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月者【无限】》
1. 第 1 章
【玩家信息重置完成,游戏加载中……】
天上如铁幕一般的黑暗被撕开了一条缝,透出点猩红的光,不知是黎明还是日暮。
江晚抬手用力扯着伞骨。
走在她前方的人回过头来。
那是一个极为高大强壮的人。那人头上似乎带着一个怪物的面具,但是天太暗,雨幕太厚,江晚看不清。
江晚立刻举起手,示意自己的无辜,她解释道:“伞好像坏了。”
两边的建筑逐渐变得稀少,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逐渐只能听得清下雨的声音。今天的雨下得极大,将露天下水道里的污物都冲到了路上,腐烂的恶臭在空气里弥漫。
又走了五六分钟,直到一眼望去只剩无垠的黑暗时,一块大红色的霓虹招牌出现在江晚的面前。招牌上写着“鲜肉饺子”四个大字,奇异诱人的香味混合着下水道的恶臭钻进人的鼻腔中。
面具人顿了顿脚步,显然是要踏进饺子店。
“我就在门外等你?”江晚直觉屋里不祥。
面具人没有说话而是向江晚靠近,高大如铁塔一般的身躯压迫性十足,既是拒绝,也是威胁。
江晚叹了口气。
好吧,别无选择了。
江晚向里窥探,屋里没有开灯,影影绰绰的,只看见两三个人影。她握了握藏在衣袖中的伞骨铁签,推开了门。
二人进门后,牛头人随手就关上了门,江晚悄悄拉了拉关上的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这道门只能从外面打开吗?
江晚跟着牛头人往店里走,她仔细观察着环境。就见饺子店空间并不大,只摆着五张桌子,里面已经坐着三位食客。
江晚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坐下,旁边是迎宾的柜台,除了寻常饭店常放的酒水饮料,柜台上还堆了许多杂物。
她挪了挪椅子,方便随时站起逃跑。
“饺子,”面具人坐下,指了指自己和江晚,“两份。”
后厨应了一声,响起了斩骨剁肉的声音。浓郁的肉香立刻扑面而来,勾起了江晚腹中的饥饿。
江晚有些好奇厨师在做什么,随着剁肉的声响,隐秘而暴虐的食欲如同从魔域生出的小蛇,在黑暗中潜行,爬上了江晚的脚踝,尖利的牙啃食着她的血肉,钻心刺骨,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她听见了自己的胃在翻滚,扯着心脏一起在嘶吼。
连面前桌上,卡在刀斧痕迹里夹杂着红血丝的乳黄色脂肪,此刻都显得是如此可口诱人。
她微微弯了弯手臂,铁签刺进了皮肤,但在声势浩大的食欲面前,连这样的疼痛都显得如隔靴搔痒,并没有让她稍微清醒。
此时,早已在饺子店里的一位顾客站了起来,走到江晚面前落座。
江晚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苍白的下颌,同样惨白的薄唇一张一合,在这样冷的天里竟然也没有白汽溢出。
像个死人。
江晚扯起嘴角,露出魔魅一般的笑,她想,咬上一口,是否能尝到冰冷皮肤里、未来得及腐坏的血液的甘甜?
“这样黑的夜雨,还要继续赶路吗?”男人开口。
看着男人说话时,不经意露出了红色的舌头,江晚咽了咽口水,心里莫名地觉得,这根舌头会比那张苍白冰冷的脸皮更为美味。
她几乎要失去理智了。
江晚混乱的头脑里,最后一丝清明在挣扎,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随着离天亮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黑影在往这家店靠近,方才又进来了两个“食客”,再等下去,她将失去所有逃生的可能。
她一把扣住木桌的边缘,指甲深深陷入缝隙当中,粗粝的木刺直往指甲与肉的缝隙里钻,指甲盖都几乎要与指头分离了。
终于,剧烈的疼痛带来了短暂的清醒。
江晚看了眼面具人,面具人仿佛没有看见男人一样,没有任何应答。他全幅的心神都被店里的肉香所蛊惑,江晚甚至可以看见晶亮的口涎从他怪兽面具的大口中滑落。
她又看了眼门口,她进门时特意坐在离门口近的位置。
需要考虑的还有面前这个男人。
江晚十分清楚自己袖中的铁签杀伤力有限,难以在正面给敌人造成什么伤害。
她低头看了眼男人坐着的椅子,老化的木头,似乎踢上一脚就会倒,这能为她争取短暂的时间。
门外又有黑影靠近了。
江晚俯身靠近男人,桌下的腿也往对面去探。
她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笑眯眯地道:“我也不想赶夜路啊,但没有办法呀。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江晚的脚触碰到男人身下的椅子了,而正此时,门口的风铃一阵乱响,店门被推开。
就是现在!
江晚用力去踢椅子腿,她确信,她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
但面前的男人却纹丝未动。
江晚心下一惊,突然,对面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想逃,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男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只打火机,“咔嚓”一声打着了火。
火光幽微,但江晚看清了男人标志性的金色瞳孔,她松了口气。
男人将打火机放在了江晚被他握住的手里,江晚没有收,她保持着手掌平摊的姿势,低声问:“这算第一次帮助?”
男人握住她的手,去再次点燃打火机:“算是……结婚礼物?”
原本微弱的火苗,在江晚手里突然爆裂出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厅堂。
江晚偏头去看面具人,却发现他如同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一把,连火机爆燃发出的光也被他所无视。
【恭喜玩家获得道具!】
【名称: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
【品质:未知】
【说明:这是来自陌生人的礼物。不就是个破打火机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没有很想要,笑死,你真的很能装。】
新人礼包?看着游戏系统这个破防的说明,江晚才不信这会是什么用不着的垃圾。
手上打火机的火焰还在燃烧,烧得金属外壳微微发烫,江晚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对面的男人已经消失了,没有人坐的椅子瞬间倒塌发出恼人的声响。
面具人被这声音惹怒,一拳砸在桌上,桌子的边角瞬间碎成片片碎木。
就着打火机未灭的光,江晚终于看清了面具人,他身材高大,鼓胀的肌肉几乎要从衣服里爆裂而出。江晚估量了一下,面具人一拳应该能锤死十个她。
而最让江晚感到惊悚的,是他脸上的面具。
那个巨大的牛头面具,像是用数张牛的脸皮拼合而成的。浑浊结晶的牛眼呆滞无光,巨大的兽口里的牙齿细密发黄,一条僵硬发青的舌头躺在其中,隐隐有些腐烂。
牛头人?
江晚忍住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恶趣味,举起双手,手里还握着那枚打火机。她连连后退,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坐下!”牛头人怒吼。
江晚立刻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她发现了,除了她,其他人看不见这枚打火机和它发出的光。
江晚又将椅子悄悄挪得离桌子更远了些。
她想起方才的系统说明,这是一枚【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
江晚将手轻轻搭在桌面边缘,牛头人侧目看她,他张开大口发出嘶吼。震得鼓膜生疼的嘶吼和恶臭难言的腐烂气息直扑向江晚,江晚乖乖重新把手放回膝上,认命一般低下了头。
牛头人见她害怕得缩成一团的样子,终于满意了,他转过头去,继续期待着后厨正在准备着的饺子。
江晚低着头,越来越大的火让这小小空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让她裸露在空气中的寸寸皮肤迅速失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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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果然,除了她,饺子店里的“食客”们,看不见打火机,也看不见它带来的火光。
高温让从后厨泄露的肉香更加浓郁,节节攀升的温度也将“食客”们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
叮当,又有食客光临此地。
江晚猛地站起,牛头人也站了起来。
她离店门只一步的距离,但同样的,牛头人离她也只一步的距离。
牛头人怒吼着扑向江晚,但他扑了个空。
因为江晚没有直接逃出店去,她钻进了柜台。她将柜台中的瓶装酒砸向店里,酒水飞溅在食客们的身上,也惹得火焰往他们身上爬。
牛头人看不见火焰,但能感受到那灼烧的疼痛,他那已然被食欲掌控的大脑又被暴怒点燃。
新食客看见店里的乱象,已经逃跑了,只剩下洞开着的大门。
牛头人又扑向柜台,却被江晚突然撒出的面粉迷了眼睛。
他已然开始腐烂流脓的眼睛被面粉完全糊住,但他并不因此停手,他站在门口,举起一张桌子,当作武器四处挥舞,每一挥都带着破风声,所及之处都被破坏殆尽。
江晚贴着墙角向门口移动,她身材娇小,缩在角落并不现眼,没有食客发现她。被牛头人舞得虎虎生风的长桌也没有一下砸到她,只是脸颊被破裂飞溅的木屑擦破。
她冷眼看着,等待机会。
店里的食客们都已然疯狂,互相攻击着。被牛头人误伤到的食客也露出了怪物的本质,扑向牛头人,与其厮杀,破坏着店里的一切。
只要牛头人倒下,不,只要他稍微挪动脚步,漏出逃出的缝隙……
然而此时,厨师被惊动,从厨台走了出来。
免疫了肉香袭扰的厨师眼神清明,他一眼看见了江晚,握着手里的菜刀向门口走。
一名失去理智的食客向他扑去,还没有触到他的衣角就被劈成了两半。
饺子店的最强怪物,江晚给出了评价。
牛头人还堵在门口,但江晚已经没有时间了。
江晚惊叫一声,牛头人的脑子已经只剩混沌,但还是凭着直觉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江晚见牛头人被自己吸引过来,用尽全部力气,将一袋面粉扔向他,然后迅速向门口跑去。
牛头人只感觉一个带着温度的物体向他扑来,他以为是江晚,两只大手握住了“袭击者”。
牛头人握住了那袋面粉,用力一撕,袋子成了两半,里面的面粉纷纷扬扬。
江晚从牛头人与门口的缝隙中钻出,用力关上了大门。
小小的店里,爆裂燃烧着的大火遇见漫天的粉尘——砰!
巨大的爆炸冲击力甚至将门整扇炸飞,江晚也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肋骨生疼,吐出血来。
暴雨中,江晚勉力站起。
饺子店还在燃烧,砖瓦碎木里,露出一块块腐烂的血肉、发青的骨头,还有破碎颅骨中露出的海绵一样的脑组织。
【玩家请注意,您已积攒5杀戮点。】
【恭喜您激活系统商城,开启兑换通道,请努力积攒杀戮点以兑换商品。】
【基础任务已开启:以直接或间接加害人身份杀死NPC,可根据NPC等级差别获得每人1-5个杀戮点;以直接或间接加害人身份杀死人类玩家,可根据人类玩家等级差别获得每人100-500个杀戮点。】
【天赋已开启:通灵(1级),该能力可升级。通过接触,玩家将有概率探知到目标对象的秘密。】
江晚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的声音继续响起。
【警告!开场关键NPC死亡,游戏进场被打断,游戏触发失败!】
【异常排除中……】
【游戏重启。】
下一刻,江晚又重新坐在了饺子店里。
牛头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晚,说:“饺子,两份。”
2. 第 2 章
厨台传来了剁肉的声音,江晚握了握手心,那枚打火机还在。
她小心翼翼点燃打火机,悄无声息地探向桌面,生怕又惊动了牛头人。
【异常警告!检测到未知物品。】
【异常排除中……】
【玩家请注意:在本场游戏中,道具“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将失去隐身效果,点燃物品成功率限制为40%。】
【异常排除倒计时:3、2、1、0。】
行叭,bug修这么快,算你狠。
在倒计时归零前一刻,江晚熄灭了打火机,并迅速将其塞进袖中。
烧得发红的金属外壳,将她手腕的皮肤烫出一串水泡。
江晚顾不得疼,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她看清了厨台——那个上一次游戏里她从未注意的地方。
她看见厨师就站在灶台旁边,将砧板上剁碎的肉抓进碗里,又从烤瓷盆里拿出一块肉来。
那块“肉”像头没毛的小猫似的,裹着亮黄色的脂肪,里面的肉是水嫩的粉红色。
厨师一刀斩下,“肉”便被剖成两半,红色的血水溅了出来,不多,还掺杂着些白色的浆液。
恰好有血溅在了厨师脸上,留下了长而细的血涎。他莫名地兴奋起来,伸出长得诡异的舌头,把血舔走,眼睛里闪着兴奋而妖异的光。
不一会,饺子便端上了桌。
牛头人将自己面前的那盘囫囵倒进大嘴当中,咀嚼时发出“咯吱”的声音。很快,他就吃完了自己那份,他看着江晚:“最后一餐好的了,你不吃吗?”
这种饺子——江晚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打火机,她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在叫嚣着“吃下去”,但幸好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大哥别客气,呵呵……”江晚连连摆手拒绝。
牛头人没有逼迫江晚的意思,早在他嚼着他自己的饺子时,江晚就发现牛头人一直在往她这边靠近,贪婪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面前的这篇盘饺子上。
牛头人得到了她的回复,拿过她那盘就往自己嘴里倒,很快也清空了她盘子里的饺子。
“走吧。”牛头人起身,“迟到了,厂长会生气的。”
二人出了饺子店,又走了十来分钟,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上面有“新兴纺织厂”五个大字。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
【副本名称:新兴纺织厂】
【模式:单人副本】
【难度:一星】
【游戏主持人:C5-014】
【异常警告:检测到大区议会权限,已有主持人登陆。】
【警告!C5-014登陆失败,关键角色加载失败。】
牛头人将江晚带到大铁门前,如同有魔法一般,江晚一眨眼就凭空出现在了工厂之中。江晚回头,却发现铁门依旧紧闭着。
工厂里等待着她的是一个带着猎狗面具的人,他的身量比牛头人还要高大。
猎狗带着江晚进入保安室,他上下打量了江晚两眼,将一套衣服摔在她身上,指着一座楼,说:“换衣服去,马上要上工了,晚了厂长会生气的。”
江晚捡起衣服就走。进去才发现,那栋楼并不是什么更衣间,而是职工宿舍。
一个巨大的仓库一样的楼里,放满的密密麻麻的架子床。每张都很窄,一条简陋的铁制楼梯连通了上下共十来层的床铺。
人们就横七竖八地躺在里面,不知死活,甚至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突然,洪亮的钟声在仓库里回荡。
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臭味的空气很快就被骚动的人群搅动起来了。
方才还死寂一片的仓库里突然吵闹了起来,住在低层的人直接找了个角落就开始方便。而住在高层人懒得下床找地方,直接用盆解决了个人问题,顺手就泼了下来,不幸被淋到的人只能破口大骂。
人们半裸着身体就从架子床上往下爬。
这让江晚想起了肉联厂,那些白花花的肉,一具一具挂在铁架子上。
仓库里是男女混住的,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有种异样的麻木和迟钝。无论男人女人,都是全然不在乎别人,公然在众人面前方便、换衣服。
砰!有人从高层坠落,砸在地上,红的白的液体溅了周围人一身。
江晚迅速找了个吃瓜VIP位置,麻利地爬上了第四层架子床,往事件中心观望。
“都让开!”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猎狗高声喊着。
他们手持长鞭,用力挥舞着,被击中的人立刻就皮开肉绽,发出了惨叫。
猎狗们靠近尸体,掏出布袋来,将碎掉的尸块全部扔进袋子。然后两人合力,将袋子搬走。
看了一晚上地狱料理的江晚都麻了呀。
她清楚地看见,猎狗们的“清洁”做得敷衍又粗糙,遗漏下来的尸块很快被发现的人哄抢。
一个男人不敢上前抢,但他运气好,在床脚发现了一根断指。于是他迅速上前,拿起那根断指就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似乎是发现了有人在看他,他转过头和江晚对视。浑浊麻木的眼睛里,竟然闪现了十分餍足的神采。
洪亮的钟声再次响起,人们如蚁群向外涌去。
【叮!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面板已解锁。】
【通关条件:逃离工厂。】
江晚有点不适应,自从离开十四区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
雨已经停了,天空是一片紫红色,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
而此时,江晚已经换上了工服,跟着人群涌入工厂。
属于新兴纺织厂的又一天开始了。
江晚并不担心,按照过去十五年的数据分析看来,这个游戏的死亡率并不高。
因为主持人人力有限,导致大部分游戏设计都十分相似。只要遵循规则,基本不会死人。
十五年前,月球脱离了轨道,它以难以琢磨的规律在朝地球进行轨道跌落。与灾难一同降临的还有一个诡异的游戏——月亮游戏。
十五年过去了,月球在目前的椭圆轨道上运行到近地端的时候,地球上的最小重力系数甚至达到过5,巨大的海啸和月球碎片坠落摧毁了大部分的城市。
如今,全球被按照月亮游戏里的划分,分为了东西两个大区,由各自的联合理事会进行管理,而每个大区又被以经济发展情况人为地划分成了十四个区域。
月亮游戏出现后,只有通过联合理事会认证的人才能获得玩家资格。
五险一金,旱涝保收,定期培训,偶尔旅游。玩家堪称是末世的公务员,游戏中的收获只有少部分需要上缴,其它完全可以自用,除了可能会死人,堪称完美。
在现今这种末世,还能去哪里还能找这种好事?
所有十二岁小朋友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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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挂上“奋斗100天,我要当玩家”的横幅,卷到爆炸,只为了能够被各大区攻略组选中,进入游戏培训学校,成为预备玩家。
江晚因为殴打狗老板失业后,曾一度靠给游戏培训学校里的学生写作业赚钱给妹妹江曦治病。
直到进入游戏的前几天,她才在表亲的劝说下决定重新去找份正经工作。
……
十四区,市中心的环形广告屏上出现故障一般的闪屏,画面在一片灰色雪花闪动之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头像,头像后跟着的数字在不断变化。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光耀晨星向各位问好!新人季最后一场已经开始了!”
“无聊的新人季终于要结束了,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死过人,我真是太失望了。”
“不过!多亏了我们大区主持人【典狱长】亲自下场!终于,这个无聊的游戏终于开始死人了!”
“最后一场游戏,现在已经完全载入,光在过场动画就死了七个。”
“女士们先生们,掏出你们的通讯器,买定离手!让我们看看这些可怜虫们有几个能活着上岸呢?”
荷官拿着喇叭,站在环形屏幕下高声喊着,渐渐有人朝他靠近,人们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十四区此刻正在下雨,地上的垃圾与泥土被人们踩得融为一体。
他调动屏幕,放大其中一个头像,那是个有着一头浅蓝的俊朗男孩。
“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新人王——星桐!我的天,太不小心,他居然在越狱时惊动了【典狱长】!看来我们要调高押他存活的赔率了。女士们先生们,下注吧!祝我们的小星桐依旧能继续好运。”
“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呢?让我看看。”
荷官飞速滑动着屏幕,将画面定格在属于江晚的头像上。
“天呐,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是一个最后一场才出现的新人,她显然是一个偷渡者!她是杀死了哪个倒霉玩家才顶替了名额呢?”
“来吧,各位,押偷渡者江晚存活,赔率是1.79!”
攻略组特勤一队队长张绍靠在广场旁的一座雕塑下,他看着荷官卖力地表演,他手里的枪已经上膛。
他四处看了看,小队的成员也已经就位。
他们今天的目标,就是端了这个组织聚众赌博的团伙。
在面对游戏中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们都能面不改色的张绍,在听见江晚的名字的时候,手里的枪几乎要走火了。
“队长?”身边的队员低声询问。
张绍咬紧了后槽牙,压下心头的火,他嘴里回了句没事,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江晚。
他现在只想把江晚从游戏里揪出来,把她腿打断,再好好问问她,这就是她找到的新工作吗?!
“队长,时间到了。”队员再次提醒。
张绍隐秘地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穿着破烂的雨衣朝人群中央走,突然,他的手臂被人握住。
“周大秘?”张绍疑惑地望过去。
周瑾没有抬头看他,雨落在他银丝边的眼镜上,拉出了长而细的水渍。他拉着男人往拐角走:“将军有新指令,行动取消。”
“为什么?”张绍反手扣住周瑾,“这些渣滓在用我们教出来的小孩的命当赌博游戏!”
“张队长,”周瑾看着他,一双眼睛幽黑到泛蓝,“军人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服从。”
3. 第 3 章
游戏里,江晚已经通过工服上的号码找到了对应的机器。
这种机器很神奇,它能将普通的棉线织成柔软得如同云朵一般的布料,这种布料每一匹都价值连城。
领班戴着猎狗面具姗姗来迟,他把任务条发给每一个人。
猎狗领班狠狠将手里的鞭子一甩,高声道:“快干活!”
江晚听见旁边人在骂骂咧咧,她凑过身去,看清楚那人的胸牌上写的是59号。那人并不理会江晚,反而因为她的靠近而警惕起来,埋头开始纺织。
江晚伸手去碰他的手臂,心里默念:通灵。
忽然,江晚眼前出现一片灰色迷雾,迷雾深处,59号窝在宿舍床的角落里,他阴恻恻地盯着一行人。在他们走出宿舍时,江晚借着难得的阳光看清了那行人。
那是一队猎狗保安,他们护卫着一个身材干瘦的但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显然,那个女人怀孕了。
在看见阳光的那一刹那,女人的表情有些恍惚,不是喜也不是是悲,不如说是惶恐更为恰当。
59号阴沉沉看这那个女人,恶意的声音从心底发出:“那些女的,要生了就不用干活,活全部分给我们了。厂子里最近已经累死好几个了,都是那些女人造的孽。”
场景又变了,变成了傍晚的工厂车间。猎狗领班咆哮着,用鞭子狠抽着没能完成工作的人。没多久,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就断了气。
按照59号的说法,车间里已经好几天不能完成生产任务了,因此好几个人被领班打死了。后来是因为连领班都被连累了,厂长才同意再买个新人进来。
雾气消失了,幻象也消失了。
【通灵】技能消耗了江晚太多体力,她一时有些眩晕,不由得伸手扶着织布机,以支撑自己不摔倒。
59号也因为通灵的负面效果而脑子一片混沌,身体不自觉地就朝后摔倒。江晚有些歉意地看着他,59号却不领情,他一边爬起,一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买进来一个女的,女的能干什么?真晦气!”
猎狗领班在车间里巡回,59号吐完唾沫就偷偷看了猎狗领班一眼,生怕被领班发现自己工作时间做无关工作的事情。
江晚也偷偷观察着猎狗领班,看见他脖颈处有伤痕,连带着他的猎狗面具都有了裂开的迹象,想必这就是厂长对他的惩罚。
江晚收回了视线,看见59号熟练地把手放到织布机上的卡槽处,原本立在上方的纺锤立刻活了过来,八根细金属丝拧成的锋利的针尖正扭动着往59号手腕处的血管里钻。
很快,机器就滴滴地响着提示音,显然,机器已经吸够了血。
江晚转头看自己面前的机器,在上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容器,最大容量是15毫升。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工厂里的每个人都像干尸一样了。
布一寸寸织成了,有着如云霞一般的色彩,而此时,59号面前的计量器再次空了下来,又再次开始了吸血。
因为长久地暴露在空气中,59号的伤口已经干了,针又往他手腕里钻得更深了,重新吸取着他的血液,直至将计量器填满。
江晚估量了下布匹尺寸和消耗血量的关系,一匹布需要15毫升,她手上的任务条写的是20匹。所以,如果江晚想要完成生产任务以避免被毒打的话,她今天的失血会达到300毫升。
人类短时间内最大失血量超过总血容量的30%就会威胁到生命,那么大概是1500毫升的血液。江晚身材娇小,她能流失的血量将会小于这个数字。
她察觉到,这个副本虽然没有规定逃离的时间,但是按照她的身体素质,根本撑不到第五天。更何况,随着失血量增加,她的行动能力和思考能力都会被严重影响。
砰!
58号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因为手腕上的输血管连接着织布机,连累得他面前的机器也倒在地上,磕出几个零件来。
59号怕连累到自己,惨叫着跑开了。
猎狗领班嘶吼一声,举起鞭子朝着58号的脑袋就甩了下去。
江晚估量着领班甩鞭子的力度,一鞭子下去铁定就是脑浆崩裂。人们都用贪婪的眼神看着那人,眼睛里都要冒红光了。只要那人一死,估计又是一场路边野餐。
突然,领班的鞭子被人拽住,那只胳膊强壮有力,缠满了绷带。
那是一个高大的女人,胸牌上写着的编号是3号,她用力一扯鞭子就被夺了过来。
3号女人将那条鞭子收在腰间,把倒在地上的男人和机器都扶了起来。
“再死一个人,不仅任务完成不了,厂长还会找您麻烦,不是吗?”3号女人把鞭子还给领班。
领班拿过鞭子还想再耍威风,3号女人寸步不让,几个人也站了起来逼近领班。
3号女人将那条鞭子收在腰间,把倒在地上的男人和机器都扶了起来。
猎狗领班如同落水狗一般远离了那群人。
见猎狗领班走了,江晚松一口气,开始发动打工人自带技能——摸鱼!
要她卖血织布是不可能的,谁知道那个机器还有没有其他的古怪?至于收工后的验收……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恰此时,猎狗领班被顶撞又没胆硬碰硬,心气不平。他四处张望着,突然看见江晚迟迟没有开始工作,他冷哼一声,准备从这个新人身上找回些面子来。
他猛地凑到江晚身边,腥臭的热气从兽口中直扑江晚的面庞:“怎么?想偷懒!”
江晚被他身上的汗臭熏得想呕吐,但还是礼貌微笑:“没有没有,我就是不会用,我再看看大家怎么做的,再看看,哈哈……”
猎狗领班咧嘴笑着,露出利牙:“不会用没关系,我教你。”
他抓住江晚的手,就要往机器卡槽里面送。
“怎么能麻烦领导亲自上班呢!我自己来。”江晚拼命挣扎。
猎狗不为所动,江晚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
江晚眼见着那长针已经开始活了过来,扭动着就要往她静脉里钻。
“别别别,我晕针,真的,呕,要死了!”
江晚两眼一翻,捂着脖子就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兴许是江晚演技太差,猎狗领班被她气得两个鼻孔里直喷出热气来,手里的鞭子被捏得咯吱作响。
江晚一边抽搐一边往机器那边挪,据说那台纺织机很贵,想必猎狗领班不敢为了教训区区一个耗材就打坏机器。
猎狗领班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打她,只是阴恻恻地开口:“你可以继续装,我会让人放你的血当原料,反正你健康得很,不会被轻易弄死。”
江晚停止了演戏,装无辜道:“领导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我是在关心你呀。你想,厂长新买的人,你第一天就难为她,还让生病的她当血包。旁人不免会猜测,你是不是因为被厂长惩罚了,所以对厂长有意见啊?”
猎狗领班确实不敢冒任何会惹怒厂长的风险,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轻易放过公然挑衅他的江晚。他取过发给江晚的任务条,高高举起,向众人高声道:“既然新人不能干活,她的活就得你们帮她干。”
猎狗领班朝地上一甩鞭子:“每个人再加一匹的任务,做不完的,每个人都得挨鞭子!”
他这才转向江晚,露出个诡异的笑:“你可以休息了,走吧。”
狗东西,玩阴招是吧!
江晚恨得牙痒,但是恶名已经担下了,好处当然更要尽情享受。
她径直往外走,偶尔瞥见那些埋头织布的人偷偷转头看她,眼里尽是厌恶。
呵,偷偷瞪我我又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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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肉,有胆的直接上来打我啊。江晚挑衅回看。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3号女人。
3号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凳子,对江晚说:“你坐下。”
江晚叛逆抬头:“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用力想甩开3号的手,发现甩不开。3号还因为她的动作,惩罚一般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捏得江晚几乎变身尖叫鸡,而猎狗领班和一众人都当作看不见听不见一般。
于是江晚立刻滑跪,乖乖坐在凳子上:“不让我离开,是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3号不再理她,继续织着自己的布。
江晚坐了一会,见3号对自己没有恶意,也不理自己。
于是,她悄悄伸出了手去触碰3号:通灵!
【通灵失败。】
系统提示音响起,江晚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是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力一瞬间被抽空了,不自觉地向前扑。
3号在江晚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就警觉起来,她一把抓住江晚碰触到自己的手,用力一扭,几乎要将江晚的手指扭断。
“疼疼疼……”江晚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3号冷声问。
江晚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真诚,可怜兮兮道:“你让我想起我姐姐,我走路上,突然就被绑架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嘤,我好想她哦。”
3号松开她的手,语气冷硬:“老实点。”
江晚继续卖力表演:“姐姐你真好。”
“姐姐,我手腕好疼,我可以先回去吗?我昨晚走了一夜的路,好困哦……”
3号:“不可以。再敢动弹,腿打断。”
江晚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在舌头上打了个转,变成了夹子音:“姐姐你好严厉哦,真是越来越像我亲姐姐了呢。”
因为3号的缘故,江晚虽然不用织布,但是一整天都没能离开车间。
今天猎狗领班带人来放过两次饭,一块块黑乎乎的果冻一样的蛋白质方块累在一起。被劳累和失血折磨了一天的人们如同饿狼一般扑上去抢食。
猎狗们吃的却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一些铝罐罐头。
江晚眼尖,见到59号领到食物后,他看向猎狗领班的罐头,几乎要滴下口水来。但他没有胆子去抢罐头,只能机械地咀嚼着黑果冻,抱怨道:“真难吃。”
他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还好今早我抢到了一块碎肉。”
江晚想起了过场动画里的那家鲜肉饺子馆,她不觉得那个动画场景仅仅是为了恶心玩家。那些“食物”,她实在是敬谢不敏了。
3号也在沉默地吃着黑果冻。
因为离得近,江晚嗅到了黑果冻被咬开后,散发出的腥臭的气味。
江晚生理性地开始反胃。她咽了咽口水,想把呕吐的欲.望压下去。
3号却显然误会了她的行为,3号看了眼她握在手里的黑果冻,问道:“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
江晚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我是有饭吃了,可我姐姐还饿着。我看这个能保存很久的样子,我想省一点给我姐姐。”
3号没再理她,但是江晚隐约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的缓和。
天完全黑了,工厂开始闪烁着红灯。
工人们开始往仓库搬今天织好的布。江晚察觉到这是个极好的探查地形的机会,于是格外卖力,在车间和仓库间来回跑了好几趟,顺带着将周围的建筑看了个明白。
等布匹全部被搬进仓库,猎狗领班就开始挥舞着鞭子,如同驱逐羊群一般,将人们驱赶出工厂,赶进宿舍仓库中。
江晚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是在架子床的一层,而此刻她的床位上有一团黑影在动作。
4. 第 4 章
有埋伏?!
江晚想到白天的时候,猎狗领班给自己拉的仇恨。
她环顾四周,黑暗里潜伏着数不清的眼睛与利齿,闪着幽蓝的光,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
江晚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铁签和打火机,思考着自己能靠着这两件烧烤摊神器,杀穿副本的可能。
好吧,绝无这种可能。
【系统,打开商城。】江晚决定谨慎一些,买个道具防身。
好贵。
江晚看着那些道具后面的0,数得眼花。她越看越奇怪,商城里的道具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道具我好像看见有玩家用过,不过他好像死了。这是盗版的吗?】
【绝对正版,只此一个。】
江晚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商城卖的这些道具,不会都是玩家遗物吧?】
【是的。】
啧,又贵又晦气。
于是,江晚决定换个解题思路,她直接跑向3号:“嘤,姐姐,救命!”
3号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被江晚半拖半拽给带了过来。
一路上,3号所走过的地方,那些像是要生嚼了江晚的眼神逐渐消失了。
在黑暗中,江晚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朝远离自己的方向散去,看来那些人因为3号的到来而选择离开了。
江晚的床铺就在前方,她正要伸手去指自己的床,突然,一个人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团黑影。
“黑影”开始哭嚎,江晚这才意识到,那是个小孩。
而抱着小孩的那个人,露出细密发黄的牙齿,一口咬在小孩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大口咀嚼着,血水和着口水,四处飞溅。
小孩还在哭,那人囫囵咽下嘴里那口肉,对准了小孩的脖颈就去咬。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抓着他的后脖颈就把他摔在了地上,3号女人对准他的小腹就狠狠踩了下去。那人抱着肚子,连喊都喊不出来。
“阿红,我害怕……”小孩哭着向3号伸出手,3号一只胳膊就把她搂进怀里,脸上的表情是江晚未曾见过的柔软,她温言细语哄着小孩,抱着她离去。
嗯?难道是我不够夹吗?
江晚又把声音夹了夹,朝3号跑去:“姐姐,我也害怕……”
3号转身,冷冷瞪视着她。江晚识趣地闭了嘴,转身回自己的床铺。
那个被3号击倒在地上的男人身边现在爬满了人,那些人贪婪地啃食着他的血肉。
那惊人锋利的牙齿轻易地就咬破了皮肤、咬断了筋脉,从动弹不得的男人身上撕下一块汁水四溢的鲜肉来。
男人正要尖叫,一副满布黄褐污渍的牙就咬断了他的气管。让男人生命最后的绝叫,变成了鸡崽一样可笑的声音。
不久,门口又响起了猎狗的声音,一切流程都如同今早一样,猎狗们熟练地将地上被啃剩的骨头装进袋子带走。
江晚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她知道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观察,他们在找着下一个受害者。在这里,每个人都是食客,每个人也都是食物。
猎狗领班凶残嗜血,但是江晚没有看见哪怕一个被鞭打而伤残的人。
这怪异问题的答案现在浮出水面了,像被烧红的烙铁一样让人不敢触碰——因为他们都被吃掉了。在这里绝对不能受伤、不能示弱,否则就会被吃掉。
江晚推断,那个小孩能在这里存活,靠得是3号的庇护。白天的时候,3号不让她离开,恐怕是怕她回宿舍把小孩吃掉。
同时,江晚也确定了游戏里的另一条规则:互相攻击并不会吸引怪物来维护秩序。怪物只在有人死掉时,才会来收尸。
有脚步声靠近了,江晚警惕起来。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江晚渐渐看清了来人,正是3号,于是放松了身体。
3号早习惯了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视力远比江晚要好,她在远处就看清了江晚紧张的神色。所以,3号也不再靠近,将一个小纸包扔给江晚。
“晚上你搬了这么多布,需要吃东西。”
江晚拆开纸包的一角,发现是一块干了的黑果冻。
3号继续说:“这个给你姐姐。”
江晚一愣,才想起来自己不吃东西的理由是说要省给自己姐姐。
江晚两只眼睛笑成两个月牙:“谢谢姐姐。”
自己这算是攻略重要NPC有进展了吧!
时针一点一点向前走,到了熄灯的时间。
灯一关,原本嘈杂的仓库渐渐变得安静了。
江晚听见身边的人的呼吸都变得均匀,确定他们进入梦乡后,才悄悄摸出了仓库。
她直奔大门而去。
四面的墙高耸入云,顶端密布高压铁丝网。而大门被锁链栓住了,一把大铁锁挎在其中。
江晚尝试摸了摸门,显然,她不可能如同进厂那样凭空穿门出去的。当时她进过保安室,那个窄小的房间只放得下工服和一张椅子,钥匙并不在保安室中。
她取出袖子里的铁签,往锁眼去捅。
按照江晚的经验,她很确信,自己绝对捅到了锁芯,但是那锁一点松动的痕迹都没有。
江晚又想起了那只【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铁不具有燃点,但是既然这个道具具有因果律作用,那么应该是能点燃铁链的。
但要融化铁链,最少也要达到一千摄氏度以上。
且不说因为系统限制,火机的功能被极大削弱了,单考虑在日常生活中,用煤气这种易燃物,想要让火达到一千摄氏度都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在铁这种没有燃点的材料上燃烧。
江晚实在没什么信心。
作弊是不行了,还是只能按游戏主持人定下的解题思路走。
这么大的场景既然被设计出来,主持人就是希望玩家探索游戏背后的秘密、或者玩家自己能多死出几种花样来取悦主持人。
今天白天工作的车间可以说一望而知,所以江晚直接朝一栋在楼顶挂着“办公楼”三个大字的房子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江晚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让出安全距离来。
黑暗里,江晚还是认清楚了来人,是59号。
江晚反问道:“那你出来,又是想干什么?”
59号佝偻着身体,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晚上没吃饱吧?我也是。我带你去食堂吃好的。”
白天的“食物”是领班带人送进车间的,江晚没去过食堂。但想也知道,肯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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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在她身边跟着个对人肉情有独钟的59号。
江晚跟在59号的身后,既是提防他突然袭击,也是想找机会脱离59号去办公楼探索。很快二人就到了岔路,往左边走是办公楼,往右边是食堂。
江晚稍有迟疑,59号就扣住了她的手臂,枯枝一样的手像铁钳一样抠进了她的肉里。
“你不是去食堂的?不行,你必须跟我走!”59号的眼神警觉又狠毒,拉着她就往食堂去。
江晚几乎可以确定了,59号想去食堂吃的不是什么黑果冻,而是她。由此,她似乎又摸清了一条规则,并不是所有地方死了人都会引来猎狗,比如食堂。
“等一下!”江晚道,“我知道其他地方有吃的,比食堂还多!”
59号不为所动。
江晚又道:“你再拉我,我就喊了,猎狗来了我们就同归于尽!”
59号终于停下了动作,江晚趁机拉开了距离,她指了指办公楼,道:“我知道里面有好吃的。”
她怕自己一个新人说这种话没说服力,于是找补瞎说:“是3号说的,那个阿红。”
59号听见“阿红”两个字,不自觉地一抖,但是却没有质疑江晚,而是乖乖跟着她往办公楼走。
江晚二人进入办公楼后,发现这里的灯也全部熄灭了,只有贴在墙角的“安全出口”标志牌在发出幽幽绿光。
一楼是大厅,除了前台之外,只有一个待客区。
江晚仔仔细细把前台翻找了个遍,只找到了访问记录本和几张印多了的邀请函。
记录本上记录着每天进出办公楼的人员姓名和时间。邀请函则是发给一家时尚品牌的高管们的,邀请他们来体验新织出来的布,时间是在明天早上九点。
江晚正打算去待客区,就听见一声暴喝:“什么人!”
59号被这如惊雷一般的声音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他张大了嘴,满是惊恐地看着从待客区走出的猎狗保安。
猎狗保安比猎狗领班更为高大,眼睛在黑暗里透出狼一样的嗜血绿光,面具的皮毛上积满了陈年洗不干净的红黑色血渍。
他四肢着地,在月光中投下庞大的阴影,一声犬吠,扑向二人。
江晚深知,遇到老虎时,不需要比老虎跑得快,只需要比自己的同伴跑得快就行。
在59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跑上了二楼,正处在两人的正上方。江晚偷偷探出头去,在栏杆处偷觑着楼下的景象。
猎狗保安一个爪子就按住了59号,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晚的视线,头拧过180度和江晚对视。咆哮一声,似乎在说她也跑不了。
确实跑不了。
且不说猎狗保安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就说继续任由59号扯着嗓子惨叫,迟早把这楼里其他的危险也惊动过来。
只能赌一把了!
江晚一咬牙,越过栏杆,直接跳到了猎狗保安背上,用铁签勒住猎狗保安的脖子,用力向后倒。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要让江晚吐出血来,但她不敢松手。
猎狗保安被江晚这一跃冲击得背后剧痛,脖子上的束缚也勒得他近乎窒息,他人立起来,伸手就去抓牢牢扒在他背后的江晚。
“通灵!”
5. 第 5 章
灰雾弥漫,江晚看见了一条地下室的走廊,曲折又狭窄。
猎狗保安停留在一扇门前,门牌上写着三个字“医务室”。
猎狗保安推门进去,医务室没有点灯,空无一人。他没有去开灯,径直走向了一个衣柜。
衣柜里面挂满了白大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猎狗保安在衣柜里摸索了一会儿,忽地动作一顿,像是终于摸到了机关,推开了衣柜。
衣柜暗门的开口在一条走廊上,这条走廊长得看不到头,走廊两侧是数不清的门,有几间的门虚掩着,漏出些光来。
里面有十几张铁架子床,一字排开,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女人。
她们身上盖着白布,口中塞了什么东西,四肢被高高拴在床的四角的铁栏杆上,白布盖在身上也遮不住她们腹部的隆起。
江晚突然知道了,白天她在59号的幻境中看见的那些怀孕女人去了哪里。
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穿着白大褂,查看着这些女人的肚子,像是挑拣西瓜是否成熟。
猎狗保安径直走了进去:“明天有大客户来,你挑好了吗?”
终于,乌鸦医生挑中了。
乌鸦医生伸出手,利爪隔着白布划破了女人的肚子,血在白布上晕染开来。
她两只爪子抠进这条细细的破口处,用力向两边一撕,随即伸手进了女人肚子,捏着婴孩的一条腿,将婴孩拎至半空。
她扭动手臂,让婴儿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像是确定了货物的品相一般。她走向门口,那里有一排五层架子,上面放着许多塑料筐,她将小孩放在了倒数第二排的塑料筐中。
“拿走吧。”乌鸦医生指着塑料筐,“别沾着血了。”
猎狗保安显然是知道他要干什么,提醒道:“厂长最近因为能干活的人太少,心情很不好,你收敛点。”
乌鸦医生不以为意,将身上的白大褂取下,用白绢仔细擦拭着手上的血。
她嗅了嗅利爪,确认已经没有一丝血腥气才满意道:“小孩取出来了,那人就只是个不能干活的残次品而已,厂长不会放在眼睛里的。”
乌鸦医生回头看了眼被剖腹的女人:“你看,现在不就死了吗?不能浪费。”
猎狗保安腹诽,如果不是你剖腹动作粗暴而且不缝合,哪里那么容易死?
猎狗保安不再说什么,拎着塑料篮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乌鸦群的呕哑嘲哳的声音。
江晚穿过他的身影,看见数十只乌鸦覆盖在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
乌鸦医生语气轻缓,如同对着情人在呢喃:“宝贝们,慢点吃……”
顷刻间,床上只剩下一副冒着热气的白骨。
幻境散去,【通灵】的后遗症来袭,猎狗保安如同失去了神志一般摇摇欲坠。
机会只有一瞬。
江晚虽然也感到全身力量被抽空,但还是用尽全力攀爬上猎狗的肩膀,大腿缠住猎狗保安的脖颈,手臂卡住他的下巴,想要掰断他的颈骨。
59号还愣在原地,江晚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大用处,只求能他能分担一些火力。
江晚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她死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对59号道:“别嚎了,快帮忙!他不死,我们就得死!”
59号扑了上来,刚在命悬一线的危机吓得他发了疯。听见江晚的话,他连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呆愣愣地捡起江晚掉落在地上的铁签,就往猎狗保安身上扎。
猎狗保安胡乱挥舞着手去捉江晚,然而江晚行动敏捷,在他肩膀上也能轻易辗转腾挪,一时半会,奈何不得。
此时,他看见59号举着凶器就来攻击自己,干脆放弃了抓江晚,一拳砸向59号。
江晚没了袭扰,双手立刻抱住了猎狗保安的头颅。
就听见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江晚跳下地面,一个打滚,悄无声息地藏在了大厅的承重柱后。
而大厅中央,59号摔倒在地,他垂着手臂,一边肩膀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在他对面,猎狗保安也在惨嚎,他脸上都是血,原本长着一对幽绿色眼珠子的地方,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江晚并不敢贸然上前。
因为她也受了伤,对上狂性大发的猎狗保安没有任何胜算。再者,如果她上前杀死猎狗保安,很可能会触发游戏规则,引来其他来收尸的怪物。
于是,江晚放轻了脚步,准备离开大堂。
“救救我!”59号朝着江晚喊。
猎狗保安强忍着痛安静了下来,他也不管近在咫尺的59号,只是蓄势待发地半蹲着身子,做出攻击的姿态,显然是探听江晚的位置以伺机报仇。
江晚停住了动作。
她不愿意贸然暴露自己的位置,同时,她也清楚如果她抛下59号离开,说不定59号绝望之下会直接将她的位置报给猎狗保安。
江晚缓慢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找到一块被压得变形几近稀烂的黑果冻,是3号让她带回家的口粮。
她将黑果冻从兜里取出,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用力将果冻朝待客区掷去,果冻落地的声音有些沉闷,但却在空荡的大厅中长久地盘旋。
猎狗保安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弹射向了果冻落地处,他庞大的身躯直接将待客区的玻璃砸成了满地碎片。
江晚趁猎狗保安兵荒马乱之际,跑向了59号。
眼看着猎狗保安就要从碎片中站起,而己方二人离门口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江晚捂住59号的嘴,将人拖进了五步之外的地下室。
地下室有两条走廊,左边的走廊江晚已经在猎狗保安的幻境中看到了,是医务室。
59号半边身子都是血,衣服都湿了,不知道是汗还是尿。此时,暂时的安全让他所有防备都被打破了,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抽泣。
江晚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她知道,地下室还有更诡异的怪物。
“不想死,就找地方藏起来。”江晚对59号道。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江晚自认和瞎子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瓮中捉鳖了,不说会不会出现新的怪物,只说等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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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冷静后下来找他们,他们能挑个喜欢的颜色的骨灰盒都算是幸运了。
但老王八也有想翻身的梦想,江晚决定把另外一条走廊也探索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出办公楼的机会。
她不再理会59号,蹑手蹑脚往右边走廊走去。
右边走廊上的门和左边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门牌上写的是生产室。
江晚不禁疑惑,纺织生产不是有专门的车间吗?这个生产室是生产什么的?
她趴在门底偷看,确认屋内没有人后,她取出方才救59号时捡回的铁签,捅进了门锁。
这次的锁不再邪门,一捅就开。
江晚推开一条缝,利落地钻进了屋。
屋里没有窗更没有点灯,只有机器偶尔闪着或红或绿的光。
和医务室不同,生产室没有暗道也没有数不清的房间,是一间敞阔的屋子。屋子里有一条自动化的生产流水线,此时正在有条不紊地生产着织布机。
江晚贴着墙缓慢地往生产室内部走。
织布机的体积和重量都不算小,要把它们大批量地运出去,是不可能使用狭窄的地下室走廊和楼道的。
这里应该还有别的通道。
江晚在心里估量着,自己大概走了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生产室实在大得出乎意料。就算是逃命,江晚也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方位,她现在的位置的上方应该是在仓库附近。白天她运送布匹过去的时候观察过,那里并没有怪物值守。
江晚到达了生产室的尽头,她摸索到了一扇厚实的铁门,继续摸索时,江晚没有找到锁孔,只是触碰到了一条横亘在整个大门上、包裹了硅胶的铁条。
一路走到这里,江晚确定了生产室里没有人,也没有监控。于是,她大胆掏出火机,充当照明。
很快,她就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那根铁条是很常见的消防门的联动报警推杆锁,不需要钥匙,只需要用力将铁条向上掰,门就会自动打开。但如果没有事先输入密码,直接推门会立刻触发警报。
江晚再次取出铁签,心里祈祷,吸附住铁门的磁力锁千万要在门底啊,不然她可够不着。
好运似乎降临了,江晚在左边门的底部发现了磁力锁。她轻松撬开外壳,移除了警报器之后,挑断了电磁圈连着的埋进地里的电线。
江晚没敢碰推杆锁,而是直接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
江晚不情愿地将打火机举高,果然,她看见门框顶部还有一个磁力锁。
凭她的身高,肯定是够不到的。江晚举着打火机,四处寻找可以垫脚的东西。
打火机因为长久地燃烧着火焰,此时已经相当烫手了。
江晚觉得自己真是笨,已经确认没有人,直接开灯不就不好了吗?用什么打火机啊!
忽地,江晚想起来了。她一路摸索过来,没有发现有灯或者灯的开关。
没有灯!为什么?
啪。
江晚立刻熄灭了手中火机,此刻间,她如坠冰窟。
她在想,没有灯,是因为不需要光,还是……不能有光?
6. 第 6 章
因为打火机的熄灭,屋子里很快又陷入一片黑暗。
几秒后,江晚的眼睛就熟悉了黑暗的环境,也因此,她看清了天花板上的情形,此刻的天花板上似乎聚集了成千上百只萤火虫。
那些数不清的光点太小太微弱,每一粒都只芝麻大小,连萤火都算不上,就像是人的错觉一般。但江晚确信,屋顶上有东西。生产室实在太黑,在江晚进屋时,屋顶上没有这些星点光亮,故而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而现在——
屋顶陆续传来玻璃瓶炸裂的声音,崩坏的玻璃碎片甚至溅到了江晚身上,在她赤.裸的皮肤上留下划伤。
随着玻璃碎片落下的,还有那些星点的光。
哦豁,完蛋了。
江晚朝来时的门口跑去。
有东西落在她皮肤上,近距离的接触让江晚看清了那个怪物。它长着冷银色的外壳,像是蜘蛛一般。而江晚看见的芝麻粒大小的光亮,正是怪物的眼睛。
江晚迅速抖落那怪物,用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是踩到了玻璃碎片,还是踩到了那些落下的蜘蛛一般的小怪物,每一步落下,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随后,她听见了金属摩擦地板一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江晚跑出了生产室,她并没有关生产室的门,而是径直跑向地下室出口处。
在跑上两三阶楼梯后,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穿的鞋都快速扒了下来。外套就地扔下,鞋子则被扔出地下室。
鞋子落地的声音很响,夜深人静,相信欲置江晚于死地的猎狗保安绝不会错过。
紧接着,她便借着楼梯的高度,一跃踹开盖板,翻进了通风管道。
她躲进通风管的前一刻,听见地下室窄窄的通道两头同时响起了动静。
来了。
江晚重新合上通风口的盖板,冷风正源源不断地从通风管的一端快速输送到另一端,风速极快,江晚一时间竟难以呼吸。
她的双臂上有许多深入肌理的伤口,是因为怪物的啃食而造成的。那些伤口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在逐渐扩大,流出血来。
江晚将贴身的T恤撕成布条,草草包裹,不让血滴落地面。
而此时,生产室里的那些怪物追了上来了。
漏进地下室入口处的窄窄的月光让江晚看清楚了那些怪物的样子。
它们有着水滴一样的身体,八条腿长而纤细,像是金属丝。
江晚瞬间想起了纺织机的纺锤,但或许因为她点开打火机的带来了光,让这些怪物提前被孵化唤醒的缘故,它们的体积并不大,大约只有纺锤的三分之一。
怪物们体积不大,但数量惊人,潮水一般地,它们涌上了楼梯。
江晚遗留在楼梯上的外套被啃噬殆尽,它们又寻觅着气味,涌向地下室出口。
蜘蛛捕食靠的是腿上的绒毛和其它器官感知气味。
江晚藏身的通风管道一刻不停地将她的气息和冷风一起送向远方,通风盖板上密布的孔径太小也不足以容纳怪物通过。
而她留下的满布她的汗与血的外套和鞋吸引了怪物们,让它们忽略已经嗅不到气味的江晚。
很快,地下室除了金属细腿不断摩擦瓷砖的声音外,又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猎狗保安果然被江晚扔鞋子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乌鸦医生敢于在这里杀人以饲养她的乌鸦,就说明在此地,死亡的发生并不会吸引收尸小分队。
这样的规则使得这片地下室成为了乌鸦医生的游乐场,现在,这片死亡游乐场属于江晚了。
猎狗保安脸上的窟窿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属于野兽的气味瞬间吸引了小怪物们,它们一拥而上,顺着猎狗保安的腿爬上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
源源不断的刺痛让猎狗保安彻底发了狂,他不断撞击着地下室的墙壁。
每一撞都让墙壁颤抖,每一撞都爆开无数血花,被压碎的、数不清的小怪物残骸扑簌簌掉落下了。
这动静终于惊动了另一边走廊的乌鸦医生。
她推开门,就看见了半边身子被啃得见骨的猎狗保安,以及满地的小怪物。
乌鸦医生连忙后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小怪物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已经朝她涌来。
乌鸦医生立刻念起了咒语。
“不要召唤它们!求你了不要啊!”猎狗保安听见乌鸦医生的咒语时,瞬间发出绝望而凄厉的惨叫。
猎狗保安的哀求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在这个空当,有小怪物看准了时机,从他大张着的口中钻了进去。
乌鸦医生的咒语念完了,黑暗里响起了聒噪的鸦鸣和翅膀扑腾的声音。
乌鸦们一往无前地扑向了猎狗保安和小怪物们,开启了一场属于它们的盛宴。
乌鸦医生不断后退,像是有严重洁癖一般,唯恐粘上一点血迹。
江晚顺着通风管道爬行。
她没想明白乌鸦医生杀死猎狗保安的动机。
在幻境里,江晚明显能感受到猎狗保安和乌鸦医生之间是存在不错交情的,从猎狗保安知晓乌鸦医生会搞小动作杀死产妇,以合理饲养自己的乌鸦这件事就可以看出。
但是,从猎狗保安的哀求就可以得知,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乌鸦医生召唤乌鸦,他就必死无疑。他对乌鸦医生会让乌鸦们留他一命这件事毫无指望,这不该是对待有交情的同事的态度。
除非,乌鸦医生并不能完全控制这些乌鸦。
那么,吸引这些乌鸦攻击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乌鸦会将被剖腹的女人当作食物,而不伤害屋子里的其他人呢?
江晚扯开了包裹伤口的布条,血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指尖,然后——啪嗒,啪嗒,滴落在了下方乌鸦医生的身上。
几乎要把猎狗保安啃得只剩下骨头的乌鸦们嗅到了新鲜的血液气息,它们停下了动作,也顾不得这是它们的主人,一百八十度拧着脖子,盯向了乌鸦医生
此刻,它们眼里只有贪食的光芒。
江晚重新裹好伤口,她朝风口爬去,整个人缩成一团。
猛烈的风让她每一口呼吸都无比痛苦,寒冷更是利刃几乎要割裂她的每一寸皮肤。
但是,这让她痛苦的风,此刻是她最好的保护伞,它们将她身上的所有气味都远远送走,不曾惊动血腥狂欢中的任何怪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晚虚脱得快要晕倒了,她强撑着精神爬往最近的通风口,看见地下室内已经一片死寂,只剩下怪物们相互残杀的残骸。
江晚掀开盖板,跳下地面,脚底传来令人恶心的触感,但她拒绝思考自己踩到了什么。
猎狗保安的面具已经被小怪物们撕碎了,但乌鸦医生的面具还算完好。
江晚将其捡起。
要是她穿着白大褂,再戴上面具,是能够暂时扮演乌鸦医生的。
但是,谁知道这个面具会不会有其他的副作用呢?
江晚决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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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上。
此时,走廊上传来一声门被推开的声响,江晚警惕地往过去,是59号。
他藏在壁橱中,尽管身上被一些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小怪物们啃得血肉模糊,但至少,此刻他还活着。
江晚忽然有了主意。
她从医务室取出医用纱布,把奄奄一息的59号捆了起来。江晚用力拽了拽布条,确认了即使59号变成怪物,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挣脱。
她拿着乌鸦医生的面具在59号面前晃了晃,笑道:“我看你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呢,心善,让你临死前做点好事,好积点阴德。”
江晚把面具套在59号头上:“不用谢我。”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30秒过去了,59号被啃得只剩白骨的手上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鳞片状的角质。60秒后,他的指尖变长,生长出乌鸦医生一般的利爪。
江晚在59号面前比了个手势,踢了踢59号,问:“这是几?”
59号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呻.吟着。
江晚恶向胆边生,加重了腿上的力气,踢得59号惨叫出来:“不想疼死,就回答我。”
59号惨叫着睁开仅剩的眼睛,急忙回答道:“三!是三!”
看来乌鸦医生的面具并不会影响人的神志。
江晚伸手去摘59号脸上的面具,放进游戏系统背包中。取下面具后,59号身上的变异立刻就消失了。
江晚看着这一地的残骸,并不担心会引起追查。
明天,贵客们就要来了。猎狗领班和经理要是不想打扰贵客们的雅兴、不想触怒厂长,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歹人们想破坏生产室,最后被猎狗保安和乌鸦医生发现并就地正法了,而猎狗保安也因此殉职。
至于乌鸦医生去哪里了?管她的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尊贵的客户们能拥有完美的体验,给新兴纺织厂带来大额的订单。
江晚觉得自己可是太了解狗领导们怎么想了,至于歹人——
“救我……”59号发出虚弱的声音。
“救了你,让你再出卖我?”江晚看着他,这不正是最佳歹人人选吗?她掏出了铁签,对准59号的心口,“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解决了一切,江晚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刮地下室。
到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瘫坐在医务室当中。汗水和血水不停地离开她的身体,每时每秒都在减少她生还的可能性。
她知道自己需要食物,但是这个副本中的食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现实中,同类相食会引起朊病毒入脑。江晚才不相信主持人会好心地在这个游戏当中屏蔽这一副作用。
说不定,在主持人的设计中,只要她吃下这些食物,精神力就会立刻跌破零点。
【系统,结算一下我现在的收益。】
刚刚那场屠杀,怪物们都算因为她而直接或间接死亡,应该能有不少杀戮点进账吧。
系统被唤醒,它记得这才是宿主进入游戏第二天,而且自家宿主还显然不是力量型玩家。这么快就要结算,能有多少入账啊,最多就是十点二十点吧。
系统开启了结算功能:【恭喜宿主,本次结算结果为……1045杀戮点!】
系统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震惊。
江晚满意地点开商城……额,依旧买不起任何东西。
【系统啊,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机制有问题?】
系统:【?】
江晚痛心疾首:【你这种机制,不利于年轻人奋斗啊!】
7. 第 7 章
【难道你指望的是宿主开局武力点满,随便平A,杀戮点轻松攒,道具随便买?不会吧?】
【系统啊,你还小,你不懂有压力才会有动力,有难度你才会成长。】
系统:【你想说什么?】
【道具降价!凶宅故衣都打骨折呢!】
系统冷酷回绝:【不可能。】
江晚试探:【连去世玩家的道具都要卖二手,你们就是想尽可能地多挣杀戮点,对吧?】
系统:【……】
江晚冷静分析:【按照你们这种定价,有几个人买得起?根本是赚不到钱的。】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想说什么?】
江晚:【你们应该推出分期!收取一定的首付,剩余费用还可以收利息。】
系统:【……】
江晚越说越兴趣:【要不你们开一个玩家信贷功能,让玩家可以在上面借贷放贷,你们收手续费!】
系统:【……停!】
江晚旺盛的表达欲被强行中止,恹恹道:【这么多能让玩家消费让游戏赚钱的方法,你们怎么就不用呢?这样吧,我的提案就免费送给你们了,作为回报,你们送我一个道具?】
系统:【送,不行。】
江晚了口叹气,继续想说辞。
系统:【分期可以。】
江晚轻声欢呼一声之后,开始浏览商城。
【有什么食神商城道具卖吗?我快饿死了。】
系统:【没有。】
江晚皱着眉继续翻看,系统这么容易被说服实在是意料之外,江晚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她突然看见一个道具,马上忽略了刚才的疑惑,兴奋起来:【我要这个!】
【滴!道具已兑换,宿主目前欠款13950个杀戮点!】
【道具名称:longlongago】
【品质:优良】
【说明:玩家可以讲述故事,并有概率使故事实现。
注意1:根据故事的知名程度不同,怪谈实现的成功率也不同。越是家喻户晓的怪谈,成功率越高。
注意2:该道具在每场游戏中,只可以使用三次。
注意3:如无特别说明,故事生效时间为当次副本有效。】
江晚立刻触发了道具:【从前有个小女孩在主人家做工,母亲生病了,主人给了她一块面包让她带给母亲。在路上,她遇见了一条河,为了不弄脏自己的鞋子,她将面包扔进河里、踩在脚下,在她踏上面包的一瞬间,她变成了石像。】
家喻户晓的安徒生童话,成功率应该不低。
果然——
【滴!故事触发成功!】
【故事规则已生成:踩在面包上的人会变成石像。】
一条有人手臂长的面包出现在了江晚手中,她毫不犹豫,张口就啃。
浓郁的牛乳与小麦的香味让江晚热泪盈眶:【系统,我能不能改一下故事?小女孩是踩在满汉全席上……】
【滴!系统已休眠,请玩家继续努力!】
……
周瑾在确认今天所有打击违法赌博的外勤队伍都已经中止任务后,拿着任务中止的报告敲响了将军的办公室门。
“进来。”屋里传来声音,是宋少卿的声音。
周瑾推开门,敬了个军礼,板正得挑不出一丝错误。
宋少卿微微颔首,周瑾放下手来,将文件递给他。
宋少卿看了一眼,就将文件扔给办公桌对面的人:“瑞恩先生,这份礼物够诚意吗?”
瑞恩轻吹了声口哨,道:“将军误会了,我们光耀晨星集团是不干这种违反勾当的,是那些渣滓冒了我们的名……”
宋少卿懒得听他的舌灿莲花,直接了当道:“我隐约听说过,贵司很喜欢星桐。”
“不不不,”瑞恩笑道,“是那些冒名顶替的人,毕竟星桐选手第一次参加游戏,就在【典狱长】的团队游戏里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让那些人赚得盆满钵满。”
宋少卿并不在意他的打断,继续说:“末世之前,有种职业叫明星。如果将星桐当作明星去运作,贵司能赚到多少钱?”
瑞恩听着他的话,眼睛开始放光:“那绝对是令人惊叹数字!”
宋少卿挑了挑眉:“这份钱,我允许你们赚,并且攻略组会提供适当的帮助。但是,你们所有行为都必须经过我同意。”
瑞恩抚掌大笑起来:“啊,我仁慈的父!我感激上天赐予东大区攻略组一个英明的领导。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场游戏上,我相信,我们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双赢。”
办公室墙面上投影的画面又黑了一块,那意味着又有一个玩家死去了。
瑞恩叹息道:“这场游戏简直是绞肉机,如果星桐选手不能活着出来,我们刚刚谈的恐怕都是空想。”
商人本性唯利是图,瑞恩得寸进尺道:“或许有人比星桐更有价值,比如那些成名已久的玩家。”
瑞恩意有所指地将眼神投射在周瑾身上,宋少卿淡淡道:“先从这次的新人开始吧。进一步的合作,需要在我充分了解了贵司的手段和实力之后,这种谨慎,您可以理解吧?”
“当然当然。”瑞恩道,“炒作是把双刃剑,需要熟手操盘,比如光耀晨星。”
但他犹不死心,试探道:“其实,最有商业价值的玩家是【谎言】,那个偷渡者,他的同场玩家死亡率可是高达93.7%。死亡总是让人兴奋,不是吗?”
宋少卿语气冷淡:“偷渡是违法。”
“绝对的违法!我只是开玩笑,光耀晨星怎么会捧一个罪犯呢?”瑞恩双手一摆,兴趣寥寥道,“攻略组或许可以在星桐遇到致命危险时,使用豁免权。虽然这会损伤他的商业价值,但总比人死了什么都不剩强。”
宋少卿不再理会他。
环绕着办公室的环形巨幕被割裂成了数十个视角,其中的一部分随着玩家的死亡已经陷入了黑暗,仿佛一块块无言的墓碑。
周瑾站在宋少卿身后,他微微低着头,目光却透过镜片,准确地停留在角落那个多出来的画面上。
江晚,他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
瑞恩的视线也落在了属于江晚的画面上,他赞叹道:“真漂亮,我相信人们也一定会喜欢她。”
瑞恩感觉到了从宋少卿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讪笑道:“又一个玩笑,您别介意,我们是绝对不会捧红偷渡者的。”
瑞恩站起身来,整理了下仪容,朝宋少卿鞠了一躬:“感谢将军阁下的英明决定,我将尽快将合作的细节上呈给您,再见。”
瑞恩走后,宋少卿将目前幸存的人的画面放大。
宋少卿看着江晚的画面,戏谑道:“又一个【谎言】出现了。呵,这些偷渡者公然杀死玩家,夺取他们的身份。你们自诩精英,就是这么维护治安吗?”
周瑾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话,他立刻打开通讯器,派人整理近期玩家在现实世界里的死亡案件。
“抱歉将军,我会在半小时内将详细案件说明呈交给您。”
周瑾的话音才落,画面里的江晚就触发了【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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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ago】,正抱着面包大快朵颐。
宋少卿的眼神冷到了冰点,他气极反笑。
普通玩家被杀死,所有道具都会被回收,而杀死在榜玩家才能继承道具。能使用道具这一事实,将江晚的危险性拉到了顶级。
“不用找了,直接下放通缉令,不论生死。”
周瑾看了眼江晚,眼神复杂,他颔首道:“是。”
宋少卿却因为他的迟疑来了兴趣,问道:“认识?”
周瑾一愣,回答道:“是。”
宋少卿目光锐利,又问:“那么,你可以去执行这个任务吗?”
周瑾立刻回答:“可以!”
宋少卿移开了目光:“好,那不用通缉了,游戏结束后如果她还活着,就直接杀了她。”
……
短暂休整后,江晚将今夜所得收进游戏系统自带的背包当中,趁着天色未亮,她回到了宿舍。
没过多久,上工的铃声就响起来了。
新兴纺织厂的又一个工作日,开启了。
江晚身上的工服已经换过了,但她满身伤的样子实在狼狈,这让发放任务条的猎狗领班很是满意。
“今天还敢偷懒吗?”猎狗领班扬起了下巴。
江晚二话不说又开始表演抽搐。
猎狗领班:……
“滚!”
“好嘞!”
江晚小跑着就离开了车间,这次3号并没有阻止她。
昨夜发现的邀请函上说,今天上午九点,会有客户来纺织厂体验新产品。
江晚心想,有客户到来,那大门总会打开了吧。
不管是偷跑出去,还是借机探查清楚钥匙的藏匿地点,对于江晚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现在还不到九点,一路上,江晚都没遇见什么人。
她很轻易地就在大门附近找到一块灌木丛躲了起来。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了。
一群西装革履、带着猎狗面具的人从办公楼走了出来,那些是猎狗经理和他的手下。显然,他们在门口集合是为了迎接尊贵的客人们。
九点了。
江晚听见工厂铁门外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然后,汽车就直接穿门进来了。
江晚:……
主持人,算你狠,算你牛X!
一群带着狐狸面具的人下了车,在猎狗经理的带领下,朝办公楼走去。
“那里有人!”一只狐狸突然指着灌木丛高声喊。
江晚:哦豁。
猎狗保安们立刻上前,将尊贵的狐狸客人挡在身后。
江晚缓缓举起双手,从灌木丛中走出。
“把她抓起来。”猎狗经理下了命令。
江晚忙道:“经理,别误会!我是来举报的!”
猎狗经理兴致缺缺。
很多新人就是这么天真,总觉得猎狗领班虐待他们的事情上面不知道,总希望自己这个经理来当“青天大老爷”,来帮他们做主。
遇到这种事情,他总会让手下把人带走,只要好好教训一顿,这些新人就会乖乖认命好好工作了。
这次也没什么特别的。猎狗经理很肯定,自己身边的客人们也会满意自己的处理方式。毕竟,这些客人才是最希望生产成本降下来的人。
然后,他就听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高声喊——
“我举报领班心慈手软,不顾公司利益,纵容全体工人偷懒,严重抬高了生产成本!”
猎狗经理:???
8. 第 8 章
猎狗经理:我是耳朵出现问题了吗?
心慈手软?纵容偷懒?这是形容我的手下的词吗?
狐狸客人来了兴趣,确实,他们才是最希望生产成本降低的那群人:“你详细说说?”
江晚见来了机会,立刻痛心疾首道:“现在领班让工人每天早上六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每天竟然只工作两个班次、只工作十二个小时!实在是太少了!”
“晚上六点之后,还有大把的时间,这种时间怎么能让工人们休息呢!应该让他们再上一个班!”
“而且,这些工人每天只需要做一定量的工作就可以休息了,这怎么能行呢!”
“我们应该实行绩效制度,让他们相互竞争,进行每月排名,做得好的不一定要奖励,但排名最低的要受到惩罚!”
“工厂竟然包吃包住,实在太仁慈了。”
“应该让他们自行解决吃住问题,当然,我们伟大的工厂会给工人福利,让他们用低于市场的价格在工厂吃住。”
江晚还在滔滔不绝。
狐狸客人一双狐狸眼笑得成了月牙。
猎狗经理也听得心花怒放:“人才啊!我们正需要你这种把工厂当自己家的人才!”
但是,猎狗经理还是有顾虑:“只是我们工人太多了,改革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江晚立刻拍着胸脯表示:“我愿意当领导的刀,领导不愿意做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好好好!”猎狗经理抚掌称快,“我们新兴纺织厂需要一百个你!”
因为猎狗经理和狐狸客人们的欣赏,江晚顺利晋升狗腿子,被助理带去办公楼重新签合同。
助理把新打印好的合同递给江晚:“签字吧。”
“好的好的。”江晚接过合同,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了“周瑾”两个字。
开玩笑,谁知道游戏里的合同会不会有诅咒,傻子才会签自己的名字。
助理取过合同,也没在意,收进了文件盒里:“厂长最近不在工厂,所以你的面具得等厂长回来才能发给你,你先回去吧,等经理需要你的时候会去叫你的。”
江晚连连点头:厂长不在工厂吗?那真是太好了,这不就是闯空门的好时机吗!
助理和江晚一路下楼,助理前去招待客人了,而江晚在办公楼外转了一圈,趁没有人注意,直向顶楼的厂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锁,大概厂长不认为有人会胆大包天到敢偷偷进入自己办公室。
江晚的时间并不多,她进门后立刻开始翻找着厂长办公桌。
她在桌面上看见了几本合同,几家时尚品牌以每匹十万的价格收购新兴纺织厂的布。
她继续翻找时,在抽屉里还发现了工人采购的合同。
“真有意思,布卖十万一匹。”江晚嘟囔道,“人嘛……一个人只卖三千,还不如猪值钱。”
江晚把合同都扔到桌上,将抽屉完全抽出,反转过来抖动,并没有钥匙。
她一层一层搜索着,在最下层的抽屉里看见一张相片,这应该是厂长的照片。
里面的人穿着墨绿色的西装,手执鞭子,站在新兴纺织厂的门口。厂长的身旁是一群带着猎狗面具的人,他们跪伏在地上,像是狗臣服于主人的鞭子与赏赐。
但奇怪的是,厂长的脸是一片空白,身形也很模糊,看不清厂长的性别。
江晚突然想到游戏开启时,提示音似乎说过“游戏主持人登陆失败”。
这是否说明,如果主持人登陆成功了,主持人将扮演的是厂长这个角色呢?而主持人的缺失,使得这个角色缺位了。
下一瞬间,江晚的心就凉了。
因为她看见,在照片里,厂长的腰间挎着一串钥匙。如果厂长这个角色因为主持人登陆失败而消失了,那这串钥匙还会存在吗?
这是死局。
江晚将整个办公室翻了个遍,她并没有找到钥匙。这进一步验证了江晚那个可怕猜想。
不过,她找到了照片里厂长手上的鞭子。
“你在干什么?”是猎狗助理,他正站在办公室门外。
江晚讪讪地停下了动作:“我得领导赏识,太激动了,所以主动来给厂长打扫卫生!”
猎狗助理眯起了眼睛:“我明明看见你在翻厂长的办公桌。”
江晚:“我这是想多了解一下厂长,更好地为工厂服务。”
“胡说八道!”猎狗助理呲起了牙,“你竟然是商业间谍吗?我要把你交给经理!”
江晚连连后退,背撞到了墙壁,她惊慌喊道:“你别过来!”
猎狗助理哪里肯听她的,大步就踏进了办公室。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再难以踏出第二步。他的皮肤在迅速变硬,石化的反应从外表皮侵入了他的肌肉、骨骼和内脏。
怪谈规则:踩在面包上的人会变成石像。
江晚啧了一声:“都让你别进来了,偏不听。”
江晚蹲下身,小心地收集着她进门时撒在地面上的面包屑,收进袋子里,袋子里面还有小半个她忍住没吃的面包。在确认没有遗漏后,她朝楼下走去。
事到如今,既然找不到钥匙,必须要想其他的破局方法了。
如果在今天的参观快结束前,杀死一个狐狸客人,戴上狐狸面具,或许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江晚迅速在心里制定了几个计划。
想悄无声息地杀死一只怪物并不容易,江晚很清楚,她需要帮手。
3号就很合适。
江晚一边下楼,一边盘算着,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是一群猎狗保安,他们手里抓一个小女孩,正是江晚前一晚所见过的那个。
小女孩在大声哭喊,这动静显然不止江晚听见了,生产车间里的3号也听见了。江晚看见3号从车间中跑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群人很快就和猎狗保安们撕打起来。
抓住小女孩那个保安机灵得很,见同事牵制住了3号几人,就立刻带着小女孩离开了。
江晚迅速戴上乌鸦医生的面具。
戴上面具那一刻,江晚感到难以言喻的恶心,像是有东西从面具里往她脑子里钻。她的五指指尖感到奇痒无比,像是乌鸦医生的利爪要从此处生长出来了的一般。
她从背包里取出昨晚偷来的白大褂,装扮好后,跟踪着猎狗保安,一路到达了食堂后厨。
“后厨”的规模大得超乎江晚的预料,与其说这是厨房,不如说是食品工厂。
这里一半的地面是看不清有多深的血池。
一具具干瘦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像生猪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传送链条上。
链条的终点有一台机器,能将骨肉分离。骨头和内脏送往左边,制成黑色的蛋白质果冻。肉则被送往右边,制成罐头。
江晚路过机器时,发现地上堆着大量的工服,一些衣服上还有血迹。
江晚觉得有些恶心,她低着头往前走。她相信如果她抬头,说不定能找到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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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时,摔死在宿舍那个人。
“谁啊?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猎狗保安察觉到有人,将小女孩扔在角落,转身就来寻人。
江晚悄悄将袖中的铁签挪在了手掌心,主动现身:“是我。”
猎狗保安放下了警惕,埋怨道:“你去哪里了?客人们嫌你昨天采摘的食材太油腻,我们只能去找点清爽的,啧,害得我们被那个疯女人袭击。”
江晚立刻意识到,被说油腻的食材是昨天乌鸦医生剖出来的婴儿。而“清爽的”,则是指那个小女孩。
一只狐狸走了进来,他是那群客户带来的秘书。
看着这乌糟糟的后厨,他皱眉不满:“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到了九点半,依旧让客人们饿着肚子吗?”
猎狗连忙迎上前去,连连道歉。
此时,一群猎狗扛着麻布袋进了后厨。
他们将麻袋取走,江晚看见每个麻袋里面都装着人。其中就有浑身浴血、却仍在挣扎着的3号。
让江晚惊讶的是,麻袋里竟然还有不少是死去的猎狗。
猎狗们将那些死去同伴的面具取下丢在一边,把他们的尸体扔进血池。很快,机械手就将他们的衣裳剥离干净,开膛破肚,吊上了天花板。
3号还在挣扎,猎狗们四五个人控制住她就往血池里扔。
江晚心如刀割,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攻略有成的NPC啊!是她寄予厚望的武力当担啊!怎么这么容易就领盒饭了QAQ
猎狗保安见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威胁后,他指向了小女孩:“先生不要着急,您看,上等的食材。”
狐狸秘书走了过去,他专注地看着小女孩,用指甲在她脸上划破了一道伤口,沾了点血就往自己口中送。
他含着自己的手指,一副陶醉的样子:“不错,上等货色。”
小女孩被吓得大哭起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喊着:“阿红!救我啊,阿红!”
狐狸秘书呲起了牙,阴恻恻道:“再哭,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并不只是言语威胁,他的利爪已经靠近了小女孩的脖颈。
就在此时,血池突然爆起水花。
3号挣脱了绳索,攀在机械臂上脱离了血池,跳到了池边地面上。
她拽断了机械臂上的刀片,有了武器,她冲进猎狗当中如同砍瓜切菜。
狐狸被激怒了,他伸手就要扭断小女孩的脖子。
江晚早有防备,行动比他更快。
她伸手去劈狐狸的手臂,乌鸦医生的利爪如同手术刀一般,几乎将狐狸的手臂砍成两截。
狐狸悲鸣着,江晚趁机将小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
她将厨台上的婴儿塞进小女孩怀里,带着两个孩子就往门口跑。
突然,江晚听见背后风声骤急。
那是狐狸高高跃起,如同捕猎一般,用他的血盆大口瞄准了猎物,用力扑跃而去。
江晚没有回头,仅凭着本能搂住小女孩就往旁边地上滚去。
她们原本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因为狐狸的冲击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大窟窿,碎石飞溅。
狐狸更加愤怒了,他挥舞着巨大的爪子,拍向还没来得及站起的江晚。
江晚只能蜷缩成一团,用背部去抵抗这一击。
巨大的冲击力让江晚吐出血来,血液里还有些碎块,似乎是破裂内脏的碎片。
狐狸又再次高高跃起,朝江晚扑来。
而此时,身受重伤的江晚已经躲避不及了。
9. 第 9 章 “使用道具【long
“使用道具【longlongago】——”
“很久很久以前,直到现在,人们都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尽皆知的道理。
可是总有恶人把这句话当作笑话,肆意作恶。这句话到底是可怜的受害人催眠自己的安慰剂?还是当真存在呢?
美好愿望难以不证自明,愿望更不能当作公理,但此刻,这针虚幻的安慰剂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成为了世界规则——
【滴!故事触发成功!】
【规则已生成:人死后可以化作凶煞复仇。】
数不清的黑色雾气从血池中升起,朝狐狸飞去。
凶煞们将尚在空中的狐狸包裹缠绕起来,就听得空中发出几声惨叫,狐狸面具掉落在地面。凶煞形成的黑雾纠缠着狐狸,将他直带入血池当中。
凶煞们在后厨不受控制地飞舞着,终于,它们再次纠缠在一起,朝打斗中的猎狗和3号飞去。
“跑!”江晚朝3号大喊。
因为怪谈规则的生效,宿舍、车间、办公楼……几乎新兴纺织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冤魂被唤醒,所有人都在惨叫、都在哭嚎。
3号手长腿长,跑得飞快,很快就追上了拉着个拖油瓶的江晚。
她一把抓住江晚的胳膊,熟门熟路,带着她一路跑到了仓库附近的垃圾站。
这里平时根本没什么人,自然也不会有人死在这里,所以也没有凶煞袭扰。
江晚此时才发现,3号手里还抱着一个塑料筐,筐里的婴儿睡得很沉。
这大概就是乌鸦医生昨天“采摘”的那个孩子吧?因为客人们口味变化的缘故,幸运地活了下来。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3号看着江晚,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明月的碎片。
江晚听见这句话,真情实感地红了眼睛。
她可太不容易了呀,终于把武力TOP给攻略成功了,不枉费她拼了性命营造圣母人设啊!
3号可能是为了表达自己对江晚的接纳,指了指小女孩,道:“她叫星期二,是从前某次客户来时,乌鸦医生采摘太多,他们没吃完,才剩下来的小孩。”
星期二从3号身后探出头来,小声喊了句:“姐姐好。”
好,江晚姐姐现在心情非常好!
既然3号已经是自己人了,那么江晚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变一变了!
逃跑太没意思了,让我们血洗工厂吧!
但是3号会不会同意呢?
江道:“那个阿红啊,我们肯定不能继续待在厂子里了,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们肯定得跑。”
3号点了点头,江晚揉了揉眼睛,用力把眼睛揉得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她装作说气话一般,道:“那些人都是坏人,姐姐要是能把那些人都杀光就好了。”
3号皱起了眉头:“不要找事,会连累无辜的人的。”
江晚:哦豁,真圣母出现了,那没得谈了。
江晚连忙道:“当然当然,我们悄悄走,不连累任何人。今天有客户来厂里谈生意,如果乱子更大一点,他们肯定会提前离开。我们就有机会跟着他们混出去了。”
江晚建议,可以先把两个小孩藏进狐狸客人来时的车里。
现在的乱子还不够大。
几人逃跑时还看见狐狸客人们站在办公楼观景台上,看着四处出现的凶煞与逃跑的人的热闹,显然把这些低贱的人性命攸关当作了一场不值一哂的玩笑。
按照江晚的说法,她们二人需要去造成更大的混乱,让狐狸们不得不提前离开的混乱。然后,她们再躲进车里。出于安全的考虑,狐狸们的撤离肯定会很匆忙。
匆忙到来不及检查车子,这样,几人就可以顺利离开新兴纺织厂了。
3号听完后思索了一会儿,显然,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点头答应。
两人偷摸靠近了停车场,由江晚出手,撬开了后备箱。
星期二抱着小婴儿坐在后备箱里,她伸出一只小手来,紧紧拉住了3号的的衣角。
3号是江晚见过的最为强壮的女人,比之那些顶尖的以力量见长的男人也丝毫不差。但她却像是被星期二这小小的力量困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3号半弯下腰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别让弟弟哭,别让人发现你们。乖一点,好吗?”
星期二带着哭腔问:“阿红,你还会回来吗?上次妈妈就是把我留在壁橱里,再也没回来。”
3号笑道:“当然,你和弟弟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很快会回来。你别怕,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人陪你玩吗?”
星期二眨了眨眼,看看怀里的婴儿,道:“可是他好小,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陪我玩。”
“会长大的。”3号道,“我们还要给他起个名字,你想叫他什么呢?”
星期二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今天是星期一,我们也让他叫星期一吧!”
“都可以,你也可以多想几个名字,等你想好了,我们就回来了。”3号犹豫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勒在小婴儿的口中,“别取下来,如果有人发现了你们,你不用管他,保护好自己,懂吗?”
星期二点了点头,3号关上了后备箱的门。
江晚从后备箱门即将闭合时,看见了小女孩在紧盯着3号的身影,不肯错过哪怕一眼,她圆溜溜的眼睛正流着眼泪。
死在工厂各地的无辜者并没有江晚所期待的多,也可能是鬼怕恶人磨,总之,当江晚二人前往办公楼时,办公楼里的凶煞已经消失了。
江晚将在厂长办公室找到的鞭子交给3号,并示意3号在外面等她。
办公楼外挂着世界时钟,指针正忠实地顺时针前进。
江晚确定了时间后,郑重告诉3号:“我去地下室点火,火起来了,那些客人就不得不跑了。如果我五分钟内不能出来,你就进来救我。”
她戴上了乌鸦医生的面具,悄悄跑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显然是被人收拾过,走廊里干干净净。
江晚走到了医务室,走进暗道,她在幻境里见过的那些女人,此刻还是麻木地躺在铁架子床上。
江晚将捆缚女人们手脚的绳子割断:“你们可以逃跑了。”
在猎狗保安的幻境里,乌鸦们并没有伤害这些女人,甚至塑料筐里、满身母亲鲜血的婴孩也未曾被碰掉一块皮肉。
江晚猜测,这是工厂里的隐形规定。
工人们都是厂长委托牛头人买来的,他们和他们织出来的布一样,是属于工厂的私有财产。而婴儿和这些怀孕的女人,或者说,她们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是贵重财物。
货有贵贱,三千一个的廉价劳动力可以被工厂里的怪物随意处置。招待能带来上亿订单的客人的“贵重物品”则不一样,哪有不长眼的主人的狗敢随意损害呢?
为了重新控制这些女人,猎狗们必然投入大量人力,乱子越大,机会也就越大……
然而,女人们没有动,她们眼神麻木,不敢也不想逃跑。她们就像是养殖场里的牲畜,哪怕在这里无数次地目睹了自己同伴被屠宰,也无动于衷。
这在江晚的预料当中。
一群被鞭子往死里抽打,也只敢责怪自己同类完不成工作拖累自己,而不是反抗猎狗领班的人,你能对他们有多大指望呢?
江晚坐在医务室里等待。
离她和3号约定的时间还剩不到30秒。
砰!
墙壁被巨力撞得摇摇欲坠。
江晚猛地回头,看见正是昨晚被杀死的猎狗保安的鬼魂。或许是生前实力强大,猎狗保安死后化作的凶煞也比后厨那些黑影雾气要凝实。
江晚被猎狗保安的凶煞堵在门口。
终于来了。
善恶因果,谁能逃得掉呢?
死后回魂的猎狗保安比昨夜更加可怖,让江晚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江晚:【我现在解除道具的使用,可以吗?】
游戏系统没有回答。
江晚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现在,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
“都是误会,杀你的也不是我啊,是乌鸦医生啊!”江晚企图和凶煞讲道理。
猎狗保安拒绝了她的鬼话,一步步朝她逼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隐隐摇晃。
还剩10秒。
江晚试图朝猎狗保安脚底撒面包屑,面包屑被从猎狗保安身上流下的血浸湿,牢牢黏在了猎狗保安的身上,它行动变得缓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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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长出石头一样的纹路。
江晚松了口气,她继续往暗道中探索。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得把这些女人带走,否则没有理由说服3号。
喀拉拉。
喀拉拉。
江晚猛地回头,猎狗保安居然挣脱了石化的皮肤,腥臭的鲜血从它一身血红的肌肉中迸裂坠落。
原本狭窄得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暗道,现在被墙一样的怪物占据着。
江晚已经逃无可逃了。
“你回头看,有人在你后面!”江晚又边后退边大喊起来。
然而,猎狗保安脚步不停,显然,他只有一个目标——向江晚复仇。
咔嚓,一声脆响——是3号拧住断猎狗的脖子的声音。
她准时赴约了。
然而,已经死过一次的猎狗保安并没有因为这样致命的伤害倒地。他反手拽住3号的衣服,一用力,就将她远远甩了出去。
猎狗保安扑上前去,张嘴咬住3号的肩膀,瞬间撕扯下一块肉来。
江晚趁他们缠斗的机会溜出密道,她不是战斗人员,就不要给3号添乱了。
她靠在墙边,一边庆幸自己运气真好,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可惜猎狗助理和猎狗保安都不信!
密道当中,3号咬紧牙关,接着近身的机会缠在猎狗脖子上。她腰一用力,骑上了猎狗保安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猎狗保安回忆起昨夜被江晚挖眼的痛苦回忆,他更加发了狂。
3号几乎要被猎狗保安甩开,她取出腰间的厂长的鞭子,套上了猎狗保安的脖子。
猎狗保安竟然瑟缩了一下。
哪怕死了,也还是害怕主人的鞭子?
3号抓住这个机会,用鞭子在猎狗保安的脖子上绕了几圈,用力收紧。
猎狗保安发出吼叫,用力朝后跃去,将自己的背部连同3号一起狠狠砸在门上。
玻璃木片碎了一地。
3号被撞得口吐鲜血,但依旧死死用绳子勒住猎狗的脖子。两人纠缠着,跌进了病房当中。
两三分钟后,暗门里的废墟有了动静。
破烂的暗门被推开了,江晚喉咙紧了紧,她已经准备随时逃跑了。
幸好,出现的是3号。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江晚进密道。
江晚跟着她往里走,见到猎狗保安的凶煞已经被解决了,庞大的身躯趴伏在地面,正在迅速腐烂。
江晚指着病房里那些女人,掐着嗓子,委委屈屈地道:“抱歉姐姐,我只是在搜索地下室的时候发现了她们,看她们太可怜,一时冲动才给她们松绑。”
3号看了看那些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要带她们一起走,否则我们走了,就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们了。”
江晚见真圣母上了套,忙装作焦急地说:“姐姐在厂里待了那么久,还没有见惯死人的事情吗?我们救不了所有人的。”
3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和星期二呢?”
3号自问自答:“因为你善良,更因为你清楚,在这种环境里,我们要互相帮助。如果不考虑他人,危机来临时,我们就只是一盘散沙。”
江晚感叹,自己真是天生大明星,圣母演得真成功,连真圣母都看不破。
“你们去找衣服穿上,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狱!”江晚趁机踏上前去,朝那些女人大喊。
女人们三三两两地瑟缩在一起,有几个人抬头看3号,像是有些意动。
江晚转身,指着猎狗保安的尸身,道:“你们看见了,这些怪物中最厉害的也能被我们轻易杀死,我们完全可以保护你们。”
“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才能看见这个恶魔工厂的终结,我们才能一起过更好的生活。”
“所以——”
“跟我们一起走,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女人们开始缓缓起身去寻找衣物,没找到衣服的也撕开床单草草裹了身体,站到江晚二人面前。
意味很明晰,她们愿意跟着江晚二人走。
3号原本只打算带走两个孩子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江晚压下嘴角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转身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对3号道:“看来,我们只能改变计划了。”
10. 第 10 章
毕竟狐狸们车的后备箱不是异次元空间,不可能藏进那么多人还不被发现。
3号既然想救大家,那就不得不接受江晚堪称疯狂的计划。
在安排完一切后,江晚重新戴上乌鸦医生的面具。
乌鸦医生常年在地下室工作,连跑腿取货的猎狗都对她不熟悉、以至于没有识破江晚是假冒的,更何况高高在上的猎狗经理。
所以,伪装成这个身份被识破的可能性要远小于其他。
她走到办公楼一楼大厅,含糊说道:“早餐准备好了,请各位前往食堂吧。”
“怎么这么慢?”经理不满道。
江晚弯腰躬身,惶恐无比:“为了让客人们满意,秘书先生提了许多意见。”
猎狗经理是知道早上狐狸秘书的胡搅蛮缠的,为了准备新食材,他们甚至损失了不少猎狗保安。
他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转身去请各位客户前往食堂。
猎狗经理走在前面,为一行人领路。江晚走在最后,恭敬而卑微。
待一行人进入食堂后,江晚立刻将门锁上。为了防止里面的人从这个门逃出,埋伏在一旁的3号直接上手,将食堂门锁捏得变形。
被3号从地下室带出来的那些女人们把宿舍里能点燃的东西都堆在了食堂旁边,江晚用打火机点燃,瞬间,食堂被大火包围。
她们的时间并不多,食堂里的怪物们已经发出咆哮,并不断撞击着食堂门。幸好大火已经燃起,铁制的大门被烧得变了形,而且外面被堵上了许多杂物,里面的怪物们一时冲不出来。
食堂内的咆哮声越来越大,有猎狗听见声音朝这边赶来。
3号握着厂长的鞭子站在食堂门口,等待前来的猎狗。江晚则朝旁边的灌木丛跑去,矮身隐藏在其中往前行。
江晚趴在灌木丛里。
她没有等待太久,许多猎狗都去救援客户和经理了。加上不断有人踩到面包屑变成石像,既定的游戏规则使得原本就捉襟见肘的猎狗们不得不又分出人手去收尸,仓库守卫也被匆匆调走了。
见终于没有人了,江晚才现身。
她沿着仓库绕行一周,通过门缝往里面看,找了个临近货物的门。
江晚推了推门,门被锁住了,推不开。
她折了一堆树枝,点燃后从门缝下面往里面扔。
仓库里都是布料,很快,仓库上方就升起了漫天的黑烟。
警报响起,红色的警报灯在仓库上方旋转闪耀,将这片天都映得血红一片。
江晚一路分辨着脚下的路,躲开血红色,以免踩到面包屑。
她听见了猎狗领班们挥舞着鞭子呵斥工人,让他们全部乖乖回宿舍,谁敢出来捣乱就杀了谁。
江晚立刻往生产车间跑去,现在,那边应该是安全的了。她再次用同样的方法点燃了车间,车间里的棉线与半成品布都是良好的燃料。
很快,生产车间顶上的警报也响起了。
因为仓库里的货物和车间里的机器都实在贵重,猎狗们不得不分人手来抢救。
3号那边的压力将会小很多。
而当食堂里的怪物发现大门出不去,而外面的猎狗也不能进来救他们之后,应该就会想别的办法,比如,从后厨走。
江晚想了想她们逃离食堂时,那些因为吞噬了更多生命而壮大起来的凶煞们,好吧,祝我们尊贵的经理和客户们好运,能留下些骨头渣子来。
江晚在做完一切后,突然看见人群从宿舍中涌出,朝着食堂去了。
于是,她也偷偷跟在后面。
此时食堂和后厨因为扑不灭的大火已经倒塌了一半,里面屠宰场一样的场景就敞开在湛湛青天之下。
后厨的凶煞远比其他地方多上千万倍,此刻,它们正被传送链条上的肉.体所吸引,从一具到另一具。血水如同瓢泼大雨,从天花板往下落。
比最初胀大了百倍的凶煞们缠绕着扑进血池当中,血池如同沸腾一般被搅起半人高的浪花,不见停歇。
废墟里,可以看见几个破烂的狐狸面具和猎狗面具掉落在地面上,然而,最为显眼的则是和3号缠斗中的猎狗经理。
他的身体膨胀了十倍,身上处处是暴起的青筋和虬结的肌肉,随手一挥,就能拍倒一面墙。
此时,原本在宿舍中的工人们也被猎狗领班们驱赶了过来。他们双手抱头,乖乖跪在地上。
猎狗领班将鞭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大声喝问:“你们当中,有没有和3号同流合污的叛党?”
他的鞭子朝人群中落下,跪在那里的人立刻就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嚎声,人人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
“谁是叛党!站出来!否则所有人都要死!”
人群中有人颤颤巍巍举起手来:“我告发!”
领班的鞭子破空声停歇了,这给了那人勇气,他站起身来,两步走到一个女人身边,将那个女人臃肿的身子拽了起来:“是她!刚刚着火时,她来宿舍鼓动我们一起逃跑!”
让从地下室逃出的这些女人,去鼓动众人逃跑——这是江晚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她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夭折了。
仓库着火了,车间着火了,食堂着火了。
猎狗们必须去救援尊贵的“大人物”,必须去救十万一匹的布,必须去救五十万一台的机器。相比这些贵重物品,三千一个的猪猡一样的人,实在不值一提。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逃跑时机了,只要他们团结起来。
江晚相信,就算他们在猎狗眼前逃跑了,猎狗也不会去追捕——猎狗更愿意用这个时间去救布,去救机器。这种时候,人如此廉价,竟然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他们竟然没有跑,而且他们明明有一两百人,却被六七个猎狗领班像驱使绵羊一样,轻易地驱赶过来了。
猎狗领班抓住了女人的脖子,视人命为草芥的他,没有杀那个女人。
如同江晚猜测的一样,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主人的贵重财产,可以用来招待能带来上亿订单的客人,但这些只能被称为高等奴隶的猎狗,并不敢擅自损伤主人的重要财产。
这一事实让猎狗领班无能狂怒起来,他又再次挥舞着鞭子,鞭打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肯定还有人!说!还有谁!”
人们抱着头哭泣,却连站起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突然,猎狗领班的手被鞭子缠住,是3号,她已经将猎狗经理推进了血池当中。此刻,她一用力,一个猎狗领班就被甩飞了出去。
猎狗领班跌进了血池当中,恶鬼狂欢了起来。机械臂甚至没来得及将他肢解,他就被恶鬼们啃食殆尽。
人们如同见了救世主,朝3号大喊着:“救命,救救我们!”
其余的猎狗领班见到同伴的下场,忙拉开了和3号的距离,他们拉着离自己近的人作为人质,喝退3号:“放下武器,不然我们立刻杀了这些人!”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求救的哭嚎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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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我,救救我啊!”
3号犹豫着,在江晚之前,她并非没有想过带领工厂的工人们叛乱,逃离这个吸血吃人的地方。
她是足够强壮足够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其他人太脆弱。正如江晚质问她的一样,她救不了所有人,如果她稍有异动,这些人还会成为她行动的牺牲品。
这些人贪婪、愚蠢而且贪生怕死,可是,她自己从前不也是这样吗?
尚是少女的她,因为好奇在夜晚前往办公楼,她遇到了从地下室救出自己女儿的那个女人。
她那时候还太小,时间模糊了太多记忆,她记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她好像和宿舍仓库里那些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人,长得没有半分差别。
她只记得楼道里四处都是猎狗,他们狂吠着追击她们三人。
她们不得已上了办公楼三楼,她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壁橱。窄窄的壁橱,只能容纳两人。
那个女人犹豫了,但最终,她选择将自己的女儿塞进3号怀里,自己引开猎狗。
壁橱里,那样黑那样安静,3号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瑟瑟发抖。
天亮了,猎狗们散去了,3号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也无从知晓那个女人的名字。但是她和小女孩都在那天,迎来了新生。
那天是个星期二,阳光明媚。
所以,3号在害怕。
她不怕死,但是害怕旁人因她而死。
她相信那些人灰暗皮囊里,也会潜伏着和那个女人一样勇敢而无私的灵魂。
3号闭了闭眼睛,她高高举起手,示意自己会将手中的鞭子交给猎狗。
“阿红!放下武器,你就谁也救不了了!不会自救的人,不值得被救!”江晚高声喊道。
3号循声望去,江晚正站在血池旁的机器上。
江晚继续朝那些跪着的人喊:“3号不会救你们,我更不会。除了你们自己,谁也救了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继续跪在那里等待被杀,那一切都随你们。”
江晚第一次在地下室解救那些女人时,那些女人麻木如牲畜。
所以,江晚需要3号在她们面前杀死猎狗保安,需要3号向她们证明了这些恶魔是可以被他们这些肉.体凡胎战胜的。
所以,她们才有了反抗的勇气。
此刻,这些人需要这样的勇气。
“杀了那些猎狗,让他们看看,这些恶魔是如何不堪一击!”江晚朝3号下了命令。
3号不再犹疑,她朝离她最近的猎狗领班杀去,吓得那个猎狗领班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被3号踢进血池的猎狗经理从血池中爬了出来。
他身上被恶鬼啃食得没有一块好肉了,几乎可以说是苟延残喘。但面对江晚的挑衅,猎狗经理还是忍无可忍,咆哮着想要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撕碎。
江晚立刻趴下认怂,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隐藏在机器中:“这个机器肯定很贵啊!你别冲动,弄坏了机器,厂长弄死你啊!”
猎狗经理更加愤怒了,他确实不敢损伤机器,所以他在机器周围寻找着可以爬上去的的地方。
江晚见他退了两步,想助跑之后跳上来。
江晚急了,忙喊道:“你那么重,跳上来机器肯定坏!”
就在此时,一只猎狗拉着星期二从外面走来。
猎狗经理眼睛一亮,一把将星期二抓到手中,他提着星期二的胳膊往血池走。
“都投降,不然我就把这个女孩扔进去!”
11. 第 11 章
江晚心下暗叫不好,3号肯定要被影响了。
果然,3号放弃了与猎狗领班们的缠斗,跃向猎狗经理。猎狗经理脑子糊涂了,但是凭着战斗本能,他将星期二当作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3号每次出招都不得不半途收手,本应该抽打在猎狗经理身上的鞭子,都因为撤回的力道而落在了3号自己身上。
3号到了极限了。
猎狗经理也站在了血池边缘。
他放下星期二,恶狠狠看着跪倒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来的3号。
星期二跪坐在地上,一双眼睛被眼泪洗得干净无比。
她朝江晚怯生生地喊:“姐姐……”
“姐姐,救救我。”
江晚叹息一声,圣母是病,会传染啊。
她猛地扑向了猎狗经理,猎狗经理反应不及,被她带着一起坠落血池。
猎狗经理在血池中挣扎拼命向江晚游去。
乌鸦医生的面具已经在落水时,被水流不知道冲击到哪里去了。
现在,江晚手上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根游戏开始时,就一直被她藏在袖中的铁签。
江晚抽出铁签,朝猎狗经理刺去。并且在心里警告自己,下辈子再也不当圣母了。
血池翻滚得更厉害了。
江晚在灭顶的窒息中感觉到有什么在推着自己的后背。
凶煞们全部冲进了血池里,在漫天的血红色中,江晚在那些鬼脸里,看见了一个女人,她的眉眼和星期二很相似。
黑色的铁签开始发光发烫。
烫得江晚几乎握不住。
血水中,突然有一只手握住了江晚的手,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枉死的人的鬼魂,那些死去多时却困于此不能离去的冤魂,都在【longlongago】的作用下复苏。
善恶到头终有报!
于此刻,他们要亲手索回工厂欠他们的累累血债。
那只铁签穿破了猎狗经理的心脏。
猎狗经理像是玻璃塑的人,瞬间粉碎,化成血池的一部分。
恶鬼们消失了,江晚也没有力气往上游了。
她往池底坠落。
“救命,快救我,我请求第一次帮助!”
她隐约听见有人问:“游戏好玩吗?”
江晚道:“还行,就是恶心了点。”
那人笑了两声,道:“好的,下次我会注意。”
下次?
江晚都咕咕冒泡了,她想,再不救我,就只能下辈子注意了吧。
忽地,江晚觉得有人在拉她的手,触感温暖又柔软。
是星期二。
小女孩的力气并不大,却将她拖出了血色地狱。
江晚趴在血池边喘息,看着自己导演的这出好戏的终局——
高高在上的狐狸客户们死了,前倨后恭的猎狗经理死了,那些猎狗领班和保安被奋起反抗的人们打死不少,余下的也四处奔逃,不见了踪影。
火还在燃烧,从最初的星点起火处,蔓延到了整个工厂。
高耸如云的围墙塌了,那扇没有钥匙的铁门也轰然倒塌。
江晚眯着眼,看着仿佛第一次照耀进这座工厂的太阳。
今天是星期二,阳光明媚。
……
现实世界里的东大区的全部经度区都已经陷入了夜晚。
烟花在十四个行政区的市中心炸开,光耀夜幕。
“新人季正式结束了!”
——同样的欢呼声在不同的人口中响起。
十四区市中心的屏幕上,正在轮流播放着幸存者们游戏的精彩片段。
屏幕上,星桐灰蓝色的头发染上了血污。他站在【典狱长】面前,空中悬浮着三个箱子,其中两个已经被打开过了,外壳上布满了血迹,而里面空空如也。
星桐颤抖着手,眼神坚定,握住了第三个。
很快,视频内容的主角变成了江晚。
她抱膝坐在管道尽头的风口,烈风吹得她的黑发如同魔魅般飞扬。冰冷的金属反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眼中,让她如同深渊中睁眼的恶魔。
管道下方则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那是一场杀戮盛宴。所有生灵的死亡,都是为了给端坐其上的恶魔铺就通往神位的红毯。
“我们的偷渡者小姐胜利了!我的天,我要爱上她了!”荷官高喊着、大笑着。
在游戏宣布检测到大区议会权限时,押江晚存活的赔率就开始飙升。
要知道,偷渡者几乎都是社会边缘渣滓,他们没有经受过任何玩家训练,其他专业知识也少得可怜,本来在游戏中的存活率就不高。
而大区议会,是属于主持人的最高荣耀。主持人只有在自己的系列游戏死亡率突破80%之后,才能进入主持人议会并获得称号。
随着游戏的进行,观众们也发现了因为厂长角色的缺失导致了大门钥匙的消失。关键道具的消失,让人们认定了江晚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原本押江晚存活的人也纷纷在赌局锁定之前取消下注。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场游戏吸引,将押江晚死亡视为千载难逢的、必然盈利的投资。由此,江晚的池子里迅速累积了大量的赌资,尽管那些钱都是押她输。
赔率随着大量赌资的注入而不断调整,终于,在赌局彻底锁定时,押江晚存活的赔率已经突破了20,这是前所未有的高赔率。
“偷渡者小姐的池子里,有过亿资金,但是——只有一笔总价值二十万的资金押她存活!”
“是哪个幸运儿选择相信她?这是我见过最高回报的项目,快感谢偷渡者小姐吧!”
“现在,她是独属于你的奇迹!”
过亿的资金,被赢走的只有四百多万,剩下的巨量财富归属于光耀晨星。
在一区攻略组基地外,瑞恩看着自己的通讯器上的信息,他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是绝对的正确。
他叹了口气,这样的摇钱树,宋少卿却弃如敝履。
真是暴殄天物。
瑞恩吹着轻快的口哨,登上了飞行器前,他比了个祈祷的手势,愿仁慈的天父保佑偷渡者小姐。
……
江晚离开游戏时,3号正组织大家灭火。
厂里还剩下不多的棉线和在仓库里堆灰的正常纺织机。那些机器不能织造云霞一样的布,但它们也不需要工人用鲜血和命去献祭。
3号说,她会在这里重建一个普通的纺织厂,让大家都有工作不至于饿死。
江晚跨出大门,回头看她时,她手里拿着鞭子,一身工装很是利落。
江晚莫名地想起了那张厂长的照片。
江晚问:“你会成为又一个厂长吗?”
3号还没来得及回答,星期二就抱着小婴儿跑了过来。
3号一把将两人抱起,星期二朝江晚挥着小手:“姐姐再见!”
“再见!”江晚挥手告别。
游戏系统声音响起: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新兴纺织厂!现开始积分结算。】
【主线任务:逃离新兴纺织厂(+500积分)】
【隐藏任务1:地图探索者。玩家地图探索程度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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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30%,请继续努力(+10积分)】
【隐藏任务2:面具收藏家。玩家获得并佩戴面具x1(+50积分)】
【隐藏任务3:新生纺织厂。玩家对纺织厂获得新生贡献度极大(+500积分)】
【关键角色触发失败:很遗憾,您未能解锁新兴纺织厂关键人物与剧情(-200积分)】
【触发诅咒——厂长的愤怒:玩家签署了与新兴纺织厂的劳务合同后,严重毁坏工厂设施、伤害同事感情。鉴于您毫无契约精神的行为,游戏将对玩家启动竞就业协议,玩家生命力将被控制在20%以下,生效时间为玩家下一场游戏。】
【获得道具: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品质:不明)】
【功能:见标题。一个破烂而已啦,也就是你会要。如果是我,早就扔掉了。】
来不及细算这次的收益,江晚身旁的纺织厂就开始飞速消失,逐渐变成虚拟空间与现实世界连接的登出口。
一条世界公告挂着游戏大厅最上方,不停循环:关于玩家借贷购买道具利率与细则……
江晚:狗游戏!这是侵权!
但很快,她就来不及计较这件事了。
江晚在游戏里就知道,自己登出游戏后,肯定会被追捕。甚至,攻略组的人会在游戏登出口堵她。
玩家可以在任何地方登入游戏,但一定区域内的登出口却是固定几个的。江晚在东一区登入游戏,她必然会在一区的几个固定出口之一登出。
于是,她在游戏面板锁定前,迅速兑换了一个能暂时改变样貌的药剂。虽然在现实中,这种药剂的效用将大打折扣,只能维持30秒,但总比一出游戏就被人抓走强。
江晚出现在登出口,心里紧张得要死,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三摇地往前走。
她的通讯器在她登陆现实世界那一刻就不停地有信息跳出,都是张绍在找她。
江晚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位置定位发了过去:“救命QAQ”
张绍:“……”
江晚:“?”
“我带队在5号登出口堵你,埋伏在1号的是周瑾。”
天要亡我!
张绍迅速发了一个地址给江晚:“这是我的安全屋,没有其他人知道,三十分钟后见。”
江晚看见一座民居,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就拐了进去。她刚走进楼道,易容道具就失效了,但好并没有人发现她。
一区的居民都很富裕,即使江晚登出的1号口在一区边缘,这里居民楼的门锁也基本都是识别指纹或者虹膜的,这让江晚花了一点时间才撬开一家。
这家看起来像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处,江晚没有找到可供伪装的化妆品,只好从衣柜里取了衣服换上,带上帽子,又重新施施然走出了居民楼。
公共交通工具上都有身份识别系统,江晚上去就是自投罗网,她只能一路压低帽檐,朝张绍给的地点走去。
好在张绍给的这个地址并不远,江晚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该街区。
到了地方,江晚没有贸然上楼,因为她看见一队巡警正在街区巡查。
一区边缘地带经常有警察巡逻,他们有权力要求任何他们认为可疑的人员驻足,并配合检查身份信息,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其它区的人员非法偷渡。
在一区的这些日子里,江晚属于见到巡警必被查的体质,可能是十四区待久了,身上的穷酸味在天龙人的地界显得格外突出。
一位巡警从对面街道朝江晚走了过来。
江晚脸黑如锅底,遇警必被查,这是什么诅咒吗?
12. 杀了她
江晚若无其事一般向前走着。
巡警已经过了马路,朝江晚所在的小巷走来。
此时,小巷前方,一个高大男子与她反向而行,正要错身通过小巷。
江晚踮起脚,在二人交错之时,将手臂攀上了男人的肩膀。
“亲爱的,好久不见呀。”江晚咬牙切齿,将头埋进男人颈窝。
事后被当流氓打了,都比被抓了强啊!
令江晚没想到的是,那男人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一般地就将一只手卡住了江晚的脖颈,另一只手手肘抵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墙上。
江晚并不怀疑,如果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直接干掉。
这世界怎么了?连路人甲都这么厉害了吗?
男人五官深邃,黑发黑眸如同暴雨前夕搅动的密云,天然有种危险又矜贵的气质。
江晚不自觉地吹了个口哨,帅哥呀。
帅哥在将江晚推开后,看清楚了江晚的面容,一瞬间,他脸上竟然露出个奇异的笑。
“呀,抱歉抱歉刚刚没看清脸,漂亮宝贝没生气吧。”男人搂住江晚的腰,将她往怀里抱。
江晚懵逼中:不是,大哥你谁啊?
作为口嗨派色批,江晚被这种这种实践派选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江晚感觉自己快被勒断气了,那个男人还在死命把自己头往江晚颈窝里蹭,像是讨主人欢心的大狗狗一样。
看见这边随时要上演限制级场面了,巡警的脚步一滞,心里感叹着现在年轻人真开放,转头朝其他街区走去。
江晚都快被蹭麻了,心想这边肩膀不能要了呀,回去就截肢!
她用力推了推男人,男人也很配合地放开了她。
“那个……我不喜欢太主动的男人。”
男人拉住江晚的手不肯放:“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我等姐姐主动来找我。”
江晚敷衍地报出了自己的通讯频道号码:“行行行,改天有时间找你亲嘴。”
男人眼里闪着星星:“今天亲不行吗?”
江晚一咬牙:“我老公不让我随便陌生人亲!”
男人表情不变,笑道:“那我们偷偷的,不让他知道。”
啊啊啊这人是不是有病!
江晚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几乎是逃一般地溜走了:“我还要回家给三个小孩做饭,有缘再见啊!”
下辈子再见吧!
江晚飞奔到了张绍的安全屋,确认那个男人没有跟来后,用密码打开了门。
然后,她就看见张绍被人用红绳以极为限制级的绑法绑了起来,塞了口,扔在沙发上。
“这么热情好客的吗?”江晚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疯狂了。
突然,她觉得脊柱上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像是被人用抢抵住了后腰。
江晚抱头滑跪:“好汉饶命!”
江晚突然觉得手臂大腿腰部一紧,一根绳子自己动了起来,江晚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收获了和张绍同款的五花大绑。
周瑾放下枪,提着绳子,将江晚扔向了另一边的沙发。
他把从江晚身上搜出的通讯器和张绍的一起放在桌上,没收了通讯器,也就不用担心他们用进入游戏的方式逃跑了。
周瑾在两人对面坐下,拔出塞在张绍嘴里的东西:“你先说。”
“呸!有什么好说的!”张绍破口大骂,“你无故袭击公职人员,你等着,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周瑾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冷淡道:“不肯交代,我就只能把你们俩都交出去了。”
江晚挣扎了两下,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表示自己愿意坦白。
但就像江晚深知周瑾有多狗一样,周瑾也深知江晚满口鬼话,并不打算给她编故事的机会。
张绍有些心虚,他确实向江晚泄露了偷渡者绕开监管进入游戏的方法。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我姐不会杀人的。”
周瑾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众所周知的,现任攻略组最高领袖宋少卿并不是玩家。
可能是因为缺少参与游戏的经历,宋少卿对于玩家情报的掌握程度并不如周瑾。在江晚使用道具时,宋少卿立刻就决定要杀死这个极度危险的偷渡者,但周瑾第一时间就猜到她用的道具是【longlongago】。
而这个道具的上一任主人,不在榜,而且是死在了游戏当中。所以,他不可能再被江晚杀死一次。
周瑾推断,江晚是用另一种、目前还没有人用过的方法成为玩家的。而唯一可能知情并给她提供助力的人,就是张绍。
张绍还在支支吾吾,周瑾已经失去耐心了。
“不愿意说吗?那我只能执行将军的命令了。”
他把枪上了膛,走到江晚身前,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我全都说了,我姐就是不可能杀人!”张绍目眦欲裂,“狗东西!你敢!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全部被你吃进狗肚子里了吗?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张绍不停地怒骂,最后变成了哀求。一个接近两米的汉子青筋暴起,额头通红,满脸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周瑾冷脸听着,直到张绍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听见什么有用信息。
看来,张绍是真的并不知情。
与张绍不同,江晚十分冷静,她迎着枪口回望周瑾,眼神中甚至带着嘲讽与挑衅。
江晚清楚,周瑾在虚张声势。
周瑾发现没有吓到江晚,也不意外。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能从江晚口中得知真相,他把枪往桌上一扔,坐回了沙发。
周瑾:“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入的游戏,但如果你想活命,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
宋少卿没有看桌上的审讯记录,他直接把文件推向了周瑾。显然,他并不想看。
周瑾只能主动开口:“属下认为这是系统安全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产生无辜的人突然进入游戏的情况。”
“江晚确实是在去找工作的路上被游戏吸走的,监控拍到了她从研究所出门的全过程,按照游戏记录时间,她在十分钟后就进入了游戏,这点时间,不足以让她杀死任何玩家……”
“周少校,我记得我的命令是杀死她,而不是调查她。你说对吗?”宋少卿开口打断,他面色平静。事实上,宋少卿这张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但是周瑾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将军此刻心情的极度糟糕。
压抑至极的气氛中,周瑾还是坚持开口,他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干涩:“将军,如果杀错了人,或许【刽子手】会对您不利。”
【刽子手】是被从游戏中兑换出来维护末世秩序的怪物。那个被规则定义的怪物眼中只有是和非,容不得权力的小任性。
宋少卿看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他前倾着身子,靠近周瑾,破天荒地露出个笑:“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的——”周瑾的语气极快又极轻,“这只是我对您的忠诚。”
宋少卿重新靠回椅背,眼神戏谑,悠悠道:“那么,下场游戏你和她一起去,在游戏里干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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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忠诚’。”
……
江晚被关押在攻略组的监狱里,隔壁是张绍。
监狱四面都是可调节透明度的玻璃墙,俩怨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无罪释放,一开始还有精力一起变着花骂周瑾王八蛋,飞黄腾达了就坑老乡。后来骂词穷,俩怨种只能互相看对方抠脚。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终于允许家人来探视了,攻略组把通讯器还给江晚,让她通知亲属。
江晚拿着通讯器开始犹豫到底联系谁。
小曦身体不好,告诉她这个消息,恐怕会吓到她。
至于另一个选择……
张绍也拿到了自己的通讯器,麻利地通知老妈来给他俩送饭。
他看着江晚犹豫的样子,道:“别让小曦来了,免得她担心。”
江晚想了想,调出了自己的游戏玩家界面,她现在的游戏积分有860。
游戏积分可以用于在现实中1:100进行兑换。
她想兑换出一半,转到江曦的医疗账户下面。
操作了半天,结果显示江曦的医疗账户处于冻结状态,24小时之后才能解锁。
江晚不放心,给江曦打了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她又打给了江曦的主治医师。
医生说,江曦转诊到了别的医生团队下面,所以账户冻结调整,让江晚不必担心。
“小曦这五年一直是您在照顾,怎么会突然转诊呢?”江晚有些着急,“如果是钱的问题,请您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可以转账。”
医生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对自己的病人负责的。小曦是转到了克里斯教授名下,他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小曦肯定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江晚放下心来,这位教授十分难排,她在一年前就帮江曦报名,现在终于才排到了。
不过,江晚叹气……治疗费用可能要爆炸了。
江晚看着通讯器里月亮游戏的icon。
杀戮点和游戏积分1:1兑换,游戏积分和现实货币1:100……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江晚躺在床上,看着监狱的天花板。
她想尽办法,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成为玩家,不就是为了给江曦赚治疗费用吗?
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隔壁牢房里,张绍美滋滋地躺在等老妈来送饭,忽然皱起了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姐,给你送打火机那个人是谁啊?他说结婚礼物是什么意思啊?”
江晚伸了个懒腰,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只是小事啦,就……前两天我结婚了。”
张绍眯起双眼,警惕问道:“结婚对象是什么人?”
江晚心虚但诚实:“其实我不清楚。”
张绍继续追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你说,我去查。”
江晚目移:“这我也不了解。”
张绍气得锤床,一拳把金属床敲得变形:“那你知道什么?!”
江晚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我知道,他长挺好看的。”
江晚又思索了一会,认真补充道:“是世间仅有的、超级无敌的——好看。”
张绍原地咆哮:“你和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结婚?!就因为他好看?!!为什么?江晚,你脑子呢?!”
江晚无奈望天。
她也不是光看脸的人啊。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不和那个人结婚,她就得死啊!
13. 第 13 章
玩家参与两场月亮游戏之间的最长休息间隙是一个月,超过这个时间就会暴毙。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晚手上被拷了一个道具后,被强行带进了和周瑾的同一场游戏当中。
“怎么?晚上工作,攻略组按劳动法给你1.5倍工资啊?”江晚半夜被叫醒,人还迷糊着。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选在这个阴间时间玩这个鬼游戏。
“不是。”周瑾道,“因为晚上玩游戏,不会被当作赌注。”
江晚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是这种答案。
两人进入游戏后,发现身处于一个极尽奢华的宴会厅,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却破旧得与这华丽大厅格格不入,除了胸前那条项链上缀着的红宝石,它在烛火映照下,如同有血液在其中流淌。
“两位主教,请跟随我来。”仆人们恭谨地请两人进入另一个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每个人胸前都有和他们一样的红宝石项链。
因为游戏还没有被触发,所以这些NPC都是静止的,如同木偶一般。
两人刚刚落座,大厅里就响起了游戏系统的机械音:【检测到诅咒(厂长的愤怒):玩家周瑾将在本次游戏中处于低生命值状态,这是对于您不守信用的惩罚,诅咒时限为本次游戏。】
周瑾满脑子的疑惑还没有问出口,胸口就开始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江晚心虚,望天吹口哨。
江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宴会厅,数了数空着的座椅,应该还有两人没有到达。
就在他们身旁,宴会厅两侧有巨大的木门,门缝里透出些白光,可能是因为游戏尚未开始的缘故,听不到任何动静,也就无从猜测。
宴会厅的尽头,有巨大的石雕被拱卫在儿臂粗细的藤蔓之中,雕刻主体是华美的神座,但其上并没有神像。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和宗教相关的场景,那为什么不雕刻神像呢?
是崇拜的神明没有具体的形象所以不能雕刻?还是……不需要?
由于这个时间确实太阴间,江晚都要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才又有两位玩家进入游戏。
“是你!”
江晚一激灵,被吓清醒了。
进来的两个玩家,一个是个光头,另一个是那天在小巷里遇到的男人。
男人眼里有星星,尾巴想开屏:“这就是缘分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呵呵,是孽缘。
男人看了眼周瑾,突然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他不会就是你老公吧?”
“绝对不是!”江晚听见这句话,比他还受伤,“你不要误会,他其实是我儿子。”
而此时,周瑾看着男人,表情难看得像要吃人:“你竟然还敢出现。”
“你们认识?”江晚疑惑道。
宴会厅里,铜铃响了六声。
仆人们替玩家们拉开椅子,众人都识趣地站了起来。仆人们朝着门口跪拜,口呼:“神佑教宗。”
大门被推开,一群侍者拥着一位衣着华贵的老人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袍子是鲜红色的,手上握着黄金权杖。
他的身后,侍者们推着一台长超过十米的巨大电子钟,长长的显示屏上,数不清的数字在不断跳动,最小单位是仄秒。
老者朝神座跪拜,赞颂着神的真名。
在长桌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看不清面目的“人”。
祂所在之地是明亮到刺目的光,任何黑暗都不敢僭越半步。
“吾神!”
祂开口了,声音却不是从空气中传来,而是在各人的脑子里炸响,祂说:“吾闻新神即将降世?”
祂的声音悠长宛如唱诗一般。
教宗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指着电子钟,道:“吾神,大祭司在半年前就预言,于今天凌晨零点正降生的孩子,将是新神。您忠诚的仆人,愿意为您奉上新神的心脏。”
被称为“大祭司”的钟上的数字在飞快地变化,两侧的木门内传来了许多模糊不清的人声。
快了,时间正一点点逼近一点整。
江晚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钟,看见那些数字全部归零,又飞速地变化,去追赶逃走的时间。
教宗也看见了,他的脸色瞬间灰败。
终于,左侧的木门中传出了第一声婴孩的啼哭。
但此时,距离大祭司预测的零点,已经过去了快五分钟。电子钟也飞快地卜定了这孩子的命运,数字消失,汇成两个大字——萤石。
不仅不是新神,反而只是资质最差的萤石,教宗站不住了,他跪服在地面上,向祂膝行而去。
“求吾神饶恕,您的仆人并不敢欺骗您,大祭司确实做出了光明降世的预言。”教宗指着电子钟痛哭流涕。
但显然,这并不能消除祂被愚弄的不满,整个宴会厅都开始急速降温。
砰的一声,教宗跪在地上重重叩头,鲜红的血炸溅开来:“请吾神原谅您低贱的仆人,请吾神相信您愚蠢的仆人的一片忠心。”
“好。”祂收回了神罚,“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教宗抬头,脸上是一片愣怔,然后是狂喜,他双手用力撕开前襟:“我愿奉献心脏与吾神,只愿我的灵魂能永世匍匐在您的脚边。”
祂伸出了手,虚空一划,教宗的胸口就被剖开。或许是嫌弃取出心脏的动作不雅,他的手指指向了江晚:“你来。”
江晚瞬间变身奔波儿灞,面对这种九头虫让她绑架唐僧的行为,只能问出一句:“我?”
不是,大哥,你嫌脏我就不嫌脏吗??
江晚脑子里飞速转过八百个理由,想去推脱这个差事,但是她害怕她说完瞎编的理由后,这尊神就对教宗的“忠心”不感兴趣了,想看看她的“反骨”了。
江晚把眼泪咽下,走到教宗面前,伸手进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脏。
卧槽,他的心脏还在活蹦乱跳!
江晚下意识就想缩手,突然,她后背抵上了一堵墙,是神祇到了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祂的手一用力,连带着江晚的手一起收紧,摘下了教宗的心脏。
仆人们已经跪递上了一只金盘,江晚把心脏扔在盘子上,那心脏还在一缩一胀地活动着。
神祇欣赏着那颗在逐渐失去生机的心脏,赞叹道:“不错,果然一片赤诚。”
“祭月结束时,你们当中的优胜者,将继承他教宗位置、继续代吾于人间传道。”
【恭喜玩家触发游戏!】
【副本名称:教宗的承继】
【模式:多人副本】
【难度:三星】
【游戏主持人:神谕】
【通关条件:成为下一任教宗。】
【胜利奖励:胜利者将获得议会年会邀请函。】
宴会厅中响起吸凉气的声音。
江晚不明就里。
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开口问:“这张邀请函可以被出售转让吗?”
神谕:“当然。”
神谕不想再多费口舌,他一挥手,面前的心脏变成了切片,到了四人的餐盘当中。
“各位,出发前先用餐吧。”
……
今夜,东区几乎没有人能睡个好觉。
本来没什么人愿意看的深夜时段游戏,突然爆火,直播网站一度崩溃,人们干脆草草裹了衣服就往市中心跑,在那里,大屏幕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游戏内容。
“主持人是【神谕】,是东区主持人议会第九席【神谕】!”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呼。
“议会年会邀请函是什么?主持人难道也要做PPT年终述职?”
“管他的!这可是玩家第一次有机会进入议会啊!”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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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眼含热泪,他张着口,却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终于有玩家能去窥探主持人最高议会的秘密了,这张邀请函太重要了,它有可能可以给在这场无止尽的游戏里挣扎的人带来的太多东西……
这场游戏瞬间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希望周少校能赢。”攻略组里,狱警坐在张绍身旁,投影着游戏影像。
张绍嗤之以鼻:“要赢那也是我姐赢!”
狱警也不在意,道:“谁赢都可以,只要赢家能带来结束这场游戏的情报,”
狱警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离谱了,他自嘲笑了两声,但还是不甘心:“小张啊,你说我们能结束末世,让这个该死的游戏消失吗?”
张绍也笑:“这只有神仙知道。”
张绍现在真心期盼有神祇,他祈求神祇保佑江晚能赢,只要获得了那张邀请函,她就等同于获得一块“免死金牌”了。
就算宋少卿不肯放过她,东区联合政府也一定会死保她。主持人议会无疑是离游戏幕后秘密最近的人,张绍有预感,这张邀请函的份量远超人们的想象。
张绍相信,现在,联合政府绝对已经组织起了智库会议,讨论该如何使用这张“邀请函”了。
这场宴会因为只有一道“菜”,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会议就是关于这次祭月的内容。
十三位主教都是从不同区域赶来光明区的,除了见证光明的诞生外,也是为了这次祭月。
“我们还是按往年的规矩来,由光明区的队伍先选择区域,然后是星光区,最后是萤火区。”一位主教先开口了,游戏系统提示她叫梦鱼。
说着,梦鱼的手下给各位主教发放了任务物品,主要是一张需要净化的鬼蜮地图,还有一枚有空间储藏功能的红宝石项链。
江晚并不清楚自己来自什么区域,更不知道祭月是什么,所以她决定当个杠精,把这次会议搅黄:“我不同意!”
梦鱼很不满江晚的打断,侧头看向她:“往年都是这样的,不知道江主教今年为什么突然反对?”
梦鱼身边一个叫燃犀的主教阴恻恻地开口:“江主教,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改变的。你的教区在萤火区都是最弱的一个,我们并不介意先灭了你教区的队伍再开始这次祭月。”
好家伙,原来自己就是萤火区的呀!那更不能同意了!
江晚高声道:“这次和以往能一样吗?既然是要选教宗,公平公正才最重要!”
她拍了周瑾的肩膀一巴掌,差点没把丝血状态的周瑾拍吐血了,江晚道:“周主教虽然没说话,但是我相信他也是支持的,我们敬爱的神肯定也是支持的!”
敬爱的神早就离开了,周瑾也因为岔气说不出话来。江晚在小巷见过的男人名叫伽悉,他突然在此时开了口,积极地举起双手:“我绝对支持!”
光头也明白,现在是争夺主导权的关键时刻了,于是也应和:“我也支持。”
江晚环视全场,发现另外两位不是玩家的主教也在蠢蠢欲动。显然,面对成为教宗的诱惑,所有人都不甘心让光明区的人捷足先登。
江晚地扬起下巴,看向燃犀:“有些事情也不是你说不变就不能变的,我们也不介意先打一架再开始这场祭祀。”
燃犀被她激怒,一拍桌子就要起身,但被梦鱼拉住了。梦鱼也看到了在座诸人各怀的鬼胎,她道:“难道你们要在祭月开始前就先折损光明的力量吗?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我们明日再谈吧。”
梦鱼看着针锋相对的江晚和燃犀,特意强调:“任何人不许在此互相攻击,否则,神明将公正地判罚。”
“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燃犀恭敬回答。
他看着江晚离开的方向,冷笑,他有的办法在不脏了自己的手前提下,杀死江晚。
14. 第 14 章
神仆们将各位主教带回了各自的休息区,每位主教和他们带来的队伍都独享一栋楼。
江晚和周瑾住得都比较远,环境也显得更破败,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教区都是光明力量最弱的萤火区的缘故。
两人并肩往住处走
周瑾的表情严肃:“我们需要谈谈。”
江晚抬了抬眉头,示意他继续说。
周瑾也不矫情,直接开口:“我们目前是游戏里最弱的两个组,我们需要合作。”
江晚有点意外,毕竟,她隐约猜到,攻略组安排她和周瑾一起进入游戏,是为了在游戏里下黑手干掉她。
“我当然愿意合作啦,但是,我不是很清楚……周大公子有没有插刀队友的爱好?”江晚半开玩笑地道。
这场游戏有直播,虽然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闲得睡不着,大晚上看直播。
但按照周瑾那种死要面子的性格,在直播中反水插刀队友,不就崩了他辛辛苦苦维持的伪君子形象了吗?这种毁人设的事情,周瑾应该是不会做的。
江晚想,这或许算是给自己买了半份保险?
周瑾继续道:“江晚,之前的一切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是现在,我需要和你签署一份系统合同,在这场游戏里彼此绝不背叛。”
“【神谕】承诺的邀请函对于攻略组很重要,我必须要拿到。”
那感情好啊,江晚心花怒放,这不就意味着她少了一个要她命的敌人了吗?
但是,江晚深知,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她故作迟疑,笑问道:“我有什么好处吗?你给你的组织挣到了邀请函,我呢?”
“一张豁免卡,我私有的,转赠给你。”周瑾给出的条件极具诱惑。要知道,新人季前三的奖励也就是一张豁免卡。
江晚满意点头,又从游戏系统里兑换了一张合同出来,双方痛快地签了字。
签完合同后,江晚心情大好,问道:“所以你有什么必胜的策略吗?比如什么攻略组珍藏三年模拟五年游戏?”
周瑾道:“我们先确保明天的会议上大家能公平选择净化区域,之后再做打算吧。”
江晚凑近他,露出个邪恶的笑:“其实我有个必胜的办法。”
“干掉其他人,我不和你争,你不就肯定赢了吗?”
周瑾的表情肉眼可见得难看了起来。
江晚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
她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子。走到分叉路口时,她回头看周瑾,眉眼弯弯得如同狐狸,道:“你说,其他人会不会也想到这个策略呢?”
进了屋子后,江晚看见玻璃屏风后的大厅里坐着四个人,这应该就是她从教区带来的、要参加这次祭月的队员。
能看出来,每个人都很年轻,应该都是大灾之后出生,由大祭司卜定未来后,被送到萤火区的命运的弃儿。
天色已经不早了,然而没有一个人去休息,想必对于未来,他们也是紧张忐忑的。
江晚绕过屏风,朝他们打招呼:“怎么还不睡?是等我吗?”
众人见到她回来了,都高兴地站起来和她打招呼。一个叫阿虎的小少年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为了等主教您回来嘛?快来快来,夜宵刚到,就差您就能开席了!”
其余人也纷纷去开酒瓶,一个叫玉玉的小姑娘端了盘蛋糕切件递给江晚:“这是刚刚神仆送过来的,说是专门给您的。哟,您看着裱花,真精致,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蛋糕。”
阿辉插嘴道:“这不是废话吗?光明区的东西当然是我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我可是排了五年的队,才轮上跟主教大人一起来呢!”
气氛很好很融洽,但是……江晚觉得和她想象中,有亿点小出入。
这群人怎么像是来公费旅游聚餐的?
“对对对,我也是排了好几年。我邻居运气好,一报名就选上了,回来给我念叨,讲主教大人带着他们在别墅里吃吃喝喝一个月,过得都是神仙日子!”阿克喝了一口酒,咂咂嘴,“终于也轮到我们过神仙日子了!”
四人大笑着朝江晚举杯:“感谢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没反应,主教大人很绝望。
游戏为江晚自动生成的前情提要里,“她”就是个超级幸运儿,因为是经历过大灾之后,萤石区唯一幸存的黄金时代人,所以被选为主教。
和其他主教相比,“她”既没能力也没野心,每次的祭月都是带人来光明区蹭吃蹭喝。至于净化鬼蜮?谁爱去谁去!
这群人还真是来聚餐的。
哎。
江晚叹气。
事已至此,先干饭吧!
江晚自认是日行一善的盛世白莲花,别人心脏这种东西,实在不敢入口。
在征得神祇同意后,她把教宗的心脏切片放进口袋带走了。所以,进入游戏到现在,她依旧滴水未进。
四个少年人已经大吃大喝起来,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变,看来这些食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江晚也拿起了面前那个橘子蛋糕。
刚抬起来,江晚就觉察出了不对劲,这样廉价而粗陋的蛋糕,和满桌精致的菜肴相比,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寒意从蛋糕上透过精致的骨瓷盘不断侵袭她的手。
“这个蛋糕是谁送来的?和桌上的饭一起送过来的吗?”江晚问。
“不是,”玉玉茫然答道:“是一个神仆单独送过来的,说是专门给您的,就在您进门前不久。”
有人要害她。
寒气愈重,江晚几乎握不住那个盘子了。
“你们现在马上回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门。”江晚厉声道。
四s人面面相觑,他们没见过江晚如此严厉的样子,不敢耽误,立刻回了房间。
蛋糕上附着的恶鬼还没有被惊动,江晚必须要在这只恶鬼触发前,想到解决办法。
江晚的双手稳稳抬住那块蛋糕:“通灵!”
眼前的场景有了变化,变成一片不可测的虚幻空间。
一个微胖的女人走在深夜的马路上,组长把几乎所有的活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加班得太晚了,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了,而打车……她舍不得。
路两旁是摩天大厦、霓虹灯光。
她在小镇出生,一路走到了这繁华都市,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钢筋水泥筑成的怪兽吃掉了。
她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很常见的那种类型——仿佛死掉了、只有每个月给一千块钱家用时会偶尔“复活”的父亲,和终日困于柴米油盐间、逐渐歇斯底里的母亲。
她也是很常见的那种女生,不聪明也不漂亮,知道读书是自己最好的出路,所以拼命读书。但是,不是所有努力的人都会变优秀,她成绩中等,偶尔考砸了,还会吃母亲的一顿打。
但她中学时候的同桌则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那是一个漂亮的、出身富裕而且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姑娘。同桌的成绩一塌糊涂,所以偶尔会找她问问题,她也都耐心解答。
“你好厉害啊!”同桌眼睛里都是崇拜,从课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蛋糕,“这个送给你,感谢你!”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她不太习惯,别扭地接过蛋糕说了句“谢谢”。
蛋糕一直放在她的抽屉里,放学时,她才悄悄撕开一个包装纸的角往里面看。
那个蛋糕她在烘焙店的玻璃橱柜里见过橘子蛋糕,三角形的,边上挂着奶油花边,上面是一层厚厚的橘黄色的糖霜,和一瓣鲜橘。
她偶尔会和妈妈去烘焙店,每次去都只会买一种红纸包装的、没有奶油的土鸡蛋蛋糕,五块钱就一大块,香油常常会透过红纸把人手弄脏。
当然,这种土鸡蛋蛋糕和橘子蛋糕是不会放在一起的,她也只是偷偷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才会去看一眼橘子蛋糕,生怕被售货员问一句“您是想要这个吗”。
虽然她一次都没有问过价格,但是她相信那一定会很贵,贵得让她难堪。
于是,她重新把蛋糕包装好,满心欢喜地捧在手心带回了家。她走得很慢很稳,生怕路上颠簸,碰坏了奶油裱花。
她回到家的时候,足足比平时要晚了半个小时。
打开家门,爸爸并不在家,妈妈从厨房冲了出来,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一块小蛋糕呢?这让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乞丐,这种话说出来更会让妈妈觉得丢脸,迎接她的只会是更大的灾难。
妈妈看见了她逃避的眼神,更看见了她手上的蛋糕。
妈妈尖叫了起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才多大就会勾引男人了,你这个婊.子!”
妈妈一把抢过她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举起手里的锅铲就往她身上打。妈妈的叫骂让邻居都偷偷探出了头,又快速躲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只剩下她狼狈至极,回忆着刚刚那一双双带着诡异兴奋的眼睛,她觉得她被扒光了、被游街示众了。
哈,好了,她现在是个被人看光了、被唾沫淹死了的“婊.子”了。
那把铁制的、才从锅里捞出来的锅铲,还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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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挂了菜叶,打在身上,留下了至今都没能消失的疤。
而那块她小心翼翼护送了一路、没有尝过一口的小蛋糕,就躺在垃圾桶里,和烟头为伍,一团稀烂。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天母亲的生气与她并没有太大关系,是因为父亲出轨的事情被发现了。没有经济收入的母亲只能选择原谅父亲,毕竟那可是每个月给家里一千块家用的“救世主”呐。
“救世主”需要被无条件原谅,所以,她就必须受到惩罚。
否则谁来赎让母亲在夜里的流泪的罪孽呢?
那些夜里,母亲总是说着同样的话:“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婚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不去工作”“要不是因为你……”
她愧疚过,但最终麻木了。在她拿到高考成绩后,她故意把学校填得远远的,然后拼命读书、拼命工作,留在了这座远离那个“家”的城市。
工作后,拿到第一笔工资的当晚,她就去烘焙店买了一个橘子蛋糕,甜得她舌头发麻。
她大口大口塞着蛋糕,心想,原来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好吃。她看着放在桌上的小票,蛋糕价值28元,原来也没有她想得那么昂贵。
而此时,距离她收到第一个小蛋糕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年。
她终于请当年那个女孩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小蛋糕。
生命是长久的苦涩,这偶尔的甜很快就消失了。她记得那也是一个发工资的日子,她下班已经很晚了,回到出租屋时很多人围在她家门口。
她走进人群,发现了妈妈——歇斯底里、大哭大嚷的妈妈。
她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她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被羞辱的傍晚。她觉得这些人一定、一定都在心里取笑她!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打开了门,拉着妈妈就躲回了屋子。
“你爸带着钱和那个女人跑了。”妈妈还在哭。
但她太疲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安慰妈妈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手里的小蛋糕往身后藏,没有理由的,但这种动作让她心安。
从此以后,妈妈就住进了她那个十来平的出租屋。
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做不完的工作,听不完的指责。
生命是长久的苦涩,她唯一那丁点的甜就是下班时,可以给自己买个橘子蛋糕,然后坐在自己的床上吃完。
忽然有一天,妈妈问她:“你为什么还不找男朋友?”
“没有时间。”这是实话。
妈妈又尖叫起来:“怎么就没有时间了!你还能有多忙?你高考的时候还不是有时间谈恋爱,那个男的不是还送你蛋糕吗?怎么现在就没有时间了!”
妈妈忽然停止了歇斯底里,审视着她:“你怎么这么胖这么丑,你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看得上!”
“你高中时候那个同桌,人家嫁给了大老板,她给她妈买了大别墅!你呢?你给我买过什么!”
“要不是因为你,我当年早就跟人跑了,当年追我的那些人,哪个不比你爸有本事……”
之后,妈妈把催婚当成了家常便饭,但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婚姻”两个字实在让她恐惧——恐惧会遇到爸爸那样的男人,会变成妈妈这样的女人。
今夜的路实在是太长了,女人靠在电梯墙上,她觉得自己的腿快要断了。但是没办法,她必须省钱,母女两人住单身公寓实在太不方便,她要省出一笔能押一付三、够租两室的钱来。
前两天,组长暗示自己,公司可能会裁员。所以她最近才会这么拼命,希望能够留下来,但如果不行呢?听说隔壁组整组都被开除了……哎,她还要抽出些时间去找工作。
回到了家,妈妈已经睡了。
她打开了冰箱,里面有昨天买的小蛋糕。
“我的蛋糕呢?”她呢喃。
她把母亲叫醒,问:“我的蛋糕呢?”
妈妈此刻睡眼惺忪,是难得的娴静,但听见她的问题时,妈妈几乎是立刻就又变成歇斯底里的女人:“扔了!你天天吃这种东西,所以才会又丑又胖,所以才会没有人爱你!”
没有人爱自己?是的,没有人。
包括眼前这个被她叫做“妈妈”的女人,和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那个从来不配被她叫“爸爸”的男人。
无所谓了,没有人爱也无所谓,正好,她也不爱她自己。
一声尖叫从公寓里传来。
她变成了楼底的一滩烂泥,就像,垃圾桶里那个小蛋糕。
一切幻象散去,极度的寒冷已经缠上了江晚的手腕。
15. 第 15 章
她小心翼翼将盘子放在桌上。
神仆一路送来,这个蛋糕放在桌上这么久,都没有触发坠落女的攻击。
看来,不碰它,自己就是安全的。
但是,难道就要任由这个蛋糕放在这里吗?
如果坠楼女没有出现仅仅是因为时间未到,那么不做任何事,就是自找死路。
江晚搓着冻得发疼的手,她必须尽快想办法。
咚咚咚,伽悉的门被敲响。
他打开门,门外的人是江晚,她推着餐车,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宝贝,这么晚来找我呀?”伽悉语气轻浮。
江晚也不生气,手指向餐车上盖着餐盘盖的食物:“我来送宵夜,选一个吧。”
“可以都选吗?”伽悉语气浮夸,“当然我最想吃的还是宝贝你呀~”
江晚忍住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冲动,直接拿了最中央的一盘给他。伽悉接过来后,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当着江晚的面就把蛋糕吃光,并且赞不绝口。
不是伽悉动的手,意料之中。
江晚笑着问:“我还要给其他主教送,你要不要一起呀?”
江晚指了指天,开始装柔弱:“天黑了,我害怕呀。”
伽悉表达了自己因为不单他有蛋糕别人也有的这件事如何地痛彻心扉,但很痛快地就答应了江晚一同出发的邀请。
“那我们去找谁呢?”
“燃犀。”江晚早已想好了顺序。
燃犀开门时就不像伽悉这么友好了,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晚似笑非笑地将一盘蛋糕递给他,示意他打开餐盘盖。
燃犀坚决不接,说自己没有用宵夜的习惯。
江晚冷下脸来:“那你就别怪我了。”
燃犀:“你想做什么?”
江晚掀开餐盘盖,把蛋糕连盘子一起往燃犀身上砸。
燃犀从她掀盖子就有防备,没等蛋糕砸在自己身上就闪身进屋,并迅速掏出一个法器就往地上扔。
江晚眼疾手快,没等法器落地就接住了它。
燃犀惊慌半晌,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茫然地看向摔在地上成一滩烂泥的蛋糕,又看向江晚。
江晚拿着法器得意地向他晃了晃:“多谢慷慨。”
燃犀气得想打人。
江晚立刻藏在伽悉身后,道:“我们还要给别的主教送蛋糕,不久留了。”
二人一路推着餐车沉默无言,送完了蛋糕,伽悉忽然开口:“真是不开心,宝贝利用我,却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江晚内心翻白眼,鬼才管你开不开心呢。
“那你要去帮忙吗?”江晚将手上法器收进自己的红宝石当中,“我相信你不靠道具也能解决的。”
伽悉想了想,夸张地大笑:“谢谢宝贝信任呢,但是今天太晚了,不方便再打扰宝贝了。”
他止住了笑,惋惜般说:“希望明天还能继续见到你。”
江晚挥手作别:“借你吉言。”
江晚回到房子。
餐桌上的蛋糕已经有融化的迹象。
一个女人正站在餐桌旁,女人的脸因为高空坠落而血肉模糊,她的身体正在缓慢地凝成实质。
她的手臂扭曲,骨茬从曲折处刺破皮肤袒露在空气中。察觉到了有活人到来,她猛地扑向江晚。
令人窒息的利风与冲击力压向了江晚。
江晚迅速反应,她将燃犀的法器往坠楼女身上一扔。
突然,一道火焰燃起,将女人包裹其中,凄厉的尖叫从火焰中不断传出。
燃犀是真狠啊。
江晚啧啧感叹。
她靠近女人:“生前就被人处处控制,难道你死后也甘心被别人操纵来行凶并因此彻底灰飞烟灭吗?”
坠楼女猛地回头,看向江晚。
江晚一喜,看来坠楼女还有神智,可以沟通:“我可以帮你,让你自由。”
坠楼女没有理会江晚,她的声音诡异,像是骨头插进了喉管里,每一句话都带着血沫起泡又炸裂的细响。
“不可信,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信。”
江晚顺口答道:“无凭无据的承诺就是风里的沙子,只有利益交换才是最稳固的链条。让我帮你杀掉那些欺负你的人怎么样?作为报答,你需要服从我、保护我,直到祭月结束。”
一张合同被从游戏系统中兑换出来。
游戏系统生成的合同拥有绝对的效力,哪怕离开了签订合同的游戏,玩家也依旧会被约束,比如周瑾就因为新兴纺织厂的合同而受到了惩罚。
坠楼女看着眼前的文书,也察觉到了上面所蕴含的规则的力量。
她的怨恨如同烈火,永不熄灭。她在拥有力量后就一直被困在自己坠楼而亡的地方,直到某位主教净化鬼蜮时将她带走,但她也只是进入了另一个牢笼。
在漫长得让她几乎要忘却自己是谁的岁月里,只有仇恨越来越清晰。而无法报仇的痛苦化作火石,更加让她恨意的火焰爆裂燃烧着,几乎要将她自己燃尽了。
坠楼女伸出手,触碰那张合同,上面留下了坠落女的名字:李欢。
江晚收起了从燃犀那里捡来的法器。
禁锢李欢的力量瞬间消失,然后李欢化作一缕黑雾消散。
只剩下一个坍塌的橘子蛋糕,摆在桌上。
看来,这个强大的恶鬼不能脱离这个蛋糕的限制。
江晚望天无语,难道自己之后要攻击敌人的时候,就只能拿着蛋糕砸人了吗?
处理完李欢,江晚悄悄把四人叫出屋子,问了送蛋糕的那个神仆的样貌。
玉玉恨得要把牙咬碎了:“就是那个一直负责我们这边的,今晚上也是他送您回来的。”
江晚想了想,道:“祭月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最好不要闹出事情了。今晚的事情我们只能吃哑巴亏,你和他们仨也说一下,谁也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把门都锁死了,今晚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危险,就算听见动静,也不准开门。”
“他们就是占着我们不会光明术,所以才敢暗害我们!”阿虎一脸不服气,想要争辩两句。
江晚瞪了他一眼:“谁不听话,就马上回教区去,以后也不准跟我来了!”
四人瞬间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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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回房间睡觉了。
至于江晚,吃哑巴亏是不可能的,君子报仇,十分钟都嫌晚。
她趁夜深人静,把垃圾桶里的酒瓶和残羹剩饭都倒了出来,把四人整理过的大厅重新打乱,将那些垃圾抛洒在桌面上和地面上,看起就像一群酒鬼酒酣之后只顾着睡大觉,留下一屋狼藉。
在确认四人都睡着后,江晚摇响了呼叫铃。
已然深夜,神仆来得有些晚,看见江晚时,他的表情很惊讶。
“主教大人,今晚没发生……”
江晚看了他一眼,确认是玉玉说的那个人后,打着哈欠道:“帮我把房间收拾了,你慢慢收,我睡觉了。”
说着,江晚就摇摇晃晃上了楼,不久就传来了关门的闷响。
神仆有些惊疑不定。
今晚,有大人给了他一笔不菲的报酬,想借他的手往这边送个东西。那位大人物特意吩咐,这是给江晚的,让他小心别碰坏了。
他并不在意这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大人们的恩怨,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要是江晚因此出了问题甚至死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大灾后的世界,弱者就是该死,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浪费本应属于其他值得活着的人的资源。
但是……
神仆心中惊疑不定,他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万一那位大人物真的没有恶意呢?
他还记得江晚叫他来的原因,于是走到了餐桌旁,看着一桌东倒西歪的饮料瓶子和四处洒落的残羹剩饭,心里一阵嫌弃,穷乡僻壤来的野蛮人真是太不体面了。
神仆把垃圾桶挪到餐桌盘,自己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他找了块餐布拿在手上,一边皱眉一边将桌上的垃圾往垃圾桶里扫。
不知道他碰到了什么,湿滑油腻的触感,透出织得厚实的餐布直接粘在了他的手上。
神仆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样迅速把餐布丢开,闻见指头上混杂了残羹气味的奶油香,不由得一阵阵泛恶心。
野蛮人!太不体面了!
等等。
神仆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电一样划过,但他没能抓住。
突然间,他的眼前弥漫起黑雾,摩天大厦平地起,一个女人从空中坠落,如流星,最后只剩一地残余灰烬。
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碾碎前,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今晚送来的,是一块橘子蛋糕。
这场杀戮发生在瞬息之间,躺在床上的江晚甚至没有听见一声惨叫。
到了半夜,江晚下楼,发现桌上的橘子蛋糕又恢复如新了。
“大姐,我们商量个事,你要不先出去避避风头?等我们要出发了,你再回来?”江晚蹲下身,朝蛋糕商量道。
李欢没有回应,但是江晚手心里的盘子忽然空了,看来李欢已经离开了。
江晚打了个哈欠往楼上走,被神仆的尸体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那个神仆比江晚高出一个头来,让江晚去抛尸,不如杀了她。
江晚倒在床上,裹紧被子翻了个身,事已至此,那就先睡觉吧。
16. 第 16 章
第二天一早,江晚是被尖叫声吵醒的。
不靠谱四人组早起发现了神仆的尸体,昨夜遇见女鬼的恐惧瞬间被唤醒,四人腿都软了,抱在一起痛哭。
江晚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待她走下楼时,已经有别的神仆被尖叫声吸引过来了,得到风声的几个主教也已经赶到了现场。
梦鱼施展了一个光明术,在耀眼的圣光下,所有鬼怪都无可遁形。她查看完屋子,确认没有然后厉鬼的踪迹后,又取出一面镜子,往神仆尸体上照去,就见镜子中影影绰绰显出个血红色的形状来。
玉玉没忍住,尖叫了一声:“是那个女鬼!”
梦鱼收起镜子,盯着玉玉不说话,江晚适时地挡在了玉玉面前,道:“梦鱼主教有什么指教吗?”
梦鱼把眼神转向了江晚的脸,道:“在你的屋子里死了人,难道不应该是你先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江晚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交代?你的意思是我纵鬼杀人?梦鱼主教昨天不还说我是最弱那一个吗?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阿虎听见着话也急了,怒骂道:“明明是你们要害我们,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江晚一看这俩人的表现,就知道他们把昨晚自己的交代全忘了。
江晚正要开口打断时,被周瑾抢了先:“我不信有恶鬼能自己进光明区。”
“对呀,我们今日正好要到中央厅商议祭月事宜,问一下大祭司厉鬼是哪里来的不就行了?”埃里克主教附和道,他的教区位于星光区,手下队伍的实力也不比荧石区的队伍好多少,他不愿意出头和梦鱼冲突,但也不想能替己方出力的江晚吃亏。
梦鱼还在迟疑,她见过这个厉鬼,也猜到了这是燃犀的手笔。
没等梦鱼发话,燃犀先坐不住了,昨天他放出厉鬼后,突然感到一阵极强的规则之力,硬生生切断了他和李欢的联系,让他不能把坠落女召回。
他冲江晚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想要陷害别人!大祭司就算占卜出来结果,也不能证明什么。”
江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大兄弟,你猜到真相了呀。
燃犀越说越有底气:“绝对就是这样!你戕害神仆,应该被处死!”
江晚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梦鱼脸上,淡然道:“大主教们说的对,我也觉得戕害神仆罪大恶极,我们召唤神来裁决吧。”
“不行!”几乎是本能一般,几位主教都开口阻止了。惹怒了神明是什么下场?上一任教宗就是前车之鉴,谁能保证他们不被连累呢?
梦鱼环视着众人,一咬牙:“祭月马上要开始了,这件事先按下不表,一切等祭月结束再说。”
“梦鱼主教是想在祭月结束后,当上了教宗,就往我头上泼脏水吗?”江晚笑道。
“江晚,你敢对大主教不敬!”燃犀怒呵。
“难道不是吗?从昨天选净化的鬼蜮开始,梦鱼主教就处处以势压人。谁知道这个厉鬼原本的目标是谁呢?是神仆?是我?还是别的主教呢?”
“为了当上教宗,不惜以卑劣手段迫害同仁。大主教,你真的问心无愧吗?”梦鱼有没有参与下黑手江晚不知道,她只想把梦鱼拖下水,她盯着梦鱼的眼睛,“你敢以神名起誓,你不想当教宗吗?”
鸦雀无声。
在安静快要把所有人都折磨得濒临崩溃时,梦鱼终于开口了:“我确实想当教宗,神需要最强大的人代为行走人间。”
“你是最强大的那一个吗?”江晚步步逼近。
“你不过是手下得力罢了,光明区的人不事劳动,享受着我们萤石区和星光区的无数血汗供养,所以你才拥有了这么多强大的手下。”
“既然要为神选出最强大的代言人,那么这次祭月,我们就都不靠手下,来一次公正的比拼。”
江晚铺垫这么久,终于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这俩光明区主教带的手下各个都是加油包,而江晚自己带着的这四个——都是超大号放血槽!!
玩家这方纷纷赞同江晚的提议,看来游戏安排给他们的手下也没有好多少。星光区的埃里克和塔乔主教虽然不说话,但都默默走到了江晚身后,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你们是想造反吗!”燃犀快气疯了,手心积蓄着光团,想上前拼个你死我活。
反而是梦鱼很平静,她挡住了燃犀,道:“我同意。”
“这次的祭月只有主教参与,我们抽签分成两组,一组从最北的光目港向南出发,一组从最南的白犬港向北出发,最后,我们在旧城结束这次祭月,一切交由神来圣裁。”
这场争论以最强大的两位光明区主教的退让为结局,既然得到想要的结果,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梦鱼坐在神仆尸体旁,默诵着经文,希望他的灵魂能回到神的怀抱。
江晚昨晚忙着杀人呐,根本没睡好,大早上又被吵醒,现在哈欠连天。要不是怕梦鱼真把这个神仆念活了,她早回楼上睡觉了。
“江主教,”梦鱼忽然开口,“我手下的战士是不需要劳作,全靠你们供养,但是每年祭月,就算只是在C级污染区做净化,也会有两成的人回不来。”
她看着江晚,又扫视着她身后的四人,面露讥笑:“而你们,每年的祭月你们在做什么呢?”
抽签是在下午进行的,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江晚和周瑾抽到了同一组,从白犬港出发,一路向北。和他们同组的还有那个光头玩家,以及燃犀。
或许是预言中的光明没能如期降世的原因,今年污染区的情况格外糟糕,所以两队人没什么磨合的时间,约定第二天就出发。
按照江晚的安排,玉玉四人会留在光明区,度过他们期待已久假期。但她回到屋子后,发现四人竟然在收拾行李。
“你们也要离开吗?”江晚想起今天梦鱼说的话,“不要听梦鱼瞎说,你们在光明区好好度假,等祭月结束了我回来带你们回家。”
玉玉摇头,说:“您都要走了,我们怎么可以抛下您,自己在这里享受呢?”
阿虎插嘴道:“是呀是呀,再说了,这一路上您得赶路,多幸苦啊,我们手艺可好了,我们得负责给您做饭呀。”
江晚见不能劝阻,就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出发,向白犬港而去。
离光明区越远,城镇就越荒废,等穿过星光区,到达和污染区接壤的萤石区时,偶尔还会遇到一些灵异事件。
每年的这段时间,都会有黑潮从A区涌出。为了防止黑潮污染边境的萤石区,导致人类聚居地被蚕食,主教们都会带着队伍在污染区和萤石区之间清理出一条宽达五公里的隔离带来。
这大概会花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因此,这个月被称之为祭月。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鱼特意交代过,所以燃犀都一直避着江晚。在今日晚饭时,两人不小心撞到,他也只是转头就走,没有和江晚发生冲突。
江晚半夜偷溜出旅馆。自从李欢在进入这个城镇之后,就一直显得躁动不安,她感受到了她父母的存在。
随着她的指引,江晚到达了一栋废弃的家属楼。五层的红砖房破破烂烂,外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一看就是闹鬼圣地。
萤石区也会有鬼怪存在,所以她不敢就这么进去,而是掏出了下午从燃犀身上摸来的道具。
江晚举着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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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向家属楼,镜子里显出影影绰绰的白色鬼形,有鬼,但是只是白色鬼。
白色鬼是最低等级的鬼,很多白色鬼甚至只是一抹被污染的逝者遗憾,既没有思想,更不会攻击。
江晚看着镜子里照出的李欢,那抹红实在刺眼,像是有鲜血要从镜中汩汩涌出。
很好,这把虐菜局。
江晚放出了李欢,一人一鬼,浩浩荡荡往楼中走去。
当她们跨过家属楼的大门时,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属楼里灯明几净,楼道里还有居民看电视时有说有笑的声音。
江晚发现李欢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缩小到了十二三岁的样子。
江晚再次拿出镜子去照楼道,镜子映出的是一片处在黑夜里的废墟,间或有浅淡的白色鬼影掠过的痕迹。
很奇怪,白色鬼不应该有制造如此逼真幻象的能力。
江晚往后退,却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多了一扇大铁门。
老式的大铁锁,一碰就吱呀呀地响。
“死丫头,怎么现在才回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从楼上传来。
江晚抬头看,看见一个女人从楼道中伸出头来,面目狰狞,正是李欢记忆中母亲的模样。
女人看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既不上楼,也不会回话,撸起袖子就往楼下走。江晚放下大锁,迎着女人走去。
也许是气得急了,女人像气球一样不断膨大,当江晚到她面前时,她已然快顶到了楼道的天花板。
“你是不是皮痒?!”女人还在生气,脸也开始涨红。
江晚看了看两旁紧闭着的邻居家门,她听见之前从门里传出的电视声音已经变得听不见。想来,这些好事的邻居是把电视关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偷听个热闹了。
江晚小声对女人道:“邻居们都听着呢。”
女人更生气,脸色已然变成了紫色:“怎么?你还怕丢人?我就是要人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不孝顺的死丫头,天天在外面干不正经的事情!”
江晚抬头去看女人的眼睛,笑道:“我是怕所有人都知道,你生了不孝顺的女儿,还教得我天天干不正经的事情。”
女人的怒气到了极点,像一个快要吹爆了的气球卡在楼道里,只需要一碰,就会把江晚炸个粉身碎骨。
江晚向后退了两步,敲了敲邻居的门,高声道:“阿叔阿婶,我妈找你们有事情,你们开门呀。”
邻居两口子以为自己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讪讪地把门推开一个缝,问道:“什么事呀?哎呀,我都睡着了还敲我门……”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在睡觉,邻居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向女人。
被邻居一望,女人立刻成了泄气皮球,变回了那个又干又瘦的女人,布满血丝的眼里含着泪,开口就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
江晚冷眼看着上演独角苦情戏的女人——
这就是李欢的妈妈,把眼泪流给所有人看,希望获得些不值钱的怜悯或者关注。然后,她还会把所有愤怒都攒起来,变成一个又一个的炸弹,抛向她的女儿、也只会抛向她的女儿,直至女儿粉身碎骨。
李欢家的大门突然开了,黑雾从中蔓延出来,似乎是对于妻女在外丢脸,表示不满。
江晚看着那个门洞,对上了一双惨白无神的眼睛。她在李欢的幻象里见过那双眼睛,它们属于那个永远正确、永远无辜、永远躲在暴怒妻子背后的“父亲”。
“妈,走吧。”
江晚走近女人。
“爸等得着急了。”
17. 第 17 章
女人看见江晚靠近时,还想撒泼,但听见那句“爸等得着急了”后,立刻抹干了眼泪,转身往家走。
江晚跟在她的身后。
走进门后,江晚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沉默”的男人今天这样没有耐心。
这个“家”里坐了一群人,有老有少,大概今天是一次家庭聚餐。
“做饭去吧。”爸爸开了口。
妈妈连忙挤出一个自以为大方得体的笑,对亲戚们道:“我们欢欢做饭可好吃了。”
妈妈把围裙扔在江晚脸上,把她推进厨房。
江晚用镜子照着这个“家”,厨房里长满了杂草与霉菌,客厅里坐着的都是白色鬼。
在厨房,一个小女孩抱膝蹲在角落里,她紧紧抱住自己瘦弱单薄的肩膀,身体在不断颤抖。
镜子里,血染红了她的衣裳,永不熄灭的愤怒和恨意在她心口燃烧,将厨房映得一片血红。
但当江晚放下镜子后,在那处,只看得到一只垃圾桶,里面扔了一个稀烂的小蛋糕。
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一个闺女叫什么欢,你媳妇瞎取名字,天天就会高兴了,什么用都没有。我看你这辈子过得糊里糊涂,全是这个名字克的。”
说话的是李欢的爷爷,他开了口以后,姑姑也立刻开口附和。比母亲更尖利的声音像刀刮过玻璃一样,听得人发毛。
垃圾桶里的小蛋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起来。
一个红色鬼在几只白色鬼的三言两语下,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江晚很无助,本以为是来虐菜的,结果关键时候队友在当演员?你演我??
江晚一脚踢开厨房半掩的门,圆桌旁坐着的白色鬼们都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爸爸被那些亲戚说得又羞又恼,身体变得像一颗脱水的葡萄干一样,干扁地萎顿在角落里。
见她出来了,姑姑夸张地捂了捂嘴,笑道:“你也别嫌我们说话难听,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我们是为你好了。外面人说话更难听,家里人的话都承受不了,怎么承受其他人的话呀?”
江晚冷笑:“你敢对外面人说话这么难听吗?”
妈妈又开始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吃亏是福!”
江晚被刺得耳朵疼,她一手捂着耳朵,道:“糟老头子不是要福吗?那亏都让给他。”
不等“家人们”反应,江晚又朝着“爷爷”道:“一个小姑娘能招来什么福?你要给儿子要福报不如自己改名叫来福,再让你儿子叫旺财。”
离江晚最近的母亲最先有了反应,她身上的皮肤开始变红,像是又要开始涨大。但是她在人前向来都是喜欢作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好把一切人生不如意都推给别人。所以她在为难,到底是狠狠教训让她丢脸的女儿,还是继续当一个柔弱娇妻。
在“妈妈”左右为难的时候,被江晚挑战了权威的“爷爷”先忍不住了,他跳上了桌,如同被踩了痛脚的猴子一般咆哮着朝江晚扑过来。
江晚抄起厨房里的菜刀,向“爷爷”砍去。
没有任何阻碍,“爷爷”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姑姑”尖叫着朝门外逃跑。
江晚提刀追出门去之前,她回过头来,对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李欢的父母露出个阴森的笑:“敢逃跑,就一刀一刀剐了你们哦。”
江晚跨出大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姑姑”如同皮球一般在楼道跌跌撞撞、翻滚而下。
江晚一步步逼近,走向那个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的“姑姑”。
“跑什么?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江晚玩味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连自己家里人的刀都怕,外面人砍你,你怎么承受得了啊?”
手起刀落,凄厉的尖叫响彻楼道,“姑姑”惨叫着化作了飞灰。
这样大的动静,所有邻居都被惊动了,但是他们只爱看戏,并且深深恐惧于成为舞台上的一角。
江晚顺手在邻居家门上砍了一下,立刻有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越来越小,想必邻居两口子真的回卧室蒙头大睡了。
就像,李欢被妈妈当众羞辱的那天一样。
江晚重新回到了“家”。
要在丈夫面前扮演娇妻的“使命”始终束缚着“妈妈”,她尖叫、她歇斯底里,但是她也柔弱又无用。
而那个习惯躲在人后的“爸爸”一如既往的没用,缩着墙角。原来葡萄干一样的形状已经变成了一层人皮,紧紧贴在角落,恨不得变成透明的,不被任何人注意。
江晚走到厨房的垃圾桶旁。她沉默着,朝垃圾桶里的小蛋糕伸手。
在萤石区,连刚懂事的孩子都知道,白色鬼最没用,扔块石头就能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但在面对这样没用的白色鬼时,李欢立刻又变回了那个人人可欺的小女孩、那块被随手扔进垃圾桶的小蛋糕。
“不报仇了吗?”
“你当然可以选择放过他们。”江晚道。
“也算是——”江晚语带嘲讽,“放过你自己?”
要放过吗?
在江晚看不到的真实世界里,李欢抬起了头,透过厨房半掩的门,她看见了惨叫抽搐着的父母。
仅仅是杀鸡儆猴,他们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这还是那对折磨了她一辈子的父母吗?
李欢想起了从前,大概是初中时候吧,一次语文考试里的阅读材料。那是一头小牛的故事,小时候就被拴在木桩上的牛,因为小时候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束缚,所以长大后面对那不堪一击的朽木,也不会再挣扎,它就认命了。
她也认命了,唯一一次的反抗,她把刀尖对准了自己。
要放过吗?
要……就这么放过吗?
不,绝不放过!
江晚再次向她伸手:“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再害怕了。”
李欢握住了她的手。
恨意的火焰从李欢空无的内心燃起,烧毁了这虚假的幻像。
黑如深渊的房间被映得一片血红,被燃烧成一片焦土。
这才是现实啊。
这才是她生长了二十余年的现实,这漫长岁月里,没有一缕亲热的风、没有一滴爱的雨光顾过她。她成长在父母失败婚姻失败人生的焦土里,蒙上眼睛,塞住耳朵,告诉自己那些伤害名为爱。
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站了起来,不断长大,她身上的肌肤一片片裂开,骨骼也都被折断,这是她轻易放弃自己性命的惩罚。
客厅中的白色鬼在尖叫,他们在一遍遍承受着李欢死去时所承受的痛苦,但他们连自行消散都做不到。
因为李欢不允许。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把那个“小蛋糕”还给自己,这样就能抹平那段不幸的青春。
但是,做不到的。
亏欠她的、欺辱她的,从来不是她自己!她又怎么能替别人还债呢?
而现在,她于死后,终于能讨回曾经的亏欠了。
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绝不!
那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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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自我安慰的虚假谎言,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能消解她的杀身之恨。
尖叫还在继续,满楼的白色鬼被吓得四散奔逃或魂飞魄散。
垃圾桶里的小蛋糕被燃烧得只剩灰烬,风一吹,消失无踪。
没有什么再能困住李欢。
由痛苦而产生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李欢的伤口中,如同丝线,将她的伤口缝合。她曾经被这些痛苦所折磨,现在也因为这些痛苦而重生。
……
江晚回到驿站时,天都快里亮了。
今天将会是大家在萤石区的最后一个白天,到了晚上,一行人就将进入污染区进行清理净化。于是,江晚就在此地和四人组告别。
昨夜的白色鬼楼实在诡异,在李欢把她父母吞噬之前,江晚让她问得了真相。
据说是因为他们曾经误入过污染区和萤石区交界边境的一间餐馆,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是从污染区核心的A区来的。
他们侥幸吃了餐馆里的食物,于是就拥有了一些特殊能力。
江晚在副驾驶位上,听见后座的燃犀打呼噜的声音。
君子报仇,一天都嫌晚。让燃犀活到现在,江晚觉得自己血亏。
睡眠是死亡的小样,燃犀睡眠这么好,今天实在是良辰吉日,时机正好,是时候让他奢侈一把入个正装了。
江晚悄悄放出李欢,车子打着滑,撞向了路边的树。
“怎么回事?”燃犀被惊醒。
开车的是周瑾,他很确定一路上车子没有任何故障,刚刚他的操作也没出现问题,所以只能是外面有东西在搞鬼。
“外面有危险,先警戒。”周瑾掏出了武器。
江晚也很配合地缩到了座位底下。
四人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外面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天色越来越黑。
“这样不行,天黑了更危险。”周瑾朝后座两人道,“我们先下去修车。”
光头坚决摇头:“我不会修车,我不去!”
江晚看见燃犀犹犹豫豫的样子,阴阳怪气地朝周瑾说:“看来只有我们俩去了,某些人除了躲在别人身后学狗乱叫,什么也不会。”
燃犀涨红了脸,挥着拳头,怒道:“你说谁呢?梦鱼让我多让着你,你就蹬鼻子上脸了!”
江晚才不怕他,反迎了上去:“我说不敢下去修车的人啊?你怎么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呀?”
燃犀率先一把推开车门。
江晚和周瑾也下了车。
三人仔细检查了车子,发现后轮上插了一节指骨,已经不能再前进了。
“现在还是边境,我们回萤石区去找人帮忙。”江晚提议道。
周瑾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这里不能只留一个人,万一出事或者他自己开车跑了,那就糟糕了。我和燃犀去找人,你和光头留在这里。”江晚对周瑾道。
“不行!”周瑾出言反对。
燃犀不屑地看着周瑾,讥笑道:“你怕我对这个废物动手啊?”
江晚撇了撇嘴,笨蛋,周瑾是怕我对你下手啊。
三人僵持不下,天一点点在变黑,终于周瑾在确认车绝对动不了后,留了一些武器给光头,三人一起动身去找人帮忙。
一路上,几人遇到过一些居民宅,敲门询问后,均被拒绝了。
三人走了快一个小时,看见前面有一幢与众不同的二层房子,看起来是座餐馆,窗户透出屋子里的光,隐隐约约,还有推杯换盏声。
18. 第 18 章
“走吧,该谁去开门了?”江晚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向前走。
一路上,他们三人都是轮流敲门,轮流承担风险。
周瑾低声道:“情况不太对,先等等。”
燃犀也被这反常的一幕吓到了,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太反常了,我们找别家吧。”
江晚双手叉腰,面带嘲讽地看着燃犀,道:“我们不就是来清理污染区的吗?就算有什么鬼怪,除掉就行了。”
她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说:“来的时候,梦鱼还说你们光明区的主教做了多大牺牲,多么勇敢无畏,原来都是说说漂亮话罢了,事到临头还是害怕的呀。”
燃犀一向是火爆脾气,被江晚一嘲讽,立刻就怒火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推开江晚就往前走,边走还边朝两人喊:“只有你们这种软脚蟹才会怕!”
江晚笑吟吟地看着燃犀往前冲,周瑾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以示警告。
周瑾跟上前去想要阻止燃犀贸然行事,江晚慢悠悠在他们后面走着。
在燃犀快到餐馆门口时,埋伏多时的李欢幻化出一只手,巨力袭来,燃犀被推进了餐馆当中。
变故来得突然,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周瑾回头,深深看了江晚一眼:“你做的?”
江晚无所谓道:“他要杀我,就应该做好被我杀掉的准备。”
江晚心生警惕:“你不会这种时候准备装正人君子去救他吧?”
周瑾叹了口气,这座餐馆太诡异,里面传出的气息已经远远超过了C级污染区应有的气息。为了能够替攻略组赢得最终的胜利,他必须步步小心。
“走吧。”周瑾转身,朝远离餐馆的方向走去。
江晚笑嘻嘻地追上了周瑾。
突然,她腰上一阵剧痛,一条锁链缠上了她的腰,拼命将她向餐馆里拉。
救命,她忘记燃犀是个打道具赛的挂比了!
周瑾伸手要去拉江晚,然而锁链回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眼间,江晚已经被拉进了餐馆之中。
周瑾没有犹豫,紧跟着扑进了餐馆当中。
游戏外,攻略组的会议室中,有人在尖叫抓狂。
“周大秘太不理智了,他是帮我们拿到邀请函的第一人选,怎么可以轻易进入这种危险地方!”身穿西装的男人用力敲着桌。
长桌两边的人着装泾渭分明,显然,穿攻略组军装制服的是攻略组的人,穿西装的则是联合政府派来监察的。
攻略组的人均保持着沉默,宋少卿不开口时,在场就没有他们开口的份。
坐在宋少卿旁边的联合政府长官对着沉默表示不满,他蹙眉看向宋少卿:“周瑾成名已久,怎么还会犯这种错误?”
宋少卿淡淡道:“很意外吗?周瑾啊,他是个好人。”
联合政府的监察小组已经把周瑾的过往公开资料整理出来,提交给了他们的长官。
长官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些资料是关于周瑾从前的游戏经历的。周瑾很少主动进入游戏,在脱离行动队来给宋少卿当秘书后,就更少参与游戏了。所以这些资料并不多,但已经能看出周瑾是怎么样的人。
在月亮游戏出现后,虽然世界秩序得到了一定的维持,但人心道德终究不似从前了。在游戏里不择手段、甚至是踏着队友的尸体获取胜利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周瑾不同,他的资料第一行醒目的同场存活率竟然高达86%,这太不可思议了。
长官合上资料,捏了捏鼻梁,无力道:“其他几个玩家可以信任吗?我对那个珈悉有印象,他似乎是个在榜玩家?称号好像是……【谎言】?”
“【谎言】!【谎言】!”欢呼和尖叫在十四区的显示屏下响起,一浪高过一浪。
荷官拿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们最成功的偷渡者,最无耻的骗子!”
“他同场的对手是不在榜但是依旧赫赫有名的玩家周瑾!”
“天呐,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伟大骗子即将盗取游戏出现以来最重要的奖励,还是我们正义化身的周大秘能为他的上司赢得一切!”
屏幕上,两人的游戏画面被并排放大,照片底端显示着赔率。
因为一进入游戏,周瑾就莫名其妙受到了诅咒,押他胜利的赔率一直在飙升。在周瑾跟随江晚进入餐馆时,他的游戏视角下的赔率飙升到了恐怖的地步。
无数押了他能胜利的人掩面哀嚎,他们朝屏幕角落处稍小的江晚的画面啐唾沫。都怪她,害得他们的投资要打水漂了!
荷官也意识到了观众们的情绪转变,他把江晚的画面放大,用他那浮夸的声音喊道:“天呐,我记得她,我们可爱又幸运的偷渡者小姐。”
“她的第一场单人游戏里,她几乎要把NPC屠戮殆尽了。天呐,她简直是死神的使者!”
“她进入了鬼怪聚集的餐馆,难道她又要开始她的杀戮了吗?还是会被那些鬼怪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里最残暴的怪物!”
在游戏生死已经变成家常便饭的年代,一个恶徒,一个成功而美丽的恶徒很容易就能受到众人追捧。
不少人开始查找江晚上一场游戏的录像,更多人则是看到了光耀晨星用上次的游戏素材制作的宣传短片——如同魔魅一般的江晚坐在黑暗尽头,冷眼旁观着她一手促成的血腥盛宴。
她的眼神仿佛在对所有人说,生或者死,从来由不得你做主。
这个短片如同火星掉进油池,迅速引爆了民众的热情。
江晚画面下方的押注金额开始疯狂飙升,不管是押她胜利还是押她死亡,江晚已然成为了本届新人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荷官看着飞速增长的资金池,大笑道:“让我们祝大家好运吧!亲爱的偷渡者小姐,愿你不论生还是死,都给我们观众带来精彩表演,当然当然,最重要的是——给我们亲爱的赌徒们带来巨量财富!”
游戏画面里,江晚进入餐馆后,她腰上的锁链就无力地断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餐馆的什么位置,面前只有三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走廊里是数道推拉的纸门,像是皮影戏一般,影影绰绰透出里面的人影。
这里太过诡异,在门外时,江晚还能听见里面的嬉笑怒骂声,进来之后,餐馆反而像是被静音了一样。
而就在她前一分钟进入餐馆的燃犀,也消失无踪了。
李欢也没有感觉到出口的存在,江晚只好指点兵兵,选了最中间的一条走廊前进。
江晚深吸了一口气,全神戒备地向那条走廊走去。
在她踏入走廊的第一秒,房间里的鬼怪就察觉了她的存在,他们的脸贴在纸门上。透过薄薄的糊门纸,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与此同时,怨气与血水也顺着门缝朝走廊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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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晚小心地避过了那些从包间里流出的黑红相间的液体。
她听见了走廊上竖立着的推拉门们开始吱呀呀地响,像是里面的怪物要忍不住冲出来,开启他们的饕餮盛宴一般。
随着江晚在走廊中越走越远,李欢已然承受不住威压,躲回了江晚胸前的红宝石中。
门的响动声更大了,从门缝中渗出的怨气,开始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凝聚出无数鬼影。他们向江晚聚拢,近得江晚都快要闻到他们就算化作恶鬼也没办法去除的腌进骨子里的尸臭了。
只要等门再也挡不住这些恶鬼,被他们彻底推开时,虚幻的鬼影将会变为现实,将胆敢闯入此地的人撕成碎片。
在那些门被推出一条拳头大小的缝来时,江晚停下了脚步。
“使用道具【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餐馆里,开门时摇一摇,将会被随机跳转至某宝。”
【滴!故事知名度极高,触发成功!】
【规则已生成:开门时,轻微的摇晃也会导致开门人被进行空间转移至不可言说之地。】
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连那些已经成型的怨气和污血也都消失了。
感谢某宝,但江晚觉得自己这种穷X还是比较适合零元购。
江晚靠近那些推拉门,她小心地从被鬼怪推开的门缝中把李欢放进去,将十几个包厢里的东西都搜刮一空。
走廊里现在暂时安全了,江晚把那些搜刮来的物品摊开一一检视。
她发现一个名字在频繁地出现——启示生物。
那些物品中有许多启示生物的员工制服,还有一些启示生物内部的简报。
江晚拿起一张,发现那张简报是在庆功。内容是启示生物取得了巨大突破,引领世界科学走向新高度。启示生物破解了端粒的秘密,永生并非不可能。
其它几张报纸也是差不多的庆功报道,都是一些看起来像神话一样的科学突破。
江晚挑拣了几样东西收进红宝石里,就继续向走廊尽头走去。
走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鬼怪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江晚掏出一件搜刮来的工服穿上,跟着鬼怪们进了宴会厅。
一进宴会厅,大厅中心圆桌旁的一个鬼怪就爆裂开来,眼球都飞到了她的脚边,要不是她躲得快,污血就溅她身上了。
江晚不由得咋舌,一进场就这么刺激的吗?
更令人惊讶的是,燃犀也坐在圆桌旁,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
圆桌的主座上,一个胸前带着启示生物徽章的鬼怪大笑起来,威压压得在场鬼怪都噤声肃立。
那鬼怪呲着一口被酒精腐蚀殆尽的牙,朝众人道:“这也太不能喝了!五杯就喝倒了。换个能喝的上桌!”
在宴会厅里进进出出的鬼怪们顿时不敢发出动静了,江晚悄悄数了数地上的残肢,看起来这场酒宴已经“喝倒”了不少鬼怪了。
奄奄一息的燃犀突然看见了躲在鬼怪背后的江晚,新仇旧恨涌向心头,他指着江晚,咬牙切齿道:“她能喝!让她上桌!”
江晚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束缚,硬生生被搬到了空缺的那个位子上。
主位鬼怪满上了江晚面前的酒,他的下半身不动,上半身扭曲拉长,跨过大半个圆桌,几乎要把他那张腐烂的脸贴在江晚脸上。
“来晚的先自罚三杯。”
“我李总的面子,你敢不给吗?”
19. 第 19 章
在进入宴会厅后,李欢就被迫进入了休眠,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魂体都被影响几乎要消散。
李总离江晚越来越近,近得江晚能清楚地看见在他心脏处燃烧的火焰已经几近黑色,他已经快要突破红色鬼的极限,成为黑色鬼了。怨恨、愤怒、贪婪……无数的负面情绪也随着他的靠近拼了命一般地往江晚脑子里钻。
江晚胸中有血腥气在翻涌,丝丝缕缕的血忍不住从齿间渗出。
这是只极度危险的鬼怪。
梦鱼手下的精英人马在最安全的C级污染区也会损折过半。而这只鬼怪,传闻中,他来自于污染区核心A区。
江晚偏头,错开李总的盯视。
她看见燃犀满脸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表情,以及他面前堆满的已经损坏的净化法器。
刚刚爆裂开来的那只鬼只喝了五杯。
燃犀用了这么多外挂,现在还是一边说话一边吐血,随时要完蛋。
江晚看着自己面前的三杯酒,觉得自己应该是没什么待开发的酒神潜力的。
然而,不喝的话……
面对着越逼越近的李总的那张脸,江晚“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李总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晚高高举起第一杯酒,慷慨激昂道:“李总请我喝酒那是大大地给我面子了,能和李总喝这杯酒是我的荣幸,能进入启示生物,那更是我祖坟冒青烟!”
桌上的鬼怪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燃犀也看不懂她这番慷慨陈词有什么意义,只能张大了嘴巴,无措地看着她。
江晚话锋一转,抬着杯子走向燃犀,笑道:“我来晚了应该赔酒道歉,但是客人在这里,我们这些启示生物的自己人怎么好冷落客人呢?第一杯应该客人先喝,祝你早日加入启示生物的大家庭!”
早点和他们一样去死!
江晚把酒杯递到燃犀嘴边。
先把明狼干掉,谁知道这个坏东西会不会又坑害自己?
圆桌上的酒鬼们都穿着启示生物的工服,听见这话,立刻爆发出惊人声量的喝彩声:“说得好!喝!喝!”
燃犀面如金纸,他在走廊上受到了鬼怪的攻击,本来就是命悬一线。现在,他的道具也都用完了,这一杯喝下去,恐怕就会像刚刚那只鬼一样爆裂而亡。
江晚眉眼弯弯地笑着,把致命的酒液递得离他更近了:“客人,怎么了?不喝是看不起我们启示生物吗?”
燃犀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是什么玩意?凭什么你说喝我就得喝。”
江晚把酒放到桌上,做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无措地看向了主座。
你完蛋了。
江晚已经提前在心底给燃犀下了死亡通知。
燃犀这种设定是从小在光明区养尊处优长大的人,完全不懂江晚这种底层社畜经历过的恶心酒局,更不会懂这些酒局上的无聊潜.规则。
江晚继续把他向死亡深渊推了一把:“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你究竟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启示生物,还是……别的什么人。”
果然,主座上的李总又呲起了他那口烂牙,房间里响起了骨节折断摩擦的声音。突然,李总如同巨蟒一般,身体拉长盘旋,张开一张大口就扑向燃犀。
燃犀惨叫着,立刻抬起酒桌上那杯酒,拼了命地往嘴里灌。
然而,他的命运并不因为他的选择而有什么不同。
那杯酒下肚后,燃犀的身体开始膨胀,纤细的四肢最先受不了这从内爆发的力量,脱离了他的身体,狠狠砸在酒桌上。
惨叫连绵不断,最终在血肉烟花中,归于平静。
李总又回到了他的主座上,一脸餍足。
燃犀临死前表现出来的恐惧与臣服,极大程度地满足他对于俯视下属以及下等人们以获得精神高.潮的需求。
江晚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举起了第二杯酒。
“现在桌上只有我们自己人了。”江晚环视四周,“对着各位自家人,我就要说掏心窝子的话了。”
“我最晚来,资历最浅,李总对我这么好,我是又感激又觉得惶恐。我再怎么样,又怎么能比得过在座的几位前辈呢?”
“这杯李总给我倒的酒,合该是各位一起分享。”
江晚取了个分酒器,把酒杯里的酒倒了进去,环桌一圈,把除了李总以外,所有人的杯里都加上了酒。
鬼怪们面面相觑,又胆子大的偷偷侧头去看李总的脸色。只见李总笑吟吟地看着大家,并没有没有反对江晚做法的样子。
鬼怪们心下了然,不反对,也就是同意了。
大公司里混出来的,谁不是人(鬼)精呢?
江晚这话说得太漂亮了,说得这酒像是圣上赐下的御酒一样,老鬼们心里打鼓,总觉得不喝会得罪李总。
更何况,一杯酒分给一桌后,每人到手的只是一点点酒,也没必要计较这点酒。
众鬼举杯喝了这第二杯酒。
这酒下肚,虽然量少,但鬼怪们还是表现出了不适。反应激烈的,甚至当场吐了旁边人一身。
李总看了,心情更好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既笑那些下属花样百出的洋相,也被江晚取悦到了。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狐狸,依仗着他的权势,再凭借着一点小聪明,就把那些愚蠢的下属耍得团团转。李总感觉自己的权威得到了再确认,那些肮脏的旖旎心思也诡异地得到了满足。
谁说狐假虎威的故事里,受益的只有狐狸呢?
江晚面前还剩下第三杯酒,她看了看酒,又看了看面色因为兴奋而异样绯红的李总,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玩酒桌压迫的老变态,报应轮到你了!
江晚再次抬起酒,挤出夹子音来:“李总,最后这杯得敬您呀。”
“我们这么多人,能有今天都是靠您的栽培爱护,我们以后要想接着过好日也得继续仰仗您呀!”江晚鼓动着四周的鬼怪,“大伙说是不是呀?”
在李总的压迫下,众鬼都清楚,这酒喝了要命,不喝也要命。
现在有小小的报复机会了,是上呢,还是上呢?
立刻,大伙就起哄了起来,夸李总披肝沥胆为公司、肝脑涂地为大家,有些表现浮夸的鬼怪拉扯着袖子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李总被捧得飘忽忽的,不知不觉就接过了江晚手中的杯子,痛饮起来。
喝得痛快了,他还把杯子朝地上一摔,自以为霸气外露。
“李总好酒量!这就是大人物的风范呐!”江晚捧场地鼓掌,再接再厉,给李总满上了。
“再来一杯!”
众鬼怪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场酒局自己支撑不了太久,恐怕只有放倒了李总,自己这些小喽啰才能逃得命去。
见有人出了头,立刻就一拥而上,使劲浑身解数去劝酒。
李总被这些不着边际的吹捧哄得如飘在云端一般,来者不拒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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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五六杯后。
然后他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下去。
原来这个老王八也喝不了多少。
在江晚盘算着要怎么继续灌酒时,李总推开了众人,从已经腐烂了的心脏处取出几颗洁白如玉的牙。他把牙装在自己口腔当中,虚空咬了几下,确认戴得稳妥了后,他抓住离他最近的一只鬼,大口啃了起来。
那鬼在他口中被嚼得嘎吱有声、汁水四溅,李总原本被酒所侵害干瘪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鲜活了起来。
救命。
江晚内心住了一个蒙克的《呐喊》小人,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开始土拨鼠尖叫了。
为什么她这次游戏,老是遇到打道具赛的挂比!
李总三两口就吞下了那只鬼,重新回到酒桌后,他又开始了他招牌式的大笑。他高高举着分酒器,说:“再来!继续!”
然而刚刚围在他身边劝酒的鬼怪已经不敢再上前了,谁知道,李总继续喝下去,下一个被当加血包吃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他们的目光重现投向的江晚。
既然不敢再去劝李总酒,鬼怪们只能想办法保全自己,至少,下一个因为喝酒爆裂而亡的不能是自己。
既然新人这么爱出风头,那就从她开始开刀。
一只鬼怪抬着酒杯就走向江晚:“新人就是有朝气,后生可畏啊!”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这是老前辈对你的期许,不能不喝哦。”
江晚岂会被这种低端pua话术拿捏,当即就迎上前去,面带诚恳笑说:“我一个新人哪里承受得住各位的看重呀,感谢各位前辈厚爱了,我要是能喝我肯定喝!”
(就是要把话挑明了、摊开了说,你们是不是都想针对我?)
她话锋一转,又委屈了起来:“但是话分两头,新人才上桌,各位就给我满上了三杯,现在前辈又来敬酒,我哪里承受得住啊?”
(你们看看你们做的事情,还要脸不要脸了!)
“各位前辈有头有脸的,可不能逮着我一个小姑娘欺负呀。”
(茶艺高手使出一招万能闪避技——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小姑娘。)
围坐圆桌的鬼怪们心里都在腹诽,江晚竟然还敢提前面的三杯酒?那三杯酒,有哪杯是她喝掉的??
不过,和燃犀不同,这些酒桌老鬼都是懂得酒场潜.规则的。
大家都是体面鬼,上了桌,什么恩怨情仇,在表面上都只能你好我好,谁撕破了脸,让大家难堪了,那你再有理,也是不识好歹了。
然而,江晚不是体面人,她深知,脸皮这种东西能让人活得体面,而人一旦不要脸了,那就能活得更体面了!
潜.规则这种东西,看清了,也就看轻了。
看着安静如鸡的众鬼,她继续着骚操作。
江晚接过酒,推向身边的一只没说过话的老鬼,笑说:“我实在不胜酒力了,还请前辈替我喝了这杯,让我歇一歇,下次我也帮前辈喝。”
(下次?下辈子吧!我话就撂这里了,谁要是不怕遭了无妄之灾,那就尽管来啊!)
老鬼犹犹豫豫地接过酒。
他本来就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学江晚一样说着漂亮话把酒推开。
老鬼正盘算着,自己应该还不会暴毙,不如就吃个哑巴亏时,变故突发。
一声巨响,宴会厅正面的墙轰然倒塌。
坐在主座上的李总被压了个严严实实。
20. 第 20 章
烟尘散去,周瑾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当中。
周瑾的初始技能叫【信念】,举个例子就是,只要他相信自己能一拳打死李总这只A区来的老鬼,就一定能成功。
但,江晚看着在不断颤抖断裂的墙板,和已经开始发怒变形的李总,觉得周瑾这次的信念可能不是很坚定啊。
没有战斗力的普通鬼怪已经逃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鬼怪都已经剑拔弩张,只等李总的号令了。
江晚很脆弱,江晚很无措。
谁让周瑾跟过来的?!
这人是不是克她呀?从小时候就这样,啥忙帮不上,尽瞎添乱!
明明动脑筋就能糊弄过去的局面,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江晚嗷了一嗓子,赤手空拳就跑向周瑾:“有刺客啊!给李总报仇!”
她喊得莫名其妙,喊得众鬼、包括李总自己都懵了。
在众鬼懵逼之际,她拉着周瑾的手就往宴会厅门外跑。边跑,江晚还边喊:“系统你分清楚啊!关门和开门不一样。退出APP是没有摇一摇这种司马玩意的!”
周瑾也不懂她在说什么,被她拽着逃出宴会厅后,就见江晚一个急刹,手臂一展,抓住宴会厅两扇沉重的实木镶嵌大理石门狠狠关合了。
江晚放出李欢,让她帮自己一起抵住大门。
很快,里面的鬼怪就反应了过来,一股巨力袭来,冲击得门板摇摇晃晃。
冲击门板的应该是李总,李欢被冲击得几乎要消散,江晚也吐出一口血来。
攻击停滞了一瞬,看来李总也在怪谈作用下,被送入了不可知之地。
最强鬼怪的消失并不能让江晚放松下来,她偏头看了眼门板。快要蜕变成黑色鬼的李总的一击果然不容小觑,尽管大部分的力道随着李总的鬼体一起被转移了,但门板还是破开了一个缝。
突然,一只鬼尖啸着从门缝中钻出头来,露出一口利齿,咬向正用后脊抵住门板,企图再次将门关上的江晚。
周瑾眼疾手快,抛出一个道具。
正是他曾经用来绑江晚和张绍的绳子。
眼见着那鬼瞬间落地,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一口细密如鳗鱼的利齿也被口塞崩断,江晚深吸一口气,拒绝想象周瑾在绑她之前还有没有绑过其他什么恶心玩意,以及……
不行,她忍不住了:“这玩意,你会定期消毒清洗吗?”
周瑾上前帮忙抵住门板,白了她一眼,道:“不会。”
口区,救命,她有洁癖啊,受不了啊!
江晚当场就跪地呕吐。
冲击又来了几轮,但终究越来越弱,最后归于平静了。
宴会厅的大门也因为承受了它这个职位不应该承担的责任,终于再也顶不住,干干脆脆地死给江晚这个无良BOSS看了。
门阵亡后,大厅里的景象展露无疑。
大部分的恶鬼都已经消失,剩下的残兵游勇也很快就被李欢和周瑾打扫干净。
受到了游戏诅咒的丝血版周瑾终于撑不住了,他找了个角落开始呕血。
这种时机,江晚自然不会错过。
没人和她抢,那真是太好了。她立刻和李欢兵分两路,开始寻找战利品。
让她惊喜的是,她竟然在餐桌附近发现了李总藏在心脏里的一颗牙。虽然恶心了亿点,但是面对这种能吸干敌人以增强自己的大杀器,江晚觉得自己的洁癖是能被治愈的。
于是她痛快地把牙收进了红宝石中。
这次打扫,江晚收获了不少好东西,最让她惊喜的是一本李总的工作笔记。
看见周瑾在墙角命不久矣的样子,江晚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一下病人情绪,大方地把笔记拿到他面前,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李总这本笔记有些年头了,从他还只是个高级工程师的时候就开始在用。
里面的内容一开始只是些平常的生物公司工作记录,比如菌株培养和抗病毒实验。李总也一步步靠着资历稳步升迁。
变故是在他刚当上总监那一年出现的。
启示生物公司突然高调宣布开启一个叫做SQ的项目,李总因为资历老经验足,也被调进项目担任项目总监之一。
李总深知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管理工作,已经远离一线,于是技术上的事情一概不管,都交由手下工程师去处理。毕竟在他眼里,升官发财看得不是做事,是做人呐。
有功夫关注这些一年会开个几十个的项目,不如舔好上司来得划算。
直到SQ项目像火山喷发一样,不断爆出震惊世界的成果时,他才不得不把心思重新放回这个项目上。
李总说自己想去实验室视察时,才发现自己这个项目总监竟然没有权限。当他想办法搞到权限进去后,对于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笔记记录得很含糊,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他只写了一句话——“我看见了神明降世”。
“这老酒鬼还挺文艺哈。”江晚吐槽了一句,继续翻看笔记。
后面的内容和前半部分就完全是两个画风了,如果前面是个油滑工程师的发家史,那么后面就是纯纯的神话故事了。
李总写SQ项目的陆续产出包括阻止端粒缩短的药物,控制癌细胞定向生长分化的技术,甚至有帮助一个年老富豪移植大脑到脑死亡婴儿身上,以让富豪获得新生的案例。
启示生物开启了新世纪的科学大门,全世界的人都为之疯狂。
然后,一场灾难发生了。
老酒鬼又开始操起了他的文艺腔,李总写道:“这是神在惩罚我们这些胆敢冒犯祂的人!”
后面的日期就都是空白的了。
也许是时局动荡,所有人都忙着逃命。李总并没有写他是如何在那场灾难里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也没有写那场灾难具体是什么。
笔记最后的部分是在距离他写下神降下灾难的五年后。
李总写他重新回到了实验室,重新找到了这个记录了他半生的笔记本。让他震惊的是,实验室的安全门竟然还在正常运转,他用自己的权限进去后,在废墟里找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对那东西的形容是——神的牙齿。
他带着“神的牙齿”从堪称无间地狱的A区逃离,希望能在都是菜鸡的C区过上欺男霸女的好日子。
“神的牙齿……”江晚心下一动,她想,这说得不会是自己捡到的那颗吧?
周瑾也注意到了这个记录,他指着笔记,说:“我先前以为‘神’只是一种比喻,但是看到这里……难道启示生物真的有神的帮助?”
江晚想了想主持人【神谕】扮演的神,她可不觉得这种爱好是得到别人的心(物理)的神会想给人类科研事业添砖加瓦。
更何况……江晚道:“牙齿都被偷走的神,也太憋屈了吧。”
周瑾合上笔记问道:“你刚刚有看见笔记里写的‘神的牙齿’吗?”
江晚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周瑾继续问道:“那些鬼都被你转移到哪里去了?能想办法从李总哪里问更多信息吗?”
江晚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但你某宝下个单,说不定九块九就能把李总包邮买到家。”
周瑾皱眉:“我没有开玩笑。”
江晚无辜摊手:“我也没有开玩笑。”
于是,江晚就从头讲起了自己编织的规则。
听完后,周瑾的表情只能用大为震撼来形容。
宴会厅已经被江晚挖地三尺,稍作休整后,江晚一行继续出发。仗着餐馆的最大BOSS已经被消灭了,两人一鬼对这餐馆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洗劫。
一路上,周瑾对所有门都敬而远之。
在餐馆地下,他们找到了通往外界的门。周瑾把先前捆成粽子的鬼拎在手上,解开了道具束缚,用力扔了出去,那扇薄薄的木门立刻就被砸得稀巴烂。
在门剧烈摇晃的那瞬间,鬼也消失无踪了。
两人一鬼都心有戚戚焉,缩窄了身子,从破洞里迅速钻出,生怕造成一点震动。
回到停车处时,江晚已经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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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收了起来,他们在餐馆搜刮了不少东西,将就着,也把车胎给修好了。
对于去的时候是仨人回来只剩俩这件事,光头也没多在意,压根就没开口问,大约在他心目中,死个把NPC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天已经完全黑了,想要继续前进实在危险。
三人干脆就地搭帐篷,安排了守夜的时间就各自休息了。
江晚躲在睡袋里,心里隐隐不安。
A区的怪物来到C区这种事,她总觉得不是巧合。那个启示生物和SQ项目又都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和周瑾签订了合作的合同书,但是,她对于那个奖励也不是没有想法的。
她现在还是攻略组的在押犯人呢,要是有这张邀请函,或许她就能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了。
想着想着,江晚迷迷糊糊进入了睡眠,直到光头来叫醒她换班,才重新爬出睡袋。
在餐馆中,江晚收获实在不少。
剔骨刀菜刀西瓜刀这些进攻性武器,两人当场就对半分了。而油盐酱醋和破玻璃瓶子,全部被“日子人”江晚拿了。
江晚从系统背包里把玻璃瓶子拿出来,整整齐齐排在地上,都是些饮料的回收玻璃瓶,一眼望过去有二三十个。江晚开了车后备箱,把备用的汽油弄了点出来,加在玻璃瓶里。
加得不多,每个瓶子都只注入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停了手。
她把餐馆做菜的油也取了出来,把瓶子全部加满。
现在只剩最后的步骤了。
江晚把启示生物的工服拿了出来,麻利地撕成了布条,一条条塞进玻璃瓶子里。她塞得很用力,还打了几个结塞进瓶颈。江晚在做完后,还特意把瓶子翻转过来抖了几下,确认没有漏油,才重新收回背包中。
深夜的野外实在太冷,江晚做完这些事也就花了半个小时。离天亮还早得很,她干脆打开了车门,钻进驾驶座。
没过一会儿,周瑾也跟了进来。
江晚本来就心虚,一看见他,就满脸嫌弃,阴阳怪气道:“怎么?不放心我,怕我趁你们睡着的时候把你们团灭了?周大公子误会我了,我哪里敢呀!”
周瑾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江晚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怨气:“我没有怀疑你。”
“嗯嗯嗯。”江晚敷衍着,偏过头去不看他,白眼翻上了天。
周瑾是什么人?那可是从小就爱给江晚使绊子的人。向来是江晚撬门他拍照,江晚撒谎他举报,是一个致力于把江晚钉在耻辱柱上以衬托自己伟光正形象的家伙。
周瑾知道江晚在腹诽自己,但他也没辩解,两人就安静地坐在车里,直到太阳升起,一行人再次赶路。
今天,三人已经正式进入了污染区五公里的纵深地带,剩下的工作就是清理这片区域的所有鬼怪。
连续几天,三人遇到的都是些白色鬼,很轻易就清出一块缓冲带来。
在继续北上的旅程过去了五天后,三人到达了一座小镇的边缘。小镇透露出的死亡气息远不是前面遇到的那些地区可比的。
在用光明区发放的专用法器测量后,光头很肯定地说:“这是个B级区域。怎么办?”
“绕行吧。”江晚发挥了一贯的怕事怕死作风。
周瑾则有疑虑:“这块区域直接和萤石区接壤,要是不被清理干净,这次祭月很可能会失败?”
“有道理,”江晚点头赞同,“那你去清理,我俩绕行。”
周瑾:……
周瑾不说话了,他说不过江晚,但是方向盘在他手里,去哪里他说了算!
当然,周瑾也不是冲动的人。
他开着车,沿着小镇边缘观察。可惜小镇死气太重,如同浓雾笼罩,让小镇陷于永夜的噩梦。
江晚和光头坐在后排,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晚疑惑地回头去看光头。
突然,光头一拳打在她肚子上。江晚下腹剧痛,眼前一黑,满耳都是破风声。等她眼前的星星散去后,她发现自己身处之地,是小镇中的一条巷子。
21. 第 21 章
“他在干什么!”张绍看着游戏直播画面,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冲进去干掉那个竟然敢偷袭他姐的光头。
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张绍急得团团转,忽然福至心灵,这个光头他见过!
他好像是攻略组外勤队的人!
这样说的话,偷袭江晚、干掉江晚就是……就是宋少卿的命令了。
果不其然,游戏画面里,光头躲开了周瑾的拳头,隐晦暗示道:“周大秘,我们都是为了工作。”
周瑾拳风一窒,瞬间明白了因果。
宋少卿不信任他了,所以还派了别人来完成铲除江晚的任务。
周瑾收回了拳头,转身向车走去。
光头见周瑾不打算和他为难了,胆气又壮了,他拦在周瑾面前,问:“周大秘准备进小镇?”
周瑾不回答,一把推开了他。
光头不以为忤,高声道:“如果我们赢得了议会的邀请函,说不定我们可以发现终止这场游戏的秘密!这么多年,无数人死在这场游戏里,他们是我们的同袍是我们的亲友,未来也会有无数人继续死去。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罪犯,放弃拯救大家的机会吗?”
周瑾停下了脚步。
……
不知道光头是用了道具还是初始能力,他这一拳把江晚打得飞进了小镇的核心区域中。
江晚扶着墙,想要站起身来。
然而,还没等她站直了,血气上涌,她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江晚一边呕血,一边腿软得站不住,靠着墙又缩回了地上。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过路的狗踢上一脚,她都可以去见太奶奶了。
但很显然,能在B级区路过的,不会是什么可爱小狗。
江晚横躺在地上,她迷迷糊糊间,看见了许多黑影贴在墙壁上,从这条小巷路过,去往其它地方。
几条黑影突然停住了,离江晚最近的一条把半个身子从墙面中撕扯出来,探身去嗅躺在地上的江晚。
在黑影靠近时,江晚已经悄悄取出了藏在红宝石里的道具。
但没等她使用道具,一抹血红色的身影就从红宝石中冲了出来,和黑影纠缠在一起。二者激烈厮杀起来,都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无数怨气与鬼血在小巷里撒落一地。
江晚不清楚这些黑影是什么,它们与鬼不同,他们没有形体,随时可以遁入墙壁和土地当中,让李欢不仅无从下手,还屡被偷袭成功。
这场厮杀持续了一段时间,黑影们已然死伤过半,而李欢的半个身子也被黑影啃食。
黑影绕过被牵制的李欢,再次逼近江晚。
江晚咬牙坐了起来,点燃了前一夜才制作完成的□□,狠狠砸向黑影。
江晚明白,在这个永夜的小镇里,点燃火焰无疑是危险的。但现在她实在太弱势,只能赌一把,希望有别的鬼怪能被火光吸引而来,把局面搅乱,她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出乎意料的,被□□砸中的影子人像是气球一样,一层皮瞬间被火焰烧穿,在尖利的惨叫中化为飞灰。
影子人怕火!
江晚没有犹豫,继续快速从红宝石里掏出□□,点燃后不管不顾地四处扔。在自己身边清出一块保护带,李欢也找到了机会脱身,回到江晚身边。
酒精和汽油带着红色的火光在地面流淌,映照着江晚惨白的脸和赤红的眼。
黑影没有退,它们围在火焰外围,它们在等待火焰熄灭。
江晚明白,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自己必须马上想到逃生的办法。
雷声大作,一道雪白的闪电照亮了小巷尽头,在那里有源源不断的黑影,从一片闪电也照不亮的黑暗中挣扎爬出,逼近江晚。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了,利箭一样,射向地面。
地面上的火焰正在快速熄灭。
李欢挡在江晚面前,直面那些渐渐聚拢的黑影,寸步不让。
需要赌一把了。
但愿鬼怪比人心可靠。
她一手握住李欢仅存的胳膊,将那颗神明的牙齿送入坠落女的心口。
黑影们先发而至,几条黑色怨气缠绕着只扑李欢。
李欢伸出手去,在黑气团中生生撕下一条黑影来。她张大了嘴,将那条黑影生吞入腹。
她的身体开始被修复。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它们清楚,必须速战速决。它们只是不入流的鬼怪,只是凭着数量,如同蚁群啃食巨兽一般杀死敌人。
如果李欢这种红色鬼怪找到了能快速修复身体的方法,那在巨大的能力对比之下,它们将再无胜算。
黑影互相纠缠着,如同一团黑色气团,气团中幻化出了一根根毒刺,向李欢发射而去。
李欢让身体膨胀变大,将身后的江晚挡得严严实实。
那些黑色的毒刺没入她的身体后,没能腐蚀她的血肉,而是融入了她的身体,其上附着着的诅咒立刻开始折磨李欢,让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爆裂开来。
但她寸步不退。
当黑影们想再召唤回毒刺时,却发现自己身体幻化的毒刺竟然消失在了李欢的身体当中。
与此同时,李欢被黑影咬掉的一边胳膊重新长了回来。
她仰天长啸,黑色的箭雨并不能浇灭她心脏处以死为代价点燃的新生的烈火。
李欢飞身插入了黑色气团当中,红色与黑色在暴雨中纠缠,最终,黑色被吞噬。
江晚看着小巷尽头的李欢,她身上的红色越发浓郁了,她的心口处甚至出现了一丝黑色的纹路。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打雷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雨势更大了。
李欢回到江晚身边,她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如同一张篷布,挡在江晚身上,将她与雨水隔离。
远远看去,她就像黑夜里,一朵悄然盛开的小红花。
……
暴雨过后,蛰伏在小镇中的鬼怪也冒出了头来。
鬼商挎着他的破袋子,走街串巷,一路摇铃。
巷子里有只瘦鬼钻出头来,他裹了件大棉衣,小心翼翼走到鬼商面前。
他四处望了望,确认每人后,才从棉衣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好不容易搞到的,这次我要一瓶红色鬼的血才卖!”
鬼商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个玻璃瓶子里的紫色液体的品相,嫌弃道:“呸!你当我收破烂的?这种品质的梦液,你扔街上我都懒得捡!”
对面那瘦鬼急了:“你这是什么话?最近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仔细想想,除了我,谁还能从那处给你弄来这东西?”
鬼商嘴里虽然说着看不上的话,但心里还是门清,他沉吟了会儿,说:“这个真换不了,我做小本生意的,你也别为难我。要不这样,下次,你搞点更好的来,我保证给你换。”
瘦鬼更着急了,自暴自弃道:“你不给我红色鬼的血,哪里还有下次?为了搞到这瓶,我差点回不来了!”
鬼商忽地不说话了,笑眯眯地看着瘦鬼。
瘦鬼被他看得发毛,把梦液重新藏进棉大衣里。
鬼商笑眯眯开了口:“那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可以交易的东西,未来也不会有咯?”
鬼商的身体开始膨胀:“那你凭什么敢出现在我面前呢?”
瘦鬼惨叫一声转身想跑,但他没能再发出第二声来。鬼商一口便咬下了他一半的身体,嚼吧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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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些发黑发臭的骨头来。
鬼商呸了两声,嘟囔道:“真是难吃!”
突然,他身后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等鬼商回头后,却什么也没看见。
鬼商眯起了眼睛。
看来,刚刚有小老鼠路过,然后又被他大快朵颐的样子吓跑了。
鬼商皱了皱鼻子,表情迷醉:“真是鲜美的小老鼠呢!”
他扔下没吃完的瘦鬼,四肢着地,寻着气味就疾速追向猎物。
小老鼠应该是受了伤,靠得越近,鬼商就越被那新鲜的人类血液所蛊惑。
于是,鬼商越发用力狂奔起来,终于把小老鼠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
“别害怕呀。”鬼商拍了拍手,重新站立起来,装上了体面人,“我是好人。”
随着鬼商一步步逼近,江晚也转身看着他,嘻嘻笑道:“那可不巧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呀!”
排山倒海般的压迫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鬼商立刻就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他眼角的余光里,一片被血染得发红发黑的衣角正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他都能看清上面黑色纹路交织而成的图案。
这几天里,江晚一直和李欢打配合,把这些不长眼的鬼骗进来杀。
李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鬼怪,她今日的实力已经远非昔日可比。要是带着现在的李欢进餐馆,江晚还和那群鬼废什么话啊,直接推平。
恐惧涨满了鬼商的内心,他用尽全部的实力,在身周半米处排斥出一片未被李欢侵蚀的空间,换得片刻喘息。
江晚以为他想反扑,一个机灵就钻进李欢身后。
没想到,鬼商扑通一下就跪下磕了个响头:“姑奶奶饶命!我有钱!您劫财吧!”
江晚:……
李欢疑惑地偏头看向江晚。
江晚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有什么财?拿出来看看。”
鬼商解下布袋,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在地上,任江晚挑选。
江晚看了一圈,他摆出来的东西都奇形怪状的,甚至还有两颗不断跳动的心脏,反倒是他刚刚从瘦鬼身上抢的那个玻璃瓶子不见踪影。
江晚高高挑起眉毛:“就这些?梦液呢?”
她也不清楚那个“梦液”是什么,但这种要钱买命的时候鬼商还藏着的,那必定是好东西。
果不其然,鬼商一听见“梦液”两个字,满地的家当也不管了,转身就跑。
他也不和李欢硬碰硬,趁着江晚躲在李欢身后,胡同尽头那边无人把守。他直接一个翻腾,就从墙上跃了过去。
江晚也不管地上的东西了,趴在李欢背上就一起追击而去。
围墙那边是一家破败院子,堆放着许多朽木箱子,和一些陈年累月卖不出去的货品。
江晚她们来得及时,进了院子就没听见什么声音,想来鬼商就藏身在这破落院子当中。
江晚清楚自己的菜鸡本质,乖乖跟在李欢身后,绝不碍手碍脚。
很快,一人一鬼就把不大的院子搜了个遍,踏步往门早就倒了的屋里去。
“下雨了吗?”江晚发觉额头一凉,伸手抹了抹,却发现手上沾了一点紫色液体,里面有星光在闪动。
她立刻转头去看李欢,一把将她推开,恰此时,一滴梦液擦着她的身体直直坠入地面。
还好还好。
世界在江晚眼中正在飞快地褪色,黑色如潮水一般朝她涌来,要将她淹没。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她根本没有时间编织能救命的怪谈。
江晚趁自己还清醒,一把抓住李欢:“他在上面!问他要怎么救我。”
咚!
江晚倒在了地上。
22. 第 22 章 夕阳西下。
夕阳西下。
江晚背着不比她小多少的破烂书包跑回了家。
家里,妈妈在做饭,小曦在写作业。
听见快散架的破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妈妈把小曦拉到自己身后,探头看过去,道:“今天不营业了。”
江晚放下书包,高喊:“妈,是我!”
妈妈松了口气,笑骂道:“小野猫,怎么玩到这么晚才回家,我还以为你去张叔家吃饭了。”
江晚生气道:“还不是怪周瑾!班长他最喜欢给老师打小报告了,害我留堂写检讨!”
妈妈急忙走出来:“你干什么了?”
江晚见说漏了嘴,支支吾吾道:“我帮同学写作业……”
妈妈扑哧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快来吃饭吧。”
江晚松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小蛋糕。
“你哪里来的钱?”
江晚自豪地说:“代写作业挣的!妈妈生日快乐!”
妈妈愣在原地,撇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她擦了擦眼泪,蹲下身,掰了一块喂给江晚。
“小野猫,妈妈的小野猫……”
油腻腻的蛋糕甜得有些过分了,混合着妈妈的眼泪。但是,这是江晚童年尝过最美味的东西。
江晚去擦妈妈的眼泪,却扑了个空。
她猛然惊醒过来。
李欢正在她身边,鲜红色的雾气正源源不断从李欢心口涌出,流向江晚的心脏。
而她正对面是被吃得只剩一颗头、还在哇哇大哭的鬼商。
鬼商见江晚醒了,忙不迭说了实情。
梦液是研究所的成果,是从极度恐惧的人身上榨取出来的。
高浓度的梦液滴在皮肤上,会让人看见内心深处的最大恐惧,最后惊惧而亡。
而低浓度的则会让人陷入美梦,无法自拔。
鬼商哭诉,他也不是想害人,这不是有好东西,就像让贵客尝尝嘛,千万不要误会他呀。
鬼商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自白。
江晚懒得听他的鬼话,敲了敲地面,道:“不许哭,我问一句,你才许说一句。有半句不实,立刻吃了你!”
鬼商马上安静了下来,努力用仅剩的一点脖子点了点头。
江晚问:“这个小镇的天为什么一直不亮?”
江晚进入小镇后,整个小镇一直处于夜晚。虽然她并没有计时工具,但根据她身体的状况来看,肯定远远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鬼商委委屈屈回答说:“这个……我不清楚。”
江晚又继续问:“要怎么离开这里?”
整个小镇都是一片死气,江晚至今一盏灯都没见过。她并不敢在这个B级区域随意跑动,进来小镇这么久,她也只探明了附近的两条街区。
鬼商表情更委屈了:“这我也不知道呀。”
江晚气笑了:“那你知道什么?”
鬼商都快哭了:“姑奶奶,您信我,我真的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江晚想了想,指着李欢从鬼商身上抢来的那瓶梦液,问:“这个梦液是哪里来的?你又为什么要收集它?”
终于问到鬼商知道的事情了,虽然他打心里不愿意透露,但这种时候,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鬼商叹了口气,讲:“这是从市中心研究院里偷出来的,具体是从哪里偷,我一概不清楚。那个地方只有那里的工作人员才能进去,之前那个瘦鬼是里面扫地的。”
说完之后他又愁苦起来:“这玩意是要卖给城西边的白医生的,值老鼻子钱了,多得是人人鬼鬼不愿意从这玩意制造的美梦里醒过来。”
江晚找了根布条,一头拴在鬼商头发上,一头挂自己腰上。
她们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了、动静也太大了,简直像是在黑暗里点了把火,对所有猎手喊:快来吃我。
既然鬼商现在已经是限制行为能力鬼了,作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大善人,江晚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保管他这么多年辛苦积累下来的家当。在鬼商的引路下,江晚顺利地找到了他的老巢。
在这里,江晚找到一个水果罐头瓶,里面装满了梦液,颜色比瘦鬼那瓶更为浓艳。
除此之外,江晚还发现了不少鬼心鬼血,全部被她喂给了李欢。
鬼商的老巢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甚至在角落里还有一具穿着工服、腐烂得不剩什么的尸体。
“这是哪里来的?”江晚看见那具尸体的工服上绣了四个小字——“启示生物”。
“那个是我在中心研究院附近捡的。”鬼商道,“那里能产梦液这种好东西,我就想着去他们垃圾场翻一翻,万一有别的好东西呢。”
江晚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谁家捡破烂会把尸体捡回来呢?
鬼商还在絮叨:“您别看这玩意现在破破烂烂,当初我从它身上拆零件,可是卖了不少钱呢。”
鬼商说得激动,脑袋在绳子那头晃荡起来,和尸体的头颅撞在了一起。
可能是尸体头颅被拆得太彻底的缘故,尸体的头颅被鬼商一撞就裂了开来,碎掉的骨头滚到了江晚脚边。颅骨碎裂后,就见它干瘪的舌头上,竟然粘着一张小卡片。
江晚强忍着恶心靠近那具尸体。
她伸手想要拿,可是实在太恶心了!
江晚灵机一动,把布带提起来,把鬼商的头颅靠近那条舌头:“把卡拿过来。”
鬼商:……
李欢幽幽出现在江晚身后。
鬼商:QAQ
鬼商用牙咬着卡片的边缘,把卡片递给了江晚。
那是一张工牌,江晚把它拿在手上,上面的内容开始变化,最终一行字渐渐清晰起来“启示生物主任研究员:江晚”,原本面目模糊的照片也清晰起来,赫然是江晚本人的样子。
江晚忽然想起游戏给她的身份设定——因为是所在教区唯一的黄金时代生人,所以被选为主教——她曾经打探过,四个玩家的身份设定一模一样。
这里的“黄金时代”指的是没有发生大灾之前的时代,所以江晚在设定里的年纪应该不小,至少要比玉玉四个青年大很多。但是,她进入游戏后,相貌并没有改变,其余玩家也是。
但诡异的是,江晚的角色记忆中并没有关于黄金时代的任何记忆。
这个工牌像是一个指定用户的license,因为江晚是第一个接触它的玩家,所以工牌上面的照片生成了江晚的模样,成为了只有江晚能使用的开启更深层游戏的钥匙。
这个工牌的出现说明了一件事,在黄金时代,四个玩家都和那个与“神”有关的启示生物有关系。
那么,这具尸体是谁?它和玩家,或者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晚朝尸体旁边的那堆破烂看过去,见到不少废旧的纸张,还有几张工资条。她一样一样翻过去,工资条上的人名她不认识,而废旧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句话——“神会做梦吗”。
又是“神”?
江晚并不愿意和这个“启示生物”多有牵扯,对于什么黄金年代、什么大灾,通通不感兴趣。但是,周瑾是对的,要想赢,这个处在隔离带内的小镇必须被净化。
江晚忽然问:“你说中心研究院那边,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去……他们的工作人员,是带着这样的工牌吗?”
鬼商忙不迭地点头,就见江晚把工牌往脖子上一挂,从红宝石里取出餐馆里拿的工服穿上:“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可以可以……嗯?我们?怎么还有我的事啊?”鬼商惊讶得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姑奶奶,我就不给您添乱了……”
不管鬼商愿不愿意,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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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老老实实带路,并且被毫不留情地带进了中心研究院的大门。
门卫室并没有人,江晚心想时机大好,直接就溜进了大门。
黑夜是最佳掩护,但今夜似乎并不安详,一路上都有蛇类爬行的声音在四周响。
直觉让江晚停下了脚步。
她的面前是大开的门,黑洞洞,如同恶鬼的咽喉。
江晚猛地回头,在她的身后,在她不知觉时,数十条黑影正以她为圆心成半弧形,沉默伫立。
江晚冷眼环视着这些黑影,它们和初入小镇遇到的那些极具攻击性的黑影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为什么它们不攻击自己呢?
“江主任,太好了!你回来了!”
一个戴着厚重无框眼镜的老头站在大门口,有几条从地板上钻出的黑影顺从地站在他的身后。
“‘矿渣’一通知我你回来的消息,我马上就来迎接,你可是大功臣啊!”
江晚靠近老头,看清了他白大褂上的工牌后,低声叫了句:“院长。”
院长兴奋异常,用力拍着自己的手掌,以至于破裂的腔体中有腐败的血肉飞溅而出。
“你的实验成功了!我们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梦矿。”院长哈哈大笑,因为胸腔破裂,声音无法在其中共鸣,以至于这笑声干瘪如乌鸦的惨叫。
他大踏步往楼里走,江晚立刻跟上。她在进入楼时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包围着她的那些黑影正在融化,重新融入黑漆漆的大地当中。
院长大步带着江晚到了院长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和江晚想象的很不一样,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金库。厚重的大门上有两道锁,房间里更是铜墙铁壁。
在房间中央,一根细如指尖的金属管下端插进了玻璃的仪器当中,上端则突破了天花板,直插如黑如浓墨一般散不开的天空,端口不断吐出稀薄黑紫色的云雾。
玻璃柱中,红色的液体里,一颗心脏在跳动。
院长将早就准备好的黑色结晶投入玻璃柱中。
红色的悬浊液瞬间澄清,红色的杂质凝结成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神经丝网,它们蠕动着攀向黑色晶体。
晶体被血网紧紧包裹。
玻璃桶中涌动着化不开的黑雾,从金属管中向外涌去,天空都似乎因为这冲天的黑雾而被压低了。
院长大笑着拍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净的梦液,它甚至不是液体,而是结晶。江主任,你真是了不起。”
“它足够噩梦之心把幻域支撑整整五年!”
“只要能批量生产,我们将实现逃离启示生物时候的目标,我们将得到真正的永生!”
院长的话点燃了所有人眼中贪婪的火焰,每个人都紧紧盯着噩梦之心盯着江晚,如同恶鬼。
江晚沉默地看着玻璃柱子里的噩梦之心,看来这就是这座小镇永夜的原因。要清理这座小镇,必须要清除这颗心脏。
过了一会儿,一个佝偻干瘦的男人站在了门口,他的眼眶乌黑深陷,不停地咳嗽,戴着的口罩上渗出鲜血来。
江晚莫名地觉得他长得很眼熟。
看见男人到了,院长的表情冷了下来,问道:“这批被试的结果显著吗?”
男人皱起了眉头:“还没出结果,要是没事,我就回去继续实验了。”
院长道:“不要再浪费珍贵的人矿和梦液了,现在,你名下的所有实验室都要交给江主任,你要向她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男人急切地说:“院长,我可以的,我只需要再多一周的时间!江主任能成功,重要的不是她做了什么,关键是07F_25实验体……”
“周瑾!”院长厉声道,“我说了,即刻起,你名下的所有实验室全部移交!你是在质疑我吗?”
【周瑾】低下头:“我明白了,我会照办的。”
23. 第 23 章
江晚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回想这那个储藏噩梦之心的房间,要想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进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眼前的路就两条。
一,等那颗晶体被血网吸收干净,乘着给噩梦之心加梦液的时候进去。
但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会花多长时间,以及这段时间她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看来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江晚决定去看看【周瑾】口中的07F_25实验体,如果自己能从07F_25实验体那里再获得一颗梦液结晶,那么,自己就有理由进去了。
07F_25实验体的隔离室在试验区的最深处。
一路上,一半的隔离室都有人“居住”,也有一些空置的隔离室,门牌上挂着“未无害化”的标志牌。江晚路过时,看见有穿着科研助理衣服的人,血肉模糊地被从房间中抬出来。
当江晚找到07F_25的隔离室的时候,研究助理们正看着结果发愁。
有人走向江晚,把报告交给她,道:“江主任,您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我们在您之前创造的噩梦空间中做了54次实验,但是没能再产生一点梦液。07F_25实验体似乎对这个噩梦脱敏了,一丝恐惧的情绪都没能有产生。”
江主任之前留下的东西没用?!
江晚锁进了眉头,那她该怎么办?
江晚看了眼手中的报告,看向被称作07F_25的女人。
她双眼的眼球被摘除了,但是长得很漂亮,让所有人都会心生喜爱的那种漂亮。
07F_25听见她来了,立刻笑着向她打招呼。她刚从噩梦空间中被推出来,正要前往休息区。或许是刚刚的实验的原因,她看起来很疲惫。
但是听见江晚声音的一瞬间,她强撑着站了起来,脸上是有些神经质的喜悦。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江晚也挤出笑容:“好久不见。”
“寒暄够了可以开始今天的第二轮实验了吗?”【周瑾】不知何时站在了江晚身后。
江晚不动声色道:“我想没这个必要吧,这些结果不就说明了一切了吗?看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构建新的更合适的噩梦空间了。”
江晚迫切地想知道07F_25的特别,以及怎么获得梦液结晶,但是绝对不是在【周瑾】面前。
敌人有时候比你自己还要更了解你。
江晚深知这点。
和【周瑾】接触太久,暴露是必然的!
“当然,我们实在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了。”【周瑾】走到江晚面前,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恶意,仿佛是静夜的鬼爬上脊背,“比如,你明明死了,怎么还会站在这里。”
是他杀了原本的【江晚】!
“你猜啊。”江晚深吸一口气,对上【周瑾】的眼睛,微笑道:“院长说的没错,你果然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我学习。”
【周瑾】眯起眼睛,死死盯住了江晚,半晌,说:“那就请江主任赐教了。”
“这是我名下所有实验室的文档。”【周瑾】把手上厚厚一沓资料拍在桌上,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装作刚想起的样子,“对了,有一间隔离室的矿渣没有被清出,已经有21名助理在净化时受重伤昏迷了。”
“离最后期限只有三天了,我刚刚向院长申请了提级,就拜托江主任了。要是没能解决,我相信,后果不是江主任能承担的。”
江晚翻开资料,第一页就是那些助理们昏迷的照片,他们表情扭曲,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江晚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起来,她在心里把周瑾骂了八百遍。
真是命里克星,本人克她就算了,怎么连游戏里的复制体也克她!
【周瑾】铁爪一样的手抓住了江晚的手腕:“这也会是你的下场!”
没等【周瑾】再说什么,一声尖叫突然爆发。
“你不许欺负她!”07F_25猛地扑向的【周瑾】。
【周瑾】根本没有防备一个瞎子,更没想到她辨别方向如此准确。07F_25因饱受折磨而瘦弱的身体居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周瑾】被扑到在地。07F_25如同疯子一样去撕咬【周瑾】。
江晚被07F_25护在身后,07F_25如同呓语一般嘟囔着:“妹妹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我永远会保护你的。”
【周瑾】爬起身来,结果07F_25大喊一声,又扑了上去,和【周瑾】撕扯起来。
实验助理们立刻上前去拉开二人。
“没事的,”江晚安抚住还想上前的07F_25,冷冷对【周瑾】道,“我要继续工作了,闲杂人等都离开。”
【周瑾】讽刺了两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07F_25站了起来,乖乖地被研究助理安排坐在椅子上。
江晚拿着那些实验资料,走进了07F_25专属隔离室,一门之隔,就是那个诞生了奇迹一般的梦液晶体的噩梦空间。
她看着这些数据,看得头疼。
她手里的数据是【江晚】近半年来的全部实验数据,在生成那枚奇迹一样的结晶前,07F_25一直能稳定产出高浓度的梦液。但是自从那枚结晶被提取出来后,07F_25再也没有被榨取出一丝梦液。
可恶!
她并非原本的【江晚】,她也根本不认识自称是自己姐姐的07F_25,她怎么可能打造出一个比【江晚】打造的更成功的噩梦空间呢?
时针决绝地走向深夜,试验区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研究助理们看着苦思冥想的江晚,询问今天是否还要做实验。
江晚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报告。
她当然需要更了解【江晚】,更了解07F_25。
但是不是现在。
她对这个研究一无所知,鲁莽的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不用了,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助理们自觉地清理物品,将07F_25送到休息区后,陆续离开。
江晚将目光投向【周瑾】留下的资料。
这里还有个三天后就会爆炸的炸弹。
江晚决定先去看看,要是解决不了……江晚轻轻吹了声口哨——那就得在三天里把这个研究所解决掉。
江晚拿着资料,走向【周瑾】说的那间待净化的隔离室。
资料显示,这间隔离室原本是一间打造完成的噩梦空间。其中的实验体在被榨取梦液的过程中,榨取过度,精神崩溃,转化成了被称作“矿渣”的黑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黑影一直没有被驯服,并且极具攻击力。
所以,江晚的任务就是消灭其中的黑影。
江晚把文件夹合起来,疑惑,这个任务这么简单?
她想起了在小巷中遇到的那些黑影,有李欢的帮忙,似乎并不艰难。
江晚伸手,想推开隔离室的门。
整个试验区安静得吓人,江晚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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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见自己的指甲轻轻磕在金属门禁上的声音。
“嘀!验证成功!”
“杀了他!”
大门解锁的声音和江晚的命令同时响起,江晚猛地把鬼商的头颅砸向身后的人。
鬼商张大了嘴,想要咬下面前人半截身子,但他的能力好像失效了,他的头颅不再能随意变大变小。鬼商退而求其次,朝【周瑾】手下狠狠咬了一口。
但他扑了个空,咬了一嘴的空气。
鬼商竟然触碰不到【周瑾】!
【周瑾】一把薅住鬼商的头发。
“我们的‘场’是不同的,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周瑾】手上一用力,鬼商尖叫着,被扔到了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李欢!”江晚发出命令,脚步没有丝毫停留,朝出口跑去。
李欢立即扑向【周瑾】,却在距离【周瑾】一步之遥时被控制住,动弹不得了
江晚更加惊讶了,自己的两个帮手都碰不到【周瑾】,但【周瑾】却能轻易就控制这两个强大的恶鬼?
江晚一咬牙,折返跑回隔离室前。
她要去救李欢。
【周瑾】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晚:“江主任居然私自将没有净化过的鬼带进研究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晚才不管他在逼逼什么,手上一甩,把手里厚厚的文件夹砸在【周瑾】脸上。
她立刻矮身去拿【周瑾】扔在地上的装置,想救李欢。
但【周瑾】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江晚没碰到那东西,就被【周瑾】单手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
“江主任?”
“你真的是死而复生吗?还是……”
“赝品呢!”
江晚挣脱不了,她的手握住了【周瑾】的手腕。
“通灵!”
在漆黑的环境中,灰雾的痕迹是如此难以捕捉。
江晚睁大了眼睛,希冀着灰雾散去后,能够看到【周瑾】的记忆。
【周瑾】的能力实在太诡异。
所以,现在,对江·战五渣·晚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以【周瑾】为突破口,了解这个诡异小镇的核心机密,这将给江晚在面对其他鬼怪时带来巨大的先知优势。
而且,江晚直觉这也是获得游戏最终胜利的一把重要钥匙。
但灰雾走后,没有带来任何信息,而是直接将江晚的力气全部抽干。
多日来的提心吊胆,这一整天的奔波,在力气被抽干那一刻,全部反扑。江晚呕出一口血,【周瑾】厌恶地避开,任由江晚直直摔倒在地。
【周瑾】不知道江晚刚刚做了什么,但是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狠狠一脚踢向江晚,他表情愉悦:“你现在很害怕吗?怕我?”
“真好啊,请继续恐惧吧,你将体验到你心底最深处的噩梦。”【周瑾】的表情变得极度狂热,“但愿你是个足够合格的实验体。”
他推开了那个伪装成未净化的隔离室,把江晚扔了进去。
这是他最新设计的噩梦空间,它像一块镜子,能反映被试心底最深的恐惧。他对自己的作品很自信,但是他对那些已经榨不出一丝情绪的实验体不感兴趣。
于是,他假借净化的名义在科研助理身上做实验,相比以往的噩梦空间有显著提升,但是可惜组内差异过大,鲁棒性不足。
【周瑾】打开了记录本,希望这个长着那个恶心敌人的脸的家伙,能贡献出一个能缩小方差的数据吧。
24. 第 24 章
江晚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纯白的房间中。
这是【周瑾】的噩梦空间,他想要提取自己的恐惧。
江晚身体虚弱,但是头脑冷静。
江晚试探道:【使用道具longlongago】
系统:【道具开启。】
【关闭吧。】
保命道具可以使用,让江晚放下心来。
要开启噩梦之心所在的房间,她需要获得高浓度的梦液,不管是谁的。
江晚坦然地打量着这个噩梦空间,她准备试一次,要是失败了,那就是天意不让她打BOSS战。
明知山有虎,那她就不去明知山,麻溜地用【longlongago】跑路。
白色空间里凭空升起四方工作台,各种她不认识的工具元件芯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面前。
她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脱起了衣服。
镜子里映出了江晚现在的身体,一具被金属打造的身体。
自动螺丝刀在嗡嗡作响,M2型号的螺丝从她的腹部一粒一粒脱落。江晚的手稳定地伸向了那块铁皮,用力一扯,线束粘连着血肉链接着铁皮被狠狠扯落。
江晚快被痛晕过去了。
她没想到,这个【周瑾】这么变态,这是要让她自己肢解自己吗?
呃,不对。
这是她自己心底的最深恐惧,是她居然这么变态吗?
这场酷刑还在继续,她的双手开始拆解自己的肋骨,那些人造骨骼被从和脊柱的连接处剪短,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晚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在“理智”地清点着拆下来的东西,并将它们在桌子上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完成这一切后,江晚的身体已经极致虚弱,身体想重新回到镜子前继续肢解工作,但是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了。她摔到在地上,还差点打碎了桌上一块发光的能源条。
看见那根能源条砸在地上的时候,江晚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住在十四区时,经常去垃圾站捡几根没用光能量的能源条来当灯和燃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噩梦里的身体似乎对这个“垃圾”十分看重,她把能源条握在手心里,珍而重之。
江晚陷入了沉思。
这个噩梦里的自己已经穷成这样了?连能源条都是重资产了?
想起【周瑾】说的反映自己心底的极度恐惧的屁话,江晚在内心里抹了一把泪。
所以,她最恐惧的事情竟然是又饿又穷,还被削成人棍?
真是复杂又现实的噩梦呢。
江晚的身体还在挣扎想爬起身来继续“工作”,但江晚的灵魂已经躺平。
反正【周瑾】只是想榨取自己的恐惧,反正那23个倒霉的前辈无一死亡……
江晚咬了咬牙,王八蛋【周瑾】,出去就弄死你!
咔嗒,门被再次推开。
噩梦消散。
走廊里紧急出口标识的绿光照进屋子里,将站在门口的男人的影子放大得如同巨兽。
江晚声音嘶哑地开口:“来吧,看看我的恐惧纯度合不合格。”
“我是周瑾。”周瑾蹲下身来。
江晚笑道:“我知道,快动手,噩梦的作用会失效的。”
“我不会动手的,提取梦液有概率会变成黑影。”周瑾道。
“我了解风险,但更加清楚这是解决这个研究所必须冒的险。”
“我说了,我不会动手的。”周瑾坚持。
江晚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她只能轻轻拍了下周瑾:“那我们先离开吧。”
周瑾将红宝石重新戴在江晚胸口,宝石一片冰凉,看来李欢已经回到了宝石当中。他背起江晚走出隔离室,【周瑾】的尸体已经被周瑾收纳在他的宝石中,走廊上没有留下一丝破绽。
江晚轻声:“场?你和【周瑾】有一样场?07F_25也和他有一样的场……”
更早之前的记忆被回忆起来,江晚记得她进入小镇的第一个雨夜。
那些围攻她的黑影,撕碎了李欢的半边身子。
但她却毫发无损。
是因为,自己的场和他们不同?
“什么?”
江晚将李欢召唤出来,确定一切安好后,沉思道:“这个【周瑾】能不受到鬼怪攻击的伤害,那想必院长也会有这样的能力。看来,我们得多找点‘人手’来帮忙了。”
“人手?”周瑾问道。
江晚正要解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微弱的哀嚎声,是鬼商。
江晚指使周瑾把鬼商脑袋捡起来,道:“这里正好有个鬼能帮我们找人,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
“你呢?”
江晚想了想:“我还需要你帮一个忙,你知道休息区在哪里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做。”
两人一鬼一头悄无声息地摸进了休息区,江晚对着被试编号找到了07F_25的房间。她示意周瑾在外望风,自己强撑着坐到了07F_25的床边。
她轻轻握住了07F_25露在被子外的手。
“通灵!”
时间过了差不多半小时,江晚才从房间中出来。
面对周瑾询问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交代周瑾找机会离开医院,在鬼商的帮助下,探索更多的小镇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江晚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但身上还是疼得要命。
她爬起身来,朝试验区走去,此时科研助理们已经在调试参数了,而07F_25也已经被推到了隔离室内,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一次实验。
“我亲自来吧。”江晚道。
科研助理们将所有设备校准完毕后,识趣地离开。
江晚走到07F_25身前,拉起她的手。
“你愿意帮我吗?”她问。
07F_25笑得很灿烂:“当然,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江晚将07F_25推进了噩梦空间,远离隔离室。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黑暗吞噬了一切,江晚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她没来得及探查周围,就察觉背后有人推她。
江晚立刻闪身躲开。
“小瞎子,这次怎么躲得这么快?”一群小孩嬉闹着将她围在中央。
江晚冷着脸,听着动静,那些小孩嘴里毫无遮拦地袒露出无知的恶意。
突然,她扑向了声音最大那个小孩。
小孩被她扑倒在地,脑子一懵,刚想开口骂人,江晚的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脸上。
其他孩子走上前去,伸手想拉开江晚。
“不准欺负我妹妹!”是07F_25的声音,像是稚嫩的小女孩。
那些孩子哪里肯听她的,继续去拉扯江晚,江晚也不惯着这些破小孩,她眼睛看不见,胡乱伸手去抓,抓到谁就把那人挠个满脸花。
07F_25见劝不住架,只能跑进人堆里,拉着江晚的手就跑。
江晚被动地被拉着狂奔,把那些嗞哇乱叫的小孩甩在身后。在这个噩梦里,【江晚】才是那个瞎子。
07F_25突然停下来,嘘声对江晚道:“小声些,别被爸妈发现了。”
她悄悄推开门,拉着江晚走进去。
这是一个十分富裕的家庭,江晚在穿过合院进入别墅时,还闻到了泳池消毒水的味道。
“你们干什么!”母亲发现了两人,她看见江晚一身狼狈,忙把江晚拉进怀里,“你就是这么照顾妹妹的吗?你是姐姐,怎么能欺负妹妹呢?白疼你了!”
07F_25期期艾艾,满脸委屈:“不是的,不是我……”
“我是被别人打了,姐姐来帮我了。”江晚连忙道。
“吵什么!”父亲不耐烦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有正事,你们就不能安静哪怕一分钟吗?”
母亲的不满被父亲点燃了,她想上楼和父亲理论。
但看着怀里江晚的可怜样子,她忍下了这口气,擦干净了江晚的脸:“你妹妹这么可怜,你不要太自私了,你要帮爸妈分担。”
她把江晚推到07F_25怀里:“你是姐姐,照顾妹妹。”
晚上,江晚洗完澡,07F_25帮她吹头发,暖呼呼的风吹在江晚的头上,她回头搂着07F_25的腰,撒娇地轻轻摇晃着:“我最喜欢姐姐了。”
江晚缠着07F_25道:“姐姐帮我剪剪头发吧,太长了,扎眼睛。”
07F_25取了剪刀,帮江晚剪短了刘海,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
江晚不肯松手,继续撒娇:“我不嘛,我要姐姐陪我睡。”
07F_25无可奈何,将剪刀摆在床头柜上,给江晚盖上被子,在她身边躺下,她轻轻问:“要姐姐给你讲故事吗?”
江晚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我好累呀,姐姐陪我一起睡吧。”
时至深夜,屋外传来父母吵闹的动静。
07F_25问:“要一起出去看看吗?”
江晚在昨夜的通灵中已然了解了一切,她摇摇头:“我好困,姐姐自己去吧。”
07F_25想了想,独自下床,走出门去。
江晚在她离开后,迅速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外正在发生一场命案。
爸爸的情人找上门来,在争执中被爸爸错手杀害。爸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瞒着妻女,将情人分尸,埋在花园当中。
但,他没想到,分尸的动静惊动了熟睡中的妻女。
杀一个人是杀,杀三个不也一样?
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呢?这些家人不也是靠着自己的事业才能享受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吗?
现在是她们报恩的时候了——用命来报恩。
当爸爸提着沾满血的刀向母女三人走来的时候,妈妈没有一丝犹豫,抱起【江晚】就跑。
07F_25被落在后面。
她哭喊着去追赶妈妈,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被要求退让那一个?
因为是姐姐,所以必须时时照顾妹妹,必须事事让着妹妹,现在,连求生的机会也要让给妹妹吗?
妈妈抱着妹妹跑到了地下室,企图从车库逃出,但那扇不听话的自动门,现在又再次罢工了。
爸爸的脚步声逼近了。
妈妈绝望地哭泣,看着身边的两姐妹,将她们藏进了储藏室中。
“千万别出声,发生什么也别出来。”
妈妈从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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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拖出一把沙发,点燃后堵在了楼梯间中。烟雾报警器立刻开始轰鸣,别墅小区的报警器链接了自动报警系统,消防会在五分钟内到达。
面对着火焰隔离线对面的爸爸,妈妈抄起一把车库里的扳手——她要为她的孩子争取五分钟。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妈妈倒在了血泊当中。
爸爸已然失去了理智,他的嘴边是残忍的笑,他呼唤着姐妹俩的名字。
消防马上就要到了。
突然,07F_25将【江晚】推出了藏身的柜子。
她不要再做姐姐了,就让赋予她这个身份的恶魔,帮她摆脱这个身份吧。
07F_25表情扭曲。如果【江晚】能看见,她会发现07F_25的表情和爸爸别无二致。
【江晚】跌坐在妈妈的血中。
消防在此时破开了那扇死神的门,爸爸被按倒在地。
今夜,【江晚】失去了妈妈,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姐姐。
再见面时,她们不再是姐妹,是启示生物天才计划成员和角膜自愿供体,是启示生物主力研究主任和被试07F_25。
而现在,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江晚听见屋外的传来了飞奔的脚步声。
因为江晚没有跟着07F_25出门,妈妈这次没有机会在两姐妹中做选择,抱着07F_25就朝地下室跑。
爸爸因为鞋子被血浸湿,打了个踉跄,落后了几步。
江晚猛地推开房门:“爸爸。”
爸爸被吓了一跳,再回头时,发现妈妈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给全屋断电,那些方便的、善解人意的自动门,此刻,将成为他围剿妻女的帮凶。
他走向江晚,这个小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一脸天真地抱怨着怎么这么吵。
爸爸抱起江晚,他想现在把这个小瞎子从二楼扔下去,她就一定完蛋。
但是,他没有多少时间和妻子捉迷藏,所以,胁持这个小瞎子逼妻子出来才是更合算的方案。
他单手抱起江晚,让江晚靠在自己肩头。
他夹着嗓子想要说些话哄骗江晚,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血正汩汩从他的喉咙里涌出。
而江晚的手上,正握住一把染满了鲜血的剪刀,那把07F_25用来为妹妹仔细打理头发的剪刀。
爸爸无力地倒在地上。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07F_25的眼睛里有和爸爸一样的疑惑。
“你还害怕吗?”江晚问。
07F_25没有回答。
她早已不再恐惧这个杀害了妈妈的恶魔,她恐惧的是……亲手将妹妹推了出去的自己。
噩梦消散,二人站在隔离室内,明明站得这么近,但是两颗心远隔天涯。
“你的妹妹会原谅你的。”江晚说。
07F_25突然爆发尖叫,她扑倒了江晚,双手死死扼住江晚的咽喉。
不许原谅她!不许!
李欢及时出现,将07F_25撞开。
“你已经杀了你的妹妹,你不记得了吗?”江晚问道。
07F_25愣怔着,终于回忆起了这段因为极度恐惧极度悲伤而被大脑删除的记忆。
“对,我杀了她,我杀了她!”她痛哭着,双手敲打着头部,无比痛苦。
正是这痛苦,催生了第一枚梦液结晶。
江晚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你只是……让她自由了。”
07F_25停止了哭泣,循着声音,用空洞的眼眶愣怔地“看”着江晚。
更多的记忆被想起。
【江晚】临死前的画面在07F_25的脑子里重映。
她记得自己把【江晚】按倒,扼上了她的咽喉,【江晚】没有反抗,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会被杀死这一结论。
她记得,【江晚】在断气前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她说:“我好累呀,姐姐抱抱我吧。”
恨她好累,爱她也好累啊……
这个噩梦空间榨取的不只是07F_25的恐惧,还有【江晚】的恐惧,她一夜之间变成世界弃儿的恐惧。
现在,她的姐姐再次回到她的身边,那双推开了她的手,会带给她自由。
07F_25瘫坐在地上。
江晚握住她的手问:“你会帮我吗?”
07F_25满脸泪痕,但她依然温柔地笑着:“当然。”
梦液提取装置开始运作,一枚小小的黑色晶体逐渐成型。
07F_25则像是一副被水洗过的画,迅速褪色,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了。李欢胸口长出红色细丝,接连了07F_25的心脏,保护她不会变成黑影。
江晚取从鬼商那里搜刮来的低浓度梦液,轻轻滴在07F_25的额头。
她立刻陷入了美好梦境。
在这个梦里,或许一家四口还在过着平淡但是幸福的生活,又或许,这个梦里只有姐妹俩,她们互相说着对不起,然后相拥睡去。
07F_25嘴角带着笑容,停止了呼吸。
25. 第 25 章
获得了梦液结晶后,江晚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
她回到办公室,在傍晚时分终于等来了周瑾。
周瑾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小镇里确实有大量的活人聚集。”
也带回了一个坏消息:“但是那些人全部都住在城西,那里有个能力强大的恶鬼,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进入。”
江晚想了想,沉痛说道:“养鬼千日,用鬼一时,到专业鬼才出场的时候了!”
她的目光看向摆在桌面上的鬼商的脑袋。
鬼商:???
鬼商:不是?你养我了吗你?这种找死的活,谁爱去谁去……
李欢的身体在他身后逐渐凝实。
鬼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镇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黑,镇中央的钟敲响了两次,忠实地履行着它的任务。
城西街道口传来人类的哀嚎。
两只鬼扯着他的身体,一副随时要把他撕成两半的架势。
“饶命!饶命!”干瘦男人涕泗横流。
胖鬼呲着牙:“你白吸了这么多梦液,拆了你全身的零件你也赔不起。”
瘦鬼开始磨牙,干瘦男人吓破了胆,大哭起来:“我会还的我会还的!别杀我啊,别杀我啊!”
胖鬼问:“你怎么还?你老婆孩子都被你抵押给医生了,你还有什么?我看还是吃了你比较好。”
瘦鬼捧哏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厂子那边还缺人矿,要是他能把吸进去的梦液给加倍还回来,我相信白医生不会为难他的。”
胖鬼哼哼唧唧,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他踢了干瘦男人一脚:“你同意吗?”
干瘦男人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啊!”
两鬼对视一眼,脸上是满意的笑。胖鬼拎起干瘦男人,朝白医生的梦液作坊走去。
瘦鬼打了个哈欠,想回去休息。
忽然,他看见路口来了个人。
瘦鬼弯下腰,笑嘻嘻地朝男人腰间挂着的脑袋打了个招呼:“老鬼,你怎么这个模样了?”
鬼商干笑道:“意外意外,这位是我请来帮忙的,我有批好货,想卖给白医生。”
瘦鬼不屑道:“什么好东西还用惊动医生?你给我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啊——还不够格!”鬼商嘿嘿一笑,“我带来的,可是梦液结晶!”
瘦鬼将信将疑,但还是去通报了白医生。
瘦鬼带着一行人到了一个被当作诊所的平房合院,病室里密密麻麻放满了铁架子,每层都躺满了面带癫狂笑容的人人鬼鬼。白医生在诊断室等着几人。
白医生斯斯文文,带着一副眼镜,和和气气地说:“听说几位有梦液结晶?”
鬼商装做发怒的样子:“谁瞎说的?白医生您别听传话的瞎传。”
瘦鬼听了这话,恨不得把鬼商脑袋捏爆,但是碍于白医生在面前,只能闭嘴站在一边。
鬼商用仅剩的脑袋做出一副极度谦卑讨好的姿态:“我说的是,我知道梦液结晶的消息。哎哟,您想,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把东西弄来?整个镇啊,只有您才有这种本事呀!”
白医生知道鬼商为了见自己耍了心眼,但也没生气,笑眯眯说:“哦,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研究所里……”
鬼商刚开口,就被白医生打断:“周主任既然来了,又何必拖他人口来告知白某这种消息呢?”
白医生看向周瑾。
周瑾意外于白医生居然认识【周瑾】,他不动声色:“所以,白医生对梦液结晶感兴趣吗?”
白医生推了推眼镜,起身:“当然感兴趣。”
“但是,您都在这里了,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白医生看向周瑾:“说实话,我不敢去和院长碰一碰,但他也只是个活死人,他不敢离那颗心脏太远,等他走到城西,他早就死透了。周主任,只管放心住下好了。”
周瑾道:“我不会和鬼怪为伍。”
白医生摇了摇指头:“那你可是误解我了,我可不是鬼怪,我和周主任一样是人类呀。只是出于一些个人爱好,具体来说,我吃了很多美味的鬼怪心脏,所以,才能在这个永夜小镇里有了一些小小的权力。”
白医生逼近周瑾:“比如,留住一些尊贵的客人。”
周瑾冷笑,问:“这是不许我走了?”
白医生爽朗笑说:“哪里?这只是礼貌的邀请。”
他看了一眼身边奇形怪状的各种鬼怪,言下之意十分明朗了:如果周瑾不答应,那还有不礼貌的招数等着他。
周瑾抡起鬼商的脑袋就往离白医生最近的鬼怪身上砸,鬼商张大了嘴,一口吞下了眼前鬼怪的半个身子。
变故来得太快。
趁白医生措手不及时,周瑾扔出了红绳,白医生立刻被紧紧捆缚。
围在一旁的鬼怪见老大被擒,一拥而上。
周瑾眼疾手快,将白医生当作盾牌挡在身前。
“让开。”周瑾命令。
四周的鬼怪不敢上前,但也不敢退散。
白医生不说话,他死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猩红,身体在不断膨胀,骨节传出嘎达嘎达的声响。红绳深陷在白医生的身体中,随时有绷断的风险。
周瑾一皱眉,拎起白医生,扔进鬼怪堆里。
庞大的身体,将鬼怪们死死压住。
周瑾趁机飞奔逃离。
鬼商见机快,用力一跳,咬住了周瑾的衣服下摆。
一人一头穿房过屋,在一堵红砖墙下停下脚步。
白医生的咆哮穿破夜空,震得周瑾耳膜发疼。他将鬼商绑在腰间,看明了方向,跳上屋檐。
……
江晚捂着耳朵,蹲在白医生的工厂门口。
白医生的咆哮声穿透了墙壁,在铁皮房子里不停回荡。
李欢出现在江晚面前,示意她已经把工厂“打扫”干净了。
江晚起身走进工厂。
工厂里有一台提取梦液的机器,打满了各种铁皮补丁,但大概形容看起来和研究所里的是差不多的,不知道是从研究所里抢的,还是偷的废弃的机器。
看来,小镇里游荡着的那些极具攻击力的、没有被训化的黑影,就是白医生工厂的“副产品”。
她拿起一只看起来从来不洗的圆底烧瓶看了看,里面存着三指宽的稀薄梦液,因为浓度太低的原因,看起来甚至和清水没有太大差别。
在圆底烧瓶后方,几个一人高的高透玻璃罐里,储存着工厂生产的全部梦液。
往工厂深处走,江晚耳边的痛哭声越发清晰。
“李欢。”江晚轻声呼唤,李欢立刻靠近了江晚,挡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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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在李欢的护卫下继续往前走,终于找到了哭声的源头。
一群遍体鳞伤的人,被挤在一个小小的铁笼中。
白医生没有能够制造幻想的噩梦空间,只能通过□□的折磨,来让“人矿”产生痛苦。
“主教大人!”
江晚听见有人在喊她,居然是玉玉。四人组窝在角落里,全都鼻青脸肿。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偷偷跟着您,看见那个该死的光头偷袭您,”玉玉满脸气愤,“我们怕您有危险,所以就进来救您了。”
江晚又气又好笑,透过铁笼,她用指尖轻轻去戳玉玉的脸蛋:“你们听点话吧,别瞎跑啊。”
铁笼被手臂粗的铁链缠绕着,铁链下边坠着一个大铁锁。
江晚拽了拽锁,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
她在工作台上捡了根引流玻璃棒,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型的鬼怪尸体上戳。
噌。清脆的金属声。
江晚用玻璃棒,把钥匙从血肉堆里扒拉出来。玻璃棒穿过钥匙环,被她举在手上。
江晚手上用力,把玻璃棒上的钥匙甩进铁笼:“自己开门出来。”
离钥匙最近的“人矿”立刻捡起钥匙往锁眼里捅。因为钥匙凹槽里有血肉堵塞,怎么也捅不进锁眼。
他着急半天,被旁边人一脚踢开。钥匙飞入了人群中,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抢了起来。
江晚走近四人,道:“躲远点,把口鼻都捂上。”
钥匙争夺战还在继续。
江晚走到储藏罐旁,盖紧了盖子。
她把旁边的东西都推倒在储藏罐旁,堆成一座小山。
江晚取出了打火机,既然是“能点燃一切的打火机”……江晚看了看地上那堆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常见易燃物的东西,啧,安全生产意识还真强。
咔嗒,打火机被点燃,江晚举着火靠近一只锥形瓶。
火焰立刻随着玻璃劈里啪啦爆裂的声音蹿上了整座“小山”。
“人矿”堆里发出了巨响,门被打开了,“人矿”们争先恐后往外挤。
这里的“人矿”大多是沉迷梦液以至于倾家荡产之徒,早就为了梦液发了狂。
他们畏惧屠戮了整个工厂的李欢,不敢靠近江晚身后的储藏罐。
但工厂里多得是没来得及储藏的稀薄梦液,大批的“人矿”如同虫群扑向工厂,席卷着他们能找到的每一滴梦液。
周瑾进入工厂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地狱一般的场景。
“白医生被我引过来了。”
江晚把自己从研究所拿出来的KN100口罩仔细地戴在了头上,然后递了一个给周瑾:“我还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白医生没有给她时间,身形巨大的白医生站在工厂门口,他像一堵墙,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
看见眼前一片狼藉的工厂,白医生嘶声怒吼,吼声震得江晚耳鼻流出血来。
白医生在向二人逼近,随着脚步落下,地板在震颤。
一声爆响。
玻璃罐受不了高温,炸的四分五裂。
在罐子里被煮得沸腾的梦液带着蒸汽,四处飞溅。
大量的梦液流出,在白医生和江晚等人中间汇聚成了一条鸿沟。
火焰遵循着游戏设定的因果规则,在梦液上方蔓延,一堵火墙腾空而起。
26. 第 26 章
那些疯狂的“人矿”突然安静下来。
他们齐刷刷看向火墙,眼睛里渐渐失去光芒。
江晚心想:成功了。
蒸发后的梦液依旧有效。
梦液正在随着水分子,往他们脑子里钻,正孜孜不倦地为他们构造着一个又一个虚假但极乐的梦境。
他们呆立原地,表情迷醉,大哭大笑,丑态百出,仿佛所有灵魂都被抽空。
“呀!看起来,我似乎不需要白医生帮忙了呢。”江晚夸张地耸肩。
看见自己的偌大家业被毁掉的白医生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变回了原本的体型,用衣服迅速捂住口鼻,看着江晚问:“在下似乎没有得罪过二位。”
江晚利落答道:“确实没有,所以,我才来帮您啊。”
这话一出口,哪怕以无耻为荣的鬼商都忍不住侧目了。
白医生被气笑了,问:“你毁掉了我的工厂,这叫帮我?”
江晚笑道:“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值得稀罕的?我把研究院赔给你就是了。”
“我不去找死。”白医生干脆拒绝。
江晚指着地上蠕动的“人矿”:“让他们去。”
白医生冷笑:“都是向研究所宣战,他们去和我去有区别吗?”
江晚:“有区别呀,你去成功率更高。”
“反正你已经一无所有了,杀了我们你也换不回你的工厂,为什么不干脆放手一搏呢?”
江晚压低了声音,蛊惑道:“一旦成功,你就是小镇唯一的神。”
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医生终于点头。
江晚再次打开打火机,将火焰收回。
回到研究所时,刚好是开始工作的时间。
江晚以构思新的噩梦空间为由,躲在隔离间补觉。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用不到鬼商了,江晚把鬼商的头给四人组,让鬼商带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叫醒江晚的,是科研助理敲门的声音。
江晚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试验区。
研究所的工作流程是有固定顺序的,助理们核对完今天提取的梦液后,要填写单据,才能完成入库。
研究所储藏梦液的装置是巨大的不锈钢罐子,每个罐子都有两层楼高。
江晚爬上二层的架子,悄悄从红宝石中取出□□,点燃后一个一个扔进这些罐子中。
“江主任。”
科研助理在叫她。
江晚心下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
助理把单据交给她:“您需要检查一下吗?”
江晚拿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道:“没问题,走吧。”
江晚当先出了门,身后,咔嗒一声,储藏室的大门被关上了。
这是极其普通的一天,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工作、用餐,然后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爆炸声毁掉了所有人的睡梦。
气体在不锈钢罐子里急速膨胀。每一个罐子都变成了巨型炸弹,不锈钢被撕裂成碎片,穿透了墙面。
研究所的大楼在颤动,在坍塌。
燃烧着的梦液流向了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
但没有人惊慌,所有人都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们的脸上甚至带着微笑。梦液附着在水分子上,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构造着美梦。
被驯化的黑影四处寻找着入侵者,但对火的恐惧,使得他们的活动范围严重受限,他们甚至难以靠近楼体。
江晚、周瑾和白医生在院长办公室外汇合,这间铜墙铁壁打造的房间里,放着那颗噩梦之心。
按照计划,白医生负责拖住院长,而周瑾和江晚会迅速去毁掉噩梦之心。
失去了噩梦之心的支持,院长就是一具命不久矣的活尸。
周瑾敲响了院长的门。
“院长,出事了。”
哒,哒,哒……
脚步声近了。
江晚屏住呼吸,有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她迅速拉住周瑾的手,语气急切:“白医生在你身上造成过创伤吗?”
周瑾没来得及回答,门已经被打开了。
白医生的身体迅速胀大,扑向院长。
开弓没有回头箭。
江晚咬着牙朝周瑾道:“计划有变,去帮白医生。”
江晚转头奔向装着噩梦之心的罐子。
突然一阵疾风袭来。
江晚倒地躲过。她爬起身来,发现是白医生被院长砸向墙壁。本来就结构不稳的墙壁彻底坍塌,碎石如雨落下,砸中了江晚,将她的小腿压在废墟之下。
江晚愕然回头。
院长毫发无伤。
没用,白医生虽然是人类,但是他的攻击丝毫不能伤害院长。
江晚抓住了刚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她已然明了了一切。
小镇的规则从来都不是鬼怪不能攻击人类。
而是场。
他们的场不同。
驯化黑影是为了提防和他们有着相同场的小镇的造物,而李欢会被黑影伤害,是因为她吞吃了黑影,短暂地被其所影响。和他们拥有了相似的场。
此刻,院长仿佛是高维空间降临的神明,对这个由他用噩梦之心缔造的小镇里的一切低维造物,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周瑾回头和江晚对视,现在,只能靠他们俩了。
因为,他们和院长拥有相同的“场”。
周瑾取出了唐刀,长刀拖地,在随着主人急速前进时,生出一串火花。
他挥舞着刀劈向院长。
江晚立刻召唤李欢:“把那颗心脏给我!”
李欢袭向噩梦之心,巨大的冲击力将盛装噩梦之心的容器击碎,噩梦之心落在地上。
离开了容器和培养液的噩梦之心剧烈跳动着,蒸腾的梦液气体被它所吸引,争先恐后地涌向它。噩梦之心在梦液的滋养下急速膨胀变大。
李欢伸手去取那颗心脏,忽然被定在了半空。
是【周瑾】用过的道具!
江晚咬碎了牙,但凡在【周瑾】死前能成功用一次【通灵】,他们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院长半身都是血,他抓住噩梦之心,不管不顾地把它塞进自己的胸口。
他惨叫着,满眼血红,几乎失去了神智,身体跟着那颗噩梦之心一起膨胀。
周瑾迅速赶来,他借着废墟垒起的小山包,跳上了院长的膝盖。他抓住院长松弛皮肤上的皱褶,迅速向上攀爬。
院长挥手想甩开周瑾,周瑾被他掌缘打到,摔倒在地。
江晚趴在地上难以起身,她点燃了打火机,掷向院长。
一只手凭空出现,接住了打火机。
是【神谕】。
他饶有兴趣地拨弄了两下手里的打火机。
“发现影响游戏平衡的道具,我将暂时没收,等待游戏结束后再返还。”
【神谕】又补充道:“当然,是在你活下来的情况下才会返还。”
江晚伸手抱住了【神谕】腿,眼睛血红:“还给我!”
【神谕】侧目,江晚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缕缕白发从他宽大兜帽中漏下,如同冰棱:“你在渎神。”
他一抬指,江晚凌空飞起,狠狠砸在墙壁上。
江晚头晕目眩,胸口痛得如同要爆炸一般,生生呕出血来。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拿走定住李欢的道具,重新把李欢收进红宝石中。
【神谕】已经消失不见,周瑾和院长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江晚跑出院长办公室。
弥漫在医院中的火焰已经被【神谕】收走。
但是持续的燃烧,让密闭的空间中温度达到了可怕的高度,整个研究所如同一个砖石垒起的蒸笼。
江晚忍着皮肤被灼伤的疼痛,爬上了医院顶楼。
她看见院长已经长得有三层楼那么高,周瑾用刀在院长胸口剖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以供他站立。他不断向上攀爬,想触碰那颗噩梦之心。
院长吃痛,抓住往他伤口里钻的周瑾,一甩手,将周瑾扔进了废墟当中。
院长的身体还在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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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注意到了站在屋顶的江晚。
【使用道具longlongago。】江晚的手心全是汗水。
【无论是谁,只要凝视美杜莎的眼睛,全部会变成石头。】
【滴!故事触发成功!】
【故事规则已生成:凝视宿主眼睛超过10秒,会变成石像。】
10秒。
江晚看向院长,他拔起研究院的大门,砸向江晚。沉重的铁门裹挟着锋利的风向她拍来,带着排山倒海的威势。
江晚狼狈滚地躲开。
9秒。
院长仿佛察觉到了身体正在被冻结,他不清楚原因,但是他知道肯定和屋顶上的江晚相关。他抬脚,踢碎了二楼的玻璃和墙体,踩进二楼,向楼顶攀爬。
江晚紧紧握着天台的栏杆,伸出脑袋去,保持和院长的对视。
8秒。
院长伸手拍塌了顶楼,砖石簌簌落下,只剩变形的钢筋还在苦苦支撑。江晚握住了一根钢筋,锋利的螺纹在她手心割出血来。她瞪大了双眼,用力转头去看院长。
7秒。
院长的身体越发沉重,他在废墟中找到了挂在钢筋上的江晚。他伸手想去抓江晚。但钢筋结构变形变得犬牙交错,他的手太大,根本伸不进去。
6秒。
院长握住了楼体边缘的钢筋,用力拉扯。他扯下一团钢筋网,狠狠朝江晚砸去。
5秒。
钢筋撞向江晚,锋利的断口正对着她的腹部,下一秒就会把她捅个对穿。
“李欢!”李欢被唤醒,她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钢筋网转头冲向院长。
4秒。
院长被撞下了楼,消失在江晚视线中。
江晚松开手,掉进了下一层。
她捡起地上的椅子,砸破了玻璃,以吸引院长的注意力。
院长站起身来,透过扭曲破损的窗框,与她对视。
3秒。
“我需要3秒的时间。”江晚紧盯住院长。
李欢得到了命令,在江晚身前撑起了巨大的屏障,阻挡了院长飞舞着的拳头。
2秒。
院长在嘶声尖叫,黑雾从他胸口涌出。他想转身逃离,但他的身体大部分已经被石化。
1秒。
鲜血汩汩从江晚眼睛中流出,疼痛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但是,还不到时间,她还不能放弃。
时间归零。
院长轰然倒地,带起巨大的黑雾与烟尘。
江晚也无力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你做的很好,回来吧。”江晚抓住李欢的手。
李欢消失不见。
江晚扶着墙坐起身来,她眼前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一片血红。
她摸索着走廊,爬到窗边。
忽地天地震颤。
她听见周瑾的声音,他在喊:“他还活着,回去!躲回去!”
太迟了。
外墙被拍碎,砖石崩离。江晚随着砖石一起,坠入了坍塌过半的楼体中。
李欢没有得到命令就钻出红宝石,她穿梭在如雨般落下的碎石当中,稳稳接住了江晚。
她将江晚放在一片安全的区域,转身飞向了院长。
“别去!”江晚着急大喊,没有得到回应,反而被滚烫的梦液蒸汽灼伤了气管。
她捂住脖子开始咳嗽,几乎要把肺也吐出来。
江晚的口罩早已消失。
灼热的气体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胸腔,她的大脑,她的四肢百骸。
空间里氤氲了太浓稠的梦液蒸汽。
等待江晚的不再是美梦,在【周瑾】噩梦空间里所经历的一切再此席卷而来。
江晚脑子清醒,但身体却切实地承受着被拆骨剥皮的痛苦。
她的眼前只有血红色,她费力地贴地爬行,以渴求更低一些的温度。
院长还没有死,她不能死。
突然,江晚停下了动作,她屏息静气仔细探听。
沉重的脚步在靠近。
不是院长。江晚判断。
27. 第 27 章
杀老弱妇孺违背了我的原则。”
江晚听见来人停在她身前,声音因为口罩的缘故有些失真,但是她还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那个光头。
“但是,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罪有应得,希望你不要怪我。”
江晚讽刺一笑:“你的天职?你的天职是留周瑾一个人对付鬼怪,你则偷偷摸摸来杀害同是玩家一方的我?”
【系统,打开商城。】江晚脑内飞快命令,她第一次打开商城就在里面看见过豁免卡。
一个超高的价格,但是,江晚坚信,自己的命更值钱。
她靠着屠杀新兴纺织厂和合味酒楼的鬼怪,已经还清了【longlongago】的贷款。
江晚脑内出现了系统新鲜出炉的信贷页面,以她目前的信用分数,她现在完全能再分期买一张豁免卡,当然,也只够买这一张了。
还不是时候。
使用豁免卡,她就彻底出局了。
江晚抬头,企图与光头对视,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想杀我呀?来呀。”江晚笑着,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江晚并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么会束手就擒?
光头在犹豫,他断定,这必定是江晚的陷阱。他看着江晚的脚边,那里似乎有几块石头被不自然地摆放着,这会是什么道具吗?
只要自己靠近,或许先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江晚听不见光头的动静,猜到他还在踌躇不前,江晚笑道:“怎么了?不敢了?这么多人在看这场游戏直播,你的上司也看着你呢,过来呀!”
光头死死盯住江晚。江晚的双眼圆睁,不断有鲜血从其中滚落。他不敢看江晚的眼睛,只盯着她的脸颊,像是想要洞穿她这张脸,以此看透她脑子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光头太久没有动作了,仿佛是等得太久以至于江晚失去了耐性,她抬腿向前走了一步。
光头立刻警觉后退,喝止了她的动作:“大敌当前,你要干什么?”
江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微微偏头,语带讽刺:“所以你现在想劝我以和为贵,先对付院长?你会不会觉得说得有点晚了。”
光头向后退至了仅剩的楼梯口处。
他琢磨着,江晚的样子看起来是完全瞎了,只要自己动作轻些,完全可以在她察觉之前逃走。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颗头颅突然飞向他。
光头离开闪身躲过了鬼商的袭击。
“主教大人!”是玉玉。
“别过来!”江晚立刻闭上了眼睛,怕和玉玉等人对视。
四人哪里肯听江晚的话,他们冲到江晚跟前,与光头对峙,寸步不让。
江晚眉头紧蹙,她心知大势已去。
玉玉重新帮江晚戴上了口罩,将江晚背在身后。
“为了当教宗屠杀其他主教,你不怕被神罚吗?!”阿虎大声质问。
神?那个主持人扮演的神?
主持人巴不得他们相互厮杀,最好一个不剩。
光头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江晚只是在虚张声势,自己险些就被她给骗了。他一边笑,一边向几人逼近。
“江晚,你不是要我过去杀你吗?我现在就来!”
江晚还没有说什么,阿虎就猛扑向光头,阿辉两人也紧随其后,抱着光在废墟中翻滚起来。
光头力大,再加上他毕竟是受过攻略组专业培训的,有格斗的技能,很快就摆脱了三人。
玉玉见事不妙,背起江晚就跑。
楼早已坍塌得不成样子,但玉玉的身手很灵活,背着江晚还能在废墟间攀爬跳跃。
很快就把光头甩在身后。
光头进入小镇花了不少功夫,现在他的体力并不是巅峰状态,但是对付几个npc是足够了。
三人被他甩飞之后,阿虎最快爬起,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光头的后脑。
光头侧身躲开,一个高抬腿,膝盖暴力顶向阿虎的小腹。
阿虎当场喷出血来。
血液和内脏碎片止不住地从他的口罩边缘溢出。
“自不量力。”光头扫视着已然起不了身的三人,抬起左腿,大步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一滞,右腿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低头侧目,看见阿虎紧紧抱着他的右腿。
血沫充满了口罩,让阿虎的声音带着即将溺水而亡的绝望,不,这种形容太不贴切。
因为他甘心溺亡。
“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去的!”
“就凭...…”
光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剧烈的爆炸自他的右腿触发,狭窄的走廊被炸塌了半边,烟尘滚滚,吞没了所有人。
“那个npc爆炸了!”荷官惊呼,“我们的攻略组王千选手可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可是对他寄予厚望呢!关于他能不能杀死偷渡者小姐的赌局,池子里可是有超过百万资金。天呐天呐,现在可太让人失望了,他害得我们亲爱的观众血本无归啊!”
“等等!”广场屏幕下有人捂住了嘴,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居然活着!”
荷官嘴角抽了抽,收回来了他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继续看向屏幕:“咦!那两个npc也站起来了!”
光头的初始技能和身体强度相关,在剧烈的爆炸发生的瞬间,他强化了自己的皮肤。爆炸没有攻破他钢铁一样的皮肤,但他没来得及强化的内脏却如同豆腐在铁瓮中一般被震荡崩溃。
他活不了太久了。
光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状态,他看向江晚逃离的方向。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
他啐了口血,继续向前。
阿克阿为扶着墙壁站起,挡在了楼梯口......
江晚听见身体有爆炸声连续传来,她转头去听爆炸的方向,但因为院长几人的战斗声的影响,她什么都听不真切。
玉玉背着江晚在断壁残垣间找生路。原本四通八达的研究所因为楼板断裂,许多通道被堵死,想要逃命,难如登天。
又一声爆炸声阻挡了光头的追击。
这次的爆炸太近了,震得江晚的身体紧紧贴向了玉玉。
“你哭了?”江晚感受到眼泪从玉玉的脸上滑落,落在了她的脸上。
江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轻叹气,伸手去擦掉玉玉的眼泪:“别怕,他要是追上来了,你就放下我,他不会为难你的。”
“我不怕的,我不会怕的。”玉玉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是异常坚定。
又是死路。
玉玉立马掉头,重新寻路。
突然,她的脚步停了。
是那个光头,他站在狭窄的走廊中,正向她们逼近。
玉玉放下了江晚,向前几步,挡在了光头面前。
江晚有不好的预感:“玉玉,快点离开!我不会死的,你现在就离开!”
玉玉盯着光头,身体纹丝不动。
“这是命令!”江晚喊道声嘶力竭。
“让开,我会放你一条生路的。”光头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虚弱了很多。
玉玉寸步不让:“你知道的,我们的答案只有一个!”
“玉玉!”
玉玉没有回应江晚,她默默念起了自己唯一学过的光明咒,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瞬息发生,光头避无可避,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玉玉的,也有他的。
他的情况不太好,每走一步都在不断吐血,但是,对付一个动弹不得的瞎子,足够了。
江晚坐在死路的尽头,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知道了,她知道之前的爆炸是从何而来了,她知道玉玉的眼泪是为何而流了。
“我会杀了你。”江晚一字一顿,如同宣誓。
光头走向江晚,捏住她的下颌,将她强行拖拽起来。
他的手劲很大,江晚听见了自己下颌骨断裂的声音。
“现在看起来,是我会杀了你。”光头冷笑。
“唔。”光头痛呼一声,他低下头,看见江晚双手握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这是从合味楼搜刮来的刀具,江晚一直收在红宝石中。在光头自以为胜券在握主动靠近她时,她找到了最佳的时机。她双手握刀,捅穿了光头的腹部,然后用力旋转,以求造成致命的伤口。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中,他的技能终究被粉碎。
光头因为猝不及防的致命疼痛松了手劲,江晚用力用额头去撞他,把他的口罩撞碎。浓稠的梦液立刻钻进光头的鼻腔里。
噩梦带来的巨大痛苦让他不停惨叫。
江晚从声音判断方向,四处摸索,终于抓住了光头的腿,她立刻欺身上前,压住光头的双腿,双手握刀不停地向下砍。
鲜血碎肉横飞的画面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眼球。
“用豁免卡吧。”监察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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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着急地喊。攻略组成立以来,靠着对游戏套路的洞悉,大大降低了伤亡率。如今这种人类玩家自相残杀的场景,更是前所未见,他实在难以忍受看见自己人在自己面前被屠戮。
宋少卿并不慌忙,他侧头问身边人:“他的排名是多少?”
“没有上榜,按照规定,不能用豁免卡。”很快,光头的排名就被查到了。
宋少卿面无表情:“哦,那真是可惜。准备抚恤吧。”
长官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少卿,他居然如此平静地对一个还活着的同袍说出“准备抚恤”。
长官拍着桌子,怒道:“要是有生命危险的是周瑾,宋将军也不救吗?”
宋少卿扯了扯嘴角,仿佛在嘲笑联合政府官员远离一线太久,养尊处优养太久,导致说出的话幼稚又可笑:“当然。”
长官阴沉着脸:“所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宋少卿嘴角的笑更深了:“我们当然有需要做的事情,比如,您需要去向联合政府申请,打破游戏内玩家互害不入刑的规则,让害死同袍的人偿命。”
长官陷入了沉思,最终,他明白了宋少卿的意思。
这个江晚看起来很不简单,她很有可能会拿到那张至关重要的邀请函。她是个偷渡者,并不受攻略组管辖。现在,让她杀了光头或许是对己方有利的,等游戏结束后,己方完全可以用涉嫌谋杀的罪名把她控制住,逼迫她交出邀请函。
“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长官深深地看着宋少卿,“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江晚这么有信心。如果她拿不到邀请函,甚至死在游戏里……”
那么王千的牺牲就是一场空。
宋少卿懒得再听接下来的话,他重新看向屏幕,冷笑:“就凭【神谕】?”
游戏里,光头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最终,了无声息。
江晚的手还是没有停。
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她的手被木制的刀柄磨破,血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脸上的汗水泪水血水一起狠狠砸向地面,在高温中挥发,灼痛她的每一寸皮肤。
但是,她没有停。
空气在急速变冷。
是李欢回来了。
江晚手中的刀脱手掉落。
她放心地倒在地上。
“院长死了吗?”江晚轻声问。
李欢没有回答。
她冰冷的手握住了江晚的手,把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在她手上。
噩梦之心。
他们赢了!
江晚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有泪水在流。
李欢靠着江晚的肩头,血线从她的心脏处生长而出,连接着江晚的心脏。
江晚身上的骨折正在缓慢地愈合,她的眼睛也渐渐能看清,但和世界依旧隔着一层血雾。
江晚直觉不对,她反握住李欢的手,但她什么也没碰到。
李欢正在消散。
在与院长的战斗中,她受了致命的伤。
江晚将噩梦之心捧给她,江晚的嗓音哭得沙哑:“吃掉它!你有神的牙齿,吃掉它你就会好起来!”
她已然来不及想什么长远计划,什么利弊得失。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明明不管玉玉还是李欢,都只是NPC,为什么自己还是会因为她们哭得不能自已。
李欢接过了噩梦之心,她看着江晚,表情很奇怪。
毫无疑问的,江晚与她并不算熟悉。但是,她从江晚身上获得了一些无论她活着还是死后都很少得到的东西。
在江晚嘴里,这些东西可以被称为“利益交换”、可以被叫作“人最基本的善意”。
但李欢想把这些东西称之为“爱”,她不曾得到过的“爱”。
听说,她面前这个哭得满脸血泪的人是神的使者,替神于人间播撒光明的主教。
或许这就是神使对于世人的爱。
那么,她愿意皈依,做她的信徒。
李欢拥抱着江晚,她散作一团血雾,裹挟着噩梦之心连同神的牙齿一起,送入了江晚胸腔。
神啊,我终将,归于你的怀抱。
江晚伸手先前胡乱摸索,但只能抓住一场空。
不,她还有办法,她还有办法抓住这些离她而去的人。
【系统,使用longlongago。】江晚声音颤抖。
【请编织您的故事。】系统的回复如同一场旱地甘霖。
28. 第 28 章
【魔法石……我有一块死神给的魔法石,它能把死去的人带回来。】
【嘀!该故事影响游戏平衡,创造失败。您已使用了三次本道具,在此次游戏中,此道具将被锁定。】
失败了?失败了……
江晚听不清系统的声音了,她身体在被快速修复,骨头和肌肉生长的疼痛让她彻底脱力,剧烈的悲伤也让她难以维持清醒,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周瑾背在背上。
“我们去哪里?”江晚有气无力。
“找个安全的地方,你需要休息。”周瑾没有回头看她。
“他们都不在了,”江晚把头埋在周瑾颈窝中,“是我的错,我明明可以制定更安全更周全的计划……”
“是的,你有错,你要带着愧疚要去弥补,你要更好地活着,你要对活着的人更好。”周瑾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一扇门,这是鬼商的房子。周瑾把江晚放在床上,自己则瘫倒在墙角。
“好鸡汤的话。”江晚扯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周瑾没有理会她的挖苦,继续说:“我也一直带着愧疚想去弥补,但是……好像没有时间了。”
周瑾从红宝石里掏出梦鱼给的伤药喂给江晚,这种存在神明的世界里,来自教廷的伤药应该会有奇效吧?
江晚偏过头,不愿意吃药,她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眼睛还看不清,不用浪费这些药了。
“你还是自己吃吧。”江晚语气不太好,她的眼睛和世界仿佛隔了层红纱,看什么都看不清,以至于她现在才发现周瑾胸口有个大洞,血在不停流出。
“江晚,”周瑾在叫她,他把自己胸口的红宝石也取了下来放在江晚手心,“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你没能见你妈妈最后一面。”
江晚没理他,逃避一般地去取止血的药剂替周瑾疗伤。
“江晚,别浪费了,我快死了。”
江晚停住了动作,她深呼吸,想要压下心头的怒火,但是她做不到:“王八蛋!今天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我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要去死,你就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周瑾诚恳道:“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江晚平静下来:“你有豁免卡,你答应给我的那张豁免卡,你可以现在就登出游戏,你没有必要为了那张邀请函死在……”
“我骗你的,”周瑾惨笑,“我没有豁免卡。”
“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王八蛋!”江晚几乎想动手打人。
她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了,泪腺已然干涸。
【系统,兑换豁免卡。】
一张金光闪闪的卡片凭空出现。
周瑾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晚。
江晚没有丝毫犹豫,把卡片拍在周瑾的胸口:“这是你欠我的,你的命从此以后是我的了。”
金光散去,周瑾已经消失。
江晚留给自己的最后生路,
江晚站起身来,她扔掉口罩,大口呼吸着梦液蒸汽。
拨皮拆骨的疼痛卷土重来,但这种痛苦滋养了她体内的噩梦之心。
废墟在她的一念之间重建,天上的黑云渐渐稀薄,再过不久,阳光就将重临大地。
为了躲避战斗而藏起来的人们走出了掩体,他们身上的伤,也在江晚一念之间消失不见。
城西边,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医生走进药房,发现架子上空空如也,他暗骂自己记性差,钻进了皮卡,准备去附近城镇进一批药。他门口一个点头哈腰的商人走进来,他自称鬼商,说隔壁城镇有自家亲戚做药品生意,跟他去进货,能便宜不少!
研究所重新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研究员们推开窗,任阳光照进房间。他们检查着休息区的病患,确定了今天的出院名单。他们的治疗方案很成功,相信用不了多久,休息区所有自愿参与他们新药实验的绝症病患都能康复出院。
关于梦液的一切记忆被从这片土地取缔。
所有镇上的人都将迎来新生。
但一些人没有这个机会。
江晚走遍了小镇。
没有07F_25,没有玉玉,也没有李欢。
一场雨在此时落下。
暴雨如箭簇。
像极了江晚初入小镇那一天。
那一天,李欢挡在她身前,随时为她而战斗。
那一天,四人组看见江晚被偷袭,虽然怕得要死,但还是壮起胆子,一头扎进了永夜小镇。
那一天,周瑾扔下了他的同袍,扔下了格杀江晚的命令。
那一天,江晚身后有许多人。
这一天,她孑然一身。
……
白医生是个热心肠,他去进货的路上看见一个盲女,就帮忙送她一程。
鬼商坐在副驾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背后发毛。
他老是偷偷转头去看后排的盲女,但见她安安静静缩在角落,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和梦鱼等人汇合的地点,江晚和白医生两人道别,走进了当地的神庙。
与江晚一行人相比,梦鱼这边的情况好得多,他们一行八人配合得很好,居然没有伤亡,还获得了不小的收获。
“我们获得了邪神的耳朵,可以辨别真话和谎言。”塔乔主教兴奋地给江晚讲着这一路来的遭遇,“我们还活捉了一个B级区域的Boss,通过使用这个耳朵,得知了关于邪神的信息。这都是多亏了伽悉主教,我们甚至知道邪神遗蜕的位置!”
“我们分兵两路,一路把邪神的消息带回教廷,一路留在这里。”埃里克主教也很兴奋,“我们需要集结全部主教的力量,一起去摧毁邪神的老巢!”
塔乔插话道:“是的!幸好这里有萤石区的聚落,需要马上让他们把给养送过来。”
“发生了什么?”梦鱼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两人,“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
江晚没有回答,透过缠住眼睛的红布看向梦鱼:“你说过,光明区的人虽然享受其他区域的供养,但是在净化鬼蜮时作出了很多牺牲。”
“萤石区的平民不会光明术,所以理所当然要倾其所有去供给光明区。”
她露出个讽刺的笑:“你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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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光明术。”
“他们唯一会的光明术就是自爆和鬼怪同归于尽,在鬼蜮和高贵的各位之间用命清出隔离带来。”
“多好用又廉价的耗材呀,被榨干了血汗之后,连性命都物尽其用。”
“而这一切,都在他们出生时就注定了,都是因为那个连献给神的预言都会出错的大祭司的随意一个判断......”
“够了!这不是你能够置喙的事情。”梦鱼打断了江晚。
她紧盯着江晚的脸,沉默着,然后垂下了眼睫:“我们已经确定了明天出发,你先去休息吧。”
伽悉突然上前握住江晚的手,笑道:“你眼睛不方便,我来搀扶你。”
江晚没有拒绝,两人走出议事厅,直到身边无人,伽悉才赞叹开口:“宝贝真厉害,居然把两个攻略组玩家也干掉了。”
江晚偏头看他:“所以你现在准备干掉我?”
伽悉举起双手像投降一般:“怎么会呢?做唐突美人的事情,会折寿的。”
他突然变了语气,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不做这种事情,不代表别人不做。你看看那些主教,各个对教宗的位置垂涎三尺,我怕他们对宝贝不利呀。”
江晚笑道:“那好,你帮我,让我当教宗。”
伽悉表情不变,痛快答道:“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宝贝有什么计划吗?”
江晚道:“既然是你帮我,当然是按你计划走了。你又有什么计划呢?”
伽悉靠近江晚,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温柔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呼吸扑得江晚耳朵痒:“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是我们说了算了吗?”
江晚偏开头:“那我们签系统合同?”
伽悉低笑:“宝贝怕我骗你呀?。”
伽悉抓住江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宝贝你摸,我的心都在哭呢。我绝对不会骗你,但是为了宝贝安心,好啊,我们签系统合同。”
江晚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不必了,我相信你。”
才怪。
伽悉敢答应签合同,那就说不准他有什么坑等着江晚跳,要在文字上做文章还是太容易了点。
江晚叹气,系统合同这么好用,但在这种关键时候她却不敢用。这次游戏结束,她必考个法考!
临出发前,梦鱼召集大家开了个会,有两个主教当场表明了放弃争夺教宗继承权。
“要深入A级鬼蜮,根本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做到的,我们应该去集结全部光明的力量!”
梦鱼冷冷道:“祭月只剩十天了,错过了今年的祭月,下次能彻底摧毁鬼蜮的机会将不知道会是在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到来。”
“那就放弃好了!我们今年已经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没有必要再冒不必要的风险了。”
“滚出去!”游戏开始以来,江晚第一次看见梦鱼这么生气。
最后,出发去A级鬼蜮的人只剩下了江晚、伽悉、梦鱼、埃里克和塔乔。
离开前,梦鱼在神殿中念了一夜的经文,在她离开后,江晚在她刻下的超度经文中,摸到了燃犀的名字、周瑾的名字......还有玉玉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