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是她仇人怎么破?》
1. 坏了,怎么是他?
一别四年。
这是离家四年后,柯芮悦第一次踏出第三阶层。而且还是为了自己奔走多年的计划,因此,她格外注重今天的汇报。
不过她好歹也是出身第一阶层,接受过将近二十年的精英教育,这种严肃的场合,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不过临行前,突然收到首席助理送来的包裹,不是送到办公室,而是直接送到了她的家里。
“柯统领,这是我们理事院的统一服装,还请您换上。换好后,我们的车子载您出发。”
看到盒子里板正躺着的深蓝色军装的时候,柯芮悦挑了下眉。
庄严肃穆,看起来是很得体的衣服。而临时要求她换衣服,像是喜欢装牌面的上等阶层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当把衣服全都提起来,她才发现,这居然是军装面料的修身长裙。
深蓝面料搭配金色的排扣,裁剪得体的版型,加上领子的翻领设计,让裙子整体看起来非常不错。
只不过……
“总助先生,恕我直言,这难道是你们的军装?我觉得我还是直接穿我的衣服比较好。”
柯芮悦略微不悦,这不是在嘲弄自己吗?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去第二理事院要穿裙子。
她不是排斥穿裙子,只是在这节骨眼上,她很难不怀疑,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
景山惋惜地皱眉,语气却十分强硬。
“柯统领,我们仲首席交代了,穿是对理事院的尊重。若是不穿,您的议案,也没有谈的必要。”
三个小时后,车终于到了理事院广场外。
柯芮悦没空观赏恢弘大气的建筑,她手里拿着报告,正跟着景山急匆匆地往议事厅去。
可谁知道,两人刚到议事厅,景山却被电话通知,要他带人去首席办公室。
柯芮悦心中庆幸,好在她叛逆了一把,死都不穿那恨天高的高跟鞋。不然这一趟下来,脚一定要废了。
辗转波折终于到了首席办公室,景山却在门口不进去。他用眼神示意柯芮悦自己敲门,而后他逃也似的溜了。
“咚咚咚。”
“进。”
她总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可就是想不起那人是谁。再说,她当年的那些朋友,现在也都一个也没联系过了……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功勋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章、奖杯。
或许是被金灿灿的奖杯晃住了眼,她总觉得这个办公室给人的感觉是暖洋洋的。
金红交织的地毯,深红的柜子再搭配金色镶边装饰。看起来不像是办公室,倒像是谁家的壁炉房。
再往里看,就是一个超大的暗红办公桌,桌上堆叠着各种天体模型、雕塑、以及文件立夹,看起来乱中有序。
那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子俯瞰着的,正是她刚刚走过的理事院广场。
她进门后顺手关上了门,就在同时,她的眼睛适应了屋中背光的光线,也看清了桌子后面坐着的人。
坏了,怎么是他?
柯芮悦的心大抵是死了。
一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计划,就要夭折在四年前的那晚荒唐中,柯芮悦懊悔地闭上了眼睛,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仲星文看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突然觉得可气又好笑。趁她闭着眼睛的时候,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可当她再度睁眼时,仲星文又恢复面若冰霜、满眼疏离的样子。
看她站在门边不过来,仲星文就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十五分钟。若是把握不住最后的时间,你就要跟你的计划彻底说再见了。”
柯芮悦看着他一脸严肃的神情,就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她心中窃喜,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都说贵人多忘事,他可是首席,肯定忙的记不住那种琐事了。
柯芮悦立即走到办公桌边,直奔主题地讲解起来。
“首席,经过我近四年的跟踪分析,若是能在……”
“的确,你从那天消失已经四年了。”
仲星文看着骤然愣在原地的人,心中觉得有意思极了,她难不成以为自己忘记了此事?呵。
柯芮悦被这话吓到,可她立马反应过来,有些妥协地跟他商量:“要讨论这事儿的话,不算在那十五分钟内吧?”
这个计划对她很重要,不然在看清仲星文的一瞬间,柯芮悦就掉头离开了。也正是为此,她才脱口而出问这个问题。
可这惹恼了仲星文。
他原本打算心平气和跟她聊的,问问她当年突然消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在看,没必要了。
他嗤笑一声,“当然包括。”
“你……”柯芮悦本想抬手指他,但手抬到一半发觉不妥,便立马垂下手,欲盖弥彰地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下。
仔细想四年前的事情,柯芮悦又少了部分底气,说到底,当年的确是自己做错了……
“那天晚上,我不该去找你的,首席,我真的深刻意识到错误了。”
若不是酒壮怂人胆,再加上她决意彻底改变,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端着酒杯去跟仲星文搭话。
那可是白天才给她授勋的学长!
“呵……”仲星文眼神一凛,冷冷又瞪了她一眼,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得,说多错多!柯芮悦当即闭嘴,决定听听“受害者”的控诉。
“首席,要不你说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消气?”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摆在仲星文右手边的文件夹——那是自己呈报给常驻理事的,按道理说,不应该在首席这里……
察觉到她的目光,仲星文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这提案,本不该出现在我手里,五位常驻理事全票否决了。”发觉她重新看向自己的时候,仲星文心中这才舒畅了一些,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严肃,“可你知道这提案中,有哪个可取之处,才让我直接带走了它吗?”
短短几句话,让柯芮悦的心跟着跌宕起伏。
她实地调研、考察,又选中试点进行测试,整个议案耗时三年,没成想,竟然被五位理事一同否决了……
柯芮悦没有伤心,而是感到不可思议,以及在心中悄悄辱骂这五位没有远见的东西。
只不过眼下没空与他们计较,她在沉思仲星文的话。
可取之处,可取之处……
鉴于她前面几句话句句踩雷,柯芮悦决定三思而后行,相当慎重地想答案。
她看看仲星文,又看看他手边的文件,左思右想之际,仲星文又开口了。
“还有两分钟。”
“哎哎哎,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方案详实可行,前途不可估量。”
看她言之凿凿的样子,仲星文笑了,笑她她倒是挺自信。
可还不等她偷偷窃喜歪打正着时,仲星文却一秒冷下了脸。
“不对,”他掀起眼帘盯着柯芮悦,“是因为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柯芮悦的心漏跳一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被这张帅脸惊给的,还是被他的话给吓的。
总而言之,她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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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惊吓到了。
可很快她便找回了理智,这家伙肯定是要行使职务之便,报复自己。看他那势在必得的眼神,柯芮悦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她慌神避开那人视线时,看到了桌上巴掌大的老式摆钟——时间到了。可慌乱中,她并没有细看,那摆钟上方的日期,自然也不知道,其中暗藏玄机。
“首席,我们两个的恩怨,能不能不牵扯到这份提案。”她坐直身体,相当诚挚地说道。
这眼神,让仲星文想起那晚,她也是这么诚恳地告诉自己,她不认识自己的。
“那天,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又是一个致命问题。
柯芮悦心中算盘打的飞起,既然超时他也没让自己走,那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看他如此执着于之前的事情,那她就得在往事上下文章了。
她当然认识仲星文。
他可是大学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顶尖优等生,就连阅人无数的首领们都夸他,未来是个竞争第一阶层统领的好苗子。
那晚她说不认识仲星文,完全是骗他的。
白天授勋仪式结束后,她们几个好友便一同去酒馆喝酒,结果就看到仲星文一人在那里独坐。
她输了行酒游戏,再加上喝的醉醺醺的,便壮着胆子去找仲星文搭讪。
“我当然认识你!那么说不过是心虚,担心你接下来问我是谁。而我又要马上离开,知道不可能跟你有什么以后……”
柯芮悦看他听的认真,是一点润色都不敢,只能把事情和盘托出。
比起虚假的花言巧语,她想,仲星文应该更想听的是真相。
“主要是怕你这个天之骄子,事后打击报复我,所以我才小小地撒了个谎。”
仲星文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语气放松地说道:“那你还挺聪明,知道我一定会报复你啊。”
柯芮悦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
她想,仲星文横竖也是国家培养的正面人物,应该不会用什么低劣手段收拾自己。
她们两个人都作为第一阶层的人,婚配嫁娶,那都是首领们敲定,以最优国家的方面出发的。他也没办法,强制自己嫁给他。
再退一步想,说不准仲星文已经结婚了,在这里,婚外情可是要被枪毙的。
他想给自己使绊子,也就只能在工作上刁难一下自己。
最坏的结果不会出现,那她什么都可以接受。
再者说,她四年的心血,不能毁于一旦。
“没问题,你想怎么报复都行。就是这议案,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
仲星文拿起手边的文件夹,想要再折磨她一段时间。
其实这个议案本身数据详实、诉求得当,亏就亏在阶层间的偏见。抛去偏见再审,通过的概率一定很大。
可现在给他得了正当理由,太轻松放过她,岂不是有悖自己近几年的等待?再说让理事们抛去偏见,也要一些时间。
“得看你的表现了。”
在柯芮悦思索表现什么时,仲星文先小小敲打她一下。
“比如,在察觉超时的时候,你是不是该提醒我一下呢?”他的手拍了拍那老式摆钟,柯芮悦心虚地点了点头,“等我处理完工作,请你吃个晚饭,没意见吧?”
柯芮悦哪敢有意见,她立马同意,起身送仲星文离开。
仲星文站起来前,用手推上一个抽屉,那里面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那是他想送给她的礼物。
不过看她不是很听话,那就暂时先不送了。
2. 和他达成合约
从第三阶层到这理事院,坐专车也要三个小时,一来一回就六个小时了,柯芮悦耽误不起,便决定白天不回去。
九点进的办公室,现在九点四十一分。
她站在办公室门外,看着仲星文带着总助离去后,也准备找个去处,打发时间。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地方吃饭,早上为了赶到这里,她还没有吃早饭。
理事院有官方餐街,一条路全都是吃的,可那是按时间供应的,过了饭点,店店闭门。
于是,她只能去理事院外面找饭,中途还路过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她在门口稍稍驻足。
上次去酒馆可是四年前,那也是她第一次去,结果就捅出个大篓子。
想到这里,她立马快步离开。
景山得了命令来给她送饭,首席知道她没吃饭,特意给她准备了饭,结果景山却在办公室门口扑了个空。
眼下看着她在酒馆门口驻足,又离开,他便把消息报告给了仲星文。
【那饭送你了,早些回来,别让她误会我派人跟着她】
原本没什么的,但仲星文这话一说,景山突然有些做贼心虚了,他火速离开这里。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柯芮悦无意在街上乱转,她想起星际仲裁法庭可以旁观,准备去坐坐。
好在仲裁法庭中午也忙的不闭庭,而她选的又是最大的一个法庭,光是旁听席位,足足有六排。现场观众不多,座位基本上全空。
她在第一排坐下,面无表情地听着前面的案件。
被审判的是一个长官,他损毁了飞船,被送上仲裁法庭,可听他为自己辩解,说是他仇人在飞船动了手脚,这才让飞船报废了。
他嚣张地说道:“一架飞船,又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你大不了判我赔就是了。”
哪怕是面对仲裁长,他的气焰也很是猖狂,仿佛这就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柯芮悦知道,在他眼里,这的确是件小事。不同阶层的文明差距,已经不能用倍数估量了。
在第二阶层几乎不把一架遨游宇宙的飞船放在眼里的时候,第三阶层的人,却连认字的机会都没有。至于第一阶层,那更是远超第二阶层……
她筹谋几年的计划,就是让第三阶层的人,也能听读认字。柯芮悦早早看出,现在的世界格局,是准备慢慢抛弃第三阶层了。
于是,她才在毕业后,毅然决然的奔赴第三阶层。
“放在别人眼里,你这是自甘堕落,我们第一阶层的人,哪怕踏足第二阶层,那在他们中,也是人中翘楚,更别说你居然决定去最卑贱的地方。”
“我要抹除你在第一阶层的身份,以及全部信息。而你,自求多福吧。”
想起这两句话,柯芮悦突然笑了,等到她的计划真的推进时,她一定要回去找那人。
为数不多旁观的人开始嘈杂起来,就连审判庭上,也好多人起立,他们都望着同一个方向,柯芮悦跟着转头,便看到了从门口走过来的仲星文。
沿途的人,都礼貌又克制地跟他打着招呼,仲星文也不回应,带着那种上等人的傲慢与漠然,不过旁人并不恼怒,只为得见一眼首席,而满脸兴奋。
柯芮悦也立马起身,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
早上在办公室时气氛剑拔弩张,她没来得及看,现在才发现,仲星文身着与她相同的深蓝面料裁制成的军装,而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让他衣服上点缀的金色扣子格外闪亮。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问题,这人真的硬帅!柯芮悦在心中这么想,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嘴角还泛着一丝笑意。
仲星文看她放松了些,也跟着心情愉悦了不少。
“坐。”
他特意绕她半周,非要坐在她右手边,即使她左边的位置也是空旷的。柯芮悦看不懂,但也忍下了疑惑。
“你刚吃过午饭?”他问。
柯芮悦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准备让自己跟他吃个午饭?还好自己在这里待命,不然到时候他找不到人,自己又是先亏三分理。
“我还没吃。”
仲星文有些遗憾地说道,接着便意有所指地看着柯芮悦。
他上午火急火燎处理完所有事情,想带她去吃午饭的,结果这家伙早饭吃过后,便坐在这旁听席不动,午饭肯定吃不下……
柯芮悦想都不想便回答他:“那首席快去吃饭吧,你在这里,他们庭审都停了。”
她这是出于好意,面前庭中的所有人,自打仲星文来了便起立迎接他,现在还都站着呢。
仲星文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牙朝前面的人摆了下手,那些人便该干嘛干嘛了,而他一直盯着柯芮悦的目光,也是又冷了两分。
他不知道这人是在装不懂,还是真不懂,不过都无所谓了。
“陪我去吃午饭。”他决定把话说直白些。
“好,那走吧。”
别说仲星文愣住了,就连一旁跟着的景山也傻了眼。首席还跟自己商量好,要是她拒绝的话,要用什么法子旁敲侧击,逼她去呢。
现在真是省事儿了。
柯芮悦想法简单,她现在一句反调都不跟仲星文唱,希望他心情好一些,跟自己松个口,透露一下计划成功的概率,或者她要怎么做,他才能帮自己一把。
可看着他稍显不悦的表情,柯芮悦心中疑惑极了,难不成百依百顺也有错?
首席自然不用去餐街吃,他带柯芮悦去的,是一家私人餐厅。柯芮悦心想这店的装潢规格,放在第一阶层都不跌份儿。
她们在引路人的带领下,进了一个有些狭小,但胜在通透的地方。整个房间可能也就几平米,而且是狭长的房型。
屋中的桌子也小的可怜,柯芮悦看了一眼,那方桌估计只有五六十厘米宽。椅子倒是中古的附皮座椅,看着应该会舒服。
柯芮悦不解地问道:“招待首席,他们就用这种地方?”
殊不知,这是仲星文专门挑的地方。两人座几乎是腿碰腿面对面,他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躲。
“这店固执的很,严格按人数分房间的。”他就那么轻而易举,把黑锅甩了出去。
等上饭时,两个人总要聊些什么。
“首席,我那个策划……”
她试着开口,结果当即被仲星文打断。
“我找过你,但为何一点迹象都查不到。”
房间中灯光稍暗,但柯芮悦看得清他眼神中的执着。是了,她不回答这个问题,恐怕仲星文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那天早上我离开后,去见了温升。他删了我的所有信息,还切断了我跟家里的联系,也就是当天,我就被送到第三阶层了。”
仲星文皱眉,他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当初自己拿着信息去找温升时,他告诉自己,无可奉告……当时可把仲星文给气坏了。
现如今仲星文还是后悔,当时还是太文明了,他就该动手揍温升的,管他是不是第一阶层的统领。
知道真相后,仲星文依旧觉得,温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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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坏人。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柯芮悦赶忙给温升开脱。
“其实去第三阶层是我主动要求的,温升也只是照章程办事……”
“哪条章程规定,要抹去你的全部信息?你不用为温升解释。”仲星文强压心中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她说。
柯芮悦想,时隔几年,他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生气,当年不告而别确实是自己不对,只能想着法开解他。
“其实各有利弊吧,切断联系也好,不然我在进行任务时,收到婚令,就得赶回去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那还怎么做我想做的事情。”
鉴于现在的世界人口极度稀少,再加上第一阶层是精英阶层,他们享受无上服务的时候,也要承担为社会培育精英的任务。
婚配嫁娶,是综合衡量个人条件后,匹配而成的。一旦匹配成功,男女双方会收到婚令。收到婚令的三个月内,必须完婚,不然是要被判罪的。
按照常理说,婚令一般在二十岁发放,而柯芮悦毕业那年,正好是二十岁。
四年过去,她从未听说过自己的婚令在哪,这倒是她喜闻乐见的事情。
仲星文眼帘低垂,他心中在谋划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
再度抬眼看向她时,他面色冷峻了不少。
“你倒是想得开。”
柯芮悦还没来得及,为这阴阳怪气的夸奖,做出什么反应时,仲星文便直奔主题。
“想让我帮你推进计划也简单,答应我三件事情,事成之后,我自然帮你。”他正襟危坐,又势在必得地看着她。
柯芮悦怎么看不出前方有坑?但她没得选。
“我能先听听这些条件吗?”
“当然。”他坦荡答应,接着说道:“第一件事,我缺个随身助理,你来做我两个月的助理;第二件事,这期间服从我的安排。”
轮到最后一件事时,他却专门停顿了一下,看柯芮悦为此紧张不安的时候,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
“最后一件事,我要你跟往常一样,决计不跟第一阶层和你的家里人联系。”
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仲星文这才补充了两句:“作为报复,我自然要欺压你出气的,你若是给家里人,或者第一阶层上报我的恶行,我免不了受处分。”
柯芮悦被逗笑了,她无奈地摇头叹气,“你放心,那倒不会。”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他刚说完,服务生便过来上菜,柯芮悦没有关注菜品或者来人,而是目光深邃地思考他的提议。
思来想去,她只有一个问题。
等服务生离开,屋中只剩二人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接到过婚令吗?”她没有天真到,以为这家伙真的想找个助理。
仲星文深深看了她一眼,停顿两秒后才开口。
“你放心,律法我比你清楚,我也跟你一样,是外派历练的,并没有婚令在身。”
“好,那我就没什么意见。”
可接下来的气氛却有些尴尬,仲星文准备吃饭才发觉,她就准备只看着自己吃,还真是“陪”自己吃饭……
他夹起一块菜朝她递过去,柯芮悦却摇了摇头,她现在是真的不饿。
“看来,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了。”
柯芮悦只能立马服软,凑过去吃了那口菜,为了不让他再喂自己,她也只好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几口。
她心中有些怅惘,以后受制于人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3. 那你饶我一日
跟着他回了办公室后,柯芮悦看他已经要开始处理公务,便开口提议离开。毕竟,她现在在这里,也没事做。
那合约,应该是从明日开始吧。
自己应该还有空回去安顿一下手头的事务。往常她为了策划东奔西走的,还真没什么闲下来的空。策划已完成,她现在倒是清闲了很多。
这不,都有空在这理事院白白消磨一天时间了。
“我派人送你回去。”仲星文一边接过景山递过来的文件,一边替她安排。
“不必麻烦他了,我看外面还是通讯车的。”
“六点越区的车就停了,你怎么回来?”仲星文突然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容置疑。
柯芮悦这下愣住了,想不到,约定是从今天开始吗?原本她站在门口,随时准备离开,听了这话后才朝仲星文走去。
“今日开始的话,你这不白白亏了半日?要不还是从明天开始算吧。”她十分“通情达理”地提议,可有人丝毫不领情。
仲星文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那你饶我一日算了,就当谢我施以援手的谢礼,如何?”
柯芮悦再不聪明也该看明白了,他这是铁了心让自己今天就到任……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她只花了两个多小时,回去带了些简易行李,便跟着景山再度返回第二阶层。
只不过这次去的,不是理事院,而是一间离理事院不远、两室一厅的房子。
这房子干净整洁到没有人烟,柯芮悦心中腹诽,难为他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个空房子。把行李放在门口后,她便跟着景山离开。
毕竟,仲星文交代了,尽早到岗。
“首席现在在议事院参加例会,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景山又像早上一样,把她送到首席办公室,就准备开溜。
这次柯芮悦可没让他跑,而是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就没有工位?他办公室里,也没有我的工位啊。”
景山四肢僵硬,缓缓挣脱她的手,这才有些为难地跟她说道:“首席交代了,你没有完成今天的任务,所以暂时没有工位。至于任务,得你自己发现。”
听着这番云里雾里的话,柯芮悦奇怪极了,仲星文这人,葫芦里到底在买什么药?
她顺着景山的目光看去,那人眼神幽暗又无奈地看着办公室的门,柯芮悦叹了口气。
看来,线索在办公室中。
可在屋中仔仔细细游荡了几圈,她也没发现有什么提示……
算了,何苦给自己找事儿干。
柯芮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拿起自己的策划,坐在椅子上翻看起来。这办公室里,除了这本文件,她也没什么能动的了。
不知不觉间,忘了时间,她抬头看向那个复古摆钟时,被惊得睁大了眼。
摆钟上的日期,不是今日今时,而是四年前!
就在这时,办公室中的电话应声响起。
她猜,肯定是仲星文。接起电话,那边果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以为你上午便会发现此事,摆钟送你了,摆钟底座有你的任务,希望你能顺利完成。”
不等她说什么,那边便挂了电话。
柯芮悦拿起摆钟,下面果然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看的她眉头紧皱。
这任务,让她怎么完成?根本不可能。
虽然再见到仲星文没多久,但柯芮悦清楚,这人是个睚眦必报,而且报复心极重的人,说错话他都能当场黑脸……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那天找他搭讪,只是跟友人打赌一时兴起的话,这恐怕对她们接下来的合作很不友好。
他要求自己跟他讲明白,那天为何主动找他,柯芮悦一手捏着纸条,一手在桌子上焦急地敲击。
她得编个说法,不说哄骗他,最起码不能像真相那般离谱。
与会间隙,仲星文给她打了个电话,接下来的会议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仲星文便提议今日先到这里。
一路上回去时,他脚步一刻不停,就是怕她直接下班。好在推开门时,那人还端端正正坐在办公室中。
柯芮悦正准备张口跟他打招呼,却被那人抢了先。
“可以开始解释了吗?”仲星文不急不忙地关上门,朝办公桌后走去。
看着他这般运筹帷幄、又不疾不徐的样子,柯芮悦为自己捏了把汗,她编纂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仰慕你了,那天一鼓作气,才去跟你搭话的。”
至于那些拍马屁,说他天之骄子的屁话,柯芮悦临时决定删去,那么说,恭维的意味太过明显,这家伙指定不会信……
当她心中忐忑,强壮镇定看着仲星文时,正对上他审视又冷静疏离的目光。
柯芮悦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但架不住眉心突突地跳着,昭示着情况不妙。
“说谎。”
果然,他冷着脸否决了这个说法。柯芮悦还没来及的为自己辩解,仲星文就说出了他的证据。
“我记得清楚,你们那一届毕业前一年的飞船驾驶训练中,你作为专业第一名,有优先选择权,可你并未选我做你的大副,你若真的仰慕我,为何当时不选我?”
仲星文目光凌厉,表情严肃,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怒意。
柯芮悦细细回想,还真有这回事儿,当初她选的是一位学姐,那是因为有人央求她,不要选仲星文,那人才是正儿八经仲星文的迷妹。
“我当时是受人所托,选你的那女生才是真的喜欢……”解释一半,柯芮悦突然发觉一件事情,“那么久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当时我们两个还不认识吧。”
突然被反将一军,饶是一向波澜不惊的仲星文,也有些乱了阵脚。
他为何记得此事,那可是个绝不可说的秘密。
最起码,这两个月是绝不能告诉她的。
“……呵,所以你是承认,仰慕我这事儿是假的了?”
眼前的人不答反问,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权当他记性好吧。
“真实情况是,那次遇见,只是个意外,这是绝对的实话。”
看她面色沉重,仲星文知道,她这次应该没再说谎。鉴于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他决定暂时放她一马。
两个人沉默对视,都试探地打量着对方,就在这一瞬间,外面突然有些微的嘈杂纷乱,柯芮悦先分辨出来,那声音是从仲星文背后的广场传来的。
她稍稍歪头,果然看到广场三五成群离开的人。
早上苍白肃穆的广场,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暖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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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
柯芮悦这才明白,自己启程前,第三阶层有个来过这里的小丫头告诉她,理事院有黄金大楼。
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到茉莉,她浅浅笑起来。
她想,等自己在这里暂且稳定后,她可以把茉莉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一定让她见见真正的茉莉花。
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仲星文有些许不解,他转身看向背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这里有卖花的吗?”她突然发问。
仲星文皱眉不解,这种最基本的问题,她怎么忘记了?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她:“这里只有假花,想要真花,得回第一阶层买。”
柯芮悦识趣地抿嘴点头,她其实想问的是,这里存不存在走私违禁品的路径。
但转瞬清醒后,才发觉自己刚刚的想法多荒谬。
仲星文知道的走私路径,肯定早被官方连锅端了……算了,以后还是靠自己慢慢摸索吧。
得了下班应允后,柯芮悦带着那个摆钟离开,仲星文看她离开后,才叫景山过来。
“首席,文件都准备好了。”
“嗯,走吧。”
早去早回,说不准还能趁着阶层通道关闭前赶回来。
柯芮悦在屋中只转了两圈:一圈去屋中放行李,一圈是提着营养餐去沏。
除去今天中午跟仲星文吃的那顿饭,柯芮悦这几年来,全都是靠营养餐过活的,方便又营养均衡。
她站在设施完备的厨房,数着秒数等饭,结果倒计时没结束,屋中传来滴滴的声音。
那是她的私人通讯器。
第三阶层信号覆盖不足,这种最基础,只能发消息的通讯器,就是那里最先进的联络设备。
能联系她的人,屈指可数,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茉莉。
她也顾不上饭了,回屋拿起通讯器,三指宽的灰色屏幕上,果然显示着一朵小小的花。
【统领,你在那里还好吗?】
往常柯芮悦真没耐心回别人的消息,主要是这屏幕又小又容易误触,打字着实费劲,但对面是茉莉,她是一百个愿意。
“当然,等我在这边稳定,接你来玩。”她站在床边,一字一句说着,也在屏幕艰难输入着。
“接谁?”
一道声音传来,吓得她猛然转身,手中一个不稳,把通讯器也扔了出去。
仲星文向前半步,长手一捞,下意识想接住那个东西。
原来是通讯器。
这种东西他见过,脆的不行,若是摔在地上,准保报废。而且这通讯器一机一码,坏了之后,也就找不回曾经的联系人了。
……
柯芮悦更是站都没站稳,便想冲过去接,可她脚下一歪,只能先倚着墙站稳。她离仲星文还有几步,通讯器是朝他飞过去的,她现在过去已是来不及了。
就在她寄希望于仲星文能接住时,那人伸出的手突然一个大转弯,用手背叩开了墙上的开关。
在灯光明亮的下一秒,通讯器应声坠地,还有各种细碎的零件在地上四处迸裂。
“你!……你怎么在这里?”心绪复杂,但她憋出的一句话,只能是愤怒转为无奈。
仲星文神态自如地看着她:“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4. 他是谁?
柯芮悦看看地上的碎片,再看看倚在门口的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地上着玩意儿摔坏就没得修了,但面前站着的人,还能修一修。
俗话说得好,小树不修不直溜,虽然她不敢跟仲星文彻彻底底吵一架,但一概退让也不是什么万金油,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
“那我现在就搬出去。”她转身就要去提行李,因此错过了仲星文突然阴沉的脸色。
“你敢。”他是真的有些怒了。
自己紧赶慢赶把她的企划上报,还专门亲自去第一阶层跑一趟,就是为了让复查审核快些批阅,结果刚一回来,这个没良心的就要走?
放在谁身上,都很难不生气。
柯芮悦转身这两秒,平息了心中的不快,比起跟他硬刚,还是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吧。
听了她的提议,仲星文未置可否,只自顾自地走到客厅。
柯芮悦蹲下捡通讯器,因此出来的慢了些,刚好碰上他正在解军装衣扣,脱下外套后,他随意把衣服扔在沙发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仲星文转头看着她:“怎么,难不成不能乱扔?”
她尴尬地捂嘴咳了两声,当即摇头。
那晚她以为自己醉倒不省人事,现在看来还是有些片段回忆的。比如,刚刚她就想起,当时是自己动手解他衣扣的……
脑中潇洒扔衣服的人影,也渐渐具象化成眼前身姿挺拔的人。柯芮悦懊悔不已,她皱眉闭眼,现在不是该想这个的时候啊!
深呼吸两口气,找回自己本该有的气势,她这才朝仲星文走去。
她的怪异行为,仲星文一点都没错过,他心中颇感稀奇,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解开腕间的袖扣,便朝来人伸出手,柯芮悦警觉地后退半步,用眼神质问他干嘛。
“我觉得还是边吃饭边聊比较好,”他又抬了抬胳膊,柯芮悦这才恍然大悟,比起让自己牵他的手,更合理的解释是,让自己帮忙挽袖子吧?
她如临大敌地帮他折起这边的袖子,仲星文毫不见外地把右手也递过去,这才语气轻松地调侃她:
“你这营养餐专家,应该也不会做饭吧。”
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岛台上的那碗营养餐,不用说,肯定是她的晚饭。
柯芮悦这才看向那开放式的厨房,结果却找不见她的饭。
“你把我的饭扔了?”她有些讶异,还有些生气。
仲星文顺势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向厨房,“我再赔你一顿饭不就好了,你想跟我聊什么,就坐在这里说吧。”
不得不说,柯芮悦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是诡异——
首先,这家伙轻车熟路地拉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可在她为此发作前,仲星文像开了感应雷达一样,直接松开了手。
“你等着吃就是,趁现在我还没反悔,想问什么,快些问。”
仲星文不再看她,而是自顾自地洗菜做饭,柯芮悦就近坐在岛台便的高脚凳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思索良久后,她终于问了一个问题。
“所以你是想借着这两个月,跟我谈恋爱?”
毕竟,这家伙从再见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实在没让她看出什么报复意味。
若他真的是步步紧逼的报复,那还让柯芮悦放心些,现在这种风平浪静的局面,更让她感到不安。
仲星文正背对着她,可他嗤笑的那一声,让柯芮悦不看便懂他对此的态度。
“当然不是。”
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可他放下手里的锅,转身倚着橱柜看她,想看她接下来的反应。
柯芮悦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她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那就好,我们现在谈恋爱太迟了,不过好在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那个意思。”
对所有第一阶层的人来说,最忘不了的便是从小到大贯彻学习的精英教育,还有一段刻苦铭心的恋爱。
从成年到接到婚令,中间空白了大概两到四年,此时也是人们在大学里进修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恋爱。
到了每年配发婚令的时间,大部分情人会和平分手,可不分手的每对情侣都在赌,赌婚令会将她们羁绊在一起。
可百年来,并未有一对情侣,就那么顺利地在一起。
再加上婚后严苛的法律,杜绝了一切背叛婚姻的行为,曾经再美好的感情,只能封印进所有人心底。
柯芮悦说的迟,就是这个。
她可太了解自己了,之前她就很欣赏仲星文那张冷峻帅脸,若是再不管不顾跟他相处两个月,她肯定得为他倾倒。
再者说,现在他对自己的行事做派太过暧昧,万一到时候两个人都沦陷了,她们又不可能赌赢婚令……
倒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仲星文皱眉,可转瞬间表情又畅然了很多:“你担心你爱上我?”
“咳咳……”柯芮悦被这话吓得直咳嗽,稳定心神后,这才回答他:“你可以这么理解,万事皆有可能,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坏?仲星文对这个词很不满意。
可他清楚,婚令是不可违抗的事情。他自小恪守规则,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事情他一件没做过,就比如,趁着空档期谈恋爱。
一是尊重条规,二是他亲眼见到过一桩惨案的发生。
那是他表哥,与爱人生死相许,两个人在接到各自婚令的一瞬间,便决定逃离,逃去被第一阶层称之为遗弃之地的第三阶层。
两个人连第一阶层都没出,便被就地击毙。
自那时起,仲星文就下定决心,明知故犯的事情他不做。
“你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吗?”他问。
柯芮悦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怎么可能!”
她若是不信自己的自制力,就不会毕了业把自己放逐到第三阶层了,她以为自己这四年的履历很能说明问题。
“你怕你爱上我,为此不可自拔。归根究底,你还是不信你的自制力。”他语气坚决,说的她哑口无言。
他是对的,这是柯芮悦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但,总要嘴硬。
“那就走着瞧吧。”她冷哼一声从厨房离开。
毕竟,仲星文说着话走到她眼前,再看两眼,柯芮悦觉得自己都会心跳过速。
仲星文看她坐在沙发上怄气,心中愉悦极了。
没成想,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好借口,一个不会让她起疑的借口。
明知故犯又能怎么样呢?他想看看答案。
第二日,两个人自然是一同去上班。
步行去理事院的路上,柯芮悦也知道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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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职责。
职位是随身助理,她以为主要职责是助理,原来主要任务是随身。
“首席真是大材小用,我不比你那个总助差,可惜分不到什么正经事。”她说的是景山。
若是旁人这般自信,仲星文早就无情嘲讽了,但柯芮悦还真有这个资本说这话。
她自小的培养路径,也是奔着第一阶层的首领去的。而她也没有让家族和首领们失望,自小到大,都是人中翘楚。
这也就是为何,在毕业之时,她能去见温升——那个第一阶层的统领,他也不是谁都能见的。
可眼下,仲星文就算知道她的才能,也不愿让她在这里忙些什么。
也就是昨日,他才知道柯芮悦这四年有多忙碌,她得好好歇歇。哪怕自己背着不善用人才的黑锅,他也要这么做。
“怎么,你要不服从安排?”他看一眼柯芮悦,施压的意味不言自明。
柯芮悦哪敢在第一天上班就忤逆他?她立马点头认错。
送她到办公区后,仲星文便离开了。
她的办公桌就在景山对面,可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景山看的清楚。
于是,除了早上首席送她到这里时,景山见了她一面外,整个上午,景山就再没见到柯芮悦。
“不敢跟我顶嘴,但敢旷工半日……”仲星文听了景山的汇报,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他当即派景山出去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倒是打探出来一条消息。
“门口守卫看到,她跟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离开了,脚步匆匆的,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审批部门打来电话,告知首席助理要审批通行证,还是第三阶层来第二阶层的五十张通行证。
仲星文这下彻底黑了脸,“一张都不许批,让她过来找我。”
柯芮悦刚带着人回来,便看到了站在首席办公室门口的景山。景山打量着她身后,那个长的还算端庄,但脸色异常苍白的男人。
他先拉着柯芮悦去一旁,高低得叮嘱她几句话。
“首席心情不大好,你进去好好跟他说话,还有,那人就别跟着进去了,我带走去安顿一下。”
柯芮悦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点头对景山致谢,看他带走天一哥后,这才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果然,进门便看到他阴沉着脸,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首席,我想请你同意一下我的申请,把那通行证给批了。”她清楚办事流程,审批通行证,不是什么大事。
“他是谁?我又为何要批。第三阶层的人,本来就不该常来这里。”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看的柯芮悦也是心下一惊。
她没想到,仲星文竟然如此强调阶层之分,她原本以为,这人是有广阔胸怀的人……
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
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或者说,她没有意气用事的身份。
“首席,昨夜用通讯器跟我联系的,是他妹妹。通讯器坏了,她担心我,才让自己哥哥来这里找我的。”
每张通行证,只能在这里停留五个小时,她急匆匆带着天一哥走,是因为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一次只能用一张通行证。
“所以,你可以批那些通行证了吗?”
仲星文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能。”
5. 仲星文在骗她
他眼神凝重地看着柯芮悦,有些事情,他以为自己不说,她就该懂的。难不成在那边过了四年,她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忘了?
在星际文明面前,一切东西都被量化,特别是他们第一阶层的人,人生的哪个环节,都是选择经过量化评估后的最优解。
其中最麻烦的,便是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不管是哪一种情,都会干扰他们的判断,从而造成不可估计的混乱。
她不该如此。
这也是昨日得知温升删了她资料后,他为此生气但并没有鸣不平,因为这是合乎整个世界规法的。
听到她的这番话后,仲星文心中的怒意更甚。他不再看柯芮悦,而是按下一个快呼键。
“景山,送那人离开,顺便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
他说的是通讯器,这点柯芮悦和仲星文都清楚。
他猜到柯芮悦带人匆匆出门,绝不是直奔审批部门,而是先去购置通讯器了。
果不其然,在两个人互不相让,都冷眼看着对方时,景山拿着通讯器过来了。
“首席,我拿不准主意,这东西得您定夺。”
他不是拿不准主意,而是知晓首席要借机训诫她。
仲星文昨晚没有接到的东西,现如今又落在他手上,他接过翻看两眼后,便抬眼看着柯芮悦,可口中的话,却是跟景山说的。
“这有泄露理事院机要的风险,不能让他带走。”
柯芮悦本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却想到,若是在他气头上硬刚,或许他会当着自己的面,颁布一道禁令,就禁止天一哥和茉莉来这里……
算了。
“能让我跟他道个别吗?景山在场也可以。”
她接受的如此之快,倒是令仲星文心中惊讶,但她诉求合理,没什么能反驳的理由。
“景山,把人喊到门口。”
柯芮悦无奈叹气,只能站在门口,与天一哥一内一外,简短聊了两句,让他转告茉莉,不用担心自己。
在仲星文不耐烦前,景天便开口提醒她们,柯芮悦只得目送天一哥离开。在他们二人消失在走廊转角后,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看着她气势汹汹走来,仲星文却有些期待。他认为,现如今的柯芮悦在装,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装。
据他所知,她可不是如此好脾气的人。他要认识的,不是虚情假意的她,而是真实原本的她。
果然,她眼神中全是戒备。
“我原本以为,你不是那种看重阶层人,现在我不相信你了,我们两个人的约定,需要写份合约。”
办公区——
景山一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能让首席特事特办的人不多,更别说,他还破格提拔了柯芮悦到他身边。
他看着手边拟定完毕的合约,更是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知道特殊,不知道这么特殊……
仲星文是狠人,柯芮悦也不遑多让。
景山深呼吸几口,才赶快把合约放进文件夹,速度之快,生怕别人看到什么,接着就火急火燎送去首席办公室。
把一式两样的文件放在两个人面前时,景山这才后知后觉,办公室中的气氛,有些奇怪。
仲星文不看文件,他只盯着快速阅读合约的柯芮悦。
“景山我还是信得过的,他拟定的文件,不会有什么披露。”仲星文边说,边递给她一支笔。
柯芮悦微微点头,她大致看了两遍,这文件的确没问题。伸手拿笔时,她不小心碰到了仲星文的手。
惊诧间,她快速收回自己的手。
景山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想马上转头,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事后被首席收拾……只能硬着脖颈,低垂眼帘。反正,不看眼前的两个人就对了。
平时碰个手的确没什么,但现在时机不合适,不然柯芮悦也不会反应过度。
合约的内容稍有改动,第一条第三条不变,唯独第二条,改成她要做仲星文的情人。其实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把之前未说明的事情,挑明了而已。
柯芮悦在合约上快速签名,接着把自己手中的这份递给仲星文。签约完成后,仲星文不以为意地把文件递给景山。
“帮我暂存着吧。”
“不行!我来帮你保存。”柯芮悦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有些慌乱。
她想,景山的办公桌天天人来人往的,这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就不好了。
仲星文却微微皱眉,“于公于私,我都不用听你的话吧?还是说,你这么快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于公,自己是她的助理;于私,她只是个被决意报复的情人……是了,柯芮悦只得无奈叹气,再不说什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仲星文看她吃瘪,就再度乘胜追击,让景山把她手上的那份也带走。
柯芮悦眼神反抗无果,只能乖乖交出文件。
下午,景山看她闲的无聊,便给她安排了一些事情做。
这十几份文件,要去搜集五位常驻理事的裁定结果,超过半数通过的话,才能送到仲星文手中。
反之,则要出具一张不通过的证明,放在文件中,再一并送去档案室留存,最后告知呈报人文件不通过的消息。
五位理事的意见,对外也要绝对保密,特别是持反对意见的名单。一旦流出,呈报人就有可能作出针对性的措施。
那样的话,理事审核的结果,就会有失偏颇。
“总助,有没有往常批阅过的文件,让我看看格式、办事流程什么的。”她殷切地问道。
景山更是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她会仗着后台硬消极工作,没成想,她还这么上进。于是二话不说,便带她去档案室,随她查阅文件。
柯芮悦在里面找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常驻理事否决自己文件的那张证明。
当初她送来的文件,昨日在仲星文办公室里,而她自己也翻看了,里面并没有夹着证明。
可仲星文却告诉她,五位理事一致否决了方案……
柯芮悦脑中疑窦丛生,但这些疑惑不能问仲星文,而是要旁敲侧击问景山。
结果在办公室没找见他,柯芮悦猜十有八九在首席办公室,便站在门口守株待兔。
“哎呦,柯芮悦啊!你吓我一跳。”景山用力拍拍自己的心口,这才忙不迭地关上门。
“做贼心虚?”她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景山。
景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体格虽然瘦弱,但也属于结实的那一挂,被她这么盯着“盘问”,他背后还真有些稍稍发凉。
“突然蹿出来个人,要是你,你也得害怕!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啊?”他边走边说,柯芮悦也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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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远离办公室。
“你说,咱们首席有没有什么特权,比如说我要是把被理事否决的文件,不小心递上去,首席看着合理,就给通过了呢?”
柯芮悦清楚,自己在赌,要是景山知道她上交过文件的事情,那就一定知道,自己在影射什么。
在景山停步沉思时,她大气都不敢喘。
“还真有,上届首席这么做过一次……”
还没等柯芮悦问他详细情况,那人就讳莫如深地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快速完结了这个故事。
“所以他才离任了,这不,换了新首席和总助。”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柯芮悦哽在原地。
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这么严重,可仲星文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份文件的呢?加上之前景山告诉她,所有送给仲星文的议案,都要通过景山的手。
难不成,被全票否决的提案,还要越过景山这个特助,呈送给仲星文,让他看看这计划到底有多烂?
柯芮悦心中冒出一种猜测,仲星文会不会是在骗自己,常驻理事根本没有裁决自己的文件呢?
想到这里,她立即带上那十几份文件,赶去常驻理事们的办公室。
是真是假,得她亲自去问。
看她走后,景山这才给首席发消息。没办法,随时汇报她的动态,是首席新下达的任务。
更别说,刚刚自己是偷摸把那两份“情人合约”交给首席。这等烫手山芋,哪怕首席不开口要,他也得背着柯芮悦送过去。
刚刚在门口见到柯芮悦,的的确确吓到景山了,毕竟屋中的首席还在细细端详那合约……
柯芮悦一边问路一边走,她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拐进卫生间,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器。
早就知道仲星文不是省油的灯,她带着天一哥在商店直接买了两套,一套两个人带着,第二套花重金让老板送过去。
【茉莉,过两天我回去找你玩】
通讯器有静音按钮,因此柯芮悦不怕被仲星文发现,她揣好机器,这才快步赶去常驻理事那里。
再不快些,这些家伙就要下班了。
常驻理事馆——
五个人各有各的办公室,有仲星文给她的通行证,她哪里都能去。她首先敲响的,就是左手边第一间房门。
那老头听到她的来意后,便翻看手中的资料,给她挨个念自己的意见。文件繁杂,再加上他桌面文件堆积如山,找东西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这点空闲,被柯芮悦牢牢抓住。
“理事,你最近有见过第三阶层的统领,呈报上来的一封文件吗?”柯芮悦抬眼看着他。
那家伙皱眉沉思,不一会儿就恍然大悟地点头。
“见过见过,就那份不自量力的文件,我怎么可能会通过?咱们这里的开支都吃紧,哪还有钱拨给他们搞什么建设啊!”
他从文件中抬头,有些困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柯芮悦冷眼看着他:“那是我交上来的,你们看都不看就否决,真是可恶。”
她并未在策划中申请拨款,而这也证明,这些家伙根本看都不看!柯芮悦很难不生气,她抬手就把手里的资料扔在桌上。
那老头立马摆手解释:“不不不,我说的只是我的看法,那文件还没进入裁决流程,就被首席带走了啊。”
6. 他的真实目的
与此同时,屋中的内线电话响起,是仲星文找柯芮悦的。
柯芮悦冷笑一声,他不打电话,自己也要去找他的。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还是把剩下的四位议员问了个遍,确认真的没有进入裁决流程后,她才去找仲星文。
首席办公室——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有太多要质问仲星文的了。
比如,他为何要冒着毁坏前途的风险,也要越级带走自己的企划;再比如,用这个龌龊的手法,只为了报复自己,真的值吗?
可见到那人面色如常地站在办公桌前时,柯芮悦心中的怒火更盛。
“你为什么要骗我。”忿忿地问道。
“你是说,不等审批就带走这份报告吗?”他转身倚坐在桌边,手里拿起的,正是她的报告。
“当然!你不觉得用这种办法报复我,手段太恶劣了吗?”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夺过自己的文件。
仲星文看着她,表情还有几分笑意,是那种不设防、也没有任何贬义的笑。
柯芮悦皱眉,她总觉得那其中包含了什么意思,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她盯着仲星文几秒,突然嗤笑一声。
“你可真自信啊,是生怕我不知道这事,才派我去找那些理事的?”
仲星文满意地给她鼓了两下掌,“你还是很有洞察力的嘛。至于你说的事情,我觉得这不是恶劣,而是为了保护你。”
他把另一张条规递给柯芮悦,自己则言简意赅地解释,他那样做的缘由。
“那个报告,若是被否,最起码要等三个月,才能再度递交审核。可你要是有我的帮助,两个月后,我自有办法让它通过。”
柯芮悦有些惊讶,这还是仲星文第一次跟她交底,之前他只说会帮自己,但并未告诉自己能否成功。
现在看来,这人还挺有把握的。
只不过,他已经骗自己一次了,他的话,在她这里可信度已经不高了。
“不,我要把这份文件交上去,是死是活,我要亲眼看到才算。”
仲星文对此不置可否,而是反问她:“若是失败了呢?你要再等三个月吗?据我所知,你的计划不管完成与否,你留在第三阶层的时间都不多了吧。”
他查自己是早晚的事情,柯芮悦只是没想到,他查的那么快,不用说,肯定是派人去问了温升。
这的确是让她最头痛的问题,提起这个,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更要把报告送去审批了,若是通过了一了百了,若是不通过,”她盯着仲星文,“我想首席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他反问。
仲星文想,凭什么她会觉得,现在终止合约后,他还会再跟她合作呢?
柯芮悦看他表情异常冷峻,就知道他误会自己,以为自己是要终止合约。
柯芮悦十分坦然地说道:“仲首席,我可没说咱们的合作要终止,我只是想要多尝试一条路而已。”
两个人相对而立,都各怀心思地打量着对方。
柯芮悦现在没想有的没的,她只专心致志地看着仲星文,分毫表情都不能错过。
她清楚,像他那样聪明的人,一定知道自己是在既要又要。
可没办法,她现在只能赌一赌,顺便借此机会,试探他对自己的容忍程度。
若是他直接同意了,那以后一切都好说;若是他拒绝了,以后她就要在相处中多加小心了,这家伙一定是奔着复仇来的。
仲星文笑了,她倒是会打算,这对她绝对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对于他来说,就没有那么划算了。
原本他是柯芮悦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但现在,她竟然还给救命稻草找了备胎。
这怎能让他甘愿?
“我不同意。”他神色一凛,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一副不愿再沟通的样子。
柯芮悦心下了然,他这个反应,也不算奇怪。
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可以使脾气,但她却不行。
“好,那就当我没说过。”她抿嘴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脸上难掩落寞。
在她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仲星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要走?”
他问的含糊不清,但柯芮悦却诡异地听懂了,他是在问她,是不是要离开理事院,是不是要终止他们的合约。
怎么会?她要是有这么硬的骨气,也不会答应他的合约了。
“不,我当然是回办公室工作。”她如实说道,还担心他不信,便又加了两句:“首席,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兜底,怎么会单方面毁约。”
她这般乖顺,让仲星文倍感意外,他现在很想看看,她到底能被自己拿捏几天。
不过,也不能总让她如此憋屈。
“我只说不同意,又没说你不能去做?”
柯芮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惊讶地问他真不真,仲星文不设防地低头轻笑,她相当疑惑,问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实话告诉你,我一直在找那天我认识的你,可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与那晚不同,那又怎么回答我当晚的一个问题?”
仲星文起身,边说边朝她走来。
“可是刚刚听你的话,我倒是听出了一些熟悉的感觉,你那晚上,也很喜欢问我,‘真不真’。”
猝不及防听到他的真实目的,柯芮悦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那晚找仲星文的时候,就醉的差不多了,更别说后面回房后两个人又喝了些,那晚上,她没有多少记忆。
至于他说的“一个问题”,更是让她满头问号。
“要不,你问问我,看我能不能想得起来?”她试探地说着,生怕哪句话踩了雷。
柯芮悦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时非常认真,并不是在胡说,应该是非常重视这件事情。
仲星文眉头一皱,眉眼间全是不信任,但他还是开了口:“那你记得,那晚上你说要嫁给我吗?”
她瞪大了眼睛,又快速眨了几下,表情无辜的很,也相当茫然。
这话可太严重了,她哪怕喝醉了,也不会乱说的。私定终身,往往会发展成双双违抗婚令,最终是要被枪毙的……
“……你骗我的吧。”
看她有些心虚的样子,仲星文无语地摇了摇头,她果然不记得那晚上的事情。
她的确没说这话,但她说了更过分的,也是让他久久难以忘怀的事情——
那晚快要天亮时,她沉默盯着仲星文,眼泪却从眼角滑落。若不是仲星文察觉心口凉凉的,他也不会发觉她在哭。
“怎么了?”
“我们本不该这样认识的。”
时隔四年,他依旧记得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以及那哀伤破碎的眼神,只看一眼,便让他心痛不已。
可那句话的意思,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当时看她委屈的不行,他就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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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想着等她清醒后,两个人好好聊聊。
可没成想,天光大亮后,她就那么消失了。
“我当然没有骗你,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对了,我同意你把文件送去裁决,但你也要为此付出些代价。”
可代价,他却说回家再说。
柯芮悦出了办公室,既要忙着赶紧把文件重新递交,又要为那代价大费脑筋。
一下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提交流程还是没走完,而仲星文站在助理办公室门口等她,她只能先把文件合上,赶忙跟他离开。
私人公寓——
他也不是每天都有闲心做饭的。今天他下厨的时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得找个居家厨师了。
柯芮悦回来便借口肚子痛,回了房,她其实是要找机会跟茉莉聊天。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仲星文进门没敲门,直接开门进来。
她藏不及,只能把通讯器塞在肚子下面,反正她趴在床上,头朝门口,不会漏什么破绽。
“你肚子还痛?”他有些小声地问道。
今天中午,两人没有一起吃饭,听景山的汇报,她是自己去了餐街。仲星文想,应该是餐街卫生不达标,她吃坏了肚子,下次还是扣下她跟自己一起吃饭吧。
柯芮悦面露难色地点头,“或许是饿的,你饭是不是做好了?”
仲星文差点被逗笑,不过还是忍住了。
“起来吃饭,吃完饭吃药。”
他上前扶她,她也伸出手就要递给他,却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朝他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我……”
仲星文眉头微皱,能看出她在捣鬼,但看在她身体不好的份上,就随她去了。不等她说完,他便点头转身离开。
奇怪,这家伙今晚脾气怎么这么好?柯芮悦疑惑不解,但她马上就知道缘由了。
饭桌上她主动提及那“代价”,让他告诉自己算了,她已经为此忧愁好几个小时了。
可仲星文却兴致不高,看起来不是很想现在说。
“急什么,左右今晚都要告诉你的。”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发觉她这是吃饱了,准备找点事儿干。
他作为主动方不急不奇怪,柯芮悦作为待宰羔羊,她又怎么能像他那样淡定?
她撇了撇嘴,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这两天仲星文观察了,她的饭量很不对,十一二岁的小孩都比她吃的多,这样下去,身体早晚出问题。
“我的条件就是,你以后跟我睡,听了这事儿后,你还有心情吃饭吗?”他语气越说越无奈,最后还微皱眉头。
吃?柯芮悦觉得,自己是个饭桶,听了这话也吃不下了。更别说,她最近两天,是真的没有食欲。
再为此烦心,但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晚上在仲星文门口踌躇踱步的时候,他猝不及防打开了门。不过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因为柯芮悦看到他对此也很惊讶。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穿着莹黑发亮的睡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不出也不进。
柯芮悦穿着跟他同款的睡衣,只不过小了两号。来的第一天,仲星文就给了她准备了衣服,现在她才明白,这家伙是早有预谋了!
“不是要跟你睡一块吗?”她不解。
仲星文点头,“走吧,去我房间。”
说着,他关门朝柯芮悦昨天睡的房间走去,留她一人在原地凌乱。
7. 换房间之谜
“不是,这是你的房间?”她跟上去,不可思议地问他。
为了作证,仲星文单手拉开了卧室中的衣柜,那里面整齐放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柯芮悦,什么也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
柯芮悦深吸一口气,当时来这里,她的确把两个房间都看了。这个房间没有阳台,另一个可是有超大阳台和整面落地窗的豪华房间,她自然把那个当成主人房。
谁能想到,堂堂首席,竟然会住这个小一些的房间。
看她心中天人交战,表情凝重,仲星文就故意带她回忆,昨天到家后的事情。
“昨天某人吃完晚饭,逃也似的把我留在客厅,她回屋休息了,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情况是这样吧?”
柯芮悦懊悔地叹了口气,这些也都不重要了,反正要跟他一起睡,睡哪都……
“我们去那个房间住吧,采光好,看着就心情好。”
睡在哪里还是不一样的。
仲星文挑了下眉,算是默许。
他习惯睡前看书,于是跟往常一样,倚坐在床头,但躺在身边的人却翻来翻去,他实在是有些烦了。
“别看书了,早点关灯睡觉吧。”柯芮悦单手支着头,侧身看着他。
仲星文看着眼前,恶人先告状的人,无声妥协,把书放在床头,关灯躺下。
两个人各占半边床,虽然没有明说,但中间的楚河汉界还是很清楚的,谁也没有越过。
可深夜时分,仲星文察觉她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的清楚,她五官皱在一起,还忍痛般在小声抽气。
把她送去医院后,医生带走她检查,仲星文这才得了闲。没一会儿,景山便匆匆赶来。
“首席,您没事儿吧?”
仲星文摇头,估计是医院的预警系统,捕捉到他办了住院手续,便自动通知了景山。
“是柯芮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痛到神智模糊,要不是我发现的早,她或许就要晕一晚上了。”
此情此景,景山觉得自己得顺着首席的话往下说。
“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晚饭吃的……”
仲星文瞥了他一眼,稍稍不悦:“晚饭是我亲自下厨的。”
“哦……哦哦!那一定是柯小姐身体羸弱,突然来这里水土不服吧。”
景山不得不承认,人在面临暴风雨前,潜力是无敌的。他转移话题的能力,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仲星文面色这才缓和两分,他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看来,她最近饭量少,或许也正是因为不舒服吧。
“对了,你现在带人去我家,把客房中的东西,再原封不动地搬回主卧,白天她可能要休息,房子中不能折腾。”
景山立马点头去办,前两天刚做过这事,只不过当初是从主卧搬出去,现在……
景山小心翼翼地问:“首席,你不是把主卧让给她住吗?现在她被发配到客房了吗?”
仲星文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一记眼刀,景山拔腿就溜。
跟着首席四年,两个人既是上下级,也是可以闲聊两句的朋友。只不过仲星文为人正经的很,景山很会把握玩笑的适当程度。
景山快步离开时,在大厅中被人撞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首席说,“不是他发现的早……”再加上搬房间,还有首席往常熨烫妥帖的衣服,现在胸口前有那么一些似有若无的褶皱。
看来两个人是住一起了,而且她夜里不舒服,一定是首席抱着她来的!
景山用手捂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匆匆离开医院。
急救室的医生先一步出来,跟首席谈她的病情。
“她之前不常住这里吧?从体检报告中可以看出来,她过往长期食用营养餐,身体必须的营养虽然没少,但消化系统却大大削弱,突然摄入正常食物,消化系统受不了了。”
“啧……”这是他的疏忽,忘了这事儿。
医生看首席眉头紧皱,赶忙宽慰他:“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需要一个过渡期而已,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不过这段时间,得戒酒,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仲星文不解,这两日她哪有时间喝酒?医生也针对他的困惑,给了确切的回答。
柯芮悦再度醒过来时,已经回到家了,她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仔细分辨记忆,确认仲星文抱着她去医院不是梦后,她就突然坐起来。
环顾四周,没人。
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这个点,仲星文也该在议事院上班,她这才长出一口气。
咕咕。
她的肚子叫了两声,柯芮悦掀开被子,准备起床找点吃的,身后的门无声打开。
“醒了?”
“哎,你怎么还在家,吓我一跳。”柯芮悦抬手拍着心口,找不到拖鞋,索性直接光脚站在了地上。
“为了防止你醒了乱吃东西,再痛到晕过去,我有必要在这里提醒你。”仲星文表情严肃,他左手还端了个碗。
柯芮悦嗅了嗅,立马分辨出碗里的食物——是营养餐。
之前她的确习惯吃营养餐了,可这两日吃的饭色香味俱全,由奢入俭难,她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仲星文指挥她坐在床上,又把饭递给了她。
“你突然接受不了这里的食物,得循序渐进地换着吃。”说着,他顺势坐在床边,“还有,再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喝酒,你当心我收拾你。”
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中,柯芮悦有些惊诧地看着他,她不懂,仲星文怎么知道她喝酒了?
昨日天一哥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边奔波着买通讯器,一边在临街买了两瓶酒,走着喝着。
说是酒,其实更像饮料,入口辛辣,喝的快还要呛到人,只不过它没有酒气,喝多了也是会醉,因此她只当那是饮料。
“喝两瓶饮料而已,医生又跟你胡说什么了吧,别信他们的。”
听她这么说,仲星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看她在病中,不想跟她说那么多的。
“你还知道那些人是医生?哪怕你跑去第三阶层,条件艰苦,但为何一年一度免费的健康监测也不参加?医生说,你档案中已经缺了好几年的数据了。”
在现如今人口稀少的世界中,人人都注意身体健康,特别是第一阶层的精英们,更是惜命的很。健康监测,也是为数不多,从上普及到下的了。就连第三阶层,也都有覆盖。
也就是说,她不去,就是故意的。
仲星文想不明白,看着她的体检报告,他恨不得直接把她抓去第一阶层的理疗医院关起来。
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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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能让她不惜命。
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柯芮悦只能把事实和盘托出。
“你别生气,要不是温升把我档案删了,我也不至于成黑户,其实他也应该是无心之失,忘了删掉后帮我做个假身份了。”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等营养餐凉,她讲起第一次去医院做检查,直接被当黑户扣了三天的事情。
那之后,是她第一次,联系温升,也是最后一次。
仲星文无奈叹气,“吃饭吧。”
下午仲星文要回议事院上班,柯芮悦非要跟他一起,他再三令五申都没用,没办法,犟不过她。
两人一路都并肩走着,直到路过助理办公室,柯芮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仲星文摇头叹气,他就知道,她还是惦记着那份要上交的文件呢。
算了,由她去吧,碰壁了她才会知道老实。
景山见她来,便站在她办公桌边跟她聊起来。
“哎,柯助理,你不是不舒服吗?今天怎么不干脆不来了。”
柯芮悦在办公桌上翻来翻去,“我有正事儿要做呢,你昨天交给我的事情,我还没做完呢。”
可是奇怪,明明昨天放着的文件,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景山看她一番白忙活,便喊她停手。
“上午首席交代我,把你那份文件呈递给常驻理事,让他们审批,我早就办好了。”
柯芮悦大喜过望地看着他:“那一般多久才能出结果?”
要是完整按照流程来说,那至少得半个月,但有首席特批,还有他这个总助亲自去送,自然是快上加快。
“应该下午就能进审批流程,我正准备过去帮你看看。对了,你记得去给他说句谢谢啊,不管是你身体,还是你手头的事情,他还都挺关心的呢。”景山善意提醒她。
这点柯芮悦也明白,仲星文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报复,但所作所为也并未那么绝情,自己是该跟他说句谢谢。
她和景山一同出门,一个去常驻理事馆,一个去首席办公室。
“咚咚咚。”
“进。”
柯芮悦突然很想笑,三天前,也是这场景。那时的她万万没想到,时光重演,但她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一天堆积的事务繁多,仲星文甚至没空抬头看来人,他只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时而皱眉,时而用手中的笔批注着什么。
她突然想起之前学过的课程,越高位的领导,就越不能休息,这些人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
眼前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停摆半天,桌上的文件都累计了上百件。
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的。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柯芮悦开口,朝他走去,仲星文这才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时,柯芮悦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无措地咳了两声,才接着有些小声地说:“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
说完,她还有些慌乱,就怕仲星文再调侃她什么。
仲星文兴致盎然地盯着她,用手敲了敲自己手边,“那过来帮我盖章吧,这些都是审批通过的。”
他直接安排正经事,也让柯芮悦放下了悬着的心。
可刚站到他身边,柯芮悦就看到他嘴角噙笑,她知道,这家伙绝对憋着坏呢。
“怎么,说句谢谢就那么难?”
8. 同议会议
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发作,毕竟人家真的没说什么,只是她迈不过心中的坎。
可仲星文已经放下手中的文件,专门看着她,摆明了就是不听到原委不罢休了。
左思右想下,柯芮悦只能实话实说。
“我也不是那种孤傲的人,可我们现在身份特殊,我总觉得自己表现的殷勤真诚些,就很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我在逢场作戏,哄骗你一样。”
犹豫不决的话,只要一开口,别的就容易说出来了。
“我觉得那样表达不了我的真诚。”
仲星文下午来办公室,便忙的焦头烂额,听了她这番话,让他一扫疲惫,可以说他高兴极了。
他万万没想到,让她如此拧巴的原因是这样。
原本看她嘴硬,还让他为此稍稍不满的,可现在再回头看,倒让他心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欢喜。
“你多虑了,我不会那么想你的。”听了她的心声,仲星文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暧昧时,景山敲门进来。
“首席,上午的同议会议改到三十分钟后,我来通知您一下。”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柯芮悦,眼神坚定的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还有柯助理的那份文件,也要在会议上商讨。”
本着当事人规避原则,景山知道,自己本不该当着她的面说的。
可他转念一想,首席和她关系那么好,说不准首席转头就会告诉她,那自己瞒她的事情,早晚也得暴露……
为了同事关系的和睦,也为了不得罪首席面前的红人,景山毅然决然决定,当面告诉她。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仲星文只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也没有什么警示意味,那就证明,自己没办错事情。
等景山离开后,仲星文递给她一个掌心大小的圆章,那是意见章。盖了这个,就相当于章的主人同意书面上的全部内容。
可以说,这是当今世界中,每个首领最重要的东西,意见章绝不能随意交于别人。
柯芮悦在第三阶层,自己也有意见章,她深知仲星文这个举动,是表达对自己的信任。
“不,这事我还是帮不了你……”她后退一步,不肯收那个章。
仲星文把章放在那叠文件上,朝她招手。
“这都是我审批过的,你又不用担责。再说,你现在熟悉流程后,若是两个月后你的文件没有审批,你偷这个章,去盖了就是。”
柯芮悦险些没站稳,她手撑住桌面,震惊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的两个月后有法子,就是指这个?”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仲星文是要被带去星际法庭判刑的,说不准,还要被流放到某个不知名星球……这是比死刑更可怕的刑罚。
“不,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柯芮悦少见的阴沉了脸。
仲星文对此却不甚在意,他仍旧面带笑意:“所以你快些帮我把文件处理完,然后跟我去同议会上,为你的计划努力,也为我不被流放努力,好吗?”
嘶……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柯芮悦思考无果,只能把这归功于他太可怕了。
她还诡异地从那话中,听出一丝丝宠溺的意味……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同议会议厅——
与会人一共二十五位,不过每人都带的有助理,半大的会议室中也熙熙攘攘地快坐满了。
柯芮悦进门后就朝后排打量,她想找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而且看别的领事,都带一个助理,仲星文不顾规避原则,非要带自己来,那她就不能给仲星文再添麻烦了。
她正准备趁着人多,避开第一排的五位常驻理事,溜到后面时,被仲星文抓住了手臂。
“你准备去哪?”仲星文明知故问。
柯芮悦一急就有些不耐烦,她想挣脱开他的手,但未果。
“你跟景山坐前面,我在后面听听意见就是了。”说着,她还往后退,仲星文往怀中拉了一下她,“你是我助理,去后面算是怎么回事?”
无法,柯芮悦只能跟着他落座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仲星文的两个助理,一左一右围着他,相当气派。
柯芮悦趁人没到齐,就张望四周,看这些与会的人。
仲星文想起什么,转头吩咐景山什么,得了令的景山立马离开,而身边左看右看的柯芮悦,也被他“教训”了。
“张望什么呢?不如趁着这时间,帮我想想,待会儿怎么替你的计划舌战群儒。”
提起这个,她可来了精神。
她拍拍胸脯跟仲星文保证,“这一切环节我都熟悉,你放心吧,到时候我跟你……哎?首席不能在同议会上,对事情发表自己的见解的啊!”
后知后觉察觉自己被涮了,柯芮悦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仲星文也不生气,他稍稍歪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不代表我不能。”
不知为何,柯芮悦就是很确定,他绝对能做到这事儿……
眼看会议就要开始,她情急之中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眼神中有些许不安。
“别!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说到做到本该是个褒义词,但放在仲星文身上,柯芮悦就有些胆战心惊了。
他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天天说些明令禁止的事情吓她。
仲星文轻拍她手背,直到看他点头,柯芮悦这才稍稍放心。
她想,这仲星文是她唯一的倚仗,他绝不能倒台。
最起码,在托举自己计划之前,他绝不能出事。
景山从门口进来,有些故作镇定且手忙脚乱地关上门,他朝仲星文点了点头,仲星文也微微点头。
柯芮悦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暗语,也无意探究这个,她只悄然收回手,翻看着眼前本该属于仲星文的文件。
上台主持会议的,是一个老头子,也是昨天柯芮悦找的第一个理事。
五个理事都在仲星文左手边,视线被仲星文和景山挡了个严实。老头在上台途中,才发觉首席把她带来了,他不顾流程,走到了仲星文面前。
反正没宣布会议开始,屋中还有些乱糟糟的,没人在意他这异常的行为。
“首席,我们今日商讨之事,有与于柯统领密切相关的,我觉得她在这里不妥。”
他不是找茬,这是柯芮悦也懂的道理:规避原则,就是为了绝对公平。
因此,她只能沉默,如芒在背的沉默。
“理事,我比你更清楚章程,但同时我也清楚,我们做的每个决断,都要摒弃成见,你说呢?”仲星文语气很冷,冷到周遭的气压都低了一些。
这是柯芮悦第一次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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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首席,那份不可侵犯的威严。
明明语调很轻,但落在人心中,却有千斤重。
那老头看了看仲星文,又心怀怨怼地看了一眼柯芮悦,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首席没有交代,但景山已经在他的日常行程表上,自动生成了一项:替首席和柯助理打赢名声守卫战。
那些个老家伙,嘴可不是太干净。
景山稍有不安地看向门口,生怕刚刚被自己堵在门外的人破门而入,不过他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奉命把本该进来开会的两人堵在门外,首席没有告诉他缘由,但不妨碍景山可以瞎猜,只不过猜不到真相罢了。
台上预审流程进行的很快,毕竟是每三天就要举办一次的会议,每个人都相当熟悉流程。
这主要是预审一下三天的全部书面文件,有特别离谱的,当即否决,就不用再进入下一步流程了。
台上的人讲着那些文件,台下的人都是举手表决,为了不留下任何决策痕迹,他们的会议都是用最原始的统计方法。
柯芮悦观察了,别人或多或少有赞同或者不赞同,仲星文全程只凑个人头,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不问,甚至都没认真听。
她想,像他这种顶层人物,能来参加这种无聊的会议都算是赏脸了。一个会议审核的百八十个案子,绝大部分不会送到仲星文手中,他也的确没有认真听的必要。
她时不时偷瞄两眼仲星文,可在被他抓包时,柯芮悦突然慌乱地偏过头,动作很不自然。
“认真听。”说着,他用手点了点她眼前翻开的文件。
循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柯芮悦在看那几行字,也没什么问题……台上的老头刚好讲到这里,她就竖着耳朵听。
老头讲的与书面文字略有不同,但整体意思是一样的,只是在某些地方换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说法。
糊弄的了别人,但糊弄不了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第一阶层之人。
虽然改动不多,但让人听了很容易产生偏见,暗中可以达到台上人想要的心理暗示。
柯芮悦这才恍然大悟,近些年没有跟睚眦必报的上层人打交道,自己怎么忘记了,她们自小接受的精英课程中,专门有一课,就是这般偷梁换柱。
她震惊地看着仲星文,那人知道她懂了之后,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涉政局所以不清楚,这在这个世界是常事。”
在第一阶层,有这种以权谋私的事情,不管那人身居多高的位置,只要有举报,全都给抓住流放到外太空了。
可听仲星文这么说,柯芮悦只得放下举报的心思。
她更是愁眉不展了,照这般下去,那老头早晚讲到她的文件时,岂不是更得给她上难度?
“放心。”仲星文轻轻跟她说。
奇怪,他总能看懂自己在想什么。
对于柯芮悦来说,有安慰,但不多。不过有他这句话,她还是有了很多底气。
讲下一个文件前,那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柯芮悦,后者屏住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老头。
仲星文转头看了她浑身紧绷,心中又有些无奈,她到底什么时候能相信自己的话呢?让她放心,她权当耳旁风啊……
“理事,接下来我来讲,你可以休息了。”眼看时机到了,仲星文抬手跟台上的人沉声说道。
9. 亲自上台
会议室中一片哗然,柯芮悦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仲星文起身后,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老头稍有不悦地下台,他对此很不满,但他也清楚,首席的后台,不是他能置喙的。
仲星文就那么空着手上去,一份演讲稿也不带,身姿挺拔伫立在台上后,他便开始讲柯芮悦几天前呈报上来的策划。
自打拿到那份计划开始,他看了不下十遍。在见到柯芮悦前,他闲暇时间都在看这企划,试图从字里行间中,看到她这些年的动向。
柯芮悦心中波澜不断,还隐隐察觉到,仲星文应该又骗了自己。
“景山,他是不是看过我交的文件?”
景山立即点头,“怎么?首席没告诉你吗?”
何止没告诉她,还说什么只看了一页……
台上那人看到她幽怨的眼神,甚至还得意地挑了下眉尾。她知道,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来不及记仇,仲星文已经开始讲了。
她听得认真,其实主要是想看,上行下效的偷梁换柱之术,首席亲自用起来,究竟会如何出神入化。
听两句觉得有意思后,她便开始在原本文书上勾勾画画,记一下他那夹带私货、但又顺畅至极的遣词造句。
记到快结尾处,柯芮悦才后知后觉,其实仲星文已经表达他的态度了。
虽不是高高举起赞同的手,可他亲自上台,便已经胜过一切了。
她曾经对那个天之骄子的崇拜与仰慕,穿过几年风霜,再度席卷而来。
看着台上意气风发又游刃有余的首席,她根本移不开眼睛。至于要做的笔记,见鬼去吧,晚上再求他教自己就是了。
柯芮悦知道,自己应该是完蛋了。
不过再一想,早一天心动,就能早一天过的快乐些,有什么不好吗?
“我看挺好的。”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嗯,柯助理,你在说什么?”景山听她嘟囔着什么,但听不真切。
“没什么……就是感叹,他讲的可真好。”
原本她不想说后半句话,可是想起仲星文告诉她,他不在意这些,那就坦荡的夸他。
景山就像找到同好一样,突然兴奋起来:“那可不,首席这能力简直无敌!就是碍于身份,他不常上台讲罢了。”
她忍不住低头笑,没看出来,原来景山还是仲星文的大粉丝呢!
台上的仲星文本就在做收尾陈词,看着那两个人隔着自己的空位置有说有笑的,他当即决定快速结尾。
而结果也不用说,二十二人同意进入下一流程。
其实原本是二十三票,柯芮悦也满脸笑容地举起了手。
统计数据的人自然没算她这票,但她不在乎,这一票,是给仲星文看的。
“傻不傻,不知道不算你的这票吗?”仲星文心中欢喜,但落座时,还是小声揶揄她。
逗她的趣味而已。
可他却不知道,现如今的柯芮悦跟刚刚可不一样了,她不再藏着自己的心事,而是相当坦诚。
可他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羞愤,柯芮悦一脸坦荡地盯着他,诚恳地说:“在你心里有用就好,谢谢首席大人。”
仲星文很意外,这还是一个小时前,连说谢谢都要百转千回的人吗?
他心中疑惑不已,还警惕地转头看向景山,心想难不成是景山跟她说什么了?不可能,景山可是个榆木疙瘩。
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那就只剩——她突然开窍,这一种解释了。
晚上,他更确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她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
虽说两个人现在饭吃不到一起,但她抱着自己的一碗营养餐,就坐在餐桌边也不马上吃完就回屋,而是等他的饭好了,一起吃。
“你……今天怎么这么识趣?”
跟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柯芮悦这才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就诚恳地回答道:“既然答应要做你的情人,我得给足情绪价值吧?反正,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也不会有太多。”
在柯芮悦的预测中,她撑死还能在第三阶层待三个月,到时候回第一阶层复命,那她应该就要面对未知的婚约了。
比起从现在开始就认命,她觉得,倒不如跟仲星文这个自己正儿八经敬仰过的人,度过最后一段难忘的时光。
鉴于剩下的时间不多,柯芮悦在很短的时间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跳过那些暧昧晦暗的拉扯,直奔主题。
“其实我在学校是有喜欢过你的,”柯芮悦皱着眉在想更好的措辞,因此没有注意到仲星文的诧异,“算不得上是喜欢,其实应该是崇拜,有一些好感的那种,所以——”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她抬手在仲星文眼前晃了晃,仲星文这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我就跟你坦白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想与其逢场作戏,我更愿意放纵我对你的感情,但至于放纵通向的终点到底是喜欢上你,还是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时至现在,仲星文才在她身上看到了第一阶层精英教育的影子,他们向来被教作无时无刻不在计算利弊的裁决机器,把事情剖开来讲,的确是最直白有效的方式。
只不过,饶是相当理智的仲星文,也没想到感情这种事情,她竟然也能这么平铺直叙的说出来。
不愧是被称为最有望成为第一阶层的第一位女统领的人,他想。
“可是,如果你到时候真的喜欢上我,一纸婚令又把你召回嫁给别人,你又当如何?”仲星文放下筷子,严肃地跟她讨论起来。
但凡不是第一阶层的人,看到此情此景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感情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却就这么冷着脸筹谋计划着,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两个疯子……
谁知柯芮悦却会心一笑:“服从命令就是了,虽然知道婚令的匹配程序很落后,但现在我们貌似没有弹劾它的机会吧?”
她顿了顿才又问:“我离开也有四年了,那群老顽固——”
“还是那个样子。”仲星文摇头回答道。
面对着她这样坦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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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仲星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到底该不该告诉她,自己其实知道有关两个人婚令的事情呢?
他叔叔仲永辉在婚令部门工作,在他和柯芮悦毕业前,甚至在柯芮悦能选择大副的那次偶遇前,他叔叔说漏了嘴,透露过这件事情,但在未出结果前,谁也不敢把话说死。
仲永辉只告诉他,两个人信息匹配的程度很高,一般高于百分之八十,就可以默认这两人会在一起,而他当时和柯芮悦的信息匹配值,一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九,至此,他叔叔才说漏了嘴。
也就是那时,仲星文才开始带着一种微妙的心情观察柯芮悦,在此之前,他只把她当成一个存在于众人口中优秀到极致的统领候选人。
近距离接触她的第一次机会,就是那次飞船驾驶训练,可她却绕过自己选了第二名,并非他,这让仲星文心中很不是滋味,也就是这时,他平时越发在意柯芮悦。
从老师同学口中,他认识了一个又一个的柯芮悦,要让现在的仲星文形容的话,他大概会把那种感觉形容为好感——对了,跟柯芮悦刚刚说的那样。
其实那晚两个人的偶遇,也并不是偶遇,仲星文是去找她的,因为那时他听说有人趁着毕业跟柯芮悦表白,她答应别人要在那晚那里回答那人。
仲星文到场,他只是按耐不住那股冲动,想去把婚令的事情告诉她……虽然叔叔三令五申,就差跪下让他不要告诉别人了……
可在他背刺叔叔前,柯芮悦那晚竟然先来找他了,后来两个人还发生了那种事情,那是仲星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至于柯芮悦那句话,也成了他最好奇的事情——
她是不是在暗示,她其实也知道婚令的事情呢?
仲星文左思右想,主要是想到了每次见面都要叮嘱他一番的叔叔,自然按下了实话实说的蠢蠢欲动,他只点头应允。
“随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哎,刚刚说了我,你估计一下我们两个相处久了,你会喜欢我吗?”柯芮悦说得诚恳,更是往前凑了凑,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在单位的柯芮悦不再高高束起头发,而是任由稍稍卷曲的头发披在肩头,军装外套也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松开领口的白衬衫,再加上她天真到接近纯粹的眼神,仲星文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忍骗她的意思。
可作为有秘密的人,他还是象征性地反问了一下:“好奇这个做什么?”
“万一到时候我受情伤严重,总不能你没心没肺的潇洒吧?那样我真的会伤心的。”柯芮悦说完,就没心没肺地朝他挑了下眉。
仲星文要不是碍于面子,就得捂着自己心口了,这家伙真的是有够气人的!
刚才内心百转千回的柔情片刻荡然无存,本以为她是真的在关心两个人的感情问题,原来她只是怕她自己单独受情伤……
“呵!那我劝你最好不要付诸真心,不然,你一定会很受伤的。”
柯芮悦却没所谓地笑着摇头,似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这态度倒是让仲星文看不懂了,但碍于脸面,他也不再追问什么。
10. 熟人被捕
事实证明,她现在作为理事院的正经员工,想要接触走私路径,那真的有点痴心妄想了。
更何况她要常常跟着仲星文,单独行动的机会本就不多,再加上这家伙最近带着她到处巡视,不到五天,第二阶层有头有脸的人,不管□□白道,都知道她是仲星文破格提拔的人。
这下有走私贩子敢接触她,才真是奇了怪。
今天本该跟前几天一样,她被仲星文时不时传来的文件困在助理办公室,还得陪着这个祖宗吃饭,饮食习惯在慢慢改变,她倒是能跟仲星文一起吃饭了。
可中午吃饭时,仲星文却主动提议给她放假。
“你说的是真的?”柯芮悦瞪大眼睛,仲星文只放下筷子点了点头:“怎么?不愿意被放假,那也行……”
“别别别!感谢首席大人高抬贵手!放假期间,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对吧?”
听着她这有点其他暗示的话,仲星文不再计较,承诺她去哪里都行,“唯有一条,不能回第三阶层。”
柯芮悦咬了下嘴唇,收起那流露一秒的幽怨,应承道没问题。仲星文清楚的很,指不定她在心里怎么骂自己呢,但都无所谓了。
给她放了两天的假,趁她不上班的这功夫,仲星文想,那个案子应该能审理完毕。是的,这个案子必须要背着柯芮悦审理。
暂且恢复自由身的柯芮悦没有立马离开理事院,而是带着她新培养成的官威,大摇大摆地又去了审批部门。
“五十张,一张不许少。”她强硬地跟审批人说道,语气中全都是不容许拒绝的威严。
上次没有办到这事儿,柯芮悦可是一直记着呢,现在她在所有部门混个脸熟,她就不信,仗着仲星文特助的这个身份,这次还会办不下来?
果不其然,电话还是打到了仲星文那里,审批人把内线电话递给柯芮悦,她就那么接起电话。
“你又在那里闹什么?”仲星文的声音传来,跟他相处几天,柯芮悦不会听不出来他语气格外低沉,也就是说,他其实是在生气。
“我去找你面谈,这件事情我无法再让步了。”
柯芮悦深知事不过三的原则,这次,她必须得把通行证拿到,毕竟天一哥下午就要来,她得把通行证给他,已经拖不得了。
没成想,在她挂电话前,仲星文却开了口,只冷冷说了句下不为例,就让她把电话给工作人员。
通行证到手,柯芮悦赶忙离开理事院,赶赴她和天一哥商量好的地点,仲星文也通过窗户看到在广场上飞奔离开的她,他又看了看时间。
再晚十分钟,就要被她撞上了……
仲星文眉头突突跳着,他还是不放心,就干脆让景山安排一个人去跟着她,有事情跟自己汇报。
此时的仲星文还没想到,祁吉馨跟那个男人见面那么快,以致于他收到消息时,已经无法再做什么挽回局面了……
“什么?你说莫伟元被抓了!”柯芮悦十分惊讶地问,天一只是苦大仇深地点头。
虽说柯芮悦在第三阶层说是统领,但这只是给她行事的便利权限,说白了她并不是实权的统领,莫伟元,是第三阶层正儿八经的副统领。
柯芮悦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被抓?
每个阶层都有各自的司法系统,像这种扭送上个阶层待审判的罪犯,一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莫伟元为人和善,更是一心扑在改善第三阶层的人民生活环境上,三十岁的人了也并未成家,几乎把单位当成了自己的家,柯芮悦想不明白,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天一摇摇头,虽然他是为第三政府工作的小文员,但这种机密的事情,他还是无从得知的。
“我今天用茉莉的通讯器跟你联系,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事儿,你现在在理事院工作,能不能去看看莫统领的审判?再不济去羁押署探视他一下,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一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先是柯芮悦离开,后是莫伟元被带走后,剩下的政党之前微弱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在第三阶层,政党分为两大类,简单来说,一脉主和一脉主战,当然,主战派也不是要对外宣战,而是对治下人民采取的策略。
主战派一向强调武力镇压平民,主和派则是想尽办法改变那些无力的平民的现状,但主战派武力充沛,主和派一直都是游走于解散边界的。
后来主和派出了个莫伟元,他带领主和派势力逐渐壮大起来,但仍然没有跟主战派抗衡的实力。
主和派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块拼图,就是背景莫测高深的柯芮悦,她的加入,让主和派势力迅速扩大,直到成为能跟主战派分庭抗礼的存在。
可现在,主和派的两位领军人物都不在,主战派自然要疯狂反扑,想到这里,柯芮悦的表情越发严肃,她把手中的通行证塞给天一。
“你赶紧回去,通知那些主和派的政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等我回去。”说罢,她就要走,天一皱眉匆匆问道:“你现在能回去吗?”
柯芮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才道:“不能回去也得回去,主战派的清洗行动一定是又快又狠,他们赌的就是我和莫伟元不在的时间——说不了那么多了,你快回去,我去看看庭审,然后尽量早些找机会回去。”
比起先回去抗衡主战派,柯芮悦不得不留在这里,一是离开第二阶层需要告知仲星文,二是莫伟元太重要了,她得想法设法救出莫伟元。
审判刚开始没多久,仲星文就收到了线人的消息,说柯芮悦见了一个男人,还塞给男人好多通行证。
仲星文想过瞒不了她多久,但没想到这谎言告破的那么快……罢了,那就告诉她就是。
如此想来,他回了那人的消息,让他直接把柯芮悦带去自己的办公室,趁着阶段休庭间隙,仲星文给自己办公室打电话,那边的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仲首席,你凭什么让人把我囚在办公室?我要去庭审现场。”柯芮悦气极了,话语中全是不满。
仲星文只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庭审大门,才如平常一般淡然地回答道:“你没得选,只有乖乖在办公室等我回去,不然我跟你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他。”
电话那头被气的什么都没说,只能听到她重重呼吸的声音,仲星文抬手看了眼时间:“要开庭了,等我回去。”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仲星文的地盘,柯芮悦没有拒绝的份,但她仍旧什么都没有回答,就连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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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的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我在等你的回答。”他又道。
柯芮悦忿忿叹了口气,才回答:“是的,仲首席。”说罢,不听他怎么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仲星文也无奈摇了摇头,这才推开厚重的审判一厅大门,望着理事院最大的审判庭座无虚席的盛况,以及坐在审判席身姿挺拔的莫伟元,他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
上半场的审判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指控,仲星文也只是在翻莫伟元的人生履历,从四年前开始,他的履历上就出现了事业上的黄金搭档——柯芮悦。
从字里行间,仲星文窥探到这些年柯芮悦的经历,以及她和莫伟元到底一同经历了多少事情:抗衡另一党派、深入平民阶层调研救助、只有她们二人去不毛之地探险等等……数不胜数。
他那成分复杂的心情逐渐明了,不悦、感慨、嫉妒,几方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一种包含怨恨的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困在四年前的那天,而柯芮悦却在这四年中,有了最好的搭档,最多姿多彩的经历?
仲星文很了解自己,早在柯芮悦那晚剖析她的感情前,他就知道自己喜欢她。
与柯芮悦近乎饮鸩止渴的先放纵感情然后等命运审判不同,仲星文知道他们两个最后会在一起,他们会有最完美的结局。
可提前知道结局却并没有让他开心,反倒是因为别人接近他未来的伴侣而感到不快,这种感觉从两人还在学校时就已经悄然存在了,时至今日,更是肆虐疯长,直到仲星文也无法压抑克制。
好在审判是法官和仲裁席主导,仲星文知道,在莫伟元的审判上,他很难做到客观。
只要是看到莫伟元,他就在想,除了履历上的故事外,在自己满世界疯找柯芮悦时,他又跟柯芮悦经历过多少事情呢?
针对莫伟元的审判不是一天能审完的,光是陈述罪证就陈述了将近一个小时,下半场庭审也很快过去。
下午还有一场审判,仲星文起身前想,那或许是他用来要挟柯芮悦的好机会,就当作为,上午扰乱自己心神的小小惩罚。
推开办公室的门,仲星文就看到了早上自己提议让她穿的那套初见时送她的军装长裙,当时她还不愿意穿,仲星文亲手给她穿上的。
看到来人,柯芮悦脾气很难好起来,不过至少是等仲星文关上门后,她才双手环胸,蹙眉不悦地看着他。
仲星文心情也不好,他直接上前把手放在柯芮悦的腰侧,捏了捏,才道:“我按照记忆中的尺寸给你做的衣服,看起来,你比四年前又瘦了。”
柯芮悦怒目看着他,就要往后退一步,可仲星文先一步揽住她后腰,反倒把她推进自己怀里。
仲星文看到她的不悦,同样,柯芮悦也看到了他的烦躁。
她搞不懂这人在烦躁什么,但也无意深究此事,只是开诚布公地问道:“仲首席,我听你的话在这里等你,所以你能带我下午去参加庭审吗?”
仲星文眼中的躁动又更甚一分,直接把她打横抱起,带着她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柯芮悦没有反抗,只是奇怪他到底要干嘛,只见他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了方形的礼盒,递到她面前。
11. 那份礼物
“打开。”他冷冷说道。
柯芮悦不懂,这个时机这个场合很适合送礼物吗?而且自己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礼物?
再说,哪有人送礼物是这个表情的?
心中疑窦丛生,但她还是听话地解开盒子上系着的复杂花结,解……解……解不开——
“那什么,你让我拿一下剪刀。”柯芮悦指着桌角摆着的笔筒,想起身去拿剪刀,仲星文却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按住她的双膝,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
柯芮悦快被气笑了,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那个花结,时不时还要看一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仲星文,她总觉得有点不安心……
原来,里面是一个叠放整齐的丝巾。
触感细腻顺滑,颜色则是比海蓝色军装浅一个色号的蓝,柯芮悦扯出来才发现丝巾长度大概能系在脖子上,而且衣服和丝巾的颜色搭配起来也不会丑,但她现在实在没心情系丝巾,就连着礼盒和丝巾放在桌上,转头跟仲星文道谢。
“很漂亮也很贵重的礼物,谢谢。”毕竟真丝制品,是第二三阶层都不会有的东西,闲话说完,也该抓紧谈正事儿了,“我说的提议,你……”
“系上我看看。”他根本就不回柯芮悦的话。
再好的脾气也被消磨殆尽了,柯芮悦皱眉盯着他,不解地问:“我不系,我说你到底怎么了?你也不是这种逃避问题的人——嗷!你干嘛!”
猝不及防被人咬了一口,柯芮悦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吼他,还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疯子。
仲星文伸手拿过丝巾,仍旧维持着把她环在怀里的姿势,把丝巾叠成长条形,然后动手要给她系上丝巾,柯芮悦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他眼神不善地无声警告,她只能放下手由他动作。
“还是好看的。”系好后,仲星文相当满意地感叹,而那丝巾,正好遮住了刚才的咬痕,这下柯芮悦就是想解也不能解了。
“所以……”她坚持不懈地又要问,仲星文用手扳住她的脖颈,用大拇指抵着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柯统领甚为熟络的同党被捕,你着急我能理解,但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柯芮悦皱眉,故意给自己放假支开自己,原来是他的一片苦心……呵!
“我一个人能撼动什么审核结果?我只是想去旁听一下伟元的案子,想看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而已。”柯芮悦不服气地说道。
她接下来要回第三阶层为莫伟元脱罪搜集证据,那总该得有奋斗的目标吧?所以,知道他究竟为何被控告,就成了当下最关键的事情。
殊不知无意间,又戳到了仲星文的死穴。
伟元……
仲星文心中冷哼一声,眼神更是变得更为幽深,说出口的话也很难不带情绪,“你对他是真的好啊!为什么我送你礼物都不说声谢谢?”
“你到底在发什么毛病?”柯芮悦直抒胸臆地问他,打量两眼仲星文,才嗤笑一声道:“你是在吃醋?他只是我在那里的合作伙伴而已。”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的追问,其实也是不否认吃醋的意思,柯芮悦敏锐捕捉到这点信息,想都没想就如实回答他:“我们只是发生过关系的合作伙伴而已。”
比起在混沌中越发走向混乱,柯芮悦更愿意在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明白,那天她自述关于感情的事情,也正是如此,可惜那时的仲星文并不坦诚,交心就不了了之。
虽然眼下不是个好时机,但柯芮悦也不得不说了。
发现仲星文什么都不说,只是呼吸重了两分,不眨眼地盯着自己,柯芮悦就接着说道:
“你我应该都清楚,不管我们这两个月相处中感情升温到何种程度,终究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已,所以我觉得根本没必要为对方的异性关系吃醋,更何况,他只是我的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看他低垂眼眸沉思,柯芮悦才又道:“如果说我们知道彼此是将来的伴侣,那吃醋还有点逻辑,但这事儿谁说得准?所以不要让那些莫名的情绪影响我们的心绪了。”
谁知刚一说完,仲星文就皱眉瞟了她一眼,柯芮悦没有深究他眼底浮动的一抹犹豫,只以为他是在思考。
她以为劝说有了点成果,就揽着仲星文的脖颈,笑着问他知不知道她混沌数统学近乎满分的成绩。
“什么?”时隔良久,仲星文才再度开口,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过混沌数统学的确是最深奥难学的科目,他就又问道:“嗯,有听说过。”
开设这门学科后,唯一一位被教授赞不绝口的学生,仲星文当然有所耳闻。
“我研究过保密等级最高的婚令匹配机制,当然,现在也一直在研究。在我设立的模型中推算,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推演出匹配度最高的婚令对象。”
仲星文呼吸一滞,完全不敢想她居然在研究这个!
“那你有给自己推演过吗?”他来了兴致,就好奇地问道,仲星文主要想看看,她的研究跟正确答案究竟偏移了多少。
“当然,这系统研究来就是服务于我的,那人现在在第一阶层议政院供职,一个叫卓航的议政官。”
对于深知答案的仲星文来说,他不赞同地轻笑一声,听着与正确答案相去甚远的答案,这才不甚在意地说道:“哦?那你下次替我也算一算。”
暂时转移了注意力的柯芮悦连连点头,回答道:“我当然帮你算过了,那个女生跟你一届的,叫牧星晴,目前也在第一阶层供职,是服务于统领的战略指定要员,你应该认识她吧?”
牧星晴是仲星文的同班同学,他自然认识。只不过对柯芮悦的业余研究毫不放在心上,他又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不算算她和自己的匹配度?
听他提起这个,柯芮悦这才如实坦白,算是算过,但匹配度没有各自和别人的匹配度高,那就没有办法了。
仲星文几乎是立马就明白了,她那晚剖析她自己感情的事情,就是一份彻头彻尾的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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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毕竟在她看来,和自己日后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那就只有等时间验证了,不过我要跟你说的是,庭审你去不了,但我能跟你保证,可以让你去羁押署见他,条件就是不要再提议去庭审了。”
权衡之下,柯芮悦只得同意这个条件,又争取到在今晚就见到莫伟元,对于这个结果,她很满意了。
下班后,她自然不能跟仲星文一起回家,她得去羁押署一趟。
“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在理事院广场分别前,仲星文跟她说道,柯芮悦当时已经拉开通讯车的门了,听到这话就朝他点头,随后坐着通讯车离开。
虽然无法强制要求她什么时候回来,但仲星文把握好了时间。羁押署那边七点以后就不能再探视了,现在已经六点十分了,坐车过去要四十分钟,她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晚上七点半,仲星文已经坐在餐桌边等柯芮悦回来了,新招的阿姨做好饭后,马上离开了。
可直到八点,他也没有等到人回来。
在他察觉到不对,打电话去羁押署那边问情况时,却被告知柯芮悦在七点就离开了,详细盘问下,才知道她没上自己安排好的通讯车,而是搭乘别的车离开了。
八点零三分,这边刚挂电话,景山的电话就打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首席,边区守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手下士兵在三分钟前放走一个带着你亲自盖过意见章通行证的特助过关去了,队长回来感觉不对后,就立马上报了这事儿。”
景山匆匆汇报,心中其实相当明了,那绝对就是柯芮悦。
没有听到那边的回复,景山就硬着头皮追问:“首席,要不是你盖的章,我找个法子让人把她劫回来,不会把这事儿闹大的。”
仲星文做了首席数年,从未盖章批准过这种过关的琐事,再说什么样的人,值得他亲自盖意见章呢?景山太清楚了,一定是柯芮悦自作主张盖的。
而且擅动首席意见章,那要是被抓到,事情可就严重了……
坐在餐桌边的仲星文也是气的胸口疼,他早该想到柯芮悦怎么会老实待在办公室等他?偷自己意见章,做这种可以被送上法庭判罪的事情,她也真是胆子够大的!
“……不用,的确是我批准她这么做的,让那边的人不要大惊小怪。”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话,景山立马得令去回复那边的人。
此事,算是仲星文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扫了一眼桌上精致可口的饭菜,起身就回屋去了,受气都让他够饱了,实在吃不下。
过了关的柯芮悦立马跟来接头的天一碰上了头,坐着他改造过的摩托车,两个人在无边无际又黑漆马虎的荒漠中狂奔。
“跑出几十里了,咱们要不要歇歇?”天一偏头问她,柯芮悦却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有多快走多快。
“那人吃不吃这一套还不知道呢,说不准他一个不高兴,就派人追来抓我走……你还是快些开吧!”
12. 不可思议的回信
要柯芮悦说今天最庆幸的事情,她不会说被仲星文高抬贵手放一马的事,也不是赶在关口关闭前过关,而是她养成习惯,把那次买的两个通讯器都带在身上。
其中一个被仲星文没收了,她正好用配套的另一个联系仲星文,其实不是联系,而是负荆请罪。
虽然亲眼看到他把通讯器锁在办公室,但柯芮悦还是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回去会跟他道歉,希望他给自己两三天的时间,到时任由他处罚。
可她不知道,仲星文也随身带着那个没收的来的通讯器,于是,在她发出消息的同时,仲星文也看到了消息。
他看着掌心大小的通讯器,那三指宽的灰色屏幕上闪烁的寥寥几字,无声翻了个白眼,还是气的不轻,索性把通讯器放在床头关灯睡觉。
柯芮悦不敢有丝毫松懈,边走边发消息,跟着天一去第三阶层的监狱,狱警本来在用规则刁难天一,说不到探监时候就不能进监狱,还厉声让天一离开。
“你也是活够了,给我开门!”柯芮悦收起通讯器,从几步外的黑暗中走近,看着那狱警呵斥道。
“统——统领你怎么回来了?我马上给你们开门。”那狱警赶忙从警亭出来,拿起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匆忙找钥匙给她们开门。
柯芮悦冷哼一声,看着那哆哆嗦嗦的人又道:“不回来,等戈熠带着你们翻了天吗?”
戈熠,主战派的核心人物,也是第三阶层的统领,他向来不把莫伟元放在眼里,却向来不敢招惹柯芮悦。
不用说,这次针对主和派势力的大清洗,就是戈熠的手笔。
从莫伟元出事到柯芮悦赶回来,不到三天的时间,主和派的几位要员已经被关进监狱了,而牵涉到莫伟元案子的关键人物,也被羁押在监狱中,所以,柯芮悦的第一站就是监狱。
“不敢不敢,不知道统领要去哪里?”那狱警硬着头皮问道,柯芮悦凛了他一眼,语气依旧相当不和善:“带我去找王展,然后你就去给戈熠报信,就说我回来了。”
那狱警五官皱在一起,为难的几乎要哭出来,向她诉苦说他不是那种墙头倒的人。
柯芮悦脚步不停,又懒得听他假模假样的诉苦,干脆冷笑着打断了他:“可我听说,你去抓莫伟元和他手下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好不威风啊。”
“少废话,快点开门!”天一揪着他的领子,把他往门边一推,那人又哗啦哗啦找起钥匙。
牢房钢制门只有一个小窗户,那狱警站在门边,柯芮悦也不好去看里面的情况,只能耐心等着,终于开了门她站在门边让狱警离开。
那人为难地央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怕万一犯人跑了,以及他不敢去通风报信。
“王展要真是跑了,那你带戈熠来找我问责就是。”她上前一步,走到那人面前,又道:“不敢去通风报信?那你就敢担上欺瞒戈熠的罪名吗?”
他的确不敢,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拿着一串牢房钥匙离开,柯芮悦和天一这才进门。
房间只有几平米,里面的陈设也是一眼望到头了:一张水泥砌成的床、一个马桶、门正对着的墙壁接近天花板处,开了一个极小的窗。
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王展,他早就起身坐在床边看着门边,在真切看到来人时,他疲惫又腥红的眼睛,这才弯了弯,感叹道:“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在此之前柯芮悦其实并不多见他,但对他的底细却了如指掌:第三阶层最大的走私头目,明牌游走于法律之外的不法分子,与当局水火不容的人,却在私下跟莫伟元关系密切。
王展人已中年,四十年的火并经历,在他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第一次见到他可以称作满目疮痍的脸时,平常人总会被吓一跳的。
当初的柯芮悦是这样,现在的天一也是如此,天一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又被王展抬眼看的羞愧,就赶忙用手捂住嘴,尴尬地咳了两声。
“他们没少逼供吧?你应该没交代什么吧?”
柯芮悦上前两步,看着他背心遮盖不住的健硕臂膀,上面新伤叠旧伤,凑近些还能闻到血腥味,她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更甚几分。
王展摇头,习惯性地做着活动肩背的动作,伤口却被撕扯到,痛的他“啧”了一声,这才咬着牙回复道:
“你也清楚,我跟莫伟元的确有某些合作,但他跟我走私的改造武器无关,可奈何别人做局,拿着这事儿诬陷莫伟元监守自盗,他直接扭送去了第二阶层被审判,我反正没有松口承认走私武器跟他有关系。”
他起身在不大的牢房中来回踱步,眼神却一直锁定垂眸沉思的柯芮悦,等待她的安排。
“他们怎么会抓到你?要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那也就好办了,直接推出去顶锅就是。”柯芮悦不是满心善意的圣人,取舍之道是决策者的必修课。
旁边的天一在心里捏了把汗,他担心柯芮悦这么说,会让王展不痛快,可王展却并未不开心,甚至还笑着说道:“无所谓,你现在把我推出去顶锅也一样。”
柯芮悦是真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就撇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让他别没个正形,跟自己说说抓捕现场都发生了什么。
三天前,他带着十几个弟兄去某个废弃之地进行武器采买,本来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可刚一到地方他就接到了莫伟元的电话,他说部队有调集部队去那里,让王展快走。
但那时王展已经走不掉了,他被捕后,删除的通话记录也被立马恢复,那就成了给莫伟元定罪的铁证。
王展的说法跟柯芮悦听莫伟元讲述的差不多,虽说那通电话很致命,但最要命的莫过于王展和莫伟元真的暗中有交易……
拥护莫伟元的人,都是主和派的人,他们根本无法抗衡手握大权的主战派,于是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莫伟元从中搭桥,让小规模主和派的人找王展采买生活必需品。
莫伟元再清楚不过,王展在走私武器,也尽量与这种彻底违法的行为划清界限,但没想到,还是被坑了。
“当初跟你们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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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有被抓到吗?”柯芮悦问。
王展摇头,又补充一条:“其实他们应该没有我走私军火的证据,所以才迫切想要我的口供。”
但莫伟元为何会被莫须有的罪名押去第二阶层呢?柯芮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证据,戈熠又怎么敢那么做的?
“那你就先咬死,只是走私生活用品,我需要时间去取证。”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加快语速说道:“你被捕了,你的手下应该也会靠谱地转移违禁品吧?”
王展点头,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
柯芮悦眼神闪过一丝决绝,这才跟他交了底:“我会亲自带人搜你明面上的地盘,没搜出枪支武器也就罢了,但要是真的有,我就要抓你兄弟去做替死鬼了。”
为了保住莫伟元和王展,这是下策中的下策,柯芮悦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戈熠到底有什么做实罪名的证据。可惜,审判庭她没进去,不然现在就好办多了。
王展无奈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柯芮悦拿出通讯器,手指敲击着屏幕,就在她眉头紧皱发消息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嗨呀,柯统领怎么回来就来牢房里呢?”
一个身着深黑军服的瘦高男人笑着进门,他脱掉头上的帽子,交给身边的跟班,这才转头看着柯芮悦,那深邃的眼眶在昏暗的牢房灯光映照下,更显阴鸷,刻意的笑意,更是听的人不适。
戈熠眼神向下一扫,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通讯器,屏幕微弱的光照亮她按在屏幕上的拇指,他才又道:“怎么,柯统领是在跟谁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怕她跟别人通风报信罢了。
王展双手环胸,神态不屑地背靠墙壁,一旁的天一如芒在背,毕竟他昨天才被戈熠强制休假,虽然有柯芮悦做靠山,但他还是有些怕那皮笑肉不笑的戈熠。
柯芮悦轻笑一声,把手中的通讯器递给戈熠:“在给仲首席发消息,你要跟他打个招呼吗?”
虽然戈熠不常去第二阶层,但柯芮悦如何在进理事院汇报工作时突然火线飞升到第二阶层顶端的传奇故事,他还是有听说的。
再说,第二阶层有几个“仲首席”?
戈熠可惹不起首席,虽然想拿过通讯器看消息,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看。
他伪善地笑着,上前一步推回柯芮悦的手:“哪里的话,柯统领跟首席聊的肯定是大事,我怎么能看……”
“滴滴滴!”
就在此时,通讯器响了起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王展和天一在她递出通讯器的时候就揪起了心,看着戈熠抬脚上前一步时,更是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现在通讯器一响,他们两个更是心都快停跳了。
柯芮悦惊讶地看向屏幕,凌晨两点,仲星文竟然能回她的消息,这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屏幕上只有两条消息,一条是她刚刚发过去的:老公晚安,另一条是仲星文回过来的消息:
【老公:……等回来再收拾你】
13. 申明立场
柯芮悦没注意到,整个监牢中的气氛几乎凝固,她只是被那句话逗笑,放松地笑了一下。
本来听到消息声,她还担心仲星文拆她的台,这才先一步收回自己的手,生怕被戈熠看到不该看的。
现在看来,他回的这似是而非的话,被外人看去,只会觉得是情人间的玩笑吧?但柯芮悦自己可清楚的很,这家伙是真真在威胁她……
无所谓了,她笑着想。
在进监狱前,她给仲星文发完消息后,又福至心灵地给仲星文改了备注,她想这两天或许要拿他的名号给自己做掩护,反正仲星文永远不会踏足第三阶层,她这个明面上备受宠爱的首席特助,耍耍官威又怎么了呢?
她和仲星文的关系,还不是由她一张嘴随便造谣?
柯芮悦只是没想到,用途来的这么快,还这么有用。
戈熠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心中算盘打的飞起,也不知道柯芮悦这笑意是装的,还是……
“难得啊,首席竟然这么晚了还不睡,竟然还能柯统领的消息!”
意有所指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柯芮悦知道他这是破釜沉舟,非要看通讯器了,就坦然把通讯器翻转,递到他眼前,让他看个清清楚楚,在看清他瞳孔微缩,呼吸一滞后,她才又道:“来来来,为了证明这的确是仲星文,给你看他的IP编号,你现在让人去查。”
都到这一步了,戈熠只能记下那个名称为【老公】的人的ip编号,查是绝对要查的。
“柯统领,你半夜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戈熠生硬地转移话题,柯芮悦现在腰杆是越发硬了,她指着王展义正言辞地说道:“听说这家伙栽赃莫统领,我实在气不过,就亲自来审问他。”
“那有什么收获吗?”
“我们先借一步说话。”柯芮悦先一步出门,戈熠跟着她,两个人停在走廊,她才提议:“党派之争谁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要劝戈统领一句,你要查王展和莫伟元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扣下的别的那些官员,好多都跟我要推进的项目有关,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看戈熠还在拧眉犹豫,柯芮悦不介意再度搬出仲星文,她神秘兮兮地又道:“我和他的事情,你千万要给我保密啊!”说着,用手点了点通讯器。
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戈熠只得同意,挥手让人去放别的人,他又再度问起柯芮悦有没有别的进展,柯芮悦提议去他办公室谈。
“反正待会儿IP调查报告,也会送到你办公室,倒不如我们一起看看呢。”
柯芮悦其实是真的好奇,她想知道仲星文到底是去理事院加班了,还是就把通讯器带在身上,这个两个答案对她来说,意义完全不同。
可她却没想到,这话在戈熠听来,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嘛!
戈熠又怎么会放她的跟班天一离开,万一他出去通风报信什么的,那就不好了。
于是就带着柯芮悦和天一一同离开,走之前还又“劝诫”了一番王展,目的不外乎让他好好思考,趁早交代实情。
王展用手掏了掏耳朵,根本没把这话听到心里,旁若无人地继续躺在水泥床上,转身朝墙,不再与任何人沟通。
等一行人赶到戈熠办公室时,柯芮悦打了个哈欠,一看挂钟的时间,才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她喝了两口强打起精神。
“统领是不是以为我此行回来,就是给莫伟元王展平反的呢?”柯芮悦先一步开口。
宽大全黑办公桌后,戈熠的眼神相当耐人寻味,似乎有些想笑,又有几分稍加遮掩的探究,他就那么看着柯芮悦几秒后,才低头笑道:“哪里的话,虽然柯统领跟莫统领一向交好,但我相信在规法面前,柯统领会秉公办事的。”
一旁的天一转头看向柯芮悦,这顶高帽算是把她架在那里了,天一为此紧张的呼吸急促,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个话题可是柯芮悦自己提的。
“非也。”柯芮悦坐直腰背,迎着戈熠诧异的眼神,这才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跟统领解释一下我的立场问题,但苦于没有机会。”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戈熠惊讶之余还朝她摆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看似我一直跟莫伟元站在统一阵线,是主和派的支柱力量,但其实我跟他只是合作伙伴而已,统领不妨想想,我呕心沥血的那个项目,是不是要在莫伟元的助力下实施呢?”
此话倒是不假,从柯芮悦出现在第三阶层说清楚她要进行的项目那天,戈熠就知道他无法招揽这个人,自己手下的政党跟她的项目相悖甚远。
于是,莫伟元几乎没有经历过曲折地拉拢了柯芮悦。
“统领,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过去四年他的确帮了我很多,我的计划现在推进到最重要的核审阶段,我不管是站在莫伟元昔日伙伴的角度,还是这里统领的角度,都抱着要查明这个案子的决心的。”
天一已经彻底听不懂了,这话不是还在证明她要查案吗?哪又为何先莫名说了下她的立场?是何用意他不懂,但对柯芮悦为人的信任让他心中笃定,她一定会救莫伟元的。
戈熠毕竟是执掌权柄多年的人,他已经知晓柯芮悦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他转眼看着柯芮悦身边如坐针毡的天一,似是提点地说道:“柯统领的意思是,要探究真相,但事实如何都会秉公处理,不会对莫伟元王展徇私枉法对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又盯着柯芮悦,就是在向她确认此事。
柯芮悦点头:“有罪就判他罪,无罪他就脱罪,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个闹大了的案子牵扯上我,若是上层理事院追究下来,还希望统领为我开脱两句。”
天一呼吸一滞,皱眉盯着她,他分辨不清柯芮悦这冷淡到无情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现在的心情与几秒之前比几乎如坠冰窟……
戈熠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望向她的眼神都满是赞许,他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利己主义至上的第一阶层出来的人,冷漠无情,才该是她们的一贯做派。
“柯统领放心,接下来我们联手查案就是了,我呈上去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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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定客观,绝不会有失偏颇。”
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谈下来,在座三人除了天一都眉开眼笑的,柯芮悦这也才开始说,王展那边她审出来的消息,直接跟戈熠明说,让他集结队伍去搜王展手下的地盘。
“好,那明日……”
“不,现在就集结人手,万一他们提前得到口风转移,那我们岂不是扑了个空?”柯芮悦当即打断他,又满是私心地解释道:“我的项目在审批中,这案子要快点真相大白,否则一定会影响我的审批。”
此举正中戈熠下怀,他虽然提议明天行动,但心中所想却是快些派人盯住柯芮悦和天一,不许任何一个人去通风报信。
对于柯芮悦的那番立场托辞,他信,但没有全信。
现在她主动提议行动,那戈熠更是乐得其成,立马拿起电话联系下属,柯芮悦说她要去厕所,就先出门了。天一也不好在屋里多待,就出去站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
莫伟元跟王展见面的时候,柯芮悦去过几次,也被告知了如何联系王展的小弟,她躲在厕所拿出另一个通讯器,把消息发给茉莉。
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茉莉的鬼灵精怪,以及见机行事的能力,可比她哥哥强多了。而且她家就临近王展的一个基地,让她去通风报信,再合适不过。
完事儿后把通讯器揣进兜里时,柯芮悦摸到了另一个通讯器,她眸色一沉,想起了刚刚看过的ip调查报告——
戈熠一看就知道那区域就在理事院边的楼区,那里住着的全是高官,无论是不是仲星文,他都清楚不该查了。
戈熠翻篇了,可柯芮悦却不能翻篇。要是仲星文在理事院就算了,他为什么会把通讯器带回家呢?这……
直到回到戈熠办公室门前,柯芮悦还在疑惑这个问题,其实不止这个问题,而是在思考仲星文和她相处的点滴,虽说他一直反驳,只说留着她是为了报复,但所行所思没有一点能说服柯芮悦的。
再想起那日她说起创造的模拟婚令的系统,仲星文好奇又不屑的态度,奇怪,真的好奇怪。柯芮悦抬手挠了挠头,总感觉另有隐情,但一时找不出答案。
“柯统领,你……”
天一看到来人,就赶忙开口,想把她拉一边说两句,结果戈熠适时开门,直接笑着提议,人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鉴于天一没有出过外勤,戈熠和柯芮悦一致决定让他留在单位,当然,一定是会被监视的。
与第二阶层理事院外面的庄严肃穆不同,第三阶层的政府外可是热闹非凡的,毕竟在这片广袤之地,最稀缺的就是平安,哪里又能比的了政府给的安全感呢?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拥戴政府,也有些组织离群索居,远离繁华,这些人有些是厌恶政府统治,有些人则是像王展那样的亡命之徒……
所以,除了簇拥政府的平民聚集区外,其余的地方都混乱极了,火并、杀戮都是常有的事情。
柯芮悦她们今天的第一站,就是平民聚集区的边缘,要从那个最靠近政府的基地开始查起。
14. 四号基地
坐在车里晃晃悠悠,柯芮悦胳膊撑在车窗边托着脸,困的都快睡着了,好在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我们在这里等,让他们先进去查。”戈熠看柯芮悦要开门,就开口提议,她却摇了摇头:“统领难不成怕那些混混伤了我?枪术近战,我还没怕过谁呢。”
虽说精英教育旨在培育裁决的首领,但也绝不会落□□能训练,那可是绝境之下保命的手段,全都个顶个的能打,就连仲星文送她的这身以供他观赏为主的连身裙,腰带都有可以挂枪套的设计。
刚才在行动前,柯芮悦专门去军械库拿了一把枪,说白了,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冲在前面的。
戈熠这下不得不点头,他是真怕柯芮悦出什么意外,自己没法跟最高领导人交代,可她自己都这么强硬地说了,他也不好再阻拦,只得一同下车。
凌晨寒风冷冽,柯芮悦又来不及换衣服,只能在军械库拿了件深黑披风,刚一下车就给自己披上,系好脖子间的绑带,又左右手交叉攥紧披风边缘,这才前行两步,看着戈熠感叹道:“以为这玩意儿装饰作用居多,没想到,还挺挡风啊。”
戈熠正装穿的严实自然不冷,也不知是放松了警惕还是怎地,竟也有心情揶揄她:“在你们那个阶层,披风的确是装饰品。”
此前,他从不会提及柯芮悦的身份。
柯芮悦不在意这些,笑着点头,跟着吐槽:“那种面子工程,才真真是要累死人了,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周遭几乎全是荒漠,以及满是破败损烂的断壁残垣,入眼最显眼的是沙袋筑起半人高的一道防线,防线后有探出两颗头,朝这边逐步靠近的人嚷着问来人是谁,戈熠身边的将领开口回答。
在这些地界,政府派人来查,不需要任何手续,说查就要查,那些人没法拒绝,若是拒绝那便火并,一般的流寇又怎么是正规军的对手?
不过真要拼起来,两方总要有伤亡,所以两方达成了默契的协议,军方来查那就让他们查就是,而军方也会对各种走私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犯底线,都不会过于严苛。
那唯一的底线,就是走私军火枪支。
那两人一人跑去汇报,一人赶忙出来迎,众人没费什么事就进了这个基地,数百人的士兵到处搜查,戈熠让那迎接的人带他们去找这里的头儿。
柯芮悦边走边观察周边的情况,路过了三个大仓库,仓库已被士兵守住,在翻找里面的东西,她驻足在一个仓库前,朝里面喊道:“手脚都小心点,这些生活物资碰坏了不就坏了人生意吗?”
“感谢统领好意!”不远处出来一个系着蓝紫头巾,穿着宽大棕色外套,以及沾着土灰的黑色长裤的人,她笑着朝这边走来,又神态自若地朝戈熠伸出了手:“长官你好。”
对于王展的手下,柯芮悦是真的不熟,她出于礼貌松开右手攥着的披风,跟那人握了握手,不过看她如此坦然的样子,柯芮悦想,茉莉的消息应该是送到了。
“在下王诺,是这里的老大,听说二位要找我?”
这话偏偏没在跟戈熠握手时问,而是专门问的柯芮悦,再加上她悄悄捏了一下柯芮悦的手,这下柯芮悦彻底可以放心了。
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异样,但柯芮悦却松了松披风下按在枪上的左手,天性谨慎使然,行动现场意外很多,她不得不防备。
而且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王展这种流匪的,还有一些刀尖舔血之人游走在更荒远的地方,那批人自称猎人,时不时会进行恐怖袭击,而他们袭击的主要目标以及终极目标,都是政府官员。
今天的外出行动匆忙,属于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猎人绝对会行动的。那时候,可就危险了。
戈熠三两句给她解释清楚,说她上级王展被抓,他供出几处基地,他们这才动兵来查线索,“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搜寻很快,有罪证我们会带走,要是没有,自然会放王展回来的。”
王诺十分体谅地点头,还侧身请两人去厅中歇息,戈熠看向身边的柯芮悦,柯芮悦却摇头婉拒道:“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基地,统领,我们得尽快行动,万一消息传去猎人那里,免不了一场拼杀啊。”
直到此时戈熠才明白,她那把枪不是对抗王展手下用的,而是想到了猎人,便立马应和,还是赶紧搜查完去下个地方。
“不如这样吧,别的基地的人都认识我,我带你们去会快一点,再加上我们有派人盯着猎人的动向,我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到时候也好直接统治你们。”王诺主动提议。
百里而无一害,戈熠没有理由拒绝,柯芮悦也不会拒绝,就这样,从这个一号基地离开时,他们的车上多了一个王诺。
接下来的二号、三号都没搜查到什么异样,奔赴最远的四号基地时,天光已经大亮,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柯芮悦昨天加今早是真的没好好休息过,但凡坐下来,也是在车上到处奔波,现在更是困意上头,在车上就已经哈欠连天了。王诺相当自来熟地劝她:“要不,下一个基地,我和另一位统领去就好,你留在车上休息一下吧?”
戈熠点头:“是啊,这个小基地也就五六分钟就能搜完的,完事儿后就只剩归程了,你还是在车上休息休息吧。”
铁打的人也会累,虽说前半辈子的体能训练让她耐力已经很远超常人了,但最近跟着仲星文的确过的太悠闲了,突然熬个大夜,柯芮悦着实有点吃不消。
“好,那待会儿我就不去了。”
停车后,她头抵着窗户闭目休息,另外两个人从另一侧下车,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的朝四号基地而去。
“砰!”
一声巨响传来,那犹在耳边炸开的声音,让柯芮悦同时惊醒,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她弯下身蹲在座椅与驾驶座的缝隙中,她攥紧手里的枪还没搞懂状况,下一秒闻到了一股飞速弥散开来的血腥气。
她抬头望向自己刚坐过的地方,与后脑对应的靠枕已被枪打穿,再转头,便看到驾驶座的司机,已经被一枪爆头打得血肉模糊脑花飞溅了……
透过碎裂的前视镜,她看到了陷入混战的基地,以及端着手枪过去驰援的其他众人,几乎是没有犹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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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开门跑到旁边的车身后。
那枪法如此准、伤害那么大,就证明那里是有狙击手的,而且还是奔她而来的狙击手,柯芮悦不能现在开着车冲过去,那没过去就被开枪击毙了,她只能设法躲藏。
百米外的枪击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又夹杂着几声爆炸,在几番探头检查后柯芮悦大致摸清了地形,能埋伏狙击手的人也就只有基地门口左右两个茅草顶棚的塔楼。
而那里作战的人似乎有懂她心思的人,几次小型爆炸直接炸掉了塔楼,柯芮悦这才快速上车,驱车往那边赶,枪也上好膛随时握在手里,她行至一半就看到了扛着戈熠逃出来的王诺。
“快!快离开!”王诺架着昏迷的人,高声朝她喊。
柯芮悦直接加速冲了过去,一个漂移掉头停在她们身边,王诺丝毫没有犹豫,火速上车,车门还没关上柯芮悦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还未走到方才的停车处,身后的基地已经彻底爆炸了,巨大的火焰几乎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柯芮悦从后视镜看到这情形,心中复杂至极,下一秒拿起了车上的对讲机,呼叫大部队过来救援,而她则是一刻不停地飙车赶去医院。
王诺早年跟王展拼搏的时候,大场面也见的多了,可近些年哪有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彻底脱离危险后,她仰面躺在座椅上,无奈又兴奋地笑出声来。
“你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柯芮悦异常严肃,车辆驶进街区,她却丝毫不降速度,让左右颠簸的王诺都有点懵了:“哎哎哎,咱们安全了,你慢一点!”
柯芮悦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不悦也有审视,更多的还是焦急,王诺被看的有些发怵,下意识抿了下嘴。
“不是为了摆脱猎人,而是再不快戈统领就要死了。”
在两人上车前她看到了戈熠的伤势,虽说黑色的军装看不到血迹,但破碎的衣服、汩汩流血的伤口还是相当显眼的,胸腔肚腹三个血窟窿,伤势很严重了。
“……哦哦,那你开快些。”王诺愣了下回应她,又转头帮戈熠捂住伤口,这才后知后觉地追问:“你说他是戈统领,难不成他就是戈熠?”
柯芮悦点头,又道:“我是柯芮悦,也是那个让人给你通风报信的人,你受了伤吗?没有的话,把他送去急救你就跟我走。”
“原来是你!”王诺惊讶地大张嘴巴嘴,虽说她为人不张扬,但王诺还是从老大口中听说过她的,听说背景很强,王诺一直想见但苦于没有机会,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境况下见到了……
惊讶只残存了片刻,王诺立马一身冷汗,她转头看着戈熠,生怕他听到了这话,“柯统领,他——”话没说完,就是在提醒这事儿。
柯芮悦却相当不在意地说道:“对于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身中三弹没当场就死,已经是身体好了。再说,你刚按伤口的力道,装昏的人都得痛得嚎出声来。”
把车停在医院正门口,医护人员已经推来急救床搬人了,等目送戈熠离开后,王诺提议立马跟柯芮悦走,但柯芮悦却看到她身上的擦伤,就带她去处理伤口。
15. 事故调查专派组
短短几日,第三阶层的天算是翻来覆去变个不停:原本两党相互制衡,后来柯芮悦突然升官走人,莫伟元又被抓走审判,戈熠带着的主战派占据上风开始清洗主和派的官员;可现在戈熠又出了事重度昏迷,形势逆转,现在挑大梁的成了柯芮悦……
所有主战派的人今天过的都不好,他们都担心,柯芮悦会带着主和派的人疯狂报复。
正午刚过,职级高一些的官员都收到开会通知,不用说,主持会议的是柯芮悦。
前两日腰杆硬挺着的主战派势力,现在彻底熄了气焰,都强撑着体面,用为数不多的硬气走进会议室。而所有主和派都满面春光,其中最开心的,就是昨天被柯芮悦从监狱救出来的几位。
等一百二十六位官员全部到齐后,柯芮悦开门见山地讲了这次会议的主旨:选出暂代统领职责的决策组。
“我本人不可能统领全部事宜,日常审批还是得依靠这个决策组,哪怕上级组织派下来领导,熟悉事务也要一段时间,所以今天就是要选出这个决策组。”
柯芮悦话音刚落就放台下的人讨论,她则是走神一小会儿,上午就睡了不到五分钟,就冒出那么一件空前未有的袭击,送戈熠去急救后,她又带王诺去录口供,这事儿忙完就召集大家开会,她万万想不到,开会走神竟然能成她唯一休息的契机……
“统领,恕我直言,那这个决策组的组成成员又怎么选?”
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戈熠的二把手。他能这么提,柯芮悦毫不意外,就是怕自己报复主战派呗?
“依我看,主和派主战派各出三人,人选你们自己举荐。”
人不能多,多了这些互相看对方不对眼的人,说不准要打起来,毕竟——柯芮悦放眼整个会议室,座下的人都默契地分做两波……
“统领……”
“统领……”
这下不愿意的成主和派了,他们各个脸上的表情又愤怒又担心,柯芮悦抬手阻止他们的话,转头对另一边的主战派说道:“平等是要条件换来的,我要你们撤销删除前段时间对主和派官员的诬告控诉。”
“那不可能!”
“这我们不能同意!”
柯芮悦就知道,给他们好脸色,他们就会以为自己好欺负,然后蹬鼻子上脸的。
再次验证人性后,她叹着气点了点头,台下的主和派以为她同意了,都跃跃欲试要再劝说,却见她转而嗤笑一声,眼神秒变狠厉,直直盯着主战派的人。
“好啊,那此事就没必要再议了,决策组的人我来选。”她意有所指地勾起嘴角看向主和派,话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就要全选自己人了。
主战派的人这下慌了,七嘴八舌又开始抗议,也有立马悔过说要同意三加三提议的。
柯芮悦看着他们眯了眯眼,有恃无恐地再补一刀:“各位前段时间也忙坏了,最近正好休息一下,不是吗?”
主和派前段时间本就压了一肚子火,柯芮悦也不是看不到,她这么先礼后兵,就是让戈熠日后醒了也没法追究她,况且他也不敢。
台下议论声更甚,柯芮悦却没心思跟他们吵,直接抬手暗灭麦克风,在众人注视下扬长而去。
决策组的人员那都是小菜一碟了,根本不需要她费心,柯芮悦现在想做的事情,就只有回家睡上一觉,平时戈熠的工作也不重,现在没了他天不会塌下来。
唯一乱一些的,可能就是警署那边了。不过柯芮悦也放心,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层肯定会派人专门来负责调查这事儿的。
说不准,她睡一觉就能看到专派组的人了。
如此想来,她的脚步格外轻快,居所也离得不远,她走路十分钟就到家楼下了,刚要按进门密码,她突然想起其实应该派人给王展通风报信的……算了,等她睡起来再说吧。
看着自家灰色的大门时,柯芮悦两眼一闭,差点气撅过去,为了她的人身安全和家中资料什么的,她的这门安保系数最高,又用了无可破解的最原始的机械加密方式,钥匙,也就那么一把
——她忘在仲星文家了。
“啊啊,可恶!”趴在门上哀叹两声,她才想起来,昨天走的急,她根本来不及回去拿钥匙。
是了,当时她安慰自己,直接在办公室对付两晚就好……可现在这情况,她一时半刻也回不去,再加上住外面着实不安全,刚出了这种袭击事件,她在外面也住的不安心。
这时她想起,政府配套的座机电话都属于内线,是可以用来给上级领导打电话的,趁着调查组来之前,她还有机会让仲星文托人把钥匙带给自己。
首先,就是要给仲星文打电话。
柯芮悦坐在桌上一手拿起话筒,一手悬停在拨号键上,突然无奈笑了一声,该死的,她不知道仲星文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啊!
自己在办公室的时候,联系别人用的都是快呼键,只要按一个按键电话就打过去了……她放下电话,整个人像融化了一样滑下办公桌,路过椅子,跪在金棕交织的地毯上。
手背无意间触到地毯,她低头哀叹,难不成要睡在地毯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背过她工位的电话号码!
“铃铃铃!”
电话刚响三声,景山就疑惑探头过来看,柯芮悦不在,她的电话怎么会响呢?
“喂,哪位?”
“景山,是我!你快把电话给仲首席,我有事情找他。”
有线电话也扯不到仲星文办公室,景山就给她说了首席办公室的电话,又叮嘱了她一句:“首席现在在批去你们那里的调查组呢,你要不待会儿再给他打?”
“再晚就来不及了——”柯芮悦挂了电话,赶忙按下“70997099”的号码,好在,那边接的也快。
当看到灰色的显示屏上显示的一串乱码,仲星文就知道这是柯芮悦打来的,他朝对面的人抬了下手,那三人立马噤声,他这才接起电话。
“哪位?”
“是我柯芮悦,首席,专派组的人走了吗?”她急匆匆地问道,仲星文抬眼看了下那三人,这才回答:“还没,怎么了。”
“那你能回家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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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下我家的钥匙,让这些专派组的人给我带来吗?”饶是自信如柯芮悦,她也越说越没底气。
好在,仲星文也没让她煎熬多久。
“这么说,你是准备回去常住了?”他语气戏谑地说道,只听得那边小小一声抽气,他心情变好了那么一分。
左手合上文件夹,他朝那三人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三人自然立马离开,也知道那文件还没审批,就先等在待客厅。
等人走了,仲星文才继续发难:“我以为你打电话来是要跟我说那场袭击,跟我说说你有没有受伤,让我不要为你担心什么的,”此时的无言,对柯芮悦来说更是折磨,她心中期望仲星文快说些什么,如她所愿,他又开口道:“结果你只是来指使我?”
还不如不说……
柯芮悦指尖敲击着桌面,眸色一沉,不答反问道:“那你为我担心了吗?”
“当然没有。”仲星文回答的当机立断,但却在电话这边皱了皱眉,又稍加不悦地眯了眯眼,他讨厌说谎。
“那不就得了!首席,我这么着急说钥匙的事情,是我现在进不去家门,当然!我肯定不是要在这里长留的,只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一个二个统领都出问题了,我得在这里顶上几天。”
再说,仲星文的家,她更不敢麻烦别人去找钥匙,再说钥匙还在她的行李里呢,别人翻,总归不太好。
“好吧,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仲星文知道不是胡闹的时候,利落地答应,又想叮嘱她多注意安全,那人却激动地让他快些回家,快些让专派组来,显然没有跟他闲聊两分的意思……呵!
挂了电话后,让他深深产生两分被人用完就丢的凄凉之意,如此想来,他就又在心中讨伐柯芮悦的记账本上,又添了一笔。
往日的柯芮悦再怎么也会顾好他的情绪,今天着实太过失水准,只是因为她太困了,挂了电话又打了个哈欠,她看着自己的红木办公桌,哀叹可惜没仲星文桌子那么大,否则她就直接把桌面一扫而空躺上去睡了……
她向来不喜欢趴在桌子上睡,那样睡不安稳,结果今天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竟也睡到了七点,六点下班,她又多睡了一个小时。
当她走出门,才被自己的助理告知,专派组下午就来了,其中一人说下班后把给她带的东西送到她家。
一路上她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坏了,让人等了一个小时,这也太失礼了!
可当站在门口,看到那人给自己留的一条门缝后,柯芮悦十分不悦,这人也太失礼了!怎么能私自进自己的家呢?
她冷着脸推开门,就看到那人毫不见外地打开她的冰箱,冰箱门挡住弯着腰的人,她只看到两条长腿,火气蹭蹭上头,就开口质问那人:“我说,你随便进我家就算了,还乱动我东西是什么意思!”
仲星文后退一步关上冰箱门,微微皱了下眉,但看到她圆睁眼睛又倒吸一口气,不知所措的样子时,就也不那么生气了,只语气放松地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算算,让我跑腿又让我空等一小时的事情?”
16. 荣归故里的设想
柯芮悦的惊讶、无奈,在某一瞬间突然变成惊惧,她赶忙关上门,走到仲星文面前,担心地问他怎么来了?
“你在埋怨我来这里?”仲星文甚是不悦。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里刚出了袭击案,你这个身份来这里,那不等于给那些专杀当官的人送靶子吗?”她边说,边拉着仲星文坐到沙发上。
这沙发可比不得仲星文家的宽大,只坐两个人,就已经是极限了,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中间的距离几乎没有。
听了她这个担忧,仲星文倒是为她担心自己而很是受用,但还是稍稍表示了自己的不满,“难不成我是蠢才,就站在那里等他们过来杀我吗?”
他认真看着柯芮悦,才发现一天不见,她憔悴了很多,四目相对时,她眼中仍旧满是忧愁,她握住仲星文的手郑重地说道:“这次不一样,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若不是我当时倚在车窗边睡觉,那枚子弹会当场贯穿我的头。”
仲星文见过的柯芮悦分为两种,当初初见时肆意潇洒的她,以及再见后她虽然有求于自己,但整个人还是很放松的,现如今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是他第一次见到。
看她陷入回忆,表情更加凝重,仲星文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捏着她的肩头,很是笃定地说道:“得罪了你我,那他们惨了。”
柯芮悦疑惑地抬头看他,她不解仲星文为何会毫不犹豫跟她站在统一阵线,此时,之前探究无果的仲星文对自己奇怪的态度,再度萦绕在她心头。
罢了,既然来了,那她安然接受就是。
至于这个问题,她也决定不问出口,而是等日后慢慢找答案。
疑惑在她眼眸一晃而过,仲星文可没错过,他好奇地说:“有什么事尽管可以问我。”
“在想你——”她故意停顿,看他有些蹙眉了,才又笑着说道:“旷工会被扣工资吗?”
仲星文用鼻息冷哼一声,眨眼间就回了她:“那你猜猜,你会不会被扣工资?”
……柯芮悦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低头抵在他胸口,一番懊悔后才轻叹一声,没事没事,过不了多久她也该调任了,回了家就不愁没钱花了。
既然他都来了,柯芮悦自然该尽地主之谊,她提议今天亲自下厨招待仲星文,这下苦大仇深的人成了仲星文,他看了冰箱里,除了各式各样的营养餐,再没别的东西了……
“这倒也是,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买些饭回来。”柯芮悦都忘了,她才刚进家门,再说她平时也只吃营养餐,哪有能拿出来招待仲星文的东西呢?
可他却表示要跟她一起去,这柯芮悦可万万不能答应,她生怕仲星文在这里出现任何一点差池,一是她心里过不去,二是追责下来怕不是第三阶层的大小领导要换个遍……
其实不止是仲星文,她要是在这里出意外,是同样的结局,因此她格外爱惜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曾经共事过的同事们负责。
两个人谁又肯妥协呢?最后,只能一起在家里沏营养餐,而且,还是仲星文沏的。柯芮悦去洗澡换衣服,等湿着头发穿着浴袍出来出来,仲星文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她了。
她不客套什么,落座开始搅动自己面前的饭,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跟仲星文相处时丝毫没有尴尬,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自然,柯芮悦把这一切归功于两人接受同样的教育,并且都被培养为冷漠、理智到极致的人。
“跟我说说你回来后都发生了什么。”仲星文看着面前的糊状粥,实在没什么食欲,就先问正事了。
柯芮悦知道他是以调查专员的身份来的,找她问询情况是早晚的事情,于是,就从汇合戈熠去基地探查开始讲,结果刚说个开头就被打断了。
“我的意思是,从你去见莫伟元开始说。”
完了,这不就是要跟自己算账吗?柯芮悦心虚地盛了一勺营养餐送到嘴边,吃了后才稍带心虚地问:“全部说实话吗?”
虽然偷意见章的事情是她做的,但亲口跟仲星文这个当事人再叙述一遍,柯芮悦还是有些怕怕的。
仲星文点头,再不言语,表情是相当严肃。
无法,柯芮悦便把她和莫伟元的曾经过往全部讲了一遍,接着就是被仲星文突然放假,她拿到通行证后送出去给天一,然后被告知莫伟元被抓,她这才折返回去找仲星文。
“当被带到你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你不会让我插手这件事情,毕竟你办公室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这事儿的文件,那时我就用你的意见章特批了个通行证,为的就是回来查这事儿……”
她越说越没底气,最后抬眼心虚地看着对面的人,仲星文表情的确很难看,在她话音刚落,就低沉着声音说道:“我的警告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啊。”
饶是记忆力超群的柯芮悦,一时也想不起来他警告过自己什么,本以为她表情为难是知错就改,仲星文等她认错时,却听到了她更让人火大的话——
“你警告过我什么?详细说说呢。”看她诚挚又无知的表情,仲星文被气的直叹气,干脆放下手中的勺子,往前倾身才回答道:“我是不是当初不让你给那人通行证?”
“啊?——是的是的!”她震惊了,但不是为此震惊,而是为他放过自己一马而震惊,毕竟比起那五十张普通通行证,怎么看还是偷首席意见章的事情更大吧。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没追究我偷你意见章的事情,事后还帮我圆谎。”最后,这事儿还是柯芮悦自己提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在挑明这件事儿前,她总想着永远不要提这事儿,可仲星文真的决口不提此事了,她心里又着实过不去,干脆还是自己提了出来。
而且要不是仲星文给她圆谎,说不准她昨天就要被抓回去了,更别说在这里忙这么久。
“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会追究到底的,毕竟意见章丢失可是大事,”仲星文严肃地说着,可在看向柯芮悦后,表情却缓和了很多,“但你跟别人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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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我知道的规章制度你都清楚,权衡利弊也是你擅长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追究你。”
短短两句话,柯芮悦的心跟着跳上跃下的,听到那句“你和别人不一样”时,她心中翻腾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听他后面万分得体的回答,那种感觉顷刻化为怅然若失,她勉强笑着点头。
不小心被碗灼痛指尖,她一边甩着手,一边干脆把碗往前一推,专心给他讲起接下来的事情,仲星文全程没有打断,等讲到她打电话给仲星文,这段经历算是彻底讲完了。
不知道哪些事情烦扰了仲星文,讲完后柯芮悦才抬眼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正眉头紧拧,表情相当严肃。
“怎么了吗?”她疑惑。
仲星文摇头,朝她抬了下下巴:“快吃完睡觉吧,你下午补的觉也不一定会够,案子的事情明天还有的你忙呢。”
晚上仲星文自然没有离开,虽然柯芮悦的床没有他家的大,但小有小的好处,最起码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柯芮悦累的躺在他怀里就睡了,仲星文等她睡熟后才长叹一口气。
本来把她留在身边,是想让她调任回第一阶层前休息一番的,结果刚离开自己就忙成这样……
如此想来,他轻轻用指腹拭了拭她眼下,微动的睫毛扫过他指尖,那微不可查的细痒如同扫在他心上一般,让他的心也跟着颤动。
被异样扰动,柯芮悦皱着眉往他怀里缩了缩,仲星文没敢再动,只等打在心口的呼吸重归平稳后,才低头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为了他计划中堪称荣归故里的设想,仲星文想得快些解决第三阶层的这些事情,然后带她回去好好休养一番,再等那项计划彻底被批准后,他和柯芮悦就可以带着各自的功勋回第一阶层。
那时,只等婚令到位,他们两个就会是最幸福的一对夫妻。
往日上级派遣下来的专组人员,都该是好好放松一番再工作的,可今时不同往日,最大的领导就化身专组成员跟来,谁都不敢松懈。
只有跟专派组对接的人满是疑惑,但他们也只当是此事事关重大,上级才如此重视的。
早上八点,有关人员已经等在会议室了,除了专派组的某个专员,和第三阶层目前官阶最大的首领。
“应该问题不大吧?”柯芮悦一边束起头发,一边盯着镜子中身后打着领带的人,仲星文左右调整好领带位置,才忍笑说道:“我只是个小职员,迟到一小时当然没问题,至于柯统领……”
柯芮悦哀嚎两声赶忙扎好头发去拿外套,接着就拉着不慌不忙的仲星文赶紧往单位赶,赶到办公室门口时,两个人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了。
她深呼吸调整好气息后,正要推门进去,仲星文却拉住她,把臂弯上搭着的黑色西装外套展开,柯芮悦背对着他穿袖子,他这才低声道:“别紧张,没人敢说什么。”
柯芮悦低头浅笑,这倒也是,一个明面上最大的领导,一个暗中最大的领导,谁敢说她们什么呢?
17. 意见相悖的两人
在她们迟到的一小时,在座十七个人已经把昨天柯芮悦和王诺的笔录都来来回回不知道看多少遍了,看迟到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们。
除开仲星文,剩下的三位调查专员,都清楚柯芮悦跟首席关系是多么亲密,他们自然不会对两人同行讶异。
可剩下的十四位第三阶层的对接人员、警署警察、以及政府专员,都十分惊讶地看着柯芮悦。
当然,这些人也不会明着问什么,只能在私下议论罢了。
柯芮悦在主位落座,神色如常地开口:“相比各位也都看了事故报告,现在就请专派组说说你们对接下来的侦查意见吧?”
按理说,专派组的一干人等,自然是要组长坐在最靠近柯芮悦的位置,可剩下的三位谁敢坐在首席和柯芮悦之间?
第三阶层的官员都看着最靠近柯芮悦的人,但仲星文却一眼不发,转头看着自己左手边的人,那人才是此次专派组的组长。
“其实在此之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我觉得还是按惯例来就好,先去现场调查取证,接着就逐步破案,您觉得呢?”他看向柯芮悦,也看向西装革履的仲星文。
柯芮悦不发话,在座的谁也不敢吭声,其实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毕竟那些猎人已经是存在多年的顽疾,不可能一蹴而就地整治好,此事,大概率是无疾而终的案子。
“各位,在此之前我要跟说并未收录在笔录里的一件事情,昨天的那场袭击,或许不是奔着戈首领去的,而是奔着我来的。”
这话一出,在座一片哗然,都窃窃私语着此事,柯芮悦看了眼仲星文,他虽然一句话没说,只向后倚靠在椅背上听着众人讨论,但柯芮悦只看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群猎人早就会知道上级会派人来调查,所以彼时各位专员一定会再度陷入危险,我的意思是各位专员别出面,此事让警署去调查。”
专员的安危很重要,仲星文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柯芮悦不可能让他去冒险。
看剩下三位专员在小声议论,柯芮悦又给他们承诺:“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协助警署去现场调查。”
“我不同意。”她话音刚落,仲星文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能明白柯芮悦此举的良苦用心,但他来这里是要陪着她,而不是让她为自己涉险的。
“柯统领若是执意要去现场,那我们也没理由不去。”说罢,他转头看向专派组组长。
首席都发话了,组长又怎么敢反驳?他立马点头应和道:“是啊柯统领,事故现场勘查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倒是柯统领需要坐镇大后方,您还是不要去了。”
柯芮悦又何尝不知道她去四号基地是铤而走险之举,她只是突然想到,若是自己亲自去的话,还可以叫上王诺,到时候她一定会告诉自己更多信息的,这些都是王诺不会告诉警署之人的。
“……那好,那我们同去便是。”柯芮悦不容拒绝地说道,根本没给仲星文再反驳的机会,她甚至没看仲星文,不论如何,她都要去现场的。
首席莅临这件事情,知道秘密的几个人全都三缄其口,因此柯芮悦不担心消息走漏给猎人,再说,现在明面上最大的官就是她自己,她去现场也是引走所有注意力。
灯下黑,是最安全的。
勘探现场的行动要快,柯芮悦直接在会议上敲定了行动计划,又在行动前让专派组的人换下特属第二阶层的深蓝军装,换成了第三阶层的黑色工装。
接着派人去通知王诺,又让人把这事儿传递给监狱中的王展,一切处理停当,她伸手摸了下自己黑色工装腰侧的枪套,这才越过办公桌出门。
“到时候要注意安全。”仲星文背靠在办公室门外的墙上,他眼神复杂地叮嘱柯芮悦。
他自然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不用她额外叮嘱,自己到了现场也不会跟柯芮悦站在一起,毕竟她可是个明晃晃的活靶子,她这么做,也全都是为了自己……
第三阶层的工装面料相当优秀,西装制式的外套时常一个褶皱都没有,哪怕仲星文倚在墙边,他身前的外套依旧是平展如刚熨烫过一般。
柯芮悦点头算是应答,她抬手解开仲星文外套靠近腰际的一枚纽扣,直接探手进去,直到摸到他腰侧别这的枪套后,脸上这才挂上浅浅的笑意:“你到时候也要注意安全,你受伤了我可赔不起。”
仲星文低头看她帮自己系纽扣,悠悠回答道:“柯统领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你受伤了我也没法跟温升交代,所以我们还是彼此负责吧。”
话音刚落,柯芮悦也扣上了扣子,“嗯”了一声就准备拉着他离开,却被仲星文一个用力拉回原地,她不解地看着仲星文,问他怎么了?
仲星文眼神紧盯着她片刻后,才微颤眼眸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说你放手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柯芮悦失笑,顶层的办公室只有三个,一个是她的,一个是莫伟元,另一个是重伤仍旧昏迷着的戈熠,平时助理们上来也是要统领许可的,这里怎么会有别人?
但小心谨慎些总没错,她就立马松开扯着仲星文衣袖的手,这才转身离开。
仲星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大概是疯了——刚刚拉住她,居然是想在这无人之地吻她!
他晃晃头脑,把这些想法甩出理智,快步跟上柯芮悦。
与之同行前去四号基地的路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动不动就走神去想,自己向来是理智之人,怎么就有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呢?毕竟,他可是对柯芮悦宣称过不会喜欢上她的。
装,也得把这两个月装完吧?
自己是喜欢柯芮悦的,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为了当年的事情,为了她的一句话找了她四年。但仲星文打心底里把这归咎为遵循命运之选的行为,也就是他早一步知道婚令,才会对柯芮悦多加关注,才会喜欢她的。
因此,他不愿意让柯芮悦知道自己现在的感情,反正区别不大,等婚令下达后,他再慢慢披露感情就是了,那样比较自然。
如此想来,他时不时转头看向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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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悦,却只打量几眼后又立马心虚似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周而复始,以致正在专心翻看资料的柯芮悦都察觉到了异样。
在仲星文又一次望着她时,柯芮悦直接抬手搭上他的腿,抬眼便目光如炬地看着仲星文,晃了晃右手中的事故报告,“你要看这个吗?”
仲星文尴尬地咳了两声,没想到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就立马应允:“……对。”
没成想,柯芮悦整个人都朝他挪近一些,几乎是肩抵着肩了,她大方地把文件夹放在仲星文腿上,自己歪头又朝他凑近两分,用手指着文件让他看。
仲星文知道她这是在揶揄自己,但苦于车上不止他们二人,前面还有位驾驶员,也不好表示什么,只能心乱如麻地看起报告,但实际上,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柯芮悦憋着笑,正好看到前面驶离市区,道路开始颠簸了,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声音说道:“调查员何故心神不宁啊?”
仲星文抬手推着她脸侧把她脸移向前方,而不是让她看着自己,淡淡地说道:“柯统领自重。”
得亏是自制力良好,柯芮悦这才没有直接笑出声,但她就维持了一路的满脸笑意,直到下车,她的表情还很是放松,刚好王诺就站在路边,柯芮悦下车就直奔她而去。
至于仲星文,自然是跟着专派组的人,进基地探查去了。
二三百的警员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各个都荷枪实弹的,柯芮悦走到王诺身边,就挥退身边的警员。
见四周无人,王诺这才有些着急地开口问:“我们老大怎么样?”
“放心,我回来就没人敢伤他,消息也给他送过去了,只要你们这里没落把柄给戈熠,那一切都好说。”柯芮悦边说,边放眼观望四周,戈壁千里的地方,四周有埋伏就很容易能看出来。
不远处的基地早就黢黑一片,看着专派组跟在大队警员后,柯芮悦这才彻底放心,她从不怀疑仲星文的能力,但只怕恐怖袭击太过突然,他又不是常驻一线,自然担心他反应不过来。
“最近你那里有什么查获吗?关于这个案子的,跟我说说。”柯芮悦开口问。
王诺知道她叫自己来就是这个目的,要不是早早有听过大哥介绍柯芮悦以及她现在真的帮了她们很多,王诺自不会告诉她那么多的,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知道的都说了。
袭击的的确是猎人,而且是更为恐怖的死士,也就是说,他们来执行这个杀戮计划是没打算活着回去的,要的就是鱼死网破。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戈熠,还是我?”柯芮悦盯着不远处的基地眯了眯眼。
“不好说,我们的消息来源也是乱七八糟的,难辨真假。但这么大规模的袭击,我想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是冲着戈熠去的,而剩下的,则是冲你。”王诺舔了下嘴唇,眼神凝重地看着柯芮悦:“你的身份暴露了,不知为何猎人知道你是第一阶层的统领候选人,大费周章杀你,这才有可能。”
若真是第一阶层统领候选人在此惨死,那势必会有阶级战争打响,而这,正是猎人作恶多年的终极目标。
18. 两人负伤
柯芮悦陷入沉思,知道她出身的人不在少数,可知道候选人这事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连莫伟元也不知道详情,只知道她官职不低仅此而已。
她最后确定了一个人——戈熠。
当初第一阶层的统领温升,在她来这里不久就到访过这里,那时跟他见面的就是戈熠。这也就是为何,戈熠处处敬重她,柯芮悦早就知道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可猎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呢?柯芮悦不想直接下戈熠告密的定论,他能敬重自己四年,那又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告密?
一切还要等他醒了再做论述了。
柯芮悦对她的处境倒是没那么担心,毕竟这案子结束,她又要回第二阶层。层层关卡把守下,猎人几乎不能出第一阶层,跟在仲星文这个首席身边,她算是安全极了。
至于眼前最危险的时候,柯芮悦想就是现在了,她不可能多次到现场,所以——猎人会抓住每次机会!
“不好!”
她小声惊呼,王诺追问怎么了,柯芮悦却摆手让她离得远些,多注意安全,自己则是带了一小队人朝基地匆匆走去。
戈壁千里哪有能藏身的地方?柯芮悦想最有可能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片废墟了。死士猎人一定藏在那里等自己去,警卫队的搜寻不一定能找出他们。
若是自己不去,那他们就会在里面放开了杀,吸引自己去……到时首当其冲的就是跟着先行部队进去的专派组了,想到这里,柯芮悦等不及干脆跑过去。
基地门口横七竖八挡着一些焦黑木头,那是原本门口的两座木质瞭望塔倒塌的遗骸,她绕过这堆障碍,环视眼前境况:左侧是一座三层的红砖房,四处破败,但没有倒塌,中间和右侧是三个被炸的顶棚都掀飞了的仓库。
在场的人都在翻翻找找,柯芮悦看到了在中间仓库看着什么的仲星文,他对着半壁炸毁的墙壁端详,仓库内外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她一边佯装淡定,一边又步履不停,干脆拔枪进了仓库。
入目的境况杂乱,仓库中盛放屋子的木箱尽数破碎,有些被烧毁,有些堆叠在仓库角落,加上仓库已经没了顶棚,今天万里放晴,仓库中可谓是残败尽收眼底。
任谁来看,那角落里半人高都不到的残骸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有五六个警员在背着枪往外搬着木头,仲星文面对着的那扇墙,右侧尽头就是一堆杂物。
柯芮悦先发制人,在仓库露头就直接朝靠近仲星文的废墟开了三枪,接着才对着自己身边的废墟又开了三枪。
仓库中的人都被吓得一愣,纷纷扔了手中的木头赶忙拿枪,仲星文更是直接拔枪对准了枪响源头,看清来人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基地外的人也闻枪而动,有些动作快的就跑到仓库门口了,柯芮悦朝外面喊道:“基地有埋伏,有可疑的地方先开枪!”
果不其然,外面脚步匆匆的声音突然夹杂着枪声,柯芮悦这才边换子弹边弯腰朝仲星文跑去。
仲星文指挥仓库中的几人扒开这两堆废墟,果然,在靠近他身边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刚死的人。
“通知我们就好,你不该来这里的。”仲星文皱眉扫视这个残破的仓库,压低声音朝跟他后背相抵的人说道。
柯芮悦进门前就审视过外面的情况,自是知道能俯瞰整个基地的制高点在哪,她转头透过顶棚框架看向红楼楼顶,虽说楼上露头的还是黑衣黑帽的人,但她看着那人手中过长的枪筒一瞬间,就跳起蹬墙,直接用背把仲星文撞倒,自己也失力倒在地上在废墟中翻滚了两圈。
在战场把后背交给战友是放心的表现,仲星文下盘再稳也没想到她这一招,直接扑倒在废墟中,要不是反应迅速侧身用背着地,说不准就要被刺伤眼睛。
在两人倾倒的瞬间,她们背后的墙就被枪打穿两个孔洞,仲星文顾不得痛赶忙扶地起身,身边的柯芮悦痛得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
毕竟人多势众,楼上的猎人很快就被击毙,众人簇拥着柯芮悦和专派组的人回车上,不一会儿,警长就上了统领的车汇报情况。
“统领,这次行动还好您反应快,以及那些猎人没想着先发制人杀我们的人,所以没有人死亡,就是——您和调查员受伤了吧?”
此次行动以两人负伤结束,仲星文背部受伤,柯芮悦就惨了一些,周身衣服被划破受伤,脸上也有几道伤口,等车载着他们去医院时,柯芮悦这才咬牙忍痛,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得,我成恐怖分子了,唯二伤亡还是我造成的。”
仲星文不赞成地摇头,眼神则是紧紧盯着她的脸,准确来说,是她脸上的伤痕:“不是你,我俩就要被狙击枪打穿了,别开这种玩笑。”
看他眉头紧皱,柯芮悦只是想开玩笑不让他那么严肃,没收到想要的效果,她现在也没心力去想别的法子,就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开口想说什么,却吃痛地“嘶”了一声。
仲星文这下更紧张了,问她哪里痛?
她缓过劲儿后,就连连摇头:“没事没事,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到我的地盘看你这么不开心,我还挺内疚的。”柯芮悦低头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又道:“都是皮外伤,看着骇人但其实没那么严重的。”
仲星文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忍下了,只劝她别逞强静静等诊治就好。柯芮悦的确没劲儿说话了,促使她不得不这么说,只有一条原因——她暂时还不能离开第三阶层。
眼下她要是病中,不说被送去第二阶层治病,说不准就要提前回第一阶层复命了……那莫伟元和王展的冤屈找谁去申?她呕心沥血的企划又要何去何从呢?
虽说这点心眼昭然若揭,仲星文一看便懂她的筹谋了,但她还是得说,得说给面前心急如焚的首席听。
“你能不能别带我走?”她抓住仲星文的手,声音小到被车辆疾驰的声音吞没。
仲星文仿佛没听到一样,他只担忧地看着怀中满身伤痕的人,急切、担忧,但对此没有任何回复。
柯芮悦眼巴巴看了他几秒,发觉他故意不回答时,才无奈又道:“仲星文,你听到我的话了吗?”焦急催生出一些硬气,让她第一次当面直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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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
看仲星文依旧表情淡然,甚至还开始揉捏她放在他掌心的手,柯芮悦是真的生气了,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还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
终于,他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箍在她肩头的手暗自用力,没到捏痛她的程度,但也昭示了他的态度,柯芮悦看他眯眼皱眉,就大概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了。
“好啊,那你就留在这里。”他声音冷冷地开口。
柯芮悦震惊地看着他,眼底跃动的一丝希冀刺痛了仲星文,她正雀跃地感谢他,生怕他反悔似地赶忙承诺,她会处理好事情早些回去的。
他不想再听下去,就冷冷打断她的话:“可你不要忘了,莫伟元的审判最终是要议政院决议的,孰轻孰重,你慢慢考量。”
柯芮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压低声音质问他:“根据法律你要遵守事实,而不是以权谋私!你没有权利那么做!”
一直阴沉着脸的人却笑了,仲星文用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扫了扫,扫去那抹明显的灰渍,才轻松写意又满是威胁地说道:“你怕不是忘了,法律在二三阶层可没那么好用,我就是以权谋私了,谁又敢弹劾我?”
“别急,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考虑的,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好好想明白这事儿。”
可事实证明,有些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柯芮悦被按在医院住院的第二天,就接到助理送来的委任状,上级已经派人全面接受第三阶层的各项事宜了。
没过一个小时,医院外乌泱泱来了十几个人,身着深蓝军服,拿着首席特批调令带柯芮悦转院。
其实从昨天送柯芮悦到医院后,她就再没见到仲星文,更别说想问一句他的伤势也找不到人问……
今天倒是见到了,仲星文推开门进病房,留其它人在病房外候着,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看着身穿纯白病号服的柯芮悦,开口问她伤势好点了吗?
“难得,还劳烦仲首席亲自问我,你干脆问我的医生不就好了?”她很生气,甚至都懒得看来人一眼。
仲星文看到放在她手边的文件夹,就知道那是他特批的委任状,事已至此,他也就没必要再跟她解释这事儿了。
他侧身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柯芮悦,语气平缓地说道:“我这是担心某人做出错误的决断,替友人代劳而已。”抬手扔远文件,他静静等回复。
转院的事情无可再议,那是因为柯芮悦的伤不轻,无规则断裂又被火烧过的残破木材,几乎就是锋利又剪影的刀,在她背上和胳膊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这里的医疗水平怎么样另说,仲星文就是不想她在这里为各种事情操劳奔走,眼看归期将至,留她在身边好好养伤,也不一定能把伤口在回第一阶层前全养好,更别说留在这里了。
柯芮悦看了看远处地上的文件夹,又扫了仲星文两眼,神色慢慢柔和,最后几乎是没脾气地点头,可在仲星文起身喊人前,她这才开口叫住他:
“我要跟你谈一个条件。”
19. 谈判条件
仲星文又重新坐下,轻轻拉起她的手,把宽大的衣袖往上撩,看着她小臂上雪白的绷带,才道:“你有什么能作为交换的谈判条件吗?伤口还痛吗?”
很奇怪,柯芮悦听着一同说出口的两句反问,总觉得他话中的语气截然不同,前者是高高在上的倨傲,后者却又是情真意切的关心……
人心难测,她也不准备测。
“我的伤口还好,你昨天不也受伤了,你的伤势怎么样?”
这个问题本该在见他的第一眼就问出口的,可那时气愤盖过了所有,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问出口。
仲星文动作极轻地扯下衣袖又放下她的手,这才把抬起左手给她看,“一点点擦伤而已,涂了特效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她垂眼看向自己安置在膝头的右手,仲星文立马转移话题:“不知道你说的谈判,要用什么谈?”
柯芮悦也不再掩藏什么,也舍弃了所有的谈判套路,开门见山地亮出了底牌:“我用那个模拟婚令匹配机制的程序跟你换。”
她说完,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仲星文,后者也没有掩饰他的讶异,反问她为什么用这个换。
“我只知道上次说起这个,你很感兴趣,而这应该是唯一能说服你的东西吧?”话是疑问,但柯芮悦那有恃无恐的表情已经昭示着,她对此笃信不疑。
仲星文并未答话,只又问道:“你要用这个换什么?要是换你留在这里,那就免谈了。”
若是留在这里,也只能保全调查公正,却没办法知晓仲星文到底会不会以权谋私,柯芮悦既然决定拿出她苦心研究的成果,那就要利益最大化,否则,就亏大了。
“我要来这里的那位暂代统领听我的话。”她坐直身体,不急不慢地说道。
仲星文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柯芮悦,在慎重地思考她提出的条件。
看似只提了一项要求,但柯芮悦清楚,仲星文也清楚,这其实是一箭双雕的计谋,若是自己答应,她既能控制第三阶层的事情,又在自己身边,自然能亲自跟进莫伟元的审判——鱼和熊掌兼得的提议。
那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仲星文在进行任何谈判前,都会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也不例外。他抬眼看着柯芮悦,看她稍有忐忑地盯着自己,又再度低眸沉思。
几乎算是跟他师出同门的柯芮悦清楚,她对付别人好用的套路策略,在仲星文眼前都会被一眼识破,从再见仲星文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清楚地知晓这一点,各种谈判、协议,能不能成其实不看别的条件,只跟仲星文想不想有关。
现在她还算有点筹码去交换,才彰显这协商仲星文能赚到些什么,而这也是柯芮悦能给的最大诚意了。
她忐忑,但也相当坦然。
“好,我答应你。”仲星文说完还浅叹一口气,似乎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些不满意。
他这么表现符合柯芮悦的预期,毕竟一个未知真假的程序换来她两个方面的绝对主动权,最赚的可是她,至于仲星文,她的确心有歉疚。
柯芮悦抬手轻拍他胳膊,算作安慰,仲星文勉强振作起来,起身去外面张罗转院的事情。
一出病房,他就收起那一脸沮丧,勾唇浅笑一声。
同意这个谈判困难吗?困难。
但困难的不是谁获利谁委屈的利益划分,对他来说,最困难的是装作挣扎后同意的表演。
在亲自到这里前,他已经交代景山着手找靠谱的人来暂代统领之职了,那时他不知道柯芮悦会受伤,他只是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停留。找靠谱的人,就是为了让他听柯芮悦的话,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剥夺柯芮悦的任何权利。
正是因为了解她的为人,仲星文才不会逼着她非要放手莫伟元的事情,相反,他也乐得看柯芮悦可以忙于正事。毕竟,藏着才能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第一阶级统领候选人在自己助理办公室,仲星文是觉得着实太过屈才了。
他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许她以身涉险。
在经历昨天的险情后,他就更坚决这一点了,低头看了看右手血肉模糊但已经结痂的掌心,仲星文只想快些带她离开这里。
眼下的局面对她和自己都好,仲星文转头看了一眼病房,无疑,对于她来说用程序换到了最想要的东西,而他也得到了两件想要的东西:一是那个程序,二是她对自己的一丝感谢。
一行人匆匆离开前,柯芮悦专门让仲星文去她家一趟,取出保险柜中的一块硬盘,等在第二阶层的医院彻底安定下来后,柯芮悦这才主动提起此事。
“先吃饭。”仲星文把勺子递给她,由着她又回去吃了几顿营养餐,为了慢慢过渡,今晚的饭依旧还是营养餐。
柯芮悦就像是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她眼神亮晶晶地边搅动饭边跟他介绍自己的程序,从来历到如何精心修改参数,讲起来可谓是如数家珍。
作为一个聆听者,仲星文的表现可谓是相当出众,除了给予适时的反应外,还承担起了喂饭的任务。等她吃完,仲星文才问了一个他最好奇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呢?”
奇怪的是,前面讲的程序其实也是严重违背了法律,但她都轻描淡写,完全不慌,可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柯芮悦却勾头想看门关上没,神色有些不自然。
看她这表现,仲星文就知道其中一定有古怪,起身反锁了门,这才让她继续说。
“我没毕业前,其实有收到婚令部门的一份测试,测试通过后他们就强烈建议我去那里工作,说是完善原有的程序,但权衡之下我拒绝了。”
婚令部门的程序,可谓是第一阶层最大的秘密了,能被特招进去的话,那保密级别和日常待遇就仅次于统领了。
仲星文的叔叔仲永辉在婚令部门工作,再加上他叔叔什么都跟他说,他才清楚地知道,柯芮悦轻描淡写的一句“测试,测试通过”蕴含了多大的信息。
先前,他只以为柯芮悦自编的程序是小打小闹,可她竟然在数年前就通过了那项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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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那就证明她的确是接近专业的行家了。
婚令部门的测试,其实就给受试人几十个数据,让受试人在五个小时内编纂程序给出一份匹配结果,再把每个人的结果跟婚令系统的结果进行比对,得出受试人最终得分。
说白了,就是让人模拟婚令的审判逻辑,正确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就可以特招进部了,也就是说,她当时的正确率已经有百分之六十了……
上次说起这事儿时,她有说过这个系统的正确率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这可能不是一句玩笑话。
直到此时,仲星文心中才咯噔一声,他随便吃两口饭,就让景山送来电脑,坐在柯芮悦身边,看她鼓捣着那个黑底绿字的系统,最后鼠标停在两个小白框上,她一边操作一边给仲星文讲。
“喏,你以后用的时候,就直接在这里输人名就好,不过我的系统数据不是那么全,所以越有名的人就越准确,而且最好是两个人名都输,因为数据不全,所以单个人选的匹配机制也不怎么好用,但是勉强能用。”
虽然已经一年多没碰这个系统了,但柯芮悦还是很清楚自己系统的优劣之处,对于仲星文,她没必要藏着不足之处不说,索性都先告诉他。
“你操作给我看看。”仲星文盯着屏幕说道。
柯芮悦点了点头,就在小白框中分别输入她和仲星文的名字,“等待中……”的字样没出现一分钟,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女王万岁,你好!该两人匹配度为:89%】
隔了段时间,她对系统还是有些生疏了的,看着屏幕上的“女王万岁”,她抿着嘴生怕仲星文揶揄她,可没成想,身边的人却整个愣住,眼神死死盯着屏幕。
“哎,你怎么了?”柯芮悦用手肘肘了他胸口两下,这才把人喊回过神来,仲星文尴尬地咳了两声,立马回道:“这个匹配率很高了啊?可我们竟然还不是对方最匹配的人?”
这个数字太可怕了,跟当年叔叔跟他说的数字一模一样!仲星文为此惊讶不已,惊慌之下,竟把真正想法说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他眉头紧锁,担心柯芮悦反应过来——
“嘿,你现在不怀疑我的系统了?”
仲星文本来坐在她身后一些,把人圈在怀里,听了她几乎与自己心声重叠的话,仲星文欲盖弥彰地直了直脊背,悄然拉开与柯芮悦的距离,生怕被她听到过速的心跳。
“来来来,给你看看我们各自和最匹配的人的匹配值。”柯芮悦一心盯着屏幕,并没有把仲星文的异样放在心上。
结果,的确让仲星文大吃两惊:柯芮悦跟卓航的匹配值竟然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二!而仲星文自己跟牧星晴的匹配值也高达百分之九十一。
这个结果不得不让仲星文心惊,他心中盘算着,有必要找自己的叔叔谈谈了……
可没成想,在他联系上自己叔叔之前,有个不速之客来探视柯芮悦了,而他的某句话,也激起了他们两人心中久久难以平复的波澜。
20. 不速之客的探视
看着刚进门的第一阶级统领——温升,身着普通的西装推门而入时,仲星文和柯芮悦面面相觑,不过两个人都不是什么阿谀奉承的人,就只朝他点头示意,温升也不请自来地扯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面带笑意地问她们两人怎么样了?
柯芮悦皱眉,啧了一声才说道:“统领,你都多久没笑过了?别这么笑,怪渗人的。”
“确实。”仲星文跟着补了一句。
温升被气得冷哼一声,瞪了她们两个人一人一眼,他平时本就不苟言笑,再加上吊梢眼一眯,威压就不言自明了。
身为统领他有这严格的自我管理,虽然已经年过六十,身材依旧是精瘦健硕的一卦,岁月留痕的脸上,被两位年轻人调侃得嘴唇紧抿。
“你们两个也就仗着资质好,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哎呀!”温升是气得牙痒痒,但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用手在病床上敲了敲,造成不了一点震慑。
接下来就由仲星文做主,汇报了他近期的工作以后,还顺带汇报了柯芮悦的工作,他不想柯芮悦汇报,是不想让她知道她的企划在第一阶层审批着呢,这个谎言被拆穿,那他跟柯芮悦的不平等条约还怎么进行下去?
温升到底是多年的掌权者,察觉到了异样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笼统地跟她们两位说着客套话,什么要注意健康,什么未来是她们的,什么等她们回去领功封赏……
“对了,我可是相当看好你们二人啊!”
两人本以为这又是一句客套话,都面带礼貌地点头应允时,温升却扔下一记重磅炸弹,惊得二人连温升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别说我在为之努力,咱们大小首领们,多半的人都在期待着双王共治的一天呢。”
作为最高层的统领,属下们私下会称之为王,而柯芮悦和仲星文作为同辈中极其优秀的人,她们两个日后竞争统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未来谁胜谁败,都是不好说的事情,可两个人谁都不会想到,竟然会存在双王共治的可能性,而且还是从温升嘴里说出来的……
柯芮悦不知愣了多久,她感觉嗓子几乎干到冒烟,转头看着身边无声运转着的机器,盯着仪器数据用力眨了眨眼,抬手拿过杯子喝了两口,才道:“是不是我伤口恶化发烧,导致脑子烧糊涂了?”
仲星文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转头看了那些数据,才无奈笑着说道:“要发昏也是温升脑子发昏,不关你的事儿。”
堂堂统领跑过来跟下届接班人说这种话,实在不应该,而他这相当反常的举动,也让柯芮悦和仲星文心中波澜难平,心中都有自己的见解。
权力之巅的诱惑着实太大,这点对任何一个有能力竞选最高统领的候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些候选人每个都是自幼便崭露头角,一辈子都以最高规格进行培养,可以说,每个人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柯芮悦和仲星文自然不例外。
只不过她们作为同届竞争者,唯一有别于他人的就是,现存的这段说不清的关系。
不过这完全不能阻挡,日后两人竞争时,以两人为主的政党要斗个天昏地暗。柯芮悦以为,这是两人最基本的共识。
可她错了,仲星文压根没有这样想,因为他以为自己知道了最佳解法——婚令。到时他们夫妻一体同心,还用斗吗?自然不用。
接下来良久的沉默,还是被柯芮悦打断了,她恍然大悟地笑了一下:“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跟我们这么说,我倒是可以确定一点,我们两个的婚令的确是匹配不上的。”
“为什……”仲星文下意识反问,可话说一半他就反应过来了,游离在法规外的默许规定,的确能证实她的猜想。
默许规定,即夫妻二人不可在同一部门任职首领,哪怕一个人是一把手,一个人是二把手都不行,这就是为了杜绝感情用事影响制度公正。
这项规定虽然没写在法规外,但向来都是多方默许执行的。
也就是说,若是温升那番话没有开玩笑的话,自己和柯芮悦的确不会是一对,部门尚且要避亲,更何况两人日后执掌的可是最高权力机构,这又怎么可能把她们凑成一对?
仲星文想起最高统领开不完的会,就想起开重要议会前,各位掌权人都要去秘密基地独居,不与家人接触。若是他和柯芮悦日后真成了双王共治,那夫妻间岂不是要聚少离多?
……
思绪放飞太远,仲星文嗤笑一声,腹诽自己竟也有胡思乱想的一天,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叔叔。
一般情况下,封关后任何人不得穿越边境线,可仲星文毕竟是首席,这点特权他还是有的。因为提前通知了仲永辉,仲星文直奔约定的地点——一座其貌不扬的行政大楼前。
烟在第一阶层属于违禁品,这种危害自己健康又危害他人身体的东西,都是违禁品。仲永辉日常想抽烟,都会找借口去第二阶层找仲星文,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站在漆黑一片的角落里点上了烟。
避过灯火通明的大楼灯光,仲永辉蹲在地上想,仲星文到底叫他来这里干嘛?先前酒后乱言告诉他婚令的事情,仲永辉悔恨极了,现在这小子干脆约自己在婚令部门见面……准没好事!
如此想来,仲永辉又狠狠吸了口烟,一口烟雾还没缓缓吐出,就被来人一把夺过,扔在地上踩灭烟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仲永辉抬头看着来人,朝仲星文伸出了手,仲星文抬手就在他掌心打了一巴掌,皱眉质问他道:“还准备抽?”
“不是,脚蹲麻了……”仲永辉哀嚎两声才被搀起来,起来后他警惕地打量着仲星文,几近认命地问道:“说吧,想让叔叔我怎么死?”
仲星文这才笑了一声,表示哪有那么严重?
进了叔叔的单人办公室,仲星文反锁上门,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来的诉求:“叔叔,我想知道我现在婚令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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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永辉胳膊架在办公桌上,大拇指托住下颌,食指掐住自己的人中,一脸难尽地看着仲星文,又拿起纸笔开始写着什么,仲星文疑惑探头看他要写什么,仲永辉这才坦荡开口道:“也不用麻烦,叔叔我这就写遗书,你崩了我就是。”
再说可就是故意泄露机密了!
若说上次他是无意透露,就算判刑,也是几十年刑期的问题,可故意泄露机密,那可是就地枪决的罪名……
仲永辉清楚,他也知道仲星文一定清楚,于是看着他那犹疑但坚定的表情,仲永辉就知道他是遇到难处了。
“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仲星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才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当初,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你真的喜欢上她了?”仗着办公室绝佳的隔音和最高级别的反监听设备,仲永辉几乎是嚷出来的,他不止声音高,现在血压也有点高。
先是坐直身体前倾观察着仲星文,在得到确定答案后,仲永辉颓废地往后一躺,哀莫大于心死地闭上眼睛。
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怕自己的话影响到仲星文的判断,虽说那时的结果匹配程度很高,但不代表日后不会有改变……现在倒好,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还是伤害到了仲星文。
“我抽支烟?”他从怀中拿出烟匣,出于礼貌还问了一声仲星文,其实他是想问,仲星文要不要来一根……
“别抽了,抽烟解决不了问题。”仲星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愧是日后的统领!仲永辉总会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发出如此感叹。
放下烟匣,仲永辉也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顾虑,祸由他起,那就得他解决,想明一切后,他准备和盘托出,本来坦荡的表情,却在张开口后变成了惊惧,他皱眉问道:“你这家伙不会日后走马上任后,把你叔叔我抓去枪决吧?”
仲星文不知他为何会有这种顾虑,失笑道:“统领的确要公正裁决,但不代表我们是机器人,就要大义灭亲啊。”
得了保证,仲永辉这才彻底放心。
虽说他混了多年还没混上婚令部门的部长,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奈何自己侄子太争气了,那可是整个政坛都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婚配结果,在部门里的确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跟侄子仲星文同样优秀的另一位明日之星,就是柯芮悦。以致于七年前测出两人匹配的结果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都在猜测两人是否会珠联璧合,成为最有权势的一对夫妻。
婚令匹配不是哪一次说的算的,隔特定时间就会测一次,那时她们两人的匹配结果全都是对方,从数据来看,简直是不可撼动的一对儿。
“可后来,婚令系统根据一位保密人员的程序,完善了一些算法,自那以后,系统的确更加精准了——”仲永辉看了一眼神色严肃的侄子,吞了下口水才道:“但自那时起,你们就不是对方的最佳搭档了。”
21. 真正的结果
仲星文气得别开脸,手撑住额头沉思半天才追问:“那位保密人员是谁?”
“这可是只有部长知道的机密,我是真不清楚了啊!”仲永辉头快摇成拨浪鼓了,眼前的形势,他只想先安抚自己的侄儿,就立马说道:“没事,谁没经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当它是段际遇就好,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道理是这么讲,可仲永辉心虚极了,自小看着侄儿长大,他自然知道侄儿要不是有自己这个倒霉叔叔,怕也不会在感情上栽这一跟头……
自己真是罪过大了。
仲星文点头应允,表示他说的对,而且就算他不知道,对于那位保密人员,仲星文大概能猜出是谁了,不是柯芮悦,又是谁?
“那人什么时候提出的完善方案?我想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开始真心错付的。”后半句话,只是仲星文的托辞而已。
这事儿仲永辉再清楚不过,他立马扳着指头给他算:“就在你调任去第二阶层前一年,指导的时间也不长,也就持续了一年,再后就没有任何改动了。”
仲星文心中冷呵一声,那时间也对上了,柯芮悦在接受婚令部门的测试后就暗中给完善提议,后来她调任去第三阶层杳无音信,更别说再暗中帮忙了……
“那现在的结果如何?”仲星文放下所有心绪,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仲永辉没什么纠结的,毕竟今晚他透露的东西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了,就坦然告诉了他:“和你最为匹配的人,其实是以为战略制定要员,叫——”
“叫牧星晴是吧?”仲星文先他一步说出答案,让仲永辉惊讶极了,他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仲星文现在快被气死了,他也不再搞什么弯弯绕,而是又问道:“那跟柯芮悦最匹配的人,是不是卓航?”
仲永辉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惊讶片刻后才压低声音问道:“难不成是我什么时候又跟你一起喝酒,酒后又失言了?”
在叔叔懊悔地大嘴巴抽他自己前,仲星文才制止了他,将柯芮悦自主研发的系统,以及模拟的结果告诉了他,这下仲永辉更是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踱步。
“哦,顺便告诉你,当年她还通过了你们的特招测试,以我的猜测,那个保密着的编外人员就是她。”仲星文现在没了任何心思,干脆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叔叔。
仲永辉这下脚步更是匆匆了,边走还边用一手捶着另一手的掌心,口中也是连连叹息,在屋里绕圈绕的仲星文头晕,他一把拉过叔叔,让他倚在桌边消停一会儿。
“哎呀,那她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应该吸纳进我们部门的呀!可惜,她去谋划更大的计划了……”脚消停了,可仲永辉的嘴却停不下来。
激动半天,想到她就要回来论功复职了,到时部长绝对不会放过人才的,说不准她还真能来这里工作!仲永辉乐得咧开嘴笑了两声,才发觉自己侄子还在那里愁眉不展呢。
仲永辉弯腰揽过他,帮他想了两条解决办法:一、暂且沉溺于最后这段日子,反正一段刻骨铭心但又刻骨铭心的恋爱绝大部分都有;二、现在就一刀两断,跟她保持距离。
“实话告诉你,自打你们匹配不上后,我们内部才传出口风来,说不准真有希望看到两位统领并行的世界,其实想想,说不准你们走在权柄巅峰后,陪伴对方的时间或许要更长呢?”
仲星文这下换做两手撑着额头,脑中纷乱如麻,理智告诉他该为“双王共治”的盛况兴奋,可感情又让他心绪难平,自己那些真情实意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呢?
看他这般难受,仲永辉干脆蹲在他身边,轻拍后背安慰他,绞尽脑汁又想到一个安慰他的说辞:
“侄儿别难过,等你们掌权后,那就改变这些陋习,创造一个更想要的理想世界嘛!”
仲星文这才转头看着叔叔,似乎被他的话打动,眼神中复杂地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啊,我上位后第一件事儿,应该要倡议废除婚内出轨要枪毙的陋习。”
本来跟着点头的仲永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捶了两拳仲星文,咬牙警告他不是什么都能乱说的,这种东西倡议也不会被通过的。
“那你怕是忘了‘1+1政策’?统领的一票同意再加任何人的一票,倡议都会通过的。”仲星文说的更是认真了,甚至还带了那么几分志在必得。
仲永辉被吓得心脏抽痛,好好的侄子被意外整疯了吗?他皱眉打击他道:“好侄子,谁给你投那一票噢!”
“谁?我将来的出轨对象,柯统领呗!”
仲星文嘴角上扬,笑的开心,仲永辉差点气撅过去,他苦大仇深地又要说什么,仲星文却站起了身,随手展了展西服,这才认真地说道:“当初我能因为婚令喜欢上她,自然也能喜欢上别人,叔叔,刚才是我跟你开玩笑的。”
这玩笑的确开的刻骨铭心,仲永辉做了一晚上被判罪枪毙的噩梦,最后索性不再睡了。今夜跟他一同无眠的,还有赶回第二阶层,守在柯芮悦病房里的仲星文。
等他赶回来时已是夜深,仲星文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时而闭眼沉思,时而看着仰面入睡的柯芮悦,直到天光大亮,仲星文也没有丝毫困意。
“你什么时候来的?”柯芮悦因为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自己做起身很是费力,她只侧头一歪,就惊讶地看到坐在窗边的人。
仲星文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床边才开口回答:“我这两天都有事不能过来,所以今早来看看你,跟你说一声。”
“好的,那你去忙吧。”柯芮悦并不惊讶,她知道仲星文前几日堆积了不少工作,现在回来自然要去忙一阵子。
至于他那未曾言明的纠结,被她看作疲惫,自然不会多留他,她赶忙朝仲星文摆手,让他好好工作,好好休息。仲星文不再说什么,点头离开。
在护工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柯芮悦却不忙着吃早饭,而是等了又等,直到快十点,才等到她一直在等的来人——茉莉。
可她不知道的是,茉莉早上九点就到了,之所以现在才能进来,完全是因为被仲星文安排的卫队拦住了,等他开完晨会才接到电话,问明白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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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茉莉才被允许进去探视。
“柯统领!我来看你来了!”茉莉的到来,让整个病房都生动起来,她进门本想直接扑到床边,却在床尾紧急刹车,脱了浅紫色的防风外套才坐到柯芮悦床边。
看着眉开眼笑的熟人,柯芮悦也面带笑意地抬起手,帮她按下鬓边的炸毛头发,但松手就又看着头发翘起……
没办法,从她们住处赶来第二阶层,只能骑摩托,一路风沙相伴,再牢靠的发型也得被吹乱。
也就是茉莉说柯芮悦才知道,这种贴着头皮的麻花辫,是她们进城的标准发型,左侧的头发汇成一股辫子,右侧的头发也如此。
茉莉看她帮自己理头发,她也掂起胸口左右两条密实的头发侧身抖了抖,柯芮悦失笑,连忙解释:“好啦好啦,我不是嫌你脏,是你那缕头发看起来要戳眼睛里了,只有你自己来了吗?”
十四五岁的孩子,必须要有人陪同才能来第二阶层的,柯芮悦好奇的是天一怎么不进来。
茉莉想起她刚接的那个电话,她答应了那个人按照计划回答的,否则,就没有机会再来见柯统领了。
“我哥他去送文件了,本来说是送完要来看你的,可这次得了代理统领的特许,他送完文件去见莫统领去了,所以这次就不能来看你了。”方才被交代的理由茉莉一字不差地说出来,又怕柯芮悦再追问什么,就赶忙问她的伤势怎么样。
面对孩子柯芮悦也没必要实话实说,只说很快就会好,让她不用担心,在护工提醒下,她才想起还没吃饭,就提议让茉莉跟自己一起吃。
“啊?我还以为这里能吃什么好的呢,怎么全都是营养餐?”茉莉的满心欢喜,在看到饭食后瞬间变成了哀叹,柯芮悦被她逗笑,“要我中午派人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吗?看起来天一哥要晚上才能回去吧?”
这下茉莉来了兴致,满脸希冀地连连点头,柯芮悦催她快吃,吃完就能让护工带她出去转转,还不忘跟她道谢。
“上次要不是你去给王诺她们送信,说不准那晚要出大事的,总之,谢谢你了茉莉。”柯芮悦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作证,递给茉莉。
“柯统领,这是什么……”
“这是工资卡,你待会儿出去玩,想买什么让这位姐姐帮你刷卡就好。”
“可柯姐姐,我哥说咱们那里的钱不能在这里直接花,你刚来工作没多久,有工资吗?”茉莉脑瓜转得快,在伸手接工作证前就发现了问题,一旁的护工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柯芮悦理所当然地承认:“我当然没有工资,但我保证这卡绝对有用。”
茉莉接过卡,低头看到卡面上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的证件照,那人面无表情,头发似乎也很随意地撩向头顶,但好看的眉眼却传递出一股透骨的寒意,他微微抿嘴,表情似乎有些不悦,茉莉觉得他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虽然柯芮悦没问过,但她知道仲星文卡里一定很多钱,跟他合作的第一天,那人就把他的卡给自己了,她平时用不上,就拿来给茉莉买些东西算了。
22. 几年不见的亲人
茉莉终归还是小孩儿,柯芮悦也不想囚着她在这里苦哈哈的聊天,便早早让护工带她去玩,还专门嘱咐想买什么买什么,最后把卡拿回来就行。
她自己在病房也是闲得无聊,便慢慢扶着床,想要起来走走,反正身上腿上的伤口都不伤及骨头,她觉得只要慢慢走,那就没问题。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能站起来,她就想走到窗边,能走到窗边站一会儿,她就想走出病房去外面转转,结果还不等她走过床位,门就被猛地从外打开了。
“芮悦,真的是你!”
一个穿着棕色修身风衣的女人,惊讶又兴奋地嚷道,她又皱眉拍打了两下拦在她身前的胳膊,“喂,我是你们柯助理的表姐,她认识我的,你总可以放我进去了吧?”
柯芮悦开口让人不要为难她表姐,卫队放严巧进来后,她随手把黑色公文包扔在门口的沙发上,满脸笑意地朝柯芮悦奔了过来。
“停!我现在浑身是伤,不是太方便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柯芮悦先一步抬手制止她双手大张的动作,这个姐姐自小就热情过度,健康的自己尚能应付,现在残血的自己实在扛不住她又搂又抱的。
严巧虽然踩着高跟鞋,但还是克制住了,没有朝她冲过去,这才关切地拉住妹妹的手腕,问道:“怎么受伤了?伤的重不重?”
可哪怕她停在离自己一臂的距离,那股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儿还是跟柯芮悦撞了个满怀……她捂嘴咳了两声,才摆手让表姐先坐下。
“小伤,不过架不住伤口多,所以行动都有些不方便。”
柯芮悦慢慢朝窗户走去,打开窗户前还转头看了看精致到头发梢的表姐,她落座前还跟往常一样,要展好身后的衣服,也要摆正自己玫红大波浪的头发在肩头的位置,知道她没主意自己,柯芮悦这才放心大胆地拉开窗。
她自小就闻不了一点香味,但凡香味浓烈一些,就能熏得她头痛,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堪称香水达人的姐姐,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姐姐,你不是应该在咱们阶层供职吗?怎么来这里了。”柯芮悦就倚在窗边,内心祈求表姐不要发现她的异样,先发制人地问她。
“嗨呀,我们部门跟这里的理事院联系密切,我时不时就得过来送文件考察什么的……对了芮悦,你前几年到底去了哪里?亲戚们都说你是家族的未来,结果,前几年咱们家族死活找不到他们的未来了你说说……”
她边说,边用手给自己扇风,还左右打量着病房,目光最终落在身穿素白病号服的柯芮悦身上。
若是不熟悉严巧的人,会以为她在阴阳怪气,可柯芮悦清楚,自己这个表姐,只是说话有点太直了,不太会表达。
“姐姐,保密任务我什么都不能说,所以……”柯芮悦表情稍有为难,言尽于此她也不再多说。
这点规矩,严巧还是懂的,她立马朝柯芮悦摆手,表示不能说那就别说。看着自己表妹随手披着的乌黑头发被风吹动,严巧才立马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扶她坐在床上。
“哎呀,身体不好就在病床上多躺躺,不要乱走动,等下次我来找你给你带点补品来。”
热情难却,柯芮悦只能由着她扶着自己,严巧又感叹道:“哎呀,我本来应该早一些见到你的,上次同议会议我本来要去参加的,可是在门口被仲首席的助理挡住了,我要是去了准保当场就见到你了不是?”
她也是在翻看手头的行政记录,才在同议会议的人员记录那一栏,看到了跟在仲星文名字后的“柯芮悦”。
但今天见面说来也巧,她是来医院给同楼层的领导送资料的,结果大老远就看到了这守卫森严的病房,她凑近想看看是什么大人物,结果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名字!
柯芮悦听她说着,由着她掰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眼看聊天的内容就要从见面的缘由转移到外貌护肤上了,柯芮悦赶忙转移话题:“姐姐,我听说这两年你结婚了是吗?跟我说说姐夫呗。”
其实按照她最近几日的作息,这点她该休息了,但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的亲人,还是如此情绪高涨的亲人,柯芮悦尽量让她多说话,自己只扮演一个聆听者。
当然,是一个能悄然转移谈话内容的聆听者。
“嗨呀,有什么好说的?咱们的婚配系统你懂的,那个专业性没得说,系统匹配的人那都是三观一致、生活作风相同的人,基本就是想象中完美的另一半了。”
说到这里,严巧捂着嘴笑了笑,柯芮悦这才看到她鲜红的指甲,衬得她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更好,几年没见,看她一点都没有显老,柯芮悦知道表姐的生活是很如意了。
“看来,姐姐这些年过的很是幸福噢!”柯芮悦笑着揶揄她,严巧却有些羞赧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为我自己笑啦,我是在想你的婚事——”
严巧那张精致的脸突然凑近,她用手点了点柯芮悦苍白的小脸,无比感慨地说道:“不知道哪个家伙能把你娶回家,他可真是有福了哎!”
仲星文推门而入时,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本来他近两天是不准备见柯芮悦的,他想趁着这个时间想明白未来该何去何从。可十几分钟前接到守卫通知,说是柯助理的亲人来了,这让仲星文不得不安置了天一和茉莉,这才匆匆赶来。
没成想,开门就被最不想听的话题会心一击……
“喔!仲首席,你好你好!”严巧起身朝他伸手,先一步打招呼,仲星文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目光看向柯芮悦,她立马心领神会地为双方介绍。
“首席,这位是我表姐严巧,表姐,我现在是仲首席助理,你应该清楚的。”她介绍完,就乖顺地看着仲星文。
虽然很想礼貌地问他不是要忙,怎么过来了?但柯芮悦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不是跟他叙旧的时候。
仲星文却看着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柯芮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他在暗示什么,就拉着严巧叮嘱道:“姐姐,我现在的工作还是机密,所以你千万不要跟家里任何一人说我的事情,不止家里,跟谁都不要说。”
跟仲星文的合约规定了这条,她自然记得清楚,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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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星文没来提醒她,她也记着要叮嘱严巧的。
“首席这么忙还来看助理?真是个好领导。”严巧从来不说没有目的的话,果然,恭维一句后,她就带着标志笑意看向仲星文,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席,你们两个虽不同届,但好歹师出同门又都是未来前程似锦的人,所以,还望你多帮衬一下我妹妹。”
虽说未来两人都有竞争统领的资格,但严巧清楚,现在明面上仲星文的官职是大于柯芮悦的,那她这么说,就完全没问题。
仲星文面色如常地点头,心道他对柯芮悦已经算是有求必应的了,还能对她怎么好?捧在手心里吗?
姐妹二人在时还能聊一些个人话题,可仲星文在场,严巧默契地不说话,柯芮悦也不能任由沉默淹没三人,就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话题。
“姐姐,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小你两届的好朋友,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战略制定要员……”柯芮悦点着下巴思考。
“你说星晴啊?我跟她的确很好,怎么了吗?”严巧立马接过她的话,但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
柯芮悦意有所指地看了下仲星文,仲星文却未卜先知般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严巧。柯芮悦这才笑着解释:“没什么姐姐,我就是想等我任务结束,不知道能不能去那里工作,那个部门可太厉害了。”
仲星文就冷着脸听她胡诌,去那部门工作是假,跟自己提牧星晴才是真……要不是严巧在这里,他是真的要翻脸了。
严巧却万分不解地掐了一把她的脸,“我的好妹妹,你的前途可远不止于此啊!”
不止严巧这么想,仲星文更是在心中冷哼一声,柯芮悦回第一阶层后,第一个朝她伸出橄榄枝的,肯定是婚令部门吧?哪轮的上别的地方?
柯芮悦捂住脸立马认错,几年不见,她的确忘了自己姐姐有着使不完的牛劲儿,再加上她细长精致的甲型,捏脸的杀伤力的确很大。
本意是暗中调侃仲星文的,结果柯芮悦却遭受了真实的惩罚,她心中唉叹,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仲星文目送严巧离开,转身看到柯芮悦还在揉她的脸,就反锁上门,缓缓朝她走去。
“首席,你不是有事儿要忙吗?怎么还能有空来这里。”柯芮悦边说边左右打量,想要找个镜子,她敢打包票自己脸上绝对有一片红肿,却没留意,再看向仲星文时,两人的距离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仲星文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浮动着莫名怒意的眼神看得柯芮悦有些不自在,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其实会让人下意识往后躲。
但柯芮悦没有,主要是因为这张脸是真的太好看了,看得她移不开眼睛,她不解地眯了眯眼,却又往前凑了凑,比起问他怎么了,她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浅浅笑着,朝他挑了下眉,“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帅吗?”说罢,就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就是这一瞬间,柯芮悦找回了自己的初心——喜欢仲星文不需要太多理由,那种凌厉又阴鸷的帅,就是唯一的理由。
23. 手到病除的神医
仲星文什么都没说,只不悦地眨了下眼,又不屑地用鼻息“哼”了一声,柯芮悦稍加浮夸地惊叹:“安?什么事情能把首席气成这样!”
从他出现开始,柯芮悦就察觉到今天的仲星文不一样,他似乎回来了跟柯芮悦毫无交集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再无一丝柔情,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冰冷。
柯芮悦心思机敏,但也不会为此伤心难过,她对各种事情的占有欲不重,也从未想过让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能共度当下的时间,她就满意了。
眼下,她只想让仲星文不那么冷漠。
她毫不犹豫地亲了一下又一下,柯芮悦每亲一下都会关切地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的表情从冷漠到疑惑,再到缓和了很多,最后算是接近常态,柯芮悦才停下动作,歪头倚在他肩头,就那么睁着眼无辜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吗?”
仲星文眉目间仍有化不开的愁,垂眸看向她时,眼神中甚至浮动着些许悲伤。柯芮悦心想,还没有她这个妙手神医治不了的病——干脆来个崩溃疗法。
“日后当上统领,你忧愁的日子还多着呢,我看以后谁像我这样哄你。”她也有样学样地用鼻息冷哼一声,坐直身体,倚在床头,别开脸干脆不看仲星文。
看着一秒炸了毛的柯芮悦,仲星文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怎么突然孤傲起来了?最近有什么让她不顺心的事情吗?明明该心情不好的是自己才对。
仲星文收回撑在床上的手,干脆起身站了起来,柯芮悦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以为他要走,就转头打量他,没成想仲星文转过身来,自顾自地解开自己的纽扣,脱了外套随手扔在床尾。
他抬眼看向柯芮悦,明知故问道:“怎么,怕我离开?”
柯芮悦负气般摇头,冷哼一声才回答:“不,我只是不想你负气离开。”看着仲星文再度坐在床边,柯芮悦抬手拉过他的领带,让他靠近自己一些,她认真打量着仲星文,似乎想自己找出答案,但未果。
“所以,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仲星文,如今就真就是被她牵着走,被她扯近些距离时,他垂眸看着柯芮悦的手,却并不看她本人。
柯芮悦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等他慢慢思考,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开口。
“你在回去复职前,还能待多久?”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柯芮悦疑惑极了,她实在不明白仲星文到底要问什么,就用手左右摆弄着他领带末端,为难地开口:“等我项目推进完成,就可以递交报告给温升,然后等他审批后就能回去了。”
仲星文心中有了底,他回去复职的流程跟她一样,若是温升有心的话,说不准两个人的复职报告会在同一天获批,同时回第一阶层。
“可据我所知,你的任务只是调研拟定方案,没必要非得落实你的计划吧?”他毫不遮掩眼中的打量。
柯芮悦心想,这般锐利精明的仲星文,才是自己日后常见的模样吧?她点了点头,对于仲星文,她一般是有问必答的。
“当然,外派任务长达四年,也只是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的主动申请延期而已,我不想最后收获一个空中楼阁般的策划书,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去实现那个企划。”
虽然已经时过经年,但柯芮悦还记得清楚,她决心要去第三阶层干一番事业的那一瞬间——当时的她刚通过婚令部门的测试,正在考虑要不要毕业后去那里供职,可当时的一节课永久地改变了她。
“同学们,星际航行已成常态,接下来你们这一届,乃至接下来几届的任务,就是带领我们阶层的人成为星际移民,希望各位努力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带领我们的阶层走向下一个巅峰。”
“教授,那岂不是说,我们当中有些要去第二阶级供职的人,以后会失去移民的权利?”上百人的阶梯教室中,有个男生举手发问。
柯芮悦一辈子都忘不了,教授的那个回答——
那位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才抬手让他安心:“这位同学以前是不是没有好好学?出身为第一阶层,那你永远都是第一阶层的荣誉公民,星际移民,当然包括你。至于第二阶层,留在这里对他们已经算是恩赐了。”
教室中的欢声笑语却让柯芮悦眉头微皱,可对此又无可奈何,傲慢,是写在她们自小到大教科书里的东西。
“哦对了,忘了说占全世界一大半人数的第三阶层了,早在四五十前,我们的先统领就确定了对他们的基础策略——彻底放弃。”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为百分之六十的生命宣判了死刑,柯芮悦再次想起那个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触目惊心,直到抚上她的脸颊,才打断了她的心惊。
“嗯,你做的事情很对。”仲星文看出她情绪不对,生病的脸本就苍白,再加上那漠然失神的样子,更是让他心中一紧。
其实他一直在犹豫,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把实情告诉柯芮悦,从何说起呢?就从他知道婚令后的怦然心动开始。
不,那本该是他和柯芮悦两情相悦时的开场白,现在面对将来必将倾覆的结局,他却实在不想那么说。可总该要说些什么的。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他真诚地看着柯芮悦,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看她无措地眨了眨眼,才又笑着说道:“所以这两天有些患得患失,这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我们还能待在一起多久。”
柯芮悦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作为一个完美诠释当下享乐主义的人,她对此很有自己的见解:“能待在一起一天就是一天呗,想那么远的未来干什么?”
道理仲星文都懂,他接下来的笑意有些勉强,折中的说法还是夹杂着谎言的,他不是有点喜欢,而是很喜欢。而柯芮悦说的那么远的未来,其实是他眼中不远的将来……
错了,这事儿从一开始就错了,到现在,已经积重难返了。算了,就这么错下去吧。
“柯统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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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差矣,身为统领岂不是要有远见?难道你就不怕现在过的越开心,日后分开就会越痛苦吗?”这,是他的心里话。
柯芮悦却俏皮地挑了下眉尾,满不在乎地反问:“难不成你跟我谈合约的时候,就抱着要跟我共度余生的想法了?婚姻之事我们可没办法做主。”
她可没想到自己这话却扎扎实实戳了仲星文的心窝,他抿着嘴点头,完美藏下自己的所有负面情绪。
柯芮悦坦荡多了,为了逗仲星文开心,她又拉着仲星文的手给他讲起她很早开始对他的欣赏,以及那次贼胆包天的主动出击,临了,还不忘安慰他。
“美好的记忆会永远存在,所以不要沉湎在忧愁之中好吗?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你担心的事情,以后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那股冲动仲星文几乎抑制不住,他现在是真想说给柯芮悦听,当面控诉她到底是怎么凭空创造一个困难困住他的,要是她不改那个程序,自己现在也不会如此烦恼了,唉……
仲星文抿着嘴点头,装作对她的话接受良好,但心中已经是对她爱恨交织了,他转移话题告诉她,事故调查正在有条不紊进行中,她的企划案也在今天送去审批了,结果,晚上就能出来。
果然,拿出她最关心的两件事,效果显著,柯芮悦激动地接过能跨区通讯的电话,抬头看了一眼仲星文,才按下现在给代理统领打电话的意思。
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仲星文干脆代她开口:“放心,企划案那边我帮你盯着,有消息就通知你,可以了吗?”
柯芮悦笑着点头,也满是感激地看着他。
看来,主权都是一步步丧失的——仲星文脑子中浮现出自己跟她的几次谈判,她次次都能提出昭然若揭的过分要求,自己还都答应了,现在更是她都不用开口提,自己主动帮她提……
她在自己这里的待遇,简直高到可怕,仲星文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柯芮悦疑惑地问,仲星文只说想起要回去工作,想起工作就心累。
还算是知恩图报的柯芮悦,倚在他怀里,帮他轻抚掌心的伤口,又温声细语地跟他闲聊一会儿,总之,情绪价值是给他拉满了,看着走前不再沮丧的仲星文,柯芮悦在心中夸耀,自己可真是个手到病除的神医!
仲星文来时去时的心情的确大不相同了,他自己都很难分辨是柯芮悦的缱绻劝慰管用了,还是自己想开了。一脚踏出病房门,他才在内心确定了,先允许自己沉溺于当下,婚令下来后的事情,那就再慢慢接受就是了。
闲着也是无聊,柯芮悦望着仲星文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这人是真的各方面都相当完美了,要是真能跟他过一辈子,或许也会开心的。
就在此时,她脑中突然闪回一抹灵光,她编纂的程序用的是四年前的数据,也就是说,缺少了仲星文这四年来的样本,说不定……如此想来,她赶忙起身拿来电脑,着手改动自己的程序。
24. 互相坦诚
自从合约成立后,柯芮悦的确跟仲星文住在一起,可哪怕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也什么都没做,只是依偎在一起纯睡觉而已,对了,还有睡前开的故事会。
会上,柯芮悦一般会问东问西,毕竟她这几年过着犹如隐居般的生活,与曾经的生活圈层全部割裂开,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而仲星文知道的可多了去了,她提出的问题,仲星文都会回答,其中,自然包括了仲星文这些年的经历。
柯芮悦按照自己的记忆,在仲星文的档案中加上了这些年他人生重大节点的经历,修正着数据库。
其实从当初那场测试开始,柯芮悦就敲定了整个程序的主框架,说通俗点就是拆解与归类,她把不同事件拆解出背后的含义,再用系统对两个人的人生轨迹进行重叠,得出匹配度。
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的人生节点所经历的事情都很重要,柯芮悦一边修改数据,一边哀叹,自己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理论上数据越详实,那得出的结论就会越接近正确答案,柯芮悦也清楚,婚令部门那边的程序更为复杂,他们的数据也更为庞大,甚至还会参考基因层面的匹配程度,这是她手中的青春版系统没办法与之对比的。
但她写出这个系统,本就是做消遣玩的,又何必那么较真?
可曾经坚信不疑的想法却劝不了她了,柯芮悦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输入测试者的名字时,她的手都在小幅度地颤抖。
或许是资料扩张了太多,匹配的过程相当缓慢,当然,柯芮悦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心急如焚衬得时间格外漫长的……
她半合电脑,紧紧闭着眼睛,连自己的呼吸都觉得震耳欲聋的时候,突然有人急匆匆闯了进来。
“柯助理,你的体征有异……”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来,他是看到仪器提示病人过度心跳才赶来的,结果柯芮悦却恼羞成怒地指着门让他滚。
“你的身体……”
“滚滚滚!”
她很少紧张、很少发火,但现在是真的被气的不轻,那医生赶紧开门离去,柯芮悦捂着自己的心口转头看了一眼检测仪器,的确,心跳飙升到一百七,那的确是有点夸张了。
这么胡搞一通,匹配的结果也一定出来了。
她咬着嘴唇缓缓打开电脑,在一堆黑底绿字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数字,柯芮悦“啪”地一声扣上电脑,仰面躺在床上,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不一会儿,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就响了,柯芮悦仿佛被抽走灵魂般“喂”了一声,眼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再不言语。
“为什么不让医生给你看病?”仲星文的声音传来,柯芮悦呆滞的眼眸这才开始有了颤动,她清了清嗓子才抱怨道:“他开门太急吓到了我,我才吼了他一句而已。”
很少能听到她这般软着声音抱怨,电话那头的仲星文捕捉到了这点不同,他这才关切地问她究竟怎么了。
今天是他们两个的受难日吗?怎么自己难受完她难受?仲星文腹诽两句,就安静等她回答。
“晚上你要来找我,一定要来,我有事情跟你讨论。”柯芮悦斩钉截铁地说着,仲星文没犹豫就答应了,反正横竖都是要去的,她不说自己也会去。
可真就是天不遂人愿,仲星文今天下午的事情格外地多,还抽空见了要回家的天一和茉莉。
茉莉去见柯芮悦时,天一就人带来扣在他办公室,离开柯芮悦的茉莉自然也要去见电话中要挟她们兄妹二人的人,见了面她才发现,这就是自己手中工资卡上的人。
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了,她跟着哥哥到过理事院大门口,自然看到了大门口的职位表,那男人就是第二阶层的首席!
茉莉识趣地把工资卡放在桌子上,诚恳地表示,她真的没跟柯芮悦说起电话的事情,哥哥的行踪她也按照吩咐的说的。
仲星文让她拿走工资卡,买完东西后给护工带回去就是,再见他们兄妹二人时,他才又重申了一遍:“平时没事可以来看她,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要清楚。”
茉莉连忙点头,她打小就很有眼力见,竖起三根手指给仲星文发誓,她是不会把来过这里告诉柯芮悦的。
见完这两个兄妹后,仲星文又是开不完的会,签不完的文件,等到彻底下班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赶到医院,已经七点四十了。
赶到医院就看到她相当严肃地坐着,仲星文就问她怎么了,谁知道她却说吃完饭再说,为了等仲星文,她自己也一直没吃饭。
知道劝不了她,也清楚她这么要求那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仲星文不再推脱什么,两个人吃饭时都相当沉默,直到吃完别人收走餐具,屋中再度重归寂静时,柯芮悦才开了口。
“你相信温升吗?”
仲星文在沙发坐直身体,往她那边稍稍倾身,才问她什么意思,却见她眼神复杂地小声叹气,才又道:“其实是我信不过温升,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会想要达到什么‘双王共治’的局面,而强制婚令部门改我们彼此的匹配结果呢?”
一下午的时间,够她想很多事情了。
她不认为温升一个在任期内循规蹈矩的人,会违背任何规则,也就是说,默许规则他也不会违背,那他就很有可能为了所谓的“双王共治”,而在某些方面做出改变。
毕竟此事要成了,他这个中庸之君,就能跟着她们两个名垂青史的。
仲星文心中一紧,他不清楚柯芮悦为何会突然提起婚令,又提议“彼此的匹配结果”,他装着糊涂皱眉问:“原因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柯芮悦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去病床拿过电脑,坐在他身边给他看自己下午测出来的结果,在打开屏幕前,她还深表遗憾地说道:“作为知情人,我只能说这种猜测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我觉得该把事实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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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的,你可以慢慢考量。”
越是这么说,仲星文心中越是起疑,她这番免责声明,总让仲星文很是熟悉,之前叔叔告诉他婚令的时候,他不就是深受知情之苦吗?他心中苦笑一声,“无所谓,我不在乎。”
无非就是再平添些烦恼罢了。
打卡电脑,界面依旧停留在柯芮悦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的匹配度,仲星文翻来覆去看了三次受测者的名字,才确认真的不是自己眼花了。
“这……结果为什么浮动这么大?”他直接按了反悔,亲自又输入名字测了一次,结果还是九十六。
柯芮悦扶着桌面站起身,她边走边解释。
“这系统原理就是归类,匹配度也即是两个受试者的相似程度,所以数据越详实越接近正确答案,下午我才想起来,你的数据是四年前的数据,就完善了一下数据,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仲星文脑中灵光乍闪,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这几年的动向是不是温升都不知道?”
柯芮悦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点头,她这四年无需递交行动报告,唯一一次联系温升,还是让他帮自己做个身份,此后再无联系。
“那就对了,婚令部门肯定也没有你的动向,你的数据库在他们那里是不全的,所以我们的匹配度才……”他眼神从左右流转变得越发坚定,可在最明白的那一瞬间抬头望着柯芮悦时,仲星文口中的话却戛然而止。
完了,他发觉自己说漏嘴了。
柯芮悦几乎是同时,敏锐地眯了眯眼,但她的表情很是平静,最起码比仲星文想象中要平静的多,她眉眼间浮现一抹忧愁,但其中全无意外。
“我想,你该跟我说说你心中的秘密了。”她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强迫,语气淡淡的,仿佛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仲星文哑然失笑,之前他还犹豫要不要说,可讽刺的是今天刚下定决心不说,却又给说漏嘴了。
事到如今,那干脆就互相坦诚吧。
“还记得四年前在酒吧的那天吗?”想明白后,他整个人坦然多了,柯芮悦跟着笑道:“当然,不是那天我们能有现在的纠葛吗?”
仲星文却摇头:“会的,没有那天的荒唐事,我们依旧会产生纠葛。”
这回答柯芮悦却着实没想明白,她绕过高过膝盖的桌子,坐在仲星文身边,满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那天就是去找你坦白的。”
“坦白什么,你喜欢我?”
“算是,但不全是,”他揽过柯芮悦,她也自然地倚在他胸口,他们早就习惯这种亲密的动作了,就像是一对最般配的情侣一般,“是要跟你坦白,我们两个婚令匹配的事情。”
柯芮悦从他怀中抬头,满脸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仲星文却淡然一笑,感叹道:“是吧?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你还要惊讶呢。”
25. 晚安吻
比起跟他打趣,柯芮悦现在更想知道他到底从哪知道这事儿,又是怎么要在那天告诉自己的。
“别急别急,我一个一个给你解释。”按住在怀里乱动要挣扎离开的人,仲星文先安抚她,等人老实了,才又解释道:“首先,我叔叔是婚令部门的人,他某次失误告诉我了这回事儿,所以我才知道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柯芮悦看似已经精神出走,但该问的问题一个没落下。
“就在你们模拟飞行选大副前。”
柯芮悦这才恍然大悟,上次她就质疑过,仲星文怎么会记得跟自己接触的一件小事,原来是这样!日子特殊,他的确会记得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毕业那天,决定跟我说婚令的事情?”
柯芮悦眼神警觉地看着他,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在警惕仲星文,而是在想那天她的动向,这家伙既然能忍一年多不说,也就是说那天有什么突发情况,让他不得不说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有了什么奇思妙想,才逼得他不得不说吧?仲星文的回答的确证实了这点。
“你刚一毕业,就放言要去大胆尝试些什么,而我正好知道有人要找你表白,担心你脑子一热就答应,相处不久就要再受情伤,如此想来,我就觉得倒不如直接把事实告诉你。”
他这一说,柯芮悦算是全想起来了,那是她已经决定去第三阶层干一番事业了,但这石破天惊的决定谁都没说,也许是憋着大秘密难受,她就决定放纵一把……
“啧,你还挺关心我啊,不过当时哪怕有人去告白,我也不会统一的,毕竟那时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会立马消失的。”柯芮悦说得也是坦诚,又后知后觉地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是先知道了真相,早就坦荡接受了我们未来会是一对的事实,才慢慢喜欢上我的?”
这话问的仲星文有些为难,毕竟在他看来,这个事实有点扎心,但在今晚这个彻头彻尾的坦白局中,他不想做一个说谎的人。
“……嗯,我从小就杜绝出现为情所伤的局面,所以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本以为她会生气,最起码会对自己的喜欢揶揄一番,可柯芮悦却打量着他,笑倒在他胸前,反问道:“你以为我会为此生气?不会的啦,喜欢就是喜欢,哪会因为最初的动机分什么高不高贵的呢?”
正当仲星文被这大气的说法感动的心中一片柔软时,他低头倚在柯芮悦额头,问她有没有喜欢自己。
方才的坦荡度人,正是柯芮悦给自己留下的台阶,要论动机,她的动机貌似也不是多上得了台面……
“我们重逢以后,我是不是三番五次跟你说,我会很喜欢你,我都是真心的呀!”她直起腰背,跟他拉开距离,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再说我当年不喜欢你,为什么让你陪我一晚上?”
“哦?那你是为什么喜欢我的呢?”仲星文心中忐忑地问道,他目光紧紧追随柯芮悦,生怕错过她现在的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她倏然抬眸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意更甚,先前的坦荡表情中又夹杂了几分羞赧,最后干脆横跨坐在仲星文腿上,两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有些小声地说道:“还能因为什么,见色起意呗。”
仲星文忍不住低头笑出声,好好好,他就说精明绝顶的她刚刚怎么不追究自己情之所起的起源,原来两个人还真就是实力相当,各自放过对方一马,才是正道。
彻底把话说开后,仲星文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也是时候该谈正事儿了。
“所以你那边得到了什么消息,你叔叔是不是又说我们两个不适合?”柯芮悦一猜一个准,仲星文点头,还跟她补充一些消息:“是,而且你系统的准确率高的着实有点惊人了,你模拟出的人选,跟他们的一样。”
柯芮悦开心没两秒,就眉头紧拧地分析目前的局势,当初是她考虑不全,现如今的百分之九十六,才该是最终答案。但婚令部门那边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现在还是未知数。
她最担心的是,温升竟然敢直接说什么双王共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从中动些什么手脚。
听了柯芮悦的担心,仲星文也对此深以为然,温升是个在政事上无功无过的人,他一直很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这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得想办法扭转一下乾坤。”柯芮悦忿忿地说着,反正自己和仲星文站在一起,就不相信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看她气的不行,仲星文就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轻声应和着她的话。互相表白心意后,柯芮悦更不再扭捏什么,直接趴在他胸口,小声揶揄道:“笑的同时,也要记得想办法呀,笑可解决不了一点问题。”
“是是是,你说的对。”仲星文双臂环住她,一手搭在她肩头,一头扣在她脑后轻抚,“我也真是傻,该早些告诉你的,亏我之前为了掩藏心意,还在跟你相处的时候故作高冷呢。”
听他这么说,柯芮悦才知道他先前表现的非常割裂,是因为什么——
从再度重逢谈合约开始,柯芮悦对仲星文的认知总是在左右横跳,他既对自己相当冷淡,但又在每次谈判时,都对自己的条件照单全收……
最开始接触那个冷淡漠然的仲星文时,柯芮悦是真的以为他是来携私报复的,可越相处,就越发现他其实对自己很好,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这哪像是要来报复的人呢?
“那首席演技还真是好,搞得我整天如履薄冰的,总以为你是憋着坏要报复我呢。”柯芮悦语气中的惊惧,仿佛却又其事一样,又往他颈间钻了钻。
仲星文失笑,低头看着她问道:“你这话也就骗骗我,你要做的事情我哪件没让你做?扪心自问,除了我表现的稍有冷淡外,我可算是对你百依百顺了吧?”
她点头满意地笑着,嘴上小声辩解道,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次,仲星文没有在忍下心中的那抹冲动,低头饱含深情地吻了她。
不是似往常那般,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中落在她额头的浅浅一吻,而是跟她表明心意后,两个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柯芮悦好笑地撇了下嘴,揶揄他道:“怎么?现在我们不照样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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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未卜,首席这时候不苦大仇深地自己怄气了?”
不说四年前,但凡重逢后他不端着架子,早些说出实情,他自己也不会被这样那样的心情裹挟,备受折磨了。
仲星文缓缓摇头,坦荡承认:“那都是我应得的。”谋划过头,就只会折磨自己,而他们本该早些如此亲密无间的……
柯芮悦那样说可不是为了让他愧疚的,换位思考想一下,她就知道仲星文有多不容易,就捧着他的脸,相当霸道地让他不许多想。
“我们受过的教育里面,没有后悔两个字,我觉得你那样办也挺好的,最起码解锁了我们之间本不会有的相处模式啊,对吧?”
是啊,他们本该是势均力敌的政敌的,一方拿捏另一方的局面,还真不容易出现。如此想来,仲星文稍加不悦地“啧”了一声。
“多谢提醒,我得赶在柯统领重掌大权前,好好把握这段时候不是?”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柯芮悦,还补刀般加了句“多谢”。
柯芮悦懊悔地连连叹气,不过她现在浑身是伤,仲星文可不想折腾病号,好在医院的床够宽大,容得下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睡在一起。
察觉怀中人呼吸平稳了,仲星文又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那是他近期养成的一个习惯。
病房中的灯已经关了,但架不住门上的方形窗户会透进来光。看着屋中昏暗的灯光,仲星文皱着眉闭上眼睛,勉强准备入睡,毕竟也不能起身吵醒柯芮悦,那就只能忍。
柯芮悦却突然抬头,重重亲了他一口,仲星文惊讶睁眼,就看到她被昏暗灯光照亮的眼眸,亮晶晶的,也笑得弯弯的。
“你……没睡着?”
柯芮悦看他有些心思暴露的羞赧,才又躺在他胳膊上,满意地说道:“咳咳,我每晚都会检查一下我的晚安吻到账没,不然睡不踏实啊。”
就这一瞬间,仲星文心头浮现太多往日回忆,往常他会什么都不说,可现在毕竟今非昔比了。
“你一直都知道?”他小小地倒吸一口凉气,柯芮悦摇头:“也就是最近几天啦,不吓你了,晚安。”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跟柯芮悦转院来后都过的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可能是仲星文一日三餐都来医院陪她,两个人的关系更是一日好过一日。
就是事关两人终身大事的问题,他们终究还是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这天中午,柯芮悦看护工在桌上摆好饭菜,她就坐在沙发边,边完善自己的程序,边等仲星文,却又等到了温升。
那人面带笑容地推门而入,跟上次来身穿便服不同,这次他穿着第一阶层的军装。
高级烟云灰的制服,肩上的肩章、胸口的胸徽、衣领和衣袖边的小徽章,挂的那叫一个璀璨夺目,深黑色的腰际皮带,左侧挂着同色的黑色手枪枪套,右侧则是挂着一柄金色将要及地的佩剑,剑柄剑身都精美无比,很显然,这身制服基本可以看作礼服,是正经场合展示官衔威风用的。
柯芮悦不动声色地合上电脑,又用手挡在眼前,感叹道:“嗬!统领,您这金光闪闪的出现,早说一声我好戴个护目镜嘛。”
26. 保密的幕后之人
温升太知道柯芮悦和仲星文的脾气了,他私下都叫这两个家伙小兔崽子,敢揶揄他的两个小兔崽子。
他抬手关门,身姿挺拔地朝柯芮悦走过去,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想你很久没回去了,这不来提示你一下,这些都是你们回去复职时该有的排面。”
柯芮悦把手中的电脑放在一旁,恍然大悟地感叹,她倒是真忘了这一茬事儿了,到时候各种庆功宴酒会肯定是少不了的,想想,她就有些头痛。
但不能在温升面前表现,她礼貌请人落座,直言不讳地问他今天来除了展示排面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还真有,你今天也不用等仲星文了,我专门把他支走了。”说到这里,他状似无意地打量一眼柯芮悦,这才感叹道:“你们两个关系现在可好啊,想把他支开,还真不容易。”
不说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柯芮悦心里也是火大,她礼貌笑着回答道:“正常,我们为阶层各自奉献了那么多青春,好不容易遇到心意相通的人,这不得在婚令下来前,好好享受一下自由恋爱的甜头?”
句句意有所指,柯芮悦不相信温升听不懂自己的暗示,果然,看到他素来严肃的神态有些僵硬,柯芮悦就知道达到目的了。
“嗨呀,挺好,你们想得开就挺好。对了,我来是想跟你谈复职的事情的,我看你的任务也快完成了,咱们……”
“统领,你可是给我批了许可的,我现在任务没完成,现在可不能撂挑子走人呀。”
在这件事儿上,柯芮悦是一步都不能让,她的企划是真的要推进,再说现在她和仲星文的事情需要时间,没想出办法就贸然回去复职,那两人的缘分是真的要尽了。
“没有没有,我没说让你现在回去,我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你有没有想回去任职的机构,也不需要马上到岗,但我可以提前先帮你准备一下嘛。”温升立马跟她解释,打消她的顾虑。
柯芮悦知道他心中藏着事儿呢,就给了温升一个台阶,也可以说,是圈套。
“我时间久不回去了,也不知道哪里会好,统领要不给我推荐推荐?”
“我们都知道,你和星文那都是未来我这个位子的候选人,职位绝不会委屈你们的,所以就直接在中央枢纽选就行。”兜了一大圈子,温升才终于说出来这里的目的,“有个单位保密等级高,工作也清闲,而且跟你擅长的特别对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哪里?”柯芮悦几乎已经算是明知故问了,她装作不知道,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身体。
温升一看她有兴趣,这便眉开眼笑地介绍道:“婚令部门。”
柯芮悦长长地“啊”了一声,表情也没有不满意,温升这才接着分析道:“你当年在学校,不还通过了他们的测试,所以你去那里,算是正途呀……”
“我不去那里。”柯芮悦表情突然阴冷下来,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相当不悦地说道:“统领,当初我拒绝去那里供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这辈子不会进那个部门,更不会为他们效力一分一毫的。”
温升表情相当有意思,他抿着嘴点头,但不管只肢体动作还是眼神,都十分耐人寻味,似乎对她这个反应很是不满,但又不能当场发作。
后来又给柯芮悦提了几个地方,都不能尽如人意,温升也就放弃了,柯芮悦看得出来,自从自己拒绝他的第一选择后,温升就整个人有点愣怔微死了。
温升也不多停留,只说两方都再想想,反正不急于这一时,柯芮悦点头起身送他离开,两人走到门口,温升一只手都搭上门把手了,却又转头跟她说道:“对了,你回去免不了要做这些年的行动汇报,现在可以着手开始写了,早些提交给我,我还能帮你改改。”
柯芮悦乖顺点头,送走温升后,她捏着下巴站在门口,直接拿出随时能联络仲星文的通讯器,立马给他打了过去。
“嗯,我就到医院门口了,你等我上楼慢慢说。”仲星文从后门进医院,挂了电话没多久赶到病房,问她怎么样,温升有没有为难她。
柯芮悦最近伤势大好,前两天在床上躺的时间太多,她现在能在屋里走动,就绝不坐着,这不,仲星文刚进屋,她就绕着仲星文转圈圈,边转边跟他分析。
“他来就说了两件事儿,一是让我早些上交这些年的行动报告,二是想推荐我去婚令部门工作,说什么……”
“等等,你说他想让你去婚令部门工作?”仲星文这才想起,这些天光顾着跟她浓情蜜意了,他总觉得遗落了什么东西,却死活想不起来,这下彻底想起来了。
“我叔叔跟我说过,有个保密人员为完善系统提了一年的建议,就是完善了系统后,我们两个的匹配结果才发生巨变,我还问了具体时间,就是你毕业前一年,那人不是你吗?”
仲星文说着,柯芮悦正行进到他背后,听了这话她匆匆走到仲星文面前,相当困惑地看着他:“我没有啊。”
两人饭都顾不得吃,就开始认真地分析这个问题,仲星文把他在叔叔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柯芮悦双手环于胸前,倚在沙发靠背上,表情是越来越严肃。
“这两天我是真忘了这事儿,当初我听叔叔那么说,只以为是你口风紧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可现在看来,背后很有蹊跷啊!”
种种迹象全都指向柯芮悦,但她本人却并不知道此事,那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引导别人这么想的。仲星文脑中飞速分析着局势,两个人都各有各的沉默。
柯芮悦实在想不通,温升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每次造访总要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对了,你猜他要我的行动报告要做什么?”柯芮悦暂时放下困惑,神色放松地问仲星文,他眨眼间便猜出了结果。
“要完善你在婚令部门的数据吧。”
柯芮悦点了几下头,浅笑一声挽上了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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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文的胳膊,“最起码证明我们之间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的确着急进行测算评估,否则,温升不该亲自来找我,你的信息他们肯定掌握的很详细,那就只差我这一份了。”
“那你真的要早些交吗?”仲星文有些迟疑,他是真担心柯芮悦前一秒交上报告,后一秒婚令就下达了……那到时候,真就无力回天了。
“先拖一拖吧,我们想不出好的计策——对了,你叔叔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匹配结果吗?”她脑中灵光一闪,铤而走险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仲星文几乎是立马知道她想做什么,就拧眉婉拒道:“那风险也太大了,你万一一交上报告婚令就到了,那我们怎么办?”
这件事情是摆明了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的事情,毕竟行动报告她早晚要交,那还不如现在交。
“我觉得恰恰相反,等我们两个全都回去复职的时候再上交报告,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现在交上去,我们仍在外派,婚令发不下来。”
柯芮悦眼神很是坚定,仲星文却有些气馁地说道:“那我们总会有回去的一天,那到时……”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大不了,我就要求去婚令部门任职,他们最好捏造数据做的滴水不漏,不然我可要把他们扭送去法院审判的。”柯芮悦咬着牙说道,这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跟婚令部门扯上关系。
仲星文很好奇,她似乎对婚令部门成见很大,柯芮悦也不瞒着他,告诉他自己一个亲戚,就是违背婚令然后因此死了的,那个姐姐为人很好,却落得个唏嘘的下场……
“当初我要是知道那场测试是婚令部门组织的,我压根就不会去,好在,我没有把在学校研究婚令的程序抖落出去,否则……”
提起往事,柯芮悦还是恨得不行,可仲星文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等等,你说你在学校就开始研究这个程序了?”
看他如此讶异,柯芮悦不解地皱眉,但还是乖乖点头回答他,那时候只是一些简陋的分析程序,大概就是把一些人生事件分解出背后更他详细的意思,然后对此归类,就是她现在程序的前身。
“你走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没带,包括你的分析程序?”仲星文嗓子发紧,真相呼之欲出时,他越发觉得窒息。
“我就是想带也带不走呀,毕业前一年,我的电脑失窃,整个程序都——”柯芮悦瞪大了眼睛,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她努力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最后很肯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在我参加了那所谓的测试后半个月,我的电脑就丢了的。”
所以那个神秘完善程序的人,还是柯芮悦,仲星文把人搂在怀里,他也不敢相信,原来从那场测试开始,她就被人盯上了。
“没事没事,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他小声安慰着柯芮悦,柯芮悦头痛欲裂,一想自己被算计那么久,她就恶心到想吐,卑鄙,这些人真的太卑鄙了!
27. 劫持人质
可很快他们两个就没空为眼前的僵局忧愁了,第三阶层的急报传来,那个被派去做代理的统领,被猎人团伙劫持了,猎人没有杀人,但却提出了比杀人更过分的条件——交换人质。
特事特批,急报不需走审批流程,直接呈送仲星文,他带着柯芮悦赶去跟五位常驻理事商议此事,事关重大,谁都不敢懈怠。
“这真的太过分了,他要是敢杀代理统领,那跟向我们直接宣战有什么区别?”一位理事愤怒地说道,剩下的人跟着点头议论,都说要救回代理统领,否则真就被那群狂徒挫了威风。
“那各位有什么好的计策吗?”仲星文进门前对柯芮悦三令五申,不许她先开口提议,更不许她同意交换人质的条件。
要说换别人去都尚且有得商量,可猎人要的不是别人,而是柯芮悦。于公于私,仲星文都不会同意的。
“依我看假意协商,实则带重兵对其重击,把两个人都救回来。”
仲星文冷嗤一声,反驳道:“你是说让两个手无寸铁的人质自行躲过两方交战的弹火,然后回来?”
“那就不同意交换人质,我们这边派兵过去,不记损耗放开了打,这次势必要把这些人灭了。”
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柯芮悦的脸色是越发难看,本以为第二阶层的官员不把第三阶层的人当人看,丝毫不顾忌大方面开战后,普通人要如何存活,现在倒好,他们连自己手下的兵也不当人看……
仲星文一边要跟诸位讨论,一边又要抽空看住柯芮悦,他是真怕柯芮悦站出来提什么以身犯险的建议。
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柯芮悦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一个小时的会议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提出交换人质的猎人头目也清楚这不是个一拍脑门就能想明白的决定,早就说明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晚上吃饭,柯芮悦和仲星文是在首席办公室吃的,吃饭时两人如往常一般决口不提公务,饭后,才开始谈正事。
“我觉得……”柯芮悦刚一开口,就被仲星文满眼担忧地盯着,她失笑:“放心,我不是要求去当人质,我只是想回去见一见王展。”
如果说猎人所处的地方是黑色地带的话,那王展就是灰色地带的王,柯芮悦想,他一定清楚猎人的底细,她现在很想弄明白猎人针对她到底要做什么。
前段时间搞恐怖袭击要弄死她,现在又大费周章地要她做人质,总要有所图吧?难道是为了要挟自己,跟第二阶层第一阶层宣战吗?总该有个目的。
“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仲星文低头看着她穿着深蓝军服的胳膊,虽然能正常行动了,但伤口终归没有痊愈,再来回于危险中奔波,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把王展带到这里提审不符合流程,所以我总归得回去一次,知道猎人的目的,说不准就不用同意他们的条件了不是?”
她好声好气地劝着,仲星文却迟迟不松口,最后只能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先去见莫伟元。
“他也是那里土生土长的人,再说他私下跟王展关系交好,说不准你需要的信息他就知道,先去问问他再说吧。”
他说得不太情愿,柯芮悦却相当满意地点头,她清楚现在仲星文的执着也只是不想让她涉险,自己又怎会不解风情地怪他严苛?
“对了,闲来无事时请你叔叔到家里吃顿饭吧。”她眼神亮晶晶地提议道。
仲星文对这表情再熟悉不过,她往常有求于自己,特别是对她好处多多的时候,她都会如此看着自己。
他收起方才所有的惆怅,挑了下眉,“你又在敲什么如意算盘?说来我听听。”
“好歹也算我们两个的月老,请叔叔吃顿感谢宴而已,顺便再问问婚令部门的事情呗。”柯芮悦说得坦诚,仲星文忍笑点头,为了他们二人的事情,只好委屈委屈叔叔了。
第二天两个人就分头行动,柯芮悦去监狱探视莫伟元,仲星文则是去理事院露了个头,就带着几份文件去第一阶层了,审批文件是次要,亲自去找叔叔仲永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仲星文猜的没错,莫伟元的确知道一些有关猎人的事情,可正是听了他的这些“一知半解”,柯芮悦却更坚定了要去见王展的心。
听到她这么说,仲星文心中很是懊悔,可等柯芮悦开口说她听到了什么,这下仲星文也来不及懊悔了,他是彻底坐不住了,他本来是要侧身关灯的,但听到柯芮悦的话,却坐直身体,惊讶地看着柯芮悦。
“你没有听错,莫伟元说猎人的几位首领,是从第一阶层出逃到那里的。”
她眸色凝重,自己消化了一天都没彻底接受这个事情,仲星文这个反应也很正常。
她们自小受的教育,别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包罗万象到甚至学过外星种族的历史,但却从未听说过,竟然还有从第一阶层叛逃的人……
这也就是说,她们接触的历史,有一段被抹去了。
柯芮悦却突然笑了笑,恍然大悟道:“那我岂不是算是他们的追随者?怪不得他们要见我。”
仲星文也被她这奇思妙想逗笑,跟着点头,说不准她这猜测还真有道理,只不过解释不了,前段时间他们为什么又要杀她。
第一次的四号仓库刺杀,还可以勉强解释为意外,但第二次的四号仓库刺杀那是标准奔着柯芮悦来的,这又怎么解释呢?
“开玩笑归开玩笑,你下次回去见王展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仲星文担忧地看着她,柯芮悦知道他这是同意自己回去了,才面带笑意地重重点头,动作大到两侧的头发都滑落肩头。
仲星文抬手帮她理好头发,才又道:“我叔叔明天就会来,我们需要排练一下怎么坑他吗?”
“好侄子,你可真是叔叔的好侄子啊!”柯芮悦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们两个的默契,还用得着彩排吗?就是明天要劳烦首席大人下厨做菜喽。”
仲星文还想提议让阿姨做,他真没那么喜欢做饭,却被柯芮悦一句“他做的好吃”给哄住了,心甘情愿接下这份差事。
第二天,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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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文一边洗菜,一边跟站在身边的看客感叹:“柯统领真是会用人啊,怎么就这么会忽悠别人为你所用呢?”
细细想来,跟她在一起后,自己甘愿做的事情那可太多了,仲星文想,这也是她的能力之一吧,太会哄人了。
柯芮悦被猝不及防的夸奖乱了心跳,她眨了眨眼躲开仲星文的目光,少见地表情有些凝滞,似乎有些羞赧,“哪有……我只对你这么说话而已……”
看她要走,仲星文左挪一步挡在她面前,按下心头的雀跃说他要讨赏,柯芮悦踮脚亲了他一口,立马闪身离开。
仲星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既要忙活做饭,还要时不时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柯芮悦,这样的生活他很喜欢,希望两人能想出对策,能把眼前的境况变成真正的未来。
原本每次来找仲星文,都是仲永辉可以大抽特抽的日子,可今天他还记得仲星文三番五次地交代他,这才没敢抽一支烟。
寻常亲戚间来往做客,都是要带些礼物意思一下的,可仲永辉今天却没带礼物,只提了个黑色公文包,那里面,有她们两个最需要的东西。
他脚步匆匆,直到到了仲星文家楼下,这才放慢了脚步,到他家门口后,停脚等呼吸平缓后,才按响门铃,奔赴这场属于他的鸿门宴。
开门的是柯芮悦,她礼貌地笑着,招呼仲永辉进来。
“仲叔叔,你好,我就是柯芮悦。”
仲永辉立马把公文包换了手,握上她的手,“久仰大名,我是仲永辉,你应该听星文说过我吧?”说着,他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仲星文。
“叔叔,咱们是现在吃饭,还是等饭凉一凉呢?”仲星文开口问道,自己的亲叔叔,他也没必要讲究那么多。
仲永辉提起自己的公文包,晃了晃手中的物件,才洞悉一切地说道:“还是先谈正事儿吧,不然饭也吃不安稳。”
他包里装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部门人员人尽皆知的一些资料,当然,这都是跟眼前两个人有关的。仲永辉一边往外掏,一边给他们两个介绍。
“这是你们的个人履历,这是前几年的报告,这是最近的一次报告。”
在座三人都清楚,这桌上的文件,哪一份流露出去都是要被判重罪的,仲永辉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柯芮悦没想到他能帮到这里,就在细看文件前,先跟他表示了感谢:“仲叔叔,能带出这些也真是为难你了,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是啊,这次真的谢谢你。”仲星文也相当认真地说道,仲永辉却用手摩挲着下巴,咂摸着嘴表示不打紧:“用一句老话来解释,这算是因果循环,我这也算是在赎罪了。”
这话,他从来没跟仲星文说过,本来觉得亲人之间说这些太见外,可看着身陷囹圄的两人,仲永辉心里也是豁出去了。
“不是我当初失言,也不会让你们两个纠缠成孽缘……最起码,不至于经过这么多波折……唉,反正,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儿吧。”
28. 三人商量对策
仲星文先看着文件,柯芮悦去屋里拿出她准备好的报告,那是她近些年的行动报告,昨晚写好,要找机会交给温升的。
在仲永辉和仲星文的注视下,她将两个人完整的人生经历输入系统,然后静待答案。
涉及到仲永辉的主业,他不免好奇地多问两句,比如这系统的工作原理,她的数据库是哪来的,准确率如何什么的,柯芮悦有问必答,没回答几个问题,崭新的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百分之九十七!这……这怎么这么高?”仲永辉可一点都没有心理准备,被这结果吓得直接战术后仰,还以为眼花了,不住地眨眼。
柯芮悦和仲星文互相看了眼彼此,两人眼神都复杂极了,倒不是稀奇仲永辉的惊讶状态,而是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所谓专业的结果——钉死在百分之八十九的数据。
可笑,真是可笑!柯芮悦拿起官方数据的偷拍图,冷笑一声又无奈叹了口气:“优化系统后,匹配度总会有改变的,我就不信这数据几年都没有变化,这数据也太假了。”
仲星文翻看着前几年的报告偷拍图,也无语极了,翻动纸张的动作也越发不耐烦。
仲永辉毕竟是专业人员,经手的婚令也有上千,自然也记得不少人的匹配结果,他其实来之前不是太相信柯芮悦自己写出来的程序能有多准,现在也依旧没那么信,毕竟这个数据太夸张了……
“小柯,你调出那个数据库的界面,让我去试几对夫妻,就知道你这系统的准确度了。”
柯芮悦点头调出界面,让他在那里测试,自己则是跟仲星文交换了个眼神,她有些犹疑不决,仲星文却清楚她在想什么,眼神坚定地拒绝她的想法。
“你的报告绝对不能先交给温升,他要是决意从中作梗,交的越早,只能给他越多的反应时间罢了。”
仲星文也清楚,她就是想要釜底抽薪,用真正的系统测算出结果,可他叔叔也给他交了底,仲永辉权势不够,万一出了结果,部长真的要瞒,那他是看不到结果的。
柯芮悦沉思片刻才回答,那就等第三阶层的事情快进行完毕后,再上交报告,她到时候会主动请命去婚令部门。
婚令部门的系统初始设定便有一条最初始的规定:但凡测算必留痕迹,这痕迹无法抹除,除非物理破坏系统,但那是动摇整个阶层根基的违法行为,没人敢干这种事情,更别说系统被重兵把守,寻常人根本接近不了那里。
“到时候哪怕婚令已经下达,只要我能查到痕迹,就有证据把温升告上法庭,最高仲裁有权对任何官员判刑,也能废除干扰的政策。”
仲永辉从电脑前抬头,应和道:“这条路可行,就是你能确定他们会放你去能接触到系统的职位吗?”
“叔叔,你怕不是忘了,她可是日后统领备选人,想安排她去寻常职务,那议员们也不会答应的啊。”仲星文解释道,仲永辉这才恍然大悟,感叹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
仲星文思虑再三也赞成她这个做法,但也不能全然放心:“嗯,那到时候就这么办,我能做些什么帮助你呢?”
柯芮悦莞尔一笑,只回应道他知道的,仲星文很是稀奇,两人从未谈过这方面的事情,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该做什么,可下一瞬间,他便想到了什么——
要说整个第一阶层最有权势的人,很多人的回答不会是最高统领温升,而是兵权在握的将军,毕竟这人手下可是有荷枪实弹的真士兵的。
第一阶层的士兵数量并不太多,但架不住设备过于精良,而且执行的任务都是星际航行、太空小规模战争,将军要反,那众议院的议员就是加班加点开八百个会都没有……
所以,这个职位的人不会选择聪明的,而是忠勇之人,最好是没那么聪明,只要能遵守上令就好。
按照仲星文的身份地位,他要真调任去那里,最起码也得是个二把手,不会再低了,温升他们也不会让他去做一把手,毕竟怕控制不住。
“你的意思是,我去统兵?”仲星文直接问,柯芮悦点头,笑侃道:“万一我那边犯了罪,我得需要一个无可匹敌的庇护所,能堂而皇之跟政府叫板的,也就军队那边了。”
仲星文眉头紧锁,他去军队里不是问题,可他不想听到柯芮悦说她犯罪什么的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起柯芮悦的手,满是担忧地看着她。
两人间的默契,让柯芮悦不问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只轻微摇头,算是无声安慰他,却被那边突然出声的叔叔吓一个哆嗦。
“嗬!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部长三番两次提起你,说想吸纳你来我们这里了,你这系统的数据怎么那么准的?”
如果说从刚进门到测出答案前,仲永辉对她的只有礼貌的话,现在仲永辉可谓是佩服极了。
他刚刚测试了几对夫妻,都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测出的答案跟真正的数据相差不过百分之一、百分之二,这种精度可以称之为奇迹了,毕竟,这还只是她闲暇时间自己做出来的简易系统。
口耳相传的天才就坐在眼前,这让仲永辉不可自抑地满脸欣喜,他欣喜又景仰地看着柯芮悦,还毫不见外地抱着电脑坐在她身边,“给我们出谋划策的保密人,是不是你!”
柯芮悦立马回答:“也是也不是,叔叔别急,我慢慢跟你解释。”
听了前因后果的解释,仲永辉拍着膝盖感叹:“怪不得,我说那人的指导那么有效,却不能长久合作,原来有可能是黑了你的电脑,窃取你曾经的研究成果吗?”
没有证据的话,柯芮悦觉得做个参考,真正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她还真不好说。
“叔叔,你检测过了,这系统的准确率怎么样?”仲星文为防仲永辉兴奋过头,就开口问最关键的事情。
仲永辉才把结果告诉他们:“相当准确,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落差简直到了忽略不计的程度,不是我说,这简易版的程序要是落入部长他们手里,估计也能研究出些改善方案来。”
看到跟着点头的柯芮悦中,仲永辉才接着说道:“嗨呀,看我说哪里的话,你回去复职以后咱们就同部门了,我们部门可真的是捡到宝了。”
接下来,不管是吃饭,还是销毁资料,仲永辉都热情洋溢地拉着柯芮悦聊个不停,聊的都是涉及他工作的事情,仲星文听两句就弄明白了,自己叔叔这是为自己谋福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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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这算盘打得也太明显了,是担心自己在部门会议上没有优化建议可提,才让她帮你完成接下来半年的指标吗?”趁着柯芮悦去上厕所,仲星文揶揄自己叔叔。
仲永辉不耐烦地朝他摆摆手:“去去去,有你这么挖苦叔叔的吗?”说是这么说,他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感叹:“你这个天才是叔叔看着长大的,之前我还觉得同事喊什么‘双王共治’太离谱,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跟你匹敌?错了,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仲永辉放下手中的资料,捂着心口不住惊叹,仲星文知道自己叔叔戏多,他无奈摇头,没有停下手中销毁资料的动作,结果仲永辉又过来用肩膀撞了撞他,小声说道:“你俩要真走到一起,那以后孩子得聪明成什么样子?”
仲星文皱眉白了他一眼,低声呵斥他:“你可真是越老越糊涂,我们这关系还焦头烂额着呢,说那种飘渺的事情做什么?”
仲永辉立马点头认错,他今天的确是有点飘飘然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题,柯芮悦回来后,三个人收拾东西就快多了,销毁完所有证据,仲永辉看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了。
刚关上门,柯芮悦就挽上仲星文的胳膊,两个人亲昵地坐在一起,仲星文这才说出,下午一直担心但没说出口的话。
“你的计划好是好,可不代表没有危险,若是让温升知道,你是奔着找出证据扳倒他去的,那他不会坐以待毙的。”他眉头紧拧,温升虽说没什么政绩,但这家伙绝对不是善茬,他很是担心柯芮悦。
柯芮悦却长叹一口气,相当无奈:“说来也是好笑,声称最平等公正的第一阶层的统领,竟然要拿下一届统领的婚令做文章,他想这么做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们会反击的,不是吗?”
她们两个本该在一起的人,却要因为政治原因被迫分开,这口气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咽不下去,更何况,是有能力蓄力报复的两个人?
仲星文眼神暗了暗,他有些犹疑地问道:“如果我们没有互相喜欢彼此,只是互不相识的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像她们这种天之骄子,本该不会生出这种迟疑的,柯芮悦却也知道他为何会这样想——
对他们这种,从小被教导以利益权衡所有行动的人,在面对虚无缥缈的感情纠葛时,免不了想要弄明白,对方不计代价的那么做,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爱。
巧的是,柯芮悦在这方面想的最明白。
“你觉得婚令的匹配度是什么意思?”她笑着问道。
“就是三观,行为,各方面都很合适,基因层面也会尽量避免疾病,最适合在一起以及孕育下一代的意思。”仲星文坦诚答道。
柯芮悦夸他知识记得真牢,又说了自己的见解:“抛开基因合适这一客观条件,我觉得,匹配度高就是相处过程中一定会适应对方、爱上对方的意思,也就是说,哪怕没有你叔叔的那些话,我们也会在重叠度极高的社交圈中互相吸引,最终爱上对方。”
看他有些惊住了,柯芮悦又凑近他笃定地说道:“你无法假设我们不喜欢对方,秉性使然,我们终究会走到一起,哪怕没有婚令,也会的。”
29. 猎人的头目
近乎满分的匹配度,那就证明两人就是最适合彼此的存在,在严谨但未能全面的数据量化中,她们已经取得了从未有过的分数,柯芮悦觉得,哪怕没有仲永辉泄露婚令在先,他们也会走到一起。
这说法,无疑给患得患失的仲星文打了针强心剂,让他晚上彻夜难眠,回想曾经,也真的让他找到了些蛛丝马迹,在叔叔告诉他那事儿前,他其实也有在关注柯芮悦。
不过这话,他觉得没必要跟她说,毕竟两个人现在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她也不在意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婚令才喜欢的她,于是,就在心中藏下了这事儿。
第二天柯芮悦一大早就要离开了,她走的时候仲星文还没到上班的点,他就倚在床头看她收拾,临走前还让她给自己一个道别吻。
柯芮悦如他所愿扑了过来,但没有期待中的吻,而是憋着坏把他的困倦彻底闹没了,看他突然掀被子起身,柯芮悦提着包就火速逃离现场。
看仲星文倚在卧房门口目送她离开,柯芮悦神秘兮兮地跟他说:“等我回来送你一个礼物。”说罢,还朝他挑了下眉。
“好,只要不是送我一个道别吻,那就都行。”他脸上洋溢着幸福,柯芮悦重重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从出关到赶到监狱,一路顺利的不得了,柯芮悦带着几个随行的便衣保镖,直到见到王展,才让那些保镖在门外守着。
王展本来没个正形躺在床上,还翘着二郎腿,瞥了一眼来人后,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柯芮悦好笑地问道,她清楚王展虽然在蹲监狱,但在她的授意下,外面的消息可都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他知道的消息可一点都不少。
王展懊悔又无奈地叹气,皱眉跟她讲:“上次在基地你们被偷袭,我猜猎人就是奔着你去的,后来听说你去第二阶层养伤,我还放心了,结果那群狗贼现在不是明牌逼你回来了吗?”
“你不该回来的啊!”他几乎是捶胸顿足,临了还仰头长叹一声。
柯芮悦扯过监狱里新配的椅子,跟他对面而坐,“我回来是有要紧的事儿跟你面谈,至于你说的这些事情,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我不得不回来。”
三两句话说明来意后,王展表情凝重地点头,他这才知道柯芮悦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地回来,猎人头目的往事,那的确是他不会诉诸别人的机密。
“换个人来问,我还真不会告诉他。罢了罢了,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就是,但你弄懂这些事情就快些离开,我跟莫伟元还全得仰仗你捞出去呢。”
这些事情他不说,柯芮悦也在做,但她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清楚的很,这话算是王展的“免责声明”,毕竟,谁能确保监狱里没有猎人的眼线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首当其冲的就该是王展和他手下的伙计,他这么说,也实属正常。
王展起身边活动筋骨,边讲述他知道的猎人头目——顾良辰的所有前尘往事。
“哦,你怕是已经听说了吧,顾良辰其实是第一阶层的人,是起义落败逃到这里的。”王展站定在柯芮悦面前,歪头看着她。
柯芮悦点头,但仍旧愁眉不展,“实话说,我们学的经天纬地的历史中,并没有记载过他的事情,也就是说,有关他的历史全部被删除了。”
王展咂摸着嘴摇头,表情却也不太意外,“像是你们阶层能干出来的事情,好面子又虚伪。”
对于这个指控,柯芮悦坦然受之,脸色并未难看半分,王展却后知后觉地摇头摆手:“我说的不包括你啊,你可千万别误会……”
解释一半,才想起柯芮悦根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就立马正了正脸色,开始讲起顾良辰的故事。
三十年前,顾良辰跟当时的第一阶级统领,在某件重要的事情上意见相悖,两人谁都不肯让步,以致于两人所处的党派关系更加剑拔弩张,最后闹得火并,顾良辰便带一些旧部逃了出来。
自那以后,第一阶级顾良辰的党派彻底销声匿迹,反而是第三阶层的千里戈壁中,诞生了一群装备精良又训练有素的猎人,他们专职猎杀政府要员,发动过不下百次的突袭行动。
“在我接收到的消息中说,你来的前三年其实猎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可自从一年前,他们似乎就瞄准你了,直到最近,他们才发动了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袭击行动。”
王展眉头紧锁地看着柯芮悦,反正不该说的都说了,他现在也不想再瞒着什么,“这就意味着,你身边的人中有猎人的眼线。”
柯芮悦浅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话音刚落,她眨眼间抬眸,顷刻间敛起脸上所有笑意,目光森森可怖。
王展心头一紧,说之前他就担心自己被怀疑,结果还真让他猜到了……
“柯统领,我老早就知道你身份不一般,但真知道你是第一阶层的人,那还是半个月前莫伟元告诉我的,那时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两个人要倒霉了,就让我撑到你回来查案,这才告诉我你的身份。”他焦急地来回踱步,最后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我能用性命向你保证,这事儿绝对不是我泄露的。”
柯芮悦立马摆手,失笑道:“我知道不是你,我只是想捋一下时间线,一年前正好是我告诉莫伟元身份的时候……”
看王展张口要为莫伟元辩解什么,柯芮悦就从凳子上起身,向门口走去,跟门口的人交代看好这里后,她才关上又厚又重的铸铁大门。
“我是相信莫伟元的,是谁也不可能是他。”
听了她这话,王展心才彻底放在肚子里,虽然他是个游走在法律之外的狂徒,但经过很久的相处,他还是很相信莫伟元的为人的,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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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柯芮悦,得知她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差点没被惊掉下巴,她跟自己刻板印象中的高高在上的第一阶层精英都不同。
“那你还有怀疑什么人吗?”王展问。
柯芮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戈熠,他从我来没多久就知道我的身份,至于为何是一年前透露给猎人组织的,我想是因为那次议会。”
一年前的议会,正是由于柯芮悦投出了关键的一票,才让主和派的议员数量迅速增加,以致于成了能跟主战派议员分庭抗礼的存在。
柯芮悦思来想去,只觉得此事会让戈熠恼羞成怒,可哪怕借戈熠十个胆子,他也不该敢勾结猎人杀害自己的啊?此事她想不明白。
“如此一来倒也说的通,他为什么一年前泄露了消息,事情败露后,这家伙还能嫁祸给莫伟元呗?”王展咬牙切齿地说道。
柯芮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应该不是真的想杀我,里面应该有什么隐情,我还得去见他一面。”
王展叹了口气,也清楚自己根本劝不了她,只能在她临走前叮嘱她办完事儿早些离开,见王展多带一些保镖,得多注意安全。
“放心,我见完他就走,顺便得问问你和伟元的事情。”
此次回来,她带了几个仲星文的随身保镖,到了第三阶层她又抽调了二十多个护卫,跟着她一同去了医院,这配置直接把戈熠病房前驻守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柯芮悦进门先熟络地跟他打了打招呼,谁知戈熠却被吓得几乎哆嗦,他还未开口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护工把床头调高,让他能倚坐在床上。
柯芮悦坐在床边椅子上,等医护人员全部安置妥当离开后,才缓缓开口:“统领,我这次来的目的你大概也清楚,但你放心,这不是缉拿审讯,只是提前问询而已。”
听到这里,戈熠那紧皱的眉头有半分舒缓,但旋即又长叹一口气,似是认命般说道:“你问吧,我什么都说。”
坦白从宽这件事儿,戈熠还是清楚的,他只希望柯芮悦能相信真相,否则,他真的是难逃一死了……
“你真的跟猎人头目私下有联系?”柯芮悦决定循序渐进,戈熠点头,她才又问道:“我的身份也是你告诉他们的?”
戈熠立马急了,他猛然抬手又牵扯到伤口,让他痛得呲牙咧嘴的,缓过劲儿来才说到:“那其实是无心之失,我不是故意的。”
从柯芮悦到了这里,戈熠一直清楚,她并未告知莫伟元真正身份,就有恃无恐地觉得,她这是没把莫伟元当做自己人,更遑论彻底帮扶主和派了,可这种平和心态终结在一年前的那场议会上——
“那时我跟顾良辰,也就是猎人集团的头目的儿子顾景,喝酒聊天,就说漏了这事儿。”戈熠有些后怕地抬头看着柯芮悦,最后硬着头皮只能接着说:“不过我真的没有勾结他们害你,真的。”
30. 最高阶层的丑闻
原来,去四号基地那天,戈熠只是联合猎人做了些证据——一些可以钉死莫伟元跟王展勾结走私枪火的证据。
于是,猎人就在戈熠眼皮子底下,往四号基地运送了很多武器,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将是场前所未有的袭击。
可那天阴差阳错下柯芮悦并未接近那里,袭击行动彻底失败,戈熠更是重伤昏迷。
等他真正醒来后,听到柯芮悦没事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又听说她带着专派组二次实地考察受了伤,还被接去第二阶层养伤……
他从那天起,就在等着被调查审判了,这些日子一直是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没成想,见到的第一个来问询的人,竟然是柯芮悦。
“柯统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还没拿到王展的口供,就敢把他送去上级审判,因为我能捏造出证据,但没想到——那群猎人不守承诺,要袭击你……唉……”
戈熠唉声叹气,脸上的表情又是为难又是可怜的,还有些没法开口的迟疑,柯芮悦朝他点了点头,看了眼放在床边的录音笔,又问道:“所以莫伟元没有那些走私违禁品的罪是吗?”
“是。”
比起之前一心想扳倒莫伟元,戈熠现在觉得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有了这份录音,他清楚莫伟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柯芮悦关了录音笔,先是向他承诺:“我们好歹也是几年的同事,统领日常待我不薄,所以此事一定会公正审判的,这点你可以放心,接下来我问你的事情无关莫伟元的案子,所以就不录音了。”
有了这句承诺,戈熠的忧虑才彻底被打消,他现在求的就是公正审判,生怕被人扣上谋害最高统领候选人的罪名,那他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对于柯芮悦接下来的问询,他算是知无不言,把自己和顾景怎么认识的、平时联合着做过什么事情,全都告诉了柯芮悦。
弄清来龙去脉后,柯芮悦回了趟家拿了个东西,才带着录音笔赶回第二阶层,先去了一趟监狱,才赶去仲星文的办公室。
可她不知道,每月初六,是首席到第一阶层汇报工作的日子,仲星文没告诉她,是以为自己能赶在柯芮悦归来前回来,可是今天会议却格外漫长,以致于他并未按计划回来。
对这里早已熟的不能再熟的柯芮悦,直接推门进了首席办公室,反正也没人敢拦着她,可一开门,她就看到了椅子背对着门,上面坐着一个人。
“仲首席,他们不是说你出去办事儿没回来吗?”
柯芮悦其实是明知故问,虽说她没练过什么看脑后勺识人,但一看那椅背之上只漏了个脑袋尖尖,就一定不是仲星文,这人太矮了。
“星文去汇报工作了,柯统领。”温升转过椅子,面带微笑地朝柯芮悦伸了下手,示意她坐下,“去调查得怎么样了?”
柯芮悦把兜里的录音笔放在桌上,佯装惊讶后才问道:“差不多了,统领在这里等多久了?”她去监狱耽搁了三个小时,本以为让仲星文久等了,没成想见的人是温升,她心里好受多了。
温升目光停留在那支银白色的录音笔上,又道:“你说的差不多,是指可以给莫伟元脱罪吧?我还以为你直接拿着证据去释放莫伟元了。”语气中,稍带一丝敲打意味,他抬眼眼神犀利地盯着柯芮悦,临了,还颇具威压地眯了眯眼。
身为统领,不该如此情绪外露的,柯芮悦知道他在急什么,本想跟仲星文商议此事的,可他不再,温升又不请自来,她也不想再瞒什么。
“统领,我想你来不是调查这种小事儿的,你是想问我关于猎人组织的吧?”她笃定地说。
温升用鼻子冷哼一声,才前倾身体,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咬着牙质问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要完全服从上级的安排,你私自调查这件事儿,这就是犯了大忌!”
柯芮悦不悦地皱眉,温升气,她更是生气,语气难免带了些冷嘲热讽:“统领,若不是调查此事,我还不知道我们接受的声称公平全面的教育,竟然有失偏颇。”
看温升有些气急败坏,她更是冷呵一声,才又感叹道:“温统领真是好样的,当初用什么手段抹除了你对手的全部信息的呢?”
温升执政四十余年,三十年前的最高统领,就是他,也就是说,跟猎人头目顾良辰起冲突的人,就是他温升。
柯芮悦知道温升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但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到修改历史,这对于方方面面号称客观全面的第一阶层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彻底被后辈揭了伤疤,温升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他冷笑两声后已经调整好状态,脸上又是平时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从你踏足第三阶层,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的控诉我认,此事我做得的确是有些不留余地了,”他脸上并未有丝毫懊悔,甚至相当有恃无恐,“可这是众议院上上下下一致同意的决定,不单单是我一人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里,他也不再拐弯抹角,而是把当年的实情全部告诉了柯芮悦。
“说起来,他跟你还真是有同样的志向,他也秉承着不放弃二三阶层的人,只不过他比你更激进,众议失败后竟然要造反。”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似乎回到了当年剑拔弩张的时候,满脸冷峻,可转瞬间冷峻就变成了嗤笑,才道:“他想要以突袭控制中央枢纽以达到目的,可他忘了兵权在我手里,那只是他垂死挣扎而已。”
温升起身绕过办公桌,手搭上柯芮悦的肩膀,迎着她抬头望向自己的眼神,又满是感慨地说道:“孩子,当时世界局势严峻,若是选择帮扶二三阶层,那我们第一阶层就没有资源去发展科技,我当时站在历史的岔路口,只能选择保全我们的未来,这不,我们现在境况越来越好,我也同意你去帮扶第三阶层了吗?”
“我们是利己主义,但在资源富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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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下,也是不会抛弃底层人的啊,只不过他当年太过激进,不利于大局发展,我只能采取那种极端措施而已。”
字字坦荡,温升真的算是跟自己的接班人坦荡交心了,柯芮悦眼神复杂地点头,这算是知道了温升这方面的真相,可具体情况如何,柯芮悦还是不能妄下定论。
“那统领,猎人组织提出的条件,我们又该怎么办?”柯芮悦不想再听他暗含私心的言论,便扯开话题聊起最关键的事情。
温升倚在桌边双手交叠在胸口,意味深长地说道:“以我对顾良辰的了解,他应该很是欣赏你的,没道理会伏击狙杀你,所以其中肯定是有误会。”
看柯芮悦跟着点头,他才又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跟他交恶几十年,的确也少一个互相敞开心扉的机会,孩子,你敢去跟他见面吗?”
在最高保密单位,每处都有防监听设备的,婚令部门是如此,第二阶层的首席办公室更是如此。
柯芮悦诧然抬头,心中感叹她算是知道温升为什么来这里了,若是她因为这个项目出事,那怎么也追责不到温升身上,一句话就想支走自己去冒险,也太小看自己了。
“统领,你说他欣赏我,可两次袭击事件又不是假的,这让我怎么能放心地去呢?再说你跟他缺少交心的机会,我建议您亲自去。”柯芮悦笑得诚恳,又分析道:“统领怕是忘了,只有第一阶层的统领遇险,才能动用跨阶层的警力支援,说白了,我要是在那里被扣押,你们是救不了我的。”
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厌恶自己被当枪使,若是可以给她选择,柯芮悦其实会去见一见那个被历史除名的人,但温升这个做法,让她由衷反感。
温升也跟着笑了,只不过眼神却冷得很,他语气也近乎冰冷:“你是说,让我跟仲星文仲首席一样,换个身份去第三阶层?”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仲星文擅离岗位、以身涉险就是违禁,只不过现在是拿他的把柄,来威胁柯芮悦。
柯芮悦收起虚情假意的笑,她终于等到温升急了,主动请缨去跟猎人交涉,是她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统领,你若是执意让我去,那就条规明令派我去,我会服从命令,但如果有选择,我不会去的。”柯芮悦态度坚决。
“好,我现在就下令——”温升生怕她反悔似的,立马答应,手已经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了,却被柯芮悦按住手背,她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我需要一个跟班与我同行。”她狡黠的眼神看得温升眉头微皱,可紧急关头,他也不能反悔不答应,只能硬着头皮让她说。
“我要你儿子温以仁跟我一起去。”看他眼神闪烁,柯芮悦就又补了一句,“他要是不去,那我会违抗你的命令。”
早在她外派四年前,就知道温升对他儿子护得不得了,她得给自己带个护身符,要是两个人身陷囹圄,温升这个好爸爸,不救她也得设法救他儿子。
31. 两件礼物
“你答应了?”仲星文面色紧绷地问道。
柯芮悦笑着点了点头,反问道温升都答应了,自己为什么不答应?说罢,就又夹菜吃饭。
仲星文却愁眉不展地放下筷子,他啧了一声才低声喃喃道:“你不能去,去三番两次想要杀你的团伙里谈判,那还不是羊入虎口?”
他就知道,下午汇报流程能走那么久,绝对有猫腻,结果真让温升偷了家,直接去坑了柯芮悦。
看他气极的样子,柯芮悦抬脚在餐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等人看向自己时,才万分放松地开口道:“当我知道顾良辰是为何被驱逐时,我其实就决定了要去见他,这完全是送温升一个顺水人情,顺带掳走一个人质而已。”
“那也还是危险,万一猎人出尔反尔扣了你怎么办?”他没办法不担心。
至此,柯芮悦才彻底跟他交了底,从王展王诺那里,她才知道顾良辰已经关注她好久了,而且还三番五次跟手下勒令不许伤害她,为的就是有一天跟她当面谈谈。至于想要杀她的,是他满身反骨的儿子顾景。
“这次回去王展跟我说,顾景被他爸打了个半死,顾良辰还让猎人放出消息,这才被王展手下打探到,消息这才递给我。”柯芮悦说清前因后果,这才轻拍仲星文的手,“我惜命的很,不会以身涉险的。”
“可你就不怕这是顾良辰放出的烟雾弹,为的就是骗你去的?”
柯芮悦摇头,王展一方打听出来的消息的确不足为信,可这话她也跟戈熠验证了,他也表示顾景的确提起她就相当不服气,还有两次说漏嘴,才说他家老爷子不许别人算计她。
“戈熠见我回去问话,吓得什么都说了,谋害莫伟元够他喝一壶的,可谋害我的罪名他可担不起,他不敢说谎的。”
听她安置妥当,仲星文除了叮嘱她到时多加小心,也没办法说别的什么了。
毕竟,她可不是软弱无能之辈,野心谋略不在自己之下,别人很难撼动她们的想法,这点,仲星文自己很是清楚——换位思考一下,她也劝不动自己的。
“我听说你今天一回来就去见莫伟元了,还在那里带了将近四个小时?”情绪转移,仲星文开始算起了别的账。
方才运筹帷幄的柯芮悦失笑,问他这是吃醋了吗?
“反正我回去的早,你也不在,见的是温升而已,晚回去一会儿也没什么不是?”她似乎是故意在火上浇油。
仲星文本就忧心的吃不下饭,现在更是把饭碗往前一推,彻底没了吃饭的意思,“嗯,挺好。”
“哎,你……”
不等柯芮悦说完,他就起身离开,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晾着柯芮悦,就自己先回房了。
柯芮悦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在他关上门后小声偷笑,想来仲星文这种天之骄子没什么机会生闷气,她就不紧不慢地吃着,给足了他生闷气的机会,还边吃边感叹,自己欲扬先抑这招,用的可太成功了。
直到晚上躺床上睡觉,仲星文也不再大方地给她枕胳膊,而是背对着她。
柯芮悦从衣柜里拿出明天要穿的衣服,仲星文看不见她的动作,只能听见她窸窸窣窣地拿衣服,蹑手蹑脚地拉开被子躺下,察觉她伸手要关灯,仲星文才刻意地咳了两声。
听别人说,生气都是当下生气,慢慢地就不气了,可仲星文却觉得这话太假了,他现在气得心口痛,比刚吃饭那会儿还生气。
听她准备衣服,那就说明她明天还要走,可就准备什么都不说地离开吗?
“你原来没睡觉?”
柯芮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雀跃,仲星文来不及容许心里的酸涩翻天倒海,就察觉自己肩膀一沉,原来是她趴在自己胳膊上了。
“你明天要走?”
“嗯。”她勾着头看他,准确来说,是看着固执地不看自己的人,想让他看自己,也简单:“我晚饭时不是跟你说了吗?交换人质,明天一早就走。”
“什么!”仲星文转头看着她,这下不止转头,还直接坐了起来,柯芮悦也顺势坐起来,诚实地点了点头。
仲星文气得闭眼叹了口气,再不说话,柯芮悦立马好声好气地劝他别生气了,把拳头伸到仲星文面前。
“怎么,你要跟我打架?”仲星文相当不解风情地把她的手推开,柯芮悦却执意又朝他伸了伸。
在她期许的目光中,仲星文才察觉她是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在这一瞬间,仲星文突然发觉自己不生气了,哪怕拳头里是空气他也不生气了,具体原因,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或许,是她已经费劲心思哄自己了吧?
柯芮悦这才反手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两枚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在屋中亮白的光线照射下,闪着火红光辉,亮眼极了。
他早就做好了其中空无一物的打算,谁知道居然真的有礼物,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仲星文惊讶地看着她,柯芮悦这才跟他介绍。
“这是我第一次在戈壁中出任务时捡的两块石榴石宝石,切削也是我亲手做的,贵重倒也算不上多贵重,但是我的一片心意。”她笑着说道。
仲星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沉默看着那两枚戒指,柯芮悦拿起大一圈的一枚戒指,示意他把手给自己。
“下午我也不是去找莫伟元了,只是赶时间去找戒指托,所以晚饭时才没跟你解释的。”
“你……”仲星文脑子终于开始重新转动,他有些无措地说了声谢谢,“原来是这样,刚才你也不是要关灯,而是要开房间里的大灯?”
想明白了,仲星文这下全想明白了。
柯芮悦笑着点头,拿起戒指给他戴上,可惜戒指卡在了他中指关节处,这下她皱眉啧了一声,才又取下戒指,戴到无名指上,正好。
对于出席宴会要从头装点到脚的第一阶层精英来说,戒指项链什么的,都是装饰品,戒指也不与感情挂钩,更没有戴哪个手指有哪种特殊的含义。
“你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意味着什么吗?”仲星文问道。
柯芮悦敷衍摇头,她只专心地牵着仲星文的手欣赏戒指,仲星文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在第二阶层,一对夫妻结婚会互赠戒指,夫妻双方会为对方戴上戒指,就戴在无名指上。”
她瞬间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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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愣怔两秒后笑着点头,“还有这个说法?那可真是巧了,我刚才还想说这戒指做小了呢,现在看来正好。”
仲星文从她手心拿起另一枚戒指,压根没往中指戴,直接戴进她的无名指,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我们能抗争成功,把这一切变成现实。”
柯芮悦重重点头,允诺他会的,一定会的。
第二天她又起了个大早,可与前一天不一样的是,这次走前,她倒是主动趴在仲星文身上,给了他一个道别吻。
彼时,仲星文还没有彻底清醒,他慢慢掀起眼帘,拉住要走的人,柯芮悦轻声说道:“欠你的道别吻,这下补齐了。”
他点了点头,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柯芮悦只说尽早,但具体时间还不清楚。
“万事小心。”
“放心,我会用通讯器随时联系你的。”
饶是再舍不得松手,柯芮悦还是到点就离开了,仲星文睡不着干脆起床,倚在床头看着手背,那戒指他怎么看怎么喜欢,可就在心情大好的下一瞬间,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钝痛。
想不出缘由,但他莫名有些心慌……
柯芮悦之所以要不到八点就走,那是得去第一二阶层的边境线先接上温以仁,这才能一同奔赴第三阶层。
离开第一阶层多年,柯芮悦能接触到的第一阶层的人物也真是屈指可数,可刚一见西装革履的温以仁,就让她彻底回想起那注重排面故乡做派了——也难怪,顾良辰非要求她穿着那日温升同款的授勋服来交易,说到底,顾良辰也是个精致到骨子里的体面人。
几十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边境线,身着浅蓝军装的人左右陈列了几十人,温以仁站在远处的中间,远道柯芮悦几乎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为了节约时间,她是一个人开重绿越野车过来的,看那人不紧不慢地款款走来,柯芮悦发誓,要不是中间隔着边境界限,她一脚油门就冲过去了。
离的还有两三百步时,柯芮悦看到那人还在边走边跟送行的人说着什么,就忍无可忍地按了声喇叭,远远看那人被吓了一跳后,还愤慨地耸了下肩膀,她这才满脸笑意地下车。
“你你你……”温以仁隔不远就指着她,一点也不礼貌,更别说维持矜贵高傲的人设了。
奈何驻守边线的士兵要看通行证,检查完证件才彻底放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柯芮悦面前,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上车门,柯芮悦架在车窗边的胳膊悬空,随着车门“砰”地一声,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温以仁双手环于胸前,看她被吓得侧头闭眼,心中这才好受一点,但说出口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呦,难得还能看到你有怕的东西,这次为什么点名让本少爷来?想我了吗?”
柯芮悦看着跟自己同届,又有点孽缘的祖宗,脸上勉强维持着礼貌的笑意,问道:“你也是这么问你爸的?”
温以仁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才道:“这还用问?想也是你后悔当初拒绝我了呗,现在以身犯险时又想起我了喽。”
要不是看他长的颇为俊秀,以及他身后跟着强大的送行团,柯芮悦是真的要抬手揍他的。
32. 痛就对了
柯芮悦深深看了一眼他,心中评判道,有别于仲星文那种有侵略性的帅气,温以仁给人的感觉就是娇贵大少爷,温以仁的帅,没有一点攻击力。
当然,他本人也真真是资质平凡又心胸狭窄的少爷而已。
当初拒绝他的表白,他可是实打实地记了好几年的仇,这不,几年不见,开口还是说那事儿。
“咱们早些启程吧,接下来的旅程还长着呢。”柯芮悦扯开话题,抬手就要拉开车门,却被温以仁按住了手,她疑惑不解地看向那人。
“本少爷自己开,你去副驾驶。”
说的那叫一个潇洒,还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柯芮悦看得想笑,她算是知道温升为什么看到自己和仲星文,都满眼感慨的原因了:自己家的儿子太给老子争气了。
“你认识路?”她问道。
得了温以仁一个欲言又止的白眼后,少爷忿忿地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柯芮悦朝送行的人摆了两下手,旋即上车离去。
车在路上飞驰着,柯芮悦时不时听到副驾驶那人冷哼一声,在他哼到第四声时,她才开口问道:“少爷,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聊聊?”
“不聊。”
柯芮悦转头看了他一下,自顾自地开口:“我好几年没回去过,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咱们这年龄应该早早都要收到婚令了吧?”
温以仁原本打定主意不搭理她的,奈何她说的就是自己最感兴趣的事情,他几番纠结之下才装作毫不在意地开口:“巧了,本少爷还真没收到,你呢?”
本就是为了打开他的话匣子,柯芮悦这才隐去外派收不到婚令的真相,长叹一声感叹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没收到。
瞄了一眼那深思什么的温以仁,柯芮悦无奈叹了一口气,心道他还是跟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一般,现在估摸着还在想,会不会两个人最后在一起的事情呢。
她不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就干脆把话说明白,当然,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研究婚令的事情。
“我专门要求你爸放你来,其实是……”
“打住!本少爷不想听,你安静开车吧。”
说罢,他就转过头不看柯芮悦,似乎是倚在窗边闭目养神,不再说什么。
柯芮悦无奈摇头,也不再打扰他,心中想起仲星文,昨天她在等戒指镶嵌时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跟温以仁的未果纠葛告诉仲星文,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说。
想来,只是不想仲星文多想忧心罢了。
接下来过关的事情,都是柯芮悦下车操办的,有最高统领的特批令,她们的车畅通无阻,柯芮悦两人直奔四号基地,那里早就驻扎了上千守卫,由基地向南五公里,就是约定的交易地点。
若真是人质交换,温升是不会放自己儿子来的,他敢放温以仁和柯芮悦同行,其实也是收到了顾良辰的消息,再者,他有拿捏顾良辰的把柄——他的家人。
这么些年,顾良辰之所以屈居在不毛之地,不是因为他无法发动更大规模的突袭,而是因为他的老婆被困在第一阶层,温升也曾放言,顾良辰只要敢对第一阶层的人不利,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所以柯芮悦遇袭,温升哪怕不调查,也知道那不是顾良辰策划的,想也知道,肯定是他手下不听话的人擅自行动的。
此次派柯芮悦和自己儿子前往,温升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出事,虽说没有亲自为儿子送行,但他还是在办公室密切关注着前方的形势。
柯芮悦两人从越野车换成摩托,告别四号基地的人奔赴最后的交易地点,为了表示诚意,顾良辰允许她们携带一把手枪,而去接头的猎人,则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哎,那就是跟我们接头的人吗?”
温以仁车技相当出色,哪怕在到处都是坑洼的地界,摩托开的也是非常稳,柯芮悦在他身后,视野自然没他开阔,听他这么说,才侧身往前看,果然,看到一伙人。
“应该就是了,少爷,我再提醒你一句,见了面你少跟人呛起来,我们在人家地盘要低调。”柯芮悦又耐心地叮嘱他。
温以仁用鼻子冷哼一声,一声不吭地加速前进,柯芮悦原本手抓住他腰际的衣服,现在不得不环住他的腰,还侧头抵在他背上,躲避一些狂风肆掠。
接头猎人就在眼前时,温以仁来了个尾部漂移,以一个相当帅气的姿势停住了车,车轮自然掀起一股尘土,仿佛出场自带特效一般。
可惜队友不给力,柯芮悦下车就脱掉头盔,背过身弯腰干呕,徒留温以仁自己潇洒摘下头盔,盯着远处的接头人。
柯芮悦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她开口劝他前,温以仁开车稳得很,就在她开口后,那车要多颠簸就有多颠簸……她手撑着膝盖干咳半天,最终还是缓了过来。
罪魁祸首朝她伸手,柯芮悦白了个眼搭着他的手直起腰来,整理好情绪才朝接头人走去。
那十几个人都身着黑色制服,头戴彩色头巾以及黑色面罩,虽然身上手中没有拿着枪支,但柯芮悦看得出来,这就是作战服,遍布衣服的小口袋都是能装武器的地方,只不过为了承诺,他们全都是卸了装备才来的。
为首的那人面罩上还有一个白色大咧着的嘴,像是小丑的嘴那样造型夸张,柯芮悦看了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押着的那个人身上。
“你好,我是柯芮悦,这是我带的助理,现在可以放了他吗?”柯芮悦站定在距离那人十几步的地方。
那人用仅露着的眉毛一挑,手用力推了人质一把,才冷着声音道:“当然。”
代理统领认识柯芮悦,却没见过她身边气质凛然的助理,走到她们面前时,才被助理取下嘴上的封口装置,他这才低声说道:“总助,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那里戒备相当森严。”
柯芮悦朝他点头,反手一捞接过为首猎人扔过来的钥匙,给代理统领解开手铐。
温以仁知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就赶紧催促他开车离开,看着那人担忧又不忍的目光,他只轻拍那人的肩膀,不再说什么。
一行人看着他扬长而去,为首的猎人才扯高声调开口:“贵客,我们也该启程了,我们老大等你们很久了。”
柯芮悦点头,看着那十几辆停在原地的涂装浮夸的摩托,又感觉胃中不断翻涌,颇为头大地用手理了理今天相当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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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盘发。
与华丽夺目的授勋服搭配的,往往是极具设计感的编发,额前头发一分为二沿着发际往后编,其中还装点了各种闪闪发亮的发饰,脑后的长发也全都盘起来,用一个巴掌大小、设计成一簇捧花嵌着各色宝石的发卡固定。
柯芮悦在跟着猎人走向车时,还感叹温升找的造型师,手艺是真好,都这么颠簸半天,中途还带了头盔,这发型居然还能纹丝不乱。
“你坐我的车。”为首的那人转头通知柯芮悦,可没等柯芮悦和温以仁说什么,他手下们却都虎躯一震,有些人甚至还抬手往这边走一步,显然是想制止为首的那人。
奇怪。
柯芮悦和温以仁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奇怪,但都未显露什么,柯芮悦这才彻底放心,看来温以仁在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
“好。”柯芮悦点了点头,又看到那为首的人转头扫视手下,那些人都一声不吭地错开头,似乎是很尴尬。
上车后,那人一脚油门就先一步离开,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追随着他前进。
柯芮悦心道有意思,这人虽然带着面罩,但她能从那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中,看出他很不喜欢自己,说不准……
就在此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柯芮悦左右手攥着他腰侧的衣服,就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看着那人肩背紧绷,仗着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就状似不经意地感叹道:“阁下不愧是传说中嗜血如命的猎人,周遭杀气这么重?”
顾景眉头微皱,他又何尝听不出她这是在揶揄自己?可执意带着伤来行动的是他自己,眼下也反驳不了什么。
“呵,当然,我们这里可比不上你们第一阶层,有的穿就不错了,难不成贵客是为了我们没换崭新的衣服而不快?血腥气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当然,能忍下这股气,他也就不是顾景了。
当初要是能忍下那股气,他就不会直接带人袭击柯芮悦,那枚本该打穿柯芮悦脑袋的子弹,就是出自他之手,可惜失算没打死她,自己还被炸弹炸伤,回来还要被老爹狂揍一顿……
顾景是越想越气,他这才冷嘲热讽地开口这么说。
虽然前不久交代温以仁以礼待人,可柯芮悦骨子里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她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凡换个人来,你这话还能唬住他,可惜来人是我,你们猎人平日里掠夺多少物资,我再清楚不过,再者你可是老大的公子,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吧?顾景。”
顾景咬住嘴唇,他想不明白柯芮悦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什么都不再说,只闷头赶路。柯芮悦难得清静,时不时打量着他的后背。
经过半小时的行进,车队停在两人高的铁栅栏前,顾景双腿支在车两侧没下车,柯芮悦下车后站在一旁向他道谢:“顾景兄,一路辛苦。”说罢,朝他背脊中部轻拍了两下,而后转身离开。
顾景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等人走远才倒吸着凉气,那两巴掌正正拍在他的伤口上,他心想柯芮悦绝对是故意的!本想去听她和父亲的谈话,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去处理伤口了。
33. 初见猎人头目
越过栅栏进了城,柯芮悦才不得不感叹,人的建设性还是很强的,更何况这些人还是从第一阶层逃出来的能人。
这里的房子制式跟第三阶层的居民楼全然不同,这里几乎都是平房,两层的楼都很少见,柯芮悦清楚这是为什么,戈壁沙暴肆虐,高耸十几米的城墙,也只能暂避沙暴,房子修的越高,就越危险。
不知是一路走来看到的黄沙太多,还是怎地,柯芮悦刚一进城,就觉得入目都是黄澄澄的,像是给眼睛蒙上一层黄沙一般,城中人也不少,不管男女老少都用布料蒙着头,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柯芮悦在打量她们,她们也在打量着柯芮悦。
温以仁站在柯芮悦身边,眉头紧锁,他自小就跟着温升出入各种场合,被人注视着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可现在周遭这些人的审视,让他浑身难受。
“两位,我们还是快去见我们统领吧。”带路的人说话还算客气,柯芮悦眼神复杂地点头,边跟着那人走,边四处打量周遭的环境。
穿过城中居民的居住区,一行人停在全城最高的建筑面前——一栋红砖建造的尖顶房屋,虽然只有五层,但占地面积极大,柯芮悦觉得这比起一栋楼,她更想称之为一座城堡。
门口左右驻守着二三十个守卫,都身着黑色制服,与接头的猎人不同,这些人的作战服上,挂满了武器。
温以仁顿时警惕起来,柯芮悦却神态自然,预料到他的行为一般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放松下来,带路的人推开两人高的大门,驻足在城堡门前的阶梯下,让她们两个自己进去。
“哎,我说你这个……”温以仁不耐烦地指着那人,柯芮悦赶忙按下他的手,跟引路人道谢后抬脚进门。
可刚踏进门中,登时骤降的温度就让人心中一颤,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柯芮悦也有些不自在,好在厅中还算明亮,她左右打量着四周,却听到上方传来声响。
正对着门口的位置,能看到三层楼的屋中长廊,一位身着烟灰授勋服的男人,正在盯着她们,说道:“柯统领,上来吧。”
楼上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依稀能看出那人身姿挺拔,气势非凡,他转身转到一半又停住,又嘱咐道:“让你助理休息一下,你自己上来。”说罢就离开了。
温以仁拉住柯芮悦,表情凝重地叮嘱她注意安全,柯芮悦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让他见机行事,千万不要惹是生非,才跟着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带路人上楼。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柯芮悦出于礼貌还是在门口敲了敲门,顾良辰站在窗边,面带笑意地朝她挥手,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就是柯芮悦?”
凭借着外面的光亮,柯芮悦这才看清鼎鼎大名的猎人集团头目的长相,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两鬓斑白,虽说穿着跟自己相同制式的授勋服,可岁月似乎也没放过衣服,云灰色的衣服泛着老久的白,再加上增添气势的徽章全部被去掉,任谁来看也只是一件穿久的衣服而已,谁又能想象到这衣服曾经承载的荣光呢?
她想,顾良辰自己怕是也忘了当年的气派,他眼神盯着自己的授勋服,目光最后落在肩头的肩章上,她心中唏嘘不已,点头回答道:“是的,顾统领。”
顾良辰低头笑了一声,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感叹道:“好样的孩子,对你我可是久仰大名了。”旋即又一脸认真,“前段时间的袭击,我深表歉意,那都是我没有管好手下的人,他们才胡来的。”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摆在眼前,柯芮悦看着眼前瘦削但精气神很好的男人,想起了温升,掌权多年的温升,哪怕是笑着也有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压迫感,可顾良辰不同,他脸带笑意时,甚至能称得上慈祥……
“顾统领别这么说,我能理解,他们把我当成敌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两方对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我就是想知道,您让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吗?”
今天见了顾景,柯芮悦就知道突袭的主谋一定是他,至于顾良辰,其实早就有说过想见她,但是原因,她只能猜测跟自己手头上的企划有关。
两人落座在办公桌内外,顾良辰却表示不急。
“小柯,几天后我一定放你回去,这次让你来,也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聊聊外面这些年的变化、你的计划,或许还可以聊聊未来的事情。”
柯芮悦毫不犹豫地点头,顾良辰却有些意外,还笑着问道,就不怕自己扣了她们做人质吗?怎么就敢同意来这里的。
“顾统领,其实从王展口中得知,你这些年嘱咐手下别伤我,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坏人,后来又从温升那里听说,你可算是我实打实的前辈,就算他不要求,我也是会来一趟的。”
时隔三十年,毫无联系的两个人先后走上同一条道路,任谁来说,这都是让人称奇的存在,作为当事人,他们想见见彼此也正常。
顾良辰赞许地点头,看向她的目光都相当柔和,“温升是知道你们不会有危险,才放你来这里的,毕竟我的死穴可在他手里呢。”
柯芮悦皱眉疑惑:“死穴?什么死穴?”
这下轮到顾良辰讶异了,他坐直脊背,前探着上半身反问她,竟然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他审视的目光不像是假的,柯芮悦不解的表情也真得不能再真了,可姜还是老的辣,顾良辰先一步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两声,才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可真行啊丫头,没有把握就敢只身赴宴?够胆。”
很少有柯芮悦想不通的时候,她挠了挠头,让他把话说明白一些,顾良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才跟她解释当年的事情。
那时行动计划决定的很是突然,可温升的反制手段更是快如闪电,顾良辰他们来不及携家带口,就先一步出逃了,他们这些人的家属全都留在了第一阶层,理所当然地,全被温升控制了。
“不是,你儿子不是跟着你的吗?我看他年龄也就三十出头吧,当时还是个孩子,难不成你们行动的时候,是带着孩子的?”柯芮悦追问。
顾良辰有些震惊,但旋即才大彻大悟般说道:“我就知道这兔崽子今天又去找你了,我说到处找不到他!”呢喃完儿子才想起回答她的问题,“当初他顽皮,藏在我车的后备箱里,这才无意中把他带了出来,可我的老婆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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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唉……”
看他无奈哀叹,柯芮悦却气的不轻,这么重要的消息,温升居然瞒着自己!自己终究还是被温升当枪使了,可恶!她深呼吸几口后才平复下心情。
“这些年你和温升一直有联系?”柯芮悦问道。
顾良辰遗憾摇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才压低声音回答道:“当初来这里,我们没想再兴风作浪的,可不管我们再怎么退让,温升就是不肯放了我们的家人,时至今日,那些家眷的死活是一点打探不到,后来我们气不过,才开始报复的。”
这么说,柯芮悦就全懂了,为什么他们只会针对第三阶层的人,原先她还以为是猎人去不了别的阶层,可自打接头时看到那些人的装备服,再听顾良辰现在的话,她才懂——
猎人只敢也只能做一些无关痛痒的反抗,万一真惹怒了温升,怕是他们的家人就保不住了。
“这些他通通没有告诉过我,真是可笑,我竟然还那么相信他……”
柯芮悦气得是牙痒痒,但也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温升为什么敢放自己来这里,他不会想不到顾良辰会告诉自己真相,他就不怕自己联合顾良辰反手要挟他吗?
思虑片刻,柯芮悦却嗤笑一声,她全明白了。
“温升放我来,交换人质是假,测我是不是对阶层忠诚才是真。”
顾良辰本来还沉湎在悲伤之中,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片刻后琢磨清楚她话中的意思。
若是她对第一阶层忠诚,那此行改变不了什么,自己也不敢伤害她,任由她回去,那日后她率兵摧毁这里,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若是她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那温升更能借反叛名义,对他们这些人进行正义审判。
“呵,温升还是温升,真是一如既往的毒!”顾良辰震怒,重重拍了下桌子。
柯芮悦抿着嘴沉默,余光突然扫到自己戴着的戒指上,她想得赶快把消息同步给仲星文,可现在又不能拿出通讯器,只能暂时按下这个念头。
顾良辰也好,温升也罢,都有他们各自的说法,柯芮悦现在就要分辨,到底该信谁的说法,到底该怎么般。
可这不是一时半刻能想明白的事情,她看着窗外残阳如血,便转头提议先让顾良辰安排她们去休息,接下来几日,这些事情可以慢慢商议。
顾良辰才连忙歉疚起身,叹气摇头地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们这一路也累得很了,该让你们早些去休息的,走走走,我安排人带你们去住处。”
送柯芮悦出门前,她转身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顾良辰,他疑惑低头,看到了躺在她掌心金灿灿的将军勋位的肩章。
“你……这不是你的吧?”他诧异地问道。
柯芮悦点头,承认得坦荡:“当初你与温升本就是分庭抗礼,这是他当年没收你的肩章,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看到顾良辰身着授勋服见她时,柯芮悦就知道这份礼物带对了。
果然,顾良辰站在原地久久地愣住,他脸上的感慨和眼神中的珍视,都昭示着她没做错,柯芮悦默默离去,顺便帮顾良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