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研到烤面包[校园]》
1. 考研考研(修)
汪知熠决定考研。
-
“妈妈,我准备出门了!今天是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
汪知熠灵活转了转,扭曲身体,拍照发给温晚去看。
六月初,清晨还有些冷,汪知熠穿了长袖冲锋衣和运动鞋短裤。
朝阳云彩刚刚散去,西郊校区遍地的七叶树,随风簌簌,鲜花四溢。
红砖白墙,垂柳抚鹅,宁静又温馨。
可汪知熠是这里和那些清幽不符、比较跳脱的存在之一。
她的中筒袜是和衣服裤子对应的,一只浅绿、一只嫩粉。
“小星星说我今天是芭乐!小禾苗给我扎了两个丸子头。”
“小浅浅已经跑完步回来了,给我们买了好多面包...”汪知熠对着微信那头滔滔不绝。
小星星、小禾苗和小浅浅,都是她的室友,体育生们。
汪知熠边讲,边在宿舍门口热身,一回头,三个170+的强壮女人围成了一圈,向她自信展示肌肉中。
小星星孔武有力高大威猛,
小禾苗铜浇铁铸力大无穷,
小浅浅魁梧奇伟健步如飞。
而汪知熠,她只有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迷你娇小,站在她们对面像一棵被逼疯了变异,才长出粉颜色的干瘪绿白菜狗。
“小熠熠~”闫红星眯眼,学着网上那些油腻男人朝她飞吻。
“注意安全~”三人谄媚齐声到。
汪知熠笑得肚子疼!
…
看起来,她确实是需要注意安全的样子。
从她身边经过的激昂晨跑的同学们,全都高挑威猛到一只手就能把她提溜起来。整个体育学院,甚至学校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小型犬。
那些人一边跑,一边活力四射地喊着、叫着,是这里的之二。
“跑累了,喝不喝水?”
周驰在她头顶高举起一瓶水。
他是男生,就更高了,足足有一米九,算上臂展,那瓶水的高度至少也有个两米一。
“!”汪知熠眼前一亮,踩踩塑胶跑道调整姿势:
“要!”
然后,起跳、抬手,拿到水稳当落下,一气呵成。
周驰睁大眼,又闻到她蹦起来时,飞扬发丝、衣角附近传来的花香果香,不自然地偏头,弄了弄鼻尖。
“你这运动能力还是这么牛逼…”
汪知熠拧开水,大口喝,“但是我矮呀!”
这里是北方,这几年,通过运动,好歹还长了些,要知道她刚进校时连155都不到。
周驰:“是挺可惜,进不了职业队,你的实力其实完全可以的。”
“…”
汪知熠一顿。
讲到这里,她就心痛了,像被什么小刺扎了一下一样。
她自己也是向往职业化发展的,尽管她并不在训练班。
“咳咳,”周驰清了清嗓子,知道戳中了她的伤心事,安慰,“但你只要学习好一点,从教育班毕业出去,当个体育老师也不错。”
体育训练班和教育班,就是一个往职业发展,一个往教师方向发展。
“!”汪知熠仿佛听到了什么魔音,惊恐抱头。
周驰是隔壁班的,并不太清楚,只是认识汪知熠这张放在艺术类也并不突兀的脸。
“...怎么了,”他察觉不对,犹豫再三,“你学习不好吗?”
“啊啊啊!”
?
周驰很慌张,他想要找补,“不可能吧,差一点没事的!只要不是差到底那种!”
“汪知熠?!”
汪知熠听完更是直接摔进了旁边的足球场里。
足球场铺满了假草,软软的,根本不疼。
周驰尖叫着俯看了她一眼,见她呆愣,又往后退,掩饰发红的耳朵尖。
汪知熠“大”字展开,已几乎停止呼吸,完全被处处讲到死点。
最近她一直在忧愁这件事。
汪知熠出神,听不见操场嬉笑,渐渐的,只能呆望着遥不可及的蓝天和白云了。
在北方,天总是要更高,高到汪知熠仅仅只是爬出去一点,就不敢再退回去。
不止是天,北方的空气里应该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连大葱白菜都在拼命争先。
来到这里,汪知熠才了解,她常年锻炼才习惯下来的奔跑时的撕裂和痛苦感,不过是城市一夜拔地而起里不起眼的一块小钢筋。
努力是小狗屁。
只剩一年就毕业了,以她的身高,找不到好工作,除非提升学历,试试卷一卷考研。
可她学习不好。
而且,还痴心妄想,希望备考的同时,还能留出大量时间用来维持大量的锻炼。
她放不下/体育,她是真的热爱,但正因此,汪知熠注定不能去通过培训班学习,那会让她损失几乎所有的自由支配时间。
导致她在考研这件事上的胜算又少了几分。
——思来想去,汪知熠认为,只要有那么一个,能正好是个英语和政治超好的学霸,又愿意抽空将就她的时间,为她做一些辅导,就最好了!
汪知熠不需要专业课辅导,她只要那个人能教会她这两科如何学习提分,要求也不高吧?
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存在!
他叫陈砚。
陈砚就是那个在学校面包店里可能会出现的陈砚。
汪知熠运动完,照常来到西西房面包店:陈砚妈妈名下的面包店。
她每天都会来看一眼,很迫切,她迫切地想要找到陈砚这个人。
店门口人很多,里面也不少。
汪知熠隔远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依旧没有陈砚的身影,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从上个周开始,就有意在店里找人了,到现在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本尊!
悲。
同专业已经上岸的学长学姐们,没时间理她,就陈砚保研之后比较闲,又是文科大佬,简直不要太适合辅导她,可是汪知熠别说人了!毛都见不到一根!
她深深叹气,转身离开,虽然难过,但调节得快。
其他徘徊在店周围的人,都是冲着陈砚的脸,为了一睹他芳容过去的。
汪知熠略有耳闻。
起初,她满心学习,对此无感,但不知是不是在西西房蹲人蹲久了,受到影响。
学习之余,偶尔,她好奇,陈砚到底长什么样?能吸引这么多女孩子过来。
他是在表白墙火的,因为某天,有人突然发了个帖子,说西西房有帅哥,强烈推荐大家去看。
汪知熠了解到陈砚保研和他很闲这件事,也是在那儿。
她一边朝寝室楼走,一边想着,掏出手机,点开了表白墙。
或许里面会有关于陈砚的新消息。
走到一半,汪知熠撞见了一只狸花猫。
那是学校里少见的比她小的玩意儿,所以汪知熠很敏锐,凭着直觉,一眼瞥到了它在大片的绣球花丛里缩着四肢。
六、七、八栋,都是他们体育学院的学生,楼梯和空地全是运动完到处拉伸的人。
狸花猫极其警觉,而且似乎怕人,汪知熠还挺喜欢猫的,刚想过去,它就“刷”一下钻进花丛深处不见了。
“…”
“妈妈!我跟你说!...”汪知熠原地打开微信...
除去绣球,学校里还有各种品类的大片的花。
汪知熠直接接了温晚的视频通话,温晚见到她很高兴。
聊了两句,她侧身举起手机,兴奋地拍给温晚看对面几十米高的爬山虎墙。
猫咪逃窜去的地方,香草草莓绣球还在轻颤摇晃,阳光照射过的叶子绿得要命。
下一秒,它被人影遮住,陈砚跟着猫一路走到它想要躺下位置,站了片刻。
又在汪知熠按顺序,正要给温晚介绍绣球花前,刚刚好离去。
——
陈砚来无影,去无踪。
以至于,汪知熠每天都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陈砚?
她甚至踏入玄学的领域。
每天训练完,或结束课程,去西西房蹲人前,汪知熠都会先在手机上学一学、拜一拜。
第一次,她在教室的课桌上放了一次性筷子和碗,还有剪刀。
第二次,她用黑笔在纸上写了白字。
第三次,去西西房的路上,汪知熠定时默念陈砚的名字,每一分钟念三次。
这周五,有训练班和教育班的排球联赛,汪知熠增加了训练时间。
练得浑身疼爽了之后,再做完法去找陈砚,又满怀期待地落空。
反复被刺激,见到陈砚和他打好关系,都快成了她的一种执念。
汪知熠甚至还梦见他们见面后,陈砚看她表现积极,顺利答应下来辅导她考研的场景。
梦醒之后,她不信邪似的又跑去西西房,依然没见到人,但回来时却碰见那只见过的狸花猫。
做法做歪了。
她找不到陈砚,但每次回来,都能遇见同一只猫!
这神奇的现象频繁到汪知熠后来发现,猫咪原来不是怕人,而是有点烦人,因为只要汪知熠不做出想亲近它的动作,狸花就会淡定地原地端坐,无论身边经过多少人类!
总是遇见猫咪这件事让汪知熠实在觉得太有缘了。
第n次遇见狸花猫时,汪知熠还是忍不住,去便利店买了根烤肠试着接近。
猫主子见她拿着吃的,竟然真的允许她过去。汪知熠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对这甘之如饴来之不易的机会视若珍宝…
即便身后的尾巴摇成螺旋桨,她面上和动作也还是小心翼翼。
可就在她以为可以成功时:
“猫...啊!?”
——狸花跳起来给了她一巴掌。
?
汪知熠猝不及防,不可思议地看向猫咪。
她做错了什么??
猫咪也看向她,而且理直气壮。
汪知熠被对方威猛的直视震慑到了,掏出手机打给温晚,
“妈妈!…”
“嗯?”温晚回。
“噗,你是说你被猫打了?!”
汪知熠急得握拳,拼命点头,“对啊!”
她给每个人都讲了一遍这件事,直到联赛正式开始,上场的前一秒钟,都还在讲。
温晚笑着安慰她,闫红星和禾雨木她们听完足足捧腹两天。
“没关系的,遇到坏事,就说明好事要将近了,啊。”
最后只有方浅浅安慰她。
“真的?!”汪知熠狐疑。
她唯一期望发生的好事,就是找到陈砚。
“当然啊!”方浅浅拍拍她,接过护膝,赛前戴上。
联赛的场馆里挤满了人,汪知熠在方浅浅重复了两三遍之后,勉为其难相信了这一说法。
教练召集队伍,对她们做赛前鼓舞,汪知熠敛起委屈,收心,
抬头、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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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知道你们都是真心喜欢比赛,一定会好好打…”教练开口。
排球馆异常明亮,两边观众神态各异,网架上的网绷得很直、很紧,好像下一秒就快被撕裂那样,而顶灯的光,就像唤醒人身体深处兽性的兴奋剂…
那当然!汪知熠在心里附和。
应该没有人会比她更认同教练的话。
汪知熠转了转手腕,觉得她彻底进入状态了,除了比赛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扰……
-
“陈砚?”
观众席猝不及防传来一声私语,汪知熠猛地顿住。
陈砚?!
汪知熠追着动静看过去,但被顶光晃了一下,极不适应。
视线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过了两三秒,慢慢的,眼前的景象才稍微恢复一些,变成无数重叠的人影。
汪知熠刚被比赛唤醒的情绪九曲十八弯,没有一丝犹豫,瞬间跳崖,坠入谷底。
“陈砚”像是关键词,只需一秒就扰乱了她,汪知熠左看右看,还是找不到,一下更着急,甚至耳边闪了一下,耳鸣,什么也听不见。
除了她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陈砚出现在球场边。
——他半靠在轮椅椅背,低头摆弄着手机,身边同行的男生轻靠在旁边。
汪知熠呆住了。
因为坐着,汪知熠没想到,她竟然也能有一天对别人用上这种视角。
从上往下看,陈砚的眉,和眼,全都被浓密的黑直顺发遮去,鼻梁自然高挺,脸型和身体都极具男性色彩,但偏偏唇生的肉嘟嘟的,怪可爱。
陈砚皮肤很白。
这人,他看起来正经文邹,名字就透出一股子书香气,但实际应该是更鲜活和热烈一些的…
正如他在象征残病的轮椅上,却并没有规矩坐好,吊儿郎当地翘着长腿,歪斜出白T下抓人的锁骨和颌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白,所以他裸露出来的肌肤、他的唇,他整个人,才都格外突出。
他就像是碎去的屋脊荒地里生出来的拔高的树。
汪知熠情不自禁,向他那边抬脚...
紧接着:
“知熠!!”
禾雨木突然大声叫她,汪知熠被强行拉回现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哨声吹响,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拦网对面飞过来一颗猛球,对方队伍的发球员实力强劲,这一球颇有男排特色。
光是听球飞过来、撕裂空气发出的声音,都有够吓人的,这一球打到人恐怕最少也要让她青一块紫一块。
汪知熠来不及反应,本能地迅速屈膝抬手,做好姿势接球。
对方发球直冲过来,落到她的两只手臂上,卸了一些力后,又迅速弹飞向空中,但是轨道偏误,朝场外去、径直砸向了陈砚那边。
“砰!”
陈砚被砸中。
然后,他被砸中的手一抖,手机噼里啪啦乱七八糟,掉下来滚了三圈。
全场寂静了一瞬。
!?
“卧槽!”禾雨木抱头。
“汪知熠!”场上瞬间一片混乱,又有人叫她。
“……”
汪知熠浑身冒汗,手心都快流出水来了!
陈砚被砸中的那只手手背很快发青,伤得有点严重。
一开场,她竟然就犯了这种简单到她自己都不能原谅的错误,汪知熠立刻陷入了无尽的压力沼泽!
场外,几百上千的人全都在看她,场内十几号队友也急哄哄冲她围过来,场面不可谓不吓人。
周围在死寂之后开始哗然,汪知熠害怕到结巴,整个人立正了:
“没,没事儿!”
“我妈说了,我心态好,特别是在场上!”
“我不会被影响的!下一球一定接到!”汪知熠深吸了一口气,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说完,场馆的空气一滞,喧嚣即止,又凝固了片刻。
闫红星:“...?”
场外观众:“...?”
陈砚:“?”
“...”
啊!
啊??!
汪知熠愣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太看重比赛,一时嘴快。
没人要她复盘或力证自己的赛场心态,现在首要的,应该是先去关心一下陈砚的伤势!
???
!而且,她还有求于人来着!结果伤了他就说这样的话!
“陈砚师兄!?”汪知熠彻底反应过来!
她迅速滑跪到陈砚面前。但,因为太急,踢飞了陈砚被砸落地的手机,战损机噼里啪啦乱七八糟,又滚了几圈,刚刚可能还有救,现在,看起来完全逝去了。
啊!!!救命!!
“陈,陈砚师兄...”
汪知熠脸色发白,不可思议地望向陈砚。
陈砚缓慢抬头坐正,看向汪知熠。
汪知熠不敢回避。
她看向陈砚,陈砚看向她!汪知熠看陈砚!陈砚看向她!
-
-
外面,是艳阳天。烈日当空,初夏是最葱郁又让人舒适安逸的时令,微风能既带来百花争艳,又不带走任何,宽容至此。
汪知熠和陈砚,一人一狗无声对视。一如那时另一个晴日,她和狸花在花丛前僵持。
“……”
汪知熠手一抽,抬起来捂住了自己,总觉得陈砚的眼神里有刀,她隐隐作痛。
2. 烤面包(修)
上次,猫咪虽然没有伸爪子,但是用了很大劲,她那半张脸也是青了一小块,还是猫爪子印。
“我靠...”观众席惊恐过后,开始躁动,交头接耳,对着她和陈砚指指点点,汪知熠正要道歉,陈砚身边爆发出了一声大笑,是站在他轮椅边的男生。
“哎!没事儿吧没事儿吧?”球场拦网对面先发出本该有的第一声关怀,对方发球员绕场钻过来观察情况。
“要不要去医务室啊!在这周围很容易被砸到的,你们离远一点!”闫红星也冲上来,禾雨木跑过去帮忙把陈砚的手机捡了回来。
“对!”禾雨木解释。
球往哪儿飞这谁也控制不住,被砸了纯是因为运气不好,什么也怪不得,这也不是谁故意的。
汪知熠站起来,有些忐忑地问陈砚还好吗,陈砚抿了抿唇,没说话。
啊!真的完蛋了!!
汪知熠面如土灰,越来越多的球员涌上来,陈砚身边的男生帮他拿了手机,尽管笑得直不起腰,但还是替他挥手遣散人群,说他会去校医解决的,没事,不耽误比赛进行。
“好!”
“离远点!最少五米好吧!”训练班的教练往外挥手,提醒大家以此为鉴,尽量往后退。
“汪知熠!”汪知熠的教练也凑了过来,使劲拍了拍她肩,“好好打!这小事,不能被影响知道吗。”
“你做的反省没有错,努力接球,别让我们输的太惨!”
“…好,好的!”汪知熠点头。
比赛的事她当然不会马虎,只是她确实也担心陈砚,重新整顿的过程中频频回头。
陈砚果然是神龙,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完了,陈砚走了。”
“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我刚想在群里叫姐妹们过来呢!”
“我拍了照片!照片!!帅死了啊啊啊!”
“...”
“切!”观众席半忧半喜,男生们嫉妒心作祟,不想再听女生们追捧讨论陈砚,故意插话。
“我说你们到底是来看比赛的还是干嘛的?”
“也是,女排本来就跟闹着玩似的!”
“看笑话也挺有意思的,”
“哎!一会儿你们注意那个个儿最矮的女生,她包菜的,这么小一个还打比赛呢,肯定很搞笑,哈哈哈!”
一个反戴鸭舌帽的寸头男声音很大,还明目张胆指着汪知熠。
他身边的女生们闻言,面露厌恶之色…
汪知熠刚放完水跑进场,正好路过,停下脚步,一抬头,就看见那人。
“?你说我吗?”
“我很厉害的!至少在这里!”汪知熠咧开嘴笑,冲着他蹦了两下。
“…??”男生一时语塞。
“哔——!”
比赛正式重新开始,汪知熠归位,依旧是对方发球,而汪知熠是自由人位,正好是接球主心。
排球规定只要球不落地,输赢就未定,把球接起来既是基础,也是决胜的关键之一。
现实赛场没有那么多慢动作和心理分析,刚刚嘲笑汪知熠的男生还没想好如何组织措施回击,哨声一响,球飞过来被接起,二传球主攻扣球,对方同样接回来,球二次起飞,又被汪知熠垫了起来!
短短三十几秒,大多场外观众都还没进状态,场上就已经来回打过了两次。
训练班的实力不是盖的,真实女排并不是想象中的软绵绵的,仅仅在学校,大家也绝对干净、利落,迅速而且果断。
球抛出去,刚好到最高点,主攻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助地板跳出半米高,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地扣球,每一次都用尽全身上下所有力气。
球飞出去的速度甚至让观众席许多人看不清运动轨迹,而紧接着,球场此起彼伏的脚步和指令声也让人越来越混乱、搞不明白场内局势到底是什么走向。
但不管是看起来多离谱的球,汪知熠都稳稳地接住了!
发过来的球飞回对方场内,主攻手扣球,5号接了一手,闫红星扣球,不到两秒球又被反扣回来,但被汪知熠接到。
球飞来飞去,六个轮回,还是没得出胜负,第七个来回对方主攻手和两个副攻手连续扣球,全都被汪知熠接住。
第八个来回,副攻手起跳姿势没做好失误,但运气好得离谱,球擦网过,反而让这一球变得超级难接,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这一局会结束在这里,汪知熠队输。
但汪知熠还是接住了,只是费了点力。
汪知熠像鬼一样,球落到哪里,她就在哪里“刷”一下出现了,不停地把球接起来。
直到对方的主攻手副攻手开始疲惫,扣球力度远不如一开始的大,实在撑不住丢分。
??!鸭舌帽男生哑口无言,看得脸越来越黑。
“哔——!”裁判宣布结果,第一场第一局,汪知熠队加一分。
对面是特码的职业队,你是说就因为接球,职业队上来就送了?!鸭舌帽男彻底绷不住了,险些原地跳起来。
卧槽?!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刚刚冲他嚣张咧嘴的人,汪知熠表情淡淡,而且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都对她这种表现习以为常。
不是,这对吗?
男生咽了咽口水。
-
球来球往,两边打满了三局。
虽然训练班后续扳回比分稳胜,但随着时间推移,这场比赛的看点早就已经变成了汪知熠。
大家都好奇,她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始崩盘,
但又好像舍不得看她崩盘、因此让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最后一局,赛点上的一球,偏偏又轮到了对方发球,重任又压在汪知熠身上。
“来咯。”发球员点名汪知熠,还嫌不够,又给她增压、搞她心态。
球起。
瞬间,观众席自觉禁声,屏住呼吸为汪知熠捏一把汗。
排球高高升起,汪知熠仰头,它旋转着,在场馆悬挂的钟表前停住。
“哒。”秒针走动。
陈姨从面包店的钟表上收回视线,刚要问陈砚,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紧接着听见门口一阵响动。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怎么还把你爸的轮椅弄过去了,最近很爱玩这个噢,你说说,...你手怎么了?!”陈姨过去开门。
陈砚站起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单手拎起来轮椅,上台阶往屋里走。
“…手有点想不开。”陈砚回。
陈姨气到!翻了个白眼一阵沉默,懒得再和他拉扯,转身去倒水。
“体育馆伤的吗?你不是不爱运动,怎么,这次去还心血来潮打上了?”
“被打的。”
“被打的??”
“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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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你这手机怎么也碎成这样?手机也想不开了?!”
“我的天,都叫你不要去了!”
“搞不懂你,不爱运动吧,又喜欢人家那些运动能力好的人,你这手机报废了!”陈姨放下水杯,开始念叨儿子。
陈砚打了个哈欠,又懒懒地坐在轮椅上,下一秒睡得像昏死了一样。
陈姨踹他!
“臭小子!要睡去里面!”
“里面什么都有,水果、冰激凌,饮品和酒水也是免费的,怎么样,去吗?”
方浅浅累得不行,但好歹算她们剩下的三个人当中还有些精力的,于是承担起找饭店的任务。
“我走了!”汪知熠不参与,她得去找陈砚!
“哦…”三人有气无力地朝她挥挥手,佩服她比赛完还这么有劲。
西西房下午六点之后暂停营业,汪知熠很急,坐校车过去,刚好卡点,五点五十五分到,但没看见陈砚,陈姨在收银台打包东西。
...
又不在?
汪知熠犹豫了两秒,但最终还是进店和陈姨打了招呼。
“我...我问问陈砚在不在,他是您儿子吧,我在学校表白墙看到的!”汪知熠还是问了。
之前,她总觉得不好,所以才一直没打扰陈姨。
老见不到,汪知熠简直思念成疾,等不了了,想尽快让陈砚答应下来帮她!
听到“陈砚”,陈姨眨眨眼,“…啊?”
“什么?陈砚?”
“我不认识,我确实有个儿子,叫陈小宝。”
“陈砚不是我家的!”陈姨摆手,“不是不是。”
“不是?”
“他今天去看我们排球比赛,被砸到手了!手背这一片伤的有点严重,我想再跟他道个歉,这是我给他买的药!”汪知熠埋头,从包里翻出来东西!
听说陈砚受伤,陈姨立刻变了脸色,“是你!?”
“...”
“你也不小心一点!”
“我听说,陈砚这人小气的很,你砸到他,小心他记恨,半夜去找你恐吓你勒索你!”陈姨惊叫。
“啊??”汪知熠真被唬到了一点。
但陈砚不像那样的人呀…
“你还不信!”陈姨转了转眼珠,撇嘴,“不是说我是他老妈?我说的能有假!”
“!”汪知熠被戳中,这下真害怕了。
“快走吧你啊!陈砚肯定报复你!你以后别想他帮你任何事情!”
“别…不是,真的吗?那怎么办啊?”
“先避避风头!离他远点!”
“可是...”汪知熠纠结中。
陈姨又编了很多吓人的话来,见她还不离开,还“指责”她过来道歉都没有好好准备过,要她下次再来。
……汪知熠渐渐被说服。
听她描述,陈砚恶毒至极,会把她往死里整。
汪知熠回想自己在场馆,确实把他伤得很重,不由得有点退缩,害怕,毕竟比起学习还是性命更重要。
可惜,她正要走,半只脚被催促着踏出门槛,西西房最里面、陈姨平时用来做蛋糕的小房间里,门吱呀一响,陈砚此时低头摆弄着手机出现。
已经来不及了。
!
汪知熠猝不及防看见,冒出冷汗、紧张得攥拳。
小宝来了!!!
3. 考研考研(修)
两分钟前,陈砚在隔间里醒来,晃了晃脑袋。
翻开手机一看已经六点,他戴上耳机走出门,准备帮陈凌闭店、再等她一起回家。
一觉之后未读的消息有点多,陈砚一直低着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了收银台旁边,立了一会儿,发现陈凌迟迟没有动手动脚使唤自己,才抬头看了一眼:
陈凌和汪知熠一左一右,在门口守着,不知道干啥。
“...”
“?”陈砚首先意外加不解地看了一眼陈女士,然后在看清汪知熠后,愣了愣皱眉,仿佛想起来了什么。
他这反应,汪知熠一下就联系上了刚刚陈姨添油加醋跟她描绘的那些!差点拔腿就跑!
“陈,陈砚师兄!”汪知哟鼓起勇气。
陈砚无视她,后退躲开。
“陈砚师兄!”
陈砚继续退。
“陈砚师兄!”
“...”
“陈砚师兄!”
陈砚停下,站立在原地,隐约叹了口气,直视汪知熠,不耐烦地眼神警告她别在乱吠。
到底要干嘛?
“...她说她给你买了药。”陈凌实在看不下去,勉强出言,替汪知熠解释了一句,压一压陈砚的脾气,顺便也算做了点自保,给陈砚一个说明,她可没有乱放人。
“嗯,对!”汪知熠顺势举起那个装了药的口袋,顺便看了他的手机,陈砚这么快就换了新。
“你的手还好吗,真的不好意思,”
“我叫汪知熠,比你小一届,学体育的,师兄!这是我买的药,你拿着!”
汪知熠把东西递过去,但陈砚瞥了一眼,不打算接,而且接下来还特意又撤了两步,离她远了一些,逛到了收银台后面坐下。
“…那我放在这儿吧!”汪知熠立马跟过去,又再重复真心实意地道了两遍歉。
之后…观察局势,小心试探:
“师兄…你还好吗?”
“场馆的事,不生气吧?”
“师兄…我加你一个微信行不行?”
汪知熠掩耳盗铃。
换手机的钱,汪知熠帮他承担一半!
但当然,加微信的目的,还不止于此,解决完手机的事,就可以聊聊关于考研辅导的问题了,汪知熠其实很愿意一次清把所有费用结清!
汪知熠又怂,又积极,狗狗祟祟,眨巴眨巴眼偷看陈砚。
陈砚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没有问理由,直接了当地拒绝,态度强硬:
“不加。”
“为什么?”汪知熠挠了挠头。
“那...加陈姨的也行!陈姨我加你微信吧?”汪知熠没有底气,主动退步。
反正都是一家人,汪知熠觉得自己把钱给谁都行。
汪知熠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右上角,正准备接着说她想请陈砚辅导功课的时候,陈砚冷冷地“呵”了一声,语气略带嘲讽:
“拿不下我,打算转移目标,折腾我妈?”
汪知熠:“?”
。
什么拿下,是她想的那个拿下吗?
“呃,拿得下的!”汪知熠懵懂解释,“我每天跑十公里,练两小时,吃得也很多,拿得下!”
“负重200斤绝对没有问题!”汪知熠想了想,往低了报,保留实力。
陈砚“……”
?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啊!?哈哈,还好吧!”汪知熠没想到,但她对所有夸奖都很受用,不管对方说什么,汪知熠都开心得不得了,一句“很棒”能让嘿嘿嘿傻笑半天。
“………”
陈砚完全看不懂她脑回路…一阵震撼。
还有这样追人的?
?
他只好去看陈凌,略带埋怨意思地扫她一眼,让她自己看,她都把什么人放进了店里。
陈凌回避,假装眼瞎看不见,悄悄溜,突然想起她还有地没洗,衣服也可以顺便拖一拖!
“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陈砚叹气,放弃沟通,下了最后通牒,希望汪知熠自觉点,自己滚。
“不管你用什么借口,都不加。”
“为..!”汪知熠没太听懂。
“为”字开口,汪知熠却又一顿。
陈砚很受女孩子们欢迎,这她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大胆猜测,陈砚是否是误会了。
“哦!师兄,你放心!”汪知熠恍然大悟,当即表态,又竖起三根手指。
“我只喜欢我妈妈一个人!绝不会对别人产生这种感情,真的,你放心!”
“...”
他要放心什么…放心汪知熠不会喜欢上陈凌吗?
陈砚一挑眉毛,头顶问号,有种无力感。
什么妈妈?话题,是怎么到这的??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抽象的追求者,这话冲击得他做不出回应了。
不是吗?
汪知熠通过他的表情察觉出不对。
“呃,我是说!”汪知熠张大嘴,立马要改口。
“不用!”没等她再开口,陈砚彻底没了耐心,起身,准备强行送人。
看他的样子,要把她硬挤出去,可是汪知熠在这方面有自信,她虽然没有身高优势,但力气并不小,甚至强过普通男生。
陈砚冷着脸不耐烦地走向她,汪知熠顿了顿,并不是很慌慌、仍然想让对方冷静下来听她说话。
“慢走。”陈砚一只手抓住汪知熠手臂。
汪知熠干笑,“别…师兄!其实我很稳的,就算你两...”
?!
——陈砚一只手,稍一用力,就将汪知熠整个人拉拽出了店里,汪知熠完全无力抵抗,跟只纸折的风筝一样,只能任由他拿捏在手上。
??!!
汪知熠惊了,难以置信。
骗人的吧,她不是体育生吗?
“慢走!”陈砚又说了一遍。
把她抓出店后,他又借力通过她的手臂扶正她站稳,见她瞪大了双眼,警铃一响,立刻松了手上力度。
低眉一看,就能看见,汪知熠的手臂都被他弄出了红印。
……
陈砚烦躁中,但又确实心软。
临走前,用指腹帮她,轻轻在她手臂抚蹭舒缓了两下,转身回屋又隔门丢给她创可贴。
不是?!
汪知熠完全沉浸在她一个体育生,却被这么白瘦看着没力的学霸秒了的震惊中。
-
怎么可能?
被赶走就算了,陈砚应该还在场馆受伤的气头上,态度差些很正常,汪知熠完全接受。
但是!汪知熠不信!
她居然会在体力上输给陈砚,她一个体育生?
汪知熠还处在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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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就能控制住她的惊恐中,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
她不信。
从面包店回去之后,汪知熠果断腾出大量时间,增加蹲点次数,势必要再和陈砚好好较量…不是,好好交谈一次!
她真的是正经人,找他只是为学习!
露过一次面后,和陈砚相关的帖子井喷式爆发。
汪知熠根据偶尔冒出来的一两个偶遇贴偷拍贴,不再局限西西房,而是展开大范围搜索蹲点。
花了两天,在接近傍晚时候,真的又让她找到了。
陈砚在一食堂背后的小道上挑了棵树吹风乘凉。
青白和橙黄交际,远处的矮房亮了一点灯光,这条小道油烟味很重,几乎没人,他不嫌弃,反倒乐意。
“陈砚师兄!”汪知熠紧张地扣手,做好准备,打了草稿冲上去。
“陈砚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汪知熠,我想请你辅导我考研!费用的话,好商量...哎等等!”
汪知熠吸取教训,这次开门见山,可陈砚听见有人叫他,垮下脸,抬脚就走。
“??”
陈砚走得果断,而且很快。
他毕竟是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一步跨出去的距离都顶女生两步了,有点难追。
汪知熠被打断,反应过来,起身跟上的时候,陈砚都已经走出去快十米,而且陈砚还在加快速度。
“陈砚师兄!”汪知熠卯足劲
——轻松追上。
毕竟是体育生。
“?”陈砚有一点吃惊。
“不愿意。”陈砚抢答,换了个方向,试图甩开汪知熠。
“?!”汪知熠迅速跟上。
她一直追,陈砚一直躲,而且两人不断迈大步子,不停提升速度。
这场追逐大戏持续十五分钟后,两个人成了竞走选手。
但汪知熠却还总是追得上!
有鬼…
——她追得上,甚至追上了、还能走陈砚前面,还能帮陈砚提前看看路段。
毕竟是体育生。
陈砚“......”
“陈砚师兄!”
汪知熠追了一阵,也重新追出了自信,开始忍不住嘚瑟。
陈砚不说话,只是表情越来越臭,太过想要甩掉汪知熠,他的额前都出了一层密汗,黑发有几丝黏在了一起。
“要跑起来吗!陈砚师兄!”汪知熠太高兴了,简直完全回到了自信巅峰期。
第五次迅速轻松地跟上陈砚后,她双手握拳在腰间,原地踏步,抬头望他,笑得阳光灿烂。
“。”
陈砚停下来了,他不打算再走。
汪知熠以为他总算妥协了!眼睛亮了起来,而且陈砚还对她笑!
“陈砚师兄!八千块,辅导我考研!”汪知熠激动得跳了两下,接着把她草稿里要说的话说完。
刚蹦哒两秒,汪知熠嘚瑟到一半,求师事业中道崩殂。
她后知后觉,猛然看清了现实。
陈砚沉默、轻蔑地笑,按住她,示意她往旁边看。
七栋,他宿舍楼,汪知熠就算体力再好,也不能继续跟进去了。
体力好到底有什么用?有人不会动脑子。
“我回城了,老铁。”陈砚扬眉吐气,吹了声口哨,
转身,潇洒离去。
汪知熠僵住。
4. 烤面包(修)
“妈妈。”
汪知熠抬手碰了碰耳机,接通电话,给温晚打招呼。
周末没有门禁,她赶在天亮前就出发,脚下动作依旧,保持着匀速交替蹬着踏板,自行车经过弯道,甩了个丝滑的小漂移。
“当然爱你呀!”汪知熠肯定到。
车尾拨开薄雾,在低空划出一道不明显的曲线,花坛的小灌丛抖抖身体,和温晚一样眯着眼笑得左右晃了晃。
.
“呲呲呲...”
自行车缓刹,汪知熠却很猴急,把车锁掉之后全力奔跑,迅速从铁大门后窜到老小区院坝,再一步两阶跳去七楼。
温晚早早等着,不用敲门,汪知熠径直进去,就有满桌她爱吃的菜,还热气腾腾,妈妈小碎步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你又变厉害了,比以往要早五分钟。”温晚说。
她要高很多,接近一米七的个子。
“哈哈!”汪知熠被她揉进去搓了一番,温晚还想要把她抱起来举高高,汪知熠急忙拦着。
“小心腰!”
“好,小心腰。”温晚放开她。
“吓死我了。要是受伤可没钱治!”
汪知熠扶着她坐下,利索摆好一共三副碗筷,把菜往温晚那边推了推。
“学费已经交了吗。”温晚知道她要考研。
汪知熠没开玩笑,因为备考,正是缺钱的时候,温晚如果这时候出事…
…温晚当然也知道这点。
她主动邀功,说她最近打算不兼职那么多份工作了,只专心干保洁,保重身体。
“真的?”汪知熠开心得不得了,竖起大拇指,“你也终于能松口气了!这么棒,保持保持!”
温晚扭了扭,嘿嘿笑,“我当然棒了,我的女儿以后是研究生,我必须得跟上,进步再大一点。”
“是吗,”汪知熠动动鼻子,口水要溢出来了,边吃,边和温晚哭诉抱怨,“…可是我拿着钱都交不出去,我把我要找的那个学长手机弄坏了,还把他砸伤了。”
“他看到我就跑,很讨厌我。”
“那怎么办?”温晚担心。
汪知熠夸下海口,说她想了想,其实自学应该也没有问题的!
“不找人辅导也不错,就能把钱剩下来,”
“差不多一万吧,花不出去也行,够我到毕业了,等到明年九月花完,我自学上岸,研究生入学,奖学金全覆盖,马上又有钱用了!”
汪知熠大着胆子,说得她都要信了。
要是她真有这学习能力,还用这么担心和紧张备考?
可有什么办法。
她先假设,安抚温晚,希望温晚不要替她操心。
“……”
“这么好?”
温晚怎么可能不知道汪知熠的个性。
她笑笑,附和,说她第一次听说这些,原来读研还可以不交学费生活费的,很新奇。
“你比你爸有出息。”温晚掩着嘴偷笑。
“你也比我爸有出息!”汪知熠摇尾巴,夸回去。
但她说得没错,汪存心在她三岁时就死掉了,温晚照顾她的年岁已经远超他十八个365天,是压倒性的胜利。
温晚被这获胜理由逗得浑身都笑得抖了,一翻手没注意把桌上的第三副碗筷全都打下了桌。
…
“我回学校了。”汪知熠吃饱喝足,准备赶回去,她网购了些学习资料,看快递消息,应该正好是下午到。
临走前,温晚果然要给她转账,而且要亲眼看她把钱收了才准她走。
汪知熠瞬间语塞。
这么久了,她还是会有一瞬,说不出话来、还是会站在水泥地板上因为这种情形莫名地从心底腾升起一股委屈和愤怒。
但,只是一瞬。
“...”
“好多!”
汪知熠扯出笑脸,数了一下数字“3”后面的0,足足三万。
以她高超的数学计算能力,一下午过去,汪知熠估计也理不清温晚到底是怎么在利用微薄的工资生活后、存到这么多钱,再一口气全掏出来给她的。
“加上我的,我又要成有钱人?拿着四万块在学校里逍遥?”汪知熠摆出惊喜雀跃的表情。
“嗯哼?妈妈很厉害。”温晚十分骄傲,汪知熠咧开嘴,“是超超超超超级无敌厉害!”
“mua!”汪知熠很高兴,激动地亲了温晚两口,收下钱出门。
她被温晚养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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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早就不是很久远时,见到温晚和钱就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痛苦的年纪。
“谢谢妈妈!”
这笔钱,她可以用来给陈砚赔礼道歉,可以用来解决她以后花去甚至可能不止一年脱产待考期间的焦虑。
可以再由她存下来,等待时机成熟,买和温晚一起出门共度时间的远行。
温晚真的很厉害,汪知熠很爱很爱她。
是她教会汪知熠,要时常对她说爱、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害怕回到妈妈身边,害怕和妈妈见面,害怕接受妈妈给的一切。
-
汪知熠碰了碰耳机。
“妈妈。”
和温晚的电话通了,两人一路闲聊。
汪知熠绕路去了城市的手机店。
不用进去,隔着玻璃窗往里,就能看见每一部手机的标价。
她视力很好,看得很清晰。
只是,车轮经过碍事的小石头和减速带,跟着自行车颠簸,下坠时,汪知熠眼前会湿润、起一层雾气。
转瞬即逝。
——
车尾经过她来时的路段,一样的小花坛,里面的灌丛因为她用力踩踏板加速刮起的风,左右晃了晃。
“当然爱你呀!”汪知熠肯定到。
红灯,她刹车,趁机摘下耳机放到嘴边,不一会儿温晚被她的话逗得眯眼大笑。
--
温晚常说,她和汪存心都高,是她没有把自己照顾好,所以才让汪知熠这个时候这么为难,汪知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因为这是事实。
事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汪知熠必须考。不然温晚会因为她养大的女儿没有好出路背负更多压力,到最后承受不住...
...说实话,汪知熠一直觉得温晚总是消耗着、而没有释放过。
“到了!拜拜!”
“好,去买点吃的。”温晚提醒。
-
可惜。
陈砚肯定是讨厌她了。
汪知熠翻出手机里的取货码,回忆着,然后在长长队伍里放空。
快递总是那么多,汪知熠哪一次来,都被浪潮般的高个子们,挤在五十米开外,看不见,她要去的店的里面。
5. 考研考研(修)
周末转眼过去,汪知熠一心扑倒在执行她的学习计划上。
过程艰难,结果也不尽人意。
比如,她一上午专心致志地看了俩小时英语语法网课,关掉平板摘下耳机,脑子里回荡的却只有老师讲的和知识无关的魔音: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啊。”
汪知熠绝望地闭上眼。
再比如,勤勤恳恳看政治,甚至还同步做了笔记,仅仅只是间隔一下午,再打开笔记本,居然就什么也看不懂了。
“休息好了,劳动力又长出来了,”
“明天,我又可以去卖了。”
汪知熠盯着笔记,一脸懵b,这什么?!她在记什么???
太可怕了!
每天打卡完,好像都没什么收获,这么努力了一周,汪知熠隐约的越来越没底气,虽然面上从没有表现出来过。
“……”
她不得不承认,自学这东西,在她这里好像真不行。
可是找陈砚辅导的话,还有机会吗?难不成她真要放弃训练时间去报班?
这两天汪知熠又去西西房尝试过,但都没见到陈砚。
陈凌无奈到承认了身份,说手机的事不用她赔偿或者道歉,虽然很善解人意,但同时也把她过去找人的理由撬走了。汪知熠也不好总是去烦人。
她就快完全放弃陈砚那边的时候,偏偏陈砚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
下午,她有一节选修课。
学校的抢课系统不怎么好,导致汪知熠和闫红星她们四个人硬是都没有申请到同一个课程,只好各奔东西。
汪知熠抢到的是《现代汉语》选修,在下午三点到五点,这门选修看起来简单,实际还挺难学。
幸好,老师不算严格,和她们保证:只要平时表现好,期末就一定能过。
两点五十,汪知熠到选修课教室。
这一次课有点奇怪,不知为何,汪知熠按照往常习惯掐着点去,却发现教室里的出勤人数离奇增加。
平时只会到大概一半的人,今天竟然就坐满了!?
看着后面乌泱泱的一片,汪知熠掂量着,选了正数下来的居中的第二排落座,结果后面来的全往第三排挤。
还有的,挤在三排往后的座位上去,没有再往前,汪知熠水灵灵成了“第一排”,还是“第一排”当中最靠近讲台的那位。
??
更令人害怕的是,两分钟后,老师上讲台发现第一排根本没人,于是干脆下讲台站到了真正的第一排的中间开始上课,全程大半部分时间正对着她。
汪知熠有点汗如雨下了!
身为一枚纯正的学渣,有些事情,是刻在骨子里的……
差生文具多,很多人上选修课什么也不拿,她还习惯性地在桌面上摆了一个本子一只笔。
以前,那都是它用来乱涂乱画解闷打发时间的,最近开始偶尔汪知熠会用它来背单词,但是这节课老师就在她头顶讲课,汪知熠破天荒认认真真写了听课笔记,紧张得不行。
她害怕老师看见她没动笔,又害怕老师看见她动笔了但是写的乱七八糟。
还害怕老师兴致一来,拿走她的本子仔细看。
汪知熠战战兢兢。
一小时过去,老师停下让大家中途休息十分钟,汪知熠飞快把有字的书页翻过去盖住,拿出手机在群里哭。
选修老师打了个电话,离开汪知熠前面的讲桌,五分钟后,又走了回来,并且还往班里带来了人。
陈砚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来啦”,老师笑盈盈到,班里原本好好的很安静,突然开始吵闹,汪知熠一抬头,看见老师和陈砚站在一块儿。
?!
陈砚幅度不大,朝老师鞠了躬,接过老师手里的U盘,然后跟随老师,在讲台拉家常聊天。
陈砚是学汉语言的,这么说,选修课老师也有可能是他老师,陈砚出现在这里就很合理。
“你毕业论文怎么样啦?”老师亲切地问,
答辩和论文陈砚肯定是没问题。
老师又八卦他有没有女朋友,被陈砚转移话题糊弄过去。
提到“女朋友”,下面激动得嗷嗷叫。
有人小声蛐蛐,叫老师问一下陈砚电话号码,老师当然没听到,但这人的四处传来了憋笑声。
聊了一小下,老师突然又拍手,想起了什么。
“哎呦!对了!我忘记了那个我有没有拷进去,让我检查一下。”
她懊悔地拿回U盘,陈砚只好等着。
然后,一回头,看见汪知熠盯着自己。
当然,一直在盯着他的可不止汪知熠一个人,只是汪知熠离他最近,所以才显得明显。
陈砚“……”
“哦对,那个,陈砚啊,”
老师还有一会儿,不愿意陈砚在那儿干站着,一边操作着鼠标,一边吩咐:
“要不你给同学们讲一讲咱们现代汉语的精华,或者分享一下你保研的事,都可以,啊,给咱们同学一点福利。”
“你看,虽然咱们是选修课,但很多人都在认真学,值得表扬的!”
“特别是你前面那个同学,还做了一整节课的笔记!”老师毫不吝啬地对着同学们一阵夸奖。
她尾音刚落,汪知熠虎躯一震。陈砚闻言低眉看向了她桌上的笔记本!
“!?”汪知熠悄悄把本子往下扯了扯。
“……”
“是吗。”陈砚伸手。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了等,居然真的拿走了汪知熠的本子,汪知熠最害怕的事不仅发生了,还是在陈砚手里发生的!
“我去。”汪知熠听见她后两排的同学叹了一声,她已经完全木了。
汪知熠抖了一下,甚至不敢看陈砚。她都不记得她写了什么,万一陈砚翻着翻着翻出一些古怪的东西来怎么办?
-
陈砚是反手拿的本子,他往回翻了几页。
本子在他手里瘦了一圈儿,他蜷起来的指节没什么肉,细长又白,指尖却又圆润,指甲干净整洁,落在上面排齐,像一溜瓷玉瓶。
小黄本儿边缘挡去他的半脸,陈砚的五官自然没得挑剔,眼睛尤其好看,不露嘴,就少一点可爱,多清澈和威压感。
“如何?写得好吗!”老师笑弯了眼。
汪知熠心跳加速,马上低头,恨不得找个洞进去,陈砚垂眸认真看了看,应和着点头将她和老师都夸了夸,声音平缓。
“当然,您和您的学生都是最好的。”
——简单且俗气的夸奖,但因为陈砚的语气、表现,居然很适宜,而且显出一丝客观感。
老师很高兴,摘下U盘下来重新给陈砚,陈砚把本子还了就打算走,但刚挪了半步,汪知熠后面的屁股们就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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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凳子移动的声音。
不止一个人。
不止一个人想抓住留下陈砚的这次绝妙机会。
“…”
“哈哈!”老师秒懂,掩面笑了两声,爽朗地挥手,默许下大家的这种行为。
“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们陈砚师兄啊!”
“没事的,同学们,咱们还有足足一分钟才上课,尽情地去追求。”
只有一分钟了!?台下哀嚎。
陈砚轻蹙眉,撤回一只脚。
他讨厌这样。
“既然还有时间,”陈砚彻底不打算走了,突然说。
既然还有时间,他决定为大家表演、朗诵一首。
就读汪知熠本子上写的那首。
陈砚看向汪知熠。
!?
汪知熠猛地抬头,脸上一下没有了血色,那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老师:“哦?”
“好啊,非常好!”老师拍拍手点头。
不对!!不好!!!
等等!
汪知熠急得差点叫出来。
被点名时,她脑袋空空,首先这本子上,至少汪知熠自己的记忆里,是并没有什么诗歌的,那么陈砚到底要朗诵什么?
他这么讨厌自己,谁知道会不会故意借此又捉弄她。
“…金色的阳光,”陈砚酝酿了一下,
汪知熠心慌到极致,急忙去翻本子,他刚开口,汪知熠愣住,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是她之前记在本子上的都广播体操歌词,《七彩阳光》,因为前不久期中考核每个人都有体育课无生试讲表演,汪知熠选的就是这一套广播体操,备课前记在了本子上。
这哪是诗歌,不对,问题不在这。
问题是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抄写歌词的时候她抄的是改编版,打发时间,里面的歌词不堪入耳!
汪知熠全然僵住,确认了陈砚确实很讨厌她,真的要折磨她,置她于死地!
她丝毫没有准备,
可就在她心跳扑通扑通,停不下来的时候,陈砚这人顿了一下,掐着点,摸出手机看了一下。
“时间好像到了。”
陈砚停止,没有念出下面那些会让她丢脸的东西。
“正好我还有事,下次吧,不好意思,老师。”陈砚说。
这时候出去,已经开始上课,就没人敢再跟上他。
老师也再看了看时间,叹到,“哦!确实是的,该上课啦!”
?!
太好了?汪知熠几乎没喘过来一口气,劫后余生。
“朗诵”正好停在关键部分,汪知熠正要安心,陈砚瞥了她一眼。
仅仅一秒,将她的状态尽收眼底。
“…”
他顿了顿,突然改变主意,特意告诉老师:
“对了,”
“老师,她的笔记很有意思,推荐您,一定也要看看。”
陈砚淡淡的,抬手,轻轻点了点汪知熠桌面。
??!
“?哦!好的。”老师应下。
陈砚满意离开,汪知熠血脉偾张,起起落落,忽上忽下的心又跳的不怎么规律了。
老师噙着笑看她,陈砚走后,底下无数双眼睛也因为陈砚一句话注意到了自己。
众目睽睽,汪知熠缩成一团,整个人红成了虾。
6. 烤面包(修)
陈砚绝对是故意的。
“小气、”
“讨厌、”
“烦人。”
闫红星开了个头,禾雨木方浅浅接,三个人一人一句,在群里对于此事发表了重大意见。
汪知熠结束选修课饿得很,正在赶去一食堂的路上,但整个人却开心到飞起,浑身都是劲儿!
风是甜的!花是香的!路边的猫也是...!
不,猫?
汪知熠吓一跳,今天的赞美就到此为止。
又是那只狸花猫,汪知熠有几天没见过它了,突然又在食堂门口刷出这小家伙,有点久别重逢心情复杂的意思。
汪知熠不敢轻举妄动,静静等着狸花先行表态、做下一步动作。
周围没人,狸花猫瞥了它一眼,高高在上,舔了舔爪子再清理过脸后大摇大摆经过,离汪知熠越来越近,最后在她脚边甩了两下尾巴,没注意打到了她鞋尖,但在汪知熠看来,这就是主动蹭了她!
啊啊啊!!
汪知熠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马上霸王硬上弓抱起猫亲亲,她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啊,连猫猫都对她好起来了。
“嗯呜呜,你其实不讨厌我是不是?”汪知熠决定先去给猫买吃的,但又怕回来时猫已经不在,试着跟狸花解释,没想到猫咪真的听懂了似的,亦步亦趋跟着她进了食堂。
好神奇!
今天发生的事,都让汪知熠觉得匪夷所思,比如选修课的老师很好,并没有真的去看汪知熠的笔记。
应该说,陈砚其实很好。
是他出来教室之后就立马给老师发了消息,汪知熠第二节课已经紧张晕了,意识模糊地对着《七彩阳光》改编版呆坐。
老师依旧在第一排中央讲课,收到陈砚的消息后走向汪知熠,温柔地笑:
“对了,你们的师兄又特意来提醒了,”
“说一下哈,记笔记这个行为,我们是要加平时分的,还有往前坐也是一样,当然,不是强迫大家。”
“不同的学生对成绩有不同的要求,大家自己根据实际需要来做这样一个课堂表现,”
“这位同学的笔记做得非常好,尤其是什么呢,她还在笔记下面写了她的疑问,提出了针对知识点她不懂的问题,这些都是你们师兄看过之后告诉我的,给这位同学加平时分,大家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不会!”下面一呼百应。
“好,那我们就接着来上课。”老师欣慰地拍拍汪知熠。
兴致来了,她从第一排往下走,到教室中间、后面去讲了好一阵课。
汪知熠懵了。
陈砚说的?
陈砚不是讨厌她吗...
汪知熠被陈砚这一通帮忙搞得头昏脑胀。
她想不明白,陈砚这是什么意思,特意留下来和老师交流。
一来,是问笔记的事,二来,汪知熠有点死灰复燃…得寸进尺…
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老师,加上陈砚微信。
没开玩笑,真想学习…
...是陈砚先放松态度的!汪知熠很难不重燃希望!
她不强求,也只是试试!
老师要等朋友一起下班,完全不急。
汪知熠刚提,她就热情地答应,甚至还拿出手机,找到陈砚微信发给她那一段给汪知熠看,言语中都是对陈砚的喜爱:
“你找你们陈砚师兄帮忙,非常的好啊,专业课他肯定帮不上你,但是他的英语和政治一直都比较好的,高考上来这两科好像接近满分?”
“陈砚的口语也不错,这个还是我今年才知道的,你们师兄低调,前三年根本显山不漏水,说实话我们因为太忙,学生太多,一开始确实没有注意到他哈,因为呢你们师兄他又不当班委,也不参加什么活动。”
“他能保研全靠他的成绩,还有去年到现在的改变,所以你知道你们陈砚师兄的含金量了吧。”
“…嗯嗯!”汪知熠正是需要有人能帮她这两科,点头接过手机。
手机里,陈砚的微信号顶着一个角度刁钻拍的轮椅照片头像,给老师发了三段话;
第一段,和老师再道别,第二段提到她的笔记和加分的事,第三段,说,要是有人找老师求教考研的事,怎么着都行,但一定不能把他推出去。
“加微信之类的,我一定不会同意。”陈砚这么说。
汪知熠看到这里突然沉默。
陈砚预判了。
……他已经明说,汪知熠还能怎么样,再多纠缠就是为难老师。
汪知熠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归于感激,不管怎么样,她真的很感谢陈砚这一次,也很感谢老师愿意和她说清。
陈砚究竟为什么这么抗拒教别人的理由,汪知熠无从得知,但起码她现在知道了,陈砚其实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学霸。
原本,汪知熠打算就这么结束,但老师叫住她,笑盈盈的,把汪知熠拉到身边,告诉她:
“虽然得尊重陈砚的决定,但陈砚平常玩得好的好兄弟,加一个总没问题吧?”
汪知熠思考片刻,眼睛马上就亮了!
“你陈砚师兄人很好的,乐于助人,还很有爱心,但是他不爱接触女孩子,你去治治他。”老师早有打算,没藏着笑。
!?
汪知熠一下梗得伸长了脖子,食指反指自己,什么?我吗?
“怎么治...”
老师笑得花枝乱颤,“肯定是拿下他啊,然后再睡觉,多多睡就能制服了!老师愿意倾囊相授。”
啥???
汪知熠反应过来时,老师那些独具风味密语一样的东西已经冲进了她耳朵里,叫她手脚蜷缩。
“不…”汪知熠解释,老师倒是大方得很,“哎呀”一声说这有什么!
她看得出来,汪知熠和陈砚之前就认识,而且汪知熠要加陈砚微信、陈砚也知道她要干什么。
这一看就不简单!她必须指点!
当然!她和所有可能会与陈砚有苗头的女孩都这样说,她就是爱当红娘,但自有分寸,这点小事完全没关系!
汪知熠解释不清了,只好听着,然后拿到陈砚朋友的微信。
那个人叫王成昀。
微信头像是自拍,汪知熠认出他是当时排球馆场内陈砚轮椅旁的男生。
老师说,王成昀这小子调皮,人品倒是没问题的,但总喜欢搞点奇怪的东西,像以前那种精神小伙一样,什么耳骨钉、纹身,还有那种骷髅头的项链、跟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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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鞋,反正她是不能理解。
晚七点,闫红星她们也过来食堂,和汪知熠汇合,汪知熠这才发现群里的发言,补充完后续。
闫红星很好奇,几个人围在一起,研究陈砚和王成昀的微信。
“这么说,辅导的事还有机会?”
“嗯…”
几个人摸下巴,思考,
思考无果又开始看王成昀的微信。
他的头像很正常,但陈砚的…汪知熠一直在想,陈砚连微信头像都是轮椅,轮椅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明明愿意帮忙,但加微信就死活不让?
“难不成是因为他其实有女朋友?”方浅浅猜。
女朋友受伤了,暂时需要轮椅出行?然后因为女朋友,不能加别的女生微信?
“有可能哦。”禾雨木也这样想,“这逻辑很顺啊。”
“嘶。”几个人又开始摸下巴。
隔了一会儿,汪知熠起身付款,这时王成昀通过了他的验证,发了个问号过来。
“哇,”四个人依旧组成蒜瓣的各自一边,围过去,汪知熠一时没想到怎么回复。
几秒后,王成昀又发来一张照片,不过秒撤回,还附了语音说不好意思,他发错了。
“…”汪知熠抬手,点开键盘,刚要接上话题。
下一秒,王成昀又发了一条空语音过来,没有说话,语音条里全是背景吵闹喧哗的声音。
接着,王成昀撤回。
“我声音大是因为我神经病!”
没隔多久,他撤回消息后,又打字发来这个。
汪知熠看晕了…
“喝醉了吧?”方浅浅吐槽。
“等等!”禾雨木灵光一闪,扒拉开闫红星,凑到汪知熠手机跟前。
然后,点开王成昀的头像,弹到他微信主页,上面显示,他最近的一条朋友圈,公开所有可见,两分钟前,是几张他在酒吧里的自拍。
汪知熠有点茫然,没搞懂这是要干嘛,禾雨木仔细认了一下,说这不是就“时光雕刻”吗!昆仑路那儿的酒吧,她认识!
“王成昀有没有可能和陈砚一起,他们俩都在这酒吧里?”禾雨木秒下推论。
闫红星被惊到了,她都不知道禾雨木这么敏锐。
闫红星:“你现在看起来很聪明啊?”
“找打?”禾雨木狠狠拍了她的屁股!
“那怎么说?”方浅浅看向汪知熠,
“过去一趟,碰见了就找陈砚问清楚,他今天这样的话,确实也不像会拒绝帮忙的样子,况且还有钱赚,谁家好人不愿意?”
“可能是知熠你之前没表达清楚,陈砚不信,去一趟,顺便我们四个也聚一聚玩玩?”方浅浅提议。
“可以啊!”闫红星禾雨木秒同意。
“……”禾雨木的猜测,汪知熠信九分,去一趟不亏。
汪知熠衡量着,然后想到什么。
而且,王成昀醉成这样,她们现在租车开过去,兴许能帮上忙,免得他们被拒载或打不上车。
能帮到陈砚!
想到这,汪知熠迅速点头,准备和大家租车开过去。
她今天的运气简直就是好到爆了!去一趟,肯定考研的事也能有个好结果!
7. 考研考研
昆仑路。
汪知熠对酒吧不感兴趣,她唯一接触过酒的途径就是短视频:沉浸式观看调酒师花样调酒。
所以,刚进门的时候,汪知熠略感不适,里面太暗了,也很吵。
禾雨木说去年她表哥和嫂子送她回学校时带她来玩过,这酒吧还蛮大,总共有两层,每一层百平方米左右,中央的舞台有三排跳舞的男女和DJ,周围是各种吧台和卡座、供大家自由蹦迪的空地。
四个人朝不同的方向走,分散开来找人,汪知熠和禾雨木负责一楼的左右两边,闫红星和方浅浅上二楼。
她们是从正门进来的,正对着中央,汪知熠往左走了一段,可能到和最左边还有一半距离的样子,大概扫了一下周围,就扫到了熟悉的面孔。
舞台小憩,切了首比较暧昧舒缓的歌,汪知熠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快步过去,一边靠近一边确认,那两个人在靠墙的卡座,王成昀喝得稀碎,红彤彤的、眼泪汪汪地抱着陈砚,正埋头痛哭。
“砚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砚子!”
“砚子,你去读研要幸福,哥们儿以后再也不能抄你的作业了,也没人再逼着我背书,”
“以后,你成天上课做题写论文,我呢?!我他妈去吃香的喝辣的!我爸刚中了一百万,我也不用上班了,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王成昀哭哭啼啼,伤心欲绝,又爆发出来一声悲鸣,汪知熠在听到一百万时瞪大了眼睛,陈砚淡淡地玩了许久手机,淡淡地,对王成昀飘出一句:
“受不了去死。”
说完,王成昀哭得更伤心了。
“陈砚师兄!”汪知熠挤到他们卡座旁边。
听到这声,陈砚顿了顿,抬起头来,王成昀醉了,但反应不慢,从陈砚怀里钻出来,一脸惊恐地看向她。
汪知熠“...”
“你外面有人?”王成昀“蹭”一下坐直了,下一秒,陈砚被他宣示主权般地暴力搂过去,陈砚整个人晃了晃,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砚脸黑了一半。
“砚子!”王成昀悲愤地抹去眼泪,“什么时候的事!你说话,告诉我啊你!”
“你误会了师兄,我只是来找陈砚师兄讲一下题,我们最近才认识!”汪知熠俯身去捡手机,递到陈砚手边,可惜陈砚不接。
“不用谢的!”汪知熠把手机硬塞回他手里,怕陈砚不出力拿不好,还伸手抓过陈砚的,摆弄他的手指让他好好握住,陈砚像是触电了般,立刻抽手躲开,眼睛也瞪大了一圈。
“讲题?”亏得王成昀还能听清汪知熠说什么、还能思考。
“讲什么题?你哪儿来的?没在班里见过你??”王成昀站起来,摇摇晃晃扑向汪知熠,非得仔细看看她,汪知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陈砚在王成昀背后抬起胳膊,就在王成昀疑似要失衡摔向她时,汪知熠仅用半边手肘就撑住了王成昀,然后帮他固定好站位,好让他像个正常人、稳定地垂直于地面。
“是请教考研的事!师兄!”汪知熠解释,顺便自我介绍,并且抓紧这次机会,反复解释、暗示陈砚,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王成昀似乎理解了,不再闹腾,也可能是睡着了。
“?”汪知熠探头探脑,感觉很新奇。
“陈砚师兄!”
她把王成昀放倒,下一秒冲向陈砚。
陈砚装没听见。
“我真的是来请你帮忙的!没别的目的,不信你看我的网盘、或者是别的,网购记录?总之全是一些和考研相关的内容,我从大概半个月前开始考虑考研的事情,上个月月底知道你保研...”
汪知熠弯着腰,掏出手机点开那些应该能证明自己的“证据”,翻给陈砚看,陈砚犟得很,依旧不给她眼神,低着头重新打开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动了动大拇指,将屏幕里的内容往上划去。
汪知熠大概瞄了一眼,只看见他手下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一串串的英文,吓得吸了口凉气。
“陈砚师兄!”汪知熠蹲下,为了能和陈砚对视上、说上话,她手撑着地面努力伸长脖子和脸去凑近眼前的人,矮身和陈砚的手机齐平后,再几乎一百八十度仰头看他,以一个十分扭曲的狗姿成功夺得了陈砚的注意。
陈砚眼皮跳了一下,这下他不得不将对方映入眼帘了。
汪知熠维持着那个很像小狗望主人的姿势,亮晶晶地盯着他,嘴角和脸颊还有耳朵、哪儿哪儿都圆圆的,透露出可爱气息,浅绿色背带裤刺绣出几个萌萌的Q版小动物,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的纯天然无公害。
……
哪儿来的柠檬蛋挞?
“真的不能辅导一下我吗,费用八千!加钱也不可以?线上也不可以?怎么样都不可以?”汪知熠简直求知若渴。
“…是因为你女朋友会介意?”她问。
“女朋友”这词儿一出,陈砚突然应激一样,站了起来拉上王成昀离开,王成昀像个被抽了丝的木偶,陈砚一拎就走。
?!
难道真有女朋友?
“陈砚师兄!等等!”汪之熠追上去。
她一边进微信,联系闫红星她们,一边注意着陈砚,因为人多,酒吧的环境汪知熠也很不熟悉,这次差点跟丢,等到追上陈砚时,陈砚已经在路边招了好一会儿手打车。
打不到,网约车也没动静。
汪知熠就猜会这样。
“我们有车!”她开朗地跑过去。
“坐我们的车吧,师兄!我们租的车位子很多!”
这条路离学校有点距离,不到人多的高峰期,只能跑单程、一趟不赚钱,所以车少,陈砚如果硬要等,估计得俩小时。
“…”陈砚皱眉,越皱越深。
-
“陈砚师兄!要不要喝水?”汪知熠越过王成昀歪出去半边身体,殷勤献问。
“不用。”陈砚裹着杀气,抱胸拒绝,顺便瞥一眼王成昀,用眼刀又剐了他一边。
其实他是想把王成昀拉回去的,打不到车就再回酒吧,返不了校在大街上挺一晚也不差。
偏偏,王成昀不顺他的心意,陈砚折返的心思刚出,一直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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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王成昀活了过来,开始反胃,一下要拉一下又要吐的,还说他累了,想睡觉,陈砚稍微不扶着点,他就能从公路这头躺下、扭曲爬行到那头。
没办法,陈砚只能早点把他带回去。
“好吧,”汪知熠并不丧气,
闫红星开车,禾雨木在副驾,方浅浅在她们后排,两个人频频回头,汪知熠又拿出了她的电子版学习资料,这回她甚至要挑一张卷子找一道题,力证她真的要考研,学习很差,需要陈砚帮忙辅导。
“呃..”王成昀烦躁地动了动,汪知熠动作戛然而止,大家纷纷看向王成昀。
不会拉车上吧?禾雨木真担心他一个不对劲要脱裤子。
为了陈砚,汪知熠还特意坐王成昀旁边。
王成昀越来越烦躁,他睁开了眼!
“呃,卧槽..我要吐!”
说完,王成昀就开始反刍,朝汪知熠那边的方向!!
“!”汪知熠猝不及防。
“卧槽!”
“啊啊啊!口袋!口袋!”禾雨木和方浅浅最先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侧身去找,闫红星吓得没握好方向盘,车身左右急甩了一下,还没完,刚调整过来车又进了隧道。
“我去!好黑!”
“嘶??这他妈谁给我拴树上了!放开我!我要吐!我靠,我胃死了你们知不知道?!”
“闭嘴!”陈砚弓着腰站了起来。
“啊啊啊!杀人了!你axlkhdfah...”王成昀疯狂挣扎。
车里太黑,刚进隧道没多久,大家的视线受阻,还没调整过来,闫红星紧张了,手忙脚乱,连踩了两下点刹才找到远光灯打开,回正方向盘驾好车身,禾雨木方浅浅自顾不暇,王成昀的鬼哭狼嚎在这时候显得危险又渗人,没人不害怕。
而汪知熠,她一边努力躲开一边,又下意识想去帮忙。
忐忑地跟着车穿行隧道,汪知熠感觉到一只手混乱之中碰到了自己,突然僵住。
......
车出了隧道。
“...!”
“口袋!我找到口袋了!知熠,给你!快给王成昀!套他两边耳朵上!”方浅浅吐了口气,从后排钻出来。
“我去,”找个了比较合适的位置,闫红星直接把车停下来,建议先把王成昀扶下车。
王成昀还在死命地和安全带战斗,禾雨木也说这样比较好,然后立刻执行。
大家匆匆忙忙,都很急。
此刻,却唯有两个人,面对面,说不出话,呼吸都快成了困难,不知所措。
——陈砚想摁住王成昀的,
王成昀实在太闹腾,车上太黑,他也不知道他无意中碰到了什么。
...触感,很陌生,
陈砚不可置信地看向汪知熠,指尖发颤,愧疚感顿时席卷全身。
只记得,很软,肉肉的,还有温热的体温,带着淡淡的香味。
是什么?
二十三岁,陈砚头一次急促到脑袋仿佛要炸掉,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鲜红血色。
8. 烤面包
?
“你怎么了?”
闫红星从汪知熠那边把后面的车门打开,迎面就是陈砚的大红脸,脱口而出。
听到声音,禾雨木和方浅浅也分心去看了一眼,然而她们既没有明确的目标,又没有抓住合适的时机,刚凑过去,就被张牙舞爪的王成昀吓退。
陈砚强压下复杂的心情,尽量镇静,借着路灯的光亮仔细看清楚了,去解开王成昀的安全带。
刚挣脱束缚,王成昀就再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冲下车奔向路边花坛,“唔啊!”一下吐了个干净。
“咦!!”
那画面,那瞬间充斥在周围空气里的呕吐物的味道,方浅浅捂住口鼻yue了一下,赶紧让闫红星关掉门窗!
车身一摇,陈砚拿了瓶水和一包纸巾下去,顺便反手带上车门,闫红星和禾雨木也痛苦地干呕了一下,从后面逃也似的上车关门。
禾雨木第一次咋舌,没想到王成昀这么烂醉,还不老实,喝酒的人是真的让人讨厌,她隔着车窗看着陈砚走到王成昀身边,在合适的时机喂他喝水、帮他擦嘴,越看越觉得佩服。
“陈砚还怪会照顾人?”
“但是真的太难闻了!我差点吐啦!”方浅浅哭诉。
闫红星摸了摸她头,怜爱地说了两声“乖”。
她还记着陈砚脸红成个猴屁股的样,再次提起,问汪知熠,汪知熠脸“刷一下就涨红了。
“唔。”汪知熠惊慌地飞速眨了好几下眼,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啊。”
“真的假的?”
“那你刚刚黑漆漆那段路没事儿吧,”
“王成昀有没有弄到你,那段路我车开得不好,害不害怕?”闫红星作罢。
汪知熠还没缓冲好上一段,又卡了一下。
有事。
“没有啊!”汪知熠攥紧拳头,指甲都快用力到刺进肉里了。
“哦。”
“...干嘛这么紧张,”
“我、没紧张啊?”汪知熠差点咬到舌头。
“这还没紧张?”闫红星觉得不对,但她又说不出来什么。
闫红星不信邪,盯着汪知熠,试图从她脸上看出问题,汪知熠越来越心虚,只觉得她被盯得口干舌燥,强装正常支棱起来摸了瓶水,小心翼翼拧开。
“真的没有!”汪知熠发誓。
禾雨木没有关注她们这边,趴在车玻璃窗后面。
“诶!朋友们,陈砚和王成昀一样高,但是他的手比王成昀大哦!”没一会儿,禾雨木有重大发现。
“手和“大”两个词跳出来,还诡异地组合在一起,冲击力之大,汪知熠回想起什么,猛地呛水,弯腰咳得厉害。
“噗!!”
“喔...怎么了!?”禾雨木讶异回头。
她还没说完呢,陈砚比例也比王成昀好,同样的身高,他腿更长,同样的身高,陈砚脖子也更长,而且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身材,视觉效果真的不知道比王成昀好了多少。
女生们就爱关注这些。
“手大才能把握得多嘛!”禾雨木嘿嘿一笑,一搞起颜色来,世界就大和谐了起来,汪知熠听完症状更严重了,咳到撕心裂肺!闫红星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和大家相视偷笑。
禾雨木本来还想再说,车门却响了一下,陈砚带着王成昀回来了。她闭嘴,拉上闫红星,又开始退,爬上爬下地给王成昀让位,窸窸窣窣下车,各回各的座。
“啊!我要死了你知不知道,真的!”王成昀又开始嚎。
“…”闫红星愁眉苦脸,王成昀每嚎一次,她就在心里大叹一口气。
“对不起。”
安顿好王成昀,陈砚突如其来地开口。
这一声抱歉谁也没有想到。彼时,闫红星正在打火,禾雨木不自觉地撇嘴,方浅浅眼里从王成昀上来后就没光了,汪知熠和她们心思不同不在一起,左瞟右瞟注意着王成昀,余光却紧张着陈砚,不敢多看。
陈砚就这样三个字就打破了车内渐渐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氛围,三个人愣了一下,意识到她们的各种反应都带上了不自知的负面情绪,顿时,再也没有人烦躁。
“害。”
“...别客气!说什么呢!王成昀他没...!啊!!你稍微再控制他一下!陈砚!!”
方浅浅出声。
她本打算也展现一下她们的礼貌示好,但架不住王成昀酒后疯癫,刚站起来“从容”,不到两秒就破功,老实坐了回去,一下也不想和王成昀接触到,更别说关心他了。
禾雨木扶额,整个肩膀都在抖,嘲笑她,“装不来能不能别装?”
发动机轰隆响了两下,那些隐约作祟的消极彻底被歼灭,车子往前开闫红星甚至还哼起了歌。
陈砚有一种她们都没想到的细腻和温和,汪知熠见过他不正经,且更多的,面对陈砚时,他总是拒绝、冷漠,所以她才格外新鲜。
她隔着王成昀,幅度放小,超绝不经意的去偷看陈砚,实际上根本没掩饰住一点。
房屋和绿植的碎影从陈砚身上掠过,陈砚侧脸望着窗外,疏离沉寂,和这冷清的道路相配甚好。
但无人问津的路段,在另一个时间里也会人潮涌动。
陈砚到底算是怎样的人呢?
-
车停到校门口,汪知熠一回头,三双眼睛同时盯着自己,闫红星单手放在方向盘,朝她歪了歪头示意,汪知熠当然记得,提前下车守在陈砚脚边。
禾雨木和方浅浅拼了,为了她,打算主动去扶王成昀,好让陈砚没办法再借口因为他回避。
然而王成昀这边,陈砚早就联系了其他人来接。
“不用。”
他下车,径直朝汪知熠,然后提出要和她单独聊聊,并且特意让闫红星她们看见,他把手机留在了车上。
那东西就勉强当做她带走汪知熠的抵押,暂时担保一下,证明他过不久仍然会安全地带汪知熠回来。
天晚了。
四个人都没想到这一出,半惊又半喜。
“在隧道的事你怎么看。”陈砚开门见山。
和汪知熠走远后,他率先张嘴。
?!
汪知熠没想到是这件事,她还以为是辅导…刚才脑子里预设的108种说服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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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的方法,全都乱了,再回想起隧道里面的情景感受,“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尴尬又难言。
“...”
“其,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汪知熠本来都已经打算好了,就当没发生过,但陈砚主动提起,汪知熠又不得不重新考虑。
如果用这件事交换、让陈砚答应帮她的话呢?
汪知熠犹豫了一下,这看起来可行,但似乎太小题大做,仅仅因为这种小事就“要挟”别人吗?
她支支吾吾,陈砚却早就看出来了。莫名的,很火大。
“仅仅是因为这种小事??”
“你觉得这是小事?”陈砚快恼羞成怒了,如果只是小事,那他这一路上反复的自我折磨思想斗争算什么?
意外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因为他是意外就算了!了,汪知熠明明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居然还若无其事。
陈砚真的不能理解这种态度,控制不住越想越气,但汪知熠还是那幅不上心的样子,并且对他的恨铁不成钢感到疑惑、
“只,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脸,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汪知熠有点后悔,是不是她不该不当回事来着?
陈砚听完一秒宕机,心脏都紧缩了一下。
?
“陈砚师兄...”汪知熠完全被陈砚超乎她想象的重视态度吓到了,第一次有人这么看重她的脸,视其为珍宝一般。
但即使再贵为珍宝,汪知熠依然觉得,被碰了一下脸应该是不犯法的,陈砚看起来却马上就要忍不住对她输出八千字教育训录的样子。
很奇怪,明明是她被摸到脸,
为什么陈砚那么生气?
“...你说什么?”陈砚大喘气,还在震惊中久久不能释怀。
困扰他许久的谜题解开,并不是什么敏感部位,而是汪知熠此刻仰望着他的那张无辜脸上的脸颊肉。
??????
不是,等等?
陈砚凝固了,然后又迅速头脑风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汪知熠怎么要求他,他都会接受的打算,他还记得他意识到自己当时因为担心王成昀吐到汪知熠身上,于是伸手、却“酿成大错”后的绝望、愧疚,自责,懊悔。
你是说?!
...那既然只是脸颊的话,汪知熠何必要扭扭捏捏到害羞成那样???
陈砚彻底崩溃了。
“师兄?...”
汪知熠并不能感同他的身受,陈砚胸口剧烈起伏,谁成想,这一下之后他的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一会儿气王成昀,一会儿气汪知熠,一会儿气自己。
气到最后,却谁也没立场去气。
“啊?!”汪知熠惊叫,陈砚抬手,她又平白无故被掐了下脸,这个人实在气不过,动辄就要欺负他人所有的脸颊肉,实在可怕!??
汪知熠惊恐地捂住那片被揉拧过的脸蛋儿,十分委屈。
陈砚还在气头上,凶巴巴地低头,查看她的“伤势”,还嫌自己不够用力。
“怎么,是被我掐死了吗?”他冷冰冰。
“...”
“没有。”汪知熠弱弱垂眸。
9. 考研考研
早上,学校下了进入六月之后的第一场雨。
这雨很没有动静,躲人,汪知熠甚至是出了门踩到宿舍楼前积水的地砖才后知后觉,不过这雨很好,因为等她跑完步回到宿舍,贴着阳台的窗沿从里往外看,才想起来之前她放在那儿晒太阳的小盆栽。
“要是今天没下雨它真该干死了掉吧!”闫红星凑近去看那盆栽,汪知熠一个周之前放出去的,仙人掌抗得住,倒不至于没这场雨淅淅沥沥飘进来给她一点水分就死掉,但如果不是这场雨,汪知熠想不到在窗前感受下雨后的变化,少说半月一月,都不会记起来它的存在。
“到时候它就真死了。”
“真难杀啊,这仙人掌。”禾雨木大笑。
汪知熠把盆栽拿回自己床位下的一体桌上放好,她电脑侧边的隔物柜刚好有一处空余适合盆栽填进去。盆栽放好,隔物柜顶上的充电插排,手机刚充满百分百,“嘀嗒”一声响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
汪知熠把手机拔下来,刚好,微信冒出来一个红点,在验证消息那一页,点进去,陈砚刚好发来消息,兑现了昨天晚上他说的“明天联系”的承诺。
“来西西房。”陈砚在申请理由那一栏写。
汪知熠不能同意他的添加要求,加了之后陈砚也会删,但起码陈砚主动找她过去了,而且谁知道叫她过去是做什么,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在往她希望的走向发展了呢!
最近真的是她的好运期!!
“我去一趟!”汪知熠蹦蹦跳跳,放下手机打开一体桌旁边的衣柜。
“要花钱了,痛失八千。”闫红星在一旁,方浅浅看着她笑,放下刚冲的藕粉碗翻出手机,
“给你放一首好运来!”
“回来给你们带提拉米苏!”汪知熠迅速出门,在门口给大家挥别。
远远的,禾雨木叫她看情况,胆子再大些,说不定还能从陈砚那儿把辅导费砍下来一些。
西西房今天没有陈阿姨在,汪知熠推门进去,王成昀刚好拿出来“今日休息”的牌子准备贴在门外,他酒醒了,撞见汪知熠,挪不动脚,汪知熠都走过去半天了他还歪着身子看,直到陈砚骂他。
“你在看什么?”陈砚放下手机,王成昀被点名,丝毫不慌,冲着他狡黠一笑,“看看你昨天跟谁动手动脚啊。”
“...”陈砚脸瞬间黑去一半,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王成昀其实很怕陈砚,但天性如此,就是今天屁股被抽烂了也要皮,无视他溜之大吉,闪到了店门口的位置。
“你最好贴完之后顺便把门头也给我舔干净,”陈砚扯出一个笑,笑得如沐春风,但说出的话冰冷渗人,
“不然我就把你昨天吐的拌进你粥里喂你吃干净。”
“...”王成昀夹紧了屁股。
汪知熠想象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说完,陈砚换了幅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给你拿了一些面包。”陈砚起身,掠过汪知熠去里间,不一会儿提出来很多打包好的礼品盒,各式各样的糕点都有,另外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现烤面包。
汪知熠不明所以,但确实喜欢得不行,刚看见就双眼放光,站在原地不敢动。
“?啊?”
“新鲜的,”陈砚把那些现烤的放她面前,顺便把刚刚他靠坐的椅子递给汪知熠,自己则又宠幸上了店里的轮椅。
这是什么意思?开业大酬宾,巨额辅导费的回馈赠礼?
汪知熠坐下,但迟迟没有动手,而是看了看陈砚,陈砚察觉到,把手放在轮椅两边的车轱辘上,熟练操作,把轮椅开到她身边,亲自给她选了一块青绿色的葡萄慕斯蛋糕。
“吃。”陈砚下令。
无论如何,他还是冒犯了汪知熠,这些东西聊表歉意,都是陈砚做的,陈姨帮了很多忙。
“...谢谢师兄!”汪知熠接过,四口五解决掉慕斯蛋糕,歇了一口,又埋头挑了一个红丝绒开动。
都送到嘴边了,那也就没有不吃的理由了!陈砚看着,又开着轮椅去店里拿水,拧开放汪知熠旁边,提醒她别噎着。
“呦呦呦,”此时,王成昀悄摸滚回来了,他“啧”了两声故意用那种调侃的语气指指点点,汪知熠正吃嚼着奶油里超级大块厚实的芒果块儿呢,陈砚猛地抬手抓住他,下一秒王成昀就哀叫抱头蹲在他脚旁不停求饶,“哎!我错了我错了!”
“放开我,我要去擦玻璃去了!陈砚你个王八羔子的,我再也不和你好了!你对她就这样对我就这样?!”
“滚。”陈砚懒得喷。
想这样?不然你也献出你的身体?
让他打开头颅检查一下,陈砚就允许王成昀也能在他这里白嫖一切。
“嘿嘿!”王成昀挣脱后又开始皮,他根本就把这当回事,只是这样弄的汪知熠有点不好意思。
“他什么时候酒醒的?”汪知熠问。
“昨天半夜,”陈砚回。
汪知熠顿了下。
陈砚居然真的很自然平常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汪知熠受宠若惊,陈砚既没有对她摆脸色、也没有不接话或者甩开她直接回避,这么说辅导的事他确实是想通了同意了是吧!?
汪知熠欣喜若狂。
她对陈砚已经有了一些刻板印象,现在这样,让她觉得不太真实,所以她试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包括她一直好奇和不明白的轮椅这件事。
第一次见面,在场馆,陈砚就坐在轮椅上。
为什么?
“因为还挺舒服。”陈砚如实告知。
真的假的?!
汪知熠望向陈砚那边,那轮椅的坐垫和椅背是皮质的,确实看起来不错。
陈砚喜欢皮的。
汪知熠默默做笔记。
“...这个轮椅,是?”汪知熠接着问。
“我爸的。”
陈砚的爸爸!
汪知熠卡壳,反应了一会儿,她自己没有爸爸,习惯了,就觉得别人也没有爸爸。
仅是普通的提起还好,那么“爸爸”这个词就只是和“吃饭”、“睡觉”一样,作为一个句子里的构成跟随句子从脑子里流过去了,但“爸爸”加上“轮椅”就很具体,汪知熠不自觉地把他们组合在一起进行了想象,陌生得不得了。
“...叔叔,生病了?”汪知熠小心提起,不然怎么会用轮椅呢?
当然,也不排除叔叔就是和陈砚一样单纯喜欢、觉得轮椅舒服。
陈砚打开手机,“嗯”了一声。
腿不行,有残疾,需要坐轮椅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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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知熠顿时坐正。
完了,她问了什么!?
那一声“嗯”,如同鞭炮,炸进她耳朵里,汪知熠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陈砚父亲有疾这种事,担心她触碰到了陈砚的逆鳞。
陈砚看起来很轻松,并没有任何过度表现,虽然如此,但汪知熠还是沉默了好久,接下来,在长达三分钟的时间里,都没有再问一句。
“不吃了?”陈砚抽空瞥了她一眼。
“呃。”
要吃!
汪知熠挠了挠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埋头苦吃。陈砚没管她,将手机打横。
过一会儿,汪知熠吃得入迷尽兴了,又开始闲不住。
“陈砚师兄,你们店暑假会关门吗!”
“陈姨去哪儿了?
“哦对!陈姨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是特意去学过吗!”
汪知熠话唠属性上线。
她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陈砚皱了皱眉,永远只挑第一个回答。
——陈姨去医院了,她去医院是因为得照顾陈建业,
陈建业也就是他爸,两只腿都是残的,走不了路,所以需要有人陪同,需要轮椅。
两分钟后,汪知熠从陈砚零散的回答里整理出了必要信息。
然后汪知熠有点懵。
“...”
是,是说陈叔叔需要人陪同,也需要轮椅是吧?
所以陈姨去了,那轮椅呢???
?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汪知熠觉得她不该问的,但实在忍不住。
她尽量委婉、不那么直接地问:
“叔,叔叔总共有几个轮椅?”
“呃,我是说,叔叔竟然把他唯一的轮椅给了师兄,那一定是...”
汪知熠疯狂找补。
陈砚淡淡:“他就一个轮椅。”
“就一个?!”汪知熠调都高了八度。
“一个。”陈砚回。
“怎么会这样,”
“那叔叔在医院坐什么?他的轮椅呢??”
“……”陈砚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汪知熠一眼。
汪知熠糊涂了,陈叔叔需要轮椅,轮椅就一个对吧,在陈砚这里,那?!
好一个父慈子孝…汪知熠感到震撼,但她不可能去指责,只能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期望能从陈砚口中听到别的答案,验证这其中其实是有什么误会。
“...叔叔的轮椅?”
“在我这。”陈砚收回视线,看懂汪知熠的担忧,暗下了个决定。
汪知熠“......”
“你看不见吗?”陈砚低头,看了看自己屁股下的轮椅。
显而易见,这个快有他一半身体大的东西,它就在那里。
汪知熠难道看不见吗?
——汪知熠完全就被问傻了。
...什,什么??
她当然看得见,这是她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吗?
什么跟什么呀?!
汪知熠呆滞了,她有种CPU烧坏掉的睿智感,几句话,便被陈砚弄得乱糟糟。
陈砚在第二层,他心思不明,同样显而易见。
汪知熠呆滞的第二秒,他低头勾起嘴角,得逞地笑出了声。
10. 烤面包
王成昀把玻璃都擦干净之后,又去拿扫把、拖把,把店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汪知熠看得手痒,很想上去跟他一起。
她刚吃完那盘现烤的面包,陈砚伸手把盘拿了递给王成昀,吩咐他,“把这个也洗了。”
王成昀:“...”
“怎么了。”
王成昀翻了个白眼,把帕子往旁边的收银台一摔,小发雷霆!陈砚不以为然,又提醒他,“洗干净点。”
在帮忙和付出这件事上,陈砚和王成昀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没那么爱演。
王成昀冷呵了一声,当着汪知熠的面抱怨:看到了吧,这几年他可被陈砚压榨坏了!陈砚就是这样对待他的!这个人冷血!残暴!!...巴拉巴拉。
王成昀说得心痛,然而他一边抱怨,一边却又老实巴交地去伸手,言听计从,抱怨完之后就去老实做事了。
汪知熠觉得他真是奇怪...陈砚当他的话是耳旁风没听见,转头问汪知熠,“还吃吗?”
“!”汪知熠摆手,“不了不了!”
“那些你带回去。”陈砚抬了抬下巴,指向汪知熠身边那些打包好的甜点。
天气原因,宿舍里又没有冰箱,所以陈砚没准备多少,交代完事情陈砚就没别的打算了,坐等汪知熠拿走东西离开。
汪知熠:“?”
陈砚:“...?”
“你旁边有袋子。”两个人同样带着疑问,四目相对,僵持了一会儿后,陈砚妥协,站起来帮她打包。汪知熠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急忙拦着,解释:
“不是不是,”
“我是说,考研的事呢??”
回馈完了不是该让她交钱了吗?为什么陈砚看着一点要提这个的意思都没有,难道这还只是“开业大酬宾”的第一步???
考研?
陈砚顿了顿。
汪知熠这倒是提醒他了,陈砚想了想,觉得倒也没什么,不是大事儿,就提前把消息放给了汪知熠。
“过两天,你们学院会组织动员学生考研,因为最近学校有申请博士点的想法,研究生不能太少,各个学院都要做这种工作,引导你们去达到他们的指标。”
“后天我会去你们学院讲座负责这块儿,通知下午下来。”陈砚回忆了一下,把知道的都说了。
学校这种功利的作风其实他不是很满意,学生们本就不清楚这些事情,还刻意引导催促,有多少人是真的想清楚了考研这件事,明确了这之后的利弊真的想要提升学历的,跟风和焦虑、随从大流,或者用考研逃避就业的人不再少数,包括汪知熠?
——如果她真的是想考研的话。
陈砚对她不太了解,但几回接触下来,就算退步到最后选择相信她真的只是为了考研才折腾了这些,也不看好。
说实话,他认为汪知熠没有考研的必要。
“你没有心仪的工作岗位吗,”陈砚看向汪知熠。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计较了,干脆好心劝说两句。
“你的体育非常好,性格...也不错,”厚脸皮,最适合上班的那种,别人对她怎么样估计她也不会因此内耗,总之就一心完成工作。
“没想过进职业?再浪费三年四年去学习,可能还会耽误你的职业发展,不建议你考研。”陈砚说。
“啊?”汪知熠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跳到了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下没想到回答。
呃,该怎么解释呢,因为她真的身高不够...
进职业哪有那么容易,伤口不长在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当然汪知熠理解,陈砚也是为她着想。
“我没想过...”
“…那讲座结束之后?”汪知熠又把话题绕回来。
“讲座我会去的!除了讲座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别的吗?”汪知熠想,讲座应该就是开业大酬宾第二步,不知道之后还有几步。
陈砚在课前不仅关心她的身体、职业计划,还劝她认真考虑考研的事,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需求,真的是很负责任的老师,不像很多培训机构似的,为了赚钱,哪管你这些东西,只会一个劲儿的劝你考研,追求上岸,画饼式地告诉你这件事有多少好处。
汪知熠真的很感激,她不知道陈砚时从那一刻想通了愿意接下这个活,就像那场突如其来悄无声息的雨一样,但汪知熠绝对不会让他吃亏的!钱保证够,她也一定服从陈砚的安排,认真学!
但陈砚就没想通过接辅导的活儿,他没想过。
“?”陈砚同样不理解。
汪知熠她自己之后要做什么,为什么问他?
顺着汪知熠又是给吃的,又是提供给她一点她看起来想要的信息,配合她演戏,看来还不够?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陈砚正面道歉。
“!”汪知熠早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一番解释。
“那讲座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汪知熠再次确认,如果在那之后陈砚没事,那他们的辅导课就可以正式开始了,汪知熠会尽量空出时间,但两个人应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协商,到时候必须得有沟通平台,不可能每次都见面聊吧。
“咳,我什么时候加您微信?”汪知熠问。
陈砚“......”
-
“讲座结束之后,我有特别要紧的事。”陈砚忍住。
看在是他确实做错了的前提下,陈砚纵容汪知熠得寸进尺,只是避开加微信的话题。
“需要我帮忙吗!”汪知熠意料之外,小小着急,但也没办法。
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
是什么呢?
“去医院。”
“医院!?”汪知熠担心了起来,“你哪里不舒服?要去多久?真的不要我帮忙?”
“去医院切香蕉皮呐,别问了!”王成昀见陈砚实在答不上来,这时候幽幽地来了一句,替陈砚解决。
?
“...哎!不是,等等!”王成昀感受到了杀意,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开始求饶和躲。
“你先回去。”陈砚抬脚,走之前对她说。
陈砚说的没错,下午通知果然就下来了,而且强制要求所有人参加。
刚开始,大家咒怨声很大,但后来看清了主讲人是陈砚,突然就一点抗拒的念头也没有了,高兴得不行。
这次,破天荒的,去大会议室听讲座的大家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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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面挤,陈砚提前十分钟到场,发现比他来得还早得至少有几十个,辅导员和几个学院专业课的老师也一起过来了。
同学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零星一二,胆子特别大,对着上面举起手机咔擦咔嚓不停拍照。
汪知熠和闫红星她们坐在第六排和第七排,四个人被岔开了,汪知熠右边的一个空位坐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她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宝宝,我能不能和你们换一下位置,我往中间坐。”
“你和你朋友说一下吧,那应该是你朋友,我经常看见你们一起。”女生侧身拍了拍她的手臂。
汪知熠传话,没多久,女生得偿所愿,坐到了中间,对她们一阵感谢。
“坐中间干嘛?”闫红星换完位下意识问,禾雨木白了她一眼,“坐中间方便看人啊!”
“怎么,你在怀疑陈砚的实力吗?”方浅浅在前排听到,转个头回来加入。
刚刚找她们的女生闻言也笑了一下,“哎呀!其实还好啦,喜欢这种的就觉得很帅,主要还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哦!理解理解。”闫红星反应过来。女生“哈哈”笑了两声,顺势开始和她们聊陈砚。
“哎呀,你们都不知道…”
“而且他真的很惨呀!”
“陈砚之前还被贴脸骂过,就有个女生,要加他微信,各种缠着他,”
“。”
汪知熠差点以为她被点了名,一下坐直。
“陈砚一直以为她真有困难,帮了她好多次,结果那女生背后发朋友圈还有在各种网络平台说他不解风情,看不懂暗示,她都那样了!”女生绘声绘色,做了个略显过分的勾引人的动作。
“她骂他和他爸爸一样残疾、有病,只不过他爸爸是腿脚有问题,他是脑子有问题,脑残。”
“我天呢!好心帮忙结果被人家这么说,你们说,难道不可怜吗?!”
“这个事情出来之后有好多男的也针对陈砚,莫名其妙!成天拿他爸爸有残疾的事情说说说,西西房有一段时间闭店你们知道吗,前年年初,倒是只关了两天...”
因为这件事,陈砚再也不加别人微信了,他宁可和别人发邮件联系,那时候没多少人关注他,这件事实际也没像其他特别离奇严重的瓜一样,还有一个被爆出来、被传阅的过程,基本只有几个人清楚,只有像女生这样的骨灰级“粉丝”才挖得出来。
陈砚是受害者,这事谁听了都会变得对陈砚更怜爱几分,对陈砚其实有好处,所以她不怕往外说。
闫红星一众听完,沉默了片刻,然后齐刷刷看向汪知熠。
“...”
汪知熠扣扣了手,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半天,她憋出来一句话。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站在陈砚的角度上看,他表现得已经很有礼貌了,汪知熠则有点过,可是陈砚居然还愿意帮她。
闫红星叹了口气,禾雨木摸摸汪知熠,这也怪不着她。
“嗡嗡。”
汪知熠正木着,手机震了两下,和她们换位的女生很敏锐,下意识看过去,然后一眼认出:是陈砚,陈砚用微信在联系汪知熠。
??!!
11. 考研考研
换座的女生下巴掉在了地上,汪知熠起身。
陈砚说,在会议室外面等她,有事,汪知熠以为是什么,结果到了外面,见王成昀在那里等着。
“嗨。”王成昀抬手在耳边做了个手势,跟她打招呼,没一会儿陈砚过来了。
人一到齐,王成昀清了清嗓子,也不用陈砚说话,从裤子后面的屁股袋里掏出一张纸,就开始念:
“尊敬的汪知熠同志,您好!针对前两天,我在西西房口出狂言、胡乱说话一事,现在,正式向您做出解释并郑重道歉!”
“首先,我本意并非是要白日宣淫,当时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帮我的好兄弟陈砚脱困,因为我看出来了,他那天叫你过去只是想让你吃点儿好的,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意,而您却执意讨要他之后的行程、时间安排,这让陈砚感到小小的不适。去医院只是陈砚的借口,他闲得屁都要出来了,没有要紧的事。”
“其次,我为何说出了惊人之语?是因为,我发觉您毅力惊人,有较强的意志力,我怀疑区区小事根本不足以撼动您的想法,所以,一招求险,一下子就挑出来这个虽然不太合适,但绝对能击退您的理由:去切香蕉皮。事实证明,这个理由也确实击退了您,但是我要在此做出声明,陈砚去切香蕉皮一事为假,系我王某人造谣。”
“小生此番解释,姑娘与公子是否满意?”王成昀抱拳,收起他的道歉信,古风味儿十足地朝他们作了个揖。
汪知熠:“...”
?
“如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王成昀又诚挚地把腰再弯了弯,朝汪知熠行了个大礼。
快哉快哉,一场酣畅淋漓的道歉仪式,就此,彻底结束。
汪知熠沉默了。
“如此,可否放小生离...”
王成昀又转向陈砚。话没完,陈砚叫他滚,王成昀便欣然离开,懒得装了,下一秒爆粗口拍屁股走人。
“卧槽,可算行了!陈砚你给我记住啊!别让我逮着你,不然你准备好改编出师表吧你!”
“哎!事儿呢,就这么个事儿,真不是故意的,也对你没别的意思,反正你别放心上,对我兄弟好点儿吧啊!”王成昀临走前嘱咐汪知熠。
汪知熠正懵着,陈砚最后收尾,向她抛出橄榄枝,希望她以后还是常来西西房,可以无限打折,然后就抬脚回了会议室。
汪知熠???
什么叫那天陈砚其实只是想送她点吃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整个讲座,汪知熠都没有听进去一句,她莫名其妙,思来想去还是不懂,这一出是干什么。
讲座开始后十分钟,汪知熠还是没想明白,于是偷偷埋头,给王成昀发消息,问个清楚。
王成昀全给抖落出来,发了个问号。
“什么时候说要帮你考研了?”
然后,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汪知熠立马扑倒手机,晴天霹雳,知道陈砚原来只是因为车上那件事一转态度赏了她许多好处,从心底生出一丝无力感。
西西房见过之后,陈砚格外上心,汪知熠烦选修课作业,陈砚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依然用添加联系人验证消息的方式给了她一点启发,帮她把选修课的期末作业小论文题目都直接定好了,还告诉她查哪些资料。
昨天,汪知熠在思政楼躲太阳,没带小风扇热得满头汗,陈砚路过隔老远看见她,特意过去领她走有风的地儿,后来甚至直接让她去了附近某个没人但有空调的办公室休息。
汪知熠为表谢意、为显诚心,挑了一只比较好的钢笔,当做礼物送给他,陈砚也收下了。
-
彼时,西西房已经闭店,但汪知熠去找陈砚,陈姨还是把她放了进去。店里收拾得差不多,陈砚在收银台后面算账,汪知熠好奇他怎么不坐着。
陈砚面不改色:
“长了痔疮。”
“嚯!”
陈姨习以为常。
她把钥匙丢给他,交代了两句,提前走了,汪知熠将礼物拿出来,放在收银台台面。
“这个应该适合你,陈砚师兄!”
陈砚沉默。
“只是支钢笔!”汪知熠怕陈砚不收,把礼物盒拆开。钢笔提前加了墨,汪知熠把它塞进陈砚手里,然后说这就是用过了,不能还,也不能丢。
“……”陈砚一身反骨,拿笔转了转,硬要犟,“还了会怎样?”
“...”
“我会伤心?”汪知熠想了想。
“丢了呢?”
“很伤心!”汪知熠学会了举一反三,秒答之。
“那就先还给你,在你不接受的时候当你面丢了,然后拿枪扫射开坦克过,碾成灰烬,最后撒进学校鱼塘给鱼吃,把它们全部都害死。”
汪知熠:“......”
那很坏了。
她第一次听陈砚说这么多话,感觉新奇,又隐约高兴,觉得她和陈砚更熟悉了,相处也多了不少乐趣。
她只负责送,陈砚如何处理,汪知熠也管不着。没待太久,汪知熠就准备走了,谁知陈砚说反悔就反悔,拆开笔帽大笔一挥,写了几个字丢给汪知熠,突然又觉得笔好使,愿意留下来了。
“价值百万的,”陈砚把账本收好放进抽屉,顺势坐下,又开始胡诌,“拿去卖掉换钱高兴高兴吧,别伤心了。”
“…真的吗?!”
汪知熠没有伤心,只是还仍有点担忧陈砚的态度,但陈砚这一番话后,她被逗笑,真的真的高兴了起来。
她展开那张白纸,陈砚的硬笔书法也很不错,里面六个字轻逸俊丽,写的是:
“知天水、熠流光”。
“你的名字。”陈砚又说。
-
汪知熠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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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他们已经成了还不错的朋友,事情顺利发展…
“呼!”
“都醒醒!”辅导员接麦。
讲座的最后关头,由她上台总结,“再给大家说一遍,必须尽快把咱们这个意愿调查填好了交上来!”
“学校这次非常的重视非常的好,不仅安排了很多老师过来给咱们开这个专题讲座,而且有模考、有指导、有这个专门为了咱们同学做的这个储物柜,同学们你们的资料以后可以放在学院,这里离图书馆是最近的!”
“考研这个事情,一定要重视!”
...
“同学,没有意愿的就写无意愿,最后也要交上来这个,有意愿的这上面每个题都要回答,传一下!”
辅导员说着,几个学生在下面开始发问卷,不少人又开始借笔,到处都闹哄哄的。
汪知熠回神。
……
她想,和陈砚在图书馆见一面。
十分钟后,会议解散,汪知熠直奔去图书馆,陈砚在负一楼等她,那里有桌子椅子,但几乎没人学习。
“陈砚师兄!”汪知熠小跑过去,发现陈砚坐在靠墙的一边,身前放着两碗打包好的炒米粉,这东西稍微放了凉些好吃,所以陈砚把两份都打开,又在两边都放了水和酸奶,解辣解腻。
他甚至还跟汪知熠带了吃的,汪知熠通过包装认出那家米粉店,她家生意很好,比较难排。
讲座总共俩小时,陈砚在第一个小时结束完自己的部分就离开了,汪知熠不知道陈砚等了多久,也不明白他怎么仿佛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来找他一样,
更不明白陈砚究竟是什么想法。
一边对她这样好,一边却又连辅导一下也不肯?
她现在知道了陈砚是有阴影,不用微信联系不就好了…
“跑什么。”陈砚看见她来,放下手机。
汪知熠一刻也等不及了,她马上就要问清楚,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陈砚确实是没打算过帮她辅导的事情,那至少她们这么多天来相处成这样,也能算得上朋友了吧。
陈砚对故意接近他的女生有敌意,因为那件事情,汪知熠理解。
但她相信陈砚分的清,看得见,并没有认为她和曾经遇见的女生是一类人,或许这一碗炒米粉就能证明,不是吗?
“你和王成昀师兄联系过了?”汪知熠组织了一下措辞。
陈砚点头。
“还有,关于辅导的事,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了不愿意吗。”陈砚顺势也带上这个话题。
陈砚,从来就没觉得,他们俩是什么朋友、或别的关系。
只是他命不好,摊上汪知熠这样死皮赖脸的人,还不小心冒犯到了她,只好在这些小事上纵容、顺道帮些小忙,用来弥补道歉。
至于辅导的事,是另一码。
不对吗?
12. 烤面包(修)
“吃饭吧。”陈砚解释完,平静地催促。
汪知熠攥紧了拳头,心情复杂,根本没了胃口,盯着那碗炒米粉一动不动。
陈砚怎么能这样?
负一楼没有灯,全靠四周大敞照进来的自然光线,汪知熠总觉得不是错觉,她的眼前真的黑了一下,这里的温度也比外面低,平时凉快,现在却有一丝太过阴冷。
银杏树叶翻飞,图书馆附近的自动喷泉按时洒水,水柱向上时,日光铺上去熠熠,陈砚完全融入进这种安宁了,拆开筷子准备进食,仿佛刚刚的事没发生过。
他的这种自我中心,让汪知熠再一次感到震撼,难道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在乎的事情?
其实这么多天的相处,一直是她自作多情?
汪知熠很想知道,如果角色调换,陈砚是不是一样不在乎。
“...”
“但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汪知熠愤愤。
“?”陈砚看了她一眼。
“哦。”
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有人一直当他是男朋友呢,被当朋友了很了不起吗。
陈砚无话可说。
他见过比汪知熠更能伪装的女孩儿,也是比他小一届,那时他大二,在某一节公共课课后撞见了洗手间门口差点晕倒的黎芝芝,转身去零食店给她买了包糖,然后就被缠上了。
黎芝芝身体很不好,低血糖是她最小的一个毛病了,这也是陈砚总是放心不下她的原因,因为陈建业自从两条腿后天残疾之后,也慢慢添了很多小毛病,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陈砚有在乎的事情,他最看重一个人的身体,最在意一个人的健康。
黎芝芝说,她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她希望他能永远照顾她。陈砚一直在学习怎么面对陈建业,也真的把她当妹妹,所以后来认真教她好好吃饭、按时作息,别总去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
要多看花、树,多晒太阳。
还有,再遇到表里不一的人,也无所谓;
再发现有人晕倒,也可以想带就顺道给她带一包糖。
可惜,教到最后,是他自己学会了。
讲座总共有三个多小时,时间很长,虽然汪知熠应该吃过早饭,但现在也是时候该重新进食了。
陈砚看一眼时间,第二次催促。
“坐下,吃饭。”
“??”汪知熠气得抽了一下,好歹没忍住呲牙,偏头当没听见。
“不吃!不坐!”
这个时候了,还敢提别的事情,陈砚都没把她当朋友,也不打算帮忙,她凭什么听话好好吃饭!
汪知熠气得要死,在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反驳陈砚,又骂了他一通,
考研的事是她现在最在乎的事,陈砚耍了两三次,每次拒绝掉她,之后却又留下一丝希望给她,汪知熠大学后几乎没生过气的,没想到第一次给了他。
见她不动,陈砚无可奈何,帮她撕开酸奶盖子,拆开一次性筷子,甚至拌好米粉。诱惑她:
“很好吃的,帮你加了烤肠和鸡肉。”
“不吃饿肚子,下午还没精神。”
“…”“我又!不饿!!”汪知熠的精神在怒吼。
但她消耗快,饭量也大,还很馋,其实肚子一空就难受了,真的很想吃。
“不饿。”
汪知熠弱弱的。
她饿得都快没力气说话了。
“不饿?”
“咕噜…”
“……”
——汪知熠气鼓鼓的,快步坐下、拿起筷子就是一阵埋头猛吃!
大口塞下,却食之无味。
不该是这样的。
汪知熠垂下眼,终于在这一刻,接受了陈砚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这一现实。
陈砚不知道,讲座收尾阶段,汪知熠奋笔,抬头一望,周围没有人像她一样把调查问卷视若珍宝、仔仔细细作答时,内心是什么感受。
“我就不考了,真不想再继续读了,累死,还是回家里当当全职女儿舒服,反正我再怎么赚也比不过我爸妈!”她前排的同学嬉笑着说,后排有人有人附和。
“直接上班吧,找个离家近的学校,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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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吃混喝,一眼望到头,其实也还挺爽的,嘿嘿。”
“好难哦,我吃不了这个苦,我要回县城去,在这卷不动,回县城卷死他们~”
…
汪知熠闻言停笔,对着白纸黑字的问卷,莫名想起了前一晚她和下班后的温晚通电话。
温晚快四十五岁了,每次工作之后,累得好像连声带也要比其他中年女性更受损一些一样,只能慢悠悠地吐字。
不仅如此,她听汪知熠说话也要更花时间,汪知熠说完,温晚总是要等个三四秒才能接上。
她们不紧不慢地聊了很久,到了后来,电话还只是挂着,汪知熠做题连连叹气,温晚就在一旁打起精神,单方面嗨聊,和她讲很多不知道哪里搜刮来的有趣的东西。
小时候,在没有网络、电视也不能常开的年纪,汪知熠每天从村里的混龄小学下课后花一小时回家,累到生气发疯,砸东西哭闹,温晚也是这样安抚她,直到她平静下来睡着。
卧室的门开着,几块帘布半挂在不算高大的方形木上,水泥地盛满井水的白塑料桶爬出很小很小的飞虫,山里幽静,妈妈的“催眠曲”其实几十年如一日。
汪知熠退无可退,她努力到现在也只是徘徊来到了许多人的起始点,没办法和闫红星她们一样随便在问卷上画下两笔,就把问卷传上去。
可是,即便陈砚是个虽然冷漠但乐于助人的好学生,也确实没有必要一定向她所求之事伸出援手。
他已经在选修课帮了她,在很多地方帮了他…
他很厉害,
说实话,汪知熠有点羡慕他。
-
要怪只能怪自己。
汪知熠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放慢速度。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狼吞虎咽,而是悻悻地用筷子挑着吃的,迟迟没有下嘴。
发现她很低落,陈砚便也停下,提醒她:
“汪知熠。”
?
汪知熠心情极差,用尽力气才够抬头,苦哈哈的,像一条苦瓜。
“要哭出去哭去。”
13. 考研考研(修)
汪知熠噎了一下,沉着眼皮盯着陈砚,心情如何不言而喻。
陈砚没别的意思,只是很平缓地建议,眼泪掉进去,饭该难吃了,汪知熠会更咽不下去。
他回视,无所谓。
被盯得挺爽,特别是从她的眼里感受到了汪知熠对他的怨念时。
陈砚突然扬起笑来了兴致,就像那些路边明明知道会被狗咬的破小孩,非要手贱,去逗狗一样,撑住下巴、弯着眼睛,极尽温柔:
“不爽就站起来打我。”
然后,汪知熠眼里的光便更暗淡了些下去。
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汪知熠见过,他威胁王成昀时也这样。
也就是说,这话的意思实际上是:不爽就憋着,打得过我吗就叫?
(死亡微笑)(死亡微笑)(死亡微笑)
汪知熠重新低下头,慢腾腾挑米粉吃。
其实,她理解,是她不好。
一碗米粉下肚,再加上烤肠、鸡蛋、辣椒酱、生抽老抽调味和锅气,汪知熠吃饱之后,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会生气,都是因为她太看重这件事了,温晚说她从小就讲义气重感情。
擦完嘴,汪知熠酝酿了一会儿,思量中。
“…这些的钱,我明天带现金给你行吗?”
“或者支付宝?”
“这段时间谢谢你,陈砚师兄,我懂了,以后会有分寸的!”
她不会再打陈砚的主意了,会再尝试努力自学一阵,如果情况不对,就只好狠心放弃训练,跟班。
但她不后悔,虽然过程扭曲,还是让她有机会接触到了陈砚这样优秀的人,对方不把她当回事,汪知熠仍然感念他的帮助,真心把他当朋友,随时可以回报回去。
陈砚顿了顿,有点意外。
从她吃了瘪后开始闷声干饭起,陈砚试想过汪知熠沉寂后的反应,想过她短暂沉寂后再次火山爆发,想过她忍到底,从此和他一别两宽再无瓜葛,就当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没想到汪知熠却跟他道歉。
上一次纠缠他的人很不一样,陈砚只是实在见不惯她不爱惜身体,语气重了些,黎芝芝就恩将仇报到处辱骂他和陈建业,还疯到找人为难陈女士。
陈砚对她只有失望透顶的感觉,不过也因此对她印象太为深刻…
“不用。”他扫了一眼桌面空去的吃的。
汪知熠:“可是我们又不是朋友,你为什么请客?”
“……”
“我钱太多。”
“那好吧,真的很谢谢!”汪知熠没说什么,起身收拾干净,走了,不带犹豫。
她走后,陈砚正要也离开,王成昀的电话打了进来。
陈砚接通。
“什么事?”
王成昀:“什么事?!我干了,你就不能把你的消息通知铃声打开?”
“和汪知熠一个德行,不等到你们盯着屏幕的时候,发多少条都没用!”
“到时候事都黄了!”
汪知熠问他,陈砚到底有没有打算帮她、辅导她考研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王成昀刚回完当然没有,汪知熠就失联了。
苍天!他只是说陈砚没有想过帮她,但话还没完,
汪知熠早说她也要考研,王成昀不早就跟她支招了吗?
他还不清楚陈砚?这个人心软的要死,而且王成昀了解怎么样精准卖惨最能拿捏陈砚,只要他出手,包能让陈砚最后连钱都不要,一路保他们上岸的!要当朋友什么的也是轻而易举!
这样,既能害了陈砚一拖二加重负担,还可以让他从汪知熠那里小赚一笔委托费,岂不美哉?!
“该死的!”王成昀捶桌。
陈砚沉默片刻,然后露出了微笑,冰冷到,“你算计我都不需要回避当事人了?”
“这不是没算计到吗!”王成昀大叫。
本来是可以的,结果呢?!
汪知熠只看了他前半段话,王成昀不了解情况,在酒吧那天汪知熠说的话他忘了个精光,陈砚也不提,只说最近又遇到了难缠的女生。
他还以为是第二个黎芝芝呢。
联系不上汪知熠,王成昀又转头找陈砚,梅开二度,刚跟陈砚讲到汪知熠问了她几个问题的事情,陈砚也不见了。
——轮到陈砚付款带走炒米粉了。
“你怎么就知道她真是为了考研。”陈砚轻叹。
他懒得去管那些细枝末节了,“就算是,我也不管。”
“哦?”王成昀显然不信。
“啧啧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真的假的?”
“真的。”
说完,陈砚就挂了。
王成昀还没过瘾呢,他在没人的教室里自习,刚刚开始找考研要用的各种资料。
还“真的”,王成昀脑子里停留着陈砚那句颇有几分威信的话语。
他和陈砚认识快十年了,敢肯定:恰恰相反!
王成昀第一次见到陈砚,是在他初一、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
那一年,学校“灵光”一闪,做了个重大改革,决定顺应不区分实验班和普通班的政策,随机分配学生们组成班级。
不仅如此,还要将好学生和坏学生特意安排在一起,让成绩优秀的学生,带动坏学生。
于是,陈砚就以全校前十的优异成绩,成功进入了那一届最差、最混乱,吊车尾的班级,除了他和另外两位学习还不错处在中等水平的学生之外,剩下的四十位,全是早就已经踏入灰社会、或者正在踏入的小混混们,有男有女。
王成昀是其中一位,他一头绿,但因为剃了短寸不是很显眼,左耳有三个耳钉,右耳一个耳骨钉,浑身数不清的纹身贴,二流子本流。
事实证明,想让那么点好学生带动整个班向好,根本是不可能的,反而是好学生们极易被同化。这个政策倒是让领导们赚得盆满钵满了,因为被分到差班去的大部分好学生们都会想尽办法申请换班,剩下像陈砚家里这样没钱没势的,就自认倒霉。
但陈砚不怕,他知道自己在哪都能学,而且比起分班这件事,那时候他爸爸刚做完截肢,那才是让陈砚整天低迷、死气沉沉的真正原因。
即使全班都是不正经,学霸的光芒闪烁着,也没人敢招惹陈砚,全都莫名其妙地对他很尊敬,除了王成昀这个既爱面子又同样很贱的混子。
他从见面后就开始有意针对陈砚,就因为觉得,被陈砚在办公室看见和老师吵架很丢脸。
言语挑衅、神态欺辱,动作霸凌,王成昀全都没少做,但陈砚一直不接招,完全无视,自我得让他跳上跳下,反而像个呆傻的小丑,王成昀便对他有了更大的意见。
他联合其他人,朝他以为陈砚引以自豪的各种班委职位下手,做了好大一场局,可没想到陈砚还是根本无所谓。
计划还没开始,陈砚就主动辞去了他在班里的所有职务。
这下王成昀不来劲了,他觉得无趣,陈砚根本没有生机。
本来,如此,他们之间也就相安无事了,直到有一天,王成昀突然被家里的舅舅追到学校里来发了狠劲儿地打,王成昀里里外外跑了三层楼也没躲过去。
他舅舅实在是凶,围观的吃瓜群众一开始还从各个地方冒头,越到后面,越吓得纷纷远离,王成昀最后体力不支,还是被舅舅摁在了教学楼前的那块空地上,他舅舅怒吼着要他跪下磕头道歉,王成昀宁死不屈。
场面惨不忍睹,陈砚就轻飘飘走过去,默默在王成昀被强压着、跪下低头时,站到了他面前。
完全不是为了劝阻,纯为了占便宜。
那一刻王成昀才发现陈砚其实也还没死透。
“草!”王成昀小学毕业之后第一次红眼睛,陈砚被他逼到角落,但比起愤怒,王成昀心里更多的是被围观殴打的羞耻。
拳头落下之前,王成昀先忍受不住转身投向了走廊边并不算太高的围栏,打算寻死,陈砚心惊,猛地抬手把人拉回来,吓得直冒冷汗。
王成昀差点摔倒,他感觉他的手臂在陈砚手里就如同两张折纸,陈砚稍一用力,就把他扯断了。
那个人把他拉回去扶正之后,一脸担心,甚至是惊恐,害怕,陈砚完全失去了血色,确认他安全之后,马上就跌坐在了地上。
王成昀千钧一发,也有些后怕,腿不停颤抖,但他发现陈砚很不对劲,于是反应过来扑过去着急,
“卧槽,你怎么了?!”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行也善,王成昀那时真的对陈砚付出了真心,他见陈砚那样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甚至抽了自己两巴掌给陈砚道歉,让他别再这样唬人。
陈砚缓了很久,回过神来,看向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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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
他明显是很想怼王成昀两句的,为什么竟然会这么想不开?但最后,还是心软忍下,对着王成昀憋出来一句:
“多吃点,抱着都疼。”
王成昀:……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后退,仓皇躲开!顿时没了求死的心思,警铃大作:不er,你这个时候调戏我???
-
那个时候,王成昀真以为陈砚是那种表面老实其实玩得很花的人,后来快十年相处下来,才改正了这种奇怪的印象。
陈砚说出来的话再浪,他说这话时脑子里想的也绝对纯净,甚至可能就是因为那一秒钟陈砚停止了思考,所以嘴上才把不住门。
不过他也确实张嘴就来,确实爱逗人。
他在陈建业因为他腿瘸之前,应该都是跳脱的,颇有几分风流的味道,但在那之后变得沉寂,偶尔才会分裂出原来的自己。
陈砚之所以应激,就是因为他在那不久前、也曾出手救下一个小女孩,导致他父亲跳进火坑,替他挡去了车祸,截肢残疾。
王成昀主动向陈砚递出结交的橄榄枝。
他爸妈离婚之后,王成昀夹在中间,总是被两方都厌恶和看不起,他觉得他和陈砚其实很像。
家庭不美满嘛。
但陈砚不认可。
“我是年纪前三。”
“哪里像?”
陈砚冷冷地扫视过王成昀。
“你踏马的!”王成昀居整个人都气红了。
草,成绩好了不起吗?!
初三上学期。开学第一次月考,王成昀考到了班级第五名,之后,连续三次月考都有在进步,班主任吓得不轻,同学们也觉得他疯了吧。
王成昀得意洋洋、重整旗鼓,来到陈砚身边,没想到陈砚还是无视他。
王成昀气急败坏,但凭着要争那一口气的劲头,成绩一直平稳上升,直到下学期期中后又被舅舅找上门。
“都是你害得你妈现在这么惨!”王成昀被打得差点站不起来。
他又想跳了,王成昀缩在学校厕所背后的角落。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陈砚过来照顾,他肯定会退学。
期中考之后,王成昀和陈砚的关系才算缓和了一些,可是没多久陈砚就要升学去高中了,王成昀根本留不住他,也没有机会再和他好好相处下去。
陈砚高一军训前,王成昀给他买了个小蛋糕,其实直到那时他们的关系也不算好,扑朔迷离,一个月说不上几句话。
陈砚没有拒绝,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喜欢甜点。
吃东西的时候,王成昀又显摆自己身体好,他说他要是能一起参加入学军训的话,肯定比陈砚出风头!陈砚依然不把王成昀放在眼里,嗤之以鼻。
“别来烦我了。”陈砚说。
他随手扔下挖蛋糕用的勺子,抬脚离开,丢下王成昀,鄙视他中考才只有那点成绩,还妄想跟他一起军训。
“你觉得这个高中很了不起吗?”
临走前,陈砚还要高高在上装一个b,王成昀拳头又硬了,陈砚竟然说他只是随便就上了这所高中,这根本不是他的档次。
“这你妈是咱们县最好的高中,你装什么呢!?”王成昀暴怒。
陈砚没有回头,只是淡淡:“我可以读市里的高中。”
他当然可以。
王成昀愣住,后知后觉,陈砚为了等他留在了县里。
炎夏、酷暑,王成昀一下哭成了傻逼,泪水和汗水混合,眯得他睁不开眼睛。
王成昀哽咽着追上去,十分狼狈,也没有面子,
他说不出话,陈砚却早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告诉他要有点出息。
“有本事,跟我考到A大去。”
“…”
...一年之后,王成昀真的复读考上了他的高中,并且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跳级,又一路跟着他飞到了A大。
-
现在,陈砚又提前一步,为了追上他王成昀又得打上命学习。
太苦了,两个人苦总比一个人苦要好。
王成昀知道,都是假的,陈砚早晚会把汪知熠也带上那条路去,如果汪知熠是真心。
就像那个小女孩,
就像那个在厕所后的自己,
陈砚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不挺身。
14. 烤面包(修)
学校初步统计过有意愿考研的同学人数之后,决定将各个学院,这总共367人集中到一起统一管理。
他们拉了一个大群,答应下来的储物柜第二天就放置好,辅导员每天在群里监督孩子们打卡背单词。
当然,还组织了模考,就在这周六上午,只考英语和政治,很快。
汪知熠去了一趟第二体育场馆,午休时间这里人不是很多,郝老师整理完器材,刚要锁门,见她来了“哦呦”一声。
“怎么,要练哪个?给你空出来。”
“谢谢老师!不练,就过来看看。”汪知熠礼貌拒绝。
“这有啥好看的。”老师忍不住笑了,“又不是没机会来了,马上升大四了开始伤春悲秋了啊?”
“有一点吧!”汪知熠笑笑。
郝老师去吃午饭,里面就剩汪知熠一个人,她摘下耳机,从一楼慢慢往上逛,一边走一边看去。
时间太快了。
汪知熠有的考察课已经结课,就等其他期末考试排期。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十岁,到二十一岁,汪知熠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样的场馆里度过的。
跑了三年步,每天三四个小时,每次浑身湿透,好不容易结束之后,汪知熠都躺到这样在操场旁的场馆里,休息个半小时才能重新站得起来。然后,开始练羽毛球,排球,游泳…
汪知熠记得最清楚的是,每个场馆,都会有不同的味道,小学的是一股灰尘味。
那些常年没人靠近过的角落,还会有隐约的腐烂味。
初中,这种味道消散,变成满屋的汗味,高中时偶尔汪知熠会闻到消毒水味。
大学是她最喜欢场馆里味道的时期,因为就算是人流量零星的地方,也常常清扫通风,到处飘着淡淡的花香。
最初可能有痛苦,但这些早都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汪知熠从不管哪一项运动里都能找到幸福的感觉,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里。
以后,可能真的没机会了,至少在她考上之前。
汪知熠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她背着操场的场馆,被一群说鸟语的外国丧尸追。一觉醒来,汪知熠直觉不好,这梦不会暗示什么?于是赶紧过来,史诗级过肺。
嘶~
这扶手栏杆又擦过了!换了柠檬味的清洁剂。
汪知熠跳到这里,快速抽动着鼻子使劲嗅嗅,吸完栏杆又跑去阳台、趴在地板、爬上篮球架,趟进仰卧起坐垫…?像一只四处觅食的狗子。
好舍不得…
就把这当做最后的道别,从此,让她坠入无尽的考研深渊。
“她肯定是真考研啊。”
李梦星说。
“看到没有!”
“包真。”王成昀扬起头颅,瞬间自信递出手机。
“辅导员说她有印象,汪知熠她很认真,不定时地会去学校自习室做题,打卡背单词也很积极,还会主动问她们辅导员一些不懂的问题。”
“看见没有,人真考研!”
陈砚“...”
李梦星也就是他们辅导员,是个非常年轻的老师,交际手段相当的强,不光自己手下的几百号学生,别的学院的小朋友们她也是了如指掌。
王成昀收回手机,接着打听。
李梦星嘴快,也爱说,和学生们关系好,以为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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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昀有事需要结交汪知熠,于是主动给他帮助,透露情报,让王成昀多和汪知熠从家庭关系和情况入手相处。
王成昀这一打听,居然还真问出了东西。
“卧槽,你猜怎么着!”王成昀贼激动,抓住陈砚的衣领恨不得把手机怼他脸上。
“汪知熠和我一样是个没爸的。”
他没爸、离了跑了;陈砚没爸、瘸了残了;汪知熠也没爸、死了埋了,嘿,这不就巧了?
“咱们三个原来是同道中人,你看,你凭什么不帮??”
陈砚抿了抿唇,当没看到,转身去给面包切片,淡淡道:“不帮。”
王成昀:“装吧你就!”
最近天气开始有变热的迹象,陈砚连续帮陈女士守了数日的店,陈姨轻松了大半,闲下来心情都好了百倍,做的糕点也跟着变甜,屋里弥漫着各种花香果香,还有咖啡、巧克力的味道,空调也直接大方开起来了。
陈砚仗着里面凉快,一身西装,甚至叠穿,黑外套里是敞开的白色衬衫,掖进裤子里,衬衫里面还有一件高领的黑色背心,骚得不行。
王成昀捡了快面包片塞嘴里,看着他这一身就来气,说好下午跟他去打球的,结果这人等到他过来,又说得出去,不仅不能陪他,还要他留下来看店。
“满嘴谎话,你嘴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王成昀大骂。
“…”
“答案。”
陈砚直起腰,切完,擦手,立在那儿,不多时,动了动嘴,悠闲回答出让王成昀无论如何都实在无法反驳的话语。
还有答案。包真的。
王成昀气得快爆炸了。
15. 考研考研
教资认定最后一步,需要体检报告,一大早,汪知熠她们就起床,准备去医大附属医院。
人非常多,校门口的小电驴全都被扫完了,“行军”大队秩序感十足,统一靠边,保持间距。
从通天的七叶树下连线过去,汇进还比较空旷、安静,舒适的城市道路。
北方的路很平,而且规整,汪知熠到现在也还觉得神奇。
因为任何时候,抬眼望去,光亮和湛蓝的天际都是那么清晰,下一个路口,永远不会有比楼房还高的山,突然出现挡去你前进的动力。
绿灯过后,汪知熠放好车,和闫红星她们一起进医院。
医大财粗,环境做的不得了的好,里里外外都彰显着一个“雅”字,还有鱼塘。
去取号的路上,一只超大的狸花猫从里面捉出来鲤鱼,竖着尾巴阔步出来,汪知熠一晃眼,还以为是学校那只,瞪大了眼睛。
“这猫好厉害!”方浅浅笑。
汪知熠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发现它很不一样,左腿似乎有伤,但竟还是走得那么有气势的样子?!
把所有的体检项目结束后,才将将十一点过。
汪知熠还想留下来咨询一下保健康复的东西,看是否对温晚有利,于是,一个人又去了六楼。
比起下面的几层,六楼就可以用冷清来形容了。
她先去问诊台,医务人员推荐她挂中医专家号咨询,汪知熠跟着指示牌往右边尽头走,碰见一个戴口罩的中年人,在举铁。
没错,举铁,在医院。
…
汪知熠也怀疑自己看错了,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准确说来,那还不是“铁”,而是一个明显的器械假肢。
王知熠被硬控。
这未免太酷?!
对方在撞见他时愣了一下,举“铁”的动作一顿,眼珠左右偏移,默默走远回避。
因为没人,汪知熠也很快被叫到了号,回神走进诊室。
结果十五分钟后,汪知熠又遇到了那人。
陈建业花了一上午练习适应新假肢,精神和注意都集中在下面,累得慌,所以才想到摘下来假肢活动活动上身。
现在,他要想办法回家了,带着那一辆巨重,快五十斤的电动轮椅。
电梯口前再遇见,又一起进电梯下一楼,汪知熠垂头看那个轮椅。
和陈砚坐的不像…汪知熠抬头,没成想和陈建业对上了视线。
“咳。”垂直落下的小箱子蔓延出一丝尴尬,汪知熠没有挪开眼,眨眨,想了想,主动开口。
“叮”一声,电梯门开,下一秒,汪知熠兴高采烈地抬着那快五十斤的轮椅走了出来!
“小姑娘!?”陈建业在后面狂追。
“不用客气!”真没事儿,这点东西,她帮忙拿一下有什么的。
可陈建业怎么有这个脸?!
汪知熠还没他下巴高,扛着那么大那么重的东西…
他一边感到惊悚,一边又诡异地对眼前热情的女生生出一种敬佩?
害怕轮椅砸到她,陈建业快步上去,劝,两个人互相推脱客气着,就这么走出医院大门,都忽略了此时盯着手机过来的陈砚。
擦肩而过。
“不行!小姑娘,你还是放下来!”
陈砚听见陈建业的声音,停下,回头。
汪知熠:“真的没事的叔叔!我经常锻炼。”
“我妈说了,从小我体格子就好!你看!”
“…”
陈砚看清了对面发生什么,仿佛突然踩到啥,愣了半秒,然后思绪断开。
?
两人还在拉扯。
“…你这孩子!!”陈建业急得满头汗。
最终,他还是没拗得过,汪知熠一路抬着五十斤的大家伙到了比较方便打车的路边。
陈建业太不好意思了,但事已至此…
…看着一通忙活的汪知熠,他忍不住笑。
陈陈砚抱胸,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心情也差不多。
这两个很闹腾。
“你是东北那边的姑娘吗?”虽然不高,但这热心肠是真的像,陈建业问。
陈砚轻哼,默默看着,喉间上扬的音调正要溢出,却又戛然而止。
“不是,我南方人!”汪知熠嘿嘿笑,挠挠头,
“您是不是觉得我热情过头了,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有个学长之前帮过我,他也有一个轮椅!…”王知熠解释。
“噢噢。”陈建业了然…
“你真懂事,爸妈教的好!”他笑得更开了些。
“真的吗?”王知熠立马忍不住翘尾巴。
喜欢被夸,她盈盈笑着,点头附和:
“妈妈教的比较多!”
毕竟,她没有爸爸。
不知不觉,太阳已升到最高点,但夏天有温柔的风和云,恰恰遮住它暴戾炙热的一面。
鱼塘水面荡了荡,鱼群甩着尾巴,成群游去树叶落下阴凉的位置。
陈砚站在原地,默了默。
--
很不巧,期末有两科考试挨在了英语二和政治模考的前面,汪知熠一看差点晕过去。
考完,汪知熠立刻失去了意识,是被闫红星她们架着出门的,车到了五灵山山脚才缓过来。
五灵山的五灵,即钱财、爱情、事业、身体健康和亲情友谊。
也就是说,除了求子,许什么愿望都灵。
在求人和求己之间,307宿舍选择了求佛。
从五灵山正门进去,有五条路可以登顶,汪知熠她们胆大包天,选了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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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远的那条。
爬到半山腰,汪知熠收到王成昀的微信消息。
说实话,除了点出付款码,汪知熠很久没碰这东西了,今天一看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竟然忘了回王成昀!
上一条王成昀发过来的文字,内容还停留在讲座那天,而新的消息,是他问她现在是不是在五灵山。
“你怎么知道?”汪知熠讶异。
王成昀说,“别管,有志者事竟成!”
然后就没了影。
?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汪知熠她们终于爬到山顶,去买了香和可以带回去的祈福牌。
求完佛,四个人打算下山,汪知熠手机不停地震,王成昀这个时候又刷刷刷弹过来几条语音。
“在哪!”王成昀抬高手机,对着语音输入那一块边走边说话。
陈砚在一旁,不过没什么精神。
王成昀说他打听到了汪知熠的情况,今天就要替天行道,让陈砚收了他和汪知熠这俩徒弟!
这几天,他天天跟陈砚念叨这事,陈砚总是说要拒绝,但王成昀还不懂他?!
说不要就是要。
他们从大学城坐车追过来,又坐缆车秒上山顶,决定从上往下开始找人。
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下了缆车却开始慢慢堆乌云,这会儿王成昀发完语音,更是连天都要黑了一样。
王成昀话太多,语音消息一条接着十条,根本听不完。
汪知熠耐着性子,一边听,一边跟着闫红星她们往山下走。
“好像要下雨了诶,要不我们坐缆车去。”走了会儿,闫红星说。
“完蛋…”
“哎呀快跑!”禾雨木拉着汪知熠冲刺起来,生怕晚一点被雨淋到一丁点。
五分钟后,大家停下来喘气歇息。
缆车站并不太远,除了她们,还有两个人,王成昀原本还在上火,汪知熠怎么又不回他消息!
听见动静,他转身,结果发现来的正是汪知熠她们!
“卧槽!这么巧!?”
“汪知熠!”王成昀立刻丢开没精神的陈砚,边跑,边对她挥手大喊。
汪知熠刚直起身,突然看见有人朝自己冲过来,吓到往后急退了两步。
“!”
“…,你是..?”
“……”
她没认出来。
?王成昀尬住,整个凝固。
两拨人对立沉默。
五灵山本就幽静,葱郁。
这里枝丫横生,有种不合规矩般的野蛮生长。
但你总不能因此就将它裁去吧,这大概算无可奈何。
陈砚望着这边。
片刻,他不再那么蔫,嗤了一下,肩膀和胸抖动。
仿佛是在笑。
16. 烤面包
汪知熠视力很好的。
但似乎,最近用眼过度,加上乌云,山上有些昏暗,导致她没有看清。
揉了揉,重新辨认,汪知熠吓了一跳,这才重新叫人:
“陈砚师兄?”
“陈砚师兄!?”王成昀抬手,在她头顶上敲了一拳,咬牙切齿,
“为什么认得陈砚不认得我?!”
这回他真急眼了。
“啊!对不起!”汪知熠皱眉,抱紧自己,护住头连连后退,躲到闫红星身后,免得再被捶。
“成昀师兄。”汪知熠道歉。
闫红星看着,哭笑不得,回首掏摸摸汪知熠,护住她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禾雨木她们没有称呼师哥师姐的习惯,就把陈砚和王成昀当同龄人相处。
王成昀敲得并不重,一口恶气出掉之后,记起正经事,拉过陈砚。
“刚刚不是说了吗?微信里,”
“来找你谈考研的事呗,怎么说,你们单独聊还是由我宣读?”王成昀肘了一下陈砚。
“考研的事?谈崩了吗不是,怎么又谈?”禾雨木张大嘴。
之前折腾半天不愿意帮忙,大家都能理解,汪知熠也说还是把陈砚当朋友,禾雨木她们的态度当然跟着汪知熠走,但其实心里有一点隔应。
陈砚亲口所说,没把汪知熠和她的关系放在眼里过,前面那么果断狠心,结果现在又搞什么?
捉弄人玩上瘾了?
“之前是之前...”王成昀正要解释。
暗处涌动的乌云缠斗了一会儿,先是毫无预兆跳出闪电,然后“轰隆”一声,真要下雨了。
“嘶,赶紧下山!”方浅浅见状催促。
六个人,刚好两两一组上缆车下山,非旅游高峰期山顶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位,负责开票拉缆车等全部工作,速度很慢,王成昀等闫红星和禾雨木走了之后,卡着汪知熠的位置和方浅浅一起,给陈砚和汪知熠创造机会。
“哎!?”方浅浅转身,伸手朝被剩下的汪知熠那边。王成昀嬉皮笑脸,一边拦一边叫她小心,缆车上最好别乱动。
等到陈砚汪知熠上车,王成昀和方浅浅已经没了踪影,离开坐缆车的平台,就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了,而且不知道缆车全程多久,这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
“。”汪知熠左看右看,就是不说话。
陈砚也不说,不过这样其实也不错,刚开始气氛可能有一丁点尴尬,后来汪知熠住着扶手,闻到了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饭香味,仿佛找到了主线任务,全程都在找地方嗅嗅,完全不会无聊。
又过了五分钟,缆车进程过去大半,汪知熠找到饭香的来源,是山脚下的人家,离他们很远,刚找到时,汪知熠从高处看,它也只有才米粒那么点大小。
这么远,也能让她闻到!
饭很香,但说明她的鼻子也真的有一点厉害吧?
汪知熠收获了意外之喜,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鼻子这么灵,越想越激动,哼哧哼哧甩着尾巴想立马找人分享、
一转身,是陈砚。
...算了,拿手机。
汪知熠刚立起来的耳朵马上耷拉下去,埋头,开始翻包,
三秒后她却又急不可耐,重新立起耳朵,不管对面是谁,都亲人得很:
“陈砚师兄!你有闻到什么吗!”
汪知熠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能说个不停,她有好多好多话题。
她能闻到饭香,但闻不出来里面具体都是些什么,吊在空中不会让汪知熠没有安全感,因为打排球她也试过当主攻,跳起来扣球的时候会感觉时间都暂停了,她和球一起在高处、能俯瞰大半个球场的感觉很爽;
天气变化、山顶的香,还有那天在医院遇见的陈建业,汪知熠全说一遍。
陈砚原本只在放空,听到她提起陈建业,手指动了动。
那一天陈建业回去也和他提到汪知熠了,说她很厉害,能把五十斤的轮椅就那么举起来。
负重行走几百米,汪知熠也不带喘的,汗也没留一滴。
陈砚当然清楚,他亲眼看到的。
不仅如此,在那次联赛,汪知熠热身,陈砚也看到她一手帮路人拦下现场乱飞差点命中路人的球,转头又接过队友练习时扣过来的直线。
从外头进入场馆,一眼就能看见赛场,以它为圆心,观众和运动员们像深林里瞬间四散开的鸟,扑飞鸣叫,让人眼花缭乱。
伫立的坚硬石柱筑成的巢,陈砚却首先被一声声的“汪知熠”吸引,循着不同音色的涟漪,发现中心的自由人。
明黄色,和她的队员们都不一样,自由人专属、还有绿色发卡,他印象深刻。
“......”
缆车快要结束,停落在山脚下的平台,工作人员远远看见,出来迎接。
陈砚开口,主动问汪知熠,模考怎么样、这阵子学得如何。
汪知熠停下自己的话题。
“模考?”
“呃...应该不太好。”汪知熠只能说她尽力了。
“...”
“哪里不太好。”
陈砚解开安全带,先行下车,追问。
“...你要帮我吗?”汪知熠听出来不对,紧随其后。
没错。
陈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妥协了,管他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帮你?”陈砚轻笑了一声,反而反问,看起来不像是想帮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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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知熠这才觉得正常了,只当他是随口问问,安心讲出一些她知道但改不了的毛病。
“那就好!因为我们不是连朋友都不算嘛,”汪知熠边走,边说,陈砚在“朋友”那两个字蹦出来时差点左脚绊右脚来了个平地摔,绷直了背正要回。
“轰隆—”
第二次打雷,汪知熠抬头,豆大的雨滴打在她额心,与此同时呼呼的风声逼近且还有加大的趋势,雨滴迅速前前后后从空中往下砸了下来。
“!”
“陈…”
汪知熠刚把下巴收回来,雨势惊人,伴随着第三下雷,瞬间就有了泼瓢之势,陈砚抓了她的手臂马上往缆车旁的棚下去躲,工作人员叫了两下,比他们更快,却一样湿了头顶肩膀和手臂。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里。
“刷—!”汪知熠已经躲好,还被追着杀,雨和风裹紧,往棚里猛吹,她上身遭殃,一下子,白色防晒衣湿去大半。
“哇?!”汪知熠完全没想到,睁大眼睛扯出衣摆。
白色湿透之后,几乎变成透明,汪知熠穿了一件绿色的里衣,衣摆附近的口袋装了几乎在山顶的祈福牌,陈砚关注着她的动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发现那些祈福牌。
而里面其中一个,有他的名字。
“…”
“陈砚?”陈砚指出。
汪知熠“啊?”了一声。
“啊?哦。”
根据他的视线,汪知熠找到祈福牌,恍然大悟,抽出陈砚看见的那个。
“我顺便求的,送给叔叔吧!希望他身体健康。”
“还有陈姨的,一起,”汪知熠又拿出一个。
她给温晚和汪存心也是这样拿了两个,陈砚的爸爸有腿伤,汪知熠一直记得很清。
“给你!”汪知熠笑笑,把东西塞给陈砚,祈福牌每一个都吊了穗,放到陈砚手心时,汪知熠还低头把那些穗都摆弄好、抖了抖上面可能会有点灰,确保陈砚拿到的干净。
她笑起来时,莫名有种能抚平情绪的力量,长发在低处轻荡,神似什么,陈砚愣了会儿,握着那两张牌,一下就想到了。
夏天,南法小镇,白色砖墙里伸出来的繁茂枝头,绿叶随风摇动、金黄闪烁,点缀其中。
凝在杯壁的冰汽猝然顺着透明玻璃滑落,掉下来,映出来的是水果味的她的脸。
“嘀嗒!”
一颗比较大的雨,把棚顶都砸出声音。
陈砚好像也正被砸到了最心软之处。沉默片刻,突然叫出汪知熠的名字。
汪知熠不明所以,下意识“嗯?”了一下。
“…”
“现在,可以加我微信。”
陈砚说。
17. 考研考研
周六17:06。
“你已添加了燕子,以上是打招呼的消息。”
“嗡嗡。”
【禾苗】:好大的雨!完了,你们下缆车了吗?!
【禾苗】:我们在离东大门不远的小卖部,本来想先过来买伞,结果没买到,我和方浅浅都在这躲着呢,你不知道王成昀这个人和闫红星...
...
“嘀嗒嘀嗒...”棚顶无规律地作响。
丝绸缎带般的长长雨丝,连成片,雨水和风很快吹起薄雾,模糊掉一切。
汪知熠还没反应过来,盯着陈砚的微信头像,和那一行他们聊天界面里的小灰字,禾雨木她们接连发来消息、短短几秒,就已经给她积攒了至少五条。
陈砚也拿起手机,手指动动,回着王成昀的消息。
夏季雨短,不会下太久,大家都找到了地方躲避,等雨小,就汇合。
嫌弃这样分别交流不方便,王成昀直接拉了个群,把陈砚和汪知熠邀进去,其他人也就自然而然通过他们俩过来了。
六个人,六张嘴,叽叽喳喳,群消息马上突破几十条,直奔99+,
汪知熠回了一点,就不再看了,抬头望陈砚,发现他一直窥屏。
“陈砚师兄...为什么?”她问。
她指加微信的事。
陈砚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应声看汪知熠,默了会儿,没有解释,依然反问。
“不高兴?”
那倒没有!
“嗯嗯嗯,“汪知熠拼命摇头,”高兴!”
“那,我把学费给你?”
既然如此..汪知熠也就顺理成章,但仍有些忐忑地接受了?
交过钱就不能再反悔,她明示陈砚。
陈砚不要她的学费,而且就算要,也是考过了再说吧。
汪知熠琢磨这些,不如趁现在,好好再给他讲讲自己学习上的情况和短板,陈砚才好想怎么帮她。
“不缺钱。”陈砚拒绝完,收起手机,双手揣兜,真的作态开始坐等汪知熠打报告。
就先从模考开始吧,事无巨细的都讲出来。
“啊?!”
汪知熠果然一提到成绩就心慌,瞬间也没心思和他辩驳起来学费的事了,仔细思考、阐述。
陈砚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一边点开和陈凌陈建业的群,把祈福牌的事告诉他们。
暂时没人回复,陈砚就退出来,习惯性地点开了备忘录。
里面内容不少,密密麻麻,大部分都是陈建业的治疗记录。
除此之外,陈砚置顶了一篇,标题写着“铭记”两个字,
铭记:不许再捡东西,狗也好,猫也好,特别是人,不然陈建业再断一条腿,你信不信?
2011年,8月。
...
铭记:王成昀是非物质,这个不算,因为不是我自愿的。
2012年,12月。
铭记:狸花猫也不算,因为它没有眼睛。
2019年,3月。
铭记:黎芝芝太瘦了,是竹节虫,不算。
ps:以后abb形式姓名的人都不能碰,躲远点,有怪东西。
2019年,11月。
铭记:不是你故意的,陈建业不是因为你才这样,没必要一直自责。
2011年,8月。
2012年,4月。
2013年,1月。
2014年,9月。
...
2023年,7月。
“......”
里面的内容陈砚记得清清楚楚,明知故犯不知道会再招来什么,陈砚其实是唯物主义,不信神佛鬼怪。
捡来的东西也不全是坏的,王成昀勉强算一个吧。
“我试过很多网上的背诵方法,但是效果都很差!”汪知熠讲到这里,皱眉皱的很深,明显比刚刚更苦恼了。
她想不通,“是因为我理解不到位吗,还是复习的次数太少,这个方法不适用所有人?”
陈砚放下手机,“你太笨了。”
汪知熠:“?!”
“那怎么办!其实我也觉得我有一点笨的!但是我妈说...”
“...”陈砚垂了垂眼皮,原本还算自然的表情在听见汪知熠提起她妈妈时出现了一丝龟裂。
汪知熠对家人的上心程度,陈砚也要自愧不如,他记在心里她挂在嘴上。
陈砚瞥了她一眼,汪知熠掏出她给陈凌还有陈建业求的祈福牌,一脸高兴的样子,在记忆里都还很崭新。
因为最近也失去了亲人,所以对陈建业的腿伤,汪知熠应该会比别人有更多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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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想到这样去做。
她太小了,看起来很稚嫩,举着牌看向他,滴溜圆的眼睛、还有清澈的眼神,就像他以前还会图个念想,虔诚寄愿,让老天爷原谅他,也帮助陈建业恢复健康的样子。
“或许你适合纯粹一些,不需要任何方法,背到吐出来就行了。”
陈砚思考了两秒。
他决定不把汪知熠也写进“铭记”里了,因为汪知熠不算,她拿着祈福牌。
帮她,就是帮自己。
-
雨停了。
汪知熠和陈砚根据定位找到闫红星她们,
一见面,王成昀观察陈砚的表情,发现事情成了,立马开始皮,调侃陈砚。
汪知熠她们要回校,王成昀拉着陈砚,却说不走了,他们吃点,然后再准备好雨衣,重新上山,要夜爬庆祝!
“...”方浅浅刚和王成昀起了冲突,对他一脸厌倦,小声说了句“有病”。
王成昀不在乎,不仅如此他还借势暗指陈砚,又侃他嘴硬心软。
“没办法,你们陈砚师兄反复无常啊!”王成昀搭着陈砚,扬扬下巴,对着汪知熠说话。
汪知熠听懂了,说实话她也觉得奇怪,但陈砚特别负责,加上她的微信之后当天晚上就整理了一份备考方案给她,有完整仔细的建议和很多汪知熠之前自学没有注意到的点。
陈砚要她跟着他的节奏走,不许再每天刷小地瓜,还会偶尔抽查一下她的作业、盯她的进度。
汪知熠和王成昀被编进了一个“班”,英语和政治王成昀也可以帮她,陈砚如果不在,就是王成昀“代课”。
汪知熠才知道,他以前在陈砚手下过的什么日子,竟然还跳过级。
除了吃饭睡觉,那阵子他每一分钟都在用力学习,因为但凡有松懈的迹象,陈砚就会不计后果撕他卷子带他去混。
不是想混社会吗,那就大街上砍人去,前脚报完警,后脚陈砚就拿上小刀把人拖去了人群密集的广场公开处刑,王成昀还没反应过来,他疯了要杀人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所有人都另眼看他,试问在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被这样惩罚,谁还敢不听话?
王成昀完全就是被逼出来的。
听完,汪知熠冷汗直出,一想到如果自己不认真,可能会被陈砚断送职业生涯或者生命,背单词都燃了起来。
18. 烤面包
自从接受陈砚的辅导之后,汪知熠一天和陈砚还有王成昀见面、相处的时间持续增长。
早上跑完步,用冷水冲过脸,汪知熠还有点懵,毕竟她完全没有弄懂陈砚态度转折的点在哪。
她告诉闫红星她们,闫红星说她好运来了,推荐她去买彩票。汪知熠去彩票店随便打了一张机选,真的中了五百块钱!
陈砚上手很快,可能是带过王成昀的原因。
汪知熠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总觉得,每次,他只是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在看她,就能多发现她很多小毛病,有些甚至汪知熠自己从来没有察觉过。
或许这就是学霸的天赋?
反应过来,汪知熠已经完全被陈砚的节奏带着走,快有了个一周。
学习这东西短时间看不出效果,但汪知熠能感受到,她居然真的有在陈砚的带领下变好,起码她自认为,学习的效率提升得很快!
一见到陈砚,汪知熠就有种濒死的压力,王成昀给她描述的陈砚的“丰功伟业”立功不少,压力转换成了动力,比起她之前主动学习的动机,来得更直接、强劲。
陈砚不要学费,汪知熠就换着法儿送礼物,直接送到西西房去,一开始还被拒绝,但她一直坚持。
久而久之,这件事成了自然,陈砚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即使陈砚一直淡淡的,时间堆砌,汪知熠还是和他越来越熟了,虽然远不上她和王成昀。
陈砚的许多事情还是王成昀告诉她的,汪知熠大部分时候通过他的讲解了解陈砚。
模考之后,学校统计了暑假愿意留校的学生人数,给这些学生们所在的寝室通电,开放到晚上十一点,另外留下一个食堂,一楼的窗口开三个,二楼开两个。
西西房和其他学校里的大部分店面一样,会闭店,连快递也要关门,只有逆风快递决定□□,留校生活方方面面都比较麻烦。
方浅浅家就在学校附近,没多远,问过汪知熠要不要住到她家去,汪知熠不打算去,王成昀在旁边听到,凑近对方浅浅说我可以去吗,对方秒挂电话。
汪知熠就很好奇。
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吵架?没有吧!”
王成昀助跑,一个起跳扑到陈砚背上,吊着他的脖子,陈砚趔趄了两步,最终站稳,侧首把他挑出来的题递给汪知熠。
“没画出来的部分不用做。”
“多吗!我看看,”王成昀又跳下来。
学校还专门给她们腾了几间空教室拿去用,陈砚掐着饭点来,和人流错开,先给王成昀看了题画了范围。
汪知熠的情况比较难弄,比如政治这一科,王成昀连一千题都可以不刷,直接把大题全背了就行,如果追求高分,就再多学一学经济方面的算术题。
可是汪知熠不行。
陈砚尽量收着手了,只给她划去太难没必要做和太简单不用做的,结果汪知熠拿到手,指着他划去的简单中的简单题认真问:
“陈砚师兄!这个部分,虽然难学,但是我啃一啃,还是能搞懂的,能拿分!”
“真的要划掉吗?”
她对这个哲学第一章有印象,之前学过一些,做过题,正确率高达75%呢!
汪知熠指着书,陈砚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在看清之后猝不及防宕机了一秒。
“...”
“啥题,我看看,连你都正确率高达75%,”王成昀伸长脖子,下一秒,哈哈大笑。
“卧槽?!”
“这你还要啃一啃啊,这题你还要啃一啃,嗯??”
书上那题王成昀感觉小学生都会。
“这部分?”
“你?”
“啃一啃?”
王成昀笑得不行了,反复确认,指着书又瞪大眼,看着汪知熠做了个啃书的动作,问汪知熠是不是像他那样啃。
真的啃。物理方式那样。像狗那样。
“你属狗的?”王成昀问。
汪知熠呆住,头顶疑问。
...怎,么啦?比较难学的部分,不是大家经常都用“啃一啃”来形容吗?
“啧,”王成昀站直,反手指了指汪知熠,觉得没意思,看陈砚,叹气,“完了,她没懂。”
?
汪知熠跟随王成昀的视线,去看陈砚,陈砚从汪知熠的基础竟如此之差的震惊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
当然,在一开始,他就理解了王成昀在笑什么,明白他的抽象。
学习差不是问题,态度好就行,以汪知熠的基础,说出“啃一啃”这种话不是没有道理。
陈砚不愿和王成昀“同流合污”。但在汪知熠转过头来看他、一幅毛茸茸、脾气很好任人宰割的样时,嘴一抽。
“...”
“嘬嘬嘬。”
逗狗声。
??
汪知熠愣住,歪头,
“汪?”
“......”
陈砚没想到汪知熠不但不生气,反而有样学样,
这么软脾气,肯定也是要捏耳朵就给捏,要rua肚皮就给rua,怎么亲都不会生气、有求必应的那种狗。陈砚一滞,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问题。
只有妈妈带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这么...
他不自觉皱眉。
-
“嗨呀!”王成昀张大嘴,拍手!挣着抢着,也要逗,立马把书抽出来卷成骨头,叫汪知熠注意看他。
“啪。”王成昀当着汪知熠的面儿把书丢出去。
汪知熠立在原地,却没有和他想象的一样、跟着骨头冲出去的场景。
汪知熠看看书,沉默,又回头看看王成昀,脸上写满了不解。
“为啥到我你就不配合?!”王成昀破大防,撒泼打滚,躺地上。
“!?”汪知熠被他的反应吓到,“成昀师兄..”
王成昀崩溃着在地上咆哮控诉着汪知熠的不公。
几次想扶,汪知熠却又总是伸不出手去。
没人管他,王成昀就闹得更凶了,陈砚实在看不下去...
——微微偏头,侧过身,稍微躲了躲,不叫人明显看见了,他才挑起嘴角。
陈砚给汪知熠重新划了范围,花了比较多时间,最后除了太难的部分,其他全部留下,相当于没划。
忙碌了快两个小时,手里的书终于受了点皮外伤。
对汪知熠来说,没有简单一说。
陈砚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会做无用功,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冒出来一丝忧愁,事情初见端倪。
两点一过,吃过午餐休息后的人会回到教室,陈砚看了眼时间,起身,带着王成昀离开,但没带得动。
王成昀不去。
“?”陈砚最后一次眼神示意他,快走,王成昀一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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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汪知熠坐下,摆手拒绝。
“你今天不是要去找钟哥吗?我不去,你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吧。”
“...”陈砚不多说,转身出教室,从另一边走小道离开。
他刚走,不久果然门口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女生,坐回座位。
汪知熠很好奇,什么钟哥?
因为要等着陈砚卡饭点过来,汪知熠一直留着东西没吃,左右看看发现大家虽然落座了,但还没有开始学习,都拿着手机,于是掏出已经凉掉的煎饼果子,
怕吵到她们,虽然饿,但汪知熠还是小口小口。
王成昀就没那么讲究,还有人刷短视频呢,他都听见了,拐拐汪知熠让她放心大胆吃。
反正他也还没歇够,没心思学,就给汪知熠讲钟哥。
他之所以不愿意跟着去,就是因为这个钟哥是变态!毫不夸张地说陈砚也是个变态,而且他变态受钟哥影响,是钟哥把他塑造成了现在这模样!
“变态??”
汪知熠差点呛到,一阵后怕,四处张望,发现没有人关注她和王成昀,应该她们声音并不大,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从来没有人把这个词和陈砚绑在一起讲出来过,但,说这话的人是王成昀,汪知熠不得不信服。
王成昀知道的很多。
陈建业是退伍军人,很正经,陈凌比较活泼,陈砚像妈妈。
可是,陈凌再怎么活泼,也绝对不会那些东西吧?
捆绑、虐待、控制,享受对方痛苦,简直血腥恐怖!陈砚没有遗传,当然是在钟哥那里耳濡目染,慢慢成了这样!
王成昀振振有词,听得汪知熠血脉偾张,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脸色逐渐变差。
王成昀:“钟哥认识他很久了,比我认识他都早,”
“陈砚从初中开始就这样,高中更过分,”
“还对我使过...”王成昀掩面,痛苦地回忆,汪知熠被这惊天的消息弄得胸口起伏,一身鸡皮疙瘩,紧盯着他,只待王成昀整理好情绪,娓娓道来。
王成昀调整了一会,重新起头:
“不瞒你说,我初中想过自杀,陈砚在这个时候发现我很脆弱,就趁虚而入,对我施加言语暴力。”
“...”汪知熠大脑皮层展开了...攥紧衣角,紧张得不行。
王成昀粗略地讲述了一下他和陈砚初中相识的过程,后面又重点控诉高中陈砚捆绑虐待又控制、享受对方痛苦那一段。
一次月考,王成昀数学错很多,发挥很失常、到了诡异的程度,惊动陈砚。
当天,陈砚就看了他的卷子,到处搜刮,捆了足足有一拳头那么厚的资料丢到他桌上,里面全是他错的那一道题所在整个章节的题目、同类、变形。
整整一拳头那么厚!王成昀当时得有多痛苦!可是学数学是一场没有安全词的冒险,陈砚无情地虐待、控制他,花了整整两个周盯着他做完,每道题必须写完整详细过程,少一个公式都不行!
捆绑是学习资料,虐待、控制,享受对方痛苦,都是对王成昀。
王成昀字字珠玑!
汪知熠展开的皮层察觉不对,光滑脑子稍微思考了一下,发现这不就是正常的学习辅导吗?
“???”
她顿住。
王成昀义正言辞,还想说服,抬起手臂挥舞:
“而且你难道就没发现,陈砚说话经常都会用命令式?!”
19. 考研考研
比如,“放回去。”
陈砚扫了一眼,毫不客气。
钟楚义冷笑,完全不听,还是把那一杯白兰地推到他手边。
“你还命令上我了?”
看着眼前从还比较稚嫩小少年模样的人,长到现在,已经和他一样高了,他咋舌感慨,时光飞逝啊。
当年,陈建业的腿刚断,陈砚还是一幅不谙世事极其浮躁的样子,如今沉稳多了。
“多坐会儿,巧巧马上来!”钟楚义舔了舔嘴唇,上下搓手,引诱着陈砚。
“最好直接把酒下肚,一会儿把巧巧办了知道吗?”
“...”
陈砚目光涣散,一句也不想听。
又开始了。
还不到酒吧开业的点,里面只是开着一两个彩色炫光的灯,空旷安静,陈砚坐在吧台,吧台后这家店的老板,钟楚义,亲自为他特调了这一杯,陈砚不喝,钟楚义事先也没喝,却一幅醉了的样子。
体现在其一,他说的话总是那么不理智,像在耍酒疯,其二,既是旁观、又是亲历参与,回顾这快十年,他仿佛从未清醒,永远那么意气用事。
钟巧巧是他的女儿,那时候陈砚救下来的女孩儿。
勉强说来,也是间接性害陈建业断腿的那女孩儿。
钟楚义三句话不离找媳妇儿嫁女儿,又拿出来那熟悉的老三件套,
“谈恋爱多爽啊!有个女的伺候你,嘘寒问暖还暖床,你咋就不想谈呢?要是让我家巧巧和你在一起了,保准让你更爽到天上去!”
“真没有恋爱的打算?喜欢什么类型?”
“不谈恋爱你想干啥呢?你又没有事做,一天天闲着,还抱着你爸那条死腿过日子啊?过一辈子?”
钟楚义上辈子是交警,和对面有效沟通前要先来一套手势。
陈砚适时回应:
不做什么,没想过。
至于闲吗?
“最近倒还真的不闲。”快成时间规划大师了。
家里有两位等着他,暑假陈砚整理了很多旅游攻略,准备带陈凌和陈建业出去好好玩一下。教室里也有两位,尤其是汪知熠,陈砚必须得多上点心。
钟楚义不听,一味抱怨:“谈一个又不能害了你!为啥就是不愿意要我家小女子?!”
“你家小女子还需要我?”陈砚没当回事。
不仅他没当回事,钟巧巧应该也是一样,她喜欢女孩子,钟楚义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钟楚义上辈子还是直升直降梯,大起大落,闻言急得蹲下又跳起,配合着那和交警手势一样让人看不懂的动作,怒吼到:“她怎么不需要?!”
“二。”陈砚淡淡,对他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
“?”
“二钱白鼓、二钱半伯子仁,”
我以前是同性恋,后面喝中药调理好了,药方如下:伯子仁二钱半,白鼓二钱,白术三钱半...
“够了!”钟楚义被击溃。钟巧巧喜欢女孩子这件事,刚暴露的时候,他的亲戚朋友们到处向他转发此条信息,说喝中药能把巧巧治好,如今这配方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陈砚哼笑。
托他的“福”,除了书本知识,陈砚对外面世界新鲜多彩的各种信息也懂得较多,各个领域均有涉猎,他还撞见过钟巧巧填错地址邮寄过来的情趣小包裹,什么低温蜡烛小皮鞭还有狗链子之类的...
王成昀说他被钟楚义污染,其实没错。
钟巧巧不是异性恋的事真的是钟楚义心里的一根刺,因为钟巧巧亲口对他说的,她不喜欢男人都是因为钟楚义太恶心,时间长了,她看见任何男的都觉得他们像钟楚义,她根本没办法对恶心人交付身心。
被钟巧巧这么说过之后,钟楚义曾绝望到断食三天,陈砚去看望他,打开他的房间门,入目是一堆丝袜兔耳、女仆装高跟鞋,以及数不尽的蕾丝镂空睡衣,瞬间就站到了钟巧巧那边,支持她远离男人。
钟楚义确实变态,自从他老婆因为他穷跑掉之后,他每天都相亲,每次相亲必定带上高跟鞋,然后跪在地上求人家穿上狠狠地踩自己。
因此,自从他老婆跑掉之后,他就一直保持单身,直到现在。
陈砚纵使不认可,却也对他无可指摘,因为钟楚义破产全都是因为他们一家。
陈砚救下钟巧巧,陈建业救下他们俩,肇事者酒驾、逃逸,还是个老赖,陈凌用尽了手段也没有从他手里要到一分钱,反而被折腾到几乎倾家荡产。
钱没了,陈凌打算贷款,是钟楚义跟个黑老大似的,露着条花臂提着一塑料袋过来,坚决拦下她。
没钱,他给!借了贷才是真的要出事了,难道要陈凌出去打工还吗?那陈建业呢,陈砚呢?
救的是他家闺女,钟楚义愿意给,甚至不要陈砚他们还,就这样一直往外掏钱,掏到自己老婆跟新的富哥跑掉。
那绝对是他这世上最钟爱的人,钟楚义被抛弃后发了疯一样,穷追不舍,骚扰她的新对象,划车泼粪、暴力威胁,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与此同时他又一边不忘抽空帮陈凌用法律维权,去抓那个肇事逃逸者。
陈砚很震惊,那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模糊的人,既做坏事,也做好事,他实在是形容不出来钟楚义,即使已过这么多年。
钟楚义应该是酒,就像此时他眼前的这杯白兰地,客体究竟利弊与否,取决于主观的你。
钟楚义哭了,他很感性。
陈砚嘲讽他的后果就是也被他反过来揭老底,陈建业刚出事时候陈砚那死样子他张口就来,形容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甚至他还留了当时陈砚的照片,换多少个手机都会留着那种。
“你自己看看你那样!”钟楚义嚎啕,哭着翻过吧台,把手机怼到陈砚眼前。
等比例缩小的少年期陈砚蹲在医院角落,钟楚义拍下这个时,距离陈建业出事已经有一段时间,陈砚眼里不再是迷茫和惶恐,而是一股怎么也藏不住的恨意,直视着镜头。
陈砚记得。
他透过屏幕,仿佛跨越时空,通过那一片荧光,此时,也能够饶有兴趣地直视回去,淡淡凝视自己。
有一段时间他对镜头很敏感,对镜子也是,大概是因为从监控里看到事发现场录像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能映射出他的东西陈砚全都讨厌。
他觉得他才是罪魁祸首,因此,被看见和看见自己,都带给他罪恶感。
陈砚还长出来后遗症,大概会伴随他终生吧。
认知发展、逐渐成熟,还有钟楚生这个泾渭并不分明的活生生的例子在身边,陈砚从一开始只会指责自己和加倍共鸣陈建业的痛苦,到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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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看到了这件事的另一面:
受伤也给陈建业带来了一些好处,比如不用再辛苦进行体力工作了,硬件设施决不允许他这样做,
再比如机械腿如果发痒,那么挠痒会比较方便,直接拆下来就可以。
陈砚尝试过强硬地让自己度过,不断劝慰自己、发展成必须释怀打起精神先解决眼前问题的命令,以至于长期过后,他已经完全无师自通,学会了要求、控制、设定目标,发号施令。
-
泪眼婆娑二十分钟,钟楚义终于哭累了,暂时消停,失去力气和手段,翻回吧台后面趴着自闭。
陈砚过来是为了交账的,陈建业稳定下来之后,开始和陈凌一起想办法赚钱还钱。
钟巧巧叛逆期来的晚,高三那年突然大变样,和钟楚义一样纹了条大花臂,酗酒、抽烟、不再违规网吧,就在洗脚城。
钟楚义看女儿实在爱喝,就贷款去开了家酒吧,让她别在乱跑了,就在家里酗酒就行。
没想到,时来运转,酒吧生意很好,钟楚义小发达了一下,转头又立马拿钱让陈凌陈建业辞职,分别投资他们开面包店和网上卖轮椅,顺便也叫陈砚帮忙干活,带他们赚了不少。
所有店,陈凌和陈建业把股份全让出去,不靠分红,每年就那点辛苦钱,可钟楚义也实在大方,绝不会骑他们头上通过压榨再牟取利益。
陈砚把账本翻出来,仔仔细细念给钟楚义听,钟楚义根本就一个字也没听。
念完,钟楚义说事办完了陈砚也不能走,起码得陪他到半夜。钟巧巧整天不着地儿,他又没有老婆,得时常留个体己的知心人发泄才行。
陈砚其实不讨厌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
钟楚义天天念叨着找老婆、嫁女儿,实际上已经有钱到可以重新娶进门新人的程序,真有人愿意接受他的恶心,他也没动静。
这么久了,陈砚更是没见过钟巧巧一面,可见钟楚义究竟本性如何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陈砚不喝酒,找了瓶水喝,然后玩玩手机,被钟楚义要了去。
钟巧巧不接他电话,他想试试用陈砚的号行不行。
“随便。”陈砚去洗手间,手机交给钟楚义。
这点信任,陈砚对钟楚义还是有的,钟楚义确实没做什么,老老实实拿去联系钟巧巧。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在途中看见汪知熠的消息,于是就顺手干坏事。
——陈砚从洗手间回来时,钟楚义放下手机,一脸哀怨,紧盯陈砚,怪他不坦诚。
不喜欢钟巧巧没事,何必因为想推脱和钟巧巧的事就撒谎呢,他家小女子就这么让人害怕吗?
陈砚:“...”
?
“还装!”钟楚义拍桌,直接戳穿,“自己看手机!”
“都把你女朋友调教成这样了,还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像话吗!?”
“让她找妈就找妈,让她给钱就给钱,”钟楚义愤愤,“让她出去跑两圈狗叫人也马上照做了,凭啥我就找不到这么听话的老婆?!”
“......”陈砚脸色不好,沉了沉,根据他的形容,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两眼一黑。
“谁...”
“谁?!”钟楚义悲愤到。
“你的小狗!”
汪知熠。
20. 烤面包
“你动我手机。”陈砚有些生气,接过手机把汪知熠和钟楚义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越看越沉默。
汪知熠脾气太好了,以为对面是他,乐呵呵地完成任务,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现在可以给我讲一讲这个了吗?”
“陈砚师兄!”
小狗哀求表情包.JPG
钟楚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是你女朋友一直发消息过来问问问问个不停!我帮你回两句怎么了?”
哪里没有问题?
汪知熠只是遇到了困难,结果就被钟楚义耍成这样。
“...”陈砚很抱歉地收回那句其实他并不是很讨厌钟楚义的心里话,说实话钟楚义还是有一点讨厌的。
“你别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谈的!你把我们巧巧当什么了?!”钟楚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这样钟巧巧她一辈子不回家,也情有可原。”
陈砚叹了口气,摁住语音输入,先自己和汪知熠解释了一下,然后再把手机递过去,命令式的:
“给她道歉。”
“我道歉??”钟楚义大叫,“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陈砚不急,只是允诺他,“如果你道歉,我有办法联系上钟巧巧。”
他刚刚看了,钟巧巧那边没有回应,估计钟楚义也是因为这个特别烦躁,正好汪知熠发来消息,撞到了枪口上,所以钟楚义才会一时间没忍住捉弄人。
果然,听到陈砚这样子说,钟楚义眼神一下就变得清澈,要多老实有多老实,捧过手机十分虔诚。
“真的吗、”
“我道歉我道歉!”
“陈砚他女朋友,小汪同学!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你和陈砚好好处千万别闹,早点结婚生个女儿或者儿子好吗!”
说完,钟楚义十分猴急,夺过手机松开那个语音输入键,“唰”一下,这段话就也跟着前面陈砚的解释发过去了。
?!
陈砚真的没忍住,“你..!”了一声,拿回手机紧急点了撤回,甚至手抖,点了两三次才点到正确位置,亲眼看到那条语音又消失后才放下心,然后立刻反手揪住钟楚义衣领。
“她不是我女朋友!”陈砚难得的说得有点大声,耳廓边缘都用力到变成了血红色。
钟楚义:“行行行!你说了都算,快联系钟巧巧啊?”
不行!
“重新道歉。”陈砚放开钟楚义,重新拿起手机,紧紧攥着,确保这次不会再出差错,完全掌控到全部。
钟楚义想着钟巧巧,言听计从,顾不上其他了,凑过去张嘴,但真到那个时候,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能提女朋友还能怎么说怎么道歉?
钟楚义偷瞄了一眼陈砚,陈砚抿唇,正要教他,手机却震了震,汪知熠发来消息:
“师兄,我一直在看手机...”
语音发过去,汪知熠就立马点开了,听得一清二楚。
完完整整、一句话都没落下。
陈砚看一眼汪知熠发过来的文字,顿时停止了呼吸。
汪知熠还想说什么,因为“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又断,不一会儿又重新亮起来,就这么反复三次。
....
半分钟后,对面弹出来一个表情包,是一只白色线条小狗,脸上有很多汗滴,还有红晕,小狗的表情看起来既紧张、害怕,又十分害羞。
“......”
不是的,他正要解释。
陈砚盯着那表情包,总觉得它这一秒过于形象,
盯着盯着,小狗的脸就变成了汪知熠的脸,一样的神态,汪知熠惊慌到不敢动弹,小心翼翼,虽然无措、怀着忐忑的心情,但还是乖乖呆在原地,等陈砚发出下一步指令。
再害羞,也不走,悄悄游荡在他的身边,装作不在意,却让人一眼看穿,明明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小狗就这样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
解释完这件事真实的来龙去脉,陈砚冷静下来,点开汪知熠发来的文档。
里面是她记下来的一些疑问汇总,很有份量,足足两页...陈砚只是快速浏览,当初辅导王成昀学习最差那段时间的熟悉感就扑面而来了。
第一个问题,汪知熠看不懂答案解析。
她刚刷完大概67道题,题目说,什么马克思、“从后思索法”,
但为什么解析长篇大论都在写关于物种和解剖的东西,那不是生物科目里的内容吗?
王成昀学了一小时,收拾东西走人了,汪知熠头昏脑胀,除了没搞懂的题目,害怕政治之外、英语的进度她赶不上,所以还想让陈砚在今天也把英语练习题的范围给她画一画,如果可以的话...
考研不同于其他普通考试,战线拉得特别特别长,长至整整一年,这一年中间又有很多东西变化莫测,每天坚持完成合理适宜的学习任务最重要,不能太急、在前期就过于拼命,耗费太多热情和精力。
汪知熠有一点焦虑。
“可以画,画完就回寝或者做你的体育训练。”陈砚退出文档,敲字。
“有纸吗?”他问钟楚义,“顺便拿只笔。”
钟楚义刚被他骗,耷拉着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边在嘴上答应,承诺说好,等他去找,两分钟后就给他拿来,一边干站着,或去摆弄他的调酒器,总之不去做承诺好的事儿。
两分钟后,陈砚没等到纸笔,抬头疑惑。
就像钟楚义也一样疑惑,说好的帮他联系钟巧巧呢?!
“…”
陈砚联系不上钟巧巧,那话只是用来钓钟楚义。
事情解决之后,陈砚就翻脸不认人,厚脸皮当没这事,反问钟楚义什么?
没想到钟楚义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
“什么?纸和笔,”
“你有说过?”
钟楚义学着他刚刚的语气。
陈砚看着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只好作罢,埋头辛苦打字,一打就是一小时。
日落西山。
最近天气开始变热,钟楚义没有吃饭的胃口,眼见差不多到点了,扔给陈砚他的手机,让陈砚自己看着选点外卖。
“不用。”陈砚也没胃口。
但饭必须要吃,不然对身体不好。
他用自己的手机点了两份,等外卖过来的时候闲着无聊,
各个软件都巡视过一遍后,又不自觉地点进了和汪知熠的聊天界面里。
给汪知熠的回复发过去了,汪知熠还没有动静。
英语刷题没什么范围好画的,陈砚给她推荐了练习顺序,还有背单词,用什么软件,背到什么程度算可以。
说实话,了解之后,知道她专业课没什么大问题,陈砚对汪知熠考研这件事的态度有所改观。
汪知熠学习差,毋庸置疑。但她既没有跨学校也没有跨专业备考,又提前这么多时间放弃就业,只用来一心攻克政治和英语,下定了决心,那其实难度并没有那么大。
再如何,这两科也只占去200分而已,何况现在还有他亲自帮忙。
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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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焦虑过头了。
再继续焦虑,她的心态可能会成为比慢慢提升基础好好学习更大的问题。
“吃完我回去了。”
陈砚放下手机,侧身和钟楚义商议,钟楚义不同意,“不是说好了多待会陪我,这才到哪儿?!”
“我可以多待,”陈砚摊手,“你有事就说。”
自从钟巧巧的事他唬了对方一下,钟楚义就一直生着气不理他了,如果要一直这样陈砚还待着干嘛呢?
钟楚义还有情绪,“没事儿说就不能让你多待了?!凭什么!”
“那我没事,你还不会自己找话说!”
“没这个习惯。”陈砚已经态度很好了,换作别人,他会问对方到底在气什么,要气出去气去。
难道不是钟楚义先犯错?没有他先乱替自己回微信的事,就没有自己用钟巧巧引诱他的事。
“你这个臭小子你!”
钟楚义气得手都在抖。
“无情!冷漠!不懂人情世故!”
他一不做二不休,要陈砚一个人帮他守店,自己则跑去店后面连接的小房间躺下了。
陈砚吃饭时叫他,钟楚义耍赖,陈砚就把外卖扔进他房间里。
之后双方再无交流。
十点,钟楚义憋不住了,起来上厕所,看见陈砚在店里,勤勤恳恳招待客人,指挥店员。
十一点,陈砚他们的宿舍会锁门,钟楚义知道。
十点十五分他总算愿意从房间里出来,和陈砚交换位置,接下工作放人回去。
陈砚利落下班,一丝也没有留念,收拾好东西就要走,看得钟楚义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等等!”钟楚义叫住他,脸都青了,没好气地让他拿了东西再走。
“自己选!给你拿一样,给那小姑娘拿一样,就当我赔礼道歉了!”
钟楚义从他那小房间里翻出来一堆像模像样的礼品,都是新的,每次钟楚义去相亲都会带一些过去,可是一个也送不出。
陈砚垂眸,看着那些香水、戒指、丝巾,包包,毫无欲望,扭头就走。
钟楚义更气了,指着他的背影大骂:
“诶?!你会不会做人到底!咋就这么讨人厌,能不能做点有情商的事!”
“…”
陈砚走出去两步,顿了顿,又突然折返,吓得钟楚义卡壳,瞬间再骂不出口一句。
?
“怎么了?”
“刚刚没看手机,不好意思,陈砚师兄!”
汪知熠紧急刹车,暂停校园跑计时,翻出一直震动好不容易才让她察觉到的手机,点开微信火速回复陈砚。
陈砚没有解释,五分钟后来到操场,和汪知熠见面,把手里的礼物递送给她。
“道歉。”陈砚说。
王知熠惊讶:“!是白天那件事吗?真的没关系的!”
她受宠若惊,郑重收下,打开礼物盒,发现里面是一个四叶草书签。
本来,没打算送,但陈砚从钟楚义那走出去两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又折返回去,重新看了看那堆礼物里躺着的绿色宝石戒指。
戒指隐约还闪着光,造型简约,火彩熠熠,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漂亮,竟然是钟楚义能选出来的品。
于是,陈砚在回来的路上特意进店,给汪知熠专门挑了这个四叶草书签。
白天的事,他可能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这点小玩意儿,没什么,陈砚让汪知熠别介意,收下就是。
“…”
“我记得,你喜欢绿色。”
21. 考研考研
汪知熠特别喜欢,这个书签既好看又实用,大小正好不容易掉,还有吊绳,也可以调节一下挂手机上。
除了谢谢汪知熠别无可言,收下礼物围着陈砚一阵夸。
马上寝室楼锁门宿舍熄灯,陈砚拦住她,叫她别忙活这些,赶快回去才是正事。
汪知熠的校园跑打卡马上完成,她再跑一圈跑道,然后跑回宿舍,应该就刚刚好。
回宿舍之后,汪知熠拍了照发给温晚,温晚也觉得这个礼物很不错,但汪知熠还没来得及和她说钟楚义的事。
温晚:“你们师兄老师人挺好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叫你问我那些,你没有告诉他我学习也不好吗,知熠。”
白天她突然收到汪知熠发来的题目,着实懵了一下,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让汪知熠再转告“陈砚”:
“你好,我也不会,问我没用…”
“可以不要再叫我家孩子拿着题问我了吗?”
然后附上一张害怕流泪的表情包。
汪知熠当时以为“陈砚”叫她“问你妈去”有什么别的道理,没想到只是钟楚义烦了对她说的气话。
现在回想,汪知熠也觉得好笑,于是转头和闫红星她们分享。
禾雨木在洗漱,她们三个人排成一排,笑得满嘴满下巴都是泡沫。
温晚后来弄懂了发生什么,哭笑不得。
【妈妈】:不过,你不能老是让你师兄老师操心,这点小事,还给你赔礼道歉。
汪知熠又和温晚聊天。
【妈妈】:当然,要是真惹到你生气的情况除外。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办?
温晚还拿捏不太住汪知熠和陈砚的关系,如果是亲近认可的人,汪知熠就会在原本就很好哄的基础上更软脾气,基本上只需要对方主动低个头就行。
汪知熠盯着手机,若有所思,点了屏幕两下截图,跳转页面去找陈砚。
“陈砚师兄!”汪知熠把截图发过去。
“如果你感觉我很生气,只需要夸夸我,就原谅你!”
陈砚:…?
-
第十九周,这学期的学校日历就要翻到底了,二十周结束所有科目的考试,从这周开始就要拼命复习。
再加上考研的任务,汪知熠更是两头急。
比上次模考还严重,因为那一次模考的同时专业课考试只有两三门,这次有六七门。
考完,她大概就只剩点骨灰,能拌饭吃。
因为这种紧迫,汪知熠现在蹲坑都要背单词,一刻不敢停,甚至连陈砚找,汪知熠的第一反应都变成了: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时间?
她希望,最近,陈砚能线上就线上,陈砚一直以来也确实如此,除非必要。
可今天偏不合汪知熠心意,就在她刚刚争分夺秒回复完消息,在心里默念就到此结束时,陈砚却主动要他们都到图书馆对面的风雨亭去见。
汪知熠一路低着头边背书边快步过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好奇陈砚要做什么,竟然一个点也没背下。
努力努力白努力。
“大三就是辛苦,还好我没课了,答辩也结束了,只用管考研的事就行哈。”
王成昀还笑她。
汪知熠竖起三指:“我一定会好好兼顾期末和考研!两个都做好!再苦再累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哎呦我去,没那么严重吧!”王成昀弯着腰笑。
他在亭子下的小台阶上,等汪知熠一起上去,陈砚和他们一墙之隔,在他们头顶。
汪知熠发现,陈砚居然不是一个人,手下还有只猫。
定睛一看,而且那还不就是那只她遇见很多次、但就是没机会接触和它混熟的狸花吗?!
怎么会在这?
汪知熠立刻凑过去,动动鼻子,围着猫转圈,一幅稀奇样子。
陈砚喂它吃酸奶,狸花站起军姿立起来舔盖儿,汪知熠一会儿在它左边瞪大眼睛,一会儿在它右边惊叹,一会儿立着耳朵转到陈砚身边,从正前方看它!
然后被陈砚一只手抓住后领逮到跟前,勒令她消停点。
“拿去。”陈砚让汪知熠上手去喂,汪知熠跃跃欲试,但想起她曾被狸花殴打的一幕,拿着酸奶立在原地,迟迟不敢动手。
这都不会?
汪知熠立着,无意识地向陈砚传递求助眼神,陈砚看见,反应过来,蹙眉抬手,刚要搭上去——
“哎?!”王成昀双手插兜,悠哉悠哉上来,慢汪知熠一步,一眼就看见陈砚耍流氓,要牵汪知熠手。
“卧槽干嘛呢!?”
“陈砚!!”王成昀差点被惊得栽地上,手也不插兜了,慌慌张张跑上来拦住,一把抓了陈砚手腕。
“你也有咸猪手这天!”
“?!”汪知熠后知后觉,立马解释,“不是…!”
“喵~”狸花猫放下前肢,往酸奶那边凑凑,出声催促,抬爪子扒拉汪知熠。
“只是想教人喂酸奶,你编也不编一点像样的,谁特么喂猫吃东西还要人教,哈集米能把人吃了不是?!”
王成昀反驳陈砚。
汪知熠:“……”
下一秒,陈砚黑着脸握住他,和他手背贴手心,并且操控他的手拿走酸奶,再去喂猫。
王成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反抗,结果陈砚岿然不动,他就是使出倒拔垂杨柳的劲,在陈砚面前也弱得像个林黛玉,只能尖叫:
“卧槽,卧槽?!”
“列祖列宗上身了?这么激动。”陈砚淡淡。
王成昀再也不敢打扰他泡妹了,哈基砚真的会吃人。
酸奶最后放桌上,陈砚把暑假期间的安排给他们大概讲了下。
“不出意外,整个暑假我和他们都会在校外。”旅行第一站海南,而且因为陈凌很喜欢海边,他们会在那里待至少十天。
所以,整个暑假的学习、很多问题,更多都要靠汪知熠和王成昀自己或合作解决。
汪知熠羡慕坏了,海南她熟,排球是海南文昌的特色体育项目,已有百年历史,大一刚进校时,教练人特别好,还自费带她们去观摩过那里的“村VA”赛事。
陈砚这一次主要就是想交代好自己的事,叮嘱他们好好学习。
王成昀申请了留校备考,毕业之后依然可以使用学校的图书馆和食堂,只是住宿问题需要解决,最近在找房子。
汪知熠也着急回去抓紧背书,嗯嗯点头,两个人听完就要走。
陈砚当然也知道这两天是期末周。
搬去研究生宿舍时,他甚至听到过不少学生走在路上、上下楼梯都在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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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堪比高考前打满鸡血那一年。
“你的期末考更重要,”他提醒汪知熠,“考研的事先放一放。”
其实,哪怕汪知熠休息半月,再开始也没问题。
“如果怕彻底放下再捡起来困难,可以减轻任务到每天只花半小时、一小时,倍速过一遍网课背一背单词。”
王成昀这时候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根本就没有认真起来,听这意思,也想起来,附和陈砚:
“对哈,每次都是我到教室,你已经坐那俩小时了,我走了你却还在那里。”
“这么努力,要考清华?你要保持这样学一整年?”
汪知熠大为震惊:“?可是我不一样!我学习真的很差,不多花时间怎么赶得上??”
这样真的可行?!
王成昀:“难道差这十天半个月的?这时候很多人都还没正式开始备考呢,那么忙。”
“你觉得我又比你好到哪去?我这样先玩着学再慢慢稳,最后冲刺才是对的,”
“你不是跑步吗??这也想不通?”
“…”汪知熠缩了缩脖子。
跑步这样是因为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别说先暂时放慢脚步停下了,汪知熠还嫌自己花的时间不够。
王成昀又劝了几句,汪知熠有认真听,但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认可他们的样子。
陈砚看着,有一段时间没说话,但他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如果不信任他,何必找他帮忙?
“你觉得我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准吗?”
陈砚嗤笑。
汪知熠一直在坚持自己的那套理念,如果她能把期末考和考研两件事都做好,当然没人替她权衡、宽慰她,出言献策。
陈砚莫名有种被挑衅的感觉,但还远不到让他不爽上头的程度。
“不要太焦虑,你没那么差。”
汪知熠:“…”
明明陈砚是在夸她,可是她却激动不起来,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陈砚一开始还建议她不要考研呢…虽然他成绩好,人也不错,辅导很有效,但是汪知熠因为学体育沦落为一个卑微的小学渣…也知道有句话叫,
“尽信师,不如无师。”
况且陈砚是保研,并不是考研上岸的,经验都不尽相同。
汪知熠沉默了。
一分钟后,她站在原地,垂眸呆呆苦恼,狸花埋头奋力舔了许久酸奶,吃饱喝足,抬爪擦脸,心情好,便主动蹭蹭一旁的汪知熠。
原本应该因此高兴的汪知熠只是动了动眼皮,也无动于衷,狸花有些奇怪,难以置信地坐下盯住她。
它仿佛在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汪知熠撇开视线。
“喵!”狸花不喜欢她的态度,傲娇地仰头拍屁股走人,从陈砚那边跳下桌面,转瞬隐匿消失。
气氛不对。
王成昀回头看了眼陈砚,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掏出手机回避,一幅“好好好”懒得管的样子了。
?
王成昀原本以为,这就只是简单的聊天。
“不是??”
不是情侣才会这样莫名奇妙吵架,刚刚还好好的,下一秒冷战吗?!
王成昀满脸问号,感觉自己虽然和这件事没关系,但作为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被迫害了啊!
22. 烤面包
“...我不是那个意思。”汪知熠也发现不对,回过神来解释。
她不是说要和陈砚对着干,故意唱反调,不听话怀疑陈砚居心不良,只是针对这建议本身...
“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如果她能抽出空来的话。
事情成堆成堆的摆在面前,不去着手解决,在这纠结到底怎么做好像也没用,汪知熠更想抓紧回去学习,不自觉地皱眉挠头,往图书馆那边看去。
王成昀:“你肯定得好好想想啊!我们会害你不成,说实话就让你放松这几天而已,别的人巴不得呢,就你犟..”
“呃,”汪知熠收回视线,
是吧。
王成昀说的没错,陈砚也说得没错。
松弛有度地学,才能有更好的成绩,可是汪知熠实在担心她的基础,努力点总归好一些。
而且,她只是学习不好,并不代表她在做去学这件事时,会连这么基础的一点都比不上别人。
并不是代表,她不能从头到尾都这么高强度地坚持下去做这件事。
耐心吗?毅力?备考时间长?
汪知熠有的是力气。
她可以在起跑时就拿出最快的速度,直到比赛结束也不出汗;她从南方的山区里一路跑到北方城市,十几年没有停歇。
陈砚和王成昀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王成昀还想劝,陈砚收起手机,一声令下,事情结束了。
散会。
汪知熠高兴起来:“那我就先走了。”
“陈砚师兄,暑假快乐!”
-
“成昀师兄你也是!”
——王成昀“啧”了一声,逼近汪知熠,正要批评某人是不是又要忘了他,汪知熠及时补上。
抛去陈砚对她的影响,汪知熠紧张急促地同时准备着期末考和考研,连和温晚的联系频次都骤降,降到极点,两天才有一次。
最近的一次,是专业体育课考察结课后,当场出成绩,汪知熠拿到了A,和温晚分享、忙碌之中抽空向她讨要夸奖。
一节课不到的时间,教育班全部考察完,大家意犹未尽,三五成堆地围在一起回味聊天,还把老师也拉进了“群聊”。
“隔壁班考什么?”体育老师叉腰,抖腿放松着肌肉,回答他面前乌泱泱的学生们。
“和你们差不多啊,她们还不是有理论考试,考察比你们多,比你们严格,她们还有体测...”
汪知熠和闫红星她们打过招呼,提前离开,边走,边打开背单词的软件。
在操场门口,周驰和她们的教练特意蹲点,正想逮她呢,迎面撞见,弯腰在她手机上方挥手叫她名字。
“哎!汪知熠!”教练拦住她。
汪知熠应声抬头,看见是王教练,顿了顿,又移目。周驰和她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触电般躲开了。
“专门找你考试这个时间来,就知道能抓到你!”教练仰头大笑,拍拍汪知熠。
“问你,暑假有没有什么安排,嗯?”
“暑假?...”
汪知熠暑假的安排是学习。
“你想好要考研了?”周驰震惊,“不走职业??”
教练被他蠢笑了,给了他后背一巴掌,“嗨哟,你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就她这条件,这小身板,走什么职业,走得了吗就走。”
“...”周驰连忙捂嘴,后知后觉他又说错话、问到汪知熠的伤心处了。
想了想,他找补,“主要是汪知熠这么牛逼。”
教练:“再牛逼,没那个条件就是不行。”
汪知熠笑笑,附和,“对啊,要是能走,我早就跑起来了!”
前三年,她还时不时的就会不甘、纠结这个问题。
王教练和另外两名教练带了整个体育系上下快十个班,在她们这一届,他既是训练班的教练,也是教育班的老师。
别的教练都是把职业队种子们精心呵护着,也就是对训练班百般宠爱、然后常常有意无意忽视教育班集体。王教练恰恰相反。
用别的老师们的话来说,就是总爱“屎里淘金”。
放着训练班的好苗子们不在意,跑去鼓舞教育班的学生们“逆天改命”,让教育班不自量力向训练班发起挑战,看两者相互撕咬,乐在其中。
无论教育班有多热血多励志,差异就在那里,奋起之后被血虐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几年了,王教练这套“逆天改命”说就没成功过,结果没想到这次真让他碰见汪知熠这样的,光凭接球这一个东西,就能影响局势。
王教练可是亲耳听到过那些好苗子们哀嚎,向天祈求欧皇降临,别让她们以后比赛再碰见汪知熠这种狠人。
一场比赛能耗到打满五局、整整两个小时,累得队友和对手全都想当场退出排球这个权威的领域,不是单纯折磨敌方,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教练上场也得被她接两个球嘲讽够了才能走。
谁敢数她全程窜来窜去救了多少个球、扼杀过多少人的“这一球拿分”梦?
可惜,汪知熠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虽然厉害,但处境尴尬,只能在教育班里当一时闪闪发光的金子,退出比赛,拿出其他东西较量,就显得平平无奇,甚至较差。
不过现在她想通了,等上岸研究生,这些过往就都不是问题。
王教练很是欣慰,发出邀请:“暑假学习没问题,抽几天时间出来,跟我去文昌,带你见世面。”
“喏。”他指指旁边,“周驰他们,还有别的很多,女生,也去。”
“是的,”周驰接话,“不是比赛,就是集训,队伍乱七八糟的,哪儿来的成员都有,但是都很牛逼!”
“嗨呀,”教练背手,忍不住吐槽,“你有没有别的词儿,牛逼哥?”
“...牛逼这词不是挺吊的吗。”周驰很不好意思,用手背蹭蹭鼻头。
“可是,”蹭完,他想到,“这一去起码得花一周时间,很耽误学习,能行吗?”
“怎么不行,就一周而已,先放松几天,玩好了才能好好学,打球更重要,你觉得呢!”王教练咋舌。
操场躁动起来,突然从汪知熠身后传来阵阵欢呼,闫红星和禾雨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体育老师较量上了,三个人伏在地上俯卧撑比赛,
方浅浅录视频,体育老师根本比不过她们,一直略处下风,被同学们嘲笑之后自己也笑得浑身发抖,没了力气,更落后了。
汪知熠回头望,发现他们各个拍手叫好,激情四射,不少人一边喝着倒彩一边就放了狠话一言不合加入,成群结队,背着厚而绵密干净的云朵在草坪“撒泼”。
几乎静止的云,尽头一角延伸至学校图书馆那边,汪知熠才刚在那个方向的小亭子里拒绝掉陈砚和王成昀类似的建议。
比起期末考,去文昌会更糟糕,因为汪知熠从踏上车的那一刻起,什么事都会抛之脑外,对她的负面影响远大于这次。
连稍微放松一些,汪知熠都不愿意,何况是彻底放弃学习一周,如果真这样,她的进度不知要掉到哪儿去。
汪知熠在心里敲定下这件事的结局,给出答复:
“当然能行!去去去!!”
“谢谢教练!”汪知熠立马答应,不管怎么样也要答应,恨不得下一秒她答应之后,就能立刻飞去文昌!
那可是集训!
汪知熠态度一转,没有丝毫犹豫。
王教练点点头,心满意足,放她离开,带上周驰又去抓别的人。
前后不过两天,同一个问题交出了不同的答卷,汪知熠既兴奋,缓了缓冷静下来后,又有一丝心虚。
这看起来显得她都有些故意忤逆陈砚的意思了,汪知熠赶去图书馆,退出背单词的软件,转到陈砚所在的他们三人的群里,紧急做了一番声明解释。
【网之易】:“我想通了!”
没错,汪知熠想通了,她决定接受采取陈砚的建议,但不是现在。
暑假前放松和暑假后放松也只是时间上的那一点差别,汪知熠把之后她要做的事情搬到现在来说,也没事吧?
群里很快有回复,王成昀发了一个歪脖子疑惑的表情包,又接了一个表示认可的表情包,艾特汪知熠。
“孺子可教也!”
半小时后,陈砚冒泡,回了一句,“注意休息”。
“好的!”汪知熠回,然后同时打开专业课课本和考研单词本,复习专业课累了,就看单词本调节,两者交替,一刻也不停。
注意了,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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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集训的事,让汪知熠激发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因为既然知道那一周自己会变成什么德行,在那之前,考研和期末当然一个也不能松懈,反而要加倍努力。
汪知熠以为,在群里报备一声,这件事也就到此结束,没想到当天晚上,陈砚就亲自打电话监督,检查她到底有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心上,认真履行,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燕子】:“这么晚还在图书馆。”
汪知熠莫名地心跳一停。
电话进来时,她看见了,但因为在图书馆,需要安静,硬生生看着没接,直到陈砚主动挂断。
这个不通,陈砚只好发消息过来,汪知熠等了一分钟,才捧起手机回复,“刚刚没在手机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汪知熠大概是干了亏心事,有点恐慌,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但没发现什么不对。
“怎么啦,陈砚师兄?”她问。
【燕子】:“没什么,期末考复习得怎么样。”
【网之易】:“...正在进行中!”
正在进行中,但是进行得不多。
因为汪知熠把考研的学习任务排在更前,上头了,还临时加任务,掏出了政治一千题。
但没关系!无论前后顺序,反正她都会把这两项的全部任务完成,只是时间问题。
陈砚有一阵没再回复,汪知熠等了等,略有狐疑,放下手机开始写政治。
半小时后,陈砚又出现了,并且发来两条汪知熠乍一看能被吓死的消息。
【燕子】:“不是说想通了?”
【燕子】:“为什么前二十分钟在看考研英语,后三十分钟在做考研政治。”
你完全不复习专业课对吗?
那到底想通了哪里呢?(死亡微笑)
“!?”汪知熠背后一凉,“蹭”一下坐直了,攥紧拳头第二次张望。
陈砚怎么会知道??
冤枉啊!救命,汪知熠寻思她好像也没犯什么大错,但怎么就这么害怕。
要是让陈砚抓住了,她还能活吗,会被砍成哨子吗?
这种脊梁骨都冰透的感觉导致汪知熠暂时没办法回复消息,她紧张地巡视了一圈周围,抱着“不可能吧、怎么可能”的心态,然后在侧前方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低着头,正在看书,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机屏幕还亮堂着的荧光,反射在他脸上,而昏暗环境又淹没掉他大部分身体,显得他居然很危险,像是角落里突然钻出来索命的鬼怪。
陈砚将书本翻页,斜眼看了看手机,想了想,又点开键盘输入。
“嗡嗡。”汪知熠收到消息,在那个熟悉的人影停下打字的动作时。
【燕子】:“你今天答应王教练去文昌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发群里?”
“......”
汪知熠脸色苍白,顿时失去了知觉。
严重到,陈砚合上书,朝她过来,立在她眼前,汪知熠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太可怕了,她白天心虚撒个小谎,晚上陈砚就当场抓包,连她几点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不待她解释,也已经早就获得了实情。
陈砚垂眸看她,要她“抬头看我”,汪知熠听见头顶掷下来的四个大字、命令式的短短一句,浑身僵硬。
“...”
“陈砚师兄!好巧。”汪知熠小小声。
周围都在埋头学习,她保持安静,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卡顿着和陈砚打招呼,按照指令抬头,却不敢看陈砚。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刚刚看到一个人影,在那儿!好像你!”
“真的很像,你想看吗,可惜我没拍下来,但我可以画给你看...”汪知熠神志不清。
陈砚轻笑,学着她顾左右而言其他:
“不用了。”
“知道手机正面中间的那片区域有什么吗,82年,老王曾经靠它怒赚三十万,十年后,十一岁的小美因为它死于非命。”
?
汪知熠脑子里一团浆糊。
“前摄。”陈砚举起手机,指了指手机正面中间的那片区域,前置摄像头一般在这个位置。
冷知识,如果想看,他可以打开这个。
汪知熠:“......”
23. 考研考研
听说方浅浅她们班有结课考试,王成昀屁颠屁颠地跑去围观。
盯梢之余,他在操场外沿的体育场馆发现汪知熠有动静,回来又屁颠屁颠地把她和教练的事全都告诉陈砚。
陈砚完全就不被汪知熠信任了。
在学业方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信任他。
-
“那就是我。”陈砚毫不留情,下了最后“通牒”,抹去汪知熠还试图狡辩,或者顾左右而言其他的逃避机会。
“对不起!陈砚师兄!”汪知熠秒跪。
她用气声、着急的节奏,皱着眉苦哈哈的,合掌跟他道歉。
汪知熠真不是有意的,对她来说,比赛永远在无可比拟的高度,所以汪知熠可以在这样的条件下屈服,陈砚的建议和教练的建议前后看起来虽然一致,但在她眼里,真的是完全不同的情景,所以,汪知熠才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汪知熠全盘托出,不求陈砚原谅,只求他别放心上,千万别因为这事再也不教她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实行你们的建议,两个都实行!”汪知熠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陈砚望着她,静着。
西郊校区其实是新址,之前,她们的学校在老城区,杂乱破旧,图书馆的中央空调运转起来总是呼啦作响,吵得大家专心不了。
新校区的图书馆焕然一新,汪知熠甚至能听清书页翻动的刺啦声,还有周围平稳有节奏的呼吸,陈砚默了会儿,垂眸道是吗。
其实他能理解。他不也在很久之前带着轮椅也要大老远跑去看汪知熠那一回和训练班的联赛?
“随你。”
换作是他,也会选文昌那边的。但该提醒的事,他要提醒。挂科太多复试会有被刷的风险。
“无论如何,先以期末考为重。”陈砚将视线落在汪知熠桌面,语气淡淡。
发现他没生气,汪知熠很是意外,如释重负,连忙答应。
陈砚若有似无地“嗯”了一下,从此刻开始,便不再说话,只是依然站着,大有现在就亲自监督她表现之意。
汪知熠没意会上,板板正正地原地罚站,因为他久久不愿离开,生出一丝疑虑,首先心虚自审,再认真观察陈砚一番,企图从他身上看出什么。
陈砚沉默、无奈到抱胸侧头,扯出了一声拿她没办法的假笑。
“噢!”
半响汪知熠反应过来,一边积极表态,她马上就开始行动,一边翻开专业课本拿起笔。
“你还有哪些考察课?”陈砚问。
汪知熠进步神速,已经可以很快进入学习的状态了,基本提笔就集中起注意力,但也因此对学习之外的事变得更迟钝,比如来自于陈砚的问题。
两秒。
陈砚没等到回答,动了动眼珠,目光落在汪知熠毛茸茸的头顶上,再从她疏密有序的长直睫毛下看见她的专注神情,几分讶异。
“哒”的一声,有人放下耳机,突然惊喜捂嘴对着他举起了相机,陈砚极其敏锐,瞬间抓住动静的来向,和一位长相乖巧的女生撞上视线。
肉眼可见,女生更加激动了一些,圆眼睁大。陈砚不愿再待,和汪知熠道别一句,匆匆离开。
汪知熠后知后觉,延迟连接上陈砚的网络,抽空开口:
“啊?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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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课吗?”
“还有一门体育选修!”
“...”
“哎呀!好可惜!”被陈砚躲掉的女生撇嘴挠了挠桌子。
哎?
不对,汪知熠回想起,陈砚刚刚好像和她道了别。
她抬头,陈砚早就不在,先前站的位置蓦然空出一大片来。
低头,重新写字,汪知熠想通过抄写和复述的方法背书,脑子和眼睛里都是她要背下的名词解释,一动笔却在书上水灵灵写了“陈砚”两个字。
“......”
汪知熠下意识想点两下书页,或者按Ctrl加z撤回。
写都写了,她干脆在那名字后也像模像样的写下“陈砚”这个名词的解释。
“陈砚”:人名,学习好,脾气好,23岁,预备研究生。
陈砚脾气真的很好,汪知熠自知理亏,其实细数下来,她对陈砚有过许多小小的冒犯,陈砚不但不计较,还对她能帮尽帮。
考研的事,他说了“随你”,汪知熠完成今日“todolist”,刷卡走出图书馆回寝室,路上吹风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妥协,拆东墙补西墙:跟着陈砚的建议走,期末考前尝试放松考研的备考力度,等到过去文昌,再逼自己尽管比赛也要学!弥补这段时间松懈造成的漏洞。
汪知熠也觉得自己太多变了,她的立场根本摇摆不定。
但她控制不了,原本至高无上的比赛,在天平最重的那一方,陈砚却撬动平衡,让她实在不好意思不向他倾斜几个砝码的重量。
并且,这个砝码,在选修课考察结束之后,居然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24. 烤面包
通常,每个学校在除了专业课学分修习获得的基础上,还会要求学生们通过各种途径获取额外的其他学分、全面培养大家,满足毕业要求。
其他学分中,选修课学分要求是其中一块,选修课中体育选修和通识课选修又是不一样的内容,都分别有各自的目标。
体育选修要求大家必须拿到两个学分,要么选一科,考上优秀一次性拿满,要么选两科,混及格,累计拿满。
汪知熠这一学期有汉语言通识课选修,也有体育选修,还有本就属于专业课领域的专业体育课。
体育选修结课考察是分组自编配合,出一个五分钟左右的花样跳绳表演节目,有很多非专业生和她们编入一班,配合起来麻烦,汪知熠想拿满分,其他组内成员能力较弱,早就做好了混及格的打算,大家分歧明显。
汪知熠刚表明自己有信心带领她们取得优秀这一档位的考察成绩,旁边就立马哀声一片,都在反驳她:
“拿优秀要花多少时间?肯定先随便弄弄呀,这是选修,及格就行了,你们不要多花时间去准备专业课期末考的?”
“对啊对啊!事情肯定有个轻重急缓,要是为了忙这个,专业课都挂了,多难看!”
“我不说了,咱们分组下来,互相确认时间,抽空过来小组讨论都花了半个多小时快一个小时吧...”
“这个选修课体育老师也是,都叫选修了,出这么难的考察作业,还占比总成绩70%,要死了。”
整班42个人,刚好七人一组,汪知熠主动担当她们组的组长,并且相当好运,替她们拿到了“1”号签,到时考察课第一个表演。
除了她,她们组剩下的六个女生,分别来自文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大数据学院和教育学院。
汪知熠仔细和她们分析,拿出她看到的属于她们的优势:“一次过之后咱们就可以不用再修一次体育选修了,下学期直接解放,不用过来风吹日晒,多好呀?”
“我们抽到第一,老师会因为我们最先出场多打人情分的,跳绳表演其实是表演更重要,我们组的每个人都这么好看肢体又协调,表演是长项,肯定能拿高分的,冲一冲就够到了!”
“...”
文学院的两个女生闻言捏了捏指尖,另外四位女生虽然也被夸得心里很美,但说实话,全都顾虑很深很重,低头沉默或撅嘴看向其他地方,不予回应。
汪知熠再次鼓舞大家,并且提出来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除了她们组,别的组别里至少都有两个专业的体育生,甚至她们的队伍里有训练班的学生,职业级别。
很难想象,她们组里非专业占了6/7,要怎么赢。
汪知熠却完全抓住这点,兴奋地告诉大家,这明明也是她们的优势,而且是最大的优势:
“我们组只有我一个人是体育生,成分最纯粹,配合起来当然会最快最好!”
而且,汪知熠打自由人位,能够熟练地去托起队友,帮助她们发挥,接起球给她们扣球得分的机会,当整个队伍的垫脚石,而不是自己扣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争抢和攻击性极强、不容易造就和谐队伍的身份性格。
把专业的拆去和普通混合,一旦专业人士想要拿走控制权,就会逼得整治队伍因为良莠不齐水土不服,构建不出稳固的支架体系,出现许多矛盾、混乱不堪,而且令普通人十分痛苦。
当然,如果组里只有一名专业学生,或许在她的逼迫下,真的能控制和训练出一支实力超强的队伍,大放异彩,但那是短期之内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在当队伍里出现一人以上的专业学生时,除此之外还要考虑这两名专业学生的冲突矛盾、各种因素。
可以说,情况和表面上看去的恰恰相反,一支七人的队伍里,专业学生人数所占比例越多,这次完成任务就会越困难,所以她们有最大的优势!
能够拥有这么幸运的开局条件,汪知熠别提多高兴了,她绝对不能放弃这次机会,有将近99%的信心能带领她们一举夺胜。
作为她们组里唯一的“实力派”、“专业学生”,汪知熠当然也要对得起这个身份,承担起责任,带大家拿下好成绩,绝不敷衍了事!
她保证:“既然你们怕耽误时间,那我可以帮忙去做大部分事情!所有需要执行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我,比如找音乐剪卡点编动作,套组合...”
“大家只需要一起协商出来我们的主题、方向,尽管大胆地提,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以你们为中心,做适合你们难度的表演,但是效果肯定最佳!”
汪知熠想想都激动,胜利的果实简直唾手可得。
听见汪知熠主动要把她们放前面,明明自己那么强居然还愿意做不起眼的那一个,几个人呆住,有点动摇,欲言又止。
“...可是都让你去做,那你的期末怎么办?而且你确定?”
“以我们为中心,那不是拿我们的短板去比吗,花太多时间,到时候你又挂科,我们的选修课的成绩也差,两手都抓不好...”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汪知熠马上给出回复。
首先她早就说过了,队友们并不是短板,她虽然学习不好,但体育方面还算比较强的,编排一个表演赛节目而已并不会花费她太多时间,汪知熠得心应手,不用担心她平衡不了两边,也不用担心她发挥不回来大家的长处,只要大家心向一边!
文学院的两个女生皱眉,大家看起来还是一点也不放心。
汪知熠有点急了,她让步那么多,做了那么多承诺,可是还是没一个人愿意信她。
要怎么才能让她们信任自己,明明她说打心底为大家着想,还给了具体的选择,为什么大家就是不信任自己?
“呃,”教育学院的女生抬手发话,“那要不我们就先散了吧,我们期末考核要试讲半小时,需要磨课,我得去练习啊。”
“咱们下次再聚、下次再讨论?”
“哎呀!我赞成我赞成!”大数据学院的女生直起腰点头,“实在还有重要的事,就群里说一下好吧,我们就也先别在这里耗了!”
“...其实我早就想走了”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女生们对视一眼,悄悄说。
“民心所向”,汪知熠拦不住,很快,队伍原地解散,大家各奔东西,留下汪知熠一个人在原地。
很明显,没人把她的话听进去、当回事。而且偏偏还是在她最看重的方面出现这种现象,汪知熠像被人指着鼻子羞辱了一番一样,难受至极。
人去鸟散,午间太阳像科技片自转着、会发射激光的危险武器一样,叫人避之不及,蝉的嘶鸣也制造出不少焦虑。
操场唯一一位顶着烈日来跑圈赶作业的男生满头大汗,□□,迈着沉重脚步大口喘气,汪知熠站在他脚下跑道旁的上面三阶石梯,闷闷地还远望着刚刚其他组员们离开的方向。
“哈..啊!!”男生彻底崩溃了,大叫宣泄,奇形怪状地经过她面前,汪知熠从低迷中苏醒过来,突然正色,轻盈一跳落地操场,再绷着脸很快超过前头挣扎跑步中的丧尸。
直到跑回宿舍。
“知熠?”
方浅浅正在啃苹果,嘎嘣脆,听见她开宿舍门的动静,回头。
“你们小组讨论也这么快就结束了!快给我说说,你们1组是啥策略!”她手舞足蹈跳过去,半搂住汪知熠。
汪知熠大概解释。
“嗯!!!”方浅浅嚼着,高举苹果!
“我们组也是这么想的!是吧!就该以她们非专业的为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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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虽然有一个隔壁训练班的和我一起,但是她很好说话呀,其他五个人也是,超级配合支持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好高兴!”方浅浅爽得握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她遇到的,正是汪知熠渴求的理想状态,她们俩明明挨得那么近,那么相似,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谷底,方浅浅根本毫不费力,就取得了汪知熠想要的东西。
没一会儿,闫红星和禾雨木也结伴回了寝室,她们俩在另一个跳绳选修班,是另一种汪知熠理想的实现方式,因为她们虽然没讨论出眉目来,但组员从一开始就抱大腿般地信任她们,甚至在她们俩其实还没啥招拿出来的前提下。
闫红星对外谦虚,对方还反过来夸赞鼓励她要有自信,给闫红星弄得都有点害羞了。
整个307寝,就汪知熠状况不一样。
汪知熠简略地讲了讲自己那边,但这不是她赶回来要做的事。
她的手机走前没电,所以就没带过去,汪知熠赶回来打开手机,首先就给陈砚发了消息。
小狗当然很有同理心。
她想正经给陈砚表个态,因为她之前也对陈砚做出类似的行为,她竟然不信任陈砚。
闫红星她们围过去,汪知熠便在她们的注视下啪嗒啪嗒敲键盘:
【网之易】:陈砚师兄!我今天去和我的选修课组员们聚了一下!
汪知熠想先和陈砚解释一下前因后果。
正巧,陈砚正用着手机,一秒回复。
【燕子】:?
“然后...”汪知熠打字,
陈砚手速比她快很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交流前奏,心下却想的是——汪知熠找他,不和他讲期末考准备进度,提选修课干嘛?
【燕子】:聚在一起做什么,玩吗,这么有时间?
“聚”这个字,迷惑性实在太大,看一眼就有贪玩不务正业的意思溢出来,他不做最坏猜测,例行般,问了一句,侧面提醒和督促汪知熠。
【网之易】:不是!
汪知熠不赶趟了,只好把她那些原本要说的话删除,先回一句。
陈砚手速惊人,下一秒又框框甩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连围观的方浅浅也不自觉陷入了他的节奏,被他牵着鼻子走。
【燕子】:不是玩为什么聚在一起
【燕子】:今天有控制住先复习期末考试吗
【燕子】:考研的进度放缓,就空出大把的时间来,可以去玩了?
【燕子】:玩一下也行,注意适当,但不用特意过来告诉我
布置了作业,孩子却过来炫耀她和朋友团建,有种熊孩子气家长的美感。
【燕子】:一直在挑衅。
汪知熠:“......”
只是呼吸。
她蹙眉,抬手擦了擦虚汗,突然局促,陷入僵局,犹豫着到底是要先解释那一点才好,没想到她只是开头讲了一句,陈砚就上来了脾气。
“嘶。”闫红星也挠脑袋。
另一边,西西房里,陈砚瘫在躺椅,好几次差点眼一闭,撒手困睡过去。
“哎!”王成昀总在他快彻底意识不清睡下去时大吼,将他吵醒,陈凌捂嘴偷笑,在一旁看热闹。
“...”陈砚状态极差,虽然重新睁开了眼,但意识混沌。
【燕子】:能不能乖一点。
陈砚仿佛提前被写好了程序,手指一动,这条就发了过去。
“能不能乖一点”。
这尽显暧昧和不对劲的六个大字,从汪知熠手机弹出来的那一刻,汪知熠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宕机,闫红星禾雨木瞪大眼伸脖子,方浅浅一个激动捏碎了手里的苹果。
“...”
“卧槽?!!?”
25. 考研考研
陈砚昨天被导师提前征用了。
老师有意让他暑假就进组,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做项目。
虽然文科生都能有项目能做实属难得,但暑假陈砚早就安排好了,是不可能改变计划的。
他亲自去和老师解释情况,和对方“bettle”到半夜,最终老师放过了他,但怎么可能不抓住这根好苗子,退让的条件是让他研一下学期就去学校实习。
陈砚对教书这件事并不抗拒,答应下来,可是他亲爱的导师酒后开怀,搂着他大谈对他的未来规划:
研一就完成所有学习和实习,发一篇好论文;研二从学校离开做项目,发一篇好论文、跟着他跑出版社,发一篇好论文、顺便认识下各种地方或者六公主那边的导演们,出镜也好写稿也好,反正弘扬一下传统文化,发一篇好论文......
这种把“发一篇好论文”当逗号使的用法,加上魔鬼行程,谁受得了?
陈砚一直待到老师酒醒,连续19个小时没睡,回到西西房眯了一下,却还有事需要处理,最好别真的睡过去,王成昀就用这种最原始暴力、发出噪音的方式叫醒他。
强撑起精神回复完汪知熠,陈砚闭上了眼睛,瞬间跌入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偶尔还会看见雪花片从四处冒出,有一个小雪球,从高处往下滚,越滚越大,越滚越大,永无止境。
临近放假,店里这个时间没什么生意了,路过的学生们从图书馆抱着书交谈回来,脚步声很浅,身影被树叶里一闪一闪的日光拉长,就像也越来越被拉长的浓烈的白昼、夏天、凉水,雏菊和青苹果,柠檬片白色书页...
“完了,这睡着了,彻底的。”王成昀蹲下,靠近陈砚,正要伸手去撑开他的眼皮。
雪球突然停止,接着有一句奇怪的话语凭空出现,弱弱的,萦绕在他耳边,陈砚立马皱眉,用力辨听,话语终于清晰的那一刻,他也猛地清醒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卧槽!”王成昀紧急后撤。
“陈砚这是干什么!”闫红星尖叫着夺走汪知熠的手机,狠狠盯着那六个大字。
“你调戏汪知熠?!”王成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捧腹摔在了地上。
陈砚:“...”
“...不是的,这,应该”汪知熠试图帮陈砚解释。
“还笑...”陈砚叹气。
出事了。
“那赶紧解释一下呗!”陈凌凑过去,甩了他一巴掌。
“解释都没有,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啥?”禾雨木发愁。
陈砚正要解释,他扶着额单手打字,很快思路清晰地把前因后果都下了下来,陈凌和王成昀一左一右护法。
“发送”键要按下去的时候,陈砚却又顿了顿,莫名的脑子里又闪过一句话,强势占去他的理智般,牵引着他改变主意,把那一段要发送的解释剪切下来。
陈砚重新输入,发送过去,然后把刚刚剪切下来的内容又粘贴进输入框,手指移向一边,王成昀和陈凌疯了。
“不是,你火上浇油?”
“你真睡懵了是不是!发些什么东西!”
他们俩一个人揪住他衣领,一个拿走他的手机指着他的微信头像,叫他睁大眼看清楚。
“乖。”
燕子说。
——在那条“能不能乖一点”之后。
“如果你觉得我生气了,只需要夸一夸我!”陈砚刚刚被支配的、脑子里又闪过的,就是这一句汪知熠之前对他说的话。
“......”
这不对吗?
陈砚打算先安抚对方的情绪,再进行解释,这是一种非常实用并且正确的方法。
但陈砚真懵了,一个单字,夸得很勉强,汪知熠可能不理解,而这个字又和上一句的威力不相上下,看起来,更暧昧了。
王成昀:”等等!先把你银行卡密码告诉我,送我两千万!“
老天开眼,陈砚终于傻了!他得想个办法整死陈砚。
陈砚沉默,右眼皮跳了跳,在陈凌反复指着那个”乖“字盘问他到底怎么想的第二分钟,快不认识中文了,而他本来的要发的解释也因此一直留在输入框里。
“其实我有自己的节奏..."
”什么节奏?!“闫红星还拿着汪知熠手机,看见陈砚新发来的消息,水灵灵一个”乖“字,吓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方浅浅和禾雨木凑过去,然后抱头鼠窜,把手机塞回给了汪知熠,闫红星喝了口水,伏地做起了俯卧撑,缓解情绪,没一会儿另外两个人也激情加入了,只留汪知熠盯着手机。
陈砚发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对劲。
陈砚仔细斟酌,半响,自己也觉得好像确实有失偏颇,于是第二次将输入框里的内容剪切下来,把和汪知熠的聊天记录不停往前翻。
他要引用那一条汪知熠说的话,直接在那一条上先解释为什么他会发这个,这样比较直观。
王成昀在拱火,在犯贱,他叫嚣着,与此同时陈凌在担忧,她甚至提到了黎芝芝,这让陈砚不禁在无形之中紧绷了点,翻记录的动作慢了。
是不是真的有点严重?他该抽两下这口无遮拦张口就乱聊的嘴,想到黎芝芝当初歇斯底里地找陈凌麻烦,表情凝重起来,但又由衷认为汪知熠和她不一样。
”如果你觉得我...“
陈砚停下。
找到了。
解释这一条也很简单,陈砚引用、然后打字。
避雷保研,避雷对你很好的研究生导师。
都是因为这些,今天才好像总是奇怪地把简单的事复杂化了...陈砚屏蔽掉王成昀和陈凌,埋头捡起自己的思路,引用还未结束,汪知熠沉寂许久,赶在他前头回复了他的消息。
陈砚分心,去看她怎么说,这一看却直接怔住。
”你笑什么...?“陈凌万般担忧之中,发现陈砚对着手机屏幕笑,这回真的害怕了,急忙摇摇他,求陈砚清醒一点。
”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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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鬼上身了!“陈凌抓住他,要打120,王成昀惊觉不对,闻声正色去看,然后看见汪知熠发来两个表情包和三个字。
【网之易】:称赞.jpg、称赞.jpg.
【网之易】:你也乖!
”.....“王成昀宕机,这什么脑回路?陈砚居然被夸回来了???
两秒后,汪知熠又发来很多消息,王成昀粗略看了一下,是说她今天和选修课组员完成期末考察作业时的不顺。
当然,那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汪知熠说她现在决定很相信陈砚。
是”很很很恨很很很“,汪知熠强调。
她总是在每句话之后发很多可爱的表情包,王成昀也很难不被她这么活泼的语气和这些表情包感染,看到那些跳来跳去的小狗表情包,就像看见汪知熠温和高兴地在朝他们释放着快乐因子,拍着胸脯对他们说:
”这根本就没什么呀!“
王成昀一下子舒缓很多。
所有的误会因为什么产生呢?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误解,这些误解可能是对对方的不了解,可能是对一个人品行的怀疑,可能是对事实的情绪判断...
所以没关系,因为汪知熠相信陈砚。
汪知熠甚至还记得陈砚帮她考研的事,因为接受了很多陈砚的帮助,知道不被信任、哪怕是仅仅不被萍水相逢的组员们信任,也叫人难受,所以汪知熠这样选择。
在信任对方的条件下,当然那些误会便不攻自溃。
王成昀看得咂舌,忍不住蛐蛐,陈砚不过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谁过来他都会帮忙那种烂好人,辅导一下汪知熠而已,她这是要记一辈子啊。
”...正能量。“王成昀又看了看陈砚,见他一幅很受用释怀的样子,咂得更大声了。
六。
黑色的字越看越红,他都要高歌两句红星闪闪放光彩了,这不得是革命友谊才赶得上的高度?什么友情番啊,好燃。
王成昀去和陈凌解释,陈砚心情极佳,熬大夜之后的头也不痛了,精神也不混乱和疲惫了,迅速把他要发的也发过去,从此放下手机安心躺下。
虚惊一场。
...所有的事,都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汪知熠坚持她的想法,理清陈砚的事觉得滑稽,后来,又花了一下午成功说服组员,马不停蹄开始落实执行。
选修课她们果然拿了优秀,所有期末考结束,汪知熠也全部通过了。
加上综测,她们寝四个人的整体综合成绩甚至都排在前20%,闫红星对过答案估算完后高兴得脱衣服,离校前她们那一层楼别提有多兴奋了,接二连三串门发疯...
陈砚一反前况,闭上眼,不到两分钟就熟睡了,没梦见什么雪、还有不停翻滚长大的雪球。
取而代之的清澈海水,涌荡的浪花,椰树将云团围聚,沙滩里亮着干净漂亮的贝壳。
先睡吧,要处理的事,还是放放,陈砚想,
他还挺喜欢汪知熠的。
26. 从考研到烤面包
汪知熠从来没有出门旅行游玩过,一有时间就总是在兼职,上次见海,也是被王教练带出来。
他们所有要去的7个学生,王教练全部安排好了,统一由他带队领着出发,度过这一周走完所有行程,这其中的机酒钱王教练个人承担。
王教练确是汪知熠认识的老师里,和她关系最近、也最受她认可和信赖的。
初次见面,汪知熠只觉得他凶的吓人,眉毛眼睛都往上竖,尖牙利嘴的,老爱背手,稍微佝偻着腰脊,黄黑皮肤,眼神犀利,头发永远卷成钢丝球一样蓬乱的造型,脚踩拖鞋身披毛巾,一看就汗还有爱骂人。
但王教练实际上是鼓励派,几乎没有生气的时候,遇到什么事情都先鼓励,不仅鼓励别人,还鼓励自己,鼓励自己的头发丝指甲盖儿、老寒腿脆胳膊肘...
比如,上次在文昌,遇到一个攀岩主题的户外公园,王教练就非得要上,相信自己意志胜天,完全不顾忌身体,哪里使不上力,就猛拍一巴掌那里,再对着它说一些激昂的话。
“站起来!胯骨!腰骨!腕骨!足弓!肌肉!..."
“波棱盖儿,你没错,你还是要这样自暴自弃吗?你甘心吗?不要管他们,嗯?看着我的眼睛!”
所以,汪知熠和他很合得来,因为汪知熠其实偶尔也会“加油鹿小葵”式地为自己打气,只是并不喊话出来。
区别是,汪知熠内心深处的不竭动力来自于温晚,她是为了别人鼓舞自己,而王教练从来只依靠自我,是他自己给他勇气,他的层次应该也就远高于她。
肤色显“脏”,王教练却隐约有一种木质香在身上,源于他的好学生孙袄总是会准备香水、香皂,香薰香片之类的,送个他。
汪知熠给王教练带的礼物是按摩仪,大家都默契地选择在登机前把东西交出去,当做白嫖机酒的感谢。
很巧,汪知熠又和上一次的人坐到了一个位置,她在第六排靠窗,周驰靠过道,两个人紧挨着。
这一趟除去她,除去周驰,剩下三个女生,两个男生,都是训练班的,都是汪知熠上一次就见过认识下来的,没有新人。
三个女生中,汪知熠和其中一位性格内向习惯沉默的比较熟,她也是打自由人位置,叫秦殊倪,很厉害!
周驰刚刚落座,紧张摸索安全带,悄悄加快呼吸节奏,还没好好开始感受,汪知熠发现前排秦殊倪坐在过道那方,和一个她不熟悉的男生一起,低着头很不适应尴尬,当下起身。
一分钟后周驰痛失良机,因此便只能和秦殊倪旁边的男生凑凑。
“...牛逼。”他喃喃,沉下眼皮,心如死灰。
秦殊倪挨着女生,果然放松很多,汪知熠主动和她说话,秦殊倪很小声很小声地回答,向来也只是光答不问的。
因为在一个位置,汪知熠却始终很热情,怎么也浇不灭,问了好多这三年没见,秦殊倪的变化和经历。
-
下午一点,全员到达文昌的酒店,王教练按老规矩,先给大家三小时吃饭休息,再交代,五点,必须全部下楼,到酒店前面的沙滩来一场!
紧张刺激的沙排!!
过来的一群人兴奋得不行,汪知熠更是。
她对沙排不熟,毕竟没机会接触,七个人当中又恰好有人和她位置相同,所以虽然也跟着去,但汪知熠大概率是上不了场的。
王教练背着手,看看她,又看看秦殊倪,还是一样提前把说清楚。
汪知熠完全接受:“好啊好啊!”
对她来说,在旁边看着就够了。
不是第一次聚,情况大家都清楚,几个人互相了解,没人有异议,汪知熠答应下来,周驰叹了口气,另外两个男生就很愉快,开玩笑说太好了。
“没有小汪接球好啊,你们女生那边比赛就可以早点结束,真好!”
“瞎说!我们还有殊倪呢!一样要打很久!”
“对啊!什么意思?”沈润歪头,搂住秦殊倪,语气加重警告对方。
男生笑笑,扯别的话题。
即使爱打,打得时间太长,会给身体带来的负担和痛苦也不是假的,但真到了比赛时,谁也不会放弃。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们都觉得比起秦殊倪,汪知熠更厉害些,毕竟接不到球,还怎么谈得分守分,输的快,比赛不就一下结束了吗?
秦殊倪不适应和人亲密接触,哪怕是同性,被搂住时身体僵硬,脸色也不好,男生们意有所指,“胡侃”的时候还瞥她一眼。
汪知熠听出来,并不反驳她和秦殊倪谁更强这一点,如果她和秦殊倪一样高,能够到达进入训练班的标准,经过三年系统学习,大概率确实是会比秦殊倪更强的。
因为同等条件下,汪知熠更开朗,这很有利于她发展。
汪知熠只说,“哪有?我记得以前赵生龙就比不过小殊!”
赵生龙,是文昌这边的学生,他们几个第一次过来时,男生们和他组队,赛完就爱上了这人,因为赵生龙接球太厉害了,谁都看得出来。
仅仅合作过一次,男生们此后却一直念叨,汪知熠还记得他们总是围着他和他玩,把他高高举起来、沿着海边跑。
结果第二天赵生龙主动去找秦殊倪讨教,当着所有人的面。
“...”男生们闻言不再勾肩搭背和嬉笑,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驰在思考,卡了半天,理顺了其中的东西,才反应过来,看向汪知熠时两眼发光。
“牛逼!”他忍不住夸。
男生们倒也没那么坏,就是皮,闻言捶了一下周驰,问他什么意思!
被汪知熠怼,没人真的生气,为了找回一点面子,刚刚说秦殊倪的人转而去“攻击”汪知熠,点中她学习差这一点。汪知熠瞬间无地自容。
“哈哈哈!”
“让我逮到了吧!”男生狠狠出了口气,大家笑作一团,聊着聊着现场突然变成了揭短大会,朋友之间互相伤害。
海边风很大,浪冲上岸一次比一比远,翻得也越来越高,却还是掩不住酒店聚集起来的笑声。
王教练还没走远,背着手出电梯时心情也略好,只有秦殊倪仍旧局促,直到搂着她的手离开她的身体。
话题已经又换了一茬,汪知熠不在人群中,秦殊倪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她,急得又缩了一下,明明很高,团吧团吧,看着却像和汪知熠一般一样了。
他们讨论过后决定七个人一起去吃椰子鸡,风把云也吹过来遮住了太阳,没有光照下去,海的颜色会变得浑绿一些,汪知熠看见生怕错过,抓紧机会跑去阳台边拍照,发给温晚看顺便报备。
三点,所有人坐进饭店。
汪知熠默背完单词,重新点进微信,点开红点从王成昀的朋友圈里看见了陈砚,
陈砚是不发朋友圈的,据说也不看,王成昀恰恰相反,早上起来刷个牙都能发,甚至拿了陈砚的照片替他发。
“已知,有人在海南,有人也在海南,那么请求解。”王成昀给他照片配的文案是这样的。
“快哉快哉!”
然后,他又自评了一条。
“有人”,是陈砚,照片里只有他的影子,但是汪知熠还是认出来了,至于第二个“有人”,王成昀找了张狗狗的照片放上去。
应该是指她吧。
汪知熠挠挠头。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希望陈砚过来文昌也玩一玩,这样还能顺道抽时间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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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
“支持!”汪知熠赞了那条,并且在下面评论。
五十分,王教练在他早就找好的场地挂好网,文昌这边的老师也提前过来,饭点上沙滩没几个人,两边要上场的学生们都兴奋得大喊大叫。
汪知熠认识文昌的老师,他和王教练是两个完全不合的人,对方从来秉持只要金字塔尖人才当他学生的观念,自然也不会做无用的事,只带过来刚刚好够组队比赛的人数,只带来能上场的人。
连他的女儿想过来观摩,他也狠心拒绝了,声称不该浪费资源给普通人。
所以,现场只有汪知熠一个人观赛,毕竟王教练和对方教练还要充当裁判。汪知熠给她们两队计分,对方教练经过她脚边看了她一眼,汪知熠抬头冲他笑,主动打招呼跟他问好。
“...”
“又把这谁带来了?”对方教练轻飘飘落下一句。
浪费一个名额。
不,老王的实力,带过来的人也只能这样了,他的手下还能有什么好的,汪知熠也不算浪费了名额。
只是,又不上场,这一周的机酒还有各种...那才是真的浪费。
对方教练轻蔑一笑,搞不懂老王怎么就这么倔,非得把汪知熠也带过来。
这事儿,算王教练和他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老生常谈了。王教练不在意。
对方教练走过,又看了一眼秦殊倪。
如果说,机酒都还是小问题,可以不放在心里,但从秦殊倪这个正规训练班的学生的角度来考虑,是真的实在不该带汪知熠吧?
对方教练收回视线,瞪了一眼王教练。
也不怕汪知熠嫉妒秦殊倪到发疯,恨上人家,到时做出什么蠢事来。
亲眼看着一个其实不如自己的人,站在她的位置,只是因为老天不公,让对方比自己多长了那么十厘米,就轻松得到一切,是什么心情?
他就不信汪知熠的心里没有过不平衡。
——当然。
这会成为汪知熠心里的坎儿,有句话不也是说,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汪知熠挪挪屁股,规矩坐好,静下来,认真准备观赛。
王教练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他追求这一门事业,向往走入职业,成为专业的运动员,但拼命努力近十年,也一样苦于实力不佳,不能圆满,最终转行,委屈求全,成为教练,成为老师。
到现在,他也还怀揣着一丝过分的念想,他希望有一天,能有人替他做到,努力就能成功,努力就能打破。
这份念想让他执着于鼓舞人心,执着于将目光投向那些像他当年一样不被看见的普通人。
然后,他就发现了汪知熠。
比起嫉妒,更多的还是无奈和绝望吧,王教练觉得。
但无论是那种心情,他敢保证,汪知熠不会做蠢事。
“哔!”对方教练吹哨。
发球的女生选择保守攻击,海边不仅有风,沙地也很不便利,打起球来难度彪升。
没多久,一直默默没吭声的秦殊倪接起了一个比较难的球,直接逼得几个人高呼。
王教练抬头,盯着腾空的还在运动的球,像一颗圆满的月亮一样,高悬在湛蓝的天里。
付出身心、完全的颓败之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偶尔也有人问他,羡不羡慕那些同期已经风光进入省队甚至国家队的运动员。
他其实更感慨,就算完全失去了成为运动员的能力,这世上却居然还有这么多路,供他走上去,继续仰望他触不可及的梦寐以求。
他很感激。
-
球开始下落。
球的另一面,汪知熠抬头,也这样看它。
27. 从考研到烤面包
秦殊倪最近状态很不好,是心理问题。
第一场第一局,29分钟结束,文昌队胜,王教练这边,女生们输掉了三个球,男生那边还没结束“战斗”。
汪知熠翻完计分牌子,一下蹦起来,去给她们两边都递水递毛巾,后勤做得相当给力。
加入王教练这边的文昌学生也和她关系不错,接了水就抱着她不让汪知熠走,撒娇要聊天。
“宝宝!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霸占她的女生哭诉,快三年了啊,知道这三年她怎么过的吗?!
“汪知熠!你那个爱做俯卧撑的室友...”
人群迅速往汪知熠那边靠拢,围成了一圈,汪知熠一边笑盈盈回答,一边不停帮她们擦汗拧瓶盖,不留神时还被哪个女生拉过去耍流氓亲了一口。
以她为中心,层叠的人们爆发出一声得逞的坏笑和阵阵起伏的惊叹尖叫,而秦殊倪这边什么也没有,只有秦殊倪一个人,独自抓着膝盖弯腰大喘气。
王教练过来为她递水时,秦殊倪下意识躲了一下。
然后有些抱歉,拿到水后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小到可能都没人听见。
王教练拍拍她的肩:“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这局打得很好!”
“...”
秦殊倪受不住夸,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教练的鼓舞,如何回复,下意识想逃。
她看向一边,汪知熠还被“困”在热情的人群当中,和大家有说有笑,大家都爱逗汪知熠,并且不愿意吃亏一样,大有就算排着队也要和汪知熠互动上的意思,宁愿等等。
收回视线,秦殊倪握着水瓶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告诉教练她想下场,换汪知熠上来。
汪知熠有点意外。
“我吗?这么快?”
教练点头。
“小秦!”汪知熠特别高兴,举起双手拱去秦殊倪身边,快乐贴贴。
秦殊倪猝不及防,被她从背后靠过来,不自然了一瞬,但情况好得多了,没多久便缓过来,低着头站好让她靠。
汪知熠贴在她的肩膀、连接手臂的地方,半边脸抵在上面,下巴的肉被挤到上面和旁边,又小只、又浓眉大眼软乎乎、又白净...
怪萌的,周驰刚结束他那边的比赛就朝这边冲过来了,水都还没喝。
而且他一个人带动了周围好多人,秦殊倪就这样因为和汪知熠在一起,也被簇拥起来,顿时紧张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换人,下场,她就帮汪知熠看手机,汪知熠想到什么,还特意解锁,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趁机和温晚谈谈心。
温晚很厉害的!
“你和她亲自谈谈,或许会更好一些!”汪知熠这么说。
飞机上,她就和秦殊倪推荐过,还给秦殊倪指了,教她认温晚的头像、照片。
她有些自暴自弃,甚至觉得,以她这样恶劣的性格,其实已经无可救药了,汪知熠用温晚的话在飞机上开导了她很多。
第二局开始,汪知熠临时换上去,并且因为是教育班的,也没有和大家总是一起打配合的优势,但完全没有失误和生疏,看起来甚至对这个场地也挺熟的,完全没有因为海边的风沙接不住球,很快就帮她们队拿下一分。
秦殊倪捧着她的手机,看得目瞪口呆,知道汪知熠强,但不知道她强的这么离谱。
原本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采纳汪知熠的意见,趁此机会和温晚说说话的,但不到三分钟,她的注意力就完全被汪知熠吸引过去了。
平心而论,目前看来,汪知熠的表现比她要好得多。
这简直有违常理。
因为她是训练班的学生,和教育班天然有壁。
她每天要接受大量的训练,有无数资源托举供养...她也很努力,她还被很多教练点头认可过,是有天赋的.....
但她居然还比上不汪知熠。
是汪知熠实在太逆天?还是她的性格劣势实在太托她后腿?
秦殊倪呆住了。
“喔哦!?”球落地后,赛场上也愣了一瞬。
这第二局第一分,拿下的竟如此顺利和快?大部分人都还没想着要卯起劲来拿分呢,毕竟第一局时就没那么快,汪知熠又刚上场,她们也得给汪知熠适应的时间,反而是在有意放慢。
结果,莫名其妙的,打着打着就有分了?
谁在发力?!
“汪知熠!”
周驰还在休息时间里,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大叫,“卧槽牛逼!”
紧接着,汪知熠身边就全是附和、对她的吹比了,“卧槽”和“六六六”此起彼伏,弄得汪知熠有所疑惑。
啊?
怎么了,不就是正常打比赛正常接球吗,为什么大家这么激动。
“哔哔!”对方教练吹哨,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赶紧继续比赛,大家这才抽离,归位,尤其是王教练那边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因为汪知熠这么强,根本不需要她们照顾放慢节奏让她适应,立刻充血了,情绪高亢起来!
第二个来回,汪知熠这边又赢了,第三个来回对方拿回一分,汪知熠这边,马上齐刷刷聚集了一堆视线,大家下意识因为她不是平日和她们比肩的选手,担心她会因此破防,心态毁坏。
然而,事实是汪知熠完全不在意,依旧稳健,并且之后又发挥良好帮助她们连续拿下两分,实力说明之前她为队伍带来的胜利都不是运气。
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是没水平的人,感受得出来,汪知熠真的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强的多,环境和条件并没有磨灭她。
这种不仅是技能更是心态上的强大,让人惊讶、可惜,生出一丝隐晦的欲望:希望她再好一些。
“明明这么好,如果再高一点...”
“和秦殊倪交换呢?”
相比起来,这么好的苗子,才应该也具备更好的身材、拿到进入训练班的资格、拥有更好的前途和未来吧...
大家忍不住想。
——包括秦殊倪。
——包括对方教练。
对方教练搞不明白,为什么,汪知熠确实好,三年前他也是见过的,知道她的水平,但三年过去了,身为一个注定要没落、走向平凡的学生,三年过后她反而还进步了?
他不自觉地看向王教练,怀疑是他做了什么,促使汪知熠变成这样,王教练感受到他的目光,心领神会,得意洋洋地扯出一抹笑。
没错,他看中的学生,他带过来的学生,就是这么牛逼!
汪知熠第一局坐在下面观赛可不是白坐的,她脱了鞋子,一直在感受和适应在沙地上运动的感觉,还有风,还有场上的每一位。
她和准备要职业发展的学生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喜欢比赛,会全神贯注,为比赛不计付出、渴望上场。
时刻准备着,所以才这么“厉害”。
“有些人啊,不要小瞧我们业余爱好者的决心,质疑我们对运动的绝对真诚好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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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伸了个懒腰,嘚瑟到。
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赛场被这一声突然的狠话叫住,大家纷纷看向王教练,又被对方教练训斥,回到比赛,噗呲笑几下忍住好奇。
汪知熠完全是热爱使然,她没想过自己花费精力做了准备,最后能不能上场,能不能有所回报的事儿,竭尽全力。
有许多人,走上职业的道路,并没有对职业的热爱,有人即便热爱,也难以有所成就,但仅仅是走向它,其中的痛苦,走在这条路上的其他人也清楚。
并不容易。
同时拥有热爱、实力,以及明明会帮助她走得更好的性格优势,只待越过门槛,却永远被拦下了。
秦殊倪不敢想象这三年汪知熠过得有多痛苦。
秦殊倪天生比较敏感,外抑和回避的情绪,让她内心也逐渐变得更丰富。
汪知熠说,其实她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运动的,进入大学之后,心态确实变化过几番。
都是温晚一直开解她。
秦殊倪很纠结,汪知熠说她是同情心太多泛滥,才会这样想,得快点调整过来,不然真的会在职业发展上出现大问题,对她各方面都会有不利影响。
如果可以,她希望汪知熠完全代替她,取代自己进入训练班走上职业,只有像她这样完美的角色才应该得到那些。
从三年前见过后,秦殊倪就一直在想,她应该把自己的位置交给汪知熠,其实她也很甘愿的,因为汪知熠值得,汪知熠是三年来唯一一个愿意放轻松接近的人,看到汪知熠主动过来秦殊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高兴。
她想让汪知熠取代自己,她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飞机上透露一点出来,却被汪知熠紧紧抓住,带回岸上。
她说别人的命运如何为什么你要算在自己头上呢?
温晚早就告诉她了,葡萄和花生注定要走不一样的路,一个爬藤,一个扎根埋土,不用担心,只要用心耕作,葡萄和花生都会结好果,而且只有它们都各自接受自己,好好生长了,才是对一切而言最好的结局。
秦殊倪捧着手机,把头埋的很低,就像那个时候在机舱里。
眼泪滴到汪知熠手机屏幕上时,秦殊倪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于是抬手急忙把它擦去,她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的情绪,会有一种自己赤条条被审视凌迟的羞耻和痛苦。
好在海风慢慢沉去,晚霞冒了出来,赛场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如她所愿。
秦殊倪缓了缓,情绪波动太大,能量耗尽,思绪卡住,直到她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低头,一看,一个叫【燕子】的人给汪知熠发消息。
【燕子】:图片.
【燕子】:小狗,像你。
“.....”
这是谁?汪知熠没和她讲过。
“燕子”很主动,又发来一张朋友圈截图,是王成昀替陈砚发的那个,汪知熠评论了,陈砚看见,就截下来。
他虽然不发,也很少看,但偶尔无聊还是会点进这个界面,只是通常看过了也不留痕迹。
秦殊倪犹豫了两秒,直觉猜测,这难道是汪知熠的男朋友?
接着,“燕子”再发来消息了。
【燕子】:不顺路,谢谢。
“所以过两天再来文昌找你。”
“。”秦殊倪出神,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他刚刚发的小狗的图片,不就是截图那个朋友圈里的?
28. 从考研到烤面包
秦殊倪还记得在飞机上。
汪知熠不仅过来换位,还让她去了靠窗那边,让她自己先看看云海风景,缓解心情,耐心等着她做好准备之后才开口。
飘在空中的大片奶油云海,确实能帮助秦殊倪这样的敏感的人放松下来,秦殊倪向窗外吸取能量,终于能腾出精力来面对汪知熠,回头看,汪知熠没有玩手机、没有出神发呆,没有烦躁焦虑地等待,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
观察着自己,小心、做着呵护好自己的预势。
发现她,便冲她笑。
似是在无声地肯定和欣慰她的任何一举一动般,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机舱很暗,汪知熠一半身体都还浸在背后的黑暗里,却还是给人光亮的正面,神情里的温柔和信任宽容,秦殊倪甚至在父母那都没见过,太过漂亮,显得汪知熠每一寸肌肤纹理、五官轮廓都恰如其分、精致得要命。
秦殊倪就觉得,可以向她倾诉...
所以,汪知熠有男朋友,而且人看起来也很不错,至少对汪知熠上心,这件事秦殊倪也真心感到一丝高兴。
她捧着手机望着【燕子】发来的消息,这么想。
但尽管是无意,窥探到对方的隐私也很不礼貌,没一会儿,秦殊倪又变得有点焦急,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她只想快点还给汪知熠,张望寻找着场内到处跑去接球的汪知熠。
-
汪知熠完全激发了对面的胜负欲,最终这一场比赛以对方2:0的大比分结束,但虽败犹荣。
第二局汪知熠在场时,是只输了一个小比分,秦殊倪在场的第一局也不赖,足足把时间延长到了半小时才决出结果,可见战况胶着。
原本对方教练和队员们按照双方实力、预测出的结果,全都是她们能够轻松血虐王教练和他的队伍的,结果大放厥词之后胜得这么艰难,完全没有遥遥领先的感觉。
赢也赢得不爽!
对方教练脸色不佳。
王教练:“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一路仰天长笑,一直笑到对方教练脸上,很狂很嚣张。
汪知熠也看笑了。
汪知熠走出场,跳到秦殊倪那边,秦殊倪立马站起来,把【燕子】的事告诉汪知熠。
她声音太小,汪知熠听得一知半解,但太过于贴心的不会去追问或直接指出对方这点,总之先装作听懂了,然后接过手机再反复思考几遍。
陈砚的消息飘在最顶上,一眼就能看到,汪知熠点进去,思路和注意力也随之不自觉转移,于是没听清也没琢磨透秦殊倪那一句“你男朋友...”
秦殊倪心道:果然。汪知熠没有否认或纠正她的称呼。
陈砚要过来,汪知熠愣了一下然后很惊喜。
她噼里啪啦打字,先是恭迎陈砚大驾光临,然后详细问,他什么时间过来,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去提前准备、行李多不多能不能拿得过来,之类的,像个本地人接待过来玩的外地朋友。
——真正的本地人向她们提出游玩邀请。
她人刚从对方教练那边过来,挨着挨着问,大家明天去不去文南老街,或者铜鼓岭一起玩,秦殊倪避人,低头往后退了一步,汪知熠闻言摆摆手弯眼睛。
要学习。
“我和小秦就在酒店门口看看海就行了!你们叙!”
“那行!”女生走开,正好不再遮挡住远方。
汪知熠看见王教练和对方教练头挨着头凑到了一起。
估摸一下,他们这次小聚应该也和三年前一样,至少要一整天,这期间大家自由活动支配时间。那她就先窝在酒店做做题看看课好了!
“小秦!你见到我妈妈了吗!她是不是很厉害!”
汪知熠放下手机。
秦殊倪抖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如实告知。
汪知熠总是张口闭口提到“温晚”、还有“温晚很厉害”,秦殊倪说不好奇,其实是假的,但真的不是那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和人视频沟通的物种...
“阿姨很像你...”秦殊倪小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被提到害怕去做的事,但又同时害怕拒绝别人,斟酌之后选了句和汪知熠抛出的问题相似的话语作为回答和回避。
温晚肯定也是像汪知熠这样..
秦殊倪心想,汪知熠挠头说,“应该是我像我妈妈吧!”
她才反应过来,她把因果倒置了,原地顿住噢噢两声。
“既然你不想就算了!”汪知熠又说,她可以和温晚再学习学习,亲自想办法来帮秦殊倪调解释怀,秦殊倪听见后再次顿住,但这回心潮翻涌,却怎么也连一声“噢”都“噢”不出来,唯有沉默。
...
天黑时,陈砚才看到,回复汪知熠消息。
他已经到了。
一个人。
嗯??!
汪知熠猛地从英语真题里抬头,五分钟后,又跟着手机里陈砚的指使,来到酒店洗手间,垫脚从那里的窗往外探头,看见海边稀疏的人、靠近酒店椰树那边的陈砚。
海边只有些小摊贩打算拿去售用的小彩灯照明,以及酒店外墙的微弱光亮,陈砚背对着她,坐着,好像还在摆弄什么。
“我马上下来!”汪知熠抽下来酒店的房卡,拿上真题卷往外爆冲。
正好她有题不会!!
王教练出手大方,她们七个人每人单独一间房,不用担心动静大吵到别人,每层隔音也很厉害,汪知熠就可劲儿地跑,不坐电梯,不到一分钟就冲下了七楼,从酒店的自动玻璃门跳出去。
到了跟前看清了确认那确实是陈砚,汪知熠才叫人:
“陈砚师兄!”
椰树有六七层楼那么高,树叶跟着风晃,陈砚在下面抓住了一只沙蟹,让它在周围跑圈,跑过了奖励小石子儿,跑不过就惩罚它闻柠檬片。
陈砚也会要求沙蟹跑姿必须标准吗?汪知熠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
“还拿着题下来?”陈砚瞄了一眼。
“嗯嗯!”汪知熠提了提运动裤,盘腿坐在他对面,“明明生词我都查了认识,每一个释义也都代进去读了,为什么还是看不懂这个句子它想表达什么??”
“这翻译出来和文章的主题根本没关系呀?难道是作者埋的伏笔?”
“就这个!”汪知熠伏地,把试卷正对着陈砚,指出第三篇阅读文章里的第三段落中间第四个长难句。
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在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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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难句周围写写画画了很多,文章上下左右也全是各种抄写的单词,密密麻麻,陈砚第一反应是,“你看得清?”
“抄在另外的本子上。”他安顿好沙蟹,拿起真题试卷颠了颠,嫌坐着看不舒服,一只手撑着脑袋,就地就半躺下了,用那种睡卧佛般的姿势。
汪知熠心虚:“!我,我在用你教的方法,但是还没完全习惯,有时候走神了就会写在真题上!”
“解析看完了,是在精读?”陈砚猜。
“对!”汪知熠狂点头。
“这是引用的俗语,”陈砚大概看了一眼文章开头和末尾,还有每个段落的首句,然后再去看汪知熠指出来的那个长难句。
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么做。
都说英语好的要么凭语感要么凭逻辑,陈砚就是语感派吧,但在准备辅导她和王承昀之前,他就有意转变成了这种逻辑型,有利于他教别人怎么去学,反正转型一下对他来说也不费力。
汪知熠弄懂之后,陈砚又顺手检查了一下她这张卷子的其他部分,汪知熠被巨大的压迫感裹挟,差点喘不上来气,扣着手忐忑等待。
陈砚没说什么,不一会儿把卷子还给她,让她加油。
汪知熠松了口气。
“陈砚师兄,你怎么一个人过来?”
“他们要过二人世界,过两天来。”
“叔叔阿姨感情真好!”
“还行,我爸比较社恐,在外面就黏亲近的人。”陈砚若有似无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什么时候到的!”汪知熠没想到叔叔是这种性格。
她对这种阖家欢乐的事情很感兴趣,听着也觉得高兴,高兴了就刨土坑。
“一小时前,被撵了我就马上走了。”陈砚睨了一眼身下。
汪知熠刨坑是无意识动作,所以刨得不太好,往后刨的,却拱了些沙往前,沾在他衣角上。
“这么早!”汪知熠张嘴。
而且她还是只不入眼其他东西的好狗,从一开始,就满心满眼盯着他,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刨坑弄了他一身的事。
陈砚觉得怪好笑的,悄悄伸出手把沙拨回去,有意去埋汪知熠,汪知熠毫无察觉,他就逐渐加大力度,拨过去更多沙土。
汪知熠问他,怎么早过来这边,那这一个小时都在干嘛?
陈砚:“在沙滩上给人代写祝福语拍照打卡,赚钱。”
汪知熠说真的吗!好厉害!
当然是假的。
汪知熠又问他,那都代写了什么?
陈砚随口编了几个。
“还给你写了一个,祝你成功上岸。”
陈砚抿了抿唇,用手挖了一大片沙土,再明目张胆地运到汪知熠身边,倒下去。
演都不演了。
汪知熠终于发现。
她想不发现都难。
?
汪知熠低头去看,有点懵,但无所谓,陈砚也只是玩玩嘛,她没想到他还这么有童心。
“你干嘛呀?”汪知熠笑笑,允许他胡闹也好,捉弄也罢,把沙丢在自己身上。
陈砚真的绷不住了,显然比她还乐得欢,笑得低头无奈,学着她的语气,纵容轻柔:
“没干嘛。”
29. 从考研到烤面包
“那你把酒店定在哪儿了?”
汪知熠转回刚刚的话题,再聊一会儿,她就准备回去继续写题了。
陈砚的酒店是在汪知熠告诉他这儿的地址前定下来的,但是很巧,兴许是这家酒店就是这么有名气,他随手选了推荐里的第一个,也定到了这里,不过在第九层。
“!”这可太好了,汪知熠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现在她随时都能去找陈砚问题了。
“明天有安排吗?”汪知熠撑着沙地,因为激动往前凑了凑。
陈砚铲过来的沙,陈砚又把它都弄干净了,这会儿手刚闲下来,停不住一刻,开了自动导航一样,伸去找沙蟹,一边依旧托着脑袋,回:
“就在这门口被推销了学冲浪,交了一点钱。”
其他的陈砚没有安排,他是那种更希望能懒散地在海边躺一天晒晒太阳吹吹风,吃点好吃的逗逗狗,平时就不爱动,出来玩就更要躺着的那种人。
“学”冲浪,实际上,对陈砚来说,就是坐旁边看别人冲浪。
他的喜欢仅限于次,只爱看不爱动,对所有运动都是这样的。
陈砚说完,汪知熠眼里闪亮着的光更突出了,语气也上扬许多:
“那就是一整天都会在这里!”
冲浪!她也想学这个,滑雪溜冰之类的运动,汪知熠都还没解锁,可惜。
“那我先走了,陈砚师兄!”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海边多起来一些人,有随身携带音响设备的流浪歌手过来,唱周杰伦,吸引了好多人聚集、点歌。
汪知熠起身回酒店,陈砚彻底躺下,把沙蟹也放走。
他“嗯”一声。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
旁边唱到:“漂亮的让我脸红的,可爱女人”时,衍生出一阵欢呼尖叫,掌声里,穿着纯白长裙披着头发的女生被当众表白了,惊喜地收下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花。
陈砚被吸引,翻了个身,摸出手机,打算凑凑热闹随手拍一张,摁下键后,挺神奇,刚好又被汪知熠抓到问了有关相片的事情。
汪知熠在回顾检查今天的笔记本,灵光一闪,立马行动,翻开一页新的空白处,涂涂画画,还粘贴了一些东西,做了页简易的手帐,现在就差一张照片。
【网之易】:对了!陈砚师兄!
【网之易】:代写的时候有拍照吗!
【网之易】:小狗摇尾巴.JPG.
陈砚:“...”
其实没代,从哪有?
但陈砚又不是第一次嘴贱了,信誓旦旦:
“有。怎么了。”
“涉及他人隐私,不出。”
“两百一张。”
汪知熠回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她只要那张写祝她上岸的照片,这算不上隐私吧?
陈砚沉默。
这张当然就更没有了。
然后他手指动动,没有丝毫犹豫,回复:“嗯,有。”
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他。
【网之易】:真的吗!?太好了!
代写需要交图给客户,汪知熠也是抱着“万一呢”的心态,想着陈砚会不会顺手也因为习惯存一张,猛锤了几下酒店的桌子。
第一次有人给她写这个,汪知熠想要一张照片留下来当做纪念!等到陈砚把照片给她,汪知熠打印出来贴上,还要专门发朋友圈,专门把这件事告诉温晚和闫红星她们,专门给出反馈、谢谢陈砚。
汪知熠很激动,她能感知到幸福的阈值比常人低一些,又总会因为事情居然能够顺利发展而加倍快乐。
陈砚完全没想到汪知熠会想要这东西...打出去的字,泼出去的水...
他放下手机,又拿起手机,接着放下手机...
【燕子】:“有必要?”
汪知熠很快回他:
“当然了!因为是你写的呀!”
“而且你的字很漂亮的!”
“我可以放在笔记本里,时不时地看看,等到我真的上岸那天,就拿这张照片回到这里来!”
陈砚:“......”
怎么会这样。
开玩笑的,其实刚刚他是鬼上身了吧,怎么张嘴就是跑火车。
人甚至无法共情上一秒的自己。
汪知熠都这样说了,显然真的把他随口一句胡诌放在了心上,还说出“因为是你写的”这种话,陈砚怎么好现在解释,其实他并没有为了汪知熠做过什么事...
“乖。”陈砚右眼皮一跳,突然感觉不对,汪知熠该生气了,所以应急程序启动,先夸再说。
“如果觉得我生气了,只需要夸一夸...”
不知道为什么,陈砚竟对这句话印象如此深刻。
汪知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网之易】:怎么啦?发错消息了吗?
【网之易】:宕机.jpg.
“不是,”陈砚稍微解释了一下。
铺垫好之后,下了决心告诉汪知熠照片删掉了,找不到。
【网之易】:没有了?
【网之易】:小狗委屈.JPG.
“对。”陈砚狠心点头。
他宽慰自己,没事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为什么他要这么心虚愧疚和害怕???
“...好吧。”汪知熠回。
沉寂两秒,她引用陈砚在“乖”后的解释,发了个晕乎乎的表情。
两秒之后,她恢复活力,笑着说没关系啊,只是一张照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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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告诉陈砚,要是觉得她生气了就夸夸,是因为陈砚好像总是很焦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的后果,很矛盾,好像下意识控制不住自己做什么,马上又会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变得紧张。
很多时候,汪知熠并没有生气,并没有因为陈砚的行为承受痛苦,陈砚却已经在急于揽责和弥补,比如上次接酒醉的成昀师兄回学校。
希望这种方式能帮陈砚立马减轻一些负罪感。
汪知熠猜想,他应该是小时候犯过什么大错没有释怀吧,温晚一直说她感知力很强,很厉害来着!
怕陈砚也惦记照片的事,汪知熠反过来开解他,照片没有就算了,她真没有也不会生气!
陈砚不自觉松了口气,也确信,这不就是一件小事吗。
聊天结束,陈砚又在海边待了几分钟,回到自己的房间。
刷牙,洗漱,悠闲地躺在床上,刷刷短视频,回王成昀和陈凌两条消息,直到困意上头,关灯打算入睡。
闭眼,汪知熠没要到她想要的照片、之后发来的委屈小狗表情闪现。
“……”
翻身调整入睡姿势后也还在。
陈砚“啧”了一声,烦躁地睁开眼睛,重新开灯,继续刷短视频。
刷到凌晨两点,实在太困,陈砚又尝试入睡。
小狗委屈.jpg.
“………”
小狗委屈.jpg.
-
-
-
凌晨三点,陈砚走出房门,跑到海边打着手电筒,开始在沙滩上写字。
陈砚疯了。
他怎么就这么有良心?
见鬼???
陈砚对自己叹为观止,他大半夜出来就为这个。
他把汪知熠想要的东西给她了。
甚至,他还写了三遍,写到比较满意的程度,才找好角度拿手机拍下来,发给汪知熠。
【燕子】:“睡没?”
【燕子】:“补上。”
委屈小狗.jpg.
陈砚发完,脑子里闪出画面。
又来了,那个表情。
比起被委屈小狗,陈砚更愿意看到汪知熠跟他发那种像小跳蚤一样高兴得到处蹦的表情。
或者那种满脸开心、脸怼到镜头,一看就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陈砚善心大爆发,对狗很好。
【燕子】:“你喜欢的话,等你复试结束,拿到录取通知书,我们再过来,我给你写一个恭喜上岸。”
陈砚低头打字,一手因为夜半起来“发疯”、在沙滩上尽情草书,风吹过,还在往下偶尔掉下尘土。
夜风沉默,但来势汹汹,海浪剧烈翻滚,抵过他的脚尖,又往后退,掀起他的头发还有衣尾。
30. 从考研到烤面包
“笃笃。”
酒店门被敲响,但只响了两下,之后就没有动静了,要不是汪知熠正好在门边,都听不见。
“小秦!?”汪知熠看见门口的人,赶紧放下洗脸巾,把秦殊倪拉进去,秦殊倪自己主动过来找她,真看见了她被拉进去,反而一脸局促,浑身也都是下意识的抗拒。
“...”秦殊倪低着头。
“来找我玩吗?还是想和我妈妈聊天?”
“你吃过没!我才刚醒,”
“喏,手机!”
汪知熠先去给秦殊倪找了瓶水打开,把手机从床头柜摘下来解锁、塞给她,然后才重新捡起洗脸巾,进洗漱间刷牙洗脸。
刚刚过六点半,鸟都还在窝里,周围落针可闻,衬得汪知熠的脚步和动作都那么有力强劲,瞬间便能点燃一切。
秦殊倪结束晨跑,回房间整理好,坐在床上,呆了好久,嗓子里噎着的事又反刍一样,促使她艰难地踏出一步,选择敲开汪知熠的房门。
但果然,马上她还是又开始退缩。
“这个点儿我妈也醒啦!你放心找!”汪知熠像是能看出她的心事一样,背对着她做出提醒,秦殊倪攥着汪知熠的手机,心跳加速。
温晚就在汪知熠的联系人列表第一位,她看见汪知熠和温晚的最后一次交流,时间截止在晚上十一点,几乎就要抬手点进去...
“......”
“你怎么了?”汪知熠火速完成早起后的工作,回到秦殊倪面前。
她的头顶还锢着那个绿色的压发圈,脸上挂着一两颗水珠,眼睛也像刚水洗过,透亮清澈。
秦殊倪拿着手机,神情较之前更局促了,望着汪知熠一时无言。
“对不起...”她又低头,“我还没做好准备,然后看到了你男朋友给你发的信息,我回了一句,然后因为他一直在问...”
秦殊倪声音越来越小。
她还没做好准备,她又混乱了,不知道到底哪一样才是她想要的。
她想退学,退出职业。
和汪知熠不一样,和王教练也不一样,秦殊倪不是因为热爱,只是被推着走进训练班、只是听话。
她诚惶诚恐,觉得自己扼杀了真正该走上这条道路的人的梦想,比如汪知熠,也混沌,没有底层的兴趣动机,其实这三年来的被迫前进都是委屈求全、妥协退缩的结果,让她只感受到痛苦。
这么想,不管从哪一方面出发,她都确实该退出了。
如果能想办法让汪知熠取代她多好?即使汪知熠已经劝慰过她,但她还是这么想。
秦殊倪希望自己退出,软弱的性格却让她不敢退出,求生的本能或者是害怕因此失去职业的恐惧、也让她不敢退出。
如果温晚真的能把她的心结彻底解开多好?
与此同时秦殊倪也在想。
可万一没有汪知熠说得那么神,对方并做不到呢?
矛盾一直裹挟和冲击秦殊倪。
有时,她被前者支配,便会有敲开汪知熠的房门,大声告诉她自己想好了,一定要放弃、去找她真正想要的东西的冲动。
有时她被后者支配,又在接过手机时会想,连温晚都肯定会劝她继续走下去,她已经大三了,现在还想找寻什么意义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纠结和犹豫的自我折磨中,秦殊倪又选择了逃避,既不继续A的计划,也不敢碰B,于是陷进了C,不得不因为拿着汪知熠的手机,再次牵扯进汪知熠和汪知熠男朋友的关系里。
“..谁??”汪知熠先是用力做听力考试,眉毛之间越来越挤,随后猛地放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她是不是在秦殊倪那一堆乱码一样的听力测试材料里,听见了某个不太一样的单词?
“男朋友?”
也是秦殊倪那边会用的什么俗语吗?秦殊倪是不是少数民族?
汪知熠呆了两秒,想到那篇英语阅读文章,想到陈砚晚上给她讲题,还有昨天的小遗憾,她都没有要到照片。
陈砚这么用心,出来玩也想着她考研上岸的事,汪知熠当然要接住还有回应,可惜除了昨晚那些,汪知熠暂时想不到别的方式。
秦殊倪顿了一下,本能地慌张,重新组织语言,“我帮你回复了消息...”
为了逃避和温晚联系,秦殊倪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看见陈砚发过来的东西。
她本意是要回避、把手机交给汪知熠的,但转头,汪知熠那时正在接水冲去脸上的泡沫,秦殊倪叫了一声,汪知熠耳边还是只充斥着流水。
秦殊倪想要走过去,刚抬脚,陈砚又发来新的消息,并且一直发,一条一条消息,持续传送过来压力,逼得秦殊倪只好先回复他一句,“汪知熠现在不在”,以此阻止。
再然后,汪知熠就戴着压发圈过来了。
6:37。
【燕子】:照片你收下就好,不用回什么。
【燕子】:...我生物钟
【燕子】:一直都起的比较早,今天要学冲浪,约的时间也早,所以我才会这么早给你发。
【燕子】:昨天也不是睡不着才那么晚发。
【燕子】:......
“!”
汪知熠拿回手机,翻到第五条就悟了,真的很感激陈砚这么用心,急忙发了条语音过去回复:
“哦!收到收到!谢谢你陈砚师兄!辛苦了!”
居然因为她要照片找到半夜、又跑出去补图,还一整晚没睡,早早地过来联系她!
汪知熠受宠若惊。
能对朋友做到这种地步...一直发,秦殊倪会因此感到压力也是情理之中。
“哎,没事的!”汪知熠拉过秦殊倪的手晃两下安慰。
在秦殊倪替她回复、掐断陈砚那些明显欲盖弥彰的消息前,还有几条汪知熠没看完,她又翻回去。
秦殊倪目光飘忽,竭力适应着汪知熠这种太过亲昵的举动,脑子被情绪占据,“男朋友”的事没人提起,又被两人再次抛之脑后。
陈砚为了给自己作证,又发了一张冲浪板的照片过来,还描述了一下他的教练:一个常年在海边工作的人,也不做防晒,但竟然很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印痕。
他真的很在意。
教练的形容听起来怪神奇的,汪知熠下意识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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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找了找自己身上有没有。暂时没看见。
汪知熠弯起眼睛:“知道啦!”
“一会儿我晨跑去观摩可以吗?陈砚师兄加油!你肯定马上就能学会!”
“刷——”
语音发过去,汪知熠又把手机“还”给秦殊倪。
“我去找衣服换上,你再想想,我妈早上不忙,你想问她什么都可以!”
“一会儿要是还有别的消息,你看着帮我回一下也没问题!”汪知熠拍拍秦殊倪,让她放宽心,绕过床头去墙边的行李箱蹲下翻找。
她的睡衣是一件绿色的吊带裙,秦殊倪根本没时间拒绝,
汪知熠刚蹲下,她男朋友的回复马上又来了,秦殊倪立马抬脚,汪知熠却已经拿出一件白绿色的短袖准备套上了,反手脱去睡裙,只剩内衣内裤。
【燕子】:你要过来看?
秦殊倪连忙打字:“她现在不在。”
对面没了动静。
汪知熠换上衣服,换上运动裤,跑去洗漱间照了照镜子,觉得不好,于是蹲下,打算重新找一件上衣,中间耽误了差不多两分钟。
两分钟后,陈砚:“现在呢?”
...秦殊倪只好解释,汪知熠在忙。
汪知熠找到新的上衣了,还比较满意,又开始脱衣服,秦殊倪看见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心一紧,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发过去,希望对方看到图片报备后能彻底放心,不要再一直追问。
“我也是女生。”秦殊倪紧张地拍完,又把镜头对着自己,报备完,果然见汪知熠她男朋友安心了,没有再继续要发话的意思,那个“输入中”的提示也消失。
太好了。
汪知熠换好衣服,转头看秦殊倪,看见她露出一抹笑,还以为她和温晚终于联系上了。
“小秦,我们一起出去吧!”汪知熠摘下发箍,乘胜追击,打算陪她逛逛,彻底打开她心结。
秦殊倪这样,绝不是没什么事单纯过来找她见面打发时间的。
秦殊倪吓得抬头,生怕拒绝不掉,“你和你男朋友聚,我下次吧...”
要让她加入他们,秦殊倪会化身钢板。
“男朋友”勉强算的上她们对话中的高频词汇,这回汪知熠听清了,听得真真切切,愣了一下。
“什么男朋友?”她疑惑。
秦殊倪更加疑惑,低头指向手机那边陈砚的微信头像,小声说了什么,汪知熠已经没精力去分辨,凑过去看屏幕。
文字输入框上,【网之易】发了两张照片过去,其中一张尤其扎眼,汪知熠抓着衣角往上、正要脱,一大片腰背和肚子都露了出来,内衣也差点不保被拍进去。
“...陈砚师兄不是我男朋友。”汪知熠瞳孔地震,颤颤巍巍拿回手机,张大嘴死盯着那张露骨、不,露肉的照片。
屏幕的荧光反射在她脸上,白得刺眼,汪知熠和脖子色差明显的红润得以不那么夸张到吓人,仿佛要滴出血一样。
但她盯着那照片,眨眨眼,怔怔的。
每眨一次,脸就更红,到最后什么也挡不住,就算拿大灯直接往她脸上照,也看得出来,她害羞得不行。
31. 从考研到烤面包
秦殊倪比汪知熠更红,从她听到汪知熠解释自己和陈砚关系的那一刻起。
只是朋友,照片也撤不回来了,而且陈砚绝对是已经看到...秦殊倪差点腿软朝汪知熠跪下去,“对不起”三个字梗在喉咙,化成一声凄惨的凤鸣。
?!
不是...
“...”汪知熠顶着大猴屁股脸给她支撑点,将人扶起,“没关系...”
“只是有点尴尬,陈砚师兄他人很好的,不会怎么样...”
“还好,只是露了一节腰和肚子,这有什么,我解释一下就行!”
汪知熠说着,一边腾出手轻抚秦殊倪的后背,一边语音和陈砚说明情况,勇敢直面,秦殊倪缓过来了些,真的自责到不行,像个打点定时器一样,每隔几秒就在旁边带着哭腔小声到对不起。
陈砚打字,秒回:“嗯,大概猜到了。”
然后这事儿就算差不多过去。
秦殊倪难以置信,汪知熠大着胆子带她去看陈砚。
线下见面,陈砚果然没什么不同,表现正常。
汪知熠找到他和冲浪教练的所在地时,隔远看见陈砚从自动售卖机拿了一瓶冰水出来。
“...”
汪知熠和秦殊倪走近去,是那位白到离谱的教练先看到她们,相当热情地招手跑着过来。
“美女!冲浪学吗!游泳健身也了解一下?”
“..不了,我们是来找人的,”汪知熠摆手,朝陈砚那边指了一下,教练确实很白,体能很好,抱着板子大抛几十米呼吸节奏都不带变的,而且金发碧眼,是个外国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可能对汉语的各种量词掌握还不太够。
“那个人!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太好了!劝一劝他,”外国教练语重心长,“陈砚,没错,是叫陈砚,这个人刚刚不到三分钟,喝了十一瓶冰水?”
“why???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歪果仁叹为观止,“他很热吗?”
十一瓶。十一瓶是什么概念。
现在顶多六点五十,清晨是很凉快的,而且海边风大,陈砚熬了一晚通宵,没吃早餐,这么喝水对身体或许有弊,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汪知熠:“......”
怎么办,为什么她隐约知道为什么。
陈砚喝掉第十二瓶,发现了汪知熠和秦殊倪,淡淡地过来,秦殊倪马上低着头道歉,叽里咕噜说什么,陈砚也没听清,看着汪知熠。
汪知熠叫人,陈砚蹙了蹙眉,有句话憋了很久,早就想指出:
先前发语音过来解释照片的事,汪知熠就很不对劲,平时她的语气都是很有力而且平稳的。
硬要说的话,就像一辆健康崭新、油量充足动能很好的小跑车,一口气能爬89度的坡,但是那两条突如其来的换衣照后的语音,气势完全不足,别说爬坡了,死踩着油门车都会往后溜。
“你..咳!!”陈砚一张口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到他供氧不足,弯腰撑着膝盖突发恶疾般,凡是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部都染上恐怖的青紫的红色!
歪果教练手舞足蹈,表情也相当丰富:“喔!他刚刚喝水之前就说这个颜色!”
“你喝太多,现在里面和外面的这个温度差异太大,会呛到你的喉咙这里!”他跳来跳去,一幅“都说了让你别这样”的样子。
陈砚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重新站起来毅然离场,带着他还青紫发红的背影,歪果教练满脸疑惑问他干嘛去,收到陈砚的答复惊喜交加,忍不住转头和汪知熠她们分享:
“喔吼吼?!”
“yes!yousee!!天呐,OMG,”
“你们来之前,这个人死活不要去上板?连海水都不沾!他说他的腿有疾病不能运动,但出来玩报课上学是他们家乡的传统美德,所以他才出钱,买我的表演!”
“怎么回事,你们能懂吗!?”歪果教练要高兴坏了。
他冲过去追在陈砚屁股后面,细心地再次围着他讲解怎么用合适的姿势和方法上板,以及在何时选择站立...
陈砚仿佛天赋异禀,首次接触就能看懂浪势,借力起身,平衡站立,在板上跟着浪“跑”,歪果教练以为自己发现了天才,激动得一直夸和大叫,结果下一秒陈砚曲腿下蹲,摸到板子的两边,然后把板举过头顶,连板带人摔进海里。
“what??!”
倒反天罡,板子骑着陈砚乘风驾浪。
“whatareyoudoing!!”歪果教练崩溃了,哼哧哼哧钻进海里捞人救板子。
汪知熠:“.........”
不对劲是正常的。
尴尬使人一口气十二瓶,脑子和嗓子都装在□□里。
-
“OK,没错,非常好,就是这样先趴好...”
歪果教练连说带比划,认真给秦殊倪讲解要点,陈砚则躺在他支棱起来的遮阳蓬下休息,编制的草帽盖住整张脸,汪知熠在一旁坐着抱腿发呆。
秦殊倪打排球很强,但不知为何学冲浪显得很笨拙,好在歪果教练性格不错,不拘小节,对她很好。
陈砚把学员资格转给秦殊倪,歪果教练一下就接受了,耐心教秦殊倪的时候也来者不拒,热情地回答每一个过来问他问题的路人。
因此汪知熠对他还比较放心。
秦殊倪被赶鸭子上架,心态导致她总学不会,汪知熠大概观察了十五分钟,发现她真的很容易丧失前进的动力和信心。
秦殊倪不会说出来,也不会反抗教练的要求指示,听话且及时执行,但就是有气无力...
七点半一过,太阳高了些,就照得那些礁石迎着光那一面发油发亮,浪拍上去溅出水花格外好看,好多人围过去拍照。
陈砚拿开一点草帽,歪头和汪知熠说话,因为一大早的乌龙造成的他们之间的尴尬,随着时间流逝,总算淡了不少,现在大家都冷静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的朋友?”陈砚问。
汪知熠回头:“小秦吗?”
“三年前一起跟着王老师过来的,当时没怎么交流说过话,但我们俩对彼此的印象应该都挺深刻,只有我们俩是自由人!”
“现在关系变好了?”
“嗯!算是吧,”汪知熠回想,“她人很好,我们打比赛,小秦第二局就下场,让我上去。”
“...”
陈砚坐起来,“难道不是因为她打不下去了?”
“她让你?”
陈砚有点意外,看着秦殊倪那么困难地学冲浪,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对方还特意让机会给汪知熠上场的场景。
汪知熠摇摇头,这和实力扯不上多大关系,好歹是专业的要去打比赛的人,又或者,即便是个普通人,也会有胜负欲,也会想让自己越来越好,也会抓住机会。
退让是失望累积的结果,或者是对对方极大的怜悯,秦殊倪显然两种情绪都有,但是无论如何,因此让第二局落到汪知熠头上,都是汪知熠的幸运。
陈砚不说话了。
汪知熠买了早餐,通宵一晚上又加上连续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陈砚其实真有点累。
他打了声招呼,不知又跑去哪,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小口袋,里面装了药。
汪知熠眼皮一动,推测那里面也有她的,果然陈砚翻了翻,重新坐下递给她其中一些,而且很熟稔地转告她医嘱。
“...我哪里有伤?!”汪知熠佯装不知情,环顾自己一周看来看去,陈砚不置可否,抓了她的左手手肘,轻翻过去一点角度,手指挑开她的半袖,指出她藏在衣料下新旧叠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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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小伤。
之前的好差不多了,新的是打沙排弄的,汪知熠一直很注重身体健康和管理,当然知道,体育生们应该都有这种意识,但其他人就难说了,尤其是这种藏在衣服下的伤。
秦殊倪拍下的那张照片,汪知熠还没脱下去衣服,只是翻起来大半,袖口处好好的,把她这里的伤遮去大半,陈砚竟然能注意到。
汪知熠忍不住要道:“陈砚师兄!那张图片你盯着看了很久吧!”
这都能看到。
会不会还收藏了?保存了?
变态!
陈砚:“......”
他只是眼神好,实不相瞒,左右眼都是5.2。
而且陈建业受伤卧床,他也去照顾过,他本来就对伤比较熟悉和敏感。
汪知熠乐呵呵地继续开陈砚的玩笑,陈砚发现她嬉皮笑脸,尴尬彻底抛之脑后,只有要赢的欲望,“攻击力”一向很强:
“岂止,我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你的伤要是不好,我会一直梦到自己去帮你买药。”
六。
汪知熠朝他竖起大拇指。
“出生于伤病世家来着,”陈砚一本正经,“从祖辈开始,我们家就坐拥有罕见的地中海秃顶,你可能不了解,这么说吧,这个东西它只传男,不传女...”
“噗,”汪知熠还没听到一半就被逗笑了,陈砚适时止住,望着她,嘴角扯出一点上扬的弧度。
这好像是汪知熠第一次主动调侃他,陈砚第一次和她有“交互”。
那张时不时就爱犯见到破嘴得到释放,陈砚心情不错,想到昨天自己半夜发疯去给汪知熠做法写字拍照。
深夜会莫名地引发出人更多的情绪,那也是他的尴尬来源之一。
“你不会觉得我们这样相处不合适吗?”陈砚主动交底,“毕竟是异性,虽然知道你相信我,之前也有类似的误会...”
就是他上一次犯困时。
虽然搞不懂汪知熠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但确实,陈砚在得到她的信任之后无比放松,他喜欢那种信任。
不管是什么身份,人和人之间怎么能一直紧绷着相处,但他又怕太放松,类似黎芝芝那样的事又发生。
汪知熠摇摇头。
“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这么相处的吗?”
互相开玩笑、互相帮助。
完全不会,汪知熠相信陈砚,陈砚当然也可以信任自己,而且把事情往前一直翻翻,刚见面,汪知熠不就说过了。
“放心吧!我只喜欢自己的妈妈!”汪知熠竖起三指。
不知道到底是谁提到了温晚女士,某人又强行把妈妈挂在嘴边,起承转温晚。
陈砚:“......”
这诡异的对话,但放在他们身上,好像又很合理。
默了会儿,陈砚自动拾取关键信息,居然松了一大口气,有种真实的丝丝的安心和高兴。
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和汪知熠之间应该不会发展成他担心的那样。
这么说,他可以随便rua她了?
——陈砚一直想说,汪知熠实在太像了,尤其是她很亲人这一点。
没错,一旦不对自己实施管控,陈砚就会这样恶劣地胡来,虽然他管控着时明显也没好到哪去。
他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抬手,摸了摸小狗的头,夸狗,“不错,精通人性。”
汪知熠狗而自知:
“...在骂我?”
陈砚:“我上辈子唱跳双全,全能ace。”
?
“爱逗。”
“...”
汪知熠莫名被戳中笑点。
-
算了。
没关系,她是那种心胸比较宽广的小狗,不生气。
32. 从考研到烤面包
...
太阳又往上爬了几分,礁石的影子由长变短。
陈砚慢慢的太过放松,聊着聊着,犯困,无意识大打哈欠,嘴上无缝接话,实际脑子却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提到了自己冲浪的事,
陈砚明明不爱运动,但却很厉害?他确实在那一次上板之前从没尝试过,也没有玩过滑板积累过类似经验,只是心不在焉地看了两遍教练示范。
还有之前他一只手就把人拽出门外的事,汪知熠记得很清,汪知熠是真不服,说着说着,两人掰起了手腕儿,没有意外,汪知熠输。
汪知熠又一次破防。
为什么?!
温晚和汪知熠说过,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汪存心在那个年代就是个大学生了,很厉害,所以汪知熠一定能遗传到汪存心的,学习和考研的事不用担心。
汪知熠向来是对温晚的话毫无保留全肯定的,所以好奇,难道陈砚这也是基因。
她还不太了解陈建业,不过陈砚现在知而不答了。
陈建业腿没残掉之前,确实喜欢带着陈砚做一些仿佛是体能训练的亲子活动,什么半小时丛林穿越、负重徒步十公里,跨县骑行。
小男孩正是精力旺盛的阶段,别提有多喜欢,到现在也都记得那种纯粹的快乐。
12、13岁之后,陈砚才一转性子安静下来,也不喜欢运动完浑身是汗的状态了,因为陈建业不会再有这种状态。
如果陈建业不行,那么他凭什么可以?
作为罪魁祸首,至少要有一些自觉,这样能让无辜之人心理有点安慰。
陈砚逐渐变懒,他还会好奇,天天坐轮椅到底是什么感觉,坐着轮椅出行又是什么感觉。陈凌说他进入了每天精致舔毛保持干净的阶段,而且随时随地在睡觉。
——说完这些,陈砚又就地躺下,合上眼睡了。
都说猫咪在半梦半醒之际最柔软,这时通常任人捉弄,陈砚是在这个点从思路格外活跃的高级人类降维成了一根筋、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表现为,他机械地回答了汪知熠,但其实这个话题涉及的东西有些沉重吧?
汪知熠在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顿了顿放平嘴角。
“为什么叔叔不行,你就也不可以?...”
难不成陈建业的伤还能是陈砚带来的?
汪知熠忍不住联想了一下,这倒是她的盲区,因为她对温晚和汪存心没有这种愧疚心。
恰恰相反,有一段时间,汪知熠还因为汪存心早早去世厌恶过他,毕竟他撒手人寰,因此给她和温晚都带来了不少麻烦。
陈砚胡乱应了两声没意义的词,看他这样汪知熠也就决定让他好好入睡,没有追问,换了个姿势,看着秦殊倪那边。
“...”
“你爸呢?”
陈砚诈尸。
汪知熠立起耳朵,又偏转身体对着他。
“你是不是没爸?”陈砚问得很模糊,他依然闭着眼睛,所以这话就像他的呓语。
?
汪知熠在想,她答了,陈砚这样到底能不能听见,那她还答不答?
汪知熠早就已经习惯汪存心不在了的事实,也习惯了向别人解释这件事,眨眨眼点头:“对呀!已经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还好有温晚在,不然汪知熠也不能早早就释怀。
“...”陈砚没了动静。
汪知熠想着秦殊倪,没去确认,刚要把视线转回去,陈砚又说梦话。
“...王成昀也没爸,他连妈都没有。”
“哈哈。”陈砚轻笑了一声。
他提到王成昀如此凄惨的遭遇,居然轻笑了一声。
“......”汪知熠呆住。
笑点在和她的道德素质打架怎么办?
陈砚:“你爸怎么死的?”
汪知熠:“你听得见?”
“我爸是被大石头砸死的,他死的时候,我妈还不知道她怀孕了呢,还好还有我在!不然我妈活着都没什么盼头,其实我外公外婆和她关系不好,我爷爷奶奶?...”
说实话,汪知熠也没见过爷爷奶奶,他们和汪存心一样,只是温晚口中的人。
温晚形容汪存心的父母,说他们是像汪存心一样的倔牛书呆子。
汪知熠流畅地噼里啪啦往外说,陈砚又又没了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干等了会儿,大概两分钟,这回陈砚没有再冒出更多梦话,汪知熠便笑笑,终于可以去看秦殊倪了。
那边,秦殊倪下了几次水,但情况不怎么样,歪果教练在她身前左右横跳,焦急地讲,秦殊倪点头、再下水,仍然毫无进展。
汪知熠犹豫要不要起身。
秦殊倪看上去很累,不止是体力消耗的疲惫,还有心神的倦怠无奈。
她不敢主动提出停止,一直勉强着自己学习,满足歪果教练的要求,偏偏歪果教练耐心有余、敏锐不足,察觉不到她的真正意图,见她这么累也不放弃,打了鸡血一定要教会秦殊倪,决不允许她白白付出。
时间如流水。
汪知熠一边看着,一边背单词,歪果教练终于舍得休息一下,对秦殊倪说了几句,之后朝岸上的酒水餐饮店跑去,秦殊倪已经完全没有了唇色,脸色苍白,累得原地坐下站不起来。
“小秦!”汪知熠拿上能拿的遮□□,还有喝的立马过去。
“还好吧?”
“...教练说什么,今天还学吗?”她问。
秦殊倪实在累得不行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嗓子干得要冒烟似的,拼尽全力只能摆摆手回答汪知熠。
不学了。
也不练了,再也不练了,无论是什么。
汪知熠把开好的水送到她水边,秦殊倪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不到半分钟喝完了整整一瓶,下肚之后感觉能重新张开嘴了,一秒也等不了,低着头小声和汪知熠倾诉,那股最开始的冲动又被激发出来:
“汪知熠!你去找王教练,”
去找他,让他帮你,转去训练班吧。
“我要退学...”秦殊倪垂着脑袋。
“退学?!”汪知熠正在给秦殊倪擦汗,突然吓到,音量提高,“为什么,你爸妈知道吗?”
“别急,”汪知熠帮她顺气,“别说这些。”
秦殊倪沉默了片刻,她本来就是个安静内敛的人,被汪知熠提到爸妈,眼底更暗淡了点。
“他们不会管我的...”她小声。
退学也好,继续受折磨、憋屈,忍着也好,秦殊倪都是自己一个人,本来做这个决定她也不打算告诉父母或任何亲人,没有意义,秦殊倪只要自己能脱身、躲起来,远离所有就好。
这种消极的想法却是她心底里渴望、真实萌发出来的,汪知熠当然不同意,劝她别情绪化、先好好休息。
“...没事的!你只是太累了!”
“你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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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再喝水,刚刚学冲浪遇到什么事了?”汪知熠一直问。
秦殊倪属实是惊到了她,她以为秦殊倪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想放弃职业发展。
秦殊倪撇了撇嘴,闷着,小心翼翼、尽量不让人发现地把头低得更低,让眼泪好能够直接掉在地上,瞬间失去踪迹。
但汪知熠还是发现了,僵硬住,然后半跪下抱住她,“我还等着下次我们沙排,我到对面接你的球呢!”
还有,等着秦殊倪学会冲浪带她一起,等着秦殊倪大学毕业,或许哪一天出现在电视报道里。
秦殊倪还是沉默,汪知熠安慰很久,发丝里爬出汗,扶着她起来到陈砚身边休息,跑去商店里买甜食,只好试试这样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些。
秦殊倪因此又感觉自责,看汪知熠跑来跑去,觉得不对,至少在她面前自己不该表露出情绪,让汪知熠操心。
果然,就该躲起来,就该一个人。
-
“我没事,回酒店待一下就好。”
汪知熠提着面包蛋糕、再跑回去时,就知看见遮阳篷和睡着的陈砚,手机里有一条秦殊倪发来的消息。
“...”
“陈砚师兄!”
汪知熠把陈砚叫醒,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和陈砚一起回到酒店,找到秦殊倪的房间,通过监控确认秦殊倪确实好好地待在里面,才放下心。
吓她一跳。
情绪是个会让人难以自我控制的问题,谁知道秦殊倪会做出什么事情。
汪知熠和前台沟通了一下,准备定时过来看情况,当然,要和秦殊倪保持联系,这件事也要及时告诉王教练。
“...她怎么了?”陈砚清醒了,刚刚放下在前台写情况说明签字的笔。
秦殊倪从过来文昌那天就不对劲,但具体会发展成什么样汪知熠也拿不准,大概描述了一下。
陈砚绷紧表情,思考了会儿。
说不上来,表面上看,是因为情绪本来就不好,今早学冲浪还一直学不会,受到打击,所以一时爆发说了自怨自艾的话。
“那我先回去,有事叫我。”陈砚抬脚。
“嗯嗯!”汪知熠点头,暂时不急,先在原地编辑好了文字,发给王教练。
-
下午无事发生,汪知熠抽查监控,秦殊倪没有出门,她帮秦殊倪叫了个外卖。
王教练从来没听秦殊倪说过退学这回事,也不了解情况,平时秦殊倪只是内向了一点,不爱和人交际,其他方面根本没有问题。
但她父母确实不做人,王教练联系导员找到秦殊倪父母亲人的电话、微信,甚至邮箱,尝试和他们沟通,结果全都被故意无视冷落。
汪知熠有很多猜测。
但她始终觉得,秦殊倪并不是真的没有过一丝想要努力克服、而不是逃跑的念头,尤其是当她在晚上追出去,看见秦殊倪趁没人悄悄拿出不知哪儿来的冲浪板练习。
……
秦殊倪一个人时,发挥得就很好,一次就成功上了板,而且平稳地在那上面站了有三四分钟。
很厉害!
秦殊倪成功之后却仅只开心了一瞬,然后又在汪知熠的眼皮子底下扔下板子远离。
汪知熠跟着她逃走的路线,一路看,目光追到远处比较昏暗的地方,突然愣了愣,竟然看到秦殊倪气疯了,利用无人的桌椅砸手机。
她抱怨周围的恨意想要人好好对她,发脾气,简直和小时候的汪知熠一模一样。
33. 从考研到烤面包
桌角不够尖锐,还不够痛快,最好是什么东西,能把它和自己一起刺穿。
秦殊倪砸了两下,反而更窝火了,停下来踌躇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
黑夜里沙滩边腾空飞起的发白的海浪,一眨眼成了水泥地溅起来的水花,9岁的汪知熠比现在更瘦更小,而且脸上全是显得她脏黑的暗沉。
砸了两下,反而更窝火了,汪知熠停下来,踌躇了两步,胸口剧烈起伏。
那些总是调侃说她是孤儿的中年男人听见了,不以为然地发笑:
“嘿!还发脾气了!”
“小朋友啊,叔叔们也没有乱说!要怪只能怪你爸当时没个情商眼力见的,他成天摆这个臭脸,瞧不起谁呢?!死了是报应。”
“咱们都没讲啥呢,好声好气的,你凭什么这么生气?”
“就是就是,”一个满口黄牙胡子拉碴的男人磕着瓜子得意洋洋,“你爸死了,你妈又能成什么事儿,你家里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支撑,算什么?你可不就是孤儿吗?”
“滚开!”汪知熠把铁盆砸过去,木门哐当大响,门外的那些男的却丝毫没有害怕,笑得更欢了。
他们所有打击PUA汪知熠的话语,意图都是让她陷入没有人庇护的恐慌之中,然后去向温晚求助,好让温晚能够改变心意,从他们当中挑一个再嫁,构建一个他们口中真正意义上的家庭。
话里话外,那群人要表达的,都是:“快给自己找个新爹吧,让你妈赶紧找个新的男人委身吧,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汪知熠只觉得恶心。
更可怕的是,在经济落后的山区,在多年前,不仅如此,一直被迫泡在大染缸里的女人们也会这样想,也会这样劝导她们,甚至是六七岁的孩子,甚至是汪知熠的老师、同学,外公外婆。
除了这件事外,汪知熠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除了这件事外所有人都不会再对她提起任何东西。
今天的天气、上节课的作业、学校门口唯一一家不成样的便利店,还有名字。
被忽视不要紧,汪知熠大概已经习惯了那种感觉,反正像一根草一朵花一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她照样可以享受阳光和云,照样可以安逸入睡。
温晚人如其名,她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所以汪知熠在她的照顾下长大,也变成了有点温柔的性格。
被无视着,汪知熠温柔地接受现实,好处是因此没有任何外界的压力,温晚也不会指责她虚度光阴不知上进,所以汪知熠小小年纪便自行辍学三次也没关系,不学习也没关系,整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也没关系。
久而久之,汪知熠变得软绵绵、浑身无力,也没有任何目标地活着,但很快乐。
这种忽视放任在孩童时期大概没有坏处,但随着汪知熠长大、成熟发展,一定会导致她陷入虚无的焦虑或无能的痛苦,
温晚这边正自己愁着这件事的解决办法,那些觊觎她价值的人就先争先恐后扑过来,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汪知熠还没在被无视的情况中烂到彻底,就先被他们缠上,被刺激得变成了非常暴躁不耐烦的模样,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胡渣男:“脾气这么大!”
“我要是她爸肯定把她往死里打。”
“哈哈哈...”门外笑作一团,不能再更同意,接着讨论起了怎么才能有效打孩子,把孩子打服气打老实,从此不敢再和自己作对,说话永远低着头小小声。
那些人中,不少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所以经验丰富,讲起来头头是道的,形容的还很具体,于是立马成为了耀眼的中心,被附和和吹捧。
木门很薄,阻挡不了什么,汪知熠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气得要死,没有害怕,只有冲过去打开门把那些人都砸一遍的念头,哪怕明知道那些人肯定也像铁盆一样砸不坏。
...
她需要更尖锐的东西,最好是什么,能够直接把他们和自己都直接刺穿。
汪知熠四处张望,不知不觉,已经抬脚气势汹汹朝木门那边走了过去,外面毫无意识,还沉浸在意淫欺辱温晚和汪知熠两个人的刺激和快乐当中,胡渣男笑得所有牙齿全露了出来,嘴张得老大。
他的黄牙之间,污垢和唾液还粘腻地贴在上面,他的靠近腮帮子那边的三颗大牙们,每一颗牙齿间都有着黑洞,仿佛下一秒就有肥腻的蛀虫要从里面蠕动着钻出来。
夜深了,老房子的木梁下也是散发出那种黄色的小灯泡。
灯一晃,汪知熠从微弱的灯光下发现了菜板上的刀,心跳突然前所未有地高速跳动了起来,好在下一秒温晚拖着病体及时拦住了她。
“...咳!”温晚发着高烧,嗓子里像有怪物一直在一样,“咳!咳!咳!!”
“哎呦?咱们温大美女下床了啊!?”
她一直咳嗽,汪知熠如梦初醒般,停下来反身去扶住温晚,那些人则显然更加兴奋,将矛头自然对准了温晚,各种露骨的词句不停往外冒。
那晚温晚整整撕心裂肺地咳了一个多小时。
半年后,温晚带着汪知熠搬去了县城里,临走前温晚被她爸妈质问,为什么只带走汪知熠一个人,温晚没有解释,坚持到底,在县城远郊便宜租下的房子打理好一切,把那半年动不动就要跑到别人家喊打喊杀的汪知熠又养成成天睡懒觉没有一点攻击力的孩子。
又过了三个月,汪知熠的外公外婆死掉了。
温晚抽了几天带她回去处理丧事,那是汪知熠第一次亲身体会,到底什么是死。
那群男人没那么嚣张了,但还没彻底死心,闻着味儿凑过来,意味不明地笑,告诉温晚和汪知熠:
看吧,没有老公的人,没有爸爸的人,就是这样无助!
就凭她们两个,要怎么安葬死去的一双老人呢?要怎么把老人的棺材抬进山里?
看吧,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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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没有男的不行!
-
晚上,他们又聚集在了汪知熠家门口,但这次温晚没有生病。
她把自己父亲母亲的尸体抱出来,抱在怀里,门大开着,欢迎他们进来,那群男的却不敢。
所以汪知熠对死的定义是“好”字。
死了还挺不错的,虽然她讨厌汪存心的死,但大概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的死都会造成她们的难堪和悲剧。
温晚只给她的爸妈做了最简单的火葬,骨灰盒又埋进土里,所以进山的问题不用担心,因为骨灰盒很轻。
回到县城之后,汪知熠都还会时常回想外公外婆死去的那天,时常感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县城的小学管理很严,汪知熠遇到一位超级负责的新人班主任,于是不得已开始走入正轨一样,认真学习。
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在课堂发呆,习惯了在上课时间跑去山间野地里玩,习惯了在该做作业的时候闯进人家里捣乱。
步入正轨失败,汪知熠是班里学习最差的孩子,又没有一技之长,还是转校过去的学生,自然而然不被喜欢、不被欣欣向荣的班集体欢迎。
如果大家都无视她忽略她,汪知熠乐得自在,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学习的天赋,那时候温晚还没有告诉她汪存心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这件事,但是班主任一直盯着她,还不停地叫温晚去办公室。
某天,汪知熠就在温晚和班主任的注视下,认识了一个专门搞体育特长的老师,体育老师也盯着她,还说她看着小只,但从小就在山里面窜,体能应该是绝对不会差的,他可以接受她的条件。
从此以后汪知熠成了体育生。
因为成了体育生,她可以像在没有搬进县城的以前一样,在上课时间跑出去“玩”、不写作业。
但训练哪里又比学习简单?
很快汪知熠又不行了,她想逃,但三个人死死的盯着她,班主任还有老师对温晚说,没有别的路了,必须坚持,温晚就开始整天注视着她,绝不放过她的一分一秒,无论什么时候,汪知熠反应过来,一回神、一回身,总是能看见她。
汪知熠感觉窒息,脾气又变坏回去,有一次忍无可忍,还在温晚盯着她时起身砸了她出租屋里所有的蔬菜果盆。
那些小葱、蒜苗、生菜...尤其是那一盆刚结了两个小草莓出来的果盆,坏掉之后,碎塑料和土弄得到处都是,房东阿姨听见动静还跑过来问怎么了。
汪知熠生气到拦也拦不住的地步了,除了温晚这里,她还去班主任和老师那儿也大闹了一场,并且之后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谁跟她说话超过三句,汪知熠就要提高音量,就要攥起拳头。
砸东西是她惯用而且顺手的发泄,没有东西可以任她砸时,汪知熠也直接上手,或者用自己身体的其他各个部位。
尽管她闹成这样,温晚还是不肯放弃,永远在她身后,注视她。
汪知熠非常不解。
34. 从考研到烤面包
因为要搞懂一个人很难,连搞懂自己都很难。
主动逃出去后,汪知熠会在大街上乱逛,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睡觉,或者不远千里想办法从县城回到村里,再去看看那群男的,偷他们的钱用、往他们床上抹泥巴,再告诉他们那是屎。
汪知熠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属月亮的,白天她就做这些,不务正业,晚上才会又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翻进学校里,在教室或者操场学习、自主训练。
她不想让人看见,但也不想真的变成大家口中的废物一样,只叫人操心,没有任何的成就。
汪知熠还曾经幻想,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无可救药,但在不管是谁的强硬要求下,被迫站上跑道,结果在大家都以为她会一败涂地时果断拿下第一。
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汪知熠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当她顶着星光跑起来,被风吹乱头发的时候,这种幻想总是栩栩如生,仿佛就在她眼前,因此会让她不自觉地发笑。
就像还未圆满的月亮拨开乌云,一米多高的浪站起,秦殊倪悄悄、并且成功上板那一秒。
...
秦殊倪此刻停下来了,她对着那个桌角,站立着发呆,汪知熠也还在原位。
幻想当然很美好,但很短暂,每一次海浪卷起那么多浪花、翻涌出那么高造成那么大的落差,甚至协同水母和很多贝类一起,来势汹汹,却总是迅速调回到地平线的位置。
跑道走过一圈,身体就开始疲惫乏累,汪知熠这时候脑子里就常常伴随着兴奋后的极度失落。
现实是,即便她冲过终点了,在漆黑的夜里,也没有人会为她欢呼,没有人会为她高兴。
那她还能为了什么继续下去?
汪知熠两条腿发酸、发胀,用鼻子已经呼吸不过来,只好张开嘴,然后被空气化作的利刃不停切割着喉咙,想到前面的路无人期待着她坚持下去取得胜利,一瞬间觉得无所谓了,于是停下,半途而废。
人上一秒明明还打算拼一口气让所有人对自己改观,下一秒就能不击自溃,也太奇怪了。
汪知熠停在跑道上,累得一屁股坐下,不仅如此,有两秒,还想着安慰自己:“没事,反正没人看见。”
“没事,反正她在大家眼里就是这样,反正她早就做过更过火的事情,区区坚持不下跑步一件事而已。”
没错,这才符合常理,改变才是不正常的人会去做的,她都说了不要人管,当然得继续糜烂。
这样想着,汪知熠原谅了自己,放任自己,灰溜溜地回去,全当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身轻。
回到温晚的出租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汪知熠也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直到入睡。
有一句话说,除去死亡,人生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二天大中午醒来,依旧维持着主动辍学状态,瘫在床上,照常用这些话给自己找借口的汪知熠却被温晚叫出房间。
汪知熠对那一句话是深信不疑的,除了死,所以人生漫漫,还有那么多年,躺着就躺着吧,没什么大不了。
温晚把那些汪知熠咋坏的盆栽全都处理好了,还买了一盆新的,送给汪知熠,让她用来打发时间。
确实是,除了死,人生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人不是只会老死的,而是随时随地都会死去。
就像盆栽一样,不给它浇水,会死,不给它施肥、不给它照射充足的阳光,会死,在它还幼小充满希望时,就再次连盆一样把它摔烂,也会死。
温晚没说话,只是转身回房间,早就料到一样,递给汪知熠又一个新的盆栽。
不管汪知熠发多少次脾气,摔坏多少个,她都能如此,不断地回到房间,不断地给她新的机会,直到汪知熠累了,最终不明所以地接下。
地上又是一片狼藉,温晚没有生气,耐心地拿扫帚清理干净,汪知熠端着盆栽,呆呆地:“...为什么?”
她不要这东西来打发时间,虽然瘫在床上是有点无聊,但她就是不需要。
她手里的盆栽是一棵小小的柠檬树苗,温晚没怎么解释,只告诉她,柠檬树只要好好栽培照顾,长大之后既漂亮又实用,汪知熠应该会喜欢的。
等到树长大了,开花时,或者结果,温晚会给她们拍一张合照,汪知熠不用担心养不活它,因为不管她怎么做,温晚都会帮助她,为她兜底。
......
汪知熠把盆栽随手放在客厅,连拿回自己的房间都不肯,温晚就每天给柠檬树苗晒太阳,保证它一天总能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光合作用后,再细心放回汪知熠为它选定的位置。
学校里,是班主任最先放弃了汪知熠,连续逃课一学期之后,汪知熠从此脱离了她的管控。
出勤变成了班主任对她最不在意的事情,汪知熠就算公然在课堂上吃饭,也无人在意,除非她太过分打扰到别的还有前途还有未来的学生。
汪知熠乐得自在,晚上用偷来的钱买小说通宵达旦地看,白天在教室听免费催眠曲,睡得安安稳稳。
年纪主任和校长轮番找温晚谈话,晚上,温晚回到家,端出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汪知熠面前,笑着告诉她柠檬树已经长高了很多,和她一样。
汪知熠:?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长高了些,直到第二天带着疑惑心血来潮穿上旧衣服,看见自己的胳膊超出袖口好大一截。
又过了一学期,体育老师也放弃了汪知熠。他直接找到温晚,把温晚交给他的学费全数退还。
那天汪知熠也在场,体育老师当着她的面,因此很大声地最后一次骂她,说她如何如何辜负温晚对她的信任和期待,汪知熠全当耳旁风,转头因为他积了点怨气,对着柠檬树发火。
温晚把体育老师拦住送走之后,让她不要这样,树听得见,也看的着,打骂和向它倾诉不好的事情,都会影响盆栽健□□长。
要对它有耐心,期待它的枝叶越来越大,植物才能顺利开花。
后来,温晚重新给汪知熠找了一位体育老师,这一位很凶,很严厉,不苟言笑。
他亲自来汪知熠家里带她去上学,汪知熠不得已被押送过去,第二天为了躲老师连夜跑回乡里,结果被胡渣男抓去了警察局。
胡渣男等这一天很久了,他恨不得让汪知熠蹲一辈子少管所,警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汪知熠偷钱的事板上钉钉,也建议温晚把她送去“改造”一下。
温晚赶来时浑身被雨淋湿透,即使人证和物证清清楚楚都摆在面前,温晚还是坚持说是胡渣男污蔑她。
“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吗?她的品行很好,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他妈你了解个屁!”胡渣男忍无可忍,终于实施了他臆想好久的事,温晚被他扇疼了,差点没站稳,一时间双眼发红。
胡渣男用了全力,汪知熠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撕裂了,又或者外面突然打雷,那一巴掌发出的声音惊得她头皮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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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熠,”温晚把眼泪和委屈都憋回去,只是捧着她的脸关心,“有没有吓到?”
汪知熠明明好好站着,但呼吸急促,双腿发酸、发软,
温晚瞪了一眼胡渣男和警察,显然一幅“看清楚了吧,到底谁更像能干出偷钱这种事的人?”的样子,胡渣男更气了,警察左右为难变得犹豫。
温晚那么坚定,温晚注视着她的时候,都是心疼,心疼她这么好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可是辍学逃课的确实是她,不学无术的确实是她,偷钱的也确实是她…
为什么明明是她,温晚还这么看她?
汪知熠从脚底到脑门、全身上下到处的毛孔都颤栗着张开了,被温晚震惊得说不出话。
晚上,温晚把她领回了家,汪知熠还没缓过来,一夜没睡,第二天被捉去上体育课。
老师要求她试一试三分钟跑完800米,汪知熠失魂落魄地上场,才跑完第一圈就撑不住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老师要她想想父母,想想自己的前途。
警察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汪知熠就真的把八百米全部跑下来了,虽然花了整整快四分钟。
成绩很差,老师点点头,让她一旁休息,汪知熠后知后觉,回家后温晚高高兴兴做一大堆好吃的,勉励她今天完成了测试。
汪知熠懵懵的,又连续两天安分上学,第三次跑步测试现出原形,没过终点。
老师皱着眉把她放一边,之后不再理她,当她不存在,汪知熠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温晚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亲自打电话给老师。
他们电话的内容,汪知熠模模糊糊听见大概,温晚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希望老师不要放弃她忽略她的存在。
回家,温晚还是一样高兴兴做一大堆好吃的,相信她下次会通过测试。
日复一日,汪知熠又长高、人也白净了许多,再也找不到旧衣服…
柠檬树换了好几个盆,汪知熠试着给它浇水,第二周发现它长出了小花苞,心底竟然很雀跃,从此每天醒来总是要先去看看它。
再后来,发展成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它。
柠檬树没有结出果实,汪知熠第一反应是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才导致它变成这个样子。
柠檬树枯黄的叶子掉下去,重新长出新的嫩的健康的叶片,汪知熠会先高兴,然后觉得它已经很不容易。
无论柠檬树如何,汪知熠总是在注视它,期待它,就像温晚。
她从它身上理解爱,理解温晚。
而好像是知道得到了什么,柠檬树的长势才越来越好。
12月末的时候,汪知熠参加一个大概是决定她还能不能继续学体育的测试,要求很高。
而好想是知道得到了什么,汪知熠才会慢慢有了决心。
跑过第五圈的时候,汪知熠的肺差不多要爆炸了,头脑也因为呼吸不过来缺氧迟钝到不行。
跑过第八圈,汪知熠用尽全身力气,在观众区找到姗姗来迟的温晚,发自内心地扬了扬嘴角。
在她前面的选手还有七个,汪知熠莫名多了股力量,冲刺起来一个个把她们超过。
跑过最后一圈,汪知熠希望以后温晚都能来看她冲进终点,这样的话,无论多少圈,汪知熠都会坚持下去,她保证。
只要温晚在那,只要温晚在那注视着她,期待着她。
妈妈。
通过测试的下一秒,汪知熠立竭摔伤,一时间双眼发红。
35. 从考研到烤面包
这些事,汪知熠一直记在心里,温晚后来又带着她搬到大学城附近,汪知熠过去也还是永远有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
在教育班学过《教育学》、和《教育原理》,汪知熠真觉得温晚是最厉害的妈妈,明明没有学过,没有理论支撑,却能身体力行,用心钻研,这么科学优秀地养孩子。
汪存心是学农学的,大概没和温晚讲过,所以温晚完全是凭自己的爱,摸索尝试、支撑着汪知熠长大。
温晚是最厉害的妈妈,也是她见过最强的女性,是最会种地养花的人,根本可以忽略掉不足存在,温晚最最最厉害。
“...”
汪知熠松开捆着一大堆回忆的毛线团,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温晚,她从发现秦殊倪不对劲时起的担心和一点紧张全都烟消云散,整个人都松开了,变得软下来。
夜晚的海风平静一刻,汪知熠心里一动,掏出手机,找到秦殊倪的微信,突如其来,莫名的,想到要邀请她明天一起去选一个盆栽,或者小动物什么的。
总之,养点什么。
小时候那棵柠檬树,大学报道前汪知熠和温晚一起把它移植到了汪存心的墓边,“放生”,因为这东西实在带不走,且汪知熠已经彻底在温晚的沃土里茁壮独立起来,不再需要具体事物的依托。
盆栽后来对她的意义回归于一般平凡,比起那些,汪知熠的目光和精力当然都理所应当地转移到了温晚本人身上,跟着温晚十几二十年,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秦殊倪因为父母放养没有斗志,汪知熠大概可以明白,因为没有人看着,自己也失去寄托,就会越来越随便。
放弃随便、输了随便,退学随便、摆烂也随便,活着或死,都随便。
秦殊倪喜欢花吗?还是可爱的小猫小狗?
在外待上一天,回家被宠物迎接、看见绿叶子们里夹出一个小花骨朵,会很高兴的,第二天也会更有动力。
两个人都再养一盆,看看是秦殊倪先好起来还是她先顺利考上研吧?
至于爸妈,汪知熠可以代替他们看着秦殊倪。
她真是个天才?
发完消息,汪知熠撑着阳台的栏杆垫脚伸长脖子往秦殊倪那边看,秦殊倪的脸淹没在手机荧光里,表情模糊都失去了真实,汪知熠有点顾虑,怕秦殊倪还沉浸在downdown的情绪里,就不那么张牙舞爪,尽量稳住,朝她那边跑下去。
“小秦!”汪知熠挥手,秦殊倪远远听见,窘迫地埋头。
汪知熠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我大概十几分钟前,在阳台那里看见你的!”汪知熠仿佛有读心术。
白天摆烂闹退学,晚上偷偷出来卷,自己打自己脸,关键还卷失败了,最后也没有成功驯服板子,秦殊倪好羞耻,手都在微微颤抖。
结果汪知熠冲上来对着自己一顿夸,“我看见你一秒上板了!很厉害啊!”
“还有你站在上面控制方向...”汪知熠认真到。
她很收敛了,没有直接蹦到秦殊倪身上去帮她庆祝,也没有拉着秦殊倪在海边脱缰的野狗一样狂奔,怕秦殊倪受不了,毕竟秦殊倪先在都已经缩成了受了惊的含羞草模样。
汪知熠好像自顾自地追捧着对方,夸夸之中抓住秦殊倪,领她回去酒店房间,还不停念叨,下次不能再夜半三更出来玩冲浪了,感冒怎么办...
秦殊倪低着头,全程不敢说话抗拒,只是全被头发遮去的两只眼睛,越瞪越大。
酒店大门只留了左右两处灯光,里面则有不少好看的台灯,亮堂不少,汪知熠叽叽喳喳到电梯口,直到这一秒才闭上嘴巴。
电梯两边自动打开,陈砚盯着手机,闪现了。
汪知熠吓一跳。
陈砚前二十分钟特意熬夜盯前台要来的监控,发现秦殊倪出门,正要起身告诉汪知熠,下一秒看见汪知熠马上也跟了出去,本来算是放心了,一直没动的被子拉了出来。
但没再看见汪知熠和秦殊倪回来的影像,又踢开被子。
“狭路相逢”,陈砚闻到狗味儿,抬头一看,心想他果然还是应该放心的,何必再出来一趟。
汪知熠这不是已经带着“问题儿童”回来了吗。
汪知熠:“陈砚师兄!?”
“我下楼锻炼...”陈砚摁掉手机。
“练什么呀?”
“好的心态。”陈砚答,让开一些,示意汪知熠牵秦殊倪进电梯,他已经把上行键按好了,把她们俩所在的楼层键也按好了。
“真的吗?”汪知熠站好,坐电梯能锻炼好的心态,原来如此。
没错,一个男人最成熟的魅力就是有良好的心态,成年男人认真起来是连电梯都敢坐的,而且还是上下两次,连续的。
恐怖如斯。
汪知熠先把秦殊倪送回房间,和她在门口磨蹭一阵,软磨硬泡让秦殊倪答应了明天和她一起去shopping。
陈砚又帮她守着电梯,等她进去之后,自然发问,“买个盆栽能有用?”
仿佛他也一直在场一样。
两个人没有前言解释,也没有任何铺垫,就这样直入主题,奇的是互相还都听得懂,都不感觉奇怪。
大概是显而易见,他们的目标和在思考的事,都指向同一条相同道路。
陈砚:“她不领情怎么办?”
汪知熠能被温晚养好,不代表秦殊倪也就可以。
这一点汪知熠倒是也想过,但不想斟酌。
“那我也没办法...”汪知熠自动链接上陈砚的脑回路,摇摇头,“不过小秦应该可以的!”
温晚还教过汪知熠,要种地的话,就去种,今天除草明天犁地,一点一点做下去,千万不要想如果做了、或者不做,收成会怎么样。
陈砚:“...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帮到底。”
“呃,”汪知熠挠挠头,“那我努力?”
温晚做到那样的地步,耗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汪知熠和秦殊倪的关系倒也还没深刻到如至亲般,只好这样回答。
如果她对朋友都这样做,先不说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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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成功,那是不是算不把温晚的付出放在眼里...
如果对方是挚爱的话,汪知熠大概就会像陈砚说的那样回答了吧。
陈砚没有继续问下去,电梯里安静一会儿。
汪知熠的楼层到了,亮着的数字键灭掉,陈砚安静这一会儿真想出东西来了,在汪知熠踏出去前两秒同样提醒她注意别感冒。
大半夜跑出去,还待了十几分钟,汪知熠穿的拖鞋短袖、小绿裤衩,上面还映着重重叠叠的绿色鬼脸。
不防风,“自己有药吗?”陈砚问。
之前给汪知熠的口袋里没有。
汪知熠摇摇头,当然有,她的行李箱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了,秦殊倪应该也是备着的。
不过她停住脚步,倒是想起,除了药,万一陈砚还真的有她需要的东西呢?
她需要信笺纸、信封,或者明信片之类的,景区会卖去当做特色文创产品的那种,陈砚第一次来,说不定会买,汪知熠第一次来文昌就买过。
“...你写信给她?”
陈砚还真买了,不仅如此他还买了很多其他的文创文具。
汪知熠决定先去一趟他的房间,陈砚房间的桌面摆满各种打印出来的文献资料,他买来那些文创文具则零散放在文献上。
“我是不会着凉感冒的!我已经快两年没有着凉感冒过,”汪知熠振振有词,走进去看见那些,有点意外,“陈砚师兄!你随身带着文献?”
“导师硬塞的。”陈砚进门就奔向床前长桌的另外一头,去拿明信片。
这桌子离床的距离比较近,再怎样,也不能容忍两个人同时通过,陈砚拿到明信片之后折返,想要去拿钢笔,被汪知熠这个“拦路虎”卡住。
汪知熠走到长桌中间,盯着那些文创文具看,又或者盯着那些文献资料看,把陈砚堵在一边。
“陈砚师兄,你出门之前是在看文献吗?读研之后每天都要看这么多?组会呢?”
“那些都看老师性格和安排,”陈砚本能地想挤过去,下巴扫过汪知熠头顶,手臂贴到她肩膀,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停下来、后退。
“挡到我了,走开。”陈砚抬手推搡。
汪知熠平衡很好,也很抗打击,毕竟负责接球,再凶的人冲过来也不会怕是,岿然不动,稳稳当当。
?她看向陈砚,陈砚推不动就开始言语攻击,“?..你是铁做的吗?”
“...我不是呀?”
看见他绷不住笑,汪知熠也跟着把牙齿们露出来放风。
陈砚让她自己去拿钢笔,想和秦殊倪说什么,就在这里写了吧,免得麻烦,如果害怕自己字太丑没面子他也可以代笔。
汪知熠一顿。
她字确实丑。
“...”
“就写:希望你度过你的时间!”
汪知熠果断把这重任顺水推舟交出去了,陈砚给她指方向,抽出汪知熠手里的明信片,放好抚平,“嗯”了一声。
汪知熠转头,看见那边躺着的是以前她送给陈砚的钢笔。
36. 从考研到烤面包(二更)
“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陈砚伏案,那只钢笔走墨非常的好,加上他执笔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
钢笔保管得很好,而且是看得出使用痕迹的同时还保管得很好那种,汪知熠去拿时,它甚至是在完好的包装盒里。
“特别的含义?”汪知熠摸摸下巴,“好像没有?”
陈砚收笔,又找出信封,确定汪知熠没有别的要留的文字后,交给她亲自装封。
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希望时间流逝,秦殊倪能熬过属于自己的难关,汪知熠不急,东西拿到手之后是第一时间先拍照。
“谢谢你陈砚师兄!”
陈砚:“要发朋友圈?”
在他看来女生们拍照或者要照片都是为了发朋友圈,且只有这一个目的,陈凌也很爱发,她起床漱个口的时间都能发三条,不分喜怒哀乐地发,陈建业腿受伤那段时间,陈凌也发。
汪知熠有时发,有时不发,她觉得朋友圈无非两个作用,一是给自己看,自己记录,二是用这种比较方便而且还是一对多的方式,给亲朋好友们看,告诉他们最近自己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汪知熠会发,因为作用是其二,但只是给自己看的话,连发出去这一步都可以省略,直接存在一个单独的相册里就好了。
“这个不发,还有师兄你给我的照片也在这里面!”汪知熠解释,还把那个相册翻出来给陈砚看。
陈砚大概扫了一眼,里面好多温晚...
“你妈妈?”他是通过长相做出这个猜测的,汪知熠和温晚还挺像,温晚是汪知熠plus版。
“对!漂亮吧!”汪知熠一提到这就话多了,对着相册里的温晚照片库库输出,夸得天花乱坠,还两次向陈砚确认,关于温晚很漂亮这一点,她真的很希望也能得到陈砚的认可。
然而陈砚盯着温晚的照片,分辨她和汪知熠的不同之处,早在汪知熠第一次问完“温晚很漂亮吧”时,目光就移回到了汪知熠脸上,一直盯着。
“是不是!”汪知熠注意力才集中在问题落点——温晚身上。
“...”
“嗯。”陈砚点头。
汪知熠没有察觉,指着那张沙滩上的照片,“陈砚师兄!原本这张照片我想发朋友圈仅你可见,专门写一段感谢的话给你的!”
这个情况,属于要用到朋友圈的第二个作用,只不过是单独对一个人,便捷性大大提升,但仪式感更好更重。
陈砚:“发了也没用,我不看,不怎么看朋友圈。”
“为什么?...”
“...之前有一个人发朋友圈太频繁,我觉得太烦,所以把看朋友圈戒了。”
“啊?”汪知熠不理解,“把她屏蔽不就好了?”
陈砚:“是我妈。”
“噢,那确实。”汪知熠听到关键词“妈妈”,立马理解和接受。
不看朋友圈会错失很多消息,尤其是朋友们的,因为真正会私聊同步生活的身边人就那一两个,其他的,因为长久不联系,也没有通过中介交流,感情慢慢也就那样了。
汪知熠拿走信封,和陈砚道别回到自己房间,顺路直接把信封从秦殊倪的酒店门缝里塞了进去,再通过手机告诉她。
王教练和老对手聚完后,讨论出后面大家的训练安排,整体来说“行程”密集,大家都不能再像一开始那样悠闲了。
和秦殊倪出门,最终,秦殊倪选了一个小含羞草盆栽,真的很小很小,小到可以放在她手心,揣进她口袋。
虽然不是自己主动,但秦殊倪选定了它之后很喜欢,而且通过这一次一起逛街,汪知熠发现她就是很喜欢迷你的小巧的一切。
怪不得秦殊倪单独和她在一起比较亲昵,她和其他人一起时严重到一小时、两小时,很长的时间里一句话都不会说。
第三天室内排球比赛训练,秦殊倪接球的过程中崴到脚,硬是一声没吭,汪知熠那时去给两队做后勤,搬水和准备毛巾,不在现场观战,所以她不说,就没人发现,秦殊倪咬牙忍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退学的事,王教练从见到秦殊倪起就表明他坚决不同意,秦殊倪因为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被教练视同为知错了放弃退学。
时间过得很快,汪知熠刷完题,在网上选了很多迷你小巧的物件加入购物车,去阳台放松五分钟,晃眼在沙滩看到熟悉的人。
之前体检在医院遇到过的叔叔,那个把义肢当锻炼工具的叔叔。
汪知熠很意外,扒着阳台凑出去看,结果那位叔叔站在原地,陈姨过来抢走了他的假肢,还推走他的轮椅。
陈建业无助地看向一边的陈砚,陈砚当没看见。
三个人一起出现了,汪知熠再如何也不会看不明白,原来那个叔叔就是陈砚的爸爸,他确实比较社恐,无论陈凌怎么“欺负”他,他都只是扣手和撇下嘴角,弱弱地叫陈凌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认清人之后,汪知熠退回去,觉得这世界确实太小了,还是她和陈砚师兄实在有缘?
“谁让你把我拍那么丑!气死我了!”陈凌还嫌不够解气,朝着陈建业的胸脯狠狠捶去,这对于陈建业来说不痛不痒,反而让画面显得恩爱异常。
汪知熠不由自主地看入神了,幻视温晚这样找汪存心出气,但想象出来总觉得违和,马上摇头把脑子里不合适的虚拟都甩出去。
...
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汪知熠手机震动两下,陈砚发来消息,说他们隔天就准备离开,去下一个旅游的地点了。
【燕子】:她怎么样?
“她”,指秦殊倪。
汪知熠先回复他上一条,然后再主观判断,秦殊倪应该还是不怎么样。
她确实没有再提退学的事情了,但仅此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秦殊倪开朗一些?
【燕子】:我们下一站去大理。
【网之易】:大理!有什么?
【燕子】:奥特曼撅着屁股找黄金。
汪知熠“噗嗤”笑了一声。
因为秦殊倪脚受伤,汪知熠代替她去打傍晚的沙排,她们的队伍连输三次,终于赢了,激动得不行,汪知熠直接被举起来扔进海里庆祝。
她会水,但秦殊倪不清楚,看见她被扔下去的时候,急得“蹭”一下从观战的地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崴到的地方因此变得更严重了。
“不准起来!反正复盘还要等半个小时,都来打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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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知熠从海里冒头,队友们疯的彻底,一个接一个的下水、捧起水泼到别人身上,连王教练都不放过。
-
“小秦!”
汪知熠猫着腰,趁秦殊倪没注意,偷袭她,做了个超大超夸张的泼水动作,还大声叫她的名字,吓得秦殊倪缩成一团,被汪知熠指尖的小水滴们“泼”到脸。
一群人玩嗨了,除了脚受伤的秦殊倪,所有人都湿脸湿身,后来又湿漉漉地顶着海风坐在沙滩上复盘,四十分钟,复盘完才原地解散。
秦殊倪重新睁开眼,意识到汪知熠是在“作假”,不自觉鼓了鼓腮帮子。
“回去记得擦脚伤药哦!”汪知熠把她送到之后跳回自己房间里去。
大家都玩了,只有秦殊倪没参与泼水游戏,回来时汪知熠特意给她补上。
秦殊倪低着头,有一瞬间,有什么也不管冲过去抱住汪知熠的冲动...
和汪知熠又相处了多几天,汪知熠对她真的很好,秦殊倪吸了吸鼻子,摸摸擦泪,想了想,还是一瘸一拐地起身。
...
“叮铃。”
汪知熠打开门。
秦殊倪低着头,汪知熠眨眨眼,立在原地安静等着。
“...晚上,复盘的时候吹了很久风,小心感冒。”
隔了很久,秦殊倪开口,然后把背后冲好的姜茶端出来。
汪知熠脸色一变,失去活力,艰难道谢。
姜茶还不如感冒冲剂,不,应该是说,姜茶远远比不上感冒冲剂!感冒冲剂没有姜的味道!汪知熠讨厌姜味!
“我,我刚刚已经喝了一杯了!”汪知熠接过,但迟迟不肯动嘴。
两分钟前陈砚才来过,汪知熠不好拒绝,当着他的面捏住鼻子灌下去一杯还温着的甜姜水,马上再喝第二杯,应该会原地去世。
秦殊倪:“......”
“......”
汪知熠良心在痛。
喝了陈砚的,不喝秦殊倪的,说不过去,她马上改口,“不,不过!两杯比较有效果!”
秦殊倪低着头,“不用勉强,一杯就够了...”
“怎么会呢!这又不是毒药!”汪知熠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逼着自己尝了一口。
这杯姜味更浓,而且还无糖。
汪知熠有点死了。
“......”
“没..”秦殊倪抬手,被汪知熠打断:
“没关系!”
接着,汪知熠又深吸了一大口气,豁出去端着杯子喝起来,虽然看着更像是每一秒都被姜茶狠狠地毒打了...
不到200ml的姜茶,汪知熠整整花了五分钟才喝干净,结束时已经满身的汗,眼冒金星。
好姜,暖暖的,很安心,让汪知熠想到陈砚帮她写信时的场景。
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哇。
太有含义啦!
汪知熠刚刚痛苦得要死,恨不得谁来把她的时间轴拨动、调节得快一些。
“希望你度过你的时间”,
就是远离痛苦,没有挣扎,希望你健康幸福。
就是姜茶能不能滚出世界。
37. 从考研到烤面包
隔天,一早的飞机就把陈砚和陈凌他们送走了。
汪知熠这一天格外的忙,忙到从早到晚几乎没怎么看手机,不知道累积了多少条未读消息。
早八,王教练组织大家全部围坐在一起看国家队比赛录屏,加上中途的各种暂停分析和讨论,汪知熠整整三个小时都没碰放在一旁的手机。
“早会”结束,汪知熠又扶秦殊倪一起去上厕所,天气炎热,秦殊倪的脚伤貌似因此有恶化的趋势,上完厕所汪知熠琢磨了一下,不放心,又扶着她去小药店。
就这样,把休息时间全部都耗费完,等到她们回去,汪知熠又马不停蹄地加入训练赛,一打打上一个半小时。
陈砚上飞机前给汪知熠发消息问她姜茶有没有用,直到下了飞机,也还没收到回复。
大理的机场离景点非常近,打车到洱海附近解决掉吃饭和住宿问题,陪陈建业沿路走圈复健、帮陈凌拍点照片,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三小时就过去了。
第二次找椅子坐下休息乘凉吹风,陈砚打开手机,发现汪知熠居然还没有理自己。
是太忙了还是姜茶没用、真的感冒发烧了?
陈砚联系人页没多少用户,除了直接联系汪知熠,没办法从别人那里迂回的得到关于汪知熠的消息。
他试着打了个语音过去,一样落空,换成视频,还是同样,于是放下手机,继续等待,结果一小时后汪知熠那边还是没动静。
转途累了,陈凌想回酒店躺下,最后三人吃了个菌汤火锅结束。
在酒店冲澡时,陈砚突然想到,汪知熠说朋友圈有两个作用,其二是给朋友们同步生活,免去一个个私聊的麻烦。
但看朋友圈是陈砚的麻烦。
而且陈砚不想承认自己是汪知熠会懒得特意去私聊的那种朋友?
之前不好好的吗,汪知熠回复他基本都很快。
...
陈砚顶着个湿哒哒的脑袋出来,觉得还是对方只是单纯太忙的可能性更现实和大一些,打开手机刷新了几下,拉下屏幕顶端的隐藏设置栏点了两下卡数据,丢手机,重新进浴室吹干头发。
傍晚了,晴天变得青灰,远处一小片火烧云浮在洱海边上,上一秒还聚集,隐约是个毛茸茸小动物的形状,转眼就散得很开,急着各奔东西。
吹风机呼呼作响,陈砚大概也累,有点走神,因此定在原地,高高举起的吹风机对着后脑勺的一个位置作业了好久。
汪知熠是不是真发烧了?毕竟前一晚陈砚拿去姜茶,汪知熠喝下去时极其勉强,是陈砚怀疑她是不是后来肚子去马桶边做了催吐的程度。
汪知熠自诩健康强壮,感冒是绝不可能发上在她身上的,墨菲效应显化,放完话第二天就中招了吧。
如果是发烧,昏沉一天躺在床上迷糊没看手机就比较合理了,如果高烧一直不退,可以用湿巾反复擦拭太阳穴、后脖颈和额头,如果伴随病毒感染,还有拉肚子脱水的症状,可以揉揉小肚子,按一下腰...
“......”
按一下腰侧。
“啧???”
陈砚猛地放下吹风机,反应迟钝地关闭那玩意儿,痛苦抱头,热风一直对着某一处,吹得他头皮快要炸开了一样。
更离谱的是,想到正常的按摩缓解身体,那张照片又自顾自地冒出来了,汪知熠半撩开衣服露出大部分上身,正好是腰肚的位置一览无余。
一直锻炼的结果,她的肚子平坦却不软绵,隐约有马甲线,但骨架小,力量感充足的条件下还仍然显得纤细到惊人。
陈砚胡乱搓开后脑勺,飞快炸毛。
反正天气热,头发半干,他也不接着吹了,一心动手收拾洗漱台前的残局,迅速收心把吹风机放回柜子、擦干水渍。
洗漱台快有他半边高的大镜子杵在他面前,镜子里的陈砚绷着脸忙碌着,红了两边耳朵尖。
他是该翻一翻朋友圈。
陈砚终于妥协了,为了验证汪知熠此刻的状态,他专门找到【网之易】的头像点进去,却发现汪知熠并没有在今日更新、发布他以为会看到的东西。
汪知熠没有仅三天可见,陈砚定睛,选择留下来,既然如此就顺便看看。
他料想,汪知熠肯定十条朋友圈里面有十一条都是关于她妈妈,手指一划,果然。
七月六号:复习!!!话说今天刷题数正好是妈妈的身高,171哦!
七月七号:食堂的渔粉变味儿了!为什么?妈妈做饭就一直都是一个味道,完全和之前一模一样!
七月十三号:歌曲分享《世上只有妈妈好》,演唱者:萧芳芳。
陈砚退出,返回聊天界面。
汪知熠还是没动静,陈砚继续尝试联系,出门去屯点吃的,准备明天放租的车上,他们开车环洱海兜风玩。
看了汪知熠的,陈砚仿佛心血来潮,点进王成昀朋友圈。
这人每天分享和编辑的内容更像网络热梗合集,还有就是无尽的自拍、抒发感情。
王成昀知道他不看,所以每次发了和陈砚相关的,还会截下来,特意戳进他私聊里再单独给他,除了热梗合集和鬼图自拍,很多咒骂他的朋友圈陈砚都有印象,因此觉得观感一般,没什么新鲜,不一会儿就退出去了。
挑东西的过程中陈砚一直亮着屏幕,其实他是为了等汪知熠回复,时不时就抬手看看,再反复在她和王成昀之间的朋友圈横跳,后来甚至范围扩大到其他人。
辅导员发了一条,说终于放暑假了,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然后附图,是一张她工作群里通知加班整理资料的截图,实际上导员儿还奔赴在工作当中,忙得飞起。
陈砚扯了扯嘴角,立马来了兴致,很想在她这条下面评论他到处出去玩的照片,忍了忍,抑制住,只低调地给她点了个赞。
手机接着震动两下,好不容易才震动两下,陈砚愣了一下,又一次退出去,却看见是王成昀跳出来而已,顿时冷静。
王成昀:?
“吃菌子了是不是。”
确实吃了。
陈砚回来他一个句号,然后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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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就像疯狗一样吠了起来,拦都拦不住。
“卧槽!你有病吧??”
“你点赞我们导儿干什么,不对,你突然翻朋友圈干什么,你现在知道翻朋友圈了你早干嘛去了!?”
“老子当初在朋友圈激情演讲痛哭流涕八百字小作文感谢你的时候你不点赞?你真是菌子吃多了撑的是不是,怎么还不死???”
王成昀要气哭了,陈砚如此厚此薄彼,让他感觉到厌倦!
一条条长长短短的控诉文字砸过来,且含死量极高,面对王成昀的亲切问候,陈砚只是淡淡地划拉了几下手机,从微信读书里找到一本著作,分享给对面的疯子。
《活着》。
王成昀:“......”
“不做题天天畅游在朋友圈,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陈砚指责他。
王成昀大喊大叫,真是他妈的疯了!谁说他没做,只是调节一下不行?朋友圈不好玩那你还点赞人家?!
“你以为我是汪知熠那个笨蛋吗!我学得可好了卧槽!管你他妈为什么,你去把我的朋友圈也全部赞一遍...”王成昀愤怒到。
嫌弃打字和语音不给力,他还直接闪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
陈砚回到酒店门口那条小道,刚准备接,路过绿化灌丛时发现一只流浪的小黑猫,大摇大摆躺在里面、见了人也不怕,还朝他喵喵叫。
陈砚注意力都在黑猫那儿,一时没有动作,等到蹲下和猫接触上时,快一整天都没有消息的汪知熠也随即出现,同样是视频通话。
陈砚于是挂掉王成昀的接通汪知熠那边。
“陈砚师兄!”汪知熠盯着镜头,一连上,就迅速对着陈砚展示试卷。
忙完训练、忙完秦殊倪那边,忙完学习,汪知熠刚刚才空出时间来。
时间紧任务重,害怕完不成,所以汪知熠强迫自己不看手机,先集中起来处理完要紧的事,没想到陈砚会联系她那么多次!
“?”
“你信不信我打飞的过来砍死你。”
王成昀被拒绝后发来消息。
弹窗一跳出来,陈砚差点被逗笑,确认汪知熠好好的便放下心,“嗯”了一声,丝毫不打算管王成昀,在汪知熠也提到他脚边的小黑猫后给她递镜头。
小黑猫拿头顶了一下手机,表示亲昵,然后又喵喵叫。
汪知熠双眼放光,亮到不能再亮,陈砚把猫抱起来抓在手里,小黑猫像抱着树干一样四肢紧紧地贴在他手背和小臂上,汪知熠就第一时间忍不住抬手隔着屏幕摸摸。
“喵—”
小黑猫和陈砚同框,叫了一声尤其尤其长的,尖牙露出,长胡须上面的浅绿色圆瞳像水晶一样漂亮,脸也圆圆的,真的很可爱。
汪知熠捂着心口特别高兴地又隔空摸了好几下,陈砚看着镜头,打断她,并且提议。
“汪知熠。”
嗯??
汪知熠回应,目光当然也重新聚焦在陈砚脸上。
陈砚:“我呢?”
“不摸摸我吗?”
38. 从考研到烤面包
汪知熠笑了笑,一边应好一边找准位置,隔着屏幕在陈砚头顶上摸了两把。
“噢!”
“现在摸了!陈砚师兄,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听说绿眼睛的黑猫其实是没有奶的奶牛猫!”汪知熠找来支架,把手机放好,然后两只手叠在一起,像教室里听课那样。
陈砚很是满意,汪知熠夸得好。
黑猫确实一般都是黄瞳孔,但他一只手捏着小猫翻看,也没有从这只小猫的身上哪一处找到白色毛发的痕迹。
小猫夹着尾巴,又因为陈砚的手是从它的肚皮下穿过托起它的,所以它的细长毛绒的尾巴也攀附在他手背上。
“这应该是田园杂交的,底绒是白的?”
汪知熠也跟着画面仔仔细细地看。
陈砚整个人往前倾,歪头凑近去看小猫的肚皮,手指则轻轻拨开小猫肚皮上稍微有点发红的毛。
晚上光线不好,汪知熠使劲儿地去看,眉宇之间都拱起一小条道。
因为光线不好,手机似乎是自动识别之后自动将画面曝光度拉高,先是突然闪白了两秒,白到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小猫那边像手电一样圆圆直射出来的同样闪白的光线。
然后,才恢复正常,画面调节到比之前清晰一倍多的程度,陈砚的侧脸、鼻梁、长长睫毛都看得异常清楚的程度。
小猫又叫了一声,尾巴拍打他的尾指一下,黑色毛发衬得陈砚的手更加白净了,而且细尾缠着骨节分明的手还挺有观赏价值,汪知熠当时脑子里就飘过一个词:手模。
“它不耐烦了。”陈砚指出。
小猫的不安和急躁显得他淡淡地吐出这一句有点幽默,大理应该有风,陈砚头顶上一阵簌簌,刘海儿也动了动,然后镜头晃荡,再稳下来时,小猫就被他翻躺着按到地上,小肚子和那些软软的蓬松猫毛都从他手指根溢出。
陈砚半跪下,说小猫好像有伤,他给看看,就先挂了,视频通话最后一秒停在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垂落眼皮,汪知熠刚刚目光聚焦的点却没动,所以定格在他长腿上精瘦的腰腹间。
被隔靴搔痒了一下般,汪知熠的身体自己坐直了,脑子里想的却是,“哦?”
“哦,那一会儿要不要问问小猫严不严重。”
眼睛也自作主张,没挪开过。
-
集训结束,只有汪知熠一个人要回校备考,和大家都不同路,包括王教练,因此她定到最早的机票。
秦殊倪不想回家见父母,有种跟着汪知熠一起的冲动,就说她也要考试,这样就能完美地同时逃避家庭和比赛,倒也是一种选择,可是她不敢这么做。
汪知熠建议她留下来加训,反正王教练也暂时不回去。
她脚伤耽误了多少时间,相当于这次的机会根本浪费掉了,完全没有收获。
秦殊倪实力那么强,又有那么多年训练打下来的好基础,又有那么好的身高条件,汪知熠很期待她以后有很优秀的成绩,临走前都还在给秦殊倪做“思想工作”。
王教练也来送她,时不时点头附和,两个人交替着给秦殊倪加油打气,一脉相承似的鼓舞秦殊倪。
秦殊倪低着头,她的后续行程还没确定下来,汪知熠到点儿了必须进安检,一边挥手一边推着行李箱走,王教练才停下来,两个人默契地无声目送。
早上的航班,很早很早,这个时间段飞机票比较便宜,天边都还刚刚擦出一丝日光。
汪知熠走远一些,不再回头了,王教练就收回视线,背着手看看身边的学生。
“行了,回去吗,一起回去?”
秦殊倪不说话,内心拒绝。
王教练并不强求,打算先行离开,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激昂:
“年轻人!不要总是低头!抬起来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
“那你就在这再多送送!”说完王教练背着手离开。
秦殊倪一下觉得轻松不少,抬起头来寻找汪知熠的身影,汪知熠途中停了一下,在边儿上整理身份证。
秦殊倪一直没什么爱好,至少她自己觉得是,她也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好感的朋友。
虽然在同一个学院、有同一个教练,还是两次来文昌、一个队里的人,但秦殊倪清楚,以她的性格和能力,即便是这样的条件,分开之后,她和汪知熠也会慢慢彼此疏远。
秦殊倪是不会主动去找任何人,主动去热络地维持和别人的感情的,而且她也找不到有什么一定要和汪知熠再见面的理由。
汪知熠那么忙,当然也没有这种理由。
她默默地看着,结果汪知熠整理完证件,没有直接继续前进,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她的双眼时还惊喜了一下。
秦殊倪有点意外,下意识要低头回避了,汪知熠却紧紧地“跟上来”,马上隔空叫她的名字,让她不得不回应,鬼使神差地也看回去。
汪知熠高高地把手举着:“小秦!”
“学一下背身传球吧!学会了就来找我教我!”
“...”秦殊倪面露难色。
“你肯定很快就学会了!马上学,马上来找我哦!”汪知熠给她“布置任务”。
自由人原则上是不能传球的,背身传球有点利用规则bug的意思,对只负责接球的自由人来说难度也有,当然很厉害,而且还很炫酷。
会背身传球的自由人不多,一旦学会,不知道要招来多少羡慕,有这项技能傍身秦殊倪的实力也会提升很多,但秦殊倪并不向往,也觉得自己肯定学不会。
汪知熠最后一挥手:“我走了!”
然后两分钟过去,航站楼里里外外就变得空无一人,冷清得很。
......
太阳升起来,秦殊倪犹豫再三,硬着头皮,给王教练发了条消息。
注视是一种逼迫,引导,还有压力,给她捏造出了一个目标,希望她朝好的地方赶紧奔跑。
她说:她想学。
那个,背身传球。
-
-
“需要飞机餐吗?是肉沫茄子盖浇饭。”
空姐问到汪知熠坐的位置前后。
汪知熠在飞机上背了会单词,坐的不靠窗、光线不好,也没网,一直看纸质的伤眼睛,正好吃饭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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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机场离大学城挺远,汪知熠脑子一直在转,饿得快,返校之前又吃了一顿,重新开启数据流量之后第一个收到温晚的消息,嗦面时和温晚聊开心了,顺手就截图发朋友圈。
仅发送成功一分钟,陈砚就给她那条点了赞,汪知熠看见忍不住想笑。
陈砚说,他因为想知道自己的同步状态,决定重启朋友圈了,没事翻一翻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有种皇帝批阅奏折的感觉,其实还不错,汪知熠笑的事他还真说到做到了,执行速度如此之快。
被点赞,汪知熠就特意戳私聊和陈砚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各说各的,陈砚发给她他们游玩的照片,汪知熠讲她一会儿准备坐地铁回学校去,估计要花一个多小时。
——然后再同一时间一条一条引用、回复对方每一句。
到寝室门口,汪知熠还被王成昀打电话“追着杀”。
王成昀语气愤愤,上来就爆了粗口:“不是?!我就一会儿没看住!陈砚又点赞别人朋友圈!”
“卧槽了,汪知熠!”王成昀恨不得提刀了,“你说他是不是狗屎!他快十年不看这个东西了,出去玩一趟就性情大变!”
“关键是他还不给我点!”
“你的我都给你点了呀,成昀师兄!”汪知熠单手提行李箱进门,放下拉开行李箱收拾东西,安慰到。
对面传来一声嘶吼,可是陈砚不给他点啊!!!
他声称要把让陈砚突然变成这样的人找出来,汪知熠莫名其妙心虚了一下?一个没控制住把行李箱拉链给拉坏了。
王成昀滔滔不绝,直到某一刻他占线,主动挂掉。
汪知熠没听错的话,王成昀说是方浅浅打给了他,所以改天他再找自己批判陈砚。
哦?
方浅浅?
隐约闻到瓜味,汪知熠有点渴望马上见到对方探索一下真相,尤其是晚上十一点后,终于完成今天的刷题和看网课任务,汪知熠更想了。
认真来说,这才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宿舍的第一晚,平时307都是热热闹闹的,现在安静得比图书馆还可怕,汪知熠还有点不习惯。
她去洗漱,洗漱完了回到自己的床位前,正准备在宿舍群里吱一声,看大家睡没睡,合适的话就说说话,没想到刚打开群,里面就弹出来了群视频通话,是闫红星发起的,其他两个人秒接。
“小汪!!!”
“哎呦,我的耳朵!”
“耳朵什么耳朵!我的麦很炸吗!”
“禾雨木!卧槽,你别把我的烤肠吃了,太过分了,我有人帮忙看着的,小熠熠你快说她!”
“你们俩又在一块儿呢?”方浅浅抖了抖肩。
“知熠!第一次一个人睡害不害怕!我们可以一直陪到你睡着哦!”她说。
宿舍里成功又变得叽喳了,和她们在时一样。
汪知熠超级高兴,但她要高兴得睡不着了,怎么办?那陪到她睡着是不是一个不可能被完成的伪命题?
“好久不见!”汪知熠也跟着她们喊。
还好,留校的人只有她一个,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