 男人四年都没碰着这个小妇身子,这会儿冷不防瞧见小妇人这般香艳的身段,腹下顿时起了反应,气息极是不稳, 冰冷无比的手掌下意识就要将小妇人柔软的身子给拉扯到怀里,可头颅里又忍不住想起那夜小妇红杏出墙之事,这个小妇脾性恶劣,他什么都能忍得纵容她,唯独红杏出墙一事无法忍得。 这事关一个帝王的尊严, 殷稷满腔热火犹如被一盆凉水浇下,当即冷下脸庞儿,低眸窥了窥龙榻上那曼妙支颐引诱他的美人, 这会儿男人没有方才那般热火无法自持,反倒是很是平淡, 就像是审视着什么罪孽深重的囚犯一样, 思量许久,男人方才缓缓伸出手,用力掐住小妇人白皙脖颈, 状似随口问道,“夜里在你房里那几个狗杂碎是谁?”男人脸庞甚是平淡,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小妇人被他掐着脖子也不怕,嘻嘻笑笑疑惑柔软依偎过来,靠在他硬朗结实的胸膛口上, 不答她红杏出墙之事,反而到处撩拨起来许久未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 “好壮实的郎君,奴家最喜欢你这般魁梧强悍的男人,”小妇人浑身香艳,软绵无力将自己送到他的滚烫怀抱里,“腰也这般劲窄有力,” “郎君,奴家这般貌美,你就不想么,” 殷稷粗糙指腹掐的都是软腻肌肤,低眸一嗅也都是引诱的女人香, 男人蹙眉,抵了抵舌尖,骂了声操。 104 第104章 ◎“儿子”◎ 殷稷做了一夜荒诞的梦,醒来时候明黄纱帐随着凉风从窗户罅隙漏出几缕进来,就再也入睡不得, 按部就班完成今日早朝,麻木听着底下百官朝臣的汇报,之后回到书房里怔怔坐了许久,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殷稷也不是很确定梧州那个粗鄙小妇到底有没有活着,找了整整四年都一无所获,梧州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除却小妇人那日所穿衣物和首饰,军队没有打捞上来任何一块人骨之类, 午夜梦回,惊醒之后,他也不是没有质疑过自己判断,但下意识还是否认了那个最坏猜想, 没有打捞上来人骨,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郊区山上野兽叼走生食,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结果, 这么多年还是更愿意相信小妇人只是被哪个好心人所救,只不过磕到脑袋忘记过去,所以才一直没有过来寻他, 殷稷头颅里有这么多丰富猜想,还要感谢在岭南那个贫瘠之地,日日夜夜勉为其难给小妇人讲话本子的功劳, 要不然他现下也不会有这么多幼稚且不切实际猜想, 但有些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下不去,比起小妇人身死梧州郊区瀑布山崖,他更愿意相信小妇人磕坏了脑袋又被旁人所救,现下只是不知在哪里活着,一只苦苦等待他找到她, 殷稷阖眸,批阅完今日最后一张奏折,明日就要启程下江南, 他下江南还存了一些私心,想亲自去民间找找那个日夜入他梦中的小妇人, 这么多年殷稷从未梦见过,哪怕一次小妇人当年腹中怀着的那个王儿,即使那是殷稷第一个血脉相连的王嗣,可是毕竟那夜小妇人是从郊山瀑布山崖掉下去的,再怎么不想承认,殷稷也不觉得那个王嗣会福大命大安然无恙活着, 在他心底王儿已经夭折,心口骤痛,方才给了王儿小太子身份作为补偿, 虽然最初他确确实实不想在民间孕育这个王嗣,但小妇人怀上以后,血脉相连指引,殷稷又有些不大舍得那个孩子了,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是整个王朝第一个王嗣,殷稷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可惜……, 罢了,若是那个小妇人还活着,还能安然无恙回到王宫里陪伴他,日后孩子总会有的, 这般想着,男人心底稍稍好受一些,毕竟他心底还存着将小妇人从民间找回来想法, 小妇人画像早就被他发往各个州郡,可这么多年依旧寻找无果,殷稷眉头紧紧蹙着,忍不住咒骂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员办事不力,每月拿着他那么多俸禄金银,却仍不干一个官员该做之事, 想到这,殷稷就想起江南那些官商勾结的阴私事,顿时心生不满,更加不悦起来,脑子里谨慎周密绸缪了一会这回下江南要做之事, 没一会男人满是诡计多端的头颅里,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昨夜入他梦中的娇媚小妇人,呼吸顿时不稳,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慢慢阖起了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青天白日见不到小妇,梦魇里却可以对小妇搂抱宠爱, 殷稷这几年瞧什么都心气不顺,唯独到了安寝时间很是积极入眠,每日一夜梦魇过去,帝王难看铁青的脸色往往会好上那么几分, 但也只是那么几分而已,没过多久该是怎么样发怒还是怎么样发怒,半点情面都不给百官朝臣留, 月色高悬,男人就这般在微弱的白光中缓缓入睡了过去,去找梦里那个磨人香艳扑鼻的小妇, * 千里之外,江南, 今日春光正好,琉璃坊生意兴隆,扶桑每日在家都数钱数到手软,日子美哉哉快活不已, 琉璃坊是卖衣裳的,毕竟如今没有什么比赚小女君银子的买卖还要挣钱了,尤其近日,听闻王朝京都要对天下选秀,这可是多年以来破天荒头一次,哪家有点底蕴的达官显贵,不想将家中小女送进王宫,跟高贵王上沾亲带故,好从此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天下选秀,江南身为王朝富庶的州郡,达官显贵自然少不了,这会儿各家钟鼎大族都在暗暗使劲想要给自己姑娘打扮,添置家当, 当然,选秀选秀,最关键还是“貌美”二字, 什么最能体现一个女子“貌美”?自然是华衣耳珰,珠宝头钗,而扶桑恰恰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自然就不能放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时机, 琉璃坊早就在江南打出名堂,毕竟她每年给知府大人可供奉了不少银两,还有知府夫人,那可向来是免费做衣,向来分文不取, 她有眼色,自然得到知府夫妇赏识,哪怕是后来江南落户,仍旧得到知府夫妇喜爱, 巴结江南知府夫妇好处就是,琉璃坊在最短时间在江南打出了名堂,现下有了选秀这样大的事,江南达官显贵,王权贵胄,都很是信赖琉璃坊招牌, 每家都来找她们私人定制华美衣裙和首饰,这几日扶桑简直忙的头部点地,连半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毕竟选秀突然,又很是着急,江南的达官显贵和王权贵胄就更加着急,这段日子扶桑都不知道临时招了多少绣娘进来, 好在自家那个小子跟着先生在山上进学读书,不然他在家扶桑必然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不知像谁,作闹人的本事简直让人无法招架,这要不是亲生儿子,扶桑都想给那个小泥猴儿扔了算了,想想都觉着糟心, 但一想到近日挣到的银子,又豁然神清气爽,果然没有什么伤心事是白花花银子解决不了的, 哪怕有个糟心儿子,但一瞧到这些小山般高的银子又心情美哉哉, 抬手押了一口凉茶,细白皓腕执着美人扇缓缓煽着微风,解解闷热的暑气, 她现下住的宅子很*是豪阔,就连她所在的这条街口都是富人街口,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哪家富商大贾, 这间宅子自然不是当初她刚到江南时候置办的那件豪宅,虽然她当时买的宅子也很阔派,但跟眼下这个住的宅子却是没有办法比, 这么多年她早就换了更好的宅子养子, 她搬来的这处宅子光是周围邻居就知晓这条街头巷尾有多寸土寸金了,想要住在这条街口,光有银子可不够,还要有人脉,不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住进了这般都是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住的街口, 不知根知底,官府根本就不可能应允,万一给那些贵人们带来什么险境,到时候这个责任谁又能担待的起, 扶桑也是一年前放从江南知府夫妇中买来了这处宅子,虽然这处宅子并不是知府夫妇房产,但要住进这条街口却要知府夫妇点头应允, 这里的人情往来并不比岭南梧州简单,比起之前甚至还要复杂许多,毕竟江南可是真真切切富庶之地,三瓜两枣的银子一般贵人们还瞧不上呢, 当初扶桑为了能打进江南商会内部,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又通过商会作为踏板,结实了知府夫妇,个中艰辛如今不提也罢,毕竟她要养子,自然要给她的孩子最好一切, 她家旁边就有处宅子一直空置着没有人住,但今日外头一阵人潮喧哗,吵吵嚷嚷,让扶桑头都痛了, 忍不住唤来仆人近前问话,“外头缘何这般吵闹。” “主子,听说是洛阳来的浪荡公子哥,在外游历临时来江南落脚一阵,知府大人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旁处那个宅子给了出去,” 闻声,扶桑不忍住蹙起眉头, 她现下是个带着幼子艰难生活的寡妇,她还长得这般貌美如花,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她这样貌美的寡妇,若是旁边来个正经官场人家,她倒也不至于说什么, 可那知府大人却这般拎不清,给了一个达官显贵家的浪荡公子哥,她还要不要名声了,万一到时候发生点什么,还不知道坊间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舆论出来, 一旦子虚乌有的舆论出来岂不是让她儿子很是抬不起头, 想到这种可能,扶桑对知府大人这般糊涂行事顿时心生不满起来,这知府果然是个贪得无厌之人,每年她供奉了那般如流水银子,竟然还没满足他大腹便便的肥腻肚子,真是让人厌恶, 但她遇到的官都是这般贪婪成性,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对于旁边宅子马上就要住进来的浪荡公子哥儿邻居,哪怕存着心里再多不满,扶桑现下也没法子大张旗鼓跑到知府大人面前质问什么,商不与官斗,碰着吃亏事就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扶桑向来是个心眼小的,早晚要将她记在本子上那些穿小鞋仇恨一股脑儿报复回来, 今夜扶桑没怎么吃东西,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东西啊, 这时候外头仆妇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走到扶桑面前,恭敬弯身福礼道,“女君,这是山上小少爷派人寄来的书信,还特意嘱咐来富给您带个话,【娘亲亲一定要瞧信,不然孩儿回来在也不理娘亲了。】” “……,”扶桑正要挥手,让仆人将这信拿出去烧了, 这会儿听到儿子让人带回来口信,还是有些犹豫不想拆开,毕竟那个小子信里说什么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但最后慈母心肠她还是翻阅敷衍读下来,果然是诉苦哭哭啼啼要回家之言, 扶桑近日忙的头点地,自然不可能让他回来添乱,直接冷漠无情将信给烧了, “今日没瞧见小少爷来信,若有人问起,就说寄丢了。” “……,” 还能谁问,自然是小少爷, 仆人,“喏,” 105 第105章 ◎“相遇”◎ 旁边宅子里来了一位新邻居,仗势很是嚣张跋扈,将高门大户,权势贵胄浪荡公子哥作派展现淋漓尽致, 扶桑觉着她平日就已经铺张浪费的让人乍舌,但旁边这位从洛阳来的浪荡公子哥显然比她有过之无不及,起码这位大爷人还没住进来,就已经在他们这条满是江南贵胄的贵人圈里引起轰动, 又是江南知府大人亲自指点的宅子,能得江南知府大人屈尊降贵出面,这代表什么,代表这个浪荡公子哥在洛阳的家世并不简单, 连知府大人都要上赶着巴结的世家公子,他们这些在知府大人眼色下讨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对这样的公子哥另眼相待, 但凡有点头脑的都开始琢磨着该怎么跟这位世家公子搭上关系,甚至连一些急功近利的势力小人,都开始物色家中貌美小女君,想要送去与其结个沾亲带故,岂不是美哉。 扶桑向来无利不起早,哪怕对旁边这个浪荡公子哥的邻居很是不高兴,怕他脏污了自己清白寡妇的名声,但瞧在他在洛阳有些权势地位, 哪怕是心底里在不满,她也不能够得罪这样的高门大户公子, 这样的高门世家子弟,还是个浪荡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陷,譬如爱玩好色,骄奢-淫-荡, 若是他是江南本地贵胄,权势滔天,哪怕他是个骄奢淫-荡的男人,扶桑都会想着法子与这位邻居攀上点关系,但是远在洛阳的贵胄实在没有用得着地方,是个无用权势关系, 就没有上赶着讨好这个人必要,只要不得罪他就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法子脏污了自己清白寡妇的名声, 说实在,这几年扶桑很是重视名声,毕竟家中儿子已经到了念书年纪,对于读书人来讲,一个好名声可太过重要了, 是以这几年扶桑除却最初还没在江南站稳脚跟,没打响什么名堂时候,敢偷偷摸摸去清倌坊消遣那么一会,其余时候是再也不敢的,毕竟一旦人有了名声就要爱惜羽毛,何况她还要养子,就更要看重名声这二字, 这几年过的日子清汤寡水,唯有养子时候能得到一两分乐趣, 旁边宅子接连好几天都是大动作不断,整个将旁边修了一番,就连外面大门都是找了江南最好的工匠重新规整打造,简直富丽堂皇,远远瞧着这一张大门就能感受出这户人家的高门底蕴, 当真是好了不得,从这一张有“底蕴”大门,扶桑就知晓这必定是个玩中翘楚的浪荡公子哥,何况这位浪荡公子哥只是暂时在江南落脚一段时间,过段时候就要离开,短短这几个月竟然都要大费周章修宅子, 这般会骄奢享受,连大门这样不起眼小地方都不能有任何瑕疵,就知道这家男主人是什么样的品德性子, 扶桑紧紧蹙着眉头,觉着这样一个骄奢淫-荡的世家公子哥,住在自己一个清白貌美的寡妇门前,实在是让人气闷, 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谣言,她一个寡妇当真是有口难辩,十张嘴也说不清, 但旁边这位浪荡“邻居”又是个权势贵胄的世家子,就是到时候有什么春色谣言传出来,扶桑都不可能去得罪这样的权势贵胄, 商不官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她又不是头铁没有眼色, 扶桑只能压下心中不满,琢磨着日后尽量要避开与旁边那位浪荡邻居不凑巧碰面情况,她现下这个清白寡妇身,是她牺牲多少才换来,万万不能让这个从洛阳忽至的浪荡男人给毁了,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扶桑现下嫌弃旁边这位邻居碍着她清白名声,还是因着这位权势贵胄公子哥的关系让她靠不着,用不上,要不然扶桑就是另外一种想要攀关系的想法, 现下这世道,不管在哪里都要靠“攀关系”这三个字行走, 但可能方式会迂回一些,毕竟就算她想攀这个浪荡公子哥的权势,也要寻个不让人说嘴挑毛病的方式去攀附, 只是洛阳离江南太远了,扶桑近日又忙的头点地,再加上之前为了攀上江南知府夫妇这条路子,不知花费了多少精力,这会儿简直是厌烦死了千方百计去跟权势搭路子这事, 自然就怎么瞧旁边这户人家怎么不顺眼, 得罪不起,扶桑就只能躲着人走, 这天夜里,旁边宅子响起一阵高头大马的嘶鸣声,接着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哗, 扶桑细眉微蹙,从柔软的床榻上被吵醒过来,白皙耳垂听着外面的仗势动静,就知晓那位洛阳高门大户的浪荡公子哥住进来了, 小女人一直都有很大的起床气,这会儿被吵的烦躁生恼,很想发火,又碍于得罪不起而隐忍下来, 窝窝囊囊睡过去,后半夜也都不太安稳,白皙眼皮子总是跳来跳去,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直接一向都很准确,这下子更加认为旁边那户邻居像个瘟神,就连她睡梦中都不肯安生,心里跳个不停, 扶桑就这般眼皮心里都跳的不停歇,雪白额间满是汗渍在早晨起来了, 伸手擦拭揉了一下额头,喘着香气从被褥里下榻,趿拉着绣花鞋拿着干净裙襦去水房梳洗一番, 从水房里出来,家中仆妇们已经将早膳在桌案上摆放好, 扶桑落座,凝眸一转,问着旁边伺候她用饭的仆妇,“左边那处宅子住人了?” “回主子,昨夜确实主家住了进去,” 闻声,扶桑就不再说话了,满腹心事执起木箸吃起早膳, 权势浪荡儿公子哥和长相貌美娇媚的寡妇放在一起,怎么瞧都怎么不正经, 实在是她过去看的话本子太多了,权势浪荡儿公子哥利用手中权力逼迫良家妇人的也不是没有, 扶桑现下心底还在不安地突突跳个不停, 当下也吃不下去饭食了,烦躁撂下筷子,但愿旁边这位浪荡邻居别给她找事,她可是要用清白寡妇身份养子的人,她名声要是有了什么不好,她不扒这位世家子一层皮都是她脾气好, 心里沉甸甸吃完早膳,趁着街头人少,扶桑戴着帏帽快速登上马车,去店铺里忙江南各家权势小女君进宫选秀的华美衣裙, 因着京都城里忽然传来的选秀消息,这段日子铺子里金钱简直都快堆成小山了,江南富庶,花银子更是大手笔,一想到赚到手里的那些银子,扶桑在家中被旁边那个浪荡公子哥邻居搅扰的不高兴心绪都松快不少, 一旦忙起来正经事情,扶桑也记不起来那些个糟心事了, 直到夜里天黑,今日店铺绣娘们方才收工,扶桑也是月色高悬的时候登上马车归家的, 现下时候已经很晚,为避免跟旁边那个浪荡公子哥碰上,扶桑特意挑了这么晚时辰归家,这时候街道上连人都没几个,等到他们子那条街口,便都是权势贵胄,就更加没什么人了, 扶桑心底微微松下一口气,戴着幕篱从马车上提着华美裙襦下来, 嘴角勾起转过身,便瞧到不远处一个魁梧威猛的俊俏男郎君,也是方才从自家马车上下来,瞧着这个男郎君背影有些吊儿郎当,行为举止皆是放荡不羁, 扶桑勾起的嘴角微微一僵,目光在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躯上逗留两息,撇撇嘴,没想到这位从洛阳来的浪荡公子哥还有一副这样的气魄身材, 她便忍不住又瞧上了一眼,实在是过往她遇到的俊俏郎君都是小白脸瘦鸡那种,没怎么见识过这样魁梧结实的俊俏郎君, 郎君侧脸很是冷峻,薄唇微勾,有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 周围都是仆人小厮环伺伺候着他,夜里实在太黑了,扶桑有些瞧不大清楚,何况这位浪荡公子哥邻居瞧人都是吊着眼梢看人,居高临下的睥睨就知道这人有多倨傲, 这么晚归家扶桑就是为了避免与这位浪荡公子哥碰面,大家都是邻居,他又是那样高贵身份的人,到时候她是卑谦地与他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 打招呼,扶桑不大愿意,有碍于她的清白寡妇名声。 不打招呼,若是这位浪荡公子哥瞧她不顺眼想要挑她的理,在江南知府大人面前说两句她的不好,给她上几句眼药,就够她忙活一阵, 毕竟江南富庶,就连知府都是难搞的麻烦人,三瓜两枣人家根本就瞧不上,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知府大人,中间苦楚扶桑现下都不想再去想起, 总之她费了不烧精力和心神,金钱不知花了多少,自然不可能让这个浪荡公子哥给毁于一旦, 好在这个世家浪荡公子哥,很是不拿她们这些小人物当回事,连记眼风都没赏给她们一记,就直接拢着衣袍进了宅院大门里。 不用打招呼自然是好, 扶桑想着方才那位浪荡公子哥的睥睨嘴脸,撇撇嘴,朝后偏眸,对着仆人说,“走罢,我们也回家。” 小女人声音细细小小,还戴着幕篱,但殷稷自小五感敏锐非常,听到这道悦耳女人音,魁梧威猛朝前迈步的身躯一滞。 男人骤然抬腕推开身旁仆人,从宅院大门里走出来,恰巧碰到一道跨进门里的纤挑女人身影, 女人戴着幕篱,夜里又黑,瞧不出什么模样, 男人眼眸危险微眯,“旁边住的什么人?” 李康,“是个寡妇,身边带着一个四岁幼童,跟江南知府来往甚密,” 寡妇,四岁, 男人眉头紧皱,若是他的娇媚小妇,孩子应当三岁才是, 106 第106章 ◎“曼妙寡妇”◎ 扶桑本就对旁边这个浪荡公子哥心生不满,接连几日都尽可能躲着他出门, 而殷稷自从那夜见到旁边这处宅子里的曼妙寡妇,头颅里就一直闪烁着梧州城那个小妇人的身影,夜里梦魇中更是频繁闯入她悲哀哭泣之声,好不可怜,给殷稷瞧的心口骤痛, 翌日一早,他就派李康去将旁边那处宅子里的寡妇调查了底朝天, 李康是影卫,在王朝中鲜少有人知晓他真正模样,武艺又高强是值得信任的人,以下江南办案这事,带着李康最为稳妥, 当李康将旁边那个曼妙身影的寡妇身份调查清楚,殷稷心口猛然跳动,觉着除却孩子年纪对不上,其他七成都与梧州城那个小妇人相似, 譬如这个曼妙寡妇是四年前来到江南落脚,独身带着一个孩子,虽然是四岁,若是他的亲生王儿,应当今年三岁才是, 殷稷眉头紧锁,内心感到不快,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李康调查出了纰漏也未尝没有可能,便不再过多在意寡妇身边带的那个孩子年纪, 这个身子柔软曼妙的寡妇,在江南同样开了一间衣裳坊,只是不再像过去那般圈钱,搞那套竞拍,价高者得的难看吃相,这回的衣裳坊专门接受私人订制,价格不菲, 太多相似之处,让殷稷在宅院里坐不住,抬腕挥手,差点失去理智唤李康去将旁边那个曼妙寡妇捉过来,但电光闪石之间有觉着不妥, 他此次是来江南查案,拿了洛阳一个不争用的世家子弟身份来的,在江南还一切未摸清底细,就贸贸然将一个跟江南知府大人惯常打交道的寡妇女子掳到家中来, 若是这寡妇不是小妇人,难免会打草惊蛇,让江南这些臭鱼烂虾警惕防备,到时候查起案子来就很是掣肘,这次殷稷是打算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自然不肯就这样鲁莽行事,坏了自己多月筹谋, 在未曾确定旁处这宅子里的女子是不是小妇人之前,更不能让那个寡妇察觉到什么, 是以这天夜里,殷稷屏退众多仆人,自个儿独自一人在城墙上借着大树遮挡,等到月上云捎,不知多晚了以后,方才见到旁边那处宅院里住的曼妙寡妇,乘着华美马车,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地出现在街口街口巷尾, 殷稷坐在城墙之上,一只长腿伸直,一只长腿半屈着支起,眸色一凝,偏头往下窥过犀利视线过去, 今夜都这般晚了,月上云捎,这个曼妙寡妇方才不自觉地乘着马车归家,殷稷本能心底感到不喜,但想着梧州城那个他找了四年也未曾找到的小妇人, 他又忍着厌烦投下一记视线过去,但愿她当真是那个小妇人, 可惜……男人注定要失望, 哪怕月色浅淡,但他敏锐的五感依旧很是清晰地瞧到了那个貌美寡妇的脸庞, 脸庞……倒是娇媚, 可太过娇媚了,以往在梧州城那个小妇人就已经是他平生见过最为娇媚的女子, 这个比他的小妇人还要媚色生香,以前殷稷暗讽自己的女人是祸国妖姬, 但见了底下这个曼妙寡妇,他的小妇人都只能甘拜下风,只及其七分颜色, 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听闻这个寡妇不但勾结当地知府,与江南多方官员亦有牵扯, 何况这个寡妇眉眼之间与他的小妇人模样并不相似,除却妖娆娇媚之感,其它根本不同, 殷稷大感失望,对这个半夜方才归家的不正经寡妇更是厌恶不已,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殷稷直接将未曾找到他的小妇人罪名安在了这个无辜寡妇女子身上, 方才觉着这个寡妇可能是他的小妇人,哪怕对她平日行径再是不满,但带着一层“是他殷稷女人”无比厚重滤镜在,自然哪怕对她再是不满也对她很是宽容, 现下确认这个女子不是他殷稷的女人,宽容滤镜霎那间碎了一地,眸色凝转间,再去瞧那个妖娆曼妙的寡妇,已是带着刻薄不近人情的凉薄, 面庞冷若冰霜,若不是情势所迫,他非要将这个戏耍过他的女子捉过来掐死, 要不说民间流传当今帝王脾性不好,就只只因为一个迁怒,就要将一个无辜女子掳过来掐死,说好听点是霸权主义唯我独尊,真论难听他就不是个人,尽干一些丧尽天良的畜生事, 对旁处宅子这个妖娆寡妇,打心底厌恶起来后,殷稷就直接吩咐李康,找个人日夜监视这个生活不检点的寡妇, 他并未搞什么特殊,反而是一视同仁,凡是在江南盘根结错关系权势网里的涉案人物,他都吩咐人去暗中盯梢, 月上云捎方才归家的妖娆寡妇,还带着一个幼子,说她是什么良家检点女人,谁又脑子会当真被驴踢了会相信, 总之一个寡妇带着幼子,在江南短短四年之间就打入这样盘根结错的权势网里貌美女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一千道一万,殷稷都是不相信的, 若是无人在暗中捧她上位,单凭她一个女子,想想就已经不可能, 所以这个女子说不定是此案的突破口,起码要弄明白暗地里是谁捧着这个妖娆寡妇上位,再筹谋其它, 自从瞧到这个妖娆寡妇真面容,男人就顿觉大倒胃口,哪怕这个寡妇姿容比他的小妇人更是倾城之资,但凡是个男人瞧了这样的貌美姿容,无不为之甘愿做其裙下之臣, 殷稷也兴趣索然从城墙之上翻了下来,执着折扇撂摆满心不悦归了家, 又一次失望所归,他自然心底感到不高兴,甚至大为不快,连旁边那个妖娆寡妇都给迁怒上了,恨不得给她掐死, * 这边,扶桑赶完今日贵女的华丽美衣,正坐着马车迷迷糊糊往家里晃悠, 最近赚的盆满钵满,忙得也很是疲乏,在马车上差点儿就睡了过去,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的马夫低声,“主家,到宅子了,” 扶桑头重脚轻醒过神来,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秀气打了一个哈欠, 提着裙摆下马车时候,都一直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车子上的幕篱都忘记戴上, 她戴幕篱一是自己样貌太过勾人,若不是这几年身边有王逵这样的打手在身边跟随,都不知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世道如此,对出门在外女子都是如此苛刻,若她本身不硬气些,自然要被人随意欺辱,是以她走到今日其实并不容易,个中艰辛扶桑瞧在银子的面子上,都懒得再去提起什么, 二则是近日旁边宅子里来了个浪荡公子哥,她也是心中有戚戚,怕那些混不吝浪荡公子哥荤素不忌,要是瞧上她貌美姿容,想来段露水情缘什么,简直真是遭了大瘟,像吞只苍蝇般让她难受了, 这种权势世家子弟,连江南知府都得罪不起,扶桑自然不想去讨没趣,惹什么找关系都摆不平的烂摊子,索性天天戴着幕篱省去不少麻烦, 若是她惹到江南什么权势子弟,扶桑自然是不怕,这几年她铺下的关系网很大,大家都是盘根结错一根蚂蚱上的同伙,自然不会有人没眼色敢触她一个寡妇的眉头, 顶多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若真是想对她做什么却是不敢的, 在江南她这副惹人容貌自然不必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但从洛阳来的浪荡公子哥儿却不同, 得罪不起,还不能开罪,就只能躲着, 但今夜归家实在是太过疲乏,一路打着瞌睡都迷迷糊糊的提着裙摆下车,就把幕篱给忘了, 一下马车,月色高悬,微凉的晚风吹拂,扶桑单薄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霎那间清醒了不少, 但这会儿马夫已经驾着马车绕到了后门去停车,幕篱在马车上,再赶过去取幕篱多少有点多此一举, 天色已晚,想着应当不会这么倒霉,今夜又碰到那个浪荡公子哥儿, 就很是大方提着裙摆登上台阶,准备迈入宅院大门, 旁处却不知道从哪里闪过一道高大魁梧身影, 扶桑脚步顿住,心口骤然一跳, 上次因着打眼扫过,知道这个高大魁梧身影是旁处宅院里的浪荡邻居,这会儿她幕篱没戴,哪能不害怕,生怕这浪荡公子哥当真瞧上了她貌美之资, 毕竟她这张脸有多美,能让多少世间男郎卑躬屈膝的弯腰,她还能不清楚吗, 但显然男人高高在上端惯了,对她这种美色并不为所动,不显地皱眉瞥了她一眼,就厌恶转身朝着那个阔派的自家宅院大门里走去, 之前扶桑还心口直跳,生怕这位世家浪荡公子哥瞧上自己的美色,到时候再仗势欺人,要她从了他, 但男人这会轻蔑瞧了她一眼,扶桑顿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不止心口直跳,连眼皮子都跳的停歇不住,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躯逐渐冷漠消失在了阔派的宅院大门口, 扶桑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一句话都不敢说,待男人消失不见,她方才受惊兔子般轻盈莲步回了自家宅院, 大门紧紧阖住,扶桑的心绪都还有跳得不停, 谁能告诉她,这浑人怎么来江南了,还用着洛阳世家浪荡公子哥儿的身份, 原先她还嫌弃那位洛阳浪荡公子哥,生怕人家瞧上她,给她惹上什么麻烦,这会儿她却恨不得旁边这位邻居当真是个什么好色浪荡公子哥, 起码她不会像现下这样受惊兔子般惊慌失措, 这浑人不是日理万机,近日还整个王朝选秀,不捧着美人醉卧王榻, 来江南这地方做什么, 107 第107章 ◎“将寡妇送给世子爷”◎ 忙了这么多日,扶桑体力不支,将自家宅院大门紧紧阖闭上,想了一会那个混儿人来江南做什么之后,就撑不住去水房沐浴熏香一番,回到房中放下帘帐休憩, 扶桑会捏骨易容之术,当初就给男人捏骨改变了一些细微末节的棱角,导致模样有些变化,但仔细就能瞧出大致轮廓与过去相差并不多, 当初她只是因着男人一直陷入昏迷不醒,感到日子无聊方才随手捏了捏,所以改变并不大,但几年前她给自己捏骨时候,却是认认真真做了许久,成果自然还是大变模样, 但容貌再怎么改变,眼神却是改变不了,扶桑平生最是厌恶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浑身上下都很是肖像自己父亲,就算把容貌改变了,眼神却一直带着他的影子, 来到江南之后,身边产下一个帝王之子,她又怎么敢真用梧州那张相貌出入街头巷尾行走,帝王将她的美人画像传遍整个王朝大小州郡,扶桑想躲都没地方躲,万般没法子之下,哪怕再是怎么讨厌自己那张原本容貌,她还是恢复了真容, 不若哪能让她安然无恙躲过一个帝王整整四年密不透风般的天罗地网? 恢复真容以后,她自然不在担心,江南知府大人官署衙门里积攒的就快落灰那张美人画像, 四年之前,帝王有令,凡是找到画中女子之人,赏黄金万两,封官加爵, 就算是现在还有无数许久投抱无门的小官打着找出那张画像美人的心思,扶桑怎么能够不心惊肉跳,还顶着梧州城那张美人面大张旗鼓行事, 扶桑简直是被那浑人逼的没办法,实在走投无路之下,方才恢复了真容, 千错万错还是那个浑人的错, 疲乏睡了一夜过去,翌日早晨,扶桑就接到知府府邸送来请帖, 扶桑拾起来瞧了两眼就没怎么当回事,毕竟往常知府那边也会三不五时传来一张请帖,邀约她过府,赏花吃茶,参加一些权势宴会, 他们这些商贾之家,能被官家这般惦记上,除了让他们有些眼色孝敬银子,还能是什么别的旁事。 邀约是假,将他们这些商会里有头有脸的商人,都聚到一起要银两才是真, 官场无情,扶桑早就习惯了, 是以平淡无波吩咐下人准备好银两,打算夜里去参加知府大人的家宴, 在来江南知府府邸之前,扶桑是当真以为不过就是参加一个小小宴会,然后在按例私下交给知府夫人一些孝敬银子, 但没想到,今日知府大人真正要宴请的主角是那位从洛阳来的“浪荡公子哥”。 扶桑在宴会之中没有戴面纱,现下整个宴场歌舞升平,貌美女郎衣着清凉在舞台正中央跳着令人脸红耳热的舞蹈, 身为女子,她觉着现下有些喘不过气,倒不是因为那些搔-首弄姿的跳舞女郎,而是坐在正上首漫不经心撑着身体,执着酒杯吊儿郎当的男子, 这才是今夜宴场的主角,知府大人想要巴结这位洛阳权势,就将他们拉过来凑个数,当然也是为了提点他们该是到交孝敬银子的时候, 扶桑此时如坐针毡,忍不住喝了两盏酒, 这不喝还好,一喝小女人白皙脸庞上就沾染了无边媚色,偏眸抬眼之中,妖娆的狐狸眼星若盼兮, 殷稷执着指尖杯盏,索然无味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旁边这个大腹肥腻的知府谄媚巴结他,恰巧抬目一眼便定在了远处那个不正经寡妇身上, 男人指尖一滞,而后又转动两番, 方才抬指,朝着远处那个喝得脸庞媚态的貌美寡妇,“近旁来给我瞧瞧。” “……,” 知府大人巴结谄媚声被男人这突兀开口命令打断,他寻着男人方向望过去,瞧到是那个手里阔绰的寡妇,登时松了一口气, 这寡妇无权无势,唯一能倚靠的就是他江南知府,这样的女子,一个二手货身子都不干净了,就算是送给世子爷都无妨, 何况只是唤那个寡妇凑近前来瞧瞧, 见世子爷说完那寡妇半晌不动地方,当即感到不快,甩了一下宽大袍袖,“没听到世子爷说什么,还不赶快近旁来。” 扶桑咬着唇瓣,心中生恼,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驳了知府大人面子, 这知府大人肚子肥腻硕大,心眼却好比针鼻儿,扶桑不想得罪他,就只能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到那位浪荡公子哥的“世子爷”身旁, 行了跪礼,“世子爷安好。”小女人说完这句话,头顶半晌未曾传来男人声响, 正待扶桑想要偷偷抬眸往上瞥一眼时候,男人手掌摩挲着杯盏,漫不经心缓缓道,“抬起头来,” 酒宴里歌舞升平,光线昏暗,殷稷居高临下窥着这个小寡妇侧脸面容,觉着哪哪儿都不像,但仔细一瞧这个小寡妇上翘微挑的眼尾,再加上她六分相似的音色,又莫名让他头颅里闪现一道日思夜想的纤挑身影,便忍不住唤她抬起头来, 小寡妇闻声,缓缓抬起了头,美艳脸庞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映在男人的深邃眸子里, 哪哪儿都不像,一双媚眼儿却比哪哪都像, 男人执着杯盏的动作许久未曾在动作,一时间竟然就这样瞧着这个貌美寡妇出了神, 许久之后,旁边肚大肥硕的知府大人浑厚眼球一转,便侧身低声唤了一句,“世子爷,可是有哪里不妥?” “并未,” 殷稷被江南知府一唤便回了神,不轻不重回了他一句,略带些敷衍意味, 并未有哪里不妥,那一个男人唤女人到近旁来瞧瞧能是什么意思? 这几日他不是没有给这位浪荡公子哥的世子爷送过女人,可每次都被塘塞一句“尔尔之资,”惹得这位爷大发脾气, 那之后江南知府就不大敢给这位脾气大的世子爷送女人了, 还以为这位世子爷口味有多刁钻,如今看来当真是酒囊饭袋,连这种生了孩子嫁过人的寡妇都能瞧的上眼,虽然这寡妇确实长相美艳,身姿丰腴, 没想到世子爷喜爱人妇这口。 哪怕再是从心底里瞧不上,可谁让他有个命中极贵家世,自然要给这位爷伺候好了, 夜里宴会散场前,知府浑浊眼球一转,抬手吩咐了夫人两句什么,知府夫人便点头退下, 扶桑被挥退回了宴席座位上,又饮了几杯酒下腹消消火气, 没想到过了一会,她就觉着眼前晕晕乎乎,人影重叠, 而后几个婢女上前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奴带女君去休息,” 接着待到无人处,一个严厉女妇声响起,“洗干净些换上美衣,送到世子爷房里。” 108 第108章 ◎“好了,别叫唤”◎ 权势是一张网,在江南就任*近乎二十多年,知府大人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男人一旦手中银钱富足,自然就想着怎么把官职往上升一升,一个地方州郡的知府,对于手中掌着大把数不清银两的男人来说,根本就无法满足他们虚荣, 可自从帝王潜龙回朝,京都那边百官朝臣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自顾不暇,江南知府找了许久孝敬门路都脚打转,半点进展都没有, 如今江南来了个位高权重门府的世子爷,知府大人心中百转千回,早就想着怎么搭上这顶登云梯, 虽然这位世子爷在外名声不好,但架不住他有一个在京都受帝王倚重的“爹,” 哪怕他再是怎么不着调,也是京都那位大官唯一的儿子,他哪能不想着法子巴结讨好, 酒宴歌舞升平,知府眸色一转,瞧见世子爷盯着一个貌美寡妇半晌,自然识趣有眼色,吩咐自家夫人了几句什么, 知府夫人便含笑提着裙摆退下, 将撒了药粉的酒水杯盏提前在扶桑桌上掉了包,扶桑就这样晕晕乎乎模糊着视线,被众多婢女环绕,伺候着沐浴熏香,退了衣裙,换上华美清凉,男人一瞧见就血脉喷张的纱衣。 趁着黑夜月色,悄无声息送到了一处未点烛火的房间里, 扶桑这会儿浑身无力,意识模糊不清,喘息细小微弱, 只感到单薄身姿被一阵摆弄,颠簸一路之后,就被送到了一处房间里,而后雪白脊背接触的就是一抹柔软被褥, 婢女们将昏迷中的女子归拢好零散的细软发丝,又回身点燃一柄火烛,用一顶红布灯笼罩住,一柄火烛点燃本就不太亮堂,再用红布灯笼罩住,屋子里光线红线凛凛,越加朦胧暧昧不清, 前院还在歌舞升平, 因着又想起梧州那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小妇人,殷稷心绪难免不好,提着酒壶连连饮了不知多少,现下正在坐在主宴正中央,单手撑着头颅,有些酒意上脑,凉薄的冷眸都点着继续醉意, “世子爷,后院给您留了房间,不若先下去歇息歇息?” 知府大人瞧见这位大爷终于有了些醉意,便醉闻之意不在酒问了一句, 殷稷今夜确实有些乏了,也不耐烦在应付这些中饱私囊的蠢货, 便微点了一下头颅,“也好。” 这位大爷一点头同意,江南知府忍不住心内大松下一口气,连忙挥着袖摆,谄媚吩咐下人小心伺候着喝醉酒的世子爷回房歇息, “世子爷,房间里有下官准备小礼,若是世子爷喜欢大可受用,”知府大人面庞微微笑着,意有所指,“当然,若是世子爷不喜欢,弃了也无妨,” 闻声,殷稷偏头瞥了一眼这个酒囊饭袋的江南知府,嘴角勾了下没说什么,因为他也想知道这个江南知府会送什么样的“小礼”给他,这可都是日后判他九族罪证, 他哪能够拒绝呢, “你有心。”殷稷佯装吊儿郎当儿的笑,而后长臂伸展,左右各撑着一个小厮朝着西苑方向摇晃走着, “知府大人放心,日后归家,你今日所为本世子爷定会如实禀告父亲,到时候让父亲给你记一个大功。” “可不敢,只要世子爷记着下官的好,下官做什么都值当了。” “自然……记得,”殷稷高大身躯倚靠在小厮身上,醉意不清地说着, 一群人前拥后护着这位高贵身份的世子爷来到西苑一处房间里,沐浴梳洗这事,身为不可一世的世子爷自然不会自己动手, 婢女们鱼贯而入,细心又脸红心跳伺候着这位身姿魁梧伟岸的俊俏世子爷,流连不舍替世子爷擦洗换上干净宽大衣袍,而后几位婢女上前正待要搔首弄姿想要撑着男人的身体回房歇息, 就被男人冷不防的甩袖一挥止住,“退下,” “世子爷,您醉了,待奴婢们扶您回房歇息再退下罢。” 婢女在男人眼里是什么,就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向来都只有他命令指挥,哪里容得这些伺候人的玩意儿忤逆置喙他, 这会儿男人又饮了酒上脑,正是满身气不顺时候,直接撑直高大身躯,男人一脚踹在一个婢女纤细身子上,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贱人,滚。” “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 婢女们方才还对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爷脸红心跳充满遐想,这会儿却惊恐着瞳孔齐齐匍跪在男人脚下,花容失色的求饶声泣泣。 一群贱人骨头,殷稷向来就不是好脾性,更没有什么慈悲为怀的柔软心肠,何况他来江南就是好好当一个浪荡世子爷, 抬腿迈步出去,殷稷就不高兴挥来在外等候他沐浴出来的府邸管家,将房间里婢女所做的下作事厌恶提点几句, 至于之后江南知府该怎么处置这几个攀龙附凤的女子,就不关殷稷的事了,但处置却是必须要处置的,不若他屈尊降贵挥来这个管家做什么, 今夜饮酒多,醉,殷稷是真醉了,但沐浴梳洗一番,又在外面吹了夜风,这会儿脑子反倒是清醒了一些, 但高大身躯依旧疲乏,困意上涌,殷稷长腿阔步朝前推开了房门,捏着眉心踏了进去, 房间里红布灯笼散发着浅淡光晕,很是朦胧暧昧不清, 桌案上还摆着一枚氤氲袅袅的香炉,不知点燃了什么香,很是香气扑鼻, 男人捏着鼻梁,高大身躯直接步入床榻边沿,揭了帘子便躺下去, 四年过去,男人身子骨早就硬朗无比,体型魁梧结实,他这样的高大体型一躺下去就感到一片易于常人的柔软,女人香味比桌案上那枚点燃的香炉还要扑入鼻息, 殷稷眸色凌厉一眯,直接反手掐住了高大身躯下被他压的密不透风女子脖颈, “唔,”小女人被掐的喘不过气,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惊恐睁大双眼,不住地蹬腿唔唔唔唤着, 听到女人的细弱求饶之声,殷稷眸色凌厉的视线一滞,动作也不似方才那般狠戾,稍稍松了一下力道,起码不至于让女人立马窒息毙命, 男人右手狠狠掐着床榻下的女人脖子,左手伸直撂开帘帐,将外面那柄红色火烛的浅淡光线映照了进来, 浅淡光线顺着帘帐缝隙斜洒了进来,殷稷低眸窥了一眼粗粝掌心中的女人, 是晚宴里那个寡妇, 方才他掐着这个寡妇脖颈她惊慌唤叫求饶的细弱声响,太过肖似往年那个梧州小妇人在床榻之上向他哭泣连连不依不饶的不争用求饶声, 殷稷感到一阵恍惚,手掌揭开帘帐,接着红色火烛的浅淡光线低眸睨着这个香艳寡妇, 只觉着这个寡妇漂亮的狐狸眼跟头颅里那道纤细身影实在太过相像了, “世子爷,饶命……,” 手掌里的貌美寡妇泪眼汪汪,声线细小微弱地求饶, 这声儿,又小又媚,尾字还带着上挑的钩子,跟勾人似的,与印象之中那个满是心眼子的小妇人勾引他时候,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男人保持着手掌掐着女子脖子的动作久久不曾松开,就这样低着眸眼,不轻不重地瞥着躺在他床榻之上的哭泣涟涟寡妇, “这……这是哪儿。” 扶桑现下简直找块儿豆腐想要撞死的心都有了,被下了不知什么药粉,这会儿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抬眸偷偷摸摸窥见男人讳莫如深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发觉出什么不对来,只能装傻充愣佯装柔弱女子什么都不知晓, 这个男人心眼子有多小她还能不知道吗, 被人这般算计到了床上,要是让他知晓里头还有她的参与,到时候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只能装作无辜,万事不知,以后报复可千万别报复在她的身上, 殷稷保持着掐断女子脖子的动作许久不曾动过一下,耳廓听到这寡妇问话,也是充耳不闻,只当她是什么碍眼的蚊子,理都不曾理会, 男人神色讳莫如深,扶桑不敢再多说话生怕暴露出来马脚,被男人察觉出什么不对, 当即装起了鸵鸟鹌鹑,眼神飘忽, 但哪怕她这般小心翼翼,男人也没有轻易放过她,一直不知在想些什么低眸不咸不淡窥着她的白皙脸庞瞥看了许久, 把扶桑心里看得都毛毛的。 直到很久之后,男人终于肯屈尊降贵动了一下, 但却不是松开要掐断她脖颈的粗粝手掌,反倒是抬起手骨伸过来揉搓了一番她娇嫩的脸庞, 男人手力很大,直把扶桑揉搓的叫苦不迭,唔唔唔唔唤着躲着细细尖叫。 这寡妇实在太过吵闹,殷稷眉头紧蹙,“噤声。” 扶桑撇撇嘴,手力那么大,仿佛在揉搓什么仇人,她脸蛋儿肌肤痛都快要痛死了,竟然还不允许她叫唤,简直就是不讲理道理, 女人心底生恼,面上又不敢显现什么外泄情绪,若她还是过去那个扶桑,自然是敢跟这个男人闹上一闹的, 但眼下她只是江南带着幼子求学的可怜寡妇,不夹着尾巴做人就不错了,哪能有胆子跟这样身份尊贵的世子爷硬碰硬叫板。 扶桑咬着唇瓣忍气吞声,心底气得都快要冒青烟,还要硬生生憋着脾气不能发火, “别……疼,” 她现下只能像每一个良家妇女,装着可怜柔弱,求饶他可千万别色令智色,什么荤素都不忌,连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都瞧的上眼,想要在榻间消受享用一番, 这简直是有悖人伦,她真的怀疑自己过去看男人眼光, 但好在男人现下对她是视线轻蔑,很是瞧不上她的目光,居高临下低眸瞥着她的时候,也不带任何旖旎暧昧之色, 显然不是很能看得上她这个寡妇, 扶桑心底松了一口气,强自忍耐着男人粗粝手掌在她娇嫩的脸庞上用力搓磨着, 等男人搓磨够了收回手,扶桑娇艳欲滴的唇瓣都已经咬出了血迹,实在是疼的受不了,她都快疼哭了可想而知男人方才用了多大力气, 这还不如直接将她掐死来得痛快呢,但很快扶桑就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甚至后怕地在心底呸呸呸了几声,她幼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再说她的命这般珍贵,哪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做了这浑人的刀下亡魂,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要真千刀万剐,也是她千刀万剐了这浑人,万万不能便宜了这厮, “世子爷……,” 小女子咬着唇瓣,忍不住开口出声,她在这间屋子里待得时辰够久了,今夜出去以后她都不敢想自己清白寡妇的名声还能不能保全的了了, 心底又气又恼,“民妇也不知怎么就送到了这间屋子里,实在是酒宴上喝的晕晕乎乎,后来再发生什么民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世子爷……” “噤声,” 扶桑还要待说什么就被男人不近人情的冷漠口吻怼了个哑口无言,这个小女人更加生恼了,迫于形势又没胆子发火,只能死死咬着唇瓣装着老实鹌鹑不在吭声, 男人怎么可能关心这个寡妇是怎么来到他下榻歇息的房间里,自然也不耐烦听这个寡妇解释她是怎么稀里糊涂来的这床榻上, 他平生最是厌恶蠢笨的女人,就算是这个女人被算计也是活该,谁让她长了一颗蠢笨如猪的脑袋, 男人没有办法对这样的蠢笨女人起什么怜惜之情, 方才伸掌摸了这寡妇的脸庞,并不是什么易容之术,当即对这个女人起了反感之心,直接伸手一甩将她给甩到了地上, 这一甩可谓是随手一抛,但以男人现下的魁梧身子骨,哪怕是那么随手一抛,依旧像是用了天崩地裂的力气般,让普通人承受不了, 总之小女人是承受不了,被男人这么随手一抛,痛的浑身都快骨裂了般地疼, 登时细白小手捂着胸口,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滚出去,” 休憩的床榻上沾染了不知是什么怪味的女人香,这会儿男人正恶心的反胃,耳廓边又听到那个不识趣的寡妇趴在地上佯装柔弱呜呜咽咽的哭泣, 过往他见过佯装柔弱爬床的女人还少吗, 以为这般就能惹得他的怜惜? 能饶她一命都是看在她家中幼子的份上, 男人冷漠勾了一下嘴角,偏头将视线随意轻蔑瞥了一眼地上呜呜哭泣的女子,厌烦,“滚。” 下一句刻薄之话还未曾说出口,男人就像被卡住了脖子般,半晌再说不出一字一话, 这寡妇方才在床榻之上被衾被盖着,屋子里又只有一并残弱的红光火烛,视线并不清晰, 何况他之前都被这寡妇的狐狸媚眼给勾了去, 她穿了什么诱人小衣,男人自然是没怎么看清,可以说根本就没心思去瞧, 但这会儿寡妇被他扔到了地上,地上宽敞,这寡妇身姿娇小,肌肤细腻雪白,被红光火烛映照,可不就惹眼起来了么。 可这不是吸引住男人目光所在,……也不能这般说,……殷稷现下被这个寡妇勾住目光,的的确确也是她这一身细腻的白肌肤, 他也是这时候方才醍醐灌顶, 一个人样貌可以改变,性格可以改变,什么都能改变,但眼神却不行, 身体肌肤的触感也不行, 每一个人肌肤纹理都是不一样的,也许普通人并不会关注这些细微魔戒地方,但殷稷会,他五感超绝,往前无数日夜里他又是那般过分宠爱那个小妇, 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啄吻,丈量,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那个小妇一身细白皮肉是怎样一般模样, 屋子里红色火烛映照, 殷稷被地上柔弱哭泣的娇媚寡妇勾得怔了神, 小女人被男人大力甩到地上,浑身像是骨裂般疼痛,本来原先被人下了药浑身无力,半天她肯躺在床榻上被男人那般欺辱搓磨脸蛋儿,就是因着她浑身没力气动弹不得, 这会儿被男人豪不怜香惜玉扔撇在地上,反倒是清醒了过来,没有之前那般迷迷糊糊,晕晕地不知所以然,除却浑身骨头疼得似要断裂,倒是能有力气撑起身子了, 男人高坐床榻之上,语气厌烦连番说了两次让她滚, 本来就是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逃生出来,她若是不趁着这时候有眼色地赶紧离开,一会儿这浑人又不知道要拿她怎样发邪火, 忍着单薄身子骨头断裂疼痛,小女人咬着唇瓣强撑着自己起身, 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站起来,轻移秀小莲花步往房门口缓慢走着, 腰间却忽然一紧, 接着一股强烈的男人呼吸喷薄在她白皙的脖颈间, 小女人眼皮子一跳,“世子爷……,”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直接上手将她本就没什么布料的纱衣用力一扯,阖寄的屋子里骤然响起一声大力撕拉布料的声音, 小女人感到上半身清凉裸-露,花容失色惊恐尖叫起来, 粗粝手掌按在小女人娇嫩的肌肤上,正阖眸细细捏过感受,耳廓却被这没有眼色的寡妇叫唤的差点儿成聋子, 男人敛目低眸,眉头微微一蹙,不悦说了几句让她“噤声”之类话语, 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寡妇被他这么一撕扯衣裳,现下光-裸面对他显然给吓傻了,只知道不懂事瞎叫唤, 声音一点儿都不似方才装哭柔弱时候的轻声细语,又尖又利,男人严厉制止这寡妇几次无果,只能伸出宽大右掌直接将这个瞎叫唤的寡妇嘴巴给直接罩裹住, 一被他手掌罩住,这寡妇果然尖叫声小了许多,不在刺耳儿让人厌烦。 男人右手罩住这寡妇瞎叫唤的柔软嘴巴,左手继续缓缓下移抚摸着这寡妇的一身细皮嫩肉, 他手掌又粗又糙,还带着厚厚练武的粗茧,这寡妇觉着疼得忍耐不得也有情可原, 男人蹙着眉头,低眸瞥着被他揽在怀中细细抚摸,而扭动剧烈的寡妇,右手忍不住使劲掐了一下她的下巴颏,“老实些,” 不知是不是他这句话太过严厉,这寡妇抗拒扭动的更加厉害, 在男人宽阔冷硬的胸膛里不肯安分一息一分,殷稷右手捂着这寡妇嘴巴,左手想要好好摸她身子上雪白细皮嫩肉般的肌肤一会,都很是掣肘不方便, 这寡妇抗拒的太厉害,男人摸完女人的雪臂,肩头,肚皮,正要伸掌握住最是鼓鼓囊囊的半弧儿, 就被寡妇用力一推摔在了屋子里中央的那张桌案上, 桌案上点燃着红色火烛,冷不防被这个小寡妇用力一撞,火烛顷刻间掉在地上燃灭, 这会儿房间里一丝儿光线都没有,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男人现在的魁梧身材岂是这个小寡妇说推就能给推走的, 几乎是这个寡妇一推开他,男人就反手将这个闹腾寡妇给扯回了滚烫胸膛口里,寡妇奋力挣扎间,男人就跟逗弄什么阿猫阿狗般, 也不怎么用力掣肘她,就随着这个寡妇用力推搡力道往前跌过去,一下就撞到了屋子里中央那张桌案上,接着屋子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巨大声响, 把屋外等候伺候仆人都给吓得眼皮子一跳,这位从洛阳来的浪荡世子爷委实太过不怜香惜玉了些,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 虽然自家知府大人打着想要讨好这个浪荡世子爷的想法,但若是在知府府邸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何况这寡妇在江南商会最近势头正猛,真弄死了还真没法就轻拿轻放过去,管家紧紧蹙着眉头,觉着事情有些变得棘手起来, 房间里, 火烛一灭,什么光线都没有,屋子里暗沉的厉害, 方才倒下的时候,殷稷故意搂抱着这寡妇跌了下来,手掌趁着黑暗无人抵挡,悄无声息捏住了那浑圆儿半弧儿, 怀里小寡妇惊声尖叫颤动的厉害, 男人挑了一下眉头,不痛不痒, 毕竟事前就紧紧捂住了这小寡妇的嘴巴,这会儿就是她想要叫出天际,隔着他粗粝的厚重手掌,也就跟嗡嗡叫的蚊子唤似的, 耳廓被人吵不到,粗粝手掌又捏住了久违的软绵触感,男人心绪畅快又大好, 这女人耳垂后还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若是不亲自纠缠不清啄吻过,一般人根本就发觉不了, 就连这个小妇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耳垂厚还有一粒小红痣, 浑身细皮嫩肉,又是这般软绵绵塌手, 殷稷要不是亲自上手摸过还真让这个小骗子给蒙了过去, 旁的他不确定,但这个小寡妇一身白腻皮肉,他过往不知摸了多少日日夜夜, 尤其是她胸腔鼓鼓囊囊那一团,男人近乎是每夜都用大掌罩着睡觉的,什么触感什么感受他能不知道吗? 殷稷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女人一身细皮嫩肉的构造, 方才怕这个小女人摔在地上被弄的疼了,男人还特意给她当了肉垫子, 这会儿小女人未曾感动不说,还抗拒惊恐推搡的厉害,仿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男人心底大感不悦,但这会儿小女人却是受惊的厉害, 他又想起此次前来江南的目的,起码不能够打草惊蛇, 哪怕再是不舍,最后又放肆狠狠揉了几把,男人还是没再继续一直罩着她不放,将手臂移动到小寡妇纤细的腰间, 不悦,“好了,别叫唤。” 男人根本就没想听这个小女人再说什么,已经被她骗过太多次,殷稷现下根本就不信任这个女人, 心底憋火却没有立即秋后算账,这女人爱跟他演,陪她演一段未尝不可, 109 第109章 ◎“今夜你睡此处”◎ 房间里漆黑一团,什么光亮都没有,扶桑根本视物不得, 之前被下药虽然现下恢复了一些力气,但到底还是推搡软绵绵的,对于男人魁梧伟岸的高大身型来说,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小女人如今就像被人捏在手掌心里的布偶,任其搓瘪捏圆,暗自生恼地都快哭了, 之前她是佯装哭泣,这会儿她是真欲哭无泪,纤细身子底下压着的男人就跟滚刀肉一样,任凭她怎样捶打挣扎,都无法逃离男人宽阔胸膛半分, 她力道轻飘飘软绵绵,男人根本就不痛不痒,知道他罩着鼓囊半弧儿会惹得怀里小女人怒而挣扎,现下为了安抚她情绪也不情不愿松开了大掌,改为用长臂箍着小女人的细腰,粗粝指腹漫不经心来回抚弄着, 根本不把在他胸膛口推搡挣扎的小女人力道放在眼里, 小女人挣扎的厉害,两条细白嫩腿来回胡乱蹬着,不知道又踹到什么地方,噼里啪啦又发出巨大物件掉落在地上声响, 屋子里光线太过昏暗,殷稷只能看清楚一些大致轮廓,江南知府招待他住处,自然摆放的都是名贵物什,没有廉价东西,不过殷稷不怎么放在心上罢了, 这点粗俗黄白之物,哪里比得上他快将整个王朝掀了底朝天,方才失而复得的小女人重要, 男人长臂紧紧箍着小女人的纤腰,任由他在自己滚烫胸膛里来回推搡捶打,小女人之前被他强势撕碎了上半身衣裳,那衣裳就是一层轻薄的纱料,半遮半掩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殷稷几乎都没怎么用力气就被他撕成了无数碎片, 很是经不住他撕弄, 这点布料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了,虽然往年这个小女人衣着同样没分没寸,喜爱这些大胆不正经小衣,但那都是在夜里跟他一起睡觉休憩时候才会这般穿着,哪会像现在这般被人不知塞了什么药,浑然不觉情况下脱光了衣裳换上这一身诱人香艳的纱衣, 一想到之前他的女人被人这般放肆窥看抚摸,男人心底就涌起一阵怒火滔天,对这个小女人不防备外人之举,生恼的咬牙切齿, 这会儿她折腾的厉害又不能直接冷言呵斥她, 只能尽量安抚小女人情绪,待她冷静些再说旁事, 男人想的安抚小女人情绪,并不是什么语言上的安慰,而是用粗粝手掌不断抚弄来回摸着小女人纤细的腰肢,他心底正怒火中烧,也不出言说话,就这般任由小妇人在自个怀里从抗拒捶打,演变成又哭又咬的, 殷稷瞧见小女人这般模样,也很是淡定从容,并不为所动,手掌里捏着小女人一截细白柔软的腰肢嫩肉,该怎么抚弄就怎么抚弄, 没往上摸去罩着都是他的宽容恩赏, 被这个小女人气得心肺灼烧,哪里有闲心思去哄这个小骗子, 殷稷就自顾自抚弄把玩着怀里这个失而复得心肝宝贝儿,眸色逐渐暗沉,冷漠等着这个小女人自己冷静下来, 扶桑哪里能够冷静的下来, 这浑人现下在做什么,他在轻薄一个艰难养大幼子的清白寡妇, 欺辱一个清白的美艳寡妇,扶桑都不敢想象,今夜从知府大人府邸出去,等待她的都是些什么流言蜚语, 扶桑这会儿都快要气晕了, 辛辛苦苦营造了这么久清白寡妇形象,就被这个浑人一夜给糟蹋个彻底, 江南日后她还能不能待了,这浑人知不知道她为了在江南站稳脚跟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 扶桑都快要气迷糊了,这回是真真切切的伤心落泪,豆大的泪珠子像不要钱一般流在美艳的脸庞上, 她对男人又哭又咬,还拿他的袍袖擦豆大泪珠子,男人都半点不为所动, 就跟看猴耍杂一般冷眼旁观瞧着她作闹哭泣涟涟, 气得小女人都要晕厥过去,一个寡妇沾染上这些不正经名声,她还怎么在江南这个富庶之地待下去, 之前她在江南知府夫妇身上花费的精力和金钱,扶桑现下想想都觉着肉痛,心肝儿都在不舍地颤儿, “哭够了?” 小女人捶打哭闹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下细声小小的啜泣声,娇小玲珑的身子这会儿不再像个颠婆疯妇般作闹,白皙带着湿润泪水的白皙侧脸贴在男人冷硬的脖颈间,蜷缩成一团细嫩小手攥着男人衣袍一角,边哭边给自己擦拭泪水, 瞧着可怜兮兮的, 殷稷瞥着怀中小女人老实了,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等了几息功夫,确定她是真在自个胸膛里老实乖觉,方才缓缓张口问她那么一句, 小女人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清白寡妇名声被毁了的巨大悲伤之中,哪里有心思理会这罪魁祸首的浑人,心底恨都快要恨死他了, 这浑人今夜留她在房中待了这么久,方才又吵闹出那么大动静,就算他两什么都没做,她出去跟人提起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 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干净,自从这个浑人来了江南,她真是千躲万躲都没躲过去,到底还是着了道跟这个浑人又牵扯起来, 小女人心底连那没有眼色的知府夫妇都暗暗生恨,平日拿了她那么多孝敬,竟然拿钱不办事, 之前在岭南,哪个知府收了她的贿赂不办事, 这江南知府夫妇可倒好,竟然给她来了个黑吃黑, 想到过往种种,以及这四年为了在江南落稳脚跟,筹谋在知府夫妇面前得脸,小女人这会儿在男人胸膛口里就哭泣的更加伤心了, 也不知小女人愿意这般暧昧不清趴在男人胸膛口里涕水涟涟,这不是挣脱不出来没法子,只能用细白小手紧紧攥着男人干净洁白的袍子,使劲儿往自己满是脏污泪水的白皙脸庞上报复性擦拭, 小女人光知道在男人胸膛里哭的快喘不过气,男人手掌箍住小女人细软腰身,低眸贴在小女人雪白额间又问了几句什么, 可能是哭的太过伤心还是什么,小女人全都未曾答复男人, 殷稷低垂着眸子,睇了眼怀里小女人,蹙眉看了她一会,见她还是这般沉浸在自己伤心欲绝的梦魔里,也懒得在唤她询问, 只要将人找到了,这个小女人做什么都能被他宽容饶恕, 王的女人,自然要获得王的恩宠, 臂腕用力将小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迈步朝前将女人柔软的身子放置在床榻上, 一沾床榻小女人仿佛回了神般,挺直身子坐起来,“你做什么。” “今夜你睡此处,” “我不……,” “由不得你,” 110 第110章 ◎“明晚给我留门,”◎ 小女人被男人这般强势不容置喙姿态,气得显些晕厥过去, 她整个纤薄身子已经被男人推抵在了床榻最里处,他一只长腿半屈,俯压在她娇嫩腿膝,扶桑这会儿连蹬腿都蹬不动了, 偏眸瞥了一眼时辰,她都有些绝望凝噎了, 推搡抗拒不得,这会儿她上半身袒胸半裸,满头乌发散乱垂落在肩头, 被男人强势抵在床榻上动弹不得,扶桑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掀了被褥掩耳盗铃般遮盖住自己袒露的雪白肌肤, 今夜说什么都不能留宿在男人这间房里,方才闹出动静就已经让她有嘴都说不清楚, 若是她在男人房间里睡了一夜,岂不是彻底坐实跟这个男人的艳色桃闻, 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但凡沾染了这种不好名声,她儿子日后在学堂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眼瞧着男人高大魁梧的身躯就要压下来覆盖住她隔着一层薄薄衾被的娇小玲珑身子, 小女人眼皮子一跳,伸手抵住男人肩头,哭音泣泣,尾音勾子都带着微微的颤儿, “世子爷,你别……,” “小妇是商贾之家,夫君前些年不幸遭难,妾艰辛抚养幼子,不是那等艳楼挂牌的小娘,还请世子爷怜惜则个,不要……,” “寡妇?”男人缓缓停了摸上去的掌中动作, 幼子,他险些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未曾见过面的王儿, 小女人哭声泣泣从被褥里伸出一两根纤白指尖,可怜兮兮擦拭着自己脸上泪水,边擦还不忘着紧紧攥着被褥边沿,用力遮掩住自己底下雪白娇嫩的肌肤, “妾当真是寡妇,清清白白的商贾之家,妾也不知怎么在知府大人夜宴上饮了几口酒,就晕晕乎乎不省人事,在醒来就……就……见到了世子爷,” “世子爷行行好,看在妾养子艰难的份儿上,放过妾……,” 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毕竟在江南这个陌生之地,光是应付江南官宦就让扶桑感到烦不胜烦, 若不是瞧在江南富庶,景色宜人,名世大儒,遐迩学堂之类,适合养子教子,扶桑根本不会花费那么多精力和功夫在这里安身立命, 说到这小女人更是泪雨潸然,越想越是伤心欲绝,半边被褥都被小女人打湿,一片粘稠。 屋子里火烛燃灭,四周都是黑漆阖寄, 高大身躯男人的影子就这般单手撑在床榻上,低着眸子瞥着藏在被褥里不敢冒头的小女人。 耳廓边听着她一句句诉说的委屈,男人深眸微转,世道对女子苛刻,何况是她这种男人不再身旁陪伴的貌美女子,殷稷不用细想,都知晓她这些年带着一个嗷嗷待铺的幼子,活得有多么艰难, 一时间柔软了心肠,伸手拍了拍女人裸露在被褥外面的雪白肩头,“好了,莫哭。” 小女人见他态度松软,啜泣着鼻音腔,有些壮胆顺竿子往上爬, “世子爷可否放了妾出府,若是……,”若是可以,在顺便帮她解释一两句,她在外面暗中操作一番,真真假假到时候还是能模棱两可唬弄过去, 可惜男人显然没有这般不计前嫌的大度之心,当即蹙眉打断道,“今夜在此歇息。” “………!!……”扶桑咬着唇瓣,虽然屋子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瞧不清楚人影,但她就是能在脑子里描募出男人那副蹙眉不满嘴脸, 这会儿眼眶里泪珠子更是汹涌,合着方才她费尽心力跟男人诉苦都白耗功夫,她都将自己说得那般良家清白女子,他难道还听不出她话外之音嚒, 一个带着孩子的清白寡妇,怎么能跟他这种权势滔天的“世子爷”沾染上半点关系, 一旦沾染上了,不但是她清白寡妇身份受损,就连他“世子爷”名声都不用要了。 可扶桑转念一想,*这浑人本身就有着“浪荡公子哥”不好听名声,再加上个睡了个寡妇的艳名反倒是锦上添花, 一想到这,小女人整个人都开始萎靡不振,没精打采哭着道,“世子爷,妾是良家妇,您大发慈悲就饶了妾…妾日后定然会报答世子爷…,” 小女人将整个身子都埋在了被褥里,用哭哑的嗓子细声细气说了不少求饶好话哄着坐在她身侧,粗粝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探入被子里抚摸她细腰肌肤的男人, 说了好半天诱哄之话,男人都没什么反应,有一搭没一搭地撑着手肘听着,另一只大掌探入被子里作乱, 直到时辰确实是不早了,小女人口干舌燥说了半天男人都没怎么松口,扶桑彻底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她都多久没有哄过男人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又要干起四年前为了孕子而迫不得已做得营生, 哄的有些神情恹恹,小女人嗓子哑的冒火,烦躁从被褥里伸手玉白的藕臂推搡了一下男人,将他整个身子远离了自己一些, 之后小女人就又重新盖起被褥翻身用后脑勺对着男人,不高兴的抗拒之意,单单从一个黑布隆冬的后脑勺就能窥出一二, 男人现□□魄强壮,哪里是她一个被下了粉药小娘能推动的,臂膀不动如山感受了一下小女人不高兴推搡力道, 殷稷在黑暗中挑了一下眉头,他五感敏锐,自然能瞧清楚小女人在床榻上都做了什么, 见她防贼一样严严实实盖着被褥翻转过身子,男人俯下高大健壮身躯,长臂从后揽抱在小女人的身子上,手掌不知有意无意,恰好罩在了一团软绵半弧上, “不想出这个屋子了?” 小女人好说歹说求了他那么久,男人都不松口要送她离开,这会儿扶桑根本就不相信这个男人了,哼哼唧唧地懒得搭理他, 只将手里的被褥越发攥紧,不让男人从被褥缝隙里钻进来占便宜,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无耻程度,竟然隔着一层被褥也要占她一个寡妇的便宜, 这浑人到底是有多饥不择食,连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清白都要玷污, 小女人气得脸色涨红,紧紧咬着唇瓣不吭声, “说话,”男人揽抱着怀中小娘,俯身贴面,“不若你今夜就真宿在这。” “想……,”小女人细细小小声道,“世子爷能放妾走嚒,” “你若明晚给爷留门,”男人隔着被褥掌了掌手中那半弧,“爷今夜放你走如何?” “……,” 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明晚给他留门,“世子爷说的……妾怎么听不懂,” 男人挑了一下眉,“不懂?你我不就隔了一道门。” 110-120 第111章 ◎“狐媚子女人”◎ “……,” 这浑人四年不见,她都没想到竟然变得如此混不吝。 留门……他让一个死了丈夫清白寡妇给他夜里留门,小女人真想伸手给男人平淡无波面庞上煽两巴掌, 难不成小女人方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她一个带着幼子的寡妇哪里是能跟他这个“浪荡世子爷”沾上一点边的样子,日后她还要不要出门,还要不要活, 这回小女人是真痛哭流涕了,呜呜咽咽闷着被褥哭起来, 男人长臂撑肘侧抵在小女人身子近旁,黑暗中听着小女人隐忍泣泣,心口忍不住一揪,但有些原则□□情男人还是决不妥协娇惯她, 找了四年方才找到这个催人心肝儿的娇人,殷稷不可能就这般让她轻易从自己手底下再次失去掌控,唯有紧紧捏在手里他方才能够放心, 殷稷现下用“明夜给他留门”为借口,不过就是试探一番这个小女人心思,低眸淡瞥着她捂着严严实实被褥,半点不肯让他沾染丝毫便宜悲戚哀哀可怜的小模样, 再加上他那句“明夜给他留门”的清淡语调,这小女人听进耳里,记在心里自然就认为他明夜说不准当真就会去不顾外人眼色光明正大去邀约夜探她, 盖着被褥紧紧防贼般防着他,一副抗拒不愿意情绪,男人当即心底大感不悦,涌起滔天怒火, 这什么意思,殷稷自认丰神俊朗,现□□魄更是比四年前还要魁梧健壮,原先恨不能日日夜夜都将一双细白小腿挂在他腰腹上缠得甩都甩不掉的小女人,现下竟然这般对他的抚摸接近感到抗拒不快, 殷稷当即觉着帝王自尊受到屈辱,手掌攥的用力些,小女人就疼得嘶嘶唤疼, “没用,” 男人没地方撒火,忍不住揪住在他身下躺着小女人一个错处数落她, 小女人心底也都是火气,但男人什么德行原先跟他朝夕相处那么多久,她还能不知道嚒,这浑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就不能跟他犟嘴顶着来,以往她能耍性子在男人身上作威作福,那是有一张婚契在手,加上男人那时候身上有疾需要她医治,处处受她掣肘,自然忍气吞声耐着性子忍让她, 如今男人用不到她,小女人可不会认为男人还会像曾经那般对她宠溺无度,任她在男人脖子上为所欲为, 用原先“桑娘子”那个身份小女人都没把握能够真正应付自如的了如今已然是一副上位者姿态的傲然男人, 更何况她现下一个孤苦无依,带着幼子死了丈夫的寡妇, 男人好似冷硬了心肠,就好像没长心一般,对她一个貌美寡妇哭泣梨花带水的昳丽女郎丝毫不为所动, 就这般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捂着被子可怜兮兮呜呜地哭泣,若不是隔着一层薄被时不时覆盖在她雪白肩膀上的粗粝手掌不悦边捏一下提醒她“好了,”“莫要再哭”等话,小女人都以为他当真就是个冰塑的死人,这会儿在这个狭小床榻上,两人身影交叠,拥拥挤挤,小女人都恨不得这浑人还不如当年直接死了好,省得多年后的今夜,这般为难她一个寡妇, 吴伯娘就曾说过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世间无一例外,今日爱你如痴如醉,转头过了几年蜜里调油日子,就会腻歪将目光放在旁的艳丽女子身上, 如今套在身后这浑人身上,可不就对上了, 男人平日做派冷然不尽人意,可当初在床榻上行鱼水之欢时候,男人却很是喜爱诱哄她,不是“心肝儿怎么这么惹人喜欢”就是“为夫真是爱惨了娇肉儿,”“早晚死在你这狐媚子身上,为夫好好疼你嗯?” 这不过就是四年过去,男人瞧见她现下这副貌美昳丽容貌,就动了春心,想要占为己有,连她是个寡妇都不犹豫迟疑一下, 自古以来哪有一个帝王去屈尊降贵纳娶一个寡妇的,小女人边哭声泣泣,边神不思蜀想着, “你若再哭,今夜就别想出去了,” 男人这般冷漠之言,顿时打断了小女人乱糟糟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这会儿清凌凌醒过神,这浑人哪里是能纳娶一个上不得台面寡妇的性子,不过就是想要在下江南百般无赖日子里,行一段香艳之事罢了, 小女人咬着唇瓣,安安生恼自己,都怪她往日看话本子看多了,总是在想一些无用事情, 用被褥边角擦擦眼泪,终于肯转过纤薄身子,用一双哭的稀里哗啦红兔眼儿瞧着男人,“世子爷肯放我走?” “你哭,自然就不行,” “……,” 小女人赶忙又用力擦擦白皙脸庞上的泪珠子,“世子爷,妾不哭了,” 男人在黑暗中低眸,打量了一会小女人强自忍着哭音的面容,伸掌拍了拍她雪白脊背,“好了,起身。” 今夜男人喝了不少酒,本是想着随便找间屋子休憩一会儿,谁又哪能想到江南知府是这般贿赂他的,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勃然大怒,差点将这个不知身份,莫名躺在他床榻上的丰腴美人给扔出去,但好歹在张口唤人动作前敏锐发觉了这个小妇人的不同寻常, 现下如获至宝,却也被这个不知好歹小妇人气得心肺灼烧, 但低眸瞧她哭的这般惨兮兮,一双红兔眼儿不知多惹人怜爱,殷稷到底不显仰头喟叹一口气,而后揽着小妇人雪白肩头从床榻上坐起身, 这间房子毕竟不是自个的屋子,火烛又不知什么时候燃灭了,乌漆嘛黑一片,男人虽然五感敏锐,可小女人身上轻薄的裙纱被他撕扯烂掉,这会儿地上一片破碎布料,殷稷弯身拾取两件上来给小妇人都穿不齐一件衣裳, 但小女人这时候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就穿着一条遮不住什么小裤,这副艳丽招男人宠爱的狐媚样子,殷稷自然不可能让旁人窥去一丝一毫, 没法子,接连捡了几块破布料子,方才好不容易将小女人那香艳勾人的肚兜给寻摸到,随手给小女人系在胸间,夜里没什么光线,男人对小女人身上穿的这些衣裳,向来都是只会怎么撕烂, 如何穿好却很是生疏,给小女人肚兜儿系带绕了半点缠了个死扣,她今夜来这间屋子就是为了勾搭男人,为男人享用消受的,衣裳裙纱没一件能入殷稷的眼, 便直接给小女人套上了自己的宽大衣袍,其实方才给小女人直接套上自己的衣袍也不是不行,但今夜男人在掌小女人时候,方觉几年不见,这个小妇人又比记忆之中丰腴了不少,以往他觉着世间女子大抵没什么不同, 但四年不见,显然让他感到差异冲击, 这般丰腴身子,不穿件肚兜遮挡一些,就算穿了他的衣袍也遮不住她一身生子过后就长开的鼓囊布料,自己的女人,殷稷都还没疼宠爱够,怎么能让旁人一饱眼福, 光是想想男人都浑身难受,恨不能将那些人都乱刀砍死算,将小女人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套上自己的宽大衣袍,男人俯弯下高大身躯抱起纤薄的娇小身子, 小女人直至被他抱起悬空,双脚离地,方才反应过来高呼,“别……世子爷……先放我下来,” “不……不能……这般出去……,” 男人高大身躯朝前走步伐一滞,闻声小女人话,觉着小女人是在抗拒他,大感不悦,“怎么,你今夜想留宿在这张榻上。” “没……,”扶桑气得眼冒金星,又不更跟这不可一世自大狂浑人一般计较, 不若说不准今夜男人当真不放她走了,小女人哭音颤颤儿,“世子爷,您也知道,妾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平日清清白白做人,若是就这般被世子爷大张旗鼓抱着走出去,明日妾也不用活了,直接找根陈年老木头吊死自己算了,妾是万万再活不下去……,” 男人眉头一皱,找了这个小妇人这么多年,如今殷稷最是忌讳这些“死啊活啊”诸如此类不吉利话语,晦气的很,听到窝在他滚烫胸膛口细声细气,可怜兮兮哭泣巴结讨好他的小女人还要找根陈年老木头吊死自己,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噤声,住口,” 今夜都不知跟这个小女人生过多少邪火,还都怕吓到怀中小妇人不曾大动干戈朝着她发火, 想起这四年没有他陪伴在身侧,小女人生活上诸多不如意,殷稷到底是忍下怒火攻心情绪,“你待如何,” “世子爷,能不能屏退外头等候之人,趁着没人时候让妾偷偷跑出去,”小女人说到这犹豫了一下,凝眸一转,有些吭吭哧哧怂着胆子,“明早世子爷能不能让一个婢女从爷的房间走出去,最好慌慌张张一些……,” “……,” 说到这,小女人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女人放肆!殷稷本就强压着脾性的怒火登时彻底攻心,她话中是何意思,让他一国帝王委屈跟一个廉价婢女共处一夜,第二日再让那婢女从自己房中离开,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把旁人都当傻子瞧嚒, 一个婢女就能让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外头候着那么多伺候人的仆人,他们今夜将谁送进来的那些仆人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给他惹乱, “让你住口,闭嘴,”男人怕这个小女人在说出什么愚蠢上不得台面的话语,他真要今夜就将这个胆大包天小女人给彻底收拾一顿, 拿过自己的披风,黑色华丽布料,又宽又大,给小女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遮挡住,而后就这么不顾小女人抗拒不高兴眼色,大摇大摆从正门阔步出去, 外头候着一群伺候人的仆人,有他的人,有江南知府的人, “主子,”李康上前两步道,窥着主子高大身躯胸膛里揽抱的娇小女子,李康心中大吃一惊,这还是四年来头一次,有女人能成功爬上了主子的龙床, 方才在外面,他也是听到屋子里惹人心跳的噼里啪啦动静,心里不讶然都无法表示出他复杂心绪,本来以为主子同意朝廷选秀进言,已经是一个大进步,没想到在这个依山傍水的江南,主子竟然直接一步到位宠幸了一个女人,简直可喜可贺,主子年岁日渐年长,朝臣们逼着主子选秀也是为了王朝能够后继有人,毕竟一个有底蕴的王朝哪能没有太子,是时候早早筹备起来, 虽然听这府里管家说这美貌女子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寡妇,但是给主子爷玩玩暖暖床,解解身子骨上的疲惫,又有何不可,一个寡妇能够攀上他们家主子爷,简直是这寡妇祖上烧了高香, 李康喜不自禁,但逐渐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们主子爷怎么对一个嫁过人死过丈夫的寡妇越来越上头…… 一个王朝高高在上帝王对一个嫁过人死过丈夫的寡妇上头,它传出去不好说也不好听……, 李康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有朝一日主子爷在江南做得糊涂事被朝廷上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们知晓,该是怎样的大动干戈,以死明志, 但这会儿李康还在咧嘴笑着喜不自禁,毕竟自家主子爷碰了除却四年前在梧州城伺候之外的女人,就已经让他稍显失去理智, 只是这会儿他心底有些打嘀咕,因为主子爷一句,“吩咐下去,今夜我未曾在江南知府府邸留宿,就这般转述知府大人,” 知府管事心下一跳,“喏,”这会儿不光是李康心里打嘀咕,就连管事心里也打嘀咕,大人这礼是送到世子爷心坎里了还是没送到, 若是送到了世子爷心坎里,这会儿怎么还让全府上下封口呢,但若是没送到世子爷心坎里,方才屋子里身影交叠闹出多大动静他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完事出来时还抱着那狐媚子寡妇出来的……, 管事不敢耽搁,当即转身回去禀告知府夫人,毕竟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知府夫人一手办妥的, 知府夫人听闻,剪下一截花枝,略显嘲讽笑了笑,“无事,就按世子爷说的办,”她又拿起另外一枝,放在鼻息间轻嗅, “那寡妇当真是长了一张好脸,嫁过人被破了身子,还能惹得权势一股猛子扎进去沉溺她的美人香,” “用一身狐媚子皮肉就换得这泼天运道,还真让嫉妒,” 哪里像她,年到色衰,青春不再,无法引得权贵男人侧目而视,只能退而求其次守着江南知府这个不争用的蠢货男人。 【作者有话说】 在准备事业编联考和国考,时间比较紧迫,每天大概能码两千至三千左右,是攒一攒两天一发还是一天一发呀,一天一发就是字数会少一点点,~ 112 第112章 ◎“抱着回房,”◎ 华贵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宅院大门口,男人仿若不觉他现下身份有多么见不得人,她两这般衣衫不整搂抱在一处下马车有多么惊世骇俗, 他就这般旁若无人将小女人拦腰抱下马车,小女人药劲儿还没恢复过来,软绵绵推搡抗拒他的力道都毫无威胁意味,男人根本不把她的不高兴放在眼里, 一路抱着怀里纤弱的单薄女人身子,阔步直接走到她宅院门前,这会儿小女人因着挣扎露出半张白皙脸庞儿,门口守夜的小厮知晓主家还没回来,一直在宅院大门口守候, 听到外头传来马嘶之声,便立刻开了大门往外探头,瞧见一个高大魁梧,浑身气势凛然男人怀里抱着他们主家,小厮不大吃一惊是假,男人连江南知府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为他女人守夜的小厮, 直接无视抱着怀里窝在他脖颈里的小女人踏入宅院大门, 低眸,“住在何处,” 小女人被他一双铁钳大掌紧紧抱着挣扎不得,在外头让她用着“清白寡妇”名头与一个外男周旋,小女人委实有些做不到, 往日没察觉什么,今夜小女人反倒是怪责起来自家守夜小厮,那么快开门做甚,连打发赶走男人借口由头她都找不到一个, 没法子之下,小女人只能咬着唇瓣伸出手指头指了一个方向,宅院内庭里因着主家还没回来,房梁上一直挂着大灯笼,很是亮堂,男人低眸瞧着小女人脸色表情就越发清晰显眼。 看她一副仿佛被什么男盗女娼之人玷污受辱神情,男人心底就大感不悦, 但今夜到底是月色高悬,时辰有些晚了,小女人身子骨中了不知什么粉药,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一张白皙脸蛋儿红扑扑,哪怕是在房梁高挂灯笼下,都很是惹人心口灼热, 男人平缓了一下四年不曾碰过小女人的躁动身躯,而后顺着小女人细白小指抬去的方向阔步走过去,踹开一道门,将怀里纤弱单薄的身子没有放置在了柔软床榻上,反倒是寻了一张椅子抱着她坐上去, “……,” 外头这会儿因着女主人归家,灯火通明,众伺候人奴仆弯身低眸侯在房门之外,面面相觑,都有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往常按惯例她们都已经进了房门内,给女人主擦洗熏香,换上睡衫,而后小心翼翼缓缓扶到榻上歇息, 不知是不是生过孩子缘故,女主人每次饮酒过后都有些不舒服,需要好好用热水沐浴泡一下纤白娇嫩的身子,第二日方才会有些精气神儿, 但这会儿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强势男人,连余光眼神都未曾分给她们一记,就直接阔步朝前撇下一句,“禁止靠前,在外等候,”阖了房门,奴仆们瞧不见房里什么光景, 方才女主人也没有对这个陌生凛然男子命令说什么,她们自然就不敢贸贸然进到屋子里,只能低眸弯身在外头等候,毕竟今夜女主人还未曾泡身沐浴,明日定然要萎靡不振,哪儿都不舒服, 奴仆们静静在外面等候许久,都不曾瞧到里头男人出来,心中不免焦急万分,只能吩咐人去水房里继续温热着沐浴泡身汤水, 屋子内, 小女人与这混不吝男人僵持不下许久,男人进来房内也没说过一字一句,就这般用长臂揽抱着她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半晌不动,只用未曾搂抱她腰身那只空出的手,抬腕指尖伸到桌案上点燃的火烛上来回拨弄, 他不说话,小女人本就在生着闷气,这会儿自讨没趣更加没吭声, 但四年过去,小女人的功力到底还是比不得坐在高位上掌管权势的男人深厚,眼见着时辰一息一息过去,小女人到底有些着急了, 娇软屁股在男人腿上挪动一下,咬着唇瓣偏眸,“世子爷,时辰不早,不若您先归家歇息歇息……,” 小女人轻声细语劝诫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后来直至蚊子似得哼哼让人听不见,只因为男人听到这话,波澜不惊低眸淡淡瞥了一眼怀中揽抱着的小女人,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男人眼神迸射出来不悦,却让小女人如履薄冰,她咬着唇瓣,知晓男人这是等着她回话呢, 回什么话,自然是方才在江南知府里说的那句“明夜给他留门”的话, 她“清白寡妇”名声还不知晓能不能挽救回来,这会儿自然不想在跟男人有什么牵扯,可眼下瞧着男人这般狂妄强势姿态,怕是不牵扯不行了, 他真真个儿不肯走,像尊谁也惹不起的大佛在她一个寡妇房门里杵着做什么, 小女人真不敢想象,她一个貌美寡妇跟这样一个浪荡世子爷牵扯上,她日后名声会毁成什么样, 屋子里时间一息息过去,一个浪荡世子爷在她寡妇房里待久到底不好听,何况外头都快天亮了,到时候若是男人出门碰见哪个官员家小厮,瞧见他从自家宅院大门仿若无绝走出去……, 她光是想象都觉着想找根陈年老树挂绳子吊死算了, 逼不得已,小女人只能缓缓张口, “世子爷,明夜妾给你留门,这会儿趁着天还没亮,贵人折腾了一宿就先归家歇息歇息好嚒,” 小女人这会儿真是不甘不愿松了嘴,但她松嘴让他明夜进门,男人脸庞儿也没什么异样波动情绪, 只是冷淡扯动了一下嘴唇,皮笑肉不笑的,“这会儿倒是乖觉,” 她若是早些乖觉,他何必更这小女人积攒一肚子邪火都无处发泄,这会儿男人仍旧生恼这怀里抱着的软绵身子,可毕竟他已经整整四年都未曾抱在怀里感受过这软绵馨香的纤薄身子, 心底想得厉害,到底按捺住自己天生帝王臭脾气,没有跟小女人随意发出邪火,毕竟这会儿小女人表情就很是抗拒于他,他脸庞俊逸,这女人肤浅往年不知有多爱他这张丰神俊朗的男人脸, 这会儿却这般抗拒不想与他有丝毫牵连,连和他相认的心思都没有,这到底触到男人逆鳞,惹得他大感不悦,还要费尽心机强自按捺住, “明夜我来找你,”说罢,男人起身将小女人柔软的身子抱在了床榻上,便头也不回出了房门,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真要忍不住掐死这个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珍宝, 回到旁边自己府邸,男人真是被那个不懂事小女人给跑怕了,她不是离开他三五个月那般简单,这女人跑了整整四年,这四年他近乎将整个王朝都掀了个底朝天,连这个小女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找到, 这女人画像就连今日都在各大州郡知府里,人手一份,他耗费心神找了这般久,竟然忘记这个小骗子会易容之术,早就又换了一张脸逃脱他的追捕过得逍遥自在, 男人光是想想这四年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给各大州郡知府发女人的美人画像就蠢得无可救药, 堂堂一国之主,无比高高在上的帝王,被一个乡野山村长大的村妇耍弄这般久, 殷稷心肺都快要气炸了,回到自个府邸发了好大一通邪火,李康吓得装着鹌鹑缩着脖子冒头都不敢冒头,只能跟众多仆人一样,充当着盛怒帝王怒火, 这会儿李康也有些不明白了,明明昨夜主子爷已经宠幸了那个狐媚子寡妇,按理说应当解乏了身子,主子爷健壮身子骨不应该还余下这么多怒火才对, 他记得曾经在岭南梧州城的时候就是这般,每次主子爷在大怒火,只要跟那个勾人的乡野女人待一晚上,第二日就能温柔和煦,情绪平缓不少, 怎么在那旁处宅院里的寡妇身上没这效果, 昨夜他也不小心窥见过主子爷怀抱里那寡妇模样,肤如凝脂,媚色生香,比原先在梧州城勾着主子的乡野女人还要好颜色,身子丰腴曼妙,不应该这么中看不中用啊, 被迫承受着主子爷整整一日怒火,等伺候着主子爷补眠就寝,李康方才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有些嫌弃旁处宅院里那个狐媚子寡妇,委实太过中看不中用了些,承宠都承不明白,笼络不住主子爷心神,这泼天富贵就是砸在那寡妇手里她都接不明白, 李康蹙着眉头,从主子爷房间里退了下去,转念一想,当个逗闷乐子给主子爷也无妨,起码主子爷不会在抗拒那些妄想爬上龙床的女人, 这四年,好歹是有一个女人爬成功了,虽然是一个上不得台面寡妇,但总比一直让尊贵无比的主子爷空旷着身子来得好, * 扶桑被仆女们伺候着泡了身子解了乏,方才前呼后拥着被扶到了床榻上躺下安眠, 这一觉小女人睡的并不安稳,毕竟谁遇到那蛮不讲理浑人都没法子稳如泰然。 小女人心境不稳,梦魇着跟男人打了多少架, 雪白额间沾满汗渍,拥着柔软被褥起来,小女人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神情有些萎靡,毕竟昨夜饮酒,又被下了药情况下和那浑人折腾周旋那般久, 就算身子是泡了汤水,今日小女人还是有些疲乏,缓不过来,一想到今夜那浑人还要过来,小女人就满心生恼,气不打一处来, 她都躲到江南还能被这浑人缠上,阴魂不散, 但白日醒神过来,小女人就开始提心吊胆她的名声, 踹踹不安许久,又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儿, 这浑人一生上位者姿态傲然睥睨众生,怎么会忽然换了一个身份来到江南, 被男人冲击一夜脑子清凌凌回过神, 小女人阖眸想了一会,越想越心惊, 113 第113章 ◎“留门”◎ 神不思蜀大半日,小女人拥着薄被起身,被仆奴们扶去水房沐浴熏香, 水房内,滚烫热气袅袅蒸腾, 扶桑一双雪白藕臂抵在木桶边沿,脑子里忍不住又想起昨夜莫名跟那浑人撕扯在一处,江南知府,江南……,那浑人在王朝京都待得好好的,不久前方下了圣旨选秀,近日她的做衣坊因着京都轰动选秀还净赚了不少银子,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浑人竟然瞒着众人下了江南……, 为何是瞒着众人……,江南富庶,知府大人敢在这样富庶的州郡里一手遮天,若是王朝京都里没有大官撑腰,必然不可能让他安然无恙在江南这个油水能淹死人的地方当这么久的知府, 无论多大官仕,一旦牵扯到金钱利益,那就不知单单是表面那般简单, 就连那浑人下江南同样如此,一个高高在上倨傲睥睨众生的帝王,又怎么肯轻易离开自己老巢,何况那浑人心思敏感那般怕死,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江南, 小女人将整个雪白细腻的身子泡在木桶里,心里七上八下忐忑想着,她一双细弯眉紧紧拧着,周围是奴仆们温柔撩水替她擦拭着疲乏的身子, 扶桑愁肠百结侧了一下身子, 奴仆,“主家,可是弄疼你了?” “并未,你接着擦拭吧,” 小女人整个脑子都快要炸了,都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江南到底是什么东西惹了那浑人,竟然还装起了“浪荡世子爷”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能让男人牺牲这么大,必然有什么更惊涛骇浪之事等着在后面, 小女人敏感嗅觉察觉出了不寻常,猛然发现江南其实可能也不大安全了,可连江南都不安全,她们母子往后还能去哪儿啊, 在江南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小女人是当真不想再换地方了,再换一个地方,就代表一切又要重新来过,她对那样左右逢源日子都快要厌烦透了, 屋子里热气氤氲,奴仆们为女主人擦拭完身子,妥帖周全扶着女主人出来穿衣打扮, 泡了一个时辰的身子,小女人疲乏缓解大半,现下顿感轻松, 围着一方洁白丝绸软布立身在水房里铜镜前,晕黄镜面里倒映出来的纤体,肤若凝脂,雪白曼妙,容色艳丽倾城, 总之瞧着镜面里的这一张芙蓉靥,小女人是窥探不到往日自己半分影子,除却相似上挑的狐媚眼尾,其它旁处倒是不会惹人怀疑, 可……不一会儿小女人瞧见自己侧臀腰间都是青紫一片,分外渗人恐怖, 她方才惊出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得想起了什么, 昨夜她被下了迷药送入那浑人房间里,那浑人最初明明分外厌恶她玉体横流躺在床榻上,一副任他消受承宠的上不得台面样子, 那副厌恶嘴脸,当时小女人瞧见男人那张熟悉俊逸脸庞就什么旁的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竟然忽视了男人当时初见她的厌恶神色, 可后来男人将她整个不客气摔在地上,那力道分明恨不得想直接弄死了她,但后来紧紧是一瞬之间男人对她的态度就大为改观,一反常态, 扶桑自然不会认为男人是因为她这张倾城芙蓉靥浮起了男人劣根-淫-性,他是整个王朝京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帝王,平生见过多少貌美女子前赴后继,心甘情愿为他献身, 他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下属送上来貌美女郎而迷惑了心智, 仆奴们正两手捧着一层薄薄软料的轻纱裙,要上前为女主人套在身上,却不想方凑近就被女主人骤然给大力推了开来, “主家?”仆奴们捧着手里精美薄裙,惊慌失措唤了一声, 小女人没有理会被她推到一旁东倒八歪的奴女们, 水房里热气氤氲,晕黄镜面沾染了点点雾气,小女人忍不住上前擦蹭了两下,可镜面有些大,小女人纤纤细指一时间没法全部擦拭干净, 便偏眸挥手招呼奴女们,“别管那件裙纱了,过来,都过来将这面镜子擦干净,” “喏,”奴女们听闻,只好将手中精美裙纱放置在一旁,美人拿来一块儿干净洁白布帕子为女主人擦拭着晕黄镜面, 不一会儿,小女人立身在擦拭干净的铜镜前,瞧着里面的貌美娇靥,怎么瞧都跟她往过毫无干系,可在往下看过去,小女人登时整个心口都揪了起来, 一个人容貌可以改变,性子可以改变,就连说话声音都可以改变,却唯独身上肌肤不能变, 说不能变太过绝对,世间所有事都是事在人为,说到底没什么是不能变的,可当初她怀孕生子,又因着很喜爱曾经那副雪白娇嫩的皮囊软肉,就没怎*么太过投掷在自己的肌肤上, 她皮肤一切细小特征都跟往年毫无二致,是她松懈没考虑到嚒,并不然,她当初是因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与那浑人相遇,就算点子不好倒霉终有一日让两人碰到了,小女人也未曾想过要与那男人行鱼水之欢, 不行鱼水之欢就不用脱掉衣裳,不脱掉衣裳自然也就瞧不到她内里雪白娇嫩的皮肉是怎样一番模样, 毕竟她的样子跟过往简直天壤之别,就算是得道高僧来了她也不信有人能够认出她是梧州城那个乡野女子, 现下这张昳丽容貌可是她真真正正的皮囊,谁敢说一句她如今顶了个假身份招摇撞骗, 可万万没想到百密一疏,想得再是周到,防得再是缜密,都扛不住猪队友将她这枝貌美牡丹花,亲自脱干净,袒胸露乳送到了那浑人眼皮子底下, 本来他们不用坦诚相见,男人自然就认不出来,但架不住有人上赶着给那浑人送女人,真真是送到了小女人的心肺管子上,这会儿小女人都快气成了一个圆滚滚皮球, 这对贪得无厌知府夫妇,她是真不想再巴结了,金钱堆砌送了那么多只得到一些蝇头小利不说,还被这对利益熏心夫妇害得栽了那么大个跟头, 那男人,现下怕是已经猜晓到她真正身份,不然不会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前一秒就恨不能摔死她,后一秒就男人劣根性尽显,上手对她动手动脚,还将她那本就单薄没多少布料的衣裳给撕了, 后来他又伸掌摸过来……, 小女人咬着唇瓣,站在铜镜前望着自己纤挑身影,又气又怒,还没地发泄。 那浑人明明认出她来却不直白道破,还和她逗猫逗狗般戏弄,这世间简直没有比他还要可恶的浑人, 想明白个中缘由,小女人又开始愁肠百结, 若是她孤身一人倒是好说,被那浑人认不认出来又有何妨,她自然不惧,可她这会儿还带着一个孩子,那儿子是她九死一生怀下来孕育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哪里能被那浑人轻而易举夺走, 可那浑人身份特殊,往大了说她私自带走的可是天子王嗣,男人若真不近人情追究起来,她就是霍乱王嗣,是要砍头的大罪, 小女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白皙细嫩脖颈,单薄脊背一阵发凉, 这会儿她真真愁容满面了, 若是逃,肯定是不行,那浑人要是真认出了她,吃一堑长一智必然会留后手,不会再轻易让她像四年前那般金蝉脱壳, 小女人不用细想都知晓,男人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杯弓蛇影防备她, “主家,先换衣衫吧,”奴女们重新捧起另外一件华美裙纱,小心翼翼走到女主人面前低声询问, 扶桑这会儿裸着一双藕臂,是感到有一些冷然,不能因着被那浑人察觉身份而冻死了自个儿,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抬起手臂,任由奴女们为她换衣梳发点妆, 整整一个白日,小女人都神不思蜀,愁肠百结,一直在想着怎么带着自个心肝宝贝儿子,从那浑人手底下溜走, 原先还有些舍不得江南这富庶之地,觉着就这般轻易离开白白耗费了她四年心神, 但一想到被男人识破身份可能,小女人就顿时不感到惋惜,毕竟为了孕育自己那个心肝宝贝儿子,她可是牺牲不知多少,当年光是哄他那个难搞的爹,就受尽了委屈,旁的就更别提了, 这般千辛万苦得来的子嗣,扶桑说什么都不能让那浑人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轻易给半路截走了, 养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这四年她劳心劳力受了多少委屈, 那浑人今夜还要让她给留门, 明明知道她是寡妇还这么混不吝,当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昨夜为了哄男人从自己宅院离开,点头应允男人“今夜给他留门”的话自然是忽悠唬弄他, 可到这会儿,小女人却是犹犹豫豫了, 她已然知晓那浑人识破了自己身份,今夜若不给他留门,那浑人心思缜密敏感,会不会对她起了疑心,到时候更加派人监视看的她紧,岂不是雪上加霜,跑得难上加难, 可给那浑人开了房门,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 四年未见,都不知晓他有过多少女人,前阵子从王朝京都还传来了选秀消息,现下小女人哪肯就这样白白躺在那给男人搂着暖被窝, 昨夜就给他占尽便宜,今天入夜再给他留门……, 小女人真是怕了他了,这会儿当真是给男人留门不是,不留门也不是, 若不是准备不足,小女人真想今夜就带着全部家当跑了算了,可她知晓自己已经让那敏感男人起了防备之心,想像上次那般逃跑怕是再不可能, 惊弓之鸟了整整日,就这般熬到了入夜时分, 小女人都还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给那男人留门, 不留门,失去得是儿子, 留门,失去得可是她的清白…… 114 第114章 ◎“抱腿上,”◎ 男人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今夜要留门,就一定会如期而至, 深夜,女奴们伺候好主家上榻歇息, 因着前一晚去了知府大人府邸喝多了酒,今天一整日主家身子都不是很舒服,头疼的很,连一直对坊衣堂里秀娘们为贵女们赶制的精美衣裙,甚为看重,今日都提不起精神去衣坊里监工, 给贵女们准备的精美衣衫,都是要带去王朝京都的王宫里,说不定日后还要穿着她们坊衣阁里的裙襦面见,伺候皇帝,此等大事自然提起一万分精神对待, 可今日小女人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应付衣坊里的生意了, 哪怕是在江南,也有花银子攀比的权势,为了提早拿到自己心仪定制的华美衣衫,有几家底蕴阔绰权势都是加了大笔银两加急赶制,既然是加急就更要打起精神严肃以待,不能出现丝毫马虎, 之前小女人就一直盯着那几家衣裙活计, 这会儿理智回来了一些,方想起衣坊里那些生意,都是涉及大笔银两不说,最关键还牵扯到了各方贵胄的权势之家,若是不将那些贵胄权势活计给做的满意交差,她就这样贸贸然卷了大批银两遁走,怕是平白无故添了无数惹不起的权势仇人, 本来跟那浑人就已经很让她头痛,再惹到几个不饶人小心眼的权势贵胄,她可真没个活头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外头院子里阖寄无声,月色高悬,就在这时候房门忽而传来两声不轻不重叩响声, “……,” 小女人本来之前想着绝不能给那浑人留门,可这会儿她一时间被困在了江南,没法子举家逃走,就只能继续想办法跟这浑人周旋, 男人故意装作认不出她样子,小女人思来想去,都觉着不能跟那浑人挑破身份,没挑破身份男人还处处收敛着脾性,话里话外都在忍让于她,一旦挑破了自个儿身份,男人怕是就不会待她这般好脾气, 而且若是她挑破身份,还不知男人会做出什么,若是他非要蛮不讲理夺走她儿子,该如何是好, 敲门声叩响两声,外头男人见里面迟迟没有人来开门,到底有些感到不快,蹙眉沉声,“你最好乖顺些,” “……,” 小女人咬着唇瓣,只能披着一旁搭着的黛色斗篷从床榻上撑起身,趿拉着绣花鞋慢腾腾挪过去给男人开门, “世子爷……,”小女人眼眸流转,乌色瞳仁里盛满了惊恐, “做什么这般磨蹭,” 男人瞧见小女人终于乌龟挪步过来给他开门,心底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他再是怎么感到不悦,还是展臂揽抱着小女人径直进了房间, 夜里拂起微微晚风,到底还是沾染着丝丝缕缕凉气, 小女人这会儿乌头长发披散在细软腰摆,一看就是刚从衾被里爬出来,不舍得这小娘受凉招惹风寒,便自顾上手搂着她纤弱肩膀,仿若自家宅院般长腿踏了进去, 这小女人一惯会奢靡享受,哪怕样子与过去变了许多,但蛛丝马迹生活习性还是让男人窥出这小娘就是他那潜逃多年,不懂事的小妇人, 夜半时分,正是安寝好时候,其实男人今日回去补眠一觉,起来就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找这个小妇,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火烛照亮,光线并不刺眼,反而还有些朦胧意味, 男人长臂拥着小女人坐到中央桌案旁椅子上,殷稷撂摆坐好,正要抬手揽着小女人腰肢送到自己大腿上抱着,就见那没有眼色小妇人已经自作主张落座在了他侧身,并和他见外保持着一乍距离, 殷稷本来就大感不悦,这会儿心底更是跟被虫子咬了似得磨牙, “坐那么远,怎么,怕我吃了你?”男人抚上自己平整袖口,不快地凉凉道, “……,” 扶桑偏眸瞥着两人之间紧紧是一乍距离,这哪里是坐的远,她还嫌弃坐的太过凑近,很是不舒服,可紧紧是这一乍距离,男人面沉如水的脸庞上就写满了“不悦”两个大字,若是她在多此一举,挪动屁股离男人坐的更远,小女人真是怕他会不管不顾大发雷霆……, 这会儿小女人拿不清男人意思,想了整整一日她都揣摸不出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先按兵不动捡起过去的活计,哄着他些, “世子爷,妇方死了丈夫没几年,实在没与外男这般接触过,若有得罪之处,爷就行行好饶了妇罢,” 一开始殷稷听着耳廓边小女人说自己死了丈夫,已经紧紧蹙着眉头,愈加不高兴,可等着小女人后半截又说,这几年她都乖觉懂事从未与外男接触过,殷稷这才感到心底舒适了一些,又有心思和无尽耐性跟这个装傻充愣小女人周旋几番, 男人平整好华贵袍袖,伸掌过去抚弄磨蹭了两下这秋眸水盼小娘的艳靡嘴角, 不显勾动了一下嘴角,“当真未曾接触过外男?” “……,”怎么总是跟不上这浑人莫测高深想法, “真的没……,世子爷,妇这么多年一直为夫家清清白白守寡,”小女人嘴角被男人摩擦有些疼了,她有些感到不适往后退了些,“爷你就行行好,妇这些年活得艰辛不容易,有朝一日名声毁了真不知要怎样活,爷……别这样……饶了妇,” 小女人本来是想攻心跟男人卖卖惨,诉一诉自己这么多年不容易,让他不要在纠缠不清,没想到不知哪句话招惹了男人,方才还对她坐得远而恼怒憋火不发的男人,这会儿尽然换上一副难得一见心疼神情,大掌明目张胆伸过来环在她腰间,轻轻一带就将女人身子抱到了自己劲窄大腿上坐着, 而后男人滚烫气息贴着小女人白皙面颊,低头厮磨,“娇肉儿可人心疼的小东西,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欺辱了你,跟爷说嗯?” 这是他的小女人,在外受了委屈,殷稷理所当然要为她做主,复才前一刻还对小女人诸多反感不悦,但一闻小女人委委屈屈坐在自己身侧,泪眼儿婆沙说着自己苦楚,一想到不知哪个狗胆包天不长眼杂碎,在他看不到地方欺辱他的小女人,殷稷就浑身不适半点儿忍受不得, 小女人真是被男人搞得没了脾气,谁欺辱了她,这会儿屋子里不就有一个仗势欺人的浪荡世子爷对着她行凶欺辱, 都说她是个寡妇了,这浑人还把她抱在腿上坐着, 115 第115章 ◎“绿帽子”◎ 殷稷空旷整整四年之久,心底里自然对这个小女人娇嫩身子想得厉害, 但是小女人在怀里抗拒,他便未曾太过猛浪招惹这小娘,宽阔大掌放在小娘脊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 “怎么,不想说?”男人挑了一下眉头,对这小娘如今忸怩含蓄作态略有讶然, 这小娘是个什么性子,过往那么多昼夜相处之道里他早就领教过,蛮不讲理儿,无理都要旁人对她礼让三分的荒唐性子, 尤其受委屈之后,哪怕她自个儿讨上风,也要回家来朝他添油加醋告状一番,非要他再去帮着撑腰,有时候瞧着旁人被这小娘欺辱的脸色涨红,气得跳脚一副要过去模样,他都没眼看,觉着有些丢脸,但若是被给那小娘撑腰回家又是吵嘴官司, 为了家里和睦,能给他省去一些不必要麻烦,殷稷就只能出手再教训一番那些欺辱过小娘的没眼色东西, 小娘话里话外都委屈诉说着自己委屈和苦闷,他询问,小女人竟然没有立马朝他告状,央求着他去撑腰,男人着实讶然。 现在竟然性子这般软绵,殷稷蹙了一下眉头, “莫要吞吞吐吐,” 小女人咬着唇瓣,犹豫着半晌不说话,男人打心眼里觉着现在那一副软绵绵,谁都能欺辱这小娘姿态有些碍眼,不想自己女人这般懦弱,这会儿还是一直不悦着, “妾妇自个儿撑着门面,能欺辱妾妇多的去了,若是一一论起来哪里能说的完?何况……,”小女人偏眸,绞着帕子,“妾妇行商,平日跟官署衙门避免不了打交道,有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又是女子被人瞧不起打压都是正常……,” 江南知府夫妇给她捅了这么大篓子,扶桑必然不会让他们好过,这对吃人血骨头贪得无厌夫妇存着巴结世子爷念头,却不知他们想要巴结的世子爷,实际上是来给他们索命的阎罗。 扶桑也是恍然大悟,这男人身份高贵,平日又是一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睥睨姿态,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到江南,自然是江南有什么吸引这浑人的地方, 美人自然不可能,选秀在即,多少美人排着队等他垂青挑选,何必多此一举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江南,换了个子虚乌有身份装什么浪荡世子爷, 江南怕是有些贵胄权势要遭殃了,扶桑反应过来就越发觉着江南马上不太平,离开反倒是上上之举, 可男人看的她太紧了,小女人想到这,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但男人显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接着顺着她的话逼迫,“无妨,爷有的是功夫,你且缓缓道来,” 四年太过长久,男人迫切需要知道这小娘那些没有他相伴日子都做过什么,不若他根本不放心, 男人敏锐视线将小女人从头到脚扫量过去,这小娘比四年前还要美艳惹人,男人最是了解男人,这世间男郎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能不知道? 这小娘这副样子行走在外,殷稷难免提着心口,很是不放心,就怕哪个不长眼的蠢货将他宝贝给叮一口血肉下去,到时候他真是想砍人心都有了, “……,” 小女人见推脱不掉,反正现下存着将男人赶走心思是不大可能,就当打发时辰,何况她本就是睚眦必报,过往谁得罪她因为种种因缘只能一直退让忍着,却时时刻刻记在她心间,这会儿男人问起,小女人打起精神,含蓄委婉,轻声细语缓缓道来这些年招惹过她的江南权势, 若是之前小女人或许会有顾虑,不大想得罪江南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毕竟是她花费无数心神筹谋而来的今日地位,可现下她觉着江南不安全想要离开,自然就没有对江南那些权势得罪顾虑的心思, 告状这事儿过往她不知干过多少回,她最是知晓怎样夸大其词,将她描述成一个楚楚可怜受害者, 话里话外她是一点过错都没有,全是那些权势大官仗势欺人,看她孤苦无依就欺辱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 男人也不管这小娘话里话外有多少漏洞,有多荒唐,有多离谱,凡是小女人添油加醋告到他这里状的人,都被他紧皱眉头狠狠记下, 旁事不管到底这小娘说的虚实,和这小娘相处那么久,他自然知晓从这小娘嘴里说出之话只能信五成,但架不住男人四年没见这小娘,偏爱早早就超越理性, 说一千道一万,就算这小娘当真满嘴谎话,但有一件事却千真万确,单凭那些人欺辱他殷稷的女人这一项,就足够他们罪孽滔天, 其实白日回去男人就让李康去调查了这小娘四年里在江南情况,瞧着李康调查回来攥写的一摞摞纸张,男人眼下只觉着怎么宠爱这小娘都不够,尤其还听着这小娘四年里受过无数苦楚,再加上白日从李康调查回来的纸张,这会儿顿时心疼这小娘跟什么,剜心肝的难受, 男人大掌一直来回抚摸着小女人单薄脊背,一直都没有出口打断小女人的轻声细语,时辰就这样缓缓流逝,不知什么时候,小女人的轻声细语越来越小,直至男人肩膀一重,在听不到分毫, 他方才低眸窥了一眼窝在滚烫怀抱里睡熟的小妇,男人就这样安安静静抱了这小妇一会儿,直至她彻底睡沉过去,复起身抱着小女人朝前迈过两步,放置在了床榻上, 拉扯过一侧的被褥,将小女人单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殷稷没有立刻离开,四年不见这小妇,就连梦魇着男人都念着这个没良心小女人, 这会儿好不容易寻到她,男人自然舍不得那么快就离开, 低头啄吻了一口小女人香靡娇软的嘴唇,叼了一口又一口,怎么都放不开, 本来他只是想亲一口解解念想,但四年之久都没碰过这小娘,不知她睡前在那张小嘴上涂了什么,又香又软,里头更是滑不丢手,男人一沾染点味就舍不得放下了, 直至小女人睡的迷迷糊糊叫唤觉着不舒服,捂着嘴巴喊着痛,男人方才意犹未尽松开了浑厚嘴唇, 这会儿男人凉薄嘴唇上蜜光点点,在只有一根火烛点燃的屋子里很是扎眼, 男人舔了一下唇瓣,低眸瞥着睡着还不忘吵闹着不舒服的小娘,眼眸幽深,浑身都犯紧, 伸手摸了摸小娘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到底还是不快收了手, 四年实在太过久远,就算是个和尚,四年不沾女人味,他也馋得慌,更何况他不是和尚,又偏偏遇到这样一个香靡诱人的小娘,自然更是意动, 但小女人这会儿睡的熟,他四年没沾女人,不想不尽兴就嘎然而止,何况这小娘醒来时候对他很是抗拒,演得跟什么, 男人紧紧蹙着眉头,心底里有些厌烦这好似他逼良为娼戏码, 当初这小娘明明被他灌养的贪得无厌,四年不见,殷稷都怕未曾浇灌她滋养的雨露,她背着自己做出什么让他脸面无光之事, 想到这儿,男人心底越发惊悚不放心,当即打算回去必定让李康将这小娘四年来所有行踪和交往之人都事无巨细罗列调查清楚, 但眼下男人还是舍不得离开这四年都未曾见面的小娘, 瞧她睡的熟,男人又低头嘬了一口她的小嘴,这回没有太过猛浪,浅尝辄止就撂摆起了身, 殷稷在屋子里扫视一圈,这屋子是小女人的寝房,给小女人盖好被子,男人就堂而皇之在屋子里逛了起来, 小女人生活习性跟四年前并无不同,屋子里摆置的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华而不实的精美器物, 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满满当当,装了好几个匣子, 若是四年前男人必然没有这样的好性子观赏小女人的首饰耳珰,现下却连过往让他感到厌烦不已的金钗,都能让男人拾起来在指尖之中多摆弄一会, 小女人寝房很大,最右侧还摆着一个屏风, 男人缓步迈过去,揭开帘子往里窥了一眼,本来多阴转晴脸色,登时黑了个彻底,阴沉沉的, 殷稷盯着那上面的东西瞧了许久,差点没气得血气上涌,许久之后,他方伸手触了触那块阴凉木板子, 瞧着那下面写的小字,“亡夫,李木,” 娘的,李木又是哪个狗胆包天的蠢货,来撬他殷稷的墙角,动他的女人, 殷稷这会儿气得失去理智,他平日对这小娘甚为宽容,近乎是这小娘说什么荒唐之事,他都近可能满足,结果他这般宠溺这女子,竟然将她养的拎不清,在外头又给自己弄了个丈夫, 他,堂堂殷室王族,贵不可攀,如何能让一个乡野女子攥在手心里拿捏摆弄, 殷稷伸手将那碍眼的木板子攥在手里看了半晌,不知什么时候咔擦一下捏断,恰好“亡夫”二字割裂成两半, 他什么事都能宠溺无度那个小娘,就连装作不识演戏这种上不得台面戏码,殷稷都有耐性宠着那个小娘索然无味逗弄着她, 但这会儿一副“亡夫”木板子,彻底让敏感骄傲自满的男人打酸醋坛子失去理智, 手掌里攥着那块薄薄被捏断的木板子,男人就折返回身踏步到床边, 眼下完全没有了方才对小女人的怜惜之情,直接面无表情俯身粗鲁将那躺在榻上毫无所觉小妇摇晃醒来, 小女人正睡的熟,冷不防被一阵小船荡漾摇晃醒,睁开眼就觉着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她有些受不住,“别……,世子爷,妾妇头晕有什么话您说就是了,” “这是何物,” 殷稷这会儿完全对这个小娘没了笑模样,一张面无表情脸庞好似方从血腥战场爬回来索人性命的煞神,半点儿都招惹不得, 到底是过往朝夕相处过的男人,扶桑又向来有些小动物敏感嗅觉, 听闻男人毫无情绪波动的低眸问话,她偏眸瞥了一眼男人手里拿的那块被捏断两半的木板子, 登时心口一提,眼皮子直跳,半晌都缓不过来气, 她怎么这般糊涂,竟然将这块亡夫牌子给忘了, 那牌子上面写的还不是男人名讳,想来想去,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自己过往的女人,离开自己再嫁,又哪里有什么好脸色,不提刀将她砍了就不错了, 他们那时候连休书都没写,当初写这块亡夫牌子,她故意没有写男人名讳,还不是为了避嫌,梧州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男人在梧州待了几年更是众人皆知,万一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她牌子上写的名讳就是当今天子曾经用过的民间名字,岂不是给人留下把柄, 她自然就稳妥另编了一个名字,没成想这稳妥之举还是给她招惹了祸事, 这男人心眼儿小的跟鼻尖差不离,当初两人在一起出门时,都恨不能将她从头捂到脚,一丝一毫肌肤都不能裸露出来, 这会儿知晓她牌子上写了旁人名讳,还占着她丈夫角色,可不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小女人眼睛滴溜溜转着,飞速想着对策,但男人显然对这事不像之前那般宽容,直接又伸手过来掐着她的脖颈, 冷若冰霜,“你又再嫁?” “……,” 碰到被自个女人戴绿帽之事,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无法忍受,这浑人倒是不想跟她再装,直接摊牌了, 扶桑被男人毫无感情掐着脖子,就快要喘不过气,小女人脑子里还在飞速想着法子,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她实在不想摊牌, 但男人对这块儿“亡夫牌子”实在小心眼,不但不等她挣扎解释,就直接用内力将那块牌子捏的粉碎,变成了粉末扬尘, “……,”看的小女人眼睛都直了, 以前她没见过男人动用过武力,这会儿男人轻描淡写就将那么大一块牌子捏成了粉末扬尘,手掌里捏着她脖颈的力道更是苛刻的一点没有放松, 仿佛她下一瞬间说错什么话,就会导致被抹脖子万劫不复惨剧, “唔……,没,” 男人蹙眉,“给我好好说,” 小女人纤细脖子被男人大掌掐着,这会儿就算是想说自救,都做不到,就连那两个否认字语都是费尽千辛万苦吐出,“喘……喘不过气……,” 男人仍然蹙眉,低眸瞥着榻上小妇,半晌松了一些力道,“说,” “……,”小女人现下脑子乱乱的,还被人掐着脖子, “妾妇不知世子爷怎么……,”小女人本还想挣扎,就被男人打断, 他冷笑低眸,“妾妇,谁的妾妇,” “朕的妾妇,还是那个唤李木狗杂碎的,” 116 第116章 ◎“哭唧唧”◎ 男人浑身冷然,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胆颤心惊, 小女人和男人打过这么久交道,甚至亲密水乳交融,都未曾见过男人这般癫狂令人恐惧之态, 本来小女人还想着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但这会儿她不敢再有任何侥幸,男人明显神色明显有着失控的嗜血,何况掐在她白皙脖颈间的粗粝大掌,越发用力收紧, “咳咳咳咳……,”小女人喘不过气,拼命在男人掌心里寻求呼吸罅隙, 这浑人气死她,眼下也不用被气死,她就先要被这浑人给掐死, 男人方才还对着她唤“朕”,这是一点都不打算惯着给她一点脸面, 这些倒都是其次,小女人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当真要死在这浑人手里,在生死之间小女人像抓住活命浮木一样,伸出细白拳头捶打着男人胸口, “放手,才见面几日就这样待我,呜呜呜呜……没法活了,”小女人被掐得喘不气,索性哭开了作闹起来,一双细白拳头也不再抵着男人掐着她的大掌挣扎,松了开来全都毫无章法招呼在男人冷硬胸膛口上, “浑人,你掐死我好了。”小女人嘴上硬气抱怨着,实际趁着男人被她作闹的愣然功夫,飞快把自己纤弱脖颈从男人铁钳一样的大掌里解救出来, 男人现下不似以往那么好唬弄,何况她还有“红杏出墙”不老实嫌疑,殷稷被这小女人作闹捶打的乱发脾气,吸气一息注意力就立马重新抬腕追过去,长指不容抗拒抵在小女人纤细肩头,对这小女人私自妄想离开他怀抱行径很是不满,眉头直直蹙气, 余光之中,又瞥见黑靴旁边撒落的牌位尘灰扬土,登时更加不悦,面沉如水,“去哪儿。” 殷稷本就性子霸道,凡是被他小狗撒尿占过地盘东西,他都有异乎常人的占有欲,否则怎么会对这个小娘整整执着了四年,夜不能寐,想得厉害,这小娘今日若不给他一个合理解释,殷稷都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小女人正因好不容易脱离男人铁钳一样的大掌而感到松下一口气,还没喘匀呼吸,就又被男人给缠过来搂抱住肩头,以一种极为强势霸道姿态将她环在胸膛里, “……,”真是个冤家, 小女人被掐着脖子都快喘不气,男人方才都不肯松手半点儿,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心里头忍不住朝男人翻着大大白眼, 对一个掐着自个脖子理所当然质问她的男人,小女人能给他好脸色就怪了, 可这会儿男人铁掌死死箍住她,小女人连偏头侧个身的动作都施展不得,只能呜呜地哭,倒打一耙,“我去哪,我出去找口井跳下去算了,省的被你掐着脖子生不如死,呜呜呜呜……,” “……,” 殷稷被小女人委屈哭着不依不饶挣扎着身子要出去找口井要寻思行径,搞得有些头大如斗,他方才掐的用力些完全是被这小娘气得狠了,却没想着真想把她弄死,但这一切前提都要在这小娘没有背叛他情况下, 若是这小娘离开四年,果真跟旁的男人鬼混,乐不思蜀,殷稷蹙眉想着,倒不如给这小娘掐死装进千年冰棺里来的老实,让他安心, 殷稷根本无法忍受这小娘背叛他,只要一想到这小娘在他看不见四年里跟除他之外男人榻上水乳交融,媚态嘤咛,他想杀人心都有了, 男人头颅里乱糟糟都是一些小女人被弃他不可饶恕之事,登时又被自个想的那些海市蜃楼般虚景给气得怒火滔天,阴阳怪气冷笑,“是嚒,乖娇儿若真想去寻井跳下去,也要先把那狗杂碎的牌位事解释清楚,你知道我脾气,这四年可是撒欢儿心野了,” 殷稷神色自若伸掌拍了一下小女人的纤白肩头,明明力道不轻不重,却给小女人脊背带来一阵不寒而栗的冷颤儿, 小女人抵着男人滚烫胸膛方才支撑着自己不被拍软了身子, 男人的话让她感到一阵心虚,心野撒欢儿肯定是心野撒欢儿,以往被男人管束太过,这不让干那不让穿,就连多瞅一眼旁的俊俏郎君,这男人都要磨的她受不住,很是遭罪,哄的还身心俱疲, 心底里是这般想着,嘴上小女人却不敢这般放肆说出来,干笑两声,“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瞧她这一副滚水毛泼皮儿样,勾嘴冷笑,“不懂就暂且搁置,先说那狗杂碎的牌位,” “……,” 小女人偏眸瞥着男人,咬着唇瓣半晌说不出来话,她也不是不能解释,毕竟解释完男人起码能找回一些理智,可一旦开口就避免不了提到她儿子, 左思右想,犹豫许久,就在男人很是不耐烦要发作之时,小女人终于开了口,“那牌位不是什么人,你总是这样蛮不讲理,都不给人解释说话功夫就掐妾的脖子,你瞧这儿是不是红了?”小女人柔柔弱弱指着脖颈一片肌肤哼哼唧唧抱怨, “桑氏,”男人敛目低眸,窥着怀里左顾言他小妇,沉声道, “……,” 这小娘就跟有什么贱骨头一样,非要被人凶着狠着方会老老实实,但凡有哪一句话语略显柔色,就能被她顺竿子往上爬,越发不懂规矩无法无天, 小女人瞧着男人又是一副唬人怒容,撅嘴,潸然泪下,“之前不是都与你说过,妾一人在江南生活艰难,妾娇艳貌美,身旁群狼环伺,若是不给自己立个男人牌位昭然妾已经嫁做人妇,还不知有多少男郎觊觎妾,想将妾占为已有,” 说罢,小女人还顺势侧身窝在了男人的肩,“你都不*知道妾这几年受了多少委屈,哪怕是立了一块儿牌子,还是被不少权势暗中施压强迫于妾,妾满身傲骨哪里会从,万般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拿着银子讨好江南知府夫妇,想要寻求庇护,”她攥着男人袍袖抽抽噎噎擦着泪水,“哪里想到妾拿了那般多银子孝敬知府夫妇,却还是与虎谋皮,被他们下了套送给了爷,” “好在送给的是爷,若是将妾送给旁人,妾当真就不想活了,” 这些小女人所遭遇苦楚,男人心疼的跟什么,但还是没有忘却最初目的,强忍着按捺下想要俯下头颅,叼嘬这女人的小嘴安抚念头,伸手拍了拍她纤薄肩头, “牌位上男人是谁,” “……,” 她委屈说的一箩筐,嗓子尖儿都快哭冒烟了,这浑人竟然还记得“那牌位上男人”这样微不足道小事,小女人都没拿那牌位当回事,这男人却看起来很是介怀, 对她这些年遭受委屈倒是视而不见,只顾着问那牌位上的男人, 她阖眸,平稳起伏不定呼吸,“随意刻上去,妾哪里知道是谁,” 男人闻声,低下眸子静静地凝视她,久久不动不语,直至须臾之后,他方才将小女人单薄的身子彻底搂进了怀抱里, 有了闲情逸致腾出功夫问起之前小女人诉说的委屈,“都谁逼迫你,” 一见男人有给她撑腰意思,小女人立马将这些年明嘲暗讽过她的人吐豆子一样跟男人告起状来。 这女人告起状来没分没寸,竟然连一些小女人家吵嘴扯头花事情都拿来污贵不可言帝王的耳朵, 但小女人难得没有作闹,还不跟他闹气,男人就忍着不耐烦,蹙着眉头缓缓认真听着这小娘一个人一个人告状过去, 这几年得罪过这小娘的人还真不少,都说到天色蒙蒙亮这小娘还意犹未尽没说完,这小娘也当真记仇,大到跟江南各权势贵胄欺压受委屈,小到跟女子之间吵嘴磕绊,她都能事无巨细掰着手指头道来, 就连两年前跟街口一个卖糖葫芦的老者起了口嘴,她都能记到如今,还告到了他面前, 他一个日理万机堂堂俯瞰众生的帝王,难不成还让他去找一个为了生活奔波半截腿脚入土的老人给这小娘找回场子, 一代帝王这般小心眼斤斤计较,到时候被天下人知晓岂不遭人耻笑, 男人心底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半分,只任由着坐在他大腿上,两只纤细小手一直紧紧环住他劲窄腰身,喋喋不休,抽抽噎噎,用他宽大华贵袍袖一把鼻涕一把泪擦着自己脸庞,不甘心告状的小女人,说着她那些索然无味上不得台面的委屈, 虽然废话良多,但委屈确实是有, 男人这会儿不动声色听着,未曾出声打扰过这小娘,从远处瞧着多有温情,实则殷稷心底里头并不信任这小娘, 这小娘口口声声说那牌位上的狗杂碎男人是她随意刻上去的字,现实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男人方才没有发作,是看在小女人又起了满身反骨,不想太过激起她逆反抗拒,便一直忍着暂且将那事按捺压下, 这小娘身上罪孽深重,殷稷若真是逐条逐个彻查过去,都怕给她查出个株连九族, 等小女人说得口干舌燥,娇嫩细嗓子都感到有些说不下去,刺刺麻麻的痛,她终于肯停歇下来,颇为可惜道,“妾下次再说那些小人给爷听,嘴巴疼~” 男人本就对那些索然无味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这小娘告状十件事,能有一件是真受了委屈的就不错了, 殷稷就为了听那十分之一的委屈,方强迫自己听这小娘连篇累牍的告状, 眼下瞧着小女人娇巴巴说自己嘴巴疼,抬手用指尖抵了一下小女人翘白的下巴,“怎么,这会儿不装跟爷不认识了,” “……,” 小女人忍不住深深龟缩在男人滚烫怀抱里,在男人看不见视线里,翻了一个大大白眼, 这浑人真是得理不饶人,竟往旁人没法解释地方引诱,男人这会儿风轻云淡低眸质问着她,就代表男人确实将小女人一开始对男人抗拒推搡之举介怀, 小心眼记仇上,然后在不动声色给小女人上眼药, 小女人这会儿真是被男人逼的没法子,她都那么努力扯一些连篇累牍的话头,就是想彻彻底底堵住男人的嘴,不想他问东问西,不用想小女人也知道男人到时质问话都是她解释不出来的, 就好譬如眼下这句,男人问她缘何最初跟他佯装不识, 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要说本就没想与他相认,小女人眼下这张脸很有唬人性,若不是被知府夫人下药粉脱光了身子送到男人床榻上,供他享用,哪里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小女人现下真是有苦说不清,一旦有答不出来话小女人就呜呜地哭,她都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男人总不能还逼着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子硬生生解释, 但她显然低估了这男人的狗性, 男人整个以上位者姿态搂抱着怀中的小女人,耳廓边听到这小娘又因着他一句不轻不重问话而潸然泪下,好不惹人怜惜, 小女人现下容色比以往更加魅惑男人,哭泣时候尾音都仿佛带着求饶的勾子,这副娇媚示弱姿态确确实实招惹了男人心疼怜惜, 但爷只限于心疼怜惜,再多旁的就无了, 小女人窝在自己冷硬肩窝里哭泣,男人就这般漠然缓缓听着,而后怜惜地抬起臂腕抚摸着小女人纤薄的脊背,不说哄慰之话,就任由小女人泪水止都止不住地呜呜咬着帕子哭, 等到小女人哭了许久,左哭右哭都等不到男人半点儿搭茬,哭的都有些索然无味,没法子攥着男人华贵料子的袍袖擦了擦脸蛋儿。 瞧见小女人动作,男人勾嘴俯下身,颇为不嫌弃嘬了一下女人小嘴,“乖娇儿哭够了?” “……,” 好不容易止的小女人被男人这一句话差点又气的倒仰,恨不能再哭上一哭,最好能讲这浑人给哭死最好,可她干巴巴哭了许久,这会儿眼睛都涩然不已,就算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严格来讲为了堵住男人的嘴,她都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哭的身心俱疲男人还是不饶过她, 小女人顿时有一种被狗咬了得不偿失感觉,小脸都没法子笑脸相迎,拉垮着脸,“没够,” 被男人掐着脖子差点儿喘不过气的事还没完呢,她都倒出功夫找男人算账,他倒是好一个一个旧账变着花样为难她, 小女人开始不高兴作闹,哼哼唧唧想要推搡开男人抱了她整整一宿的大掌, 不知男人这四年都发生什么,身子骨儿跟以往判若两人,浑身腱子肉像座高山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将她罩住, 她挣扎着, 就听男人暗哑闷哼一声,箍住她腰身,“别动,” 117 第117章 ◎“偏心眼”◎ 天色渐亮,小女人显然有点儿不知所谓作闹劲头, 在他身上胡乱磨蹭着很是不知收敛, 男人这会儿心底存着一股子火,不是不想狠狠收拾这小娘一顿,他脸色冷若冰霜了一夜,也不见这小娘有什么伏低做小哄人反应,只知晓蛮不讲理哭闹,千方百计想着法子为自己开脱, 他整整四年没有沾过女人味,之前叼着这女人小嘴嘬啃并不解乏,可眼下显然不是任他在榻上胡闹时辰, 何况这小娘为了给自己开脱,一直闹着情绪,没伸手扯了女人衣裳殷稷就知道这小娘绝不可能让他疏解身体, 四年之后想尝女人味,初次消受这小娘殷稷并不想不尽兴,四年没缓解过,自然要狠狠讨要回来, 殷稷眸色渐深,大掌缓缓摸上去,嗓子低哑,“胡闹什么,” 小女人整个身子都僵硬不敢再动弹半分,这浑人还真是一点没改对女色之事仍然热衷至此, 四年没被滋养浇灌过,她一个嫁过人寡妇还有些枯萎没有精神,但让她跟这马上就要大选妃子男人再来上那么一段,她有些接受不了, 四年已过,本来能够掰扯清楚的关系,若是因为一时身不由己的欲念而功亏一篑,到时候还要扯花头分清关系就不大容易了, 小女人立马吓得不敢再动半分,“妾……妾不动了,” 男人滚烫胸膛从后紧紧环过来,“不是嘴巴痛,偏头来给爷瞧瞧,” “……,”小女人僵直坐在男人劲窄大腿上,细窄柔嫩腰间是男人一双铁钳一样的长臂,力道重箍得小女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别……你做什么……讨厌……,”男人的粗粝手掌很是不老实游弋,弄得小女人纤细身子跟有根绵软白色羽毛在逗弄挠她似得不舒服, “讨厌?”男人眯着眼,挑眉,“拉着爷告了一夜的小状怎么不嫌弃爷讨人厌?” 摸两把便宜就这般抗拒不高兴,男人顿感脸上无光挂不住,这小娘性子越发不讨人喜,以往这小娘只是性子多有瑕疵,在外面散养了四年,不但性子越发顽劣,不服管教,竟然将心都给玩野了, 这娇肉儿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能让人感到自傲地方,尽是遭人诟病的话舌,但从夜里这小娘跟他告状那些喋喋不休话语中,殷稷都能推测出四年之中这小娘又都做下多少蠢事, 岭南那糟心地方好不容易将她留下尾巴给扫清净,这小娘倒是会给他找活儿,只要看不住,就能在他瞧不见地方惹出一□□子祸乱事, 哪怕昨夜小女人哭哭啼啼抹着眼泪,眼尾泛红,好不可怜窝在他脖颈间说的都是她被人欺辱,迫不得已,但这小娘过往被殷稷放在掌心里宠溺无度了那么久,哪里还能不知晓这小娘心里那些小九九, 这小娘一直以来都有些上不起台面的聪颖,为何说她的聪颖上不起台面,实在这小娘每次将她那些小聪颖都用在了不正经之处, 尽钻研一些旁门左道,排挤众人登阶之事, 江南势力如何,他如何不能知晓,一个没有根基势力的寡妇,来到这样一个暗里利益牵扯极为复杂的权势争夺中,还傍上江南知府那对蠢货夫妇做靠山,说他怀里这会儿佯装柔弱哭泣涟涟小娘出淤泥而不染,殷稷自己都没法子说服自己, 被怀里小娘这么一打岔,男人顿觉没什么享受女人滋味兴致,但摸上去的大掌却没有松开拿出来, 跟捏个什么解压玩意儿布料,另一只空闲手掌抬起,疲乏捏了捏眉心, 小女人坐在男人大腿上,推搡两回实在推不动现下身姿魁梧健壮的男人,只能憋憋屈屈挺直腰摆撑着桌子坐在那,偏眸磕磕巴巴,“妾……妾不舒服,爷饶了妾行不行……,” 男人这力道和毫不遮掩的强势姿态,实在容不得小女人多想,她可不想稀里糊涂跟这浑人倒在榻上颠鸾倒凤, “……,”殷稷捏着眉心,有一搭没一搭捏着掌心里的解压布料,蹙眉怔然间就听到小女人在他耳廓边讨饶,当即真是气笑,冷漠勾唇,“饶过你什么,” 他都没做什么,这小娘就跟逼良为娼一样朝着他讨饶,若他当真强势做了些什么,这小娘还不要蹬鼻子上脸损伤他贵重龙体。 本就被这小娘惹的心底火气一直强压都压不下去,这小娘还挑衅与他的帝王权威,男人抬手捏住怀里小娘的纤细下巴,“说说,爷怎么你了,” “……,” 他大掌捏着什么逗弄不知道吗,竟然还敢大言不惭问她“爷怎么你了。” 但小女人不敢跟盛怒之中的男人犟嘴,过往敢倒是敢,可谁让男人只要一不高兴就爱拿权势欺压她一个民间小女子,自称为“朕”跟她打着名牌不留余力压制她, 一个民间弱女子哪里敢跟这高高在上,自持身份的浑人犟嘴硬碰硬, 只能哭哭啼啼继续装柔弱,“没……,妾只是嗓子哑的厉害不舒服,您瞧瞧妾里头是不是肿了,” 说罢,小女人就张开秀气檀口,给男人看里头的粉尖儿,她倒不是装出来的,这回当真觉着痛的受不住,嗓子眼儿里就跟有火棍捅她似得,疼的厉害, 见小女人答非所问转移话题,男人这会儿方才找到这小娘,四年不见,哪怕这小娘胆大包天做下许多惹他不高兴之事,殷稷心里头对着小娘还是稀罕多过愤怒, 毕竟四年之后才失而复得,比起生死,她犯下一些过错又有什么呢,况且这小娘还委屈跟他解释了一夜,是旁人欺辱她一个寡妇太过,总是觊觎她艳丽之资,妄想逼良为娼,她只是迫不得已跟那些狗杂碎同流合污罢了, “张大些,”屋子里光线并不亮堂,小女人嘴巴只张开了小小一个缝隙,男人蹙眉嘱咐,“开这么点,想让爷怎么给你瞧,” 小女人尖翘下巴被男人冰凉指尖挑起攥着,听到男人不高兴命令,小女人也不敢反驳,吭哧吭哧又长大一些嘴巴,给男人瞧清楚里头嗓子眼儿情况, 秀巧嘴巴张大了实在有些疼,没张一会小女人就有些也疼的受不了。 含糊不清,“爷……瞧清楚没有,妾疼……,” 男人敛目偏眸,瞥了一眼腿上可怜兮兮作态小娘,到底屈尊降贵理会她一句,“肿了,” 这娇嫩嗓子眼儿里红彤彤一片,不枉费这小娘夜里不留余力给那些狗杂碎上眼药,能因为跟人告状将自己嗓子眼儿告红肿了的,这小娘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人, 这点出息,殷稷收回挑着小女人下巴的冰凉指尖,心底略有些嫌弃, “呜呜呜……妾就说怎么这么疼,跟有人用火棍捅妾嘴巴一样,时时刻刻都难受着,” “……,”男人本来都将无情手掌收了回来,虽然心底里对这个小娘还是稀罕着,但这小娘做事实在胆大妄为,不好管教,若是不给她个教训如何能降的住她, 但耳廓边听到这小娘说“跟有火棍捅她嗓子眼儿一样,时时刻刻疼着受不了,”,四年都没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难免劣根性尽显,头颅里回想起数年之前,跟这小娘在榻上胡作非为,连哄着带骗她低头下去…… 心头又泛起了宠溺这小娘的疼宠柔情,男人无情冷漠的手掌又重新摸上了小女人的单薄肩头,将她整个揽罩过来到自己滚烫胸膛里, 冰凉指尖抬起掐着小女人的翘白下巴,“张开些,爷再瞧瞧里头,” 小女人嗓子眼儿疼的厉害,这会儿娇娇弱弱就希望有人疼惜着她,听话张了张檀口, “可怜见的,真是惹爷心疼,”小女人嗓子眼里儿红彤彤一片,数年之年榻上事毕之后,小女人的嗓子眼儿也是这般烂的不成样子,那会儿都快哭成泪人了, 忆起小女人过往招人疼爱画面,男人这会儿难免软下心肠,对这小娘又爱又宠得跟什么,恨不能给这小娘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做个真正昏聩的昏君, 小女人被男人搂在怀里不知怎么宠着好,她也是蹬鼻子上脸,又开始理直气壮使唤男人, 殷稷起身将小女人抱在了榻上盖着被褥歇息,这小娘惯会看人脸色,但凡瞧出男人对她和缓一些脸色,就有点儿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那架势, 但这会儿男人宠溺无度这小娘,自然就不在意这小娘心里头那些见不得人小九九,总之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这世间完美端庄娴雅的世家美人多的去了,怎么就独独这哪哪儿都上不得台面的小女子入了男人高高在上的眼,难免有些个人古怪偏好在里头, 不然这样一个处处惹祸小女子,哪里能勾的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为她三番五次降低底线,宠溺无度, 她做错事,不想想这小娘身上有什么缺点,反而自个给这小娘找补做错事缘由,每次这小娘犯孽,不论她说什么荒唐理由,男人听一耳朵都觉着大半都不错在小娘,都是那些狗杂碎诱引着他的小娘犯下错事, 这套逻辑在男人运筹帷幄的头颅里都快下意识成了不能更改,毫无底线规则,只要他的小娘做错事,必定就是旁人勾搭引诱方才被入了天局, 总之这会儿男人又开始宠的这小娘跟什么,大摇大摆推开房门,随手指了一个仆人去外头请郎中, 这小娘嗓子眼儿红肿成这样,不请郎中怎么行, 小女人虚弱无力,有气出没气进的要死不活模样躺在床榻上装着可怜, 她实在是难受的厉害,中途男人离开几息功夫,小女人都没什么精力发觉, 等到她反应过来时候,方才知晓男人出了一趟房门,光明正大指了一个仆人去外头请了郎中回来, 仆人们对这个从女主人屋子里大摇大摆迈步出来“野男人”都惊吓一跳,但下一瞬间又听这野男人说女主家病了需要郎中医诊,便再顾不得其他,先着急忙慌去了外头请郎中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女主家生了孩子缘故,女主家身子骨并不像之前那般硬朗,现下是真真切切的娇弱, 郎中被仆人们大惊小怪连拉带拽着进了府里, 一路被领到女主家房间里,女主家方知晓男人去做了什么, 这会儿男人侧坐在床榻上,伸着长臂揽抱着还在佯装虚弱无力,有气出进气少的要死不活可怜兮兮模样, 等瞧到屋子里冷不防出现的郎中,小女人真是如鲠在喉,又羞又恼, 这浑人都做了什么糊涂事,她可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在江南这地界,但凡知晓她名讳的人都知道她是个重名声的清白寡妇, 他竟然大张旗鼓去找人唤郎中,这郎中还是她惯常用的,对她算是熟悉,这会儿在屋子里头见她这般跟一个高大伟岸男子亲密非常, 还颇为诧异,他一把年纪本是对一切不起好奇之心的老者心肠,但这寡妇却不大一样, 郎中老者挑眉,撂摆在椅子上坐下,“女主家是哪里不舒服?” 小女人方才三分头疼,为了惹的男人心疼硬生生装出了七分,这会儿却十打十的头痛难忍,她有些想撵这郎中走, 可这郎中已然见过了她和这浑人亲密搂抱在一处的场景,她若是恼羞成怒直接赶走郎中,岂不是多此一举,更加惹人诟病,里外都不是人, 小女人心烦气躁,根本不答话, 身侧一直强势搂抱着小女人纤薄身子的男人却仿若不觉,就连小女人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男人也只是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小女人肩头,以示警告,而后偏眸瞥一眼老者, “她话说过多,嗓子红肿,给她瞧瞧,” “喏,” 老者活了这么久年岁,察言观色能力还是有些,这男人一身华贵衣裳,通身气度常人百姓难以形容,自然知晓这个男人并不好惹,起码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郎中能招惹, 立马收敛了一些窥探之心,专心致志为男人一直强势搂抱在怀里的小女人看诊, 这寡妇他常年打交道,算是了解,这女子可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软岔子,坊间这寡妇阴损之事也不知做下多少,不若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寡妇,怎么会这么多年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安然无恙带着幼子在江南呆了这么久,平日宅院外连个男人都没有, 这会儿竟然跟柔弱无骨的猫儿般可怜兮兮倚靠在高大伟岸的男人胸膛口上, 脸色神态是老者从未见过的媚态, 这女子身条好,长得媚色无边,平日却不从向旁人施展媚态,这还是老者头一次见这女子漏出如此娇弱之资, 心中越发诧异,许是他暗中窥探太久,终是惹的榻上那伟岸男子极度不悦,瞬息之间就伸直长腿踹在老者心口上一脚,“狗东西,” 说罢,男人偏眸朝外,“李康,将人拉出去处置了,” “……,” 小女人也是心下一惊,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就惹的男人这般动怒, 这老者平日与她尚算是相识,何况都一大把年纪,何至要命于此, 还不待小女人说话,地上同样鬼哭狼嚎求饶的老者就被李康鬼魅般拎走了, “爷,那老者医术尚可,这些年……,” “住口,“”……,“ 男人显然在盛怒之下,很是抗拒她替那老者求情,仿若她再说一个字,就连她的脸面也不顾,小女人当即不敢再过多劝慰什么, 夜里小女人跟他告状,说旁人欺辱于她,方让她犯孽做下错事,他当时只信一半, 但这会儿连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都敢胆大妄为觊觎他女人, 殷稷这下彻底信了十成十,一想到他女人受尽委屈,心眼就偏的跟什么, 118 第118章 这哪哪都娇里娇气宝贝疙瘩,可惹得向来冷硬无情的帝王心疼坏了, 何况还是他失而复得日日夜夜都想得不能自控女子, 这会儿就算是这小娘在外头惹祸,仗势欺人杀人放火,殷稷都愿意给这小娘万分宽容,无限宠度。 但这一切前提,是她未曾拎不清,碍于世俗女子生存艰难,四年之中又转靠旁的男子做倚仗,若她真做出这样拎不清之事……, 殷稷眼下也不敢保障他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起身去桌案前,给喉咙红肿惹人疼小女子倒了一盏清凉茶,煨进她口中,男人未曾再有动作,而是直起身子站在床边低眸缓缓窥着女人, 殷稷眸色幽幽,方才泛起几分丝丝缕缕心疼的眼底,渐渐收起了疼爱宽容,略带怀疑目光扫视了榻上一眼,见还在不气馁装模作样,柔若无骨呜呜哭泣,跟他讨疼的小女子, 殷稷沉沉思虑半晌,这小女子妖里妖道,平日做派更是肆无忌惮,派人去查,加之昨夜她委屈委身在自个肩颈里哭诉的委屈,除却前头一年小女子在江南夹着尾巴做人,后头可没少在这水米之乡地界兴风作浪, 她做事打仗阔斧,无人仰仗哪敢行事张扬,不然先头一年也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后面开始明目张胆在外头惹祸,还不是因着寻到了能够给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倚仗, 毕竟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年,同榻而眠,小女子性子什么样他闭着眼睛不用查都能抽丝剥茧般想到, 想到这,殷稷掸了掸袖袍,将手中喝空的杯盏随意放在旁处,缓步走到床塌边,重新做到小女子身旁,将手掌轻轻搭在纤弱的肩头,不紧不慢抚摸着, “好了,莫哭。” 殷稷给小女子几息时辰让她平复,他想问话,小女子哭声戚戚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法与之交谈, 又过几息功夫,她还在不理会人,旁若无人呜呜咽咽, 男人蹙眉, “扶氏,”难免口语严厉些,“哭够没,” “……,” 小女子咬着秀口,要被不解风情男人气得呕血,哪怕心底气涌翻滚,她也不敢表露半分,男人心思敏感,洞察人心洞府如火纯青,如今两人身份云泥之别,她哪敢再像以前那般太岁头上动土,虎口拔须, 忍辱负重呜咽哭泣得更加伤怀,这会儿装都不用装,心有戚戚不能自已, 男人眉头一皱,不解这小娘一而再再而三又哭什么,他连问责之语大声说话都不曾,她就已经哭得跟发大水一般, 浑身上下都被娇娇嫩嫩,白得不成样子,一哭两只媚眼肿似胡桃,瞧着就让人发软, 但这会儿男人被小女子四年之中可能给他戴绿帽的胆大妄为之事吞没脑子,根本就没心绪瞧小女子可怜虫一样娇弱作势模样, 他甚至冷硬心肠,未曾像以往那样将小女子抱入怀里,只是把手掌搭在纤弱肩头敷衍安抚, 心底想要问责小女子,但空荡荡屋子里总是充斥满这小猫似的哭声,殷稷压下心里不悦,脸上表情难免难看几分,可冷漠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些过重难听之话,惹她更加劲劲儿作闹停不下来, 没问责都哭得停不下来,若严厉问责,不得将本来就红肿眼睛哭瞎了, 算了,在属下事无巨细调查一番,殷稷对自己帝王魅力有着无边自信,尝过他这般伟岸儿郎,哪里又吃得下外头那些歪瓜裂枣, 何况这小女子胆小如鼠,谅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对不起他事, 殷稷强硬留在小女子屋子里陪着待了又近大半日,趁着外头天日正好,挑了个街头熙熙攘攘热闹时辰,光明正大慢悠悠从这府邸正门出去了, 府邸里兢兢业业干活儿丫鬟婆子小厮儿,瞧着气定神闲从女主人屋子里阔步出来的伟岸男子,目瞪口呆, 毕竟他们女主子可是寡妇,还是一个注重名声口碑的寡妇, 平日跟男子相处,可是很爱惜名声,毕竟家里小公子在江南最好学堂进学,日后更是要走科举之路,读书人最是重视名声二字,这么多年女主人为着小公子可谓是连一些细微末节都考虑到了, 还曾放言,儿不中举,不再改嫁之言, 在江南权势名贵里可是赢得一番唏嘘可惜赞叹, 毕竟他们女主人美人坯子,还不是普普通通的美人胚子,想女主子这般颜色,走到哪儿都惹得大人物频频意动想要占为己有,若不是这几年江南知府夫妇护着,怕是早就被江南那些权势贵人给折磨得香消玉殒, 好在女主子聪慧,不但讨好知府大人,就连他夫人都对女主子宽容待她好, 自从丫鬟婆子小厮们入府邸伺候女主子以后,府邸里什么时候进过男人,何况还是光明正大从女主子房中不紧不慢走出来的, 这会儿心下震惊,却不敢表现,只能瞠目结舌瞧着男人肆无忌惮从正门走向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口, 没过一会儿,后头从房间里柔弱追出来的女主子,急急忙忙想要拉扯住那高大男子,却因着哭了一夜身子虚的厉害,跑得慢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不忌讳地从正门而出, 登时气得红了眼眶,在原地打转跺脚, 他怎么能这样,她现在可是寡妇,这浑人到底懂不懂何为避讳, 但男人已经走出去正门,她现在现身追出去显然不大妥当,此地无银三百两似得,何况……让那浑人从小门离开更不现实,偷鸡摸狗摸进来事情做一次当新鲜着玩了,多来几次他必然会发怒, 现下惹不起这尊大佛,小女子忍气吞声跺了跺脚,折身回屋歇息, 反正她已经打算着筹谋换地方,苦心经营江南这般久方才站稳脚跟,就要迫不得已离开…… **** 没几日,常走动权势圈层就流传美貌寡妇到底扛不住寂寞,勾搭上了从洛阳来得破天权势大人物, “……” 小女子被泼了一身脏水,长是张嘴也解释不清, 心底里将那男人骂得狗血淋头,脸上还要日日虚与委蛇跟他娇柔作势,男人不知怎么将她看得太紧了, 小女子现在日日被他困着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忍着外面的流言蜚语, 但男人仿若不曾察觉到外头那些不三不四上不得台面言论,每日都肆无忌惮从正门来溜溜哒哒悠闲瞧瞧她伤势, 昨夜临走前,瞧着有点想要留夜意思,还直勾勾问她身子好些没,小女人把头摇的跟泼浪鼓一样, 男人眸色深深看她半晌,啧一声,到底没说什么撂袍走了, 因着男人是从洛阳来得大户权势,江南虽然富庶,但能真正在京城朝堂之上能露脸的权贵却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是以这段日子有许多人上赶着巴结他,但巴结也都是很浅显的巴结,毕竟只是一个“世子”身份,跟当家作主完全两码事,但“世子”二字也足够用他们用心结交了, 这几日殷稷日日去瞧那小女人,慢慢也看出些门道, 在外头散养了四年,这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开始躲着他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身份较之以往大有不同,她自卑怯懦实属应该, 但江南之行接近尾声,小女子必定要跟他回皇宫,天朝贵妃怎么似她那般怯懦上不得台面, 这几日殷稷头疼不已,不知要怎么改掉小女子身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性子, 再加上最近忙得分身乏术,能每日挤出些时辰来瞧瞧她都已是不易, 是以小女子不愿意让他碰,殷稷也没有强求,起码暂且饶过她也不无不可, 后头他又上属下事无巨细去查过,这小女子四年来乖的厉害,安分守已在为“亡夫”守寡,不曾做出红杏出墙对不起他的事,又独自一人艰难抚养幼子,很是不易,殷稷现下对这小娘可谓是万分宽容, 不就是现下那娇弱不堪的身子无力伺候,承受不起他,养养不就得了,半月一个月他等得起, 放下这些旖旎事,殷稷目光一转,将视线放在学堂里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读书的幼子身上, 幼子年岁尚小,以前未曾见过这小小幼子,加上年纪对不上,便先入为主以为那小娘红杏出墙给他戴顶绿油油毛毡帽, 如今见到幼子与他如出一辙的眉眼,殷稷彻底打消疑虑,这不是他王儿还能是谁的王儿, 当初那小妇怀有身孕,虽然对幼子出生疑虑颇多,毕竟母亲氏族并不强大,但眼下瞧着被照顾白白胖胖的幼子,殷稷心底又稀罕的跟什么, 毕竟他从许多年前就希望能够有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王儿,为他不惜劳民伤财打造君王殿,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幼子有多么喜爱, 可惜现下江南事情未了,跟那寡妇小娘传出来点风流韵事,无伤大雅,反而能够让那些心眼多如筛子的酒囊饭袋放松警惕,若是他对自己幼子有了过多关注,稍微细思,在见到他王儿模样,必然会联想到什么, 好在那小娘未曾将两人幼子带到人前露面,幼子从小到大带过最长的地方除却娘亲身边,怕就是学堂了, 算她知*深浅,颇为懂事乖巧, “护好小主子,” 瞧完喜爱的幼子,殷稷点了四个身手高强暗卫过来护着周全,毕竟他年岁渐长,就得这么一个如珠似宝的麟儿,自然要妥当护得跟铁通一样,不能有半点差池, 不放心嘱咐完,殷稷扭头又瞧了瞧幼子,不舍的脚下一打转,光明正大去找他娘亲去了…… 不知怎么,一日不见……就想得慌…… 119 第119章 麟儿亲娘不大待见他,殷稷气笑了,平日这小娘向来有事乖巧跟什么,无事用完就扔。 他身躯旷日多年,这些年怜惜她一人顶着寡妇名头,带着麟儿在江南讨生活不易,重逢后就多有疼惜,总是百般推拒不肯让他沾身就罢,也不是不能再忍个一两日,毕竟这么多年都旷过去,没道理就几日功夫反倒是猴急火疗忍受不住。 可一切前提,要这小娘知情识趣,眼下显然不是这般状况, 深夜探访,就连殷稷摸一把女人小手,都像被登徒浪子玷污清白一样, 瞥一眼小女人抗拒不想跟他亲近模样,殷稷舔舔牙廓,:“怎么,想给你那个亡夫守节?”语气格外不爽, 桑娘瞧着男人被她丢开手后,而冷若冰霜的难看脸庞,咬了咬唇勉强寻个借口:“妾……妾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实在不敢惹怒这煞人, 现下不似往过那个小村,这煞人身份高贵,平常百姓哪个敢不长眼胆大包天惹恼他,桑娘就算想装糊涂,把这煞人当成寻常男人耍性子都做不到, 男人在高位治理朝堂四年之久,身上气势威严凛然,早已不是那个失去记忆迷惘郎君了,不大好唬弄,现下男人眸子目光如炬,犹如一把凌迟刀刮的尺子,桑娘心有戚戚,不敢惹他。 只能顺毛撸,上前几步,主动伸手挽住男人结实臂膀,将头靠上去,佯装委屈:“爷就知道欺负妾,哪里来的什么亡夫,不过引人耳目的幌子……” “妾这些年一人讨生活多不容易呀,就算这样,还有不少人欺负妾,爷不帮着讨公道,反倒怪妾的不是……”小女子脸色说变就变,梨花带雨,抽抽噎噎:“这样强按罪名,妾长八张嘴都说不清,妾……妾不想活了。”说完,泣声更是婆娑,很快就将男人肩膀打湿了。 殷稷眉头一皱,从头至尾他就说过一句重话,女人就哭成泪打的水人,上气不接下气,瞧着她眼皮红肿不堪,眼尾泪珠弹粉,一簌簌不间歇,就知道这又不晓得要哭到什么时候, 伸手把女人身子整个揽抱在怀里,语气生硬:“数落你一句,何至于哭成这样,”大手一下下顺着女人纤细脊背抚摸,“瞧你可怜的……” 指腹擦掉白皙脸庞的湿泪,待净的差不多,能下得去口了,殷稷方才俯下身钳住女人的檀香小口,威严凛然的用他的霸道强势,安抚。 不知安抚了多久,小女人从一开始泪眼婆娑,到檀口被男人蛮不讲理掠夺喘不过气,都快呼吸不过来,连哭泣声都发不出一个泣音,完完全全被男人堵了个瓷实, 粉嫩舌尖麻麻的,都快没知觉了,桑娘木着一张脸,眼尾泛红,还肿肿的,被迫承受男人的霸道, 哭这么久,身上早就没劲儿了,男人体魄强健,根本不是过往她随手一推就能推的动的,而且这煞人还长了八百个心眼儿,禁锢住她两边胳膊,就防着她的力气大,不知用什么法子,箍得她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仰着白皙脖颈,肆意被索取。 桑娘也没再作无谓挣扎,给这煞人占点嘴里的便宜,总好过占身子上的便宜,这笔糊涂账她还是算得明白, 直至男人大手不老实伸进去,桑娘才脸色微变,气喘:“别……妾身子还没好……” 殷稷闻声,面色略有不满,但到底没继续做什么,就那么占会便宜,又亲了会,才抽出胳膊规整了一下褶皱的衣袖。 虽宠这小女人,但也不是不能在多疼惜点,阴差阳错,这么多年就寻到这么一个如珠似宝的女人,殷稷想起过往四年忍受夜里难眠的孤寂,还有在书院摇头晃脑朗朗读书的麟儿,觉着自己还能再多给这不知趣小娘子些宽容。 伸手捏了捏小女人脸颊,“去唤人进来伺候,擦擦脸。”男人语气漫不经心,“瞧你这小脸脏的……” 不难听出男人话里意思的嫌弃,桑娘闻言撇撇嘴,拢着凌乱的秀发,从男人怀里退出来,心下忍不住一松,知晓这会儿是唬弄过去,男人今夜不会再对她做什么不堪事, 就是嘴根发麻,遭罪遭得狠,忍不住在男人瞧不见的地方,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话里话外说她脸上脏得像个没眼看的花猫,可下嘴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含糊,桑娘觉着自己嘴巴里,全是男人留下的强势霸道, 唤人打水过来,净了面,男人便搂着女人纤细腰肢,大刺刺在榻上阖眼睡过去, 桑娘没再拒绝,本来不让沾身子就很惹恼他了,再说出什么让男人不满意的话,反倒会适得其反,实在没必要, 身上贴着大暖炉,桑娘有些热得直喘,呼吸不过来,拿过小扇轻轻打着,清凉之感席卷,感到舒服了一些,瞧着手中小扇,就想起过往在小村子里时,男人知趣懂事为她摇扇哄睡的事情,现下两人身份转变,反倒是这男人在她身边心安理得熟睡过去,幽幽瞥了一眼环住她的男人, 大手紧紧箍住她腰肢,桑娘觉着自个大半个身子都被男人揽到怀里去了,就连熟睡过去,动作都这般不容置喙,强势霸道, 不知过了多久,桑娘想些乱七八糟之事,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男人这次下江南,也不是成日无所事事,只知道来女人榻上沾沾滋味,何况又不过瘾,没法子彻底解乏,每日忙得脚不沾地,都是忙里偷闲,来跟小女人亲近亲近罢了, 毕竟四年没见,实在想得慌, 但主要公职还是江南贪墨案一事,一大早醒来就从小女子屋舍离开了,殷稷平生最是恨贪官舞弊,过往行军打仗,军饷吃紧,殷稷深刻知晓银饷对一个朝堂意义之重, 这些狗官多贪一些,国库就少一大批封银,银乃立国之本,江南鱼米之乡,可想而知有多富庶,殷稷无法容忍有人从他兜里掏银子这种厌烦事,这跟在他眼皮子底下,明抢他的国库有何区别, 明察暗访,以身入局,终于在一日将所有罪证收齐, 殷稷坐在案首前,缓缓伸手翻看一摞摞厚重罪证,江南之地富庶,他一直都知晓,每年江南上贡税收也都分外可观,可看着手里一页页记载,男人啪一声阖上,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他以为的江南上可观,只是他以为,这就体现出微服私访的好处来,如若他不微服私访,怎能知道一州一县具体情况…… 江南显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富庶数余倍,这些狗官竟然平日就拿那三瓜两枣敷衍他, 怕是大头都被那群狗官贪墨,用那些零头小碎上贡朝廷打发他,殷稷怒不可遏,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四年里,小女人跟那些狗官来往甚密,许多事情都有着千丝万缕。 殷稷怒火烧的肺子都快穿了,咬牙切齿,恨那不争气女人只知道为这点子营盈狗利,不择手段钻营,眼皮子浅的跟什么, 这时候,身旁立在一旁下属,没眼色询问, “主子,乾坤已定,” “属下这就按册子人头,去抓人了?” 殷稷瞥一眼不长眼的下属,又瞧着跟随他过来议事的重要朝臣,到底没有明目张胆假公济私, 肃着一张威严脸庞,凝着花册上被红砂重点标记,明晃晃“桑氏”打头名讳,殷稷阖眸,摆摆手,“允。” 数年前,殷稷就因着女人身上那股小家子劲儿而让她入狱吃过苦头,当时想着摆弄摆弄女人身上那些让他看不上眼的恶劣习性,小女人确实在那间牢狱之灾里吃尽苦头, 苦头让她吃了,当年顶多就是他怕小女人夜里怕黑多陪了陪,以为长记性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小娘还是记吃不记打, 120 第120章 殷稷下出命令,属下领着官兵们按着花册名讳挨家挨户捉拿要犯归案。 案件临到尾声,这几日殷稷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小女人那都几日未曾到访,只派了暗卫在哪里守着, 她性子跳脱,还不服管教,不然也不会做下跳崖假死,迷惑众人的戏码, 经过这一遭,殷稷实在不敢再随意放任那小女人不管, 重逢后,女人一直不肯让他沾身子,他不沾是他的事,但小女人不让碰,就另是一回事了, 这是他的女人,殷稷想碰自然天经地义就能碰,但过去这么久都还在找借口推脱,平日亲个小嘴都满脸抗拒,他夜里过过手瘾伸被褥里,还没解开小衣裳带子,小女人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翻过身就要下榻,恨不能当场离得他远远的, 显然心眼子还是歪的,殷稷每日被公事忙得无空搭理她,这样能作闹,腾不出手来收拾她,自然就只能暂且放任自流,但监视却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小女人平日做派听风就是雨,不然一时不察,又不知晓要出什么乱子。 如今江南人人自危,终日惶惶不安地过日子,参与贪墨案的官员自然都战战兢兢,开始拼命寻找退路, 江南最顶端权势圈里,近乎没有能够独善其身的清白人,乌纱帽各个都不保,要掉项上人头, 事关人命,想要保全自己,自然就要相处一些极端招数, 而倒霉催的,曾跟殷稷传出过一段风流韵事的寡妇桑氏,自然就被狗急跳墙的阴险小人盯上, 江南知府实在没有办法了,无论想出什么法子都是推他走向绝境的死路,还是受同样惊慌不安的夫人提醒,才想起殷稷曾和那个身段妖娆、艳美非常的寡妇有过一段, 虽然成没成事不知晓,后面也没传出什么,但殷稷确实对那个寡妇存过心思, 江南知府是男人,还是个常年浸泡在酒色财银里的男人,最是知晓那种身段的绝美女子,对男人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他都动过不耻的心思,只不过那艳美寡妇挣钱实在是一把好手,人又知情识趣,孝敬的银子白花花不要钱一样送来知府府邸, 能得上的好刀,他自然愿意多留些体面,用些温和方式暗示她伺候, 毕竟是他的钱袋子,江南知府还是不大想搞得太难看,撕破脸, 这段时间被查的冷颤兢兢,险些都快将那能勾人的寡妇给忘了。 当下毫不犹豫,派人去捉拿那寡妇,甭管两人成没成事,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赌对了呢, 只要赌对,他就能出城,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还有一线生机。 桑娘苦恼非常,男人派了暗卫守着她,就连儿子书堂都被人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个暗卫过去, “浑人。”咬了咬唇,桑娘忍不住骂道, 想在这么多暗卫眼皮子底下逃出去,还要带着儿子,更是难上加难,两人分拨派了暗卫把手,本来人数就已经够多了,一旦她和儿子凑在一堆,就是不知凡几的暗卫, 这还是前日桑娘去看儿子,想把儿子接回家来,寻个机会逃走,不经意发现树影绰绰隐藏的暗影,才心下忍不住一惊, 当时顿时打消了接走儿子的心思,但不把儿子接回来,到时候更美机会带走,思来想去,桑娘还是把儿子从书堂里接到家里, 小家伙许多时日未曾见过娘亲,想得厉害,肉墩墩屁股坐在娘亲的腿上,伸出两只胳膊抱着就不撒手,泪眼汪汪,“想娘亲,” 儿子还小,前段日子店铺里因着朝廷选秀,生意爆增,桑娘自然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忙得头不点地,顾不上儿子,儿子喜爱读书,就索性放书堂拜托教书夫人带了一段时日, 本想着忙完就接回来,毕竟儿子从小也没怎么离开过她,可哪想到后来碰到那个浑人,担心儿子被抢走发现,露出马脚,就一直没接回来, 谁哪想到那浑人早就私下来见过儿子,还派了暗卫在隐蔽处把守。 逃不掉走不开的,桑娘每日不知要骂多少时辰那浑人的脏话, 近日外头早就变了天,世道慌乱,桑娘就带着儿子老老实实待在府邸里不出去,四年在江南,自己做过什么,自己还是心中有数的, 外面再乱,桑娘其实也不大害怕引火烧身的,之前她可是未雨绸缪,忍着夜夜被男人那火炉一样的壮实身板揽入怀里,不知告了多少那些官员们的小状,诉说了多少她这些年被欺辱的委屈和逼迫无奈, 坏事做尽,但她是有苦衷的,只要她站得住脚,肯定不会被砍头,重逢后这些日子,桑娘连身子都没让男人沾过,顶多就是让他解开小衣带子,解解馋罢了, 只会引得他越发上头想得紧,男人就下面二两肉,身子都还没得手,怎么可能舍得砍她的头, 桑娘抱着怀里肉墩墩的瓷实儿子,约莫着男人就算知晓她做过的事,再是怎么盛怒,顶多口头上多骂两句,到时候还是改不了像狗闻着肉味似的缠上来,夜夜搂着她。 想到这撇撇嘴,桑娘摸了把怀里的儿子,语气复杂,“隶儿,你想要爹吗?” 隶儿眨了眨眼,往后面摆放牌位的屋子里瞧一眼,迷惑,“爹不是死了吗?” “……”桑娘凝噎,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你爹又活了?这解释也不大好,桑娘顿觉厌烦,心里忍不住埋怨,都怪那诨人突然诈尸,搞得她都不晓得怎么跟儿子解释, “……如果……娘说如果你爹又活了,你想要爹吗?” 小家伙垂头认真想了想,表情严肃,像个小大人,“爹爹这么多年都不理娘亲,要跟娘亲道歉,娘亲愿意原谅了,隶儿才会考虑要不要爹爹,” 几岁幼童,还不懂大人之间复杂,只知道这么多年没见爹,就是爹爹不理娘亲,这是不对的,当然要先跟娘亲道歉, 桑娘心里软乎乎的,果然是她费尽心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 嘴角忍不住翘起,“真是娘亲的好大儿,”当即忍不住亲了怀中肉墩墩的小身子,隶儿咯咯咯直笑,用胖乎乎小身子左右直躲着, 小院子里铺满锦簇的花束,充满童声笑语,母子两玩闹一会儿,小家伙胃口好,有些饿了,桑娘摆摆手,就唤侍女们进来摆膳。 有些时日没见娘亲,前两日就算见了,娘亲也是匆匆走掉,今日他方才被接回来, 还没吃几口,就见儿子死而复生的“爹”,大咧咧走进来,旁若无人撂了衣袍坐下, 桑娘:“……” 120-128 第121章 江南知府的人蹲守好几日,都没见美艳寡妇出过门, 急的抓耳挠腮也没法子,就算知府大人每日怒火中烧斥骂,那娘们不出府邸就是没法子敲晕带回去, 知府大人又催的紧,实在没招只能夜里越墙而入,想着悄悄神不知鬼不觉带走,方飞到半空之中,就被暗处一道黑影用杀招打落,两伙人当即刀光剑影, 没一会儿,随着属下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领头暗叫不好,这寡妇还雇人暗中保护,身手高强,反而在他们之上,想到此,领头不再恋战,高喊一声:“撤。”就带着人迅速退走,趁着夜色离开, 一行人损失惨重,想把那寡妇带回给知府大人,怕是要另想法子,这回事情反倒难办了,那娘们跟窝冬抱崽子似的不出门,府邸又有高手把守,他怎么完成知府大人的任务,命门都捏在旁人手里,这滋味真是他妈的不好受, 愁眉苦脸回去复命,一路上心事重重,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杞人忧天,因为知府大人全家都被抄了,哭天喊地,还没凑到近前,他就听到知府府邸里传出来的惊天喊冤叫屈的哭声, 外圈围了一层层看热闹的百姓,他没有轻举妄动,跟着站在外圈听了一会, “这是怎么了,”有人不明所以, “嗐,听说犯事被抄了,” “可算抄了,知府那侄子前年强取我家邻居闺女为妾,呸,狗官。” “后巷陈大人家也被抄了……,” “……” “……” 听了几耳朵,府邸里的知府抄家也快接近尾声,官差们押着哭天喊地叫屈的知府家眷,渐行渐远,他当机立断离开人群,怕被押出来知府认出,赶忙退开人潮远去, 能恢复自由身,谁又愿意替人干那些见不得光沾血的龌龊事。 *** 这厢,亲亲热热用膳的母子二人,瞧着不请自来的男人, 肃着一张脸,威严又一丝不苟盯着小娘子瞧,没一会,下移视线到她怀里抱着的那个软乎乎一团, 颇有些头疼,女人早不将麟儿接回来,偏偏是这时候接到家中,他蹙眉,一会缉拿衙人就要到了,儿子还小,何况自幼没养在他身旁,衙人来的阵势唬人,实在怕吓到儿子, 但儿子被接回来,也表明着小娘子不安分老实,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心眼子, 她四年里跟江南知府一众官员同流合污,虽事出有因,被人欺辱不得已为之,可桩桩件件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摘得清, 牢狱之灾肯定是要平众怒的,不然他堂堂一国之君徇私枉法,传出去有损天子威严。 小娘子还一副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有些不高兴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平日两人私下相处,小女人都会唤他“爷”之类,瞧着儿子抱在怀里,不知是不是给她长了胆子,竟然敢直呼你我了, “爷耽误你事了?”殷稷无波无澜瞥她一眼,而后视线定在她怀里的儿子身上, 仿佛示意着她什么,又仿如她错觉, 桑娘哑然,“没……”能耽误她什么事,莫名其妙的,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只是低头瞧着怀里的儿子正撑着身子,粉嫩嫩的脸上,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凝着男人的脸猛瞧着, 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桑娘自然不想跟儿子坦白,面前这个威武男子就是爹爹,可眼下情况,不是她说不想就能行的,没法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倘若她敢说出一句歪曲事实的话,譬如“这是大伯”之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何况外头又不太平乱得狠,日后说不准还要用到男人…… 桑娘低头亲了口儿子的肉嘟嘟小脸,“隶儿,娘亲方才不是问你,爹爹活了怎么办吗?” 隶儿鼓着两腮,瞥一眼娘亲没吭声。 在男人近乎逼迫的视线下,桑娘没法子,硬着头皮,轻声细语跟儿子说,“爹爹原来这些年都在外办事,才没法子来找我们,但爹爹一直都是念着隶儿的,” “这会儿爹爹回来了,你跟爹爹说说话好不好?” 小小的胖人还是抿着唇,两手环着娘亲的脖子,闷在娘亲的怀里不吭声, 桑娘抬眸,耸耸肩,对着男人摇了摇头,只能示意他别太心急, 殷稷瞪罪魁祸首的女人一眼,若不是她非要给自己这么大一个“爹”立个晦气的牌位,成日让儿子似模似样祭拜,哪会有这些麻烦事, 但毕竟是自己一把年纪盼来的唯一儿子,殷稷心里稀罕得狠,儿子暂时接受不了他这个爹,自然就不会逼迫他,反正来日方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饿了吧,快用膳罢。”毕竟一会娘被捉走了,该没胃口吃膳了。 四年缺失,儿子与他不太亲近,但转念一想,等屋里这小娘被官差衙人缉拿入狱,儿子没有母亲依靠,必然脆弱难当,到时候大把时间能让他培养感情,岂不美哉。 而这小女人,殷稷眸色一转,将视线定在小女人脸庞上,介时被捉走,她必然也会惊慌失措,夜夜难安,到时候唯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他罢了。 母子两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殷稷心下略微满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破天荒给小女人夹了一筷子绿蔬,关怀,“瞧你瘦的,多吃些。” 桑娘凝着碗碟里的绿蔬,心里还有些狐疑,不过没说什么,勉强夹起来吃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嚼着, 一家三口用完膳,殷稷强迫小女人抱着儿子,跟他培养感情, 殷稷揽抱着女人纤细的腰肢,当着儿子的面,俯身亲了一口她的侧脸,向儿子传达爹爹跟娘亲感情很好的信号, 小女人笑的一脸勉强,只骂男人鸡贼,知道怎样触动儿子柔软的内心, 她跟儿子朝夕相处四年,自然就是儿子唯一的软肋,只有跟她这个娘亲的感情好了,方能容易跟儿子打好关系。 没看这会儿,儿子已经不太抗拒男人的亲近了, 桑娘不得不感叹亲缘的强大,过往也不是没有想通过隶儿来接近她的男子,但都没有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隶儿并不太爱搭理那些想要当他后爹的男人,每日严肃着一张脸,毕恭毕敬地给他那个死人牌位的爹孝顺上三柱香, 人小嘛渴望爹爹也是正常的,桑娘就没怎么太抗拒男人接近她儿子了,毕竟抗拒也没用,不如讨个好呢,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主家……” “主家不好了,官衙来人了。” 122 第122章 听到官衙来人,桑娘心中一惊,进而是迷惑,衙人怎么会这时候来她家, 她转头去瞧男人,男人还是波澜不惊伸手逗弄着儿子,仿佛没听到官衙的人闯入她府邸,万事充耳不闻, 桑娘心里略有不安,上前几步,凑到男人身前,小声询问,“爷,衙人怎么会来家里?” 这会儿又唤他爷了,殷稷垂眸瞥这小娘一眼,顺势从她手里接抱过来儿子,方才强迫着女人跟儿子身前说了他不少好话,儿子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抗拒他了, 只是还有些扭捏不自在,伸手抚了抚儿子脑袋,平淡回女人,“不知。” “……”桑娘咬牙暗恨, 抿了抿唇,还是凑上前挽住男人结实的臂膀,不安道,“爷帮妾问问……,” 明明之前夜夜都趴在男人怀里告过小状,她都是迫不得已,还被那些官员欺辱,怎么还是牵扯到她了,当时男人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口一口亲的跟什么,心疼的不行,怎么事却办得这样差劲儿, 心里略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泪眼婆娑,可怜兮兮依偎在男人怀里,怎么都不肯出去见官差。 怀里抱着儿子,还有娇妻在侧,放作以往必然是一件人生快事, 可眼下状况,很显然不是,这女人跟水捏得似的,半边肩膀都被她浸湿了,儿子在他怀里心疼的扑腾给娘亲吹吹,哄的殷稷无语, “娘亲不哭,儿子吹吹,” “儿子给你撑腰,打跑他们。” “……” 他才多大,还知道撑腰这二字了, 殷稷觉着是小女人教育有问题,但到底是孝顺,没瞧见他都死了,还每日坚持给他这个爹上三柱香,单手颠了颠怀里乱扑腾,心疼娘亲要给吹吹的儿子, 到底是伸出手,一手揽住小女人纤细肩膀,不咸不淡道,“先出去瞧瞧。” 说罢,男人抱着儿子,揽着女人行去前院。 一众衙人在外等候,瞧见殷稷在这家府邸,还揽着主家美貌寡妇出来,心中吃惊不已,一时有些犹豫拿不准主意了。 “大……大人,”衙人抱拳道, 他在外行走,并未透露天子身份,还是用着那个世子名讳,只是给他封了个巡察办案的总官, 殷稷不冷不热嗯一声,“何事?” “这……这……”衙人低头瞧瞧手里的花册上列的一长串名字,这家主人还特意被红砂标红了主犯二字, 但大人跟这美貌寡妇举止亲密,一看就关系斐然,他满头大汗,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凝着衙人们办事的不牢靠,殷稷忍不住皱眉,暗骂一声废物。 装模作样,“但说无妨,” 天子犯事与庶民同罪,何况这小娘只是天子的女人,更不能徇私枉法, 起码明面上不能, 衙人冷汗津津,只能颤着胆子将事情叙述一遍,而后反问,“大人,你瞧这……,” 殷稷瞥他一眼,办事跟个浆糊一样,直接上来押走女人就是了,反问过来岂不是让他来当这个恶人。 小女人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仰头凝着他,“爷,妾是被冤枉的你是知道的,怎么能捉妾去大牢……,”头埋在男人怀里,“别让他们捉妾走……妾不想走……,” 殷稷一手揽着小女人纤细脊背安抚,不经意瞪衙人一眼,嘴上却说,“无事,许是搞错了。” 当然没搞错,这小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殷稷心里比谁都清楚,罄竹难书, 押肯定要押回衙门的,但不能从他嘴里押回去, 蹙眉又瞥一眼那蠢货衙人,索性这回那衙人领头总算开窍了些,连忙不近人情道,“这是衙府下的通牒,夫人别为难我,今日无论如何都跟下官走一趟,” 桑娘烦躁不安,又去摇男人结实手臂,“妾不去……” “爷帮妾去说和说和好不好,” “莫急,”殷稷继续抚摸着女人脊背安抚,偏头看那衙人,暗含警告, 衙人立马冷漠无情,“夫人,朝廷律法在此,别让属下难做,还请跟着走一趟,” 殷稷无奈转过身,哄着道,“乖啊你先跟着去一趟,我去了解了解情况,在帮着你周旋,” 桑娘不想去,紧紧抱着男人,胡诌着找借口,“妾身子弱,去了哪里还能活着出的来。” 她蜜齿都快咬碎了,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办的,他是最高话语权人,怎么可能不了解事情始末,就知道搪塞唬弄她,气煞她也, 这男人怕不是要卸磨杀驴, 但瞧着男人现下轻声细语安抚着她的语气又不大像,毕竟她的身子还没沾过呢,应当是还舍不得,那桑娘也不想去牢狱里吃苦,当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殷稷:“……” “娘亲,”儿子在他怀里扑腾着急坏了,吵着要下去接住娘亲, 放下儿子,另手倒是稳稳托着装晕过去的小娘, 儿子围在身边慌不择路地吵闹掉眼泪, 殷稷垂眸望着女人凝思,心下也有些犹豫,这衙门大牢还去不去, 转头望着一众吃惊不已的衙人们,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懵了, 领头看着殷稷阴沉沉的脸色,以为大人不高兴,自作主张唤人抬了副担架过来, 抱手道,“大人,原谅则个,实在律法难为。” 看着担架,殷稷到底没再说什么,抱着女人放上去,瞧着女人急的乱转的眼皮,沉痛道,“路上小心些,别伤着她了,” 桑娘气坏了…… 她心里着急,想着这会儿能不能装作醒过来的模样,怎么醒来才能不那么刻意,可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担惊受怕缘故,眼皮子阖上就睁不开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着她睡过去还有远远传来的幼子哭闹声, 等她再次醒过来,已经被关在了阴冷潮湿的大牢里, 周围静悄悄的,桑娘张了张口,“有人吗?” 没过一会,有个衙人过来给她递了一碗水,桑娘过去端起来饮尽,可能外头天黑了四周昏暗暗的, 桑娘过去不是没入狱过,但都没有这次的环境差,空气流通的都是腐人阴沉气味,不是很好闻, 大牢用木头柱子关着她,里面只有一张简单土炕,上面铺着杂草,旁的什么都没有,细指握着手里的碗,心里盘算着那诨人什么时候回来看她, 以前她入狱,男人当晚就不放心地来瞧她了, 还给她带了细软被褥,吃食,那时候她入狱日子并不难熬。 可她左等右等,直至天明露白,男人都没有来过大牢里看望过她, 桑娘蹙眉,有些不高兴了, 123 第123章 一连几日过去,桑娘都没有等来男人来大狱里看望她, 桑娘每日恼火的不行,甚至都没有人来提审过她,就被衙人冷漠无情给了判决,七日后问斩, 冷不防听到这消息,桑娘一愣,她蹙眉,不大相信那诨人真舍得她就这么死了, 但其实心里底气也不是很足,毕竟人心难测,虽然重逢后,男人对她表现出来兴致极高,她留着后路一直没让男人得手, 她低头沉凝,按道理说应该不至于问斩她,顶多就是暴怒呵斥她几句罢了, 桑娘紧皱的眉头一直没缓解过, 牢狱里日子并不好过,土炕稻草并不舒服,她已经好几日没好好睡过一觉了,身子骨产子后就一直不太好,近日感到很不舒服, 她唤衙人过来,想让他们帮着递个话,也无人搭理,除却每日一日三餐,根本没人肯跟她说一句话, 好在牢狱里衙人们送来的吃食还算尚可,果腹倒是不成问题, 就这样接连几日,没人审问她,都被搓磨得不成样子, 殷稷从暗门往里瞧了一眼小女人近况,没叫她发现,不用想都知道,只要他敢出现在小女人面前,她必然会想着法子逼他心软, 这回他是铁了心要教训小女人一回,不然怎么带回朝京那样规矩森严的威严之地。 她太不乖顺了,行事张扬没分寸, 隶儿日后是要登基皇位的大统之人,母亲自然不能罪迹斑斑,他现在要求已经降得极为低廉,只要她清清白白活着就行, 过往劣迹斑斑的罪责,自然要在江南一并洗洗干净,而后清清白白带回朝京, 瞧了一眼小女人没什么事,嘱咐衙人三餐送的精细些,旁得再多就没有了, 朝夕相处的娘亲这么久都没归家,家里还有个成日哭闹的小胖人,操心完这边,殷稷又打*道回府,哄哭成泪人的儿子去了。 儿子这几日虽然哭闹不已,想娘亲想的厉害,但对他却亲近不少,毕竟娘亲出事,能够依仗的也只有他这个爹了。 抱着儿子哄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像他娘亲缘故,性子被遗传了个十足十,作闹的厉害, 但殷稷哄儿子哄得乐此不疲,“好了,莫哭了,爹爹不是跟你保证过,过段时间就能见到娘亲,”搂着儿子亲了亲,耐心道,“爹爹每日都出门为你娘亲奔波,爹说娘亲能回来就能回来,” 小胖子隶儿哭得抽抽噎噎,“那……那娘亲吃苦了怎么办,”伤心不已,“娘亲说……说她最吃不得苦了,” 这倒是难办,殷稷想了想小女人大牢里的吃食待遇,应当算不得吃大苦,顶多吃吃小苦,但嘴上说道,“放心,爹给人打过招呼了,不会让你娘太过吃苦,你乖乖的不哭啊,” 儿子随了小女人皮肤白的晃人,一哭起来眼皮泛肿,红的让人瞧着就心疼,反正殷稷是心疼坏了, “真……真的吗?”隶儿抽抽噎噎,有些不太确定地犹豫问道, “爹爹不会骗你,不哭啊,” 隶儿小脑袋埋进爹爹宽阔的胸膛里,躲起来偷偷地哭,上气不接下气,这哭起来就没完的劲儿,实在太像他娘亲了,殷稷都无奈了, 站起身,抱着小胖墩儿,来回走着耐心哄, 这辈子他那点子所存不几的耐心都留着给这母子两了,简直来跟他讨债来的一样, 夜里好不容易哄睡儿子,殷稷抽空去书房处理完案件,剩下一些乱七八糟琐事,就不打算再管,准备带着妻儿回朝京了, 江南贪墨案,贪墨饷银庞大,举朝震惊,一众涉案官员连根拔起,拔了江南尽大半数,全部抄斩,株连九族,可以说伤筋动骨了,重新择了新任江南知府过来主持大局,又点了几个身家清白副官辅佐,江南之事暂告一段落后,他就不再理会。 唤人收拾一家三口行囊,准备不日启程回朝京, 被斩首名单里,自然也有小女人在江南的化名,这化名罄竹难书,根本就用不得了, 反倒是过往在那小村子里的名讳,曾经就被他洗过身份,还可重新拾起重用,知晓她不堪往事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灭口得差不的了, 现在留下活口里,都是对她有正面评价的人,四年里,他又一直用着小女人名讳,在那个州府赈灾济贫,比江南这个声名狼藉的名声好多了, 殷稷一切都规划妥当,按部就班的相当完美, 可总有一些跳梁小丑,非要打断他的规划,实在令他恼火非常, 男人寒着脸,冷若冰霜,“你说什么,” 暗卫首领李康道,“江南知府狗急跳墙,劫持了夫人,想要出城。” “人在哪。” “衙府大狱。” “一群废物。”殷稷咒骂一声, 一群衙人管不住一个犯人,他当即撂袍赶去衙府大狱,李康不敢吭声,低头恭敬地跟着主人身后走, 衙府大狱不似外面,暗卫是没法子进入大狱里保护夫人的,等到大狱门口一阵骚-动,他们发现为时晚矣,夫人已经被劫持了, 了解后才知晓,知府那个行之将死的人,用藏起来的大笔银子买通一个官吏,给他放行绑了那个乖巧蹲大狱的小女人,那个官吏得到大笔银子现下已经远走高飞, 殷稷冷笑,“下杀令,不论天涯海角,带项上人头回来见我。” “喏,”李康只能抱手应声。 赶到衙府大狱,衙人们将大狱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警惕着里头那位劫持美艳寡妇的知府大人, 殷稷一出现,知府大人就神色癫狂,“本官知晓你对这寡妇有心思,放本官出城,这寡妇自然就能留下一命,”他哈哈大笑,“不若黄泉路多个美艳娘们陪我,也是快哉。” 殷稷脸上冷若冰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嘴角嘲笑,“你觉着,你有资格跟本官讨价还价?” 知府冷笑,“是吗?”他刀尖没入女人脖颈,顷刻一道血流沁润了白皙肌肤,刺眼得很。 男人眼眸危险眯起,提醒,“一同跟你被判决处斩之人,她也逃不掉,” “大家都是男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多没劲啊,”知府不以为意,只冷笑将刀划在怀里女人的脸上,狞着声,“这娘们身子软的厉害,哪哪都香,皮子又白又嫩,难怪你们这些权贵能瞧得上了。” 哪怕生过孩子,这身段却妖娆销-魂,过往他虽起了心思,却没用强迫手段逼她就范,如今想来到成了遗憾, 他越发搂紧小娘子的细腰,深深闻嗅, 殷稷脸色已然相当难堪了, 桑娘被捂着嘴,只能泪眼婆娑呜呜呜呜唤着,白皙脖颈间还留着一道刺目血迹,生生剜着殷稷的心, 他阖眸,“备马,送他出城。” 知府嘴角仍旧狞笑,知道自己赌赢了,这娘们果然还有点用处,他知道这娘们不能放,在他手里就是自己活命的筹码,一旦放了,自己也就命不久矣。 上马一路疾驰出城,他也没有如约放掉怀里绝美的女人,带着她一路颠簸北上,哪怕后面一直有追兵跟着,浑然不在意,毕竟手里捏着这个女人,就算撵上他又如何,只要他到了崇州一带,他的势力地盘,再想捉拿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能救出他的妻儿, 荒郊野岭疾驰,桑娘被颠簸的不成样子,这会儿恢复些力气,瞧着四周树影重重,向后一瞥,看到男人带着人马缀在身后,眸色一凝,用力推搡了一下拉着缰绳疾驰的男人, 她力气本就大到出奇,只是近年身子不好,才敛了些气力,但并不是真成了肩不能挑的柔弱女子,这一下推搡,疾驰策马扬鞭的男人措不及防,跌落马下,跌下去时反应极快紧紧拉住缰绳,马匹身子一歪,两人都齐齐跌落了下去, 骤然发生变故,殷稷当即跳马飞跃过来,在知府恼怒伸手捉住女人肩膀时,侧拳挥开,知府立马回身同殷稷打起来, 余光瞥见那小妇要跑,眸光一寒,躲过殷稷一击,反手将匕首挥向那小妇单薄的身姿,殷稷瞳孔一缩,跃过去将女人护在怀里,刀刃入肉, “爷——!”桑娘抱着男人护着她的身躯,满手都沾满可鲜血,她颤颤:“爷你别吓我,” 后面跟来下属们治住叛逃犯人,赶忙过来救援主子,李康打头过来,给主子喂了一颗丹药,护住心脉, 他蹙眉,这一刀恰巧挨在心脏位置……, 殷稷昏迷前,皱眉一句,“明日处斩,将她押回大牢,” “……” 突然就不太心疼他了。 124 第124章 ◎“你讨厌死了”◎ 桑娘又被关押回那间阴暗潮湿大牢里, 就连江南知府都被押了回来,只是这回没有人再敢掉以轻心,派了四个衙人一眼不搓盯着他, 明日处绝,在那之前实在不敢再出岔子,为保险起见,狱头还将他手脚挑断了, 大牢里,桑娘被迫关进来,心里担心受怕又难过,关押进来前,男人一直昏迷不醒,哪怕这个时候,男人当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保护的画面还还之不去, 匕首接近心脏,桑娘眉眼含泪,咬着唇瓣忧心着, 男人办事一丝不苟,有时候还透着些不近人情,桑娘本以为这回不知还要在大牢里关多久,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一行人来到大牢,将她秘密接走了, 在大牢里出了这档子事,李康不敢再将主子的心肝搁在大牢里关着了,若是又来一次劫持戏码,大家头顶的脑袋就真要落地听响。 何况主子并不是真想砍掉夫人脑袋,只不过吓吓而已,再者要大公无私做个戏码,夫人在江南这个身份不堪大用,没有留着必要,跟着案件主犯处决斩首,是最好的妥当安排。 现在昏迷不醒,主上虽嘴上说着让夫人关进大牢,等明日抄斩处决,实则早就找了身段相差无几的女犯人来顶替,明日掉谁的脑袋也不会掉夫人的脑袋, 主上心心念念寻了夫人这么久,哪里舍得要夫人的小命,关押在大牢里这几日,主上都不知心疼成什么,每日点卯跟上衙一样,都要悄摸摸来大牢里瞧一瞧夫人方能安心, 昏迷的主上最是脆弱,肯定希望夫伺奉常伴身边,李康将夫人带至主上房间, “他……他怎么了?”桑娘惊慌瞪大眼, 床榻上,男人阖眸紧闭,呼吸微弱,蜜色胸膛缠了沾血的白布,唇色苍白,桑娘下意识扑过去抱住他,心疼地泪水盈眶,没一会就忍不住从眼角划落,泣不成声,“呜呜呜呜……你别出事……我…我少气你些就是了,隶儿好容易才找到爹,正是亲香时候,哪能真成——”牌位了,呜呜呜呜,后面的话桑娘余光朝后瞥一眼,实在没敢说出口, 都是男人忠心耿耿下属,最是忌讳大不敬的晦气之言,她只能捂着脸呜呜哭泣,掩下自己心中担忧,何况这是当年在小村子里宠过那么久的男人,还是为了救她变成这样,她是真的悲伤又心疼,心疼得胸口都抽抽的不行, 桑娘捂着脸呜呜哭泣得不能自持, 李康立于身后,见状略显犹豫,不知要不要煞风景开口——主上体魄强健,恢复能力惊人,现下瞧着惨了些,可来医治郎中都是朝京最好的太医。 主上惜命,哪怕微服私访也未雨绸缪,谨小慎微,暗中随行太医院里的侍医都有四五个,躺在床榻上的主子,只是外伤严重并没什么大事, 李康踌躇,一番挣扎后,还是决定不多嘴了,平日他就不是多嘴的人,何况他从小一直在主上身旁伺候,最是了解主上性情,当年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州县,就惯常爱使苦肉计什么的让夫人心疼,为他忙前忙后照顾着, 主上……主上还挺享受被夫人环绕伺候的…… 他还是不多事较为明智。 傍晚时分,桑娘跟着侍医帮男人换了一次药,方给他用湿帕子擦拭干净男人的身子,男人就幽幽转醒了, 四目相对,桑娘心中一喜,忍不住探过身摸摸男人额头,不烫不烧了,“爷,你醒了!”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见到她,眉头先是一皱,朝外喊了声,“李康,” 李康霎时出现屋子里,“主子,” “她怎么回事,”殷稷抬手朝榻边女人指了指, 桑娘有些不高兴,“什么怎么回事,” 殷稷拍拍她白皙娇嫩的脸庞,示意她别说话,而后视线落在李康身上, “主子,桑氏寡妇还在大牢里关着,明日会按时处决斩首,” “……”桑娘, 她伸手不满地扯扯男人手指,常年习武,他手上都是茧子,糙得很, 听到这,殷稷就没在说什么,疲惫挥挥手,示意李康退下,李康抱拳行礼,转身关门离开。 屋子里恢复安静,小女人还在不高兴扯着他冰冷指尖,表达着她的情绪, 身上伤口还刺痛着,但跟过往行军打仗受过的伤相比,又有些微不足道, 他伸手将小女人扯过来抱到怀里,轻吻她侧脸,“怎么了,” 被男人一抱到怀里,还这样一口一口亲着她,桑娘又变得娇里娇气了,避开伤口,将脑袋靠到男人肩膀,依赖的不行,但却没好气嘴硬道,“明日我就要处决了,你还抱着我干嘛?” 殷稷抬手点了点怀里小没良心的秀巧鼻尖,骂道,“心眼小的针鼻大,记仇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怎么,爷身上的伤白受了,这么多年爷就是喂只狗都比你养的熟,” 桑娘撅嘴,手指一圈圈绕着男人胸膛,不高兴,“妾怎么是狗呢,”狗也不耽误他一口一口地亲, 男人冷笑一声,抱着怀里的女人没吭声,怕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畜生都比你强, 他不吭声,不表示小女人肯罢休,她喋喋不休着,“你就知道数落我,在大牢里住了这么多日,都不知道来瞧瞧妾,平日说疼妾宠妾,还说妾是你的心肝蜜肉,是不是全都哄我的,” 一想到大牢里艰苦的条件,桑娘就忍不住哭泣,“你知道这些日子妾是怎么过来的嘛?” 她埋怨,“你就不疼妾。” 殷稷哪会不知晓,里头她有什么待遇,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何况他怎么不心疼,怕她吃不好,在大牢里一日三餐,都是他特地唤厨子给开的小灶, 可有些事没必要说,本是为了让她长记性,知晓他毫无底线疼惜她,日后惯会蹬鼻子上脸, 冷漠无视女人趴在怀里的委屈,他狞眉,捂着胸口“嘶”一声, 女人的抱怨声果然戛然而止,“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殷稷唔一声,垂眸凝她,见她满脸紧张,忧心不已模样,嘴角勾起无法让人察觉的弧度,摸摸她脸,“渗血了。” 桑娘转头掀开被子查看,男人胸膛缠着的白布条果然被血洇湿了,赶忙去拿了干净的布条给重新换上, 男人伟岸高大,四年不见,体魄强壮跟牛犊子似的,他又故意不配合,逗弄着她玩,待换好一块新白布条,桑娘累的气喘吁吁,男人还勾唇笑, 换好又被男人拉进怀里抱着,女人忍不住埋怨,“你讨厌死了,” 125 第125章 ◎“马车上”◎ 殷稷不置可否,抱着小女人又亲了一会,方感到疲倦,困意上涌,伸手拍了拍掌心下的纤细腰肢,“回去归拢归拢行囊,五日后回京。” 闻声桑娘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看到男人满眼疲倦模样,到底还是没开口, 何况儿子不见了,不知晓被男人藏到哪里,方才一直被男人揽在怀里占便宜,亲的晕晕乎乎把儿子都给忘记问了,这会儿男人已经阖眸熟睡,反倒是没办法问个清楚了, 桑娘唉声叹气,瞧着男人就算睡熟,都以一副强势姿态搂着她的纤腰,显然是不肯再放过她了,男人为她挨那一刀,桑娘俯身亲了亲那道伤口,瞧着它和儿子的面上,她觉着跟着回朝京玩一圈也不错, 反正到时候若是她待得不开心,随时都能走,只要她想走,没人能拦得住,就是想要带走儿子麻烦些,桑娘偏头皱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晃散那些乱七八糟想法, 总能想到法子,何必现下杞人忧天,万一狗皇帝表现甚好呢, 五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打头华丽马车里坐着桑娘,正撅着嘴不高兴, 果然不能期待狗皇帝表现甚好什么的,她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此时此刻,桑娘一身掐腰水色薄裙,端坐在马车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秀气小嘴张张合合,“仁德为立身之本,良知为处世之基,修身与济世并重……” 小手捏着书页,余光瞥见男人斜身懒洋洋靠到车壁,一手搭在窗牖,一手跟着女子悦耳读书声,阖眸,有节奏敲打着膝盖骨, 侧过身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为什么还要读这些知乎者也,学这些圣人大道理,真让人生气,桑娘快气得晕过去,还不敢发脾气恼火, 她若不肯读书给他听,他就要不管不顾行房,之前的江南案件没引火烧身牵扯到她身上,按理说不会再怕被人拿捏到什么短处了,行房就行房,没什么大不了,四年过去,她确实也多多少少有些想了,现下倒不太抗拒榻上那事, 可……可这诨人非要在马车上…逼她…,桑娘快气哭了,不捧着书读给他听,男人就要在官路马车上掀袍跟她行事,外头人潮涌动,铁蹄碰撞,都是护驾守卫,马车再怎样建造华丽,也只是个马车,它……它不隔音……, 一开始桑娘还抗拒着读书,直至男人啧笑一声,不急不缓将她群襦扯了扔到一旁,又去解他的腰封,才胆战心惊知道怕了,拢起半裸的衣衫,颤颤巍巍伸手拿过书本就开始朗朗上口地念给男人听, 瞧她突然变得乖顺,男人挑眉,又轻啧,明显略感遗憾,有想要在马车里尝试的意动,桑娘撇撇嘴,害怕地腿脚发软,忍不住坐的更加端正了, 听着耳边一本正经读了会书,男人低眸瞧她身姿窈窕,细腰盈盈一握,凑过来揽抱住她,挑起一截薄裙轻纱,漫不经心把玩,似乎还没死心,“来一次嗯?我快点,他们听不到,” 小女人脸色晕红,伸手,推他,“不要,我要读书,” 他挑眉,“方才哭着说嘴疼眼晕,瞧不清字,这会儿怎么不再娇气了?” 桑娘撇撇嘴,“妾现在不疼了,”然后又推搡男人臂膀一下,垂眸,端正坐好,一本正经严肃读者书里内容。 男人不置可否,但到底没再继续做什么过分事情了, 华丽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官道,身后跟着长长护驾队,时隔半个月,大部队终于到了繁华的大都市,朝京。 殷稷许久未曾回来,皇宫案前已积压不少奏折,还有一堆等着他定夺拿主意,等待商讨的国之大事, 回到皇宫的天子帝王,比在江南办案还要忙上许多, 忙里抽闲,每日夜里都会陪着小女人入睡,后宫没有王后妃子,入了皇宫,除却宫女就是怀里的软绵绵一团最大,无人敢给她气受。天天活得像养猪,衣食住行皆有专人替她打点,伺候起榻、沐浴、穿衣,恨不得连饭都喂进她嘴里, 小女人每日就是打扮美美的,然后尽尽母爱,陪着儿子玩一会儿,玩累以后还有一群宫女围着按摩解乏,好不美哉。 王上从民间微服私访回来,不但带回一个女人,藏在了后宫,虽说还没册封份位,但她……她带回来一个儿子,儿子……瞧着王上父爱之情都快压制不住地溢于言表, 大臣们心中大震,这……这要不是王上的亲骨肉,王上应当不会这样稀罕才对,上朝都要抱着坐在龙椅听他们一起商讨国事,哪怕肉墩墩的小家伙困倦地打折哈欠,还听不大懂他们说什么, 但王上很坚持,接连几日都抱着一个胖崽上朝,大臣们在下面递眼色,这个让那个出列问问,那个让这个出列问问,半天也没人将脚挪挪地方,敢不怕死去问帝王,谁都不想在王上商讨国之大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铁青的脸色下,当这个挨骂出头鸟, 抱着儿子上朝,殷稷不大想发火,幼子没长在他身边,现下虽亲近很多,还是有生疏地方,他不大着急,早晚能跟儿子亲近起来, 所以在臣子恭敬弯腰,汇报一件又一件让人不满意国事,殷稷压抑着脾气,压了又压,直至又一个不好消息传来,帝王之怒了, 他捂住儿子的耳朵和眼睛,将一群废物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出去月余,就能出现这些岔子,臣子们顷刻在大殿之上,诚惶诚恐跪了一地, 骂完,殷稷心里郁气稍散,松开捂着儿子的大掌,暴怒情绪切换自如,向大殿里跪着的一众臣子介绍,温声细语,“这是朕的王嗣,一个月后举行太子仪式,”他抬头,将视线从儿子身上转过来,挥挥手,“办得隆重些,都下去罢,” 王……王嗣, 之前不大相信,更不敢妄加揣测,毕竟王上后宫连个女人都没有,现在是带回来一个,可实在不能接受王上连子嗣都有了, 还是在选秀在即的档口……,底下众位大臣神色各异,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王上肯广开后宫,纳妃选秀,关键时候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乡野女人给打断了, 送女进宫,是许多宗亲氏族过去惯用伎俩,若家中女儿有幸得到帝王宠爱,一脉相承家族至少还能旺三代, 可以说,后宫突然从民间带回来的女人,这下子算是捅了王朝大臣们集体的利益窝……纷纷开始强烈反对起来…… 126 第126章 ◎“打翻醋坛子”◎ 殷稷是什么人,过去就是狂热暴徒,好战分子,尤为热衷开疆扩土,行军打仗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他身上煞气很重,都是刀枪雨林里拼杀回来的凛然气势, 一群文臣手无寸铁,每日只会拿笔杆子,心眼多如筛糠,武臣都是他行军打仗得力干将,只会忠心耿耿服从他, 就文臣跳脚最厉害,还动不动就玩以死明志,血溅金銮殿那套。 瞧着倒是忠心耿耿的,殷稷冷笑,早就想收拾这些心眼多,整日只知道钻营政治往上爬的文臣了, 听到王上要将一个三四岁幼童,草率封为太子,文臣们立刻腿脚麻利,出列苦口婆心劝阻,“王上,小皇子还小,过早将大任交到他手上,小皇子怕是还不能适应,凡事都要有一个过渡,何必急于一时,不如等他大一些再作定夺……王上……” 几年过后,这回选秀入宫的妃子,必然能有人夺得皇帝宠爱,到时候就能剩下帝王长子,这是多大的殊荣? 臣子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不久后的天子选秀,心里未必没有想要当皇帝国丈的想法,但……但王上太过固执了…… “朕的王嗣只这一个,早晚册封有何区别。”殷稷高座上位,俯瞰底下那位文臣,似笑非笑,“难不成爱卿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话就过于严重,但那位文臣还是强自挺直脊背,家中女儿为进宫讨皇帝欢心,付出良多,他们定了定神,继续绞尽脑汁想要极力劝阻帝王, 帝王高座龙椅,手捂着儿子耳朵,面无表情听着,身为帝王之子,经历这些残酷争吵,不可避免,殷稷自然要将儿子放在身边的龙椅上教导,练就一身处事不惊行事方式。 不知讨论多久以后,一个文臣明显情绪过于激动,双手握拳,神色激愤,在高座帝王威严注目下,毫不犹疑撞向了金銮殿的柱子,血溅当场, “……,”殷稷, 殷稷眉眼微凝,一下怒不可遏,垂眸,俯瞰, 冷问,“还有谁反对,” 几个臣子未有犹豫站出来,他们宗族势力都很强大,族里早已选好要送入进宫的女儿,为了光耀门楣和利益,他们不站也要站。 在一切乾坤未定前,帝王子嗣的身份太过重要,本来最初大家都是统一起跑线,——选女儿、送进宫,诞下王嗣,一旦宗亲氏族鼎力襄助为下一任帝王,能反哺家族最少三代荣耀, 这样深刻利益牵扯,凡是有点野心的男人都不可能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巅峰的机会, 躺在地上血溅的臣子,血都快流干了,还没人唤太医过来医治他,彻底拿他当成空气,他心有戚戚,开始着急了,——方才撞柱子只是为了吓唬,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救治,想瞧着逼真些,所以撞的时候没怎么收力, 索性过了许久,王上终于想起了地上还躺着的那个文臣,不耐烦摆手。“将他拖出去,地都脏了,”留在金銮殿碍到他眼,还吓到儿子, 殷稷手改为捂着儿子眼睛,招手一旁太监将儿子抱出去,接下来不太适合儿子参与了,虽然他想儿子做个冷血无情,睿智敏锐的帝王,垂眸凝着儿子的肉乎乎小身子,心有些发软,显然儿子现在还太小了,不宜过早接触这些溅血的事, 等儿子被捂着眼睛带下去,殷稷嘴角浮起冷笑,变成那个冰冷无情的威严帝王, “帝王正统王嗣,太子册封,何时能轮到你们置喙?” 他伸手点着那几个跳脚最厉害的臣子,冰冷无情,“拉下去,仗三十。” 有儿子后,殷稷处置人手段不再像以前那般狠戾,说到底,还是要给儿子铺路,但处置手段虽略有温和,结果却是一样, 放在以往,殷稷会直接伸手命人将他们拉出去砍了,残忍血腥,现在换种方式仗责板子, 三十大板,就看他们能不能挺过去,活与不活全靠天命。 比起下令砍头,谁不说一句他如今变得温和仁慈,好歹现在还赐予臣子们一丝活命的机会。 下完命令,殷稷冷漠无情起身,整理着褶皱的龙袍衣袖,缓缓踱步出了金銮殿, 至于太子册封大典,自然要如期举行。 回到御书房,殷稷坐在案首,低眸瞧着递上来的奏折,紧紧皱着眉头, 无它,这是一张,选秀奏折, “……” 殷稷头疼地伸手按了按额头,他都快忘记之前为何会同意选秀了,选秀一事,月余前吩咐下去,现在应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能他颔首点头,下边的人方好安排那些千挑万选的美人进宫, 自然是美人,全天下都知晓,王上对入口的美人有多挑剔难伺候,他们能呈现到王上手里的,自然是一等一的漂亮美人, 若是小女人没进宫,说不准殷稷还真颔首,无所谓这些美人进宫不进宫,每一位美人身后毕竟还牵扯一个宗亲氏族,摆在宫里当个花瓶制衡前朝,有何不可。 近日好不容易哄的那个小女人晕晕乎乎,掉进了他精心编织的情网里,殷稷实在不想再让小女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对他重新摆出一副质疑不信任的委屈模样, 只有小女人全心全意依赖着他,殷稷才不会担心她哪天置气,一个不高兴又带着儿子跑了, 儿子是要做太子、未来天子,是极为尊贵的人,不能再那般不稳重地跟着女人到处乱跑了,授课教导要早早安排妥当, 再者,他夜里也离不开那个小女人,一日不见就想的浑身发紧不舒服。 至于案桌上的那道选秀折子,天子圣谕不可更改,言出必行,殷稷不打算反悔撤销,那样实在有损天子威严,自然就不可, 卷起龙袍衣袖,殷稷执起朱砂笔,大大批下两个字:暂缓。 男人觉着这件事应当瞒得很好,整个皇宫也被他三缄其口警告过,小女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选秀一事, 小女人打翻醋坛子着实不好哄,耍脾气闹性子的时候,吵得他头痛,所以殷稷根本不打算让小女人知晓这件事,瞒得很紧。 可这日深夜,殷稷终于在御书房里,忙完一整日公务,身心俱疲,只想回到小女人温柔乡里,感受那一身沁人心脾的娇嫩。 忙完繁复公务已然很晚,穿过长长御花园,只能借着月光飘洒,窥得几朵名贵花卉, 殷稷随手折了一朵牡丹,执在手中把玩,缓缓踱步去了女人宫殿, “瞧朕给你带了什么?” 127 第127章 ◎“吃醋”◎ 女人瞪他一眼,撅嘴不高兴模样, 殷稷挑眉,执着牡丹进屋,地上跪着一众太监宫女,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只剩两人后,殷稷凑前到榻前,将那支牡丹戴在小女人白皙娇艳脸庞,勾唇笑,“怎么了。” 屋子里点着暗黄灯,他进来以后,宫女又多点两盏,亮堂许多,殷稷低头,将视线定在榻上纤窕身影, 青色薄纱小衣,面庞白皙娇艳,困倦打着哈欠,瞧着快要入睡被人生生打断模样,又好些憋着什么气,努力睁大眼睛直挺挺熬着,只等他回来的倔强样子, 三千青丝垂摆腰际,裸在外面的肩膀像上等羊脂乳,引着人折腰入口, 殷稷敛一下衣袍,确实折腰了,闻嗅之后正要亲上去,被小女人推搡抵住, 她还敢瞪人,“王上瞧我这是什么?”她举了举手里一件华美衣裙, 殷稷低头瞟一眼,丝毫不放在心上模样,随口道,“尚衣监又给你裁新衣了?” 边逗弄着小女人,边再次低头想要含住快要入口的羊脂玉,一只细指固执抵住他,“自然不是。” “那是?”接连被阻,殷稷脸色不大好, “这是江南时给官家小姐进宫选秀,未裁完的新衣样式,” “……” 殷稷没了旖旎心思,涌上心头的直觉就是这小女人又胡扯,江南都过去多久了,要被送入宫中选秀的官家小姐,说不定都尽数被牵连抄斩了,千里迢迢小女人不用再为日子奔波,绞尽脑汁劳碌的钻营,现在每天恨不得被一群宫奴伺候成祖宗,哪里还需要亲自裁衣, “胡说八道什么?”殷稷不悦斥责道, “才没有,”她转过身,挨着他远了些,“刚刚梦见王上在天下选秀美人,一批批美人进宫,王上乐不思蜀,王嗣一个接着一个出生,王上乐得嘴都合不拢,哪里还记得我们母子,”说罢眼尾泛红,泪水潸然流下, “……”殷稷头疼,阖眸,按着突突跳的额头,“越说越没规矩,” 小女人扭身不理他,她今夜被人环绕伺候着吃饱喝足,极香拥着衾被入眠,忽然就做起在江南没日没夜劳碌着为各家挑剔的官家闺秀,忙的脚不沾地赶工裁剪选秀入宫的华美衣裙, 一下子就气醒了,累死累活做出那么多华美衣裙,竟然是为了在男人跟前争宠,一下子就气急败坏起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男人此刻还有天下搜罗美人选秀的事, 气得头晕眼花,更加睡不着了,明明上下眼皮打着架困顿得不行,偏偏气得胸脯喘息,怎么都睡不着,硬生生挺着男人回来想要耍性子作闹, 小女人哼哼唧唧着,雪白肩膀小幅度微弱耸动着,瞧着好不委屈,醋坛子打翻不行了的样子, 殷稷忽而就勾唇笑了,舒缓紧皱的眉头,伸手过去强硬将小女人揽入怀里,轻声问,“怕朕有了旁的女人,就不宠你了?” 小女人捂着脸暗暗翻个好大白眼,就呜呜呜哭泣不肯吭声,觉着自个命好苦,在王宫里好日子没过两天就要筹谋后路,神不知鬼不觉逃出去, 过去民间咒骂天子奢华无度,果然都是有迹可循的,王宫富丽堂皇,巍峨高耸,住着确实是一种舒适度极高的享受,住进来这么久,桑娘都有些乐不思蜀,舍不得离*去了, 一想到要离开这样奢靡无度、富丽堂皇的王宫,日后吃穿用度无人众星捧月伺候着,要事事亲力亲为,桑娘这会儿是真的伤心地不能自抑,哭声泣泣更严重了, 殷稷却不这么以为,只当小女人果真醋得厉害,美人还没进宫呢,就能朝思暮想小心眼的做梦都梦到那事,心绪开怀,“好了,瞧你这点出息。” 伸手擦了擦小女人脸庞泪水,意有所指,“只要你表现的好,乖巧懂事些,不要总跟朕作闹耍性子,王宫里进不进美人,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吗,只要你乖些……,” 男人低头衔住软香可口的舌,厮磨一会,冷面贴着小女人的红润脸颊,声调低沉“乖啊心肝,别推朕……,” “真的不会有美人进宫?” 男人揽着小女人细软腰间,含糊,“不是说了,只要你乖乖些……,” 他脑袋乱动,小女人被刺激到痒痒肉,咯咯直笑着到处躲,“才不信你呢,” 小女人睡前刚刚沐浴过,身上又只说一件薄纱,现在到处都是滑不溜手的细嫩软肉,着实不大好抓,她细皮嫩肉娇得很,殷稷怕手重给她掐紫了,收着力气收拾她,好半天才将闹腾的小女人禁锢在怀里, 发怒打了一下她屁股,“无法无天,还胡不胡闹了?” 小女人撇撇嘴,捂着被打疼的屁股,羞红脸颊,气喘地委屈敷衍,“不……不敢了,别打我呜呜呜呜,” 殷稷哼了一声,没好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被打以后,小女人老实许多,哼哼唧唧赖在他怀里小声泣泣,可怜兮兮的样子,殷稷又心软的跟什么,疼惜坏了,抱在手里摸了摸给她揉,“好了,朕瞧瞧打坏没有,” 小女人不理他,扭过身躺在榻上默默垂泪,埋怨,“肯定肿了,”她没掀开看就感到火辣辣的疼, 殷稷按住小女人细腰,掀开裙纱往里凝了一眼,是有些红肿,赤脚下地去唤人拿了上好外敷消肿的白玉膏,折腾半宿才给闹脾气的小女人抹好药膏,又费了不少功夫才给小女人哄睡着,累出满身的汗渍, 轻手轻脚下地,踱步去浴房梳洗一番,换件干净衣裳,一身清爽蹑手蹑脚上榻将小女人,心满意足揽入怀里睡觉,仿佛这么抱着就能去掉一日疲倦, 次日一早,殷稷要上早朝,天不亮就起了身,小女人还在怀里睡的香香甜甜,殷稷俯身亲了她一口,轻轻抽出手臂,掀开衣裙往里瞧了一眼,屁股消肿许多,放下了心, 披件袍子到身上,赤脚下榻到外间由太监服侍更衣, 昨日早朝,天子威严给朝中臣子们扔下要册封太子, 今日早朝,天子威严抱着儿子,继续给朝中大臣们扔下一剂重磅:封民间女子为王后, 这下可算捅了朝中各重臣的利益马蜂窝了,王后、太子,都是不可轻易触动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代表宗亲氏族的野心蓬勃永远无用武之地, 当场金銮殿之上,又血溅几个臣子, 殷稷皱眉,厌烦不已, 捂着儿子眼睛让太监将胖乎乎的隶儿抱出去, 然后震怒朝堂, 128 第128章 ◎“小女人”◎ 殷稷抱着儿子上朝,是为了让儿子从小耳濡目染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威仪统治天下, 他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教育方式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前在他小时,父王也是这样谆谆教诲他的,瞧他现在长成龙凤之资,就知晓父王教育理念没有丝毫问题, 但朝堂不是今日血喷就是明日血溅的,三四岁大小的幼子,哪里能见这种血腥场面,起码要五岁之后,性子坚强一些, 方才差点就没及时捂住儿子好奇的眼睛,好悬见到金銮殿这些蠢货的血腥,无比震怒之后,十分不近人情地将挑事的臣子,挨个罚了四十大板, 满朝哗然,三十大板,好歹还能存了一线生机,昨日就有一位大人侥幸,熬过这三十大板,救治及时成功活了下来, 四十大板,就差明晃晃告诉众臣子们:惹怒天子,必死无疑, 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之重, 其实并不是承担不起,而是不值当,若是撞死金銮殿就能随意更改天子圣谕,臣子们就算撞死又何妨, 可接连撞死了几位臣子,都未曾牵动天子丝毫悔意,甚至还连累了两位重臣仗责,面子里子都丢掉不说,今日命能不能侥幸活下来都不一定, 四十大板,几乎宣告死刑处决没什么区别了, 只能说天子决策威严的高明,天子并未冷血无情提刀乱砍乱杀臣子头颅,只是金銮殿惹怒天子不悦, 天子震怒之下,不过轻拿轻放地仗责重臣,没有要臣子的项上人头已然格外开恩,只仗责的板子多了些而已,但……谁又能说天子此举不是仁慈? 比起以往随心所欲提剑血洗金銮殿,一言不合就砍杀臣子脑袋的来说,现在天子的为人处事,已经相当温和, 朝堂之上无人再敢一言,冷汗直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天子冷冷瞥着底下的臣子们,哼一声甩着龙袍大步离去, ** 儿子册封大典定在一月之后,而王后册封大典则定在半年之后, 因着王后大典还长,殷稷就没有提前告知小女人,先告诉了她儿子月余后册封太子的事, 天子大婚,要筹备良多,不是三四个月就能走完程序,布置妥当的,其实半年时间都有些赶,可半年已经是殷稷最大能够忍受的让步, 这还是不想委屈小女人缘故的让步, 殷稷向来不喜这些繁琐礼节大典,可为了让儿子有个体面受重视的母亲,让小女人脸上排面十足,日后有跟人吹嘘丈夫疼爱的话姿,倒是不介意这回繁琐奢靡一些, 小女人知晓儿子要被册封太子,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男人年纪不小才得一个如珠似宝的儿子,自然要将天下最好的一切奉献给儿子, 桑娘私下里拉过儿子说过悄悄话,问过他喜欢这一切吗,三四岁小孩其实还是有些对未来迷惘的,正是需要人引导人生方向的时候, 隶儿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但知道:“儿子喜欢读书,喜欢那些折子,喜欢跟父皇每日上朝跟臣子们商讨的听新鲜事,” 若不是真心喜欢,三四岁大小的小孩儿,怎么可能每日天不亮就被人唤起床,还不发脾气的, 三四岁正是爱睡懒觉的年纪,谁家好大儿愿意早起,但她的儿子每日却精神抖擞爬起来,兴致勃勃跟着父皇上朝,就知道他对朝堂上的新鲜事有多爱参与其中了, 听到这,桑娘就明白儿子的想法了, 对男人想要月余后册封儿子为太子的事,就更不会多嘴说什么, 儿子也是她如珠似宝宠爱长大,其实这么多年在民间钻营,不是不累,只是为了能够生活富足而不得已必须去做的法子罢了,也是钻营的那些年里,让她明白权力的重要性, 就算你兜里有再多的银两,都不如位高权重,获得的权力为贵胄们带来的金尊玉贵多, 天下,是要看权力贵胄眼色行事的, 而全天下最尊贵的权胄,不就是身旁躺着的这个男人? 他能为儿子带来的金尊玉贵,是她作为母亲一辈子都无法岂及的,她只能保证儿子未来衣食无忧,不缺银少两,不为生计辛苦奔波, 却无法保障儿子不被贵胄欺辱,但凡日后不小心得罪哪家贵胄之子,都是她们平头百姓不可估量的灾难,惹不起的存在, 低头叩罪都是轻的, 可儿子有了这样一个父亲,除却亲生父母,儿子这一生都是被那些鼻孔朝天的权势贵胄们,仰望而追逐的高贵存在, 为儿子找个好爹的重要性,这就是权力给人带来最迷人的地方, 桑娘想让儿子有个尊贵的身份,这整整一个月,都在不留余力积极配合,忙前忙后为儿子册封大典忙活着, 就连平日夜里,天子想要跟女人在榻上温存,都要提前打好招呼,不然夜里挨着一点身子,都会被女人抗拒推开,神色疲惫,委屈巴巴哭诉着说没力气伺候他, 天子很生气,更让天子生气的是,明明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小女人还是白日里把自己忙成个陀螺,夜里抗拒他亲近,话里话外都是疲倦,抬不起手,翻不了身, 天子想说:我动,不用你动。 小女人也不愿意,不是这疼就是那没劲儿,挨一点就哭天抢地,殷稷脸色难看披起袍子,赤脚下榻去了水房冷静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袍,带着水汽回来没好气把女人抱到怀里,不解气狠狠咬了几口她, 撂下狠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小女人为儿子册封大典的忙碌中过去, 当儿子被男人庄严肃穆的授冠,大赦天下,小女人分外与辱荣焉,骄傲得不行, 起码现在她觉着排面十足,男人全天下最尊贵的天子,儿子是全天子最尊贵的太子, 这要是放在话本子里,就是妥妥的爽文女主嘛, 忙完儿子的册封大典,夜里小女人总算有了歇息的时间,这一个月可把她给忙坏了,养儿育儿,桑娘向来遵照的理念都是要给孩子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极致的母爱,极致的富足生活,父爱和权势这两样过去遗憾的缺失,现下也为儿子补齐了, 吃着宫奴们为她剥皮,露出一颗颗鲜嫩多汁的水晶葡萄,旁边还有一个宫奴为她打着扇,还有三四个宫奴环绕,为她捏着双腿双肩,解去一天的疲乏,小案桌还摆着一杯刚刚调好的凉羹,日子好不快哉, 桑娘哼着曲,美滋滋捧着一个话本子读着,腮帮子鼓鼓的,躺在贵妃榻上,白嫩脚丫一晃一晃,昭显着她的好心情, 殷稷进来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仿佛从画里跃出,让人心荡神驰的美人图,哪哪都美的不似真人, 在寝殿里,小女人穿着向来随意,天气越发闷热,知晓她受不了,冰盆都是无限量的往这供应,生怕她又闷热的跟他作闹。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想看什么番外? 第129章:完结 第129章 :完结 儿子册封大典结束,殷稷算是放下一件心中大事, 自古以来王朝大统,若是一直不尽快立下天子的继承人,早晚都会动摇国之根本,以前他一直压制前朝大臣,他们被自己雷霆手段震慑,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引他注目,方消停了许久, 但也只是消停一段时日,就又故态复萌, 之前选秀决定,就是为了不耐烦敷衍应付他们,不过是制衡前朝臣子们的缓兵之计, 现在他有了亲生王嗣,自然要当机立断册封为太子,若是以后还有人不知死活拿继承人掣肘他,他绝不会再顾及臣子们颜面,以往没有子嗣气短,收拾起人来不大占理, 不占理天子都能唯我独尊,我行我素按自己想法办事,何况是天子占理的时候? 现在前朝大臣吃过几次流血的大亏,都继续缩成鹌鹑不敢触天子眉头,惹得天子不悦了, 心情愉悦下朝,来到小女人寝殿,见她一副美不胜收场景, 殷稷几步踏过去,撂起衣摆落座,宫奴捧着一盏凉茶,恭敬承给天子, 小女人被他动静惊扰,凝眸望过来,弯起璀璨笑容,“王上来了,” 可不璀璨么,现在她儿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腰杆子可不就硬气起来了, 侧眸望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几眼,殷稷放下凉茶,张口想说些什么,到底顾虑什么便以沉默以对,没再吭声, 还是不想告诉这小妇,他将要娶她为王后的决定,现在已经快要鼻孔朝天看人,在他面前还稍有收敛,若是告诉她即将为后,怕是连他这个堂堂一国天子,都要放肆的不放在眼里了, 殷稷故意板起脸,一丝不苟地严肃,“瞧你那小人得志样子,”他很不满,“坐好了,歪歪扭扭趴到榻上成什么体统,就不能学着端庄些?” 桑娘撇撇嘴不肯理他了,男人又喝一口凉茶,转过身瞧见小女人半点儿眼神都不曾放在他身上,一下子气得心肺起火, 他不高兴走过去,撂摆单膝跪在榻上一边,将小女人捞起来,脸若寒霜,“聋了,没听见朕的问话?”语调冷冰冰, 天子发怒,桑娘还是不想硬碰硬,便软了些态度,双手下意识环住男人脖颈,娇嫩脸颊蹭在男人冷若冰霜的面庞,“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威严天子垂眸,不悦扫她一眼,从鼻孔里哼一声,明显就是说她惹怒人了, “……”桑娘能怎么办,只能哄被,软软嗓子,“晌午见陛下没吃多少膳食,妾忧心一下午,小厨房一直让人温着白稠的浓汤,陛下可要用一些?” 这会儿男人脸色好了一些,觉着女人还算乖巧懂事,知晓将自己放在心里记挂着,怒火稍减分许,但还是不冷不淡应一声,不想给她好脸色, 桑娘披着衣裳,吩咐宫奴们为天子准备精致珍馐,一叠叠摆上来,她陪着脸色还是不好看的天子,用了一些膳食, 吃膳的时候,她一直对还在板着脸不高兴的天子嘘寒问暖,天子感受到小女人对他浓稠绵绵的情意,心肺里的火气倒是消减不少, 现在不大生气了,就心底琢磨着,小女人的王后之位还是要给她,殷稷很疑窦,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般爱跟人攀比的小娘子,不过这种小娘子最好对付,只要让她有了连绵,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近乎就能拿捏着她命脉,让她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听话,可人怜的很, 殷稷最爱的,就是小女人那股儿柔媚如水趴到他怀里的劲头, 虚荣心嘛,人之常情, 当他殷稷的女人,虚荣心要多少就能给多少, 再者就是,儿子为太子,身份尊贵必须是名正言顺的正统,哪怕母亲出身不好,殷稷就立儿子母亲为王后,与他共享荣华,到时候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臣子敢诟病他儿子的出身? 只要他说儿子的母亲身份高贵,小妇人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在天子心中,王后之位,乾坤已定,再难更改。 ** 四个月后, 在王后大典之前,殷稷一直让整个王宫都三缄其口,不准透露半点消息,天子成婚大礼自然隆重无比,许多事情都是殷稷亲自拟了单子敲定, 天子大婚,不光王宫忙得人仰马翻,全天下都鞍前马后地忙着,各地进贡最精美成婚礼品、摆设、瓷器,就连大婚那日要铺的大红被褥,都是绣娘用蚕丝缝制…… 王宫忙忙碌碌,小女人若是平日勤快些多走几步溜溜弯,说不准就能察觉什么不对地方,可现在正值寒冬,一年中最冷的月份,太阳被遮得没了温度, 桑娘一只白嫩脚丫踏出房门,都觉着快被冻得身子微颤,小手泛红, 不用人苦口婆心地劝,小女人都不爱出屋,地龙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烧着,生怕把天子的女人惹的不高兴,天子也不高兴,发脾气连累他们这些战战兢兢伺候的宫奴遭殃, 等到两个月后,天子大婚那日,小女人一大早迷迷糊糊被宫奴们,小心簇拥哄着起身,她满脸不高兴,都是睡眠不足的起床气, 宫奴们瞧主子发脾气,想到今日那场天下女子都羡慕的成婚大典,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哄着女主子穿衣起床, 伺候主子沐浴梳洗过后,宫奴从托盘里拿起一条红绸,轻柔系在主子白皙娇嫩脸庞,视线被挡住,小女人由着宫奴们为她穿衣挽鬓。 之前被天子夜里搂着说了许多悄悄话,说为她准备了一份惊喜,桑娘胃口被吊得高高的,哪怕现在困倦的不行也强撑期待着, 和男人认识这般久,什么时候正儿八经送过她惊喜? 桑娘极为殷殷期待着, 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给她准备的惊喜远比想象中要令她震惊, 盛装打扮的桑娘被宫奴们引着来到宽敞的婚礼大典上,脸庞红绸还没被揭下来,她只听得到周围喧哗热闹的人声, 内心微微疑惑着,直至一只大手牵过她软白的小手,男人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威严,甚至是认真,“这是朕为你准备的婚礼大典,喜欢吗?” 话落,脸庞红绸被人揭开,入目是盛大繁华的天下宴会, 他们此时站在王宫最高的城墙之上,远眺朝京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天子命人照着她的样子,精心雕琢打造一个雕塑,现在正摆在华丽的花车在朝京街道按路线游行, 王后的母仪天下,同样需要铺路造势,花车装满了为百姓准备的喜饼喜糖,以及大把铜钱,城内摆了长长流水席,城外施粥分发白胖馒头, 天子大婚,与天同庆,大赦天下三天三夜, 四周想起长鸣的王宫礼笛声,身后皇家盛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你可愿与朕共治天下?” 桑娘在繁华喧哗的街景转身,笑着伸出手,“陛下,妾之荣幸。” 全书完。 【番外合集】 130 第130章 :番外一 帝后婚后十年,殷稷用心教导儿子,权力是男人一生所割舍不下的掌控,如若不到生命最后一息薨毙,没有一个皇帝愿意提前交出王权。 起码婚后十年内,殷稷都是这样想法,王权要牢牢把握在手里,但他儿子太少了,只一个独苗苗,他一生开疆扩土不都是为了他的能够顺利延续继承王位, 小女人在王宫里由着最初新鲜劲儿,老老实实陪着他在偌大王宫里呆了一两年,就已经有些腻歪之感了。 殷稷心头顿感不妙,免得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开始抓着小女人同他一起用心育儿,还好儿子六七岁年纪的时候,性子分外跳脱,给小女人找了不少麻烦事。 被儿子调皮捣蛋几次,小女人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按老话说,小孩三岁看老,性子应该大差不差不应如此,但她的儿子在六七岁年纪显然开始了令人头痛的叛逆。 分外凶狠教训过一遍儿子,小女人拎着手上木棍从殿里出来,儿子方才声嘶力竭哭过一回,将将被宫奴们哄睡, 桑娘一身华美宫裙,面若寒霜扔掉棍子回到自个寝宫, 夜色悬挂,殷稷沐浴完,端着一本书懒洋洋躺在软塌,有一搭没一搭读着,打发着时辰, 瞧着天色渐晚,小女人竟然还没从儿子王寝回来,眉头渐渐蹙起,心里略有不快,但随着一道倩影入内,殷稷神色自若起身,迎了过去,将那道倩影揽入怀里, 低头亲了一口怀中女子,“那浑小子又欠收拾了?” 小女人白了他一眼,没吭声,气得不行模样,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幼时儿子又乖又听话,怎么回到规矩森严的王宫,竟倒反天罡,整天调皮捣蛋让人恨不能一天打三顿, 这回竟然因着李尚书家儿子比他背书背得好,竟然在学堂里当场撒泼刁难,不讲道理跟人扭打在一起,太傅瞧着两个小胖子打得难舍难分,眼皮一跳,忙上去拉架殃及无辜,一个乌眼青伤了老腰,学堂都为此休课了, 气煞她也,初闻此事,小女人气得失去理智,一回生二回熟动作熟练找到教棍揍了一顿儿子的肉嘟嘟屁股,皮开肉绽, 以前第一次忍不住上手揍儿子的时候,小女人夜里还会心疼地趴在男人怀里呜呜地哭,自从打了不知多少顿以后,小女人一点慈母之心都没有了,甚至挽起袖子还想再打一顿, 到现在还没消气,喋喋不休,“竟然敢打太傅,尊师重道都学到狗肚子里,气量针鼻大,别人背书比他背得好就敢嫉妒心极重上手打人,成天惹事生非,”小女人气得不行,心里不顺,埋怨男人,“你也不管管,就靠我早晚被他气死。” 殷稷没什么表情,手一上一下抚摸着小女人纤细的脊背,给她顺气,“无妨,打就打了,”莫了还加一句,“一朝天朝之子,难不成打个人还有错,” 小女人被气了个倒仰,都有些不敢将儿子交给他管教了,只得自己平日多上心督促教导,忙得不可开交, 夜里温存,殷稷亲了亲怀里女人的小嘴,见她一脸迷糊疲惫不堪昏过去模样,披着袍子起身,深夜提着灯笼来到儿子的王寝, 好几天没挨打了,胖嘟嘟的身影撅屁股捂着被子,还在小声啜泣, 殷稷拢了拢衣袍,上前抚上儿子的身子,“行了,挨一顿揍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跟方才小女人面前慈父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一脸严父铁石心肠的模样,小胖子撅着屁股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闻言翻了个白眼敢怒不敢言。 揭开被子,露出儿子肉嘟嘟的屁股,殷稷放下心来,儿子的屁股已经被宫奴们上过药膏,何况儿子屁股肉墩墩,挨几顿揍也打不坏, 而后冷血无情下命令, “七日后在找由头挨顿揍,”小胖子扯扯被子继续抹眼泪,抽抽嗒嗒, 殷稷迫不得已,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之后一个月允你跟我上朝,” 小胖子这才揭开被子,露出一双哭肿的胖眼,“一言为定。” 殷稷耸耸肩没说话,甚至还出言讽刺,嫌弃上了,“堂堂顶天立地男儿郎,挨顿揍就哭成这样丢死人了,”大手胡乱给儿子抹把脸, 小胖子睁大一双肿眼,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殷稷轻哼一声走了, 小胖子气得头晕脑胀,呼哧带喘捂着被子趴到枕头里,李尚书家儿子不就背了书吗,他早就会背了,滚瓜烂熟,但父王非要他调皮捣蛋,给无聊的娘钱找点事做,不然就痛斥他不孝,冷血无情说再也不带他上早朝, 反抗两天哭两天,两个月父王都对他兴致勃勃想上早朝的诉求视而不见,小胖子只能做起熊孩子,没事就调皮捣蛋,爬树摸鱼,这次实在想不到惹到娘亲生气的法子了, 太傅检查功课,小胖子只能硬生生装起小笨蛋,让李尚书儿子出了一把风头,而后当场翻脸,蛮不讲理怒吼一声,跟人扭成麻花就开始干架, 娘亲已经十日没揍过他,父王都开始跟他闹情绪,停了他两天上早朝的机会, 含泪跟人干完架,回来又被娘亲大义灭亲揍了一顿,小黄花地里凉呀…… 看过儿子,殷稷心情不错回到寝宫,小女人都被他做晕过去了,现在还迷迷糊糊缓不过来,他果然天赋异禀,还没怎么发力就给小女人搞成这幅神智不清模样, 心里更是舒畅不已,脱掉衣裳,上榻重新揽过小女人睡觉, 小女人性子野又跳脱,在王宫里新鲜了两年,就觉着寡淡无趣,虽然小女人没说,但殷稷就是知晓,她的屁股在王后那个凳子上坐不住了,在日子越发无聊时候,她的心也开始长草了, 殷稷又一开始震怒,到隐忍不发的憋屈,脸色都铁青了好几天,好在没过几日他就想出法子,献祭儿子,生儿子不就是要在父王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吗, 是时候该他为自己父王立犬马之劳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眼看小树苗要长歪,小女人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将全部心神放在了教养儿子身上, 虽然有点费儿子屁股,但他仔细瞧了,儿子屁股肉厚,多挨几顿揍也没什么,而且他仔细估算过,儿子的屁股打个两三年都出不了什么大事, 初步成算是让儿子当两三年熊孩子,能拖住小女人一时是一时,能多在王宫里呆一日是一日,反正不可能让她离开他身边半寸, 131 第131章 :番外二 两三年后,小女人屁股又开始坐不住了, 儿子调皮捣蛋作用已经不太大,而且儿子年岁渐长,要开始学会立威,不能再做出以前那些无状之事, 殷稷又开始大摆宴席,给小女人安排一堆捧臭脚的贵妇进宫阿谀奉承她,小女人被捧的飘飘然,极为享受这种众人艳羡,老老实实在王宫里兴致盎然呆了又三年, 被人捧臭脚捧了三年,小女人又开始觉着索然无味,日子无聊起来,每日瞧见男人下朝回来都是欲言又止, 殷稷气了个倒仰,这小没良心的,成日就只知道自己快活,根本不管他死活,一旦觉着日子无趣了,就想着法子想要出宫,离开他独自出宫潇洒, 没法子,殷稷只能每隔几日就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领着小女人出宫玩耍放风,但这显然治标不治本,消停一年,小女人又开始故态复萌, 这回殷稷想破头都没想法在找些什么乐子绊住小女人想要离宫之心,看着小女人日渐无聊的神情,离宫之心显然迫在眉睫, 殷稷久久蹙眉沉思,最后一咬牙,命人订做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摆在了寝宫密室里,上面还挂满了各种各样叮叮咚咚助兴的小玩意儿, 巨大的金色牢笼做好那一瞬间,殷稷是想过将小女人永远关进这间笼子里,省的她总想着飞出他手掌心,那般不听话着实让他心烦, 但不到最后一刻,殷稷根本不想跟小女人生分离心,打破小女人对他的那份独有的依赖, 依靠着金丝笼子里各种各样,以及持续不断出现笼子里的新玩意,两人在里面玩的乐不思蜀,毕竟很多都是天下搜罗在唤人打造出来的,有些见都没见过,小女人一时玩得兴起,就不大吵着要走了, 殷稷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他要靠以色侍人留住女人, 还好他身强体壮,天赋异禀,不然每日这样滋养女人,早晚身子都要累垮, 就在小女人玩腻了金丝牢笼里的游戏,又开始屁股生虱子坐不住,殷稷真的气不行,肺都要炸了, 他都以色侍人了,才玩了一两年她竟然就腻歪了!!奇耻大辱, 但他还没法子,这晚,精心伺候完女人的身心愉悦,梳洗过后,抱着晕过去的小女人没好气用力亲了亲,瞧着小女人白皙脸蛋儿都是被他嘬出来的红痕,这下气顺了些, 这回殷稷是真的山穷水尽,他未雨绸缪,提前半年就开始想法子,到现在还没想出什么极好的应对之策,心里不高兴又把小女人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咬着, 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每日殷稷都在焦虑之中度过,忙得日理万机,还要想法子怎么留住老婆,苦不堪言, 他开始了迁怒,都怪儿子出生太晚了,在早出生几年,他早就把大权移交,领着娇妻云游四海好不快活了,不中用的东西,这会儿怎么看儿子怎么不顺眼,一个不高兴,又给儿子布置下了严苛的课业,暗暗琢磨着揠苗助长的事, 都快要没老婆了,谁还管儿子这根苗长得好不好的事,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王后有孕了!!! 这真是又惊又喜! 殷稷真没想过还能再有一个王嗣,小女人身子不好,本就不易受孕,他都放弃这个念头了谁能想到,人到中年还能有子嗣的缘分呢, 不枉他日夜不辞辛苦在金笼子里埋头苦干, 小女人怀上这一胎,愈发娇气了,殷稷当然是千宠万宠,第一个王嗣就错过许多,这回他当真是事事亲力亲为,都快要给小女人宠废了,整个孕期人都整整胖了一圈, 人胖了,愈发韵味十足,殷稷爱得不行,每日不是这嘬一口就是那嘬一口,跟吃发面白馒头似的, 备用一大堆产婆,生产那日齐齐上阵,给整个天朝降下王女,普天同庆, 因着是女儿,殷稷乐得呲牙,殷氏王族往上数几代,都不知多少年没降生过王女了, 而且因着亲亲女儿的降生,硬生生磨缓了小女人想要离宫的脚步,两人一起抚养女儿长大,殷稷对女人的教育乃至方方面面,不止对女儿好,对女儿她亲娘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生怕以后女人不会辩驳何为好男人,被别的猪给拱了, 常常跟女人耳边不厌其烦念叨一句话,父王这样才是好男人,其他都是棒槌,棒槌知道吗,棒槌就是没用的废物,就蠢货,咱可不跟蠢货玩。 桑娘翻了个大大白眼,欲言又止也没当着女儿的面子反驳就是了, 帝后生活就在养女儿的日子里波澜起伏度过,终于在儿子成人大典大权交接,抛下儿子,殷稷马不停蹄带着妻女远离朝京,实在女儿渐渐长大,小女人在王宫熬了这么多年,实在是熬不住了, 殷稷心里有数,扒拉手指头数着儿子的成人之典,大典一结束就带着心里长草的妻子云游四海去了, 虽然女儿他也爱,但若不是女儿太小了,殷稷都恨不能连女儿都抛下,只他们二人四处游玩好不快哉, 完全忘记当初小女人在王宫里呆不住想走离开他时,得知小女人怀有身孕,他那副快要乐傻的样子…… 可惜幼女太小了,还要养在身边几年,虽然不舍得女儿嫁人,可一直霸着他老婆殷稷心里也不高兴, 但拖油瓶现在太小,只能无可奈何将她带上,想儿子了,小女人就往朝京寄信,有时候一家三口还会共同作画,假模假样再把儿子的画上去,假装他跟着一起出来游玩的样子,一副没把他忘记的意思, 千里迢迢早被众人忘光的儿子收到半年以来的第一封信画,只想扯扯嘴角,冷笑, 他头前还有一堆要批改奏折,放下信画,只能继续埋头苦干,换那一家三口的天人之乐,他真他娘是苦逼, 殷稷熬啊熬,熬啊熬,每天睁眼就是想着怎么跟老婆过二人世界,女儿粘人的紧,粘人的时候殷稷的心都快化了,但是一回到老婆身边,看着女儿霸着老婆不放,他就立马清醒,甚至铁石心肠冷若冰霜, 哪*有子女这么粘母亲的,他都抱不够老婆,老婆身边还多了个有亲缘的挂件,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关心都少了, 熬啊熬,熬啊熬,殷稷两眼一睁就是熬,熬了不知多少年,终于将女儿熬的嫁人了,一边哭着一边暗喜送着女儿出嫁,当晚又心酸又痛快的抱着老婆温存, 上了年纪以后,罕见摇破了一张床,殷稷心情大好,他果然老当益壮,什么时候都顶事, 这回,终于无人在跟他抢女人,小女人目光更是只能停留在他一人身上,直至白头…… 殷稷做梦都快要笑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