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妖主》 第九十章 教训杨策 “上次让你溜了,这次看你往哪逃!” 长街中央,杨策领着数名随从堵住他们的去路,一脸狰笑。 他提前离席,等的就是此刻,他要把比试输掉的怨气,连同在赵府受的窝囊气全倾泻出来。 “我向来不习惯逃,这次也不例外!” 白秋雨勒住马缰,神色平静,身旁的沈念微嘴角泛着冷笑。 “就凭你一介凡人!”杨策嗤笑,轻蔑地掠过白秋雨,又瞥向沈念微,“难不成,你的依仗是来自这藏海初境的丫头。” 他能说出沈念微的修为境界,是因为他修行一门望气法门,能感知到比自己境界低的人的修为境界,虽有偏差但大抵错不了太多。 “我的依仗是来自夏少卿的天宪卫,你若敢动我,我保证你的代价会很惨。”白秋雨神色自若,一旁的沈念微好奇地看向四周,可并未有人,低声问道:“师尊,天宪卫真在附近?” 白秋雨笑了笑,低声道:“骗他的,天宪卫跟夏明玥出城去了。” “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会信你,我之前查得很清楚,夏少卿带着天宪卫出城了,你身边不可能有天宪卫!”杨策一副肆无忌惮的神情,可余光又谨慎地扫过四周,一切安静如初。 “要不你大可试试,我向来不喜欢骗人。”白秋雨往右侧街巷看了一眼,脸上的淡然越发浓郁。 “给我上,试试这家伙。” 杨策手一挥,身旁的通玄境中阶武夫拔刀冲出,刀锋雪亮,另一名藏海境修士则锁定沈念微,以防她出手。 “这人交给我。” 白秋雨按住沈念微,翻身下马。那武夫刀光斜劈而来,他侧身滑步险险避开。却被那武夫刀招一变,划破衣角。 他随即沉肩踏步,如巨木般撞入武夫的怀中。 砰! 武夫连退数步,面露惊讶,一把掀开衣衫露出贴身软甲,“力气不错,可惜对我没用。” 身为杨策的随从,他手持的宝刀泛着冷冽寒光,竟是凡器初阶,身上贴身软甲更隐有灵光,显然是凡器中阶。 这般装备,可比寻常武夫阔绰太多,也难怪,毕竟身后有炼丹师的支持。 白秋雨目光扫过那软甲,心中有数,兵刃甲胄分阶明确,铁器是凡俗手艺,凡器已是凡尘顶尖,再往上的匠器、灵器,便是极为稀罕的好物了。 这些也是他在书籍中见过。 “是嘛!” 白秋雨握紧右拳,神色镇定,对方虽然身穿内甲,可不一定就没有办法应对,杀人的手段与方式有许多种。 尤其对方只是低阶的武夫。 “再吃我一招!” 那武夫炫耀完自己的软甲,挥刀再次朝白秋雨杀去,刀招一变,不再追求大开大合,而是化作连绵不绝的寒光,刀刀不离白秋雨的要害。 速度更快,角度更毒辣,尤其最后一刀如毒蛇吐信,直刺白秋雨咽喉。 刀风凌厉,几乎能割破皮肤,沈念微略有担忧,毕竟白秋雨伤势还未痊愈。 就在刀锋及喉的刹那,白秋雨后折闪避,右手探出,指尖一点寒芒抵住武夫的太阳穴。 “再动一下,死!” 武夫身体猛地一僵,冷汗浸透后背,感知着白秋雨的杀机,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动一下,对方定取自己性命,手中长刀当啷一声落地,乞求道:“饶命!” “真是废物!” 杨策见状,大怒,翻手祭出一枚玉鼎,迎风化作磨盘大,狠狠地朝白秋雨砸去。 风声呼啸。 白秋雨眼神一凝,指尖银针疾刺武夫后颈的昏睡穴,再一脚将其踹飞,自己则借力后掠。 玉鼎砸地,碎石飞溅。 “火启!” 杨策双手结印,灵气波动,远处的玉鼎喷出火舌,直噬白秋雨,灼热的气浪翻滚。 “水幕!” 沈念微娇叱一声,单手掐诀,一道由精纯水汽凝聚的淡蓝色雨幕凭空出现在白秋雨身前,迎向那汹涌的火舌。 嗤—— 水火相激,声音刺耳,水幕艰难的抵抗。 杨策狞笑,手印再变:“焚!” 玉鼎嗡鸣,火焰暴涨,凡器中阶的法器被彻底激发,那火舌瞬间撕裂雨幕,直扑白秋雨。 灼热的气浪将白秋雨发丝烤得焦臭,衣衫鼓动,沈念微脸色微急,“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白秋雨身前。 他身穿玄甲,气息如山岳,正是韩牧司的绝影卫。 面对汹涌而至的火焰,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挥出。 没有花哨的光芒,没有震耳的轰鸣,那凝练到极致的拳劲,撕裂熊熊焰火。 仅仅一拳,就将那火焰轰碎,火星四溅。 杨策脸色一惊,那绝影卫瞬间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已出现在他身旁。 一口光亮的匕首贴在脖颈上,冰冷刺骨。 “谁敢动,他死!” 周围施展法器,拔出武器的随从们,猛地一顿。 杨策满头冷汗,哆嗦着道:“别……都别动手。” 杨策虽然是苍梧修士,却走的是丹医一脉,往日身份尊崇,不擅长打斗,如今被绝影卫制伏,心慌意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明显是随从头领的中年男子,站出身,沉声道:“杨大人乃是老御医的高徒,还是御医堂的三品炼丹师,我劝你们最好别难为他,不然就等着迎接御医堂的怒火吧!” “放……放开我!”杨策声音发颤,强撑着喊道,“我师尊是五品炼丹师,师从御医堂长老……你们敢伤我,就是彻底得罪御医堂!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公子,您看是杀还是留?” 绝影卫连眼角都没扫杨策一下,目光始终落在白秋雨身上,静待指令。他奉韩牧司之命暗中护卫白秋雨,自当唯其马首是瞻。 白秋雨走上前,拍着杨策的脸颊,“以前也有人仗着师尊是清风谷长老,父亲是知府威胁我……结果呢,那人被我错手一刀杀了,你觉得我会怕你的威胁么?!” “你想怎样才肯饶我一命?”杨策吞咽唾沫,双脚止不住打颤。 “你之前不是很嚣张跋扈么!怎么现在就像怂蛋一样,可真让我失望。”白秋雨掐着他的脸蛋,嘲讽道。 “我有眼无珠,是怂蛋……还请饶我一条狗命。” “跪下来,给我叫十声祖宗,我就饶过你。” 噗通一声,杨策双膝跪地,朝白秋雨连喊十声祖宗。 “祖宗……祖宗!” 白秋雨眉头微蹙,杨策竟然真当众下跪叫他祖宗。 他指尖微动,一丝冷冽杀意悄然掠过,像杨策这种能忍辱偷生之人,若留着机会,日后难保不会成一方枭雄。 可转念一想,眼下局势不宜彻底与那老御医撕破脸。虽说先前比斗已结下嫌隙,但能留几分明面缓和,总好过与御医堂死磕到底。 “起来吧,我的好大孙儿!”白秋雨搀扶起杨策,指尖从他腰侧一探,扯下一枚储物袋。 “这枚储存袋就当孝敬我了。” 杨策眉头紧蹙,自己小命就在这家伙手上,哪敢拒绝,只得装孙子,赔脸献媚,“祖宗呀,这储物袋就孝敬您老了,别客气。” 白秋雨脸上笑意更浓,可眼底杀意不减反增,挥手道,“快点滚吧,下次再敢惹我,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我这就滚……” 杨策捂着脖颈,鲜血从指尖流出,带着一帮随从狼狈地离去。 “公子,这家伙城府,忍辱极强,是个狠角色,要不要属下将他杀了?”绝影卫朝自己脖颈上一划,意味不言而喻。 “暂时杀不得他,若是杀了他,我最近就没有安静的好日子了。” 白秋雨摇摇头,杨策与李炽霄是一类人,却比后者差得太远,他能解决掉李炽霄,自然就不怕他杨策。 沈念微牵着马儿从一旁走来,不解问道:“师尊,你为何不杀了他,这种势利小人躲在暗中,你就不怕被他狠咬一口么?” 白秋雨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杀人,可不能解决一切纠纷,为了意气杀人,终究是莽夫之举。” 他看向沈念微,“又或许,你希望我杀了他,彻底跟御医堂闹翻?” “岂敢!”沈念微讪笑道,“我虽然跟那老御医有仇,可并不想牵连到师尊。” 白秋雨收回目光,“走吧,我们回府衙。” 绝影卫身影一晃,悄然隐入阴影中,随行保护白秋雨的安全。 沈念微挥鞭追上白秋雨,二人再无多言,纵马向府衙疾驰而去。 回到府衙后院厢房,白秋雨将从杨策身上扒来的储物袋放在桌上。 袋口有着淡淡的法力波动,怕是老御医给他设下的禁制。 “念微,能解开吗?”白秋雨问道。 沈念微拿起储物袋,注入一丝神念查看,却眉头微皱,“禁制太强了,以我的修为无法强行破开这道禁制,除非有特殊的法门或许能以巧力破开禁制。” “无妨,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试试。”白秋雨摆摆手。 沈念微告退后,白秋雨拿起储物袋,走入自己的房间中。 他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凝神静气,虽然他修为尽失,但他通过攀爬白骨山凝聚出的神念,似乎远比常人更坚韧、庞大。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将无形的神念凝聚成束,狠狠撞向袋口的禁制。 嗡…… 禁制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强烈的反震之力。 他的神念如同撞在坚韧的牛皮上,空有力量,却无法在一点爆发,也就无法破开那道禁制。 “果然还是不行么……” 白秋雨长叹一声,空有宝山在握,却无从下手。 就在他继续苦思冥想之际,灵台深处,那座沉寂的白骨山,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暖流注入他脑海中,白秋雨猛睁开眼。 “这……”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一章 恶有恶报 长街中,一盏昏暗的灯笼在晚风中晃得厉害。 杨策在被白秋雨连番打击后,憋着一肚子气,狠狠扇了几个随从几耳光,踢了他们几大脚。 “你们这些废物,无能的狗东西,本公子养着你们就是浪费钱。” 几名随从躺在地上,敢怒不敢言,只得求饶。 “公子,请息怒呀!” 另一名随从缩着脖子提议,声音发颤,“公子,要不……去醉花楼消消气?” 杨策狠狠啐了口唾沫,眼底泛起狠色:“走!今日非要找几个绝色娘们,好好泄泄火!” 这醉花楼是沅州城第一销金窟,楼里脂粉香混着酒气,日夜笙歌不断。 楼外灯笼红得扎眼,往来皆是权贵富商,三教九流也常在此盘桓,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当杨策站在醉花楼外,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上来,金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哎哟,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是头回来咱们醉花楼?”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花样?姑娘长得好看不?”杨策打量着醉花楼上站着吆喝客人的姑娘们,眼中满是淫欲。 老鸨眼尖,早瞥见杨策腰间玉佩的成色,说话时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咱们这儿的姑娘,可是沅州城独一份的俏,琴棋书画不说,那床上的功夫……” “少废话。” 杨策摸出个百两银元宝,随手抛在老鸨怀里,“把你们最特别的花样都端出来,爷有的是钱。” 老鸨掂着元宝,笑得更欢了:“公子爷爽快!天字一号房请,保准让您满意!” 雕花木门推开时,带起一阵香风,房里红烛高烧,墙上挂着半露酥胸的仕女图。 丫环穿着水红小袄,刚给杨策斟上龙井茶,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杨策指尖滑过丫环领口,触到温热的肌肤,语气黏腻,“姑娘们还得多久才来?” 另一只手已不老实往下探,捏在丫环浑圆的臀上。 丫环假意推拒,眼波却水汪汪的:“公子别急呀,姐姐们正梳妆呢,片刻就到……” 杨策被那声“公子”勾得心头火起,正要再动手,忽觉后颈一麻,眼前的烛火猛地转了个圈,随即陷入一片漆黑。 冷。 刺骨的冷。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时,杨策猛地呛咳起来,冰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冻得他牙关打颤。 睁眼才发现,自己被粗麻绳捆在柱子上,手腕勒得生疼。 昏暗的光线下,两个黑衣人如铁塔般立着,脚边的木桶敞着口,一股恶臭直钻鼻腔——是粪便的味道。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杨策挣扎着嘶吼,“我是御医堂的三品炼丹师,敢动我,你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黑衣人没应声,反倒朝阴影处躬身行礼。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少年缓步走出,面具上的獠牙在微光里闪着冷光,声音像淬了冰:“你可知,我为何绑你?” 杨策喉头滚动,突然想到什么,眼底迸出怨毒:“是白秋雨!你们是白秋雨的人!” 少年沉默着,面具后的目光像刀子,刮得杨策脸皮发烫。 杨策急得声音发尖,“他给你们多少钱?我给百倍,千倍,我有的是钱!放了我,我保你们……” “钱?”少年嗤笑一声,那笑声从面具里透出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我要的,是你记住今日的教训。” 左边的黑衣扣开杨策的嘴巴,任凭他挣扎都毫无作用,内心越发惊慌恐惧。 另一个黑衣人提起粪桶,木瓢舀起秽物,毫不犹豫地灌进他嘴里。 “不要……嗝……呃。” 恶臭瞬间呛满口鼻,杨策拼命摇头,粪水顺着嘴角流进脖颈,黏腻地糊在皮肤上。 他眼睁睁看着木瓢一次次落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却只能被迫吞咽。 第五瓢灌完,黑衣人松开他的下巴,杨策像条濒死的狗,弓腰狂呕,酸水混着秽物溅在地上,腥臭味令人窒息。 “说过的话,就得兑现。”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杨策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正想怒骂,却见少年抬手一挥,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从他袖中窜出,“嗖”地缠上自己的手臂。 尖锐的刺痛从手腕传来,他低头一看,两道细小的牙印正渗出黑血。 “这蛇叫‘碧鳞’,”少年看着他惊恐的脸,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滴毒液,就能毒死三个苍梧修士,你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叫嚷声,是杨策随从们找来了。 “走。” 少年转身,黑袍在风中扫过地面,两个黑衣人立刻跟上,三人很快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白秋雨——!”杨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今日之辱,我杨策定要你百倍偿还!” 砰! 破烂的院门,被人一脚踹飞,杨策的随从冲了进来,“公子,您没事吧!” 杨策身上时冷时热,身体哆嗦个不停,脸色惨白如尸体,“给我一颗解毒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随从连忙取出一颗解毒丹给他吞服,杨策吞服后,急声道,“快带我去见师尊,我中了白秋雨的蛇毒,这解毒丹怕是无效!” 随从连忙扛起他,忍着他嘴里的大便味,朝府衙疾驰而去。 回到府衙后,一行人正好撞见井水边清洗某物的沈念微,急匆匆离去。 沈念微回过头,“他们这是怎么了?”说话间,水桶中某物钻进草丛中,不见了踪迹。 御医堂暂住的院子里,烛火摇摇晃晃。 房间内,老御医正趴在穿粉裙的少女身上喘粗气,少女青丝散乱,领口大开,嘴里溢出断续的呻吟,听得门外护卫直咽口水。 “大人,您真厉害~”少女娇媚叫唤。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冷风卷着烛火往里灌,老御医吓得一哆嗦,再无之前的勇猛。 他回头勃然大怒,“是他娘的哪个混帐,敢扰老夫好事,老夫活劈了他!” “师尊……救命!” 扑通一声,杨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个不停。 老御医这才看清徒弟的惨状,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在少女的服侍下穿上衣物,伸手不忘摸了一把少女硕大的胸脯,微颤,看的门外的护卫吞咽口水。 好白,好大,好圆呀! 老御医蹲下身,手指搭上杨策的脉,脸色越来越沉,“这混帐东西,去那种地方鬼混,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还满嘴屎臭!” 一个随从哆哆嗦嗦地把醉花楼的事说了遍,末了补了句:“公子说……是白秋雨干的,那蛇毒也是他的……” 老御医冷哼一声,朝杨策嘴里丢一颗丹药,“暂时死不了,” 老御医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眼神阴鸷得吓人,“走,带他跟老夫去找那小畜生!打狗还得看主人,真当我御医堂是软柿子不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白秋雨的别院赶,刚到门口,就见沈念微冲进院中,叉着腰大喊: “师尊,不好了,老畜生气冲冲的来找你麻烦了,你赶紧钻狗洞开溜吧!” “死丫头,真是找死!” 老御医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扬手就拍出一道掌印,劲风扫得院门口的柳树哗哗作响。 一口链刀突然横在沈念微身前,刀身撞开掌印,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夜枭站在那儿,黑袍无风自动,眼神冷得像冰:“你们想动她?” 老御医瞧出夜枭的实力深不可测,眉头骤凝,“阁下莫非要为了那小畜生,得罪我们御医堂么!” “发生了什么?”夜枭没接话,声音平得没起伏。 “白秋雨那畜生暗算了我徒弟!”老御医指着地上的杨策,怒吼道,“让他滚出来!今日不给出说法,谁也别想好过!” 房门被推开,白秋雨站在门内,月白长衫衬得他脸色清俊。 他扫了眼院中的乱象,眉头微蹙:“何事如此喧哗?”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二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沈念微凑到他耳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清楚。 白秋雨听完,看向老御医,语气平静:“前辈,这里面恐怕有误会,方才我一直在房里打坐,夜枭可以作证,半步未曾离开。” 夜枭点头,声音沉沉:“我一直在院外守着,他的确没出过房门。” “误会?”老御医冷笑,踢了踢地上的杨策,“我徒弟被人灌了粪,还中了剧毒,一句误会就想打发?醉花楼人多眼杂?我看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醉花楼三教九流汇聚,”白秋雨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杨公子行事张扬,难免得罪人。此事未必是冲我而来,反倒可能是有人故意嫁祸。” “对对对!” 陆知府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擦着汗打圆场,“老御医,白公子素来稳重,断不会做这等事。定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想挑唆你们二位不和啊!” 骤然,倒地的杨策再次抽搐,老御医连忙蹲下查探,“怎么可能!此毒怎么会这么强,连丹药也无用。” “让我看看。”白秋雨上前,蹲在杨策身边。 他没碰杨策的手,而是直接卷起对方的袖子,手腕上的牙印周围,黑血已经凝固成紫黑色,像极了蛛网。 白秋雨慎言:“是中了‘碧鳞’蛇的毒!” “师尊,碧鳞蛇毒很厉害么?”沈念微好奇的问道。 白秋雨解释道:“我曾在师尊的杂医典籍中见过此毒蛇,生于天渊之中,剧毒无比,凡人被咬一口,便顷刻间可夺其性命,即便是苍梧修士被咬,若是处理不及时也会毒发身亡。” 所谓的天渊,是在大齐国边境,连贯众多皇朝,各方势力,传闻说是上古神仙大战,一具仙人躯体幻化而成的深渊。 其中妖兽,奇物,灵草众多,曾听闻十几年前,从天渊里掏出一口仙兵,从而引发各大宗门抢夺,至于最后花落谁家,只怕死人才知了。 沈念微眼神异样,嘴角微扬,“那就是你也救不了他,他死定咯!” 白秋雨回过头看她一眼,“你好像有点兴奋,难不成很希望他死?” 沈念微摇摇头,满脸慈悲,“医者仁心,我怎么会巴不得他死呢,即便他是一个人渣,活着也是有意义的,比如……” “别说废话,可有办法治疗此毒?” 老御医也曾听过碧鳞蛇的传闻,想不到今日竟然会亲自撞上。 “有办法,我师尊曾救过被碧鳞蛇咬过的人,在他医案中记载着。” 白秋雨连忙取出特制医针,在毒蛇咬伤口挤出大量黑血。 他连下七针,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倒出几味碾成粉末的草药,加水调成糊状,厚厚敷在伤口上。 “我给你开一个药方,按方抓药,三日可化解此毒。” 老御医接过白秋雨的药方,里面写着白花蛇舌草,七叶一枝花等十几味中药,君臣佐使搭配恰到好处。 侧头去看杨策,脸色好转许多,蛇毒已被控制住。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白秋雨带着夜枭已经离去。 远远传来一句声音,“今夜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夜渐深,月上中天。 夜枭带着白秋雨来到杨策被绑的废弃院落。 残风呼啸,捆绑的木柱旁,挂着扯断的绳索,地上还留着未干的秽物痕迹。 白秋雨向四处查探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墙角一道身影从阴暗处如鬼魅般飘出来。 “查过了,”夜枭站在白秋雨身前,低声道,“醉花楼的人说,天字一号房的丫环在杨策昏迷后就不见了,像是提前被人带走了。” 白秋雨没说话,蹲下身,从鞋底捡起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毒”字,玉质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白秋雨捏着玉佩,眸色渐深,“又是万毒殿的人!” 夜枭道:“之前北门血战,有万毒殿余孽驱使毒物,事后被绝影卫重伤,落荒而逃,怕是此人所为。” “他为何要对付御医堂杨策?”白秋雨眉头紧锁,指腹摩挲着玉佩,“还是说,对方故意挑拨我跟御医堂的矛盾?可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他隐约猜到,万毒殿盯上自己,八成跟师尊李济川有关,可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这般针对自己。 猛地一拍脑门,白秋雨恍然大悟——对方肯定是冲着太素医脉来的。 可奇怪的是,既然想要,为何不直接来找自己抢,反倒用这种手段,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时理不清头绪,白秋雨便带着夜枭回了府衙。 沈念微坐在石凳子上,见白秋雨进来,连忙站起身问道:“师尊,可查到什么线索了么?” 白秋雨摇摇头,“暂时没查到。” 沈念微担心问道:“哦,那师尊如何跟那老御医交代呢?” 白秋雨双手一摊,“反正又不是我搞的,又没证据,他想找我麻烦也没办法。” 白秋雨跟沈念微又闲聊了几句话,便打发沈念微离去,他自己盘膝坐在床上,继续修行白骨山传出来的法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法门名叫《凝念术》,是专门用来锻炼、增强和操控神念的。 白秋雨心想,这操控神念的本事,日后学炼丹控火时想必大有用处,平日有空就坚持修行。 他最近也在研读太素医脉中的炼丹术,为以后炼制丹药或者走上炼丹之途做准备。 只是初窥炼丹术,繁杂难懂,他一时也只是领悟十分之一二,要是想尽快弄懂炼丹术,怕是要名师指导一下才行。 更何况,他暂无修为,炼丹术需要理论与实践结合,所以,他进步很慢。 毕竟,闭门造车还是太慢了。 要是其他人知晓他有如此进展,怕是会郁闷地撞破脑袋,只是数日就悟了十分之一二,这速度已经快得离谱,他竟然还嫌慢。 接下来三天,白秋雨除了在院中苦读医术与学习炼丹术。 便是在夜枭的陪同下,去青阳观废墟,和百姓们一起修建青阳观。 按时间进度,怕是要半年时间,才能将青阳观恢复如初。 白秋雨把青阳观重建的事全交给了陆知府,还给了足够银两,陆知府欣然接下,全盘负责起来。 至于万毒殿的余孽,夜枭吩咐下面的影卫继续追查,只是堪比大海捞针,那余孽深藏不露,一时也没任何进展。 白秋雨闲时仍在给沈念微治舌头,连着几天针灸服药下来,她的舌头总算有了点好转。 只是想彻底恢复原样,还得花很长时间,毕竟这病拖了太久,积重难返。 这姑娘刚开始死活不愿意吃白秋雨给他开的药方,最终被白秋雨以解除师徒关系为由,只能被迫喝下中药。 结果这几日,人们常看见她蹲在水井边漱口边骂白秋雨,已成惯例。 路过的捕快也习以为常。 这反而苦了六戒和尚,自从沈念微答应给他做饭后,他每天过的日子比黄连还苦。 可惜伤势太重,只能任由沈念微折腾那些饭菜来吃。 倒也让白秋雨逃过了劫难,不用再吃这丫头弄的饭菜了。 午后,六戒刚吃完沈念微做的饭菜,如同卸下千斤重担。 “小僧终于吃完了。” 沈念微将架在六戒脖颈上的长剑收了,客套地说了一句,“多谢六戒大师品尝。” 六戒狂翻白眼,艰难地挪回床上,继续躺着。 他的伤势,大概还要静养半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都说熟能生巧,连续数日苦研厨艺,沈念微做出的饭菜也算是能稍微吞咽下去。 只是某次因为疏忽,差点把做饭的厨房给烧了,吓得府衙的捕快们提水大叫走水了。 结果这姑娘一道玄诀,下了一场小雨,浇灭了大火,有惊无险。 御医堂的人,最近也没来找白秋雨的麻烦,杨策第二日清早醒来后,得知是白秋雨救了他,便一直闭门不出,估计是真没脸出来,怕再丢人现眼。 毕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作为老御医的高徒竟然夜逛醉花楼,被歹人逼迫吃下十斤粪便,这事儿在沅州城传得沸沸扬扬。 这下好了,御医堂的大名,也是在沅州城彻底传播开来。 只是臭名,笑名罢了。 第三日,杨策已然痊愈,一行人便准备坐着马车离开沅州城。 白秋雨站在府衙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远处杨策踏上马车之际,回头狠狠剐了白秋雨一眼。 他们之间的仇恨,还没完。 沈念微从门口走出来,瞧着那远去的马车,“师尊,御医堂的人要回神都了,你怕不怕?” 沈念微会这么问,是因为白秋雨最近决定起程前往神都。 只因韩牧司告诉他,自己欠缺的一味主药,正落在阳明书院一位老师手里,他若想得到那株草药,就必须亲自去一趟阳明学院。 并且韩牧司给他一件令牌,说之前护丫头,教他练刀时的赌约便是前往神都,加入阳明书院。 至于后续要做什么,这老家伙却死活不肯细说,只丢下一句“后续我会告知你”,便溜到街坊找老大爷下围棋去了。 他只好捡起桌上的令牌,打算等夏明玥回来后,便一同前往神都。 白秋雨转身,丢下一句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神都我是去定了。”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三章 雨入沅州,杀机暗藏 又一场秋雨落下,沅洲城外驶来一辆马车,车轮因为重物深陷泥地两寸。 驱赶马车的正是天宪卫张小北,身旁车辕上坐着的夏明玥,她歪着头靠在车壁,脸色苍白如纸,精神萎靡,伤势不轻。 城门口的士兵在见到张小北亮出天宪令的顷刻,马车穿越城门而入,直接往府衙方向疾驰而去。 驾~ 张小北狠狠一鞭甩在马背上,黑马吃痛长嘶,马车如离弦之箭般冲破雨幕,“少卿,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到达沅州城了。” 夏明玥掀了掀眼皮,靠在车壁的身子微微一晃,指尖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车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红。 几乎在马车穿过城门的同时,府衙内的韩牧司已收到消息。 他独自站在府衙门口,玄色长袍被倾盆大雨打湿了大半,却浑然不觉,只望着街口的方向,眉头拧成了川字。 片刻后,马车从街口疾冲而来,稳稳停在府衙门口。 夏明玥推开张小北的搀扶,从车上跳下来,“先将东西搬出来,放在府衙后院。” 身后车门打开,两名天宪卫抬着棺材跳出马车,为首者正是儒巾百户徐良。 在张小北的协助下,他们将棺材抬入府衙。 “明玥,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韩牧司快步迎上,语气急切。 夏明玥嘴唇轻启:“路上被妖土的妖人追杀,险些就回不来了。” “走,我带你去找白秋雨。”韩牧司搀扶着夏明玥穿越庭院,钻进白秋雨的别院,他扬声喊道:“臭小子,赶紧出来,明玥受伤了。” 哐当一声!房门打开,白秋雨握着药杵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夏明玥被扶到凉亭的凳子上坐下,她喘了口气,声音带着虚弱:“被妖土的妖人伤了。” 白秋雨连忙上前:“伤到何处?” 夏明玥看了眼韩牧司,轻声道:“韩叔,还请回避一下。” 韩牧司点点头,转身走到院门口,背对着院内站定,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为他们把风。 大齐民风虽偏保守,寻常百姓和达官贵人对男女之防看得较重,但修行人向来不拘泥于这些。 夏明玥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坦然让白秋雨处理伤势——在性命面前,皮囊终究是次要的。 白秋雨得到夏明玥的首肯,小心地解开她的外衣。 只见她洁白的后背上,一道狰狞的妖爪印深可见骨,血肉模糊中渗着碧绿色血液,剧毒暗藏。 白秋雨眼神一凝,迅速取出银针,在夏明玥四肢穴位上扎下“开四关”,先稳住她的气息,缓解疼痛。 接着又拿出麻醉散,均匀地洒在伤口周围,待她痛感减轻,才取出小巧的医刀,割开伤口边缘,将泛着绿光的毒血放出一部分。 他边专注地处理伤口,边沉声问道:“是被什么妖物所伤?” 夏明玥眉头微蹙,只觉伤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她咬着唇道:“是银啸狼族的护法。” 白秋雨从药箱里取出几味药粉,当场用小碗调成粘稠的药液,轻轻敷在伤口上:“这药能解毒,还能促进愈合,不会留疤。” 他收拾着药材,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便说吗?” “告诉你也无妨。”夏明玥望着亭外的雨帘,声音低沉下来,“青阳观被毁,银啸妖王逃走了。妖土则趁机进犯临烟城,城破了……大将军他……战死了。” 白秋雨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所以,你先派天宪卫去临烟城查探,收到消息后,亲自出城迎接,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妖族人?” 夏明玥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果然聪明,我只说几句,你就猜到了大半。” “不难猜。”白秋雨低头处理药渣,语气平静,“他们追杀得如此紧,想必天宪卫从临烟城带回了很重要的东西吧?” 夏明玥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猛地转头看向白秋雨:“你连这个都猜到了?” 白秋雨将她的衣服轻轻合上,淡然道:“猜到了开头,自然就能推到结尾。” 夏明玥定了定神,轻按后背的伤口:“我这伤……碍事吗?” “连续调理三日便能好转。”白秋雨递过一个小瓷瓶,“伤口对你的修为来说不算重,麻烦的是妖毒。这是我师尊炼的解毒丹,一日三次,每次八颗,配上我敷的药,最多五日就能痊愈。” 夏明玥接过瓷瓶,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好,那就等五日,之后便回神都。” “到时,我跟你们一起去。”白秋雨忽然道。 夏明玥愣了一下,随即劝道:“你再想想?回神都的路上可不太平,稍有不慎,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你们路上正好需要大夫。”白秋雨笑了笑,“况且这里是大齐境内,不是妖土的地盘。你是天宪台少卿,我不信你没有应对之策。” 夏明玥被他说得一怔,随即也笑了:“那五日后,咱们便一起出发。对了,你去神都做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韩师说,我缺的一味主药在阳明书院一位老师手里,我想去求购。另外,他也让我加入阳明书院。” “巧了。”夏明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过段时间,阳明书院正好要收学子,到时候,你我就是同门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夏明玥在准备离开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白秋雨:“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算是这次的诊金。” 说罢,夏明玥撑着一柄油纸伞穿越雨幕,与韩牧司并肩离去。 白秋雨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株灵气氤氲的灵草,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如今只差两味主药和十几味配药了。 配药到了神都应该不难配齐,只是另一味主药还没头绪,不过到了那里总能想到办法。 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气海洞天,踏上修行之路。 另一边,夏明玥与韩牧司走进阁楼,两名绝影卫立刻在门口守定,阁楼内,两人低声交谈。 半个时辰后,韩牧司才推门而出,眉宇间带着几分烦躁,他对绝影卫吩咐道:“去把夜枭叫来,我有要事。” 绝影卫领命离去。 夏明玥也从阁楼里走出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先回房休息了,一切按计划进行。” 韩牧司点点头,看着她撑伞离去的背影,眉头又皱了起来。 夏明玥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她挥了挥手,一道微光闪过,桌上多了一个小木雕,那是一个身穿甲胄、手提长剑的将军,只是木雕缺了一只手臂,上面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看到木雕的瞬间,夏明玥再也忍不住,抱着木雕蹲在角落,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悲痛。 “父亲……你答应过我的,等我过寿诞就回来陪我……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打湿了木雕,“明玥好多年没见过你了……却没想到,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恨啊!” “咔嚓”一声,她身旁的板凳被生生捏碎一角,木屑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她却浑然不觉。 就那样抱着木雕,从秋雨绵绵蹲到雨过天晴。 天黑时,雨终于停了。 夏明玥站起身,褪去身上的儒裙红衣,换上了一件素白的马面裙,发髻上系了一块小小的白布。 她推开房门,门口正蹲着三名天宪卫,见她出来,三人猛地站起身,齐声喊道:“还请少卿节哀!” 夏明玥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抹平静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徐良的肩膀:“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坚定:“等五日后,我们回神都,这几日大家好好休养。这次从神都到沅州,我们损失的兄弟太多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夏明玥发誓,一定会揪出幕后真凶,为他们报仇!” “我等愿誓死追随少卿大人!”三人同时双手交叠,做出一个特殊的手势——这是天宪卫中象征最高敬意与绝对忠诚的仪式。 夏明玥也回了同样的手势,声音铿锵有力:“手足同袍,同生共死!” 沅州城外,一座荒芜的寺庙里,几个身穿异族服饰的身影正站在殿中。 他们忽然转头望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着大齐服饰的男子缓缓走来,步伐沉稳,气息内敛。 “按照约定,我已将银啸妖王放出,你们也答应毁掉临安城。”男子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悦,“可你们却让那丫头带走了东西,我要你们在神都之外,杀了她。” 异族首领冷哼一声:“我们已经按约定攻占了临安城,夏明玥能带走东西,是她自己的本事,与我们无关。我们追杀到沅州城外,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若是想继续合作,就按我说的做。”男子抬手一挥,整座寺庙突然被一道淡金色的光罩笼罩,显然是布下了阵法,“否则,这座寺庙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异族首领脸色一变,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有这样的手段,为何不亲自出手?” “我不方便出面。”男子说完,转身看向寺院山脚下。 那泥泞中,一名老乞丐竹杖点地,蹒跚而上。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四章 林间血战,星火合围 五日后,秋叶飘落,离别的愁绪更浓。 府衙门外,六戒与韩牧司等人站在台阶上。 白秋雨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黑色衣袍被风掀得猎猎响。 在他身后十几骑并立,天宪卫的皂衣、绝影卫的黑衣与沅州守城兵的灰甲错杂在一起,鞍马交错间,透着几分肃杀。 中间停着两辆马车,后一辆载着口棺椁,黑布罩得严实,除夏明玥、徐良几个核心人物,再没人知晓棺中藏着何物。 白秋雨手指叩了叩马鞍,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他知道,这趟路不会太平。 “小白,一路平安,等小僧养好伤就来皇城找你。”六戒朝白秋雨的背影挥挥手,道。 白秋雨身体一颤,回过头,狠狠瞪六戒一眼,“死秃驴,再叫我小白,我就毒死你。” 六戒双手合十道:“哼哼哼……沈施主的饭菜都没毒死小僧,你的毒也配!” “六戒大师!”车帘“哗啦”掀开,沈念微探出头,辫子上的红绳晃了晃,“你这么说,是嫌我手艺差咯?” 六戒脖子一拧,装作没听见。 “出发!” 儒巾百户徐良扬鞭抽在车辕上,两匹挽马打了个响鼻,车轮碾过落叶,朝城外驶去。 “小白,千万别死路上!”六戒在后面喊,“不然小僧连祭拜你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放心,有你这秃驴的吉言,我一定会平安到达神都洛阳的。”白秋雨往后挥挥手。 目送背影远去,韩牧司一声令下,绝影卫疾驰而出。 紧接着,十几辆马车在众多护卫簇拥下从街巷涌出,于城门口分道扬镳,朝着不同方向绝尘而去。 这是韩牧司的疑兵之计,虽未必奏效,却能搅乱暗中窥探者的视线。 府衙门口,韩牧司拍了拍六戒的肩膀,“那丫头做的饭菜真的很难吃?” 六戒重重点头,“难吃已经算是夸她了!” 韩牧师笑道:“那你还能吃下去,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走,我带你去吃肉,喝酒去。” 六戒双眼放光,“小僧要吃烤鸡,烤全羊。” 韩牧司豪言道;“没问题,哪怕你要睡女人,我都帮你搞定。” 六戒脚步一顿,“女人就算了,我只要吃肉。” 城外,那座荒芜的寺庙已塌了大半,断墙碎瓦间还留着焦黑的痕迹。 废墟旁的山道上,五座新坟立着,土还松着。 几名异族打扮的人站在坟前,其中一人耳后有狼毛般的灰褐纹路,正是银啸狼族的护法。 急促的脚步声撞碎寂静,一名斥候跪在地上:“护法,夏明玥用了疑兵计,十几个车队都往神都去了!” 护法舔了舔尖牙,声音像磨过的石头:“疑兵不用管,自然有人会盯紧,我们只要夏明玥,还有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必须毁了。” “遵命!”斥候离去。 官道上,徐良坐在马背上,马车交给一名沅州守兵驱赶。 他压低斗笠边缘,骤然勒住马绳,身后马车缓缓停下。 一名斥候从林子里窜出来,靴底沾着草叶:“百户大人,后面有尾巴。” 百户徐良道:“让他先跟着,暂时别轻举妄动,若是先杀了那跟踪之人,反而会提前暴露踪迹。” 白秋雨挪动斗笠,侧首问道:“徐百户,从沅州城到神都按照当前的速度,需要多久?” “快则半月,慢则一个月。”徐良勒马与他并行,“过了并州,路就好走了。” 白秋雨轻点马腹,队伍继续东行。 前五日依旧太平,换了十几条路,终于踏出沅州地界,进了并州。 泽水在左侧流淌,波光映着秋阳,倒有几分静意。 黄昏时,队伍扎进一片密林。 徐良抱来干柴,天宪卫们拾掇着生火,火苗“噼啪”舔着木柴,烟气带着松脂香漫开。 沈念微撸着袖子要凑过去,却被白秋雨拉住:“小祖宗,车马劳顿,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别凑热闹了。我可不希望人还没到洛阳,就被你那饭菜都毒死了!” 沈念微双手叉腰,“我做的饭菜哪有那么夸张,哼,是你们不会吃,你看六戒大师吃我做的饭菜都胖了十斤了。” 白秋雨讪讪一笑,起身帮徐百户切肉。 半个时辰后,木桌上摆了六菜一汤,红烧兔肉泛着油光,野菜豆腐汤飘着绿沫,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沈念微之前吃过辟谷丹,此刻并不饿,但看着众人吃得很香,略有几分馋意。 她蹲在白秋雨面前,问道:“好吃嘛?” 白秋雨夹起鱼香肉丝,放进嘴里,“徐百户的厨艺堪比酒楼的大厨,味道真是一绝。” 徐良正翻动炭火上的鹿腿,兔肉,油珠滴在炭火上,“滋啦”冒白烟。 他将一串兔肉递给天宪卫张小北,回头说道:“小医仙过奖了,路上做饭还是不太方便,等回神都,我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作为接风洗尘。” “好呀!我很期待。”白秋雨夹了块兔肉,嚼到一半,忽然停了——林子里的风,好像太静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抬眼看向密林外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沈念微实在忍不了馋意,接过徐百户递过来的烤兔肉,吃得满嘴流油,“好吃,真好吃。” 远处的夏明玥吃了一小碗饭,便放下碗筷,背靠着大槐树调整气息。 夜幕像浸了墨的布,沉沉盖下来,篝火燃得正旺,映着众人的脸,暖黄一片。 忽然,一阵异香随着风飘过来,众人闭上双眼,陷入昏睡。 仅仅片刻后,劲风袭来,数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 刷刷刷…… 几轮箭雨过后,数十道黑影提刀执剑,自林边冲出,直扑地上“昏睡”的身影。 刀锋斩落,传来的却是金石交击之声! “不好!中计了!”为首大汉惊觉不妙,刚欲起身—— 呼! 一道人影自树梢疾坠,刀光如匹练,撕裂夜色,狠狠劈在大汉胸膛。 大汉闷哼倒飞,胸前内甲流光闪烁,堪堪挡住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林中各处掠出更多身影,反扑来袭之敌,短兵相接,金铁交鸣瞬间爆响。 杀啊…… 篝火燃烧得更旺,刀光剑影,鲜血飞溅,每一声惨叫过后便有人倒下。 白秋雨手持鱼牙刀,摸到一人背后,刀光撕裂对方脖颈,鲜血飞溅。 徐良的刀更快,他像头豹子扑进人群,刀光卷着劲风,转眼就劈翻了三个。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更快,半柱香后,伏击者纷纷毙命。 徐白户提着那头领大汉归来,将人丢在夏明玥面前,“少卿,我特意留了一个活口,你询问一下。” 夏明玥施展术法,一道流光打入那人印堂中,对方缓缓醒来,瞧着夏明玥的俏脸,嘴角咧开阴森的笑容:“我终于…找到你了!” “不好,是借尸术!” 夏明玥脸色剧变,双手急结法印!一道强大的斥力光波轰然扩散,将周围的白秋雨等人猛地推出十丈开外。 “一起死吧!”大汉身上的鬼纹骤亮,如同点燃的引信,狞笑着扑向夏明玥。 轰隆——! 强光瞬间吞噬人影,巨响震得山林摇颤,气浪如狂兽奔涌,碎石断木飞射,半座山的草木都被掀了去。 烟尘未散,徐百户目眦欲裂,提刀狂吼着冲入爆炸中心。 “——少卿!” 深坑底部,烟尘弥漫,一道金光流甲虚影在夏明玥周身一闪而逝。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别担忧,我没事!” 白秋雨紧随徐百户来到坑边,只见五丈深的坑中,夏明玥纵身跃上边缘,脸色微白,语速极快。 “我们的行踪已暴露!即刻起程!” 众人迅速收拾残局,驾起马车,借着惨淡月色,向东疾驰。 百里之外的山巅,一名盘膝男子身上猛地爆出血光,随之一口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 周围的护卫惊呼,“大人,你没事吧!” 他擦去嘴角血迹,脸上浮出一抹阴冷的笑:“我没事。立刻传令,往东百里发现夏明玥的踪迹,让妖族和其他人马全去那边合围,绝不能让他们冲开包围圈,逃出并州!” “遵命!” 护卫掐诀,一枚玉佩悬于胸前:“急!” 玉佩银光大盛,一道更明亮的光波刺破夜空,急速扩散。 紧接着,百里外的夜空中,数十道光波接连亮起,如同被唤醒的嗜血群星,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并州东部汹涌汇聚。 夜色下的林间空地,只余下遍地伏尸,鲜血无声浸透泥土。 与此同时,沅州城门口,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悄然驶出,没入更深的黑暗,去向不明。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五章 亡人谷,狼妖现 亡人谷! 白秋雨一行勒马停在亡人谷口。 高耸的山壁如刀削斧劈,挤压出一条狭窄通道,仅容三两马车并行。 谷内雾气弥漫,深处幽暗。 这便是沅州通往神都的咽喉要道之一,亦是绝地天险——前后若被堵截,便是瓮中捉鳖,十死无生。 身后追兵如跗骨之蛆,这三日他们亡命奔逃,边战边走,冲破数重拦截,才甩开“饿狼”般的敌人,抵达此处。 是进!还是退? 疲惫的众人将目光投向身后马车。 “穿过亡人谷,前方自有天宪卫接应,此去神都便再无阻碍。”夏明玥清冷的声音自车内传出。 “走!” 儒巾百户徐良“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刀,策马当先。 两辆马车紧随其后,仅存的十二名护卫,皆是百战精锐,环护左右,人人带伤,目光却锐利如鹰。 白秋雨手持柘木弓,箭矢轻搭弦上,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峭山壁和谷口翻涌的雾气。 马车内,沈念微忍不住问道:“你明知亡人谷是险地,为何偏要走这里?就算快些,万一……” 夏明玥睁开眼,寒芒一闪:“可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念微倒吸一口凉气:“你简直是个疯子!” 夏明玥掀开车帘,望着雾气森森的谷道,声音斩钉截铁:“全力加速,冲出去!” “驾——!” 众人猛夹马腹,车马轰鸣,直冲谷口,撕裂浓雾。 嗤嗤嗤 骤雨般的箭矢破空而至,自谷内深处袭来! “小心!” 徐良暴喝,长刀化作一团狂暴的银光,刀气炸裂,竟在身前卷起一道小型旋风,将袭来的箭矢尽数绞碎、荡开! 雾气被刀风撕开一角,露出前方堵路的十几道身影。 他们装束各异,看似是江湖客,但白秋雨与他们交手数次,深知其底细。 这些人绝非寻常草莽,而是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亡命杀手! “夏少卿,识时务者为俊杰,将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安全离去。”为首大汉声如洪钟,在山谷间回荡,“否则,这亡人谷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想要东西,就从我的尸骨上跨过去。”夏明玥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冰冷如霜。 “既然如此,给我杀!”他朝前挥手,身后的江湖客提刀剑朝马车扑来,真气激荡,碎石飞溅。 “杀啊~” 徐良直扑那首领,刀剑碰撞,火星四射,劲气交击的闷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二人皆是武夫,刀剑厮杀在一起,出手便是狠招,招招搏命。 周围,绝影卫、天宪卫与杀手们混战成一团,刀剑入肉的闷响、临死的惨嚎不绝于耳,狭窄的通道顷刻被鲜血染红。 白秋雨稳坐马背,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噗!” 一箭精准钉入一名杀手脚掌!那人惨嚎跪地,被一名绝影卫顺势削飞头颅。 “嗖!” 又一箭钻入另一人膝窝,使其踉跄跌倒,转瞬毙命。 白秋雨这口柘木弓在离城时,就被韩牧司请城中匠人改造成符箭,箭矢亦是特制符箓箭,无需真气催动,便能破开武夫的护体真气。 这算是弥补上他暂无修为的弊端,再加上他箭术高超,骑在马背上连续射箭,偏偏他不射人致命处,而是瞄准敌人的脚掌,腘窝,屁股射。 虽未直接夺命,却精准地打乱敌势,为绝影卫、天宪卫创造战机,借此已斩杀数人。 骤然,一箭从深谷内射来,直取白秋雨的咽喉。 远处车帘微动,一道凝练的掌印凌空拍出。 轰! 箭矢应声爆碎。 劲风刮过,白秋雨已翻身滚落马背,藏身巨石之后。 他双眼紫芒微闪,视线穿透雾气,锁定谷壁一处凸岩后。 一个弓手正冷笑着搭箭,瞄准一名护卫,弦松,箭矢夺命。 “哼,射我一箭,我这就还你。” 白秋雨翻手取出一支通体黝黑的箭矢,箭身隐有流光暗转。 此箭乃那匠人秘赠,仅九支,却蕴含韩牧司一缕剑意。 威力如何? 白秋雨不知,但此刻毫不犹豫,张弓便射! 几乎同时,那弓手似有察觉,猛转身,朝着感应方向仓促一箭射出! 箭光流转,威势不俗。 轰! 两箭空中相撞,黑箭摧枯拉朽般撕碎对方箭矢,去势不减。 “什么?!” 弓手瞳孔骤缩,惊骇欲绝,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面流光溢彩的盾牌瞬间挡在身前。 黑箭如穿腐纸,洞穿盾牌,贯穿那弓手的咽喉。 箭矢余威再爆,将那块凸岩连带弓手残躯,炸得粉碎,碎石簌簌滚落。 白秋雨看得分明,咋舌:“啧啧啧,这箭威力不俗,虽然比不上惊鸿箭,却好在不用修为就能施展。” 此时,谷口大战已近尾声。 徐良浑身浴血,狂吼一声,刀势陡然暴烈如怒龙,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噗! 长刀贯穿对手胸膛,但那首领凶悍绝伦,心脏被刺穿竟未立毙,狂吼着逆转功法,全身赤红膨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退开!” 徐良厉喝,抽刀急退,周边的护卫急逃。 轰——! 狂暴的气浪席卷,原地炸开一个深坑。 烟尘中,徐良披头散发,甲胄碎裂,露出精壮的身躯,皮肤下隐现金色毫光,气血奔涌如江河,竟是毫发无损。 “啧啧啧……儒巾百户好一身精纯气血,真是大补之物!上次让你溜了,今日定要生吞了你!” 阴冷的声音响起,谷口雾气中,缓步走出一队奇装男女。 他们脸上绘着妖异纹路,眉心一枚银色狼头印记,森然夺目。 “哼,银啸狼族,何时也给人当走狗了?”徐良啐出一口血沫,满是不屑。 “狗”字一出,狼族众人气息骤变,杀意如实质般弥漫。 他们一族最爱啃硬骨头,却也最讨厌被提及“狗”字,因为那代表的是诲辱。 他们是骁勇善战的狼族,而非摇头摆尾的狗子。 我要将你骨头一根根拆下,炸酥了嚼碎!”为首的银啸护法尖牙森然,声音如磨石般刺耳。 “老子骨头硬得很,只怕会崩了你的狗牙!” 徐良冷笑,眼角余光瞥向身后,谷道另一端,影影绰绰,追兵已至。 前后夹击,绝境已成,恐怕九死无生。 “夏少卿,请出来吧,老朋友见面,怎么还躲在马车中呢!”银啸护法忍下胸中怒火,看向那马车说道。 回应他的是一扇激射而出的车门,裹挟风雷之势,朝他撞来。 “夏少卿还是这般烈性,莫非天葵将至?”护法嗤笑,手臂瞬间妖化,利爪暴涨,凌空一撕。 木门粉碎,如沙尘。 “去死吧!” 清叱破空,夏明玥身影如电,自车中一跃而起,足下七星法阵光芒大放,轰然压落。 “啸月拳!” 护法狂吼,妖力凝聚拳锋,悍然迎击。 轰隆…… 两股恐怖力量对撞,气浪排山倒海!护法双膝被轰入地面,他狞笑一声,生生拔出双腿。 夏明玥借力倒飞,轻盈地落回车辕,衣袂翻飞,英姿飒爽,气息未见半分紊乱。 白秋雨躲在岩石后,柘木弓悬于身侧,仰头瞧着二人的战斗,这还是他首次看清夏明玥出手,之前林中匆匆一瞥,哪及此刻真切。 二人出手虽是试探,却威势恐怖,气流狂暴,旁人根本插不了手。 他暗暗猜测,夏明玥出手威势惊人,身法灵动,怕是四境紫府了,而那妖族护法爪劲凶悍,显然不弱于她,多半也是紫府境。 再看一旁的徐良,方才硬撼强敌时气血翻涌如潮,比常见的武夫强横得多,该是了凡中后境吧?具体到哪一步,他却瞧不真切。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推测罢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吃我一爪。” 银啸护法厉啸,妖爪撕裂空气,裹挟腥风直扑夏明玥。 同时,他身后的狼妖齐声嘶吼,化作道道灰影扑向护卫们。 杀啊~~ 一头狼妖裂开血口,腥风扑面,利爪直取岩石后的白秋雨! “桀桀……小子,你的肉一定最嫩!”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六章 墨刀异变 面对狼妖的扑杀,白秋雨急速后退,弓弦震,箭矢朝狼妖的面门射去。 “就这种玩意可伤不到我。” 狼妖嗤笑一声,利爪随意一挥,箭矢便被他拍飞。 它的头颅瞬间化为狰狞狼首,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白秋雨的脑袋! 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 白秋雨眼神一凛,不退反进,手中那口不起眼的墨刀迎着血盆大口直刺过去。 “看老子咬碎你这破铁!”狼妖狂傲,竟毫无不闪避,反而加速咬向墨刀。 白秋雨神色不变,手腕发力,墨刀顺着狼妖的喉咙直贯而入,噗嗤一声轻响,刀尖竟从狼妖的后脑勺穿透出来。 “不…不可能?!” 狼妖口中发出难以置信的颤音。 它引以为傲的坚韧妖躯,竟被这口破刀像捅纸一样刺穿了?! “这口刀……不对!” 它铜铃般的狼眼猛地瞪圆,满是惊骇与恐惧,挥爪去抓墨刀,动作却骤然僵住。 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刀身传来,体内磅礴的妖元,竟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那口墨刀。 它如遇天敌一般,施展不出任何能力,被墨刀死死压制。 白秋雨双手剧烈震颤,感受着刀柄传来的狂猛力量,他顺势狠狠一划,狼头应声而飞。 墨刀忽然泛起一层血光,像是活了过来,一股蛮横的力道顺着手臂往上冲,拖着白秋雨就要往剩下的狼妖堆里扑。 “给我稳住!” 白秋雨咬紧牙关,死死攥住刀柄,强行压下这股冲动。 但墨刀凶性已燃,哪肯罢休? 它拖着白秋雨猛冲,失控般直刺另一只咬护卫头颅的狼妖。 刀光一闪,轻易贯穿其胸膛。 “呃啊…那…那刀!”狼妖五官扭曲,半句呻吟未落便倒地而亡。 白秋雨奋力拔刀,刀锋血光更盛,嗡鸣着指向第三只狼妖。 侧方腥风大作,另一只刚吞了绝影卫头颅的狼妖将领,双眼赤红,裹着血腥气朝白秋雨扑来。 “你这该死的蝼蚁,死!” “小医仙小心!” 远处徐良暴喝,长刀烈焰暴涨,劈飞纠缠的女狼妖,身影如电掠至白秋雨身前。 烈焰长刀带着灼热气浪,狠斩扑来的狼妖将领。 砰的一声! 狼妖将领被斩飞出去,砸在崖壁上,碎石崩飞。 徐良回过头,叮嘱道:“快退!你要有闪失,夏少卿非要扒我的皮不可!” 白秋雨念头一动,将墨刀强行收进储物袋中,这口刀暂时出现逆乱,若是继续手持这口刀,怕是会被其他妖将一巴掌扇成肉饼。所以,等有空再研究这口刀。 远处高空,狂风猎猎。 夏明玥与那啸月狼妖护法的激斗已至白热,两人在绝壁之巅翻腾挪移,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山石崩裂,亡人谷内突出的峰顶被硬生生削平。 恐怖的气劲四溢,谷底众人不得不狼狈地躲避坠落的巨石。 夏明玥招式陡变,一掌擎天!巨大法力掌印轰然拍下,狼妖护法如遭重锤,庞大身躯砸在峰顶的岩石上,张口喷出一口妖血。 “夏明玥!你……你竟然是紫府后境,你之前一直在藏拙?!”狼妖护法惊骇欲绝。 “哼,不藏点东西,怎么引你们这些蠢货入瓮?” 夏明玥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竟将那巨大的狼躯当蹴鞠一般,一脚狠狠踹飞。 狼妖护法如岩石般撞上另一侧山壁,又翻滚着砸落谷底,烟尘四起。 “藏头露尾的鼠辈,看戏看够了吧?还不滚出来!”夏明玥目光如电,看向烟尘弥漫的一块巨岩后。 烟尘散开,一道人影立在岩石之巅,声音冰冷:“我藏得够深,你如何发现?” 夏明玥冷哼一声,“此行我本就料到会有大鱼,方才与那狗东西交手,感知到一丝异常气机波动,便知还有高手潜伏。” “天宪卫少卿果然名不虚传,佩服。”布衣男子语气平淡无波。 “报上名来?” “你觉得我会自报家门?” “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夏明玥不再废话,双手快速掐诀,周身灵力汹涌。 刹那间,一道璀璨星河似从九天垂落,裹着毁灭之力,向布衣男子席卷。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劲气纵横,比之前更恐怖。 为避免波及谷底残余部下,夏明玥主动将战场引向更远的山谷深处。 达到紫府后境,便可以调动天地灵气,短暂御空飞行。 “杀啊!” 谷底的压力却骤然倍增,更多的敌人从谷口方向如潮水般涌来,喊杀震天。 本就伤亡惨重的天宪卫和护卫们,在绝望的抵抗中不断倒下。 最后,仅剩五人背靠背苦苦支撑。 百户徐良为救张小北,硬生生用后背挡住狼妖将领致命一爪,整个后背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徐大哥!” 张小北目眦欲裂,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徐良,步步后退。 白秋雨手持鱼牙刀,背靠着他们,看着步步紧逼、面目狰狞的狼妖和亡命徒,心不断下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周陡生异变! 突然一声嘶叫,岩壁上爬出铺天盖地的毒虫,蝎子,蜘蛛,毒蛇等朝那些亡命之徒,妖族扑去。 嘶嘶…沙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从岩壁传来!无数毒虫、蝎子、蜘蛛、毒蛇如黑潮,从岩缝涌出,扑向亡命徒和狼妖! “师尊,别愣着!走啊!”沈念微焦急的声音响起,一辆马车如疯牛,撞翻挡路的亡命徒,冲到几人面前,车厢门大开。 “快上车!” 张小北下意识看向那载着棺椁的马车:“那…那棺材怎么办?!” “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棺材!走!” 徐良咳着血,眼神闪过一丝异色,低吼道。 白秋雨立刻和张小北合力,将重伤的徐良架上沈念微的马车。 沈念微猛抽马鞭,马车在毒虫的“掩护”下,撞开几个试图阻拦的敌人,朝着谷口方向亡命狂奔! 骤然一只毒虫朝沈念微扑来,白秋雨挥刀将那毒虫劈飞,“小心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毒物?” 身后,那些亡命徒朝马车奔去,他们打开棺材,眼睛瞪大,棺中并无财宝,亦无尸体,只有一座法阵。 法阵爆发出灼目的光芒。 “不好!是陷阱!快……”惊呼声戛止。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整个亡人谷!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烟尘,如同奔腾的泥石流,以毁灭一切的气势向谷口方向席卷而来。 “驾!驾!” 沈念微脸色煞白,拼命鞭打马匹,马车在颠簸的谷道中疯狂冲刺。 眼看谷口的光亮就在前方! 白秋雨却神色骤变,睹见那倒地的狼族护法,“念微,你带徐百户先出谷道,我稍后再来找你们。” 白秋雨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从疾驰的马车上纵身跃下,瞬间被身后汹涌扑来的烟尘碎石吞没。 “白秋雨——!” 沈念微的惊叫声被爆炸回响淹没。 马车终于冲出谷口,冲上了相对开阔的平原。 平原上,景象同样惨烈,一队浴血的天宪卫持刀而立,脚下是堆积如山的亡命徒尸体。 一名身披染血战甲、肩扛长枪的英气女子,如同标枪般矗立在马车前方,声音铿锵:“百户阮听竹在此接应!” 马车骤停,徐良抬头看向那女子,声音虚弱:“听竹…好久…不见…” 阮听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带着股冲劲:“哼!命还挺硬,暂时死不了吧?” 徐良刚想说什么,阮听竹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没空叙旧!敌人来了!” 她长枪一抖,枪尖绽放眩目枪花,化作血色残影,悍然冲向谷口。 爆炸烟尘中,数十道狼狈却凶悍的身影,嘶吼着冲杀出来! 在她身后的天宪卫也怒吼着迎上,惨烈厮杀再次爆发。 亡人谷内,烟尘未散。 白秋雨从碎石堆里爬起来,满脸是灰,他盯着烟尘里挣扎的狼妖护法,眼里闪过决绝:“果然还吊着口气!” 他取出墨刀,刀身顿时剧烈震动,血光炽烈,透出贪婪的渴望。 “赌一把!” 白秋雨低喝一声,借着烟尘冲过去。 此刻狼妖重伤感知迟钝,待它发现敌人靠近时,白秋雨的墨刀已刺入他心口。 “吼——!” 剧痛让狼妖猛地清醒,巨爪带着最后力气抓向胸口的人。 “给我吸干它!”白秋雨将墨刀拼命往里刺,这狼妖护法的皮肉比一般狼妖更坚韧,即便他用尽全力也只是刺入三分之一。 狼妖的巨爪离他只剩寸许,忽然力气全失,砸在地上,眼里满是恐惧:“这…妖刀…”它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妖元正被疯狂吸走。 白秋雨正以为它死定了,可那狼妖眼里突然迸出临死的疯劲。 一声凄厉尖啸,剩下的妖力猛地炸开,竟挣开了墨刀,化作一道血影撞进旁边岩堆,没了踪影。 “该死!” 白秋雨踉跄一下,手中墨刀上的血光很快淡下去,那股疯劲也没了。 他喘着粗气看向岩堆:“可惜,还是让它跑了!” 谷口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白秋雨不敢再多留,辨清方向,朝着谷口狂奔。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七章 半日之约,生死未卜! 平原之上,妧听竹一枪劈开妖将气海,取出一枚黑沉沉的妖核。 周围天宪卫正忙着打扫战场,将敌尸身上的储物袋、灵石、武器尽数搜刮,堆成一堆送到她面前。 “妧百户,东西都放在这了。”天宪卫放下东西,便离去,继续清扫战场,以免有人伪装诈死。 按规矩,天宪卫虏获两成上交天宪台,余下皆按战功分配。 在天宪台里没道理可讲,只认实力,弱者没人会同情,看似最不公,却也是最公平的规矩——那就是谁的拳头越硬,拿的东西就越多。 至于,敢私吞或伪造战功的,只有一个字:杀! 天宪台下设四司,监察、斩妖、刑罚、听风司,各司其职,相互牵制。 而徐良是监察司百户,妧听竹在斩妖司同任百户,二人交情不浅,却因性格所致,平日里难免拌嘴互怼。 妧百户将东西收入储物袋,来到徐良面前,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粗暴地撕开他的后背破衣,惊得徐良大声惨叫:“啊!轻一点,我还是雏。” 妧听竹一脑门黑,“老娘,又没强暴你,你瞎叫什么。” “若是妧百户感兴趣,等日后我伤势好了,换个地方也不是不行。”徐良趴在车上,双手抓挠车板,“痛……痛,轻点啊,又不是杀猪,只是敷药,能不能温柔一点。” “老娘,不会温柔,再嚎……老娘一枪戳爆你。” 妧听竹一脚踩着徐良的臀部,双手处理他背后的伤口,血肉飞溅,若是让白秋雨瞧见,只能摇头退避三舍,这那里是上药,堪比监牢的刑罚。 “这……怎么好辣呀!” “抱歉……我撒的是辣椒粉。” 徐良咬紧牙关,泪从眼角流出,“……” “别哭,死不了,辣点肉更香。” 妧百户赶紧把辣椒粉收起来,接过张小北递上的药水清理伤口,再撒上金疮药。 远处的沈念微蹲在地上,碾死一堆黑蚁,嘴里骂骂咧咧:“该死的白秋雨,没事跳什么马车?指不定早被落石砸成肉饼了……死了也活该。” 就在刚才,山谷峰顶大面积突然倒塌,堵住了出路,也不知白秋雨是死是活? “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张小北站在他身边,望着堵死的谷口叹道。 “最好死了才好!”沈念微嘴上不饶人,语气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忽然远处一道白影疾驰而来,素白衣衫染着血迹,手提一颗人头落在马车旁,带起的劲风卷得尘土飞扬,来人正是夏明玥。 “少卿,您没事吧?”张小北急忙问道。 “小伤无妨。”夏明玥扫了圈四周,眉头微蹙,“白秋雨人呢?” 趴在马车上的徐良把前事简述一遍,补充道:“我隐约瞧见他朝着那狼妖护法的方向冲去,说不定是想找那妖物的麻烦。” 夏明玥眉头微蹙,“胡闹!那狼妖护法岂是他能应付的?别人想躲都来不及,他倒好,偏要去送死。” 徐良忍着妧听竹的折腾,声音高昂:“他…啊…他既然主动找那狼妖护法,应该自有打算吧……小医仙看起来就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压下心头的担忧,夏明玥看向从马车上跳下的妧听竹,“这一战,情况如何?” 妧听竹单膝跪地,禀告道:“属下妧听竹拜见少卿,此战尽斩敌首,仅有几人逃走。” “干得不错,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天宪台的头上,就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夏明玥满意的点点头,她看向手上的头颅,此人很是硬气,在落败被囚之际,竟然想自爆与她同归于尽,最终被她一剑斩去头颅。 她将人头丢给张小北,让他找个储物袋装起来,自己转身就往山谷里急掠。 “白秋雨,你人在那里?” “听见了,就回一句话。” 山谷中响起夏明玥的回音,至于白秋雨却迟迟未出现。 最终,夏明玥在一处塌方的暗河入口处发现白秋雨的外衣。 夏明玥捡起外衣,瞧着那深处中的急流,“他难不成是掉进这暗河中,被急流冲走了。” 她之前在白秋雨身上留了印记,虽感知不到具体位置,却能确定他暂时没死。 思忖片刻,她决定先出谷等半日,若还没消息,就留下几人继续寻找,自己先带人赶往神都。 回到马车旁,沈念微迎上来:“那家伙是不是被滚落的岩石给砸死了?” 夏明玥摇头道:“他应该是掉进了地下暗河,印记显示还活着,就是不知那暗河百转千回,最终通向何处!” “那怎么办?” “最多等他半日,没来我们就继续赶路,留几人在这儿继续等。” 沈念微点头应下。 可等到半日过去,白秋雨还是没露面,天宪卫更是在周边雨泽湖畔找了个遍,连白秋雨的半点踪迹都没发现。 午后,马车准时起程。 沈念微带着三名天宪卫留下,而夏明玥则继续赶往神都——事态紧急,实在不能再等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望着远去的马车,沈念微对身边人说道:“我们再找三日,还没消息就去神都汇合。” 一旁张小北应声点头。 三日后! 一队马车正缓缓前行,最前面的镖旗上绣着“杨家镖局”四个大字。 这是并州最大的镖局,此行主要是押送货物上神都,另外顺带护送镖局的大小姐和公子去参加阳明书院的考核。 那阳明书院与其他三大书院齐名,皆是先天圣人创办的儒家圣地,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加入其中,可不是谁都能成为书院学子的。 简而言之,若无超凡天赋,惊世才能,显赫的家世,便难入学院门槛。 这阳明书院分内外两院。 外院专授儒家经典,学子在此研习经史子集,日后多走科举之路,谋取功名官职。 内院则是修行之地,传授道法玄机,入内院者皆为求道修行、追求长生大道之辈。 这杨家镖局子弟,便是打算加入阳明学院,即便进不了内院,若是能进入外院,将来能谋取一官半职也是不错的。 正所谓朝堂有人,好办事,虽然杨家镖局在朝堂有人,但是官职并不太高,若是想发展壮大走出并州,怕是还差一大截。 镖队中间一辆崭新的马车内,地铺锦缎,燃着熏香,陈设雅致而宽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典雅的清香。 车里坐着个姑娘,梳着双环髻,眉眼清秀,样貌端庄,正是杨家镖局大小姐杨映雪。 她手里捏着本《庄子》古籍,抬头问旁边的丫环:“小玉,昨天湖边捞的那少年,醒了没?” 小玉回道:“大夫说他呛水太狠,今晚再没动静,怕是熬不过去了。” 杨映雪合上书,轻轻叹了口气:“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最后一辆破烂马车中,摆放着各种杂物,驱赶马车的是一名老镖师。 在杂物中,躺着一名黑衣少年,随着马车震动,浑浊的湖水从嘴角流出。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打劫 黄昏后,镖队停在枫树林外,丫环掀开破烂马车的车帘,瞧见黑衣少年竟然醒了过来。 她大喜道:“你终于醒过来啦,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白秋雨抬头看向少女,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什么人?” 丫环小玉挽起眉间碎发,“这里已出了并州,再往前走两州,穿过洛水,便到神都洛阳了。至于我们,则是并州的杨家镖局,此行押送东西前往神都,大小姐在雨泽湖畔见你溺水,特意将你救回。” “原来是这样。”白秋雨问道,“现在黄历是多少?” “今日是八月十三,再过两日便是中秋节了。” 白秋雨低头喃喃道:“原来我坠入暗道,被水流冲到雨泽湖畔,已过去三日了。” 刚坠入暗河时,他在暗道口留下的衣服,应该能提醒夏明玥他的下落,既然他们没找到他,应该就是继续前往神都了。 如今这镖队前往神都,那么接下来的行程,便搭乘他们前往神都,也省得其他的麻烦。 小玉见少年发呆,交代一声:“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下做好晚饭后,我帮你盛一碗饭菜来。” 白秋雨笑着,说了一句感谢的话,便继续坐在马车上,透过破烂的车帘瞧见那些镖师在周围巡逻,或者准备生火做饭,时不时响起一阵笑骂声。 白秋雨心念一转,墨刀出现在手心,此刻这口墨刀刀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血色的云纹,透着神秘与杀戮的气息。 白秋雨摩挲着刀身,猜测道:“看这样子,根据亡人谷的异变,这口刀怕是对妖族有克制效果。” 之前在亡人谷吸了那狼妖护法的妖元,它现在应该是陷入沉睡了? 一时想不明白,他将墨刀收回盘龙戒,又摸出个琉璃瓶。 瓶中鬼面蜘蛛的茧上竟被咬开个小缝,看这样子,最迟明天就要破茧了。 “咦,这是什么?”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白秋雨抬头,只见一位靓丽的少女站在车旁,正盯着他手里的琉璃瓶看。 白秋雨抬头,解释道:“只是在下养的一只小玩意。” 杨映雪点点头,瞧着面前的俊秀少年,并未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她反而解释道:“刚刚小玉跑来告诉我你醒了,我顺便来看看你。” “不知你是何处人,听你口音并非是我并州的人,你怎么会坠入雨泽湖畔,莫非是遇见仇杀?” 白秋雨双眼一闪,抬头解释道:“并非仇杀,是之前遇见山贼拦路,我惊慌之下,跳入雨泽湖中,谁知水太深,一时险些溺水而亡,若非幸得小姐所救,我怕是已命入黄泉了。” 杨映雪虽然在镖局中帮忙父辈打理过镖局的事务,可终究年少,眼见白秋雨说话真诚,且那双桃花眼格外迷人,便再无疑心。 “原来如此,这段路程山贼众多,之前我杨家镖局就曾有几次在这里被那些山贼抢夺镖银,索性他们还讲究几分江湖血性,只是求财,不乱杀人。” 此地名叫断岭山道,盘踞众多山贼,并州府衙曾派遣士兵数次围剿过山道贼寇,可惜山林茂密,地势复杂,皆无功而返。 后来官府与山贼像是达成共识,只要对方只劫财不乱杀无辜,行事收敛一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姐,饭菜做好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一名锦衣公子在林外朝杨映雪挥手喊道。 这锦衣公子名叫杨悔,十五六岁,长得和杨映雪有七成相似,只是更乖张一点,少几分文静。 “你身体如何?要不过去一起去吃顿饭,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杨家镖队的众人。” 白秋雨将琉璃瓶塞进口袋中,站起身,“走吧,虽然我腹中喝饱了湖水,可跟大家聊聊也行。” “行呢!”杨映雪走在前面,“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地?将要前往何处呀!” 白秋雨脚步一顿,“我叫白秋雨,来自沅州,此行是跟你们一样前往神都。” 杨映雪惊喜道:“难不成你也是前往阳明学院参加考核嘛?” 白秋雨点点头。 “太好了,我们都一样,到时通过考核,便都是同窗,可以互相照顾一下彼此。” 二人边走边聊,这杨映雪看起来文静,可说起话来,却一时停不下来,短短一截路程,从并州风土人情聊到神都的趣闻俗事。 若是让她老弟知道,还不得挖苦她,怕是红鸾星动了。 踏入林中,杨映雪将镖队数人介绍给白秋雨认识,其中有她弟弟,二叔,王镖头等人。 她二叔杨晓主要负责这趟押镖,坐在树下,身形魁梧,是练武出身,只是此刻眉宇间有几分愁绪,估计是被镖局俗事所恼。 白秋雨发现这杨家镖局并不分主仆,大家同吃一锅饭菜,二三十人分成几个群体,就等杨映雪落坐吃饭。 杨悔扫了白秋雨一眼,看向杨映雪,“姐,快点过来吃饭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杨映雪玉手轻挥,示意大家别客气,开始吃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白秋雨并未吃饭,只是坐在一旁,打量着这杨家镖队的情况,丫环小玉端着饭菜送至一辆马车中,态度十分恭敬。 吃饭的几名镖头,举手投足间有几分武夫的风范,其余的镖师都是一些练家子,孔武有力,身手矫健。 饭后,大家坐在林中闭目休息,此行舟车劳累,杨映雪见天色将夜,便决定暂时就在此地扎营休息。 等半夜起程,加速通过断岭山脉,以免撞上断岭山脉中的山贼。 可天不遂人愿,官道上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正躲在荒草从中解手的小玉抬起头。 只见官道尽头二三十号山贼急奔而来,为首的头领戴着黑眼罩,脸上有一道伤疤,显得凶神恶煞。 此人名叫瞎子熊,是断岭山脉三大山贼团伙之一的首领,为人奸淫掳掠,恶名昭昭,曾因赌债,抢劫并州县城一家富商,将富商一家十几口人包括丫环家奴全部杀害。 后面被官府通缉,仗着天生力大无穷,连杀数名捕快,逃入断岭山脉落草为寇,再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一套武夫法门,成为一名武夫。 至于修为几何,有人说是通玄中境,又有人说是藏海初境,但具体是什么境界怕是只有死在他手中的人才知晓了。 “小姐,不好了,山贼杀来了!” 小玉从草丛中跑出来,往杨家镖队休息的地方冲去。 “快起来,都他娘的起来,山贼来了。” 当下站岗的镖师瞬间叫喊起来,林中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在杨映雪的带领下,众人集结在林外,手持刀剑戒备森严。 尘土飞扬,一队山贼堵在林外,刀光闪烁,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打劫!” 喜欢青丘妖主请大家收藏:()青丘妖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杀人灭口 “瞎大当家,也不知那股风将您老刮来了,真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杨映雪双手抱拳,态度沉稳。 远处站在树下的白秋雨暗暗点头,这少女在危机当头还能镇定自若,难怪能被她父亲安排负责此次押运前往神都。 不是闺房中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小丫头,长得还挺水灵的,可惜老子不吃你这一套。”瞎子熊摸着下巴,独眼满是凶狠,挥舞手中九环大砍刀,嚎道:“赶紧将红货交出来,老子可饶你们不死,至于你这丫头就当老子的压寨夫人。” 杨映雪眼神一凝,语气骤冷:“我杨家镖局可是并州城第一大镖局,你难道真不怕得罪我杨家镖局,到时可是不死不休。” 瞎子熊嗤笑道:“少他娘威胁老子,老子这断岭山道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这趟镖银老子是劫定了。” “这可是朝廷的官银!”杨映雪往前半步,声音陡然拔高,“你就不怕朝堂铁骑踏平你的山头?” 她本想搬出朝廷镇住对方,哪料瞎子熊突然阴笑起来,黄牙外露:“老子要的就是这十万两黄金!有了这笔钱,谁还他娘的当山贼!” 杨映雪心头一震,厉声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十万两官银?” “很简单,是我告诉他的。” 冷不丁的声音响起,杨二叔杨晓的长剑已抵在她的颈侧,冰凉的触感让杨映雪浑身一僵。 周围镖师“唰”地拔出刀剑,刀光剑影瞬间对峙。 “杨二叔,你疯了?!”王镖头横刀在前,怒目圆睁。 “别动!”吴镖头长剑直指王镖头咽喉,语气狠戾,“谁敢妄动,先死的就是他!” 双方人马僵在原地,一名年轻镖师举着刀左看右看,刚想往前凑,就被年长的镖师一巴掌扇飞出去:“蠢货!分不清阵营就滚!” 杨映雪冷眼瞧着身边的杨晓,“二叔,你为何要这么做?” 杨晓说道:“很简单,我想做杨家镖局的大当家。” 杨映雪摇头道:“你撒谎,你从来都不喜欢权势,我不信。” 杨晓慌忙后退半步,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弱了几分:“那……那是我装的。” “杨二当家,别磨蹭了!”瞎子熊不耐烦地挥刀,“把他们都绑了!” 山贼们立刻扑上来,镖师们虽怒,却被吴镖头等人牵制,一时动弹不得。 “刘仙师,快救我们!” 杨映雪突然朝马车高声大喊,那是父亲请来的苍梧修士,修为深不可测,若是能得到对方相助,可化解此险。 “别叫了。”杨晓冷声打断,“小玉给他送的饭菜里被我下了软禁散,即便他是藏海后境的苍梧修士,此刻也怕是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那马车果然没有响动,显然情况如他所说一般。 “杨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枉我一直叫你二叔,你这白眼狼。” 杨悔带着几个心腹冲出来,却被早有准备的镖师瞬间按倒,刀刃贴颈,已被割出细长血痕。 “少当家,别挣扎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年轻镖师冷喝道。 “王八蛋,我弄死你。”杨悔挥舞拳脚,却被年轻镖师一拳砸昏了过去。 “映雪,赶紧叫他们放下武器,否则,他们难逃一死。”杨晓逼道。 “你们放下武器吧!此刻为我拼命并不值得。”杨映雪闭上双眼,见大势已去,再挣扎也不过是送命罢了。 王镖头咬了咬牙,终是挥了挥手,镖师们纷纷收刀,束手就擒。 “将他们手脚捆起来。”杨晓松开侄女脖颈的剑,吩咐道。 跟随杨映雪一行的镖师皆被铁链捆绑了手脚,倒在枫树下一堆,足足有十五人。 吴镖头上前一步,禀告道:“杨二当家,之前被大小姐救下的黑衣少年偷偷溜走了,要不要派人去把他抓来。” 杨晓摆摆手,一脸不屑:“那小子就是一个气海洞天破碎的废物,逃走就逃走,无关紧要。” 他之前在杨映雪带白秋雨回来时,就趁机查探了少年的身体情况,他是老江湖,做事自然小心谨慎一些。 杨晓走向瞎子熊身旁,说道:“瞎子熊,可以让你的手下将这些镖银运走了。” 瞎子熊抚摸装着金元宝的箱子,嘿嘿直笑:“不急,不急,大人吩咐我还要办一件事情!” “还要办何事?”杨晓心头一跳,莫名发寒。 “那件事,就是杀你。”瞎子熊暴喝一声,九环大砍刀直劈杨晓。 杨晓侧身急闪,左肩仍被刀风扫中,“噗”的一声,整条左臂竟被削断。 鲜血染红尘土,他跌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避开瞎子熊的杀招。 险险拔出腰间长剑,却仅仅几个回合,就被瞎子熊一刀劈飞出去,砸断碗口大的树,手持的长剑也被砍出一个豁口。 “你……你不是通玄后境……你是藏海初境。”杨晓扶树站起,嘴角溢血,满眼惊骇。 瞎子熊掂了掂九环刀,血珠顺着刀刃滴落:“现在知道,晚了!” 几乎在他动手的同时,周围山贼突然暴起,刀剑齐出,朝身边的镖师砍去! “噗嗤——” 刀起剑落,数名镖师来不及反应,已人头落地,鲜血染碎满地枫叶。 吴镖师虽是通玄中境,却被六名山贼围攻,仓促间斩杀两人,终究寡不敌众,被通玄境山贼一刀刺穿胸膛,倒在血泊里。 混乱中,一名受了刀伤的镖师拼尽最后力气扑到杨映雪身边,用断刀劈开她的锁链: “大小姐快逃!二当家……他是被逼的!” 杨映雪夺过断刀,反手劈开王镖头等人的锁链,可刚解开一半,山贼已如潮水般围了上来。 “你们想逃去那里?!” 从山贼后传出瞎子熊的声音,山贼们让开一道路,瞎子熊提着断臂的杨晓走了出来。 杨映雪握紧断刀,盯着瞎子熊:“你竟然断了我二叔一条胳膊……他若死了,我要你偿命。” “别担心,老子给他留了半口气,只不过,等会儿就难说了。” 瞎子熊将手中的杨晓像死狗一般扔在地上,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杨映雪,尤其在她那挺拔的双峰上恨刮了几下。 他舔着嘴唇,满眼淫秽,另一只手掏向胯裆。 杨映雪忍着心中的厌恶,“你们究竟想怎样?” “小的们,将男的都宰了,女的就押回山寨,老子吃肉,你们喝汤,大小姐归我,丫环就赏给你们了。” 瞎子熊将九环大砍刀插在地上,大手一挥,身后的山贼们像发情的鬣狗,嗷嗷叫着朝杨映雪等人扑去。 “先护大小姐与公子离开,我等跟他们拼了。” 王镖头一身热血,将杨映雪护在身后,挥刀将身前冲来的山贼一刀劈成两半。 混战再起,杀声震林,血溅如雨,人命不过草芥。 瞎子熊挥出九环大砍刀,一刀劈穿三棵大树,刀贴着杨悔的鼻尖插在树上。 他冷笑道:“想逃,痴心妄想,若是让你们逃了,老子这张脸往那搁。” 倒在地上的杨晓艰难地抬头,咆哮道:“瞎子熊,你他娘的背信弃义,说好只截镖银,不伤害镖队,你就不怕大人活剐了你。” 远处藏于暗中的白秋雨心头微震,“难道杨晓的背叛,山贼的杀人灭口都是这大人所为!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一百章,惊现鬼面蜘蛛 “狗东西,这可是大人下的命令,你有意见,等变成厉鬼后去找大人算账吧!” 瞎子熊一脚踹飞杨晓,后者撞在枫树上,昏迷了过去。 杨映雪眼见众人落入下风,她手持匕首立在脖颈前,大喊道: “瞎子熊,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么?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就跟你上山,否则,你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老姐,不要呀!”杨悔喊道。 “大小姐!” 王镖头一声怒吼,却被山贼合围,身受数刀,屁股上更是挨了一刀,险些开了花。 远处的瞎子熊脸色阴晴不定,骤然,眉头一拧,“好,老子答应你。” “先让他们离开,我才能信你的话,否则,我死。”杨映雪看向周围的镖师,眉宇间满是坚决,握匕首的手收得更紧。 突然,从林后窜出两名山贼,夺下杨映雪手上的匕首,将她制伏住。 瞎子熊得意扬扬地走上前,摸了一把杨映雪光滑细腻的侧脸,瞧着少女那有容乃大,狂咽了几口唾沫。 “奶奶滴,也太大了。”他伸手迫不及待地想去抓。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 瞎子熊一惊,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马车的车门被一脚踹飞,一名白衣男子纵身跳下车来。 “大胆山贼,竟敢抢劫镖银,欺负清白少女,赶紧束手就擒。” 他从怀中掏出一口铜钟法宝,却脱手掉落在地,讪讪一笑,连忙捡起。 “抱歉,一时手软,再来。” 众人目瞪口呆。 “你是哪家来的憨货,搞这里来唱戏?”瞎子熊回过头,笑骂道。 “放肆,竟敢取笑你林家爷爷我,该打。” 他摇晃铜铃,传出一道刺耳的铜音,众人只觉双耳刺痛,头昏脑胀。 “啊……别摇了,好痛。” “好吵啊……” 男子摇得更快,“让你们这些山贼为所欲为,爷爷替林九祖师爷灭了你们。” 躲在树梢上的白秋雨,嘴巴微张,双手捂住耳朵,可那股铜音却如魔音般直贯脑中,异常难受。 杨映雪咬紧牙关,堵住双耳,只觉头晕目眩。 被铜音格外关照的瞎子熊,挥起匕首插进自己大腿,疼痛驱散脑海中的迷离与刺痛,双耳已被铜音震出血痕。 周围实力弱小的山贼与镖师在这铜音下,彻底癫狂了起来,脱掉衣衫乱舞,激动得嚎叫不休。 “山大王!抢来的酒!砸了坛!砍山岗……” “镖旗裂!马脱缰!走镖的!踏碎路……” “哈哈哈,癫吧,尽情地癫吧!” 中年男子摇晃铜钟,在那软禁散的作用下,双目透出迷离,神志越发癫狂。 骤然,铜音止,铜钟里的铜片掉落在地。 那些山贼,镖师随着铜钟声止,缓缓恢复神志来,接着提着裤子狼狈奔逃,或是搏杀不止,乱得很,也癫得很。 场面一言难尽。 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好不容易捡起铜片,朝铜铃里硬插,急得满头大汗,“幺死嗷,祖师爷的驱魔铜铃咋就坏了呢!不会是赝品吧?” “去死吧,你个癫老壳。” 瞎子熊抱起腰粗的树干,朝那中年男子挥去,一声“幺死嗷”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脑袋朝下插进泥潭中,屁股朝天。 一时半会,怕是死不了。 瞎子熊挥舞九环大砍刀,转身朝那抵抗的王镖头的后颈砍去,骤然一股腥风从后面刮来。 他寒毛乍立,缓缓回过头,眼睛瞪大如铜铃:“娘呀,咋这么大的蜘蛛。” 突然从林中闯入的鬼面蜘蛛,朝瞎子熊吐出绿色的粘液,它已经饿了许久了,该饱餐一顿。 嗷呜~ 一口绿色粘液喷得瞎子熊全身,他拔腿就想逃。 蜘蛛巨口张开,一口咬住瞎子熊的半截身体,再咀嚼,整个人被吞入腹中。 仅仅一个照面,堂堂藏海初境的武夫,就这么惨死在鬼面蜘蛛腹中,不消一日便会化作粪便排出。 光吃一只山贼,显然没吃饱,鬼面蜘蛛转动鳌肢,朝那些山贼扑去,片刻间又连吃数人。 “娘呀……我不要做山贼了,我要回家。” “快逃啊!” 面对凶残的鬼面蜘蛛,山贼们被吓破了胆,纷纷落荒而逃,提着破洞的短裤。 杨家镖师聚在一起,被吓得瑟瑟发抖,手持刀剑挡在身前,不住发颤。 鬼面蜘蛛嚼着半截大腿,步步逼近。 镖师们将杨映雪护在中间,他们缓缓后退。 杨悔这小子刚睁开眼,瞧见鬼面蜘蛛的狰狞面孔,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嘴里直吐泡沫。 “不要靠近啊!”年轻镖师挥舞长剑,喊道。 突然,鬼面蜘蛛打了一个饱嗝,转身钻进林中消失不见了。 眼见蜘蛛离去,镖师们终于长舒一口气,腿软者已跌落在地,虽是险象环生,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须臾后,在杨映雪的指挥下,众镖师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救治同伴。 那中年苍梧修士被镖师从泥潭中拔出脑袋,一探鼻息,竟然没死,也是够命大的。 想来鬼面蜘蛛也嫌弃他脑袋癫,没肯下嘴。 断臂的杨晓躺在地上,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一时昏迷不醒。 杨悔被人掐人中唤醒,结果语无伦次,癫话连天。随行的大夫摇头道,“公子怕是被惊吓过度,患上了失心疯,没救了。” 杨映雪闻听此言,全身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二叔断臂,弟弟失心疯…这…这让我如何跟父亲交代。” 本以为这趟运镖小心谨慎,再加上有苍梧修士押运,可谁知却落得这般惨状。 “杨大小姐别担心,或许在下有办法唤醒令弟。” 白秋雨顶着枫树枯叶,狼狈地从林中走出来,衣衫凌乱,瞧着像是好不容易从山贼手里逃了出来。 王镖头诧异地看着少年,他以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早已被山贼剁成肉泥,可谁知他竟然还活着。 闻听白秋雨有办法唤醒令弟,杨映雪急忙问道:“你真有办法唤醒我弟?” “怎么可能!你小子分明是狂言乱语,失心疯可是绝症,无药可治。”随行的刘大夫站出来,质疑道。 他年少时曾在御医堂做过小厮,后来拜一名老中医为师,学习医术。 如今年过半百,治愈过无数病患,虽称不上一代名医,可医术在并州也是顶尖的。否则也不会被杨家镖局聘请为随行大夫。 且不说,那御医堂怕是也不敢扬言能唤醒失心疯,这少年却如此狂妄,纯属是胡言乱语。 白秋雨扫了那大夫一眼,看向杨映雪,“我曾学过医术,你若相信我,我可一试,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相反,你若不相信,这救命之恩,我另想办法报答。” “我信你,请你救我弟弟。” 杨映雪直视着白秋雨的桃花眸,那双眼睛真诚如皎月,她信这少年不会骗她。 “哼!我倒要看看他弄什么鬼把戏。”刘大夫冷哼一声,挎着药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少年从怀中取出银针,让镖师控制住杨悔,他持针朝杨悔脑袋上扎下“四神针”,第五、六针,扎入涌泉穴七分。 捻转得气,不过眨眼间,那杨悔骤然咳出几大坨黄痰,双眼瞬间清明,整个人苏醒过来。 他看向杨映雪,问道:“姐,这是干嘛呢?” 第一百零一章,镖银惊变! 见弟弟真醒了,杨映雪心中大喜,看向白秋雨时,眼里满是感激。 “谢谢……你救醒我弟弟。” “无需多言,你既然信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白秋雨摇摇头,转身去查看那杨晓的情况,对方左臂被斩,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索性呼吸平稳,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白秋雨喂他一颗清风谷的疗伤丹,调理他的气血,让其快点醒来。 这人暂时不能死,镖银被劫后藏着更大的阴谋,为了报答杨映雪的救命之恩,他不能袖手旁观。 刘大夫腆着脸,蹲在白秋雨身边,“小哥,那杨公子分明已患失心疯,你仅仅只用几针就唤醒对方,这般针术实在了得……你莫非是御医堂的医师?” 白秋雨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我只是一介乡野散医罢了,并非是御医堂的医师。” “至于为何几针能唤醒杨公子,只因他受惊吓后,恰巧被黄痰堵住心窍,只是暂时性的失心疯,等扎完针,吐几口黄痰就醒了。” “原来如此,难怪扎那几针后,公子吐出几大坨黄痰。”刘大夫拍着大腿恍然大悟,又作揖谢了几遍,转身去给其他镖师处理伤口。 周围镖师看白秋雨的眼神都变了,从先前的轻视,淡漠,变成实打实的佩服——这少年针术了得,绝非常人。 当杨公子醒来后,跟姐姐说了几句话,便径直走向白秋雨,抱拳郑重道:“多谢你救我一命,从今往后,我杨悔这半条命就是你的!但有吩咐,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白秋雨微微一笑,“你不欠我半条命,我救你,是因为你姐先救了我。” 这少年说话直来直去,透着一股江湖气,倒是跟他姐姐的沉稳截然不同。 杨悔回头瞅了杨映雪一眼,凑近白秋雨,压低声音嘟囔:“我老姐就爱捡好看的公子回家,你倒是挺符合……” 白秋雨没接话,这家伙神志看起来还没太清醒,他转身帮摔伤的丫环小玉的手臂敷上药膏,再递给她一小瓶药膏,叮嘱道: “这患处三日不可碰生水,再连续涂药膏三日,待伤口痊愈后不会留疤。” “多谢公子。”小玉握紧手中的药膏,感激道。 刚站起身,白秋雨就注意到不远处一阵骚动。 一名镖师神色惊慌地引着杨映雪走向押运镖银的马车,她脸色凝重,步伐急促。 “出什么事了?” 他心中微动,也迈步跟了过去。 马车后方,几个镖师正手忙脚乱地掀开箱盖,可箱子里根本没有金元宝,只有一堆沉甸甸的石头。 “大小姐,镖银……全变成石头了!这、这可怎么办?!”一名年轻镖师声音发颤,手里的石头“咚”一声落回箱中。 先前山贼冲击车队时,有几个箱子被撞翻开裂,这才暴露了里面的石块。 若真就这样运到神都,收镖人见到的不是黄金而是石头……别说赔偿十万两黄金,就是杨家镖局累世积攒的声誉也得彻底毁于一旦。 杨映雪眉头紧皱,镇定道:“将其他的钱箱都打开,小心点撕,千万别撕碎了封条。” 几名镖师上前,将钱箱一一打开,里面竟然都是大石头,连半点碎银子都没有。 杨映雪身子一晃,险些软倒,白秋雨适时伸手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杨映雪挣开他的手,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有点哑:“多谢,我没事了。” 她不是娇弱的性子,这些年跟着跑镖,虽比不得父辈沉稳,却也练出了几分硬气——再难的坎也要迈过去。 “把所有箱子重新封好!这件事,谁敢泄露半句,别怪我按镖规处置!”她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斩钉截铁,“镖队照常出发,前往神都……有我杨映雪在,天塌不下来!” “是,大小姐!” 众镖师见她如此,也稳住了心神,连忙将箱子一一封回。 “你有什么打算?”白秋雨垂眉,瞧着杨映雪握紧的拳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杨映雪深吸一口气:“我二叔……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白秋雨回道:“他失血过多,明日应该就会醒来。” “这趟镖是我二叔接的,只能等他醒了,才能问清内情。”杨映雪望着黄昏下的官道尽头,眼底藏着难言的焦虑。 十日前,杨晓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回到镖局,押来的就是这些镖银。 当晚父亲与二叔大吵了一架,后来还是执拗不过二叔,听说父亲亲自带人清点,确认是十万两黄金,分毫不差。 可如今却为何会变成石头? 她必须知道托镖人究竟是谁,背后又藏着什么目的? 离别时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将这趟镖银运送到神都,万万不能出错。 如今黄金变石头,若不能找回黄金或查明真相,杨家镖局必遭灭顶之灾。 另外,她让一名镖师带着消息连夜赶回镖局,让父亲想想办法。 夕阳西去,长夜漫漫,有人失眠,有人烦,总之皆无心睡眠。 同一片月色下,并州城内一所豪宅深处。 烛影摇曳,一名男子躬身禀报:“大人,瞎子熊失手了……杨家镖队没除掉,镖银也还在他们手上。” “啪”一声脆响,茶杯砸碎在男子脚边。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阴影中的人声音阴沉,“再派人去,绝不能让镖队活着到达神都……记住,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男子躬身退下,身上裸露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院外很快响起马蹄嘶鸣与呼喝声,一队背负刀剑的人马冲破夜色,直扑断岭山脉而去。 山风渐歇,林间露重,天亮了。 一队蒙面黑衣人勒马停在枫林外。 众人翻身下马,握刀持箭,无声潜入林中。可林中却空无一人,只有熄灭的篝火余烬。 为首的黑衣人举起手臂,“给我仔细搜。” 片刻后,黑衣人集结在林外官道上,“大人,都搜遍周围,不见杨家镖队,那炭火早已熄灭,估计半夜就起程离去了。” 首领蹲下身,查看官道上杂乱的车辙马蹄印,他翻身上马,声音冰冷:“沿官道追!必须在神都之外截住他们,一个活口不留!” 一声令下,众黑衣人迅速集结,策马朝东疾驰而去,留下漫天尘土。 等那片尘土落定,白秋雨和杨映雪才从树后走出来。 杨映雪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猜到会有第二波追兵赶来?” 白秋雨神色平静:“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偷换镖银,又假借山贼灭口,如今计划失败,自然会有后手。这些人行事狠绝,不难推测。” “那接下来怎么办?是原路返回,还是另择他路去往神都?” “退回去等于自投罗网!”白秋雨望着东方,“现在,如你所说只能去神都。另外让你弟弟带着镖队沿官道继续前进……咱们抄近路,赶在黑衣人前头找到接镖人,把事情调查清楚,将证据拿到手。” 杨映雪蹙眉:“可山贼失手,对方肯定已有防备,那接镖人还会出现吗?” “只要我们够快,赶在消息传回之前赶到,对方就还不知道计划败露。”白秋雨语气肯定,“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正说着,从远处树后窜出杨悔的影子,他猫着腰跑过来,压低声音喊道: “老姐,二叔醒了,你快回去看看!” 第一百零二章,茅山道士林九妹 密林深处,杨晓刚苏醒过来,远处的镖师纷纷让开通道,杨映雪迎面走来。 “大家先去整理镖车,我们稍后就准备出发前往神都。”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干练。 围观的镖师们在王镖头的带领下陆续散去,林中只剩下杨映雪、杨晓、杨悔以及白秋雨四人。 杨映雪蹲在杨晓面前,声音清冷:“二叔,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为何要和山贼勾结?镖银又怎会变成石头?” 杨晓低下头,沉默不语,一旁的杨悔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撇嘴道: “二叔,你太让人失望了!平时总骂我败家,结果你自己却联合山贼要搞垮整个杨家镖局?老爷子若是地下有知,非得扒开坟墓,跳出来教训你这个败家子。” 杨映雪忍俊不禁,又狠狠瞪了杨悔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净胡说八道,滚一边去!” “哼,他们平时就没少给我扣帽子……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本公子撒泡尿灭灭火?”杨悔嘟囔着,瞄见杨映雪皱起眉头,连忙躲到白秋雨身后。 杨晓眉头拧成个疙瘩,沉默半晌才开口:“映雪,你听我说。” 他深吸口气,“半个月前,我认识了一个富商,出手极为阔绰……后来,他托我往神都运送过几批镖银。谁知这次他运来十万两官银让我帮他运到神都,那可是官银,我死活都不愿接镖。” “结果他们拿你婶婶和弟弟的性命威胁我,还说若不照办,就毁掉整个镖局……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你爹其实知道这事,不然也不会答应接这趟镖。 杨映雪追问道:“既然,我父亲知道这件事,难道就没有对策嘛?” “他亲自派人去找那富商交涉,结果人如石沉大海,反而被官府拿住把柄反咬一口。我们杨家镖局虽是并州第一,可跟官府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我听说那县令的儿子,是阳明书院的内院弟子。” 杨晓掩面长叹,声音沙哑,“那狗官分明是要灭我们的口,再把十万两官银失窃的罪名全推给我们!就算我们把‘镖银’送到神都,一开箱全是石头,杨家百年基业照样得毁于一旦!” 白秋雨沉吟道:“这县令好狠的手段。假借富商之名托镖,即便事发也能全身而退,真是好算计!” “我们现在就前往神都,找到收镖人,查明真相,找出证据来。”杨映雪站起身,目光决绝,“我杨家镖局绝不能毁在这狗官手中。” 接下来,杨映雪将自己与白秋雨分兵两路的打算说给二叔与杨悔听。 杨晓眼睛一亮,看向白秋雨:“这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只可惜那瞎子熊被蛛妖一口吞了,否则还能多个人证。” 白秋雨别过脸,有些心虚地避开目光。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林外有个白衣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忙碌着什么。 他起身道:“你们先商量,我去去就回。” 杨映雪应了一声,继续低声与杨晓交谈。 杨晓望着白秋雨远去的背影,低声问:“这小子来历不明,却精通医术……你真信得过他?” “我看人或许没你们老练,但他的眼睛骗不了我。”杨映雪点头,语气笃定,“我信他。” 杨晓笑了笑,神色复杂:“大丫头真是长大了……我这做叔叔的,反倒不中用了。” 林外,白秋雨轻咳一声。 那白衣男子吓得一颤,赶忙大手一挥,将眼前之物收进储物袋,这才转过身来:“幺死哟!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在收拾一具山贼的尸体?”白秋雨上下打量对方。 这人一身麻布白衣,身材清瘦,一字眉,留着小短须,眉宇间自带一股正气,手里还握着一口桃木剑,倒有几分山野道人的风范。 “你、你都看见了?!” 一字眉男子顿时举起桃木剑,步步逼近,白秋雨连连后退。 “难道因为我撞见你有恋尸癖,就要杀我灭口?可那山贼是个男的啊……莫非道长好的是龙阳?” “幺死哟!道爷我才没有龙阳之好!你休要血口喷人!” “那就是恋尸癖?” “没有!绝对没有!我收集尸体是另有用处!” “什么用处?晚上抱着睡觉?” “幺死哟!怎么可能!”一字眉道士气的胡子直抖。 “那你收来干嘛?”白秋雨瞥见他腰间的铃铛,忽然想起什么,“你该不会是茅山派的道士吧?” “幺死哟!你竟听过茅山派?”一字眉道士愣住,桃木剑都停了,“你到底是谁?” 白秋雨挠挠鼻翼,“我也就在僵尸话本小说见过,听说过林九祖师爷的大名,不曾想,今日能有幸见到茅山派的传人,只是你为啥有恋尸癖呀?” 一字眉道士气急,脸颊通红,小胡须上下跳动,“能不能别提恋尸癖,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把你练成僵尸。” “你难道是在将那具尸体练成僵尸?成功了嘛?要不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活着的僵尸嘞!”白秋雨瞬间凑上去,满眼好奇。 “幺死哟,你的问题太多了,贫道拒绝回答。”一字眉道士转身,正欲离去,却被远处走来的杨映雪挡住前路。 “林道长,这气冲冲的要去哪呀?” “借道,贫道要去上茅厕。”林道长推开杨映雪狂奔而去,他生平最讨厌啰嗦的人,尤其是这种问题成堆的。 白秋雨强忍着笑,嘀咕道:“这位茅山派的林道长还挺有趣的。” 杨映雪向他解释道:“这位林道长本名叫林十三,道号林小九。熟人都叫他‘九妹’。据他说祖上是茅山派的驱邪道长,祖师爷便是大名鼎鼎的林九道长。” 她挽起眉间的碎发,“至于是真是假,本小姐就不清楚了,但他驱邪的本事在并州城却是数一数二,被街坊们尊称为‘驱邪闲人林九妹’。” “林十三,林小九……驱邪闲人林九妹!”白秋雨嘴角抽了抽,“这人称号还真多。” “我跟你说这还不算什么,这林九妹除了恋尸,贪财,吝啬,抠门,小气,就没有任何缺点了。”杨映雪冷笑着看向白秋雨,“你刚好取笑他恋尸癖,你就等着他的报复吧!” 一阵冷风袭来,枯叶纷飞,白秋雨与杨映雪忍不住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转过身,只见远处的林九妹正蹲在道路上,摇着手中的铃铛对他们冷笑不止。 …… 白秋雨走在林中,只觉得浑身刺痒难耐。那痒仿佛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怎么挠都无济于事。他甚至给自己扎了驷马穴、木穴、曲池穴,却依旧痒得钻心。 杨映雪怀疑是林九妹暗中下了咒。 于是白秋雨去找他对质,对方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幺死哟!我可不会下咒!茅山派道士从不干这种背后算计人的勾当!” 白秋雨无奈,只能转身离开,等他走远,林九妹才站在树下嘿嘿一笑:“贫道早被逐出茅山了,自然不算茅山派道士……这背后算计人的事儿,嘿嘿,可不归他们管!” 官道上,白秋雨与杨映雪及一名叫杨文的年轻镖师一同勒住马缰——他是杨映雪的堂弟,身手敏捷,值得信赖。 他们三人将抄近道前往神都,而镖队则是由杨晓及王镖头和林九妹全权负责,沿着官道按照正常的速度前往神都。 至于林九妹身中软禁散的毒,过了一夜,就自然消散了,此毒虽然霸道,却时效短暂,时辰一到,毒性就散了,都无需白秋雨出手化解。 “林道长,这趟镖就托付给你了,等到了神都,答应你的灵石和报酬加倍。” 杨映雪端坐马背,看向林下的林九妹,“但若途中镖银有失,或是镖师有谁伤了半根汗毛……按协议,你得百倍赔偿。道长,好自为之。” “幺死哟!我林十三打包票,一定让他们四肢齐全地到达神都!”林十三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白秋雨一边挠痒,一边狠狠瞪向林九妹。 他敢用师父的名义发誓,这浑身奇痒绝对是这缺德道士搞的鬼!可惜没证据,又得赶路,只能先忍了。 就连师尊炼制的解毒丹都无效,他简直欲哭无泪。 听说黑狗血能破邪咒,他打定主意,等路过村庄一定要找条黑狗试试。 “驾!” 杨映雪扬鞭策马,带着白秋雨与杨文踏上小路,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间。 他们必须赶在黑衣人之前抵达神都,这是唯一的胜算。 第一百零三章,神都洛阳 从并州到神都洛阳,足有千里之遥,路途艰险,匪患丛生,更兼有妖物偶尔出没,寻常商旅往往结伴而行,雇佣镖师护卫。 白秋雨与杨映雪一行五人,却只凭着几匹快马,一路跋山涉水、乘舟渡河,穿越荒村野庙,连续十日不停赶路。 即便寻常武夫也难扛住这等艰辛,但他们硬是咬牙挺了下来。 一路上换五次马,累死十匹。 照白秋雨与杨映雪的推算,按照那队黑衣人沿着官道前行速度,怕是三至五日后才会赶到神都。 即便那县令给神都收镖人飞鸽传书,也会晚上一两日。 有这段时间差,他们就先赢了一半了。 白秋雨身中奇痒邪术,为了尝试用黑狗血祛邪,可沿途遇见各色野狗,白的、花的、黄的,偏偏邪门的是,竟没一只纯黑的五黑犬。 反倒撞上一头通玄初境的黑色狼妖,白秋雨挥刀斩妖,取狼血时被溅得一身鲜血。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抑或是犬狼同祖,狼血竟真起了效。 他身上那邪痒渐渐消退,到第十日,已完全不痒了。 只是白秋雨仍时不时想挠两下,仿佛那痒已钻入习惯之中。 驾~ 他低喝一声,轻夹马腹,沿官道向前疾驰。 杨映雪与他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三位精悍镖师,人虽疲马虽乏,但眼神依旧锐利。 她抬手指向前方一道蜿蜒山坳,朗声道:“穿过前面那道山坳,就能望见神都洛阳了!” 白秋雨顺手挠了挠后背,举目望向官道,天还未大亮,道上却已人影绰绰。 他不禁感叹:“这么早,前往神都的人就已经如此之多?” 果然,越往前行,越见人马络绎不绝。 策骑的、步行的、拖家带口的流民、装饰华丽的商队、异国样式的马车与使团……从四面八方的小路汇入主干道,如百川归海,浩浩荡荡涌向东方。 不同乡音交织喧杂,虽然人人面带风霜,难掩疲惫,一双双眼却透着期待——既是对神都的向往,亦是对更好生活的渴望。 白秋雨从未到过神都,只听说洛阳城是天下最雄伟、最宽广,无出其右。更是比那以城为国的雪都还宽出十一条大街。 他握紧缰绳,目光中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向往与憧憬。 此刻正值清晨,旭日未升,林间天际弥漫沉雾,道旁茅草尖上露水晶莹剔透。 当微风拂过山坳,带着湿润的泥土和青草气息拂面而来。 白秋雨策马穿出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他下意识睁大双眼,呼吸一滞。 平原一览无余,在那麦浪的尽头,一座黑褐色巨城自大地崛起,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若拿沅州秘境中的黑古城与之相比,简直如芝麻见西瓜。 曾有西荒剑仙初至神都,叹为观止,誉其为“天下第一城”。 亦有云游诗人见此雄城,激动地摔碎酒壶,吟诗赞颂,其诗名:【我曾行遍九州路,惊望洛城接云天。砖石犹凝千朝霜,天下谁堪与并肩?】 更有异国王公世子入朝后,沉迷酒肆乐坊,纵情声色,竟终日乐不思蜀。 待雾霭渐散,一轮红日自洛阳城后方缓缓爬升,光芒万丈,为整座巨城镀上一层金辉。 道上行人皆沐霞光,如朝圣者般迎着旭日,穿过金黄麦田,在城门外排起长队,井然有序地等候入城。 这神都城墙高耸入云,砖石皆由武夫与炼器师特制,历经数朝风雨战火,仍屹立不倒。 在大齐先帝统治下更是大规模扩建,那十一条新街便是象征之一。 而大齐的疆域在前朝的版图上,再扩大一半,东扩至极地之海,西抵苦海……曾九次击退妖土侵犯,将其压制在关外一隅,不敢出犯。 虽然历代王朝皆难逃盛衰轮回,大齐却凭其坚韧血脉,历经七起七落,仍将先帝鸿图延续至乾启十八年。 当今皇帝更曾在百臣宴前扬言,国祚将延绵五百载、千载,成为历史长河中一座不朽丰碑,照耀万世子孙。 此言虽是帝王宴饮之时的豪语,却无人敢质疑——只因大齐身后,有天下四大儒门圣地之一的“阳明书院”坐镇。 书院位于神都以北十里的良知山脉中,如今城外络绎不绝的人流,也多与书院招收学子有关。 距城百丈,白秋雨勒马停驻,眺望雄城,心中波澜暗涌。 身旁杨映雪轻笑一声,开口道:“神都壮观吧?我十二岁初来时也看呆了,从未想过世上会有如此雄伟的城池。并州城和它相比,简直萤火比皓月,不值一提。”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唏嘘与自豪,庆幸自己是大齐的子民。 白秋雨深吸一口气,点头应道:“神都洛阳不愧是天下第一城,果然雄伟壮观。” “走吧。”杨映雪轻踢马腹前行,白秋雨却攥紧缰绳,目光紧盯着城门口那面铜镜,眉头紧锁。 那镜缘刻有玄奥符文,在晨光中流转淡淡金光,隐透肃杀之气。 “怎么?那是先帝自天渊带回的照妖镜,有妖物或魔族入城便会感应。”杨映雪见他迟疑,出声解释,一双美目细细打量着他。 白秋雨早听过这镜,传说曾有妖族大能伪装成人,欲混入皇宫行刺皇帝,却在门口被照妖镜识破,然后被天宪台台令斩于城下,头颅悬挂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平日这镜供于大理寺内,如今重挂城门,想必是因阳明书院招收学子,引得八方人物汇聚,难免有邪祟企图混入。 白秋雨心一沉,暗道自己这半妖之身,过镜时必生变故。 可僵持于此更惹人生疑,正犹豫时,远处突然骚动起来。 只见照妖镜射出一道刺目红光,精准罩定在一名青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脸色骤变,转身欲逃,但守城将士已迅速合围。 霎时间,那人发出一声凄厉嚎叫,猛地撕裂身上人皮,现出青面獠牙的妖形,利爪一挥,便将一名拦路守卫撕得粉碎,发狂般冲向城门。 城楼上一位金甲将军抬手掷出长枪,瞬间将那妖物钉死在墙上。 “一只蠢妖也敢闯城门,真是找死!” 金甲将军声如洪钟,在城墙之间回荡不休,透着凛然杀气。 士兵们迅速上前,拖走妖尸,以清水泼洒地面,很快清理完毕。 城门恢复通行,队伍再次缓缓前进,空气之中,却隐约弥漫着一丝血腥气。 “这……” 白秋雨攥紧拳头,神情紧张,满头大汗。 杨映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紧张,不动声色地靠近,轻轻握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白秋雨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估计长途跋涉,有点不舒服吧!” 守卫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催促道:“赶紧进城,别堵后面的行人。” 就在这时,身后排队的人群一阵拥挤,有人不慎推了白秋雨一把。他一个踉跄,猛地跌入镜光笼罩范围之内! 他骇然抬头,正对上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下一瞬,照妖镜红光骤然一闪—— 就在同时,他灵台深处那座沉寂的白骨山微微一震,一股冰凉气息流转全身,瞬息即逝。 红光瞬熄,镜面恢复如常。 城楼上的金甲将领目光如刀掠过,白秋雨只觉如坠血海,杀机刺骨。 索幸那目光只一顿便移开,继续巡视他人。 白秋雨浑身冷汗,旁边的镖师们更是脸色惨白、腿软难行。 “来,慢点,我扶着你。” 他连忙搀扶住对方,快步穿过城门。 刚一踏入城内,震耳喧嚣便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宽阔无比的青石主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各式摊贩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卖东西咯,洛阳城的姻缘符,只需二十枚安定钱。” “贵客,住店嘛?上等雅间。” “阳明学院往日考核题卷,先到先得,仅有百份。” …… 杨映雪无暇闲逛摊位,带着白秋雨等人直奔城中早已预定好的酒楼。 一行人穿过喧闹的市集,拐进略显僻静的街巷。白秋雨忽然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向后瞥了一眼——方才人群中,似乎有双眼睛一直黏在他们背上。 他放缓脚步,凝神细听。 身后不远处,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立刻假装在路边摊贩前驻足,动作自然,却透着一股刻意的生硬。 白秋雨心头一凛,压低声音对杨映雪道:“有人跟着!” 杨映雪面色不变,只轻轻点头:“从城门口就吊着了,等会趁机甩掉他们。” 第一百零四章,初入神都,步步惊心 “听你的。” 白秋雨微微颔首,五人保持原有的速度,仿佛毫无察觉,继续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 杨映雪再交代一声:“等下趁机分散遁走,在归雁楼集结。” 众人点点头,穿过一条长街,白秋雨发现那两人还一直跟着。 恰好此时,前面街口,一支庞大的异域商队正与另一队挂着“王”字旗的镖队车辆交错。 骆驼嘶鸣,马匹焦躁,车夫们的吆喝声,争论声乱成一团,将那宽阔的道路硬是堵得水泄不通。 爱看热闹的神都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指指点点,喧哗不已。 他们生于天子脚下,长于大齐第一都城洛阳,那骨子里的傲气自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他们既热情好客,又盲目地崇尚强者,身上那份谦逊不过是千年帝都沉淀下的教养,却也难掩心底的优越。 “就是现在!”白秋雨低喝一声。 五人倏然动身,如游鱼没入人群,借商队旌旗与行人遮掩,迅疾脱离主干道,闪进一侧窄巷。 巷窄仅容五人并肩,他们却如履平地,疾步飞奔,转眼已消失于深巷之中。 “快追,他们发现我们来!” 数名百姓装束的男子,推开挡路的摊位,行人,穿过驼队朝着白秋雨离去的方向追去。 追至王老街口,几人微微喘息,为首的男子面沉如水,扫视往来行人,咬牙怒道:“该死,让他溜了!”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身旁的男子问道。 “传令城中弟兄,按画像留意那小子。上头有令,找到此人者,赏一门武技。”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仅仅找一个人就能得到一门武技,这可是不小的机遇呀! 往日像这种找人的任务,不过是赏几两黄金或者数块灵石罢了。 随即他们散入人潮,一如平常百姓,再无区别。 就在这些人散去后,又有一拨人出现,他们左顾右盼,迅速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在街边面具摊位旁,白秋雨缓缓放下手中的面具,目光掠过那两拨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暗忖:“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莫非都是为了我!” 他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角,自嘲道:“我难不成刚来这神都,又变成香喷喷的大鸡腿了,人人都想咬一口!!!” 初入神都,他本欲低调行事,避免招惹麻烦。 自历经沅州城风波后,他越发理解师尊的教诲:谦逊低调忍辱才是生存之道。 这神都水深,卧虎藏龙,那些张扬狂妄之徒,只怕早已尸沉臭水沟中,化作累累白骨。 依他的猜测,这些跟踪者身份莫测,或许是御医堂的人,或许是城门守军,亦或是杨家镖局的仇家……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先藏匿行迹,再图后计。 待确保安全后,首要之事,便是寻天宪台少卿夏明玥与徒弟沈念微,借天宪台之力查清杨家镖局之事。 之后,便是筹划加入阳明书院…… 正思忖间,摊主忽然起身,一把抓住白秋雨的手腕:“小子,你是外乡人吧?头回来神都?” 白秋雨抬头一怔,对方口音夹杂着洛阳官话与某种熟悉的乡音,令他莫名警惕: “你是?” “嘿,我这摊子自有规矩,凡拿起的面具,就必须买下。否则——”摊主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我的拳头便会教他懂事。” 白秋雨失笑道:“神都百姓,都这般霸道?” 摊主叉腰望天,傲然道:“别人是例外,我是特例。摆摊二十年,从没人敢说我强买强卖!” “……好,我买。多少钱?”白秋雨悄悄打量摊主一眼,拿起面具,随意地问道。 摊主摊开十指,“黄金十两!” “这粗制面具值十两黄金?你不如直接去抢!”白秋雨甩下面具,神情不悦。 “天子脚下,以礼待人,岂会讹你?”摊主冷笑,臂上筋肉偾张。 白秋雨不愿生事,以免又惹来追踪的贼人,他压下心头不快,取出十两黄金递了过去:“罢了,就当破财消灾。” 少年正要转身,却又被摊主拉住:“听你口音,是沅州人?” “咦!你莫非也是沅州城的?”白秋雨惊讶地回头问道。 摊主顿时敛去凶相,袖口垂下,露出憨厚的笑容:“自二十二年前离开沅州,在此摆摊已整整二十年矣!既是同乡,老子额外赠你一枚面具。” 他不顾白秋雨推拒,自摊底摸出一枚积灰的面具,硬塞进他怀中,唏嘘道:“老子摆摊至今,送人东西被嫌弃,这也才是第二回。” 白秋雨收下面具,讽笑道:“老乡这般强买强卖,竟能在神都一做二十年,真是替我沅州‘扬名’了。” 摊主:“……” 白秋雨摇头离去,心下暗叹:才入神都,便被同乡坑骗,果真是世道艰险,人心难测啊! 待他走远,那摊主便开始收摊,邻摊商贩笑问:“吴良,这么早又收摊?一个月只摆一日摊,真不怕饿死?” 吴良得意扬扬地晃了晃手上的十金,“今日赚了十两黄金,够去醉花梦死楼喝一盅了!” 商贩嫉妒他的强买强卖,却又不屑此手段卑劣,故嗤笑道:“胡扯!十两金连那门槛都迈不进,你只怕是饿昏头了吧?” 这醉生梦死楼是神都洛阳的第一销金窟,传闻里面吃喝玩乐层出不穷,即便是异国世子王公都要看花眼。 更是传闻大齐皇帝与太子爷也爱微服私访这醉生梦死楼,更是为了一个花魁,父子俩闹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 只是后者,不过是坊间传闻,当不得真。 吴良不理讥讽,扛起摊位一瘸一拐地走向街口,喃喃自语:“李济川的徒弟终于来神都了……” 长街尽头,归雁客栈门前。 白秋雨取下头上的斗笠,刚跨进客栈门槛,店小二就热情地迎面走来,“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白秋雨说道:“我找杨家镖局杨映雪!” 店小二恭敬道:“您就是大小姐交代的白秋雨少侠吧!请跟我来,大小姐正在甲六号厢房等您呢!” 店小二引他穿过大堂,登上三楼,至“甲六”厢房外,以三轻五重之节奏叩门。 内里传来一声轻咳,店小二低声禀道:“大小姐,白少侠到了。” 门吱呀打开,一名镖师朝白秋雨点头致意:“白少侠,请进。” 白秋雨侧身入内,镖师则退出门外,吩咐小二送酒菜上来,自身倚栏而立,警惕四顾。 与此同时,天宪台少卿府内。 夏明玥正伏案疾书,天宪卫张小北在旁研墨。 自亡人谷与白秋雨失散后,她率众抄近道疾行,于三日前抵返神都。 甫一归来,便匆匆谒见台令,又入宫面圣,直至昨夜方出宫门,便埋首文书至今,其间只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 虽然前往沅州城,她就将事务交代清楚,可她怕下面人办不好,就再次审查了一番。 她生性谨慎,事事力求亲为,虽疲惫却踏实。 其师陆九章曾屡劝她勿苛求完美,然而她始终难以放下谨慎之心。 之前入狱的经历告诫她,位居高位,如履薄冰,一丝懈怠皆可酿成大祸。 百户徐良匆匆入内,单膝跪禀:“少卿大人,听风司来报,今日在城门发现白秋雨的行踪。” 夏明玥猛地搁笔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问道: “他现在人在何处?” 第一百零五章,无常元帅 徐良抬起头,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小医仙太谨慎了,我们的人跟丢了。” 他顿了顿,又立即补充道,“不过我已经让他们继续在城中扩大搜索范围,一有消息就会立刻回报。” 神都本是天宪台的根基所在,如今,竟在自家辖地之内追丢了人,身为天宪台的一员,徐良只觉脸上发烫,着实有些挂不住。 夏明玥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神色从容:“既然知道他已到神都,我便放心了。等过几日,他自会来天宪台寻我。你不必着急,他初来乍到,总要时间熟悉神都的风土人情。” 她放下茶盏,目光微凝,“神都卧虎藏龙,势力纷杂,我可不希望他又像沅州城那般被人陷害,举步维艰。” 徐良低声补充道:“少卿,据听风司的兄弟上报,说御医堂的人也在找白秋雨,他们似乎是想把对李济川的旧怨,报复在他徒弟身上。” “我们要不要提前干涉一下,以免白秋雨敌不过御医堂。” 夏明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是知道这段过往的,在听风司宗卷楼中清晰地记载着李济川与御医堂的恩怨: 华昭二十五年,李济川初至神都,无人知其来历深浅,修为几何! 他于柳巷开设一家六经医馆,凭一手超凡医术迅速扬名,更是医治好太后的顽疾,后得先帝召见,推举为太医院首医,官居四品。 御医堂妒火中烧,挑起“国医大比”,与其较量医术、针术、炼丹术三项。 李济川以一己之力力压群雄,完败御医堂,史无前例地获得国医大比三项的第一人,被先帝册封为“大齐国医圣手”,更是被神都百姓尊称为“妙手丹医”李济川。 自此,御医堂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也是从那以后,国医大比每三年一届,广纳天下医者,彻底打破御医堂的垄断之局,将医术发扬光大,传播深远。 而这仅仅是李济川的开始。 “御医堂那帮人,个个睚眦必报。”夏明玥语气渐冷,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白秋雨早在沅州城就得罪过他们的人,如今送上门来,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之色,“不过白秋雨也不是孤身一人,当年李济川既能在神都站稳脚跟,必定埋下不少后手。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徒弟能否青出于蓝,狠狠挫一挫御医堂的嚣张气焰。” 她轻笑一声,又意味深长地道:“何况,当今陛下恐怕也不愿见御医堂一直一家独大。”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明玥姐姐,能否借天宪台之力,帮我留意师尊的行踪?” 二人抬头,只见沈念微步履轻盈地走进厅内。 她于昨日才抵达神都,眉宇间还带着几分舟车劳顿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白秋雨的担忧。 她一袭淡青长裙,腰间系着一枚玲珑玉佩,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明玥朝她温和一笑:“念微妹妹来得正好。刚得到消息,白秋雨已到神都。你稍后带张小北一同出去走走,说不定能碰上他。” “真的吗?”沈念微眼中顿时漾开惊喜,立刻起身拉住身旁少年的衣袖,“小北,我们现在就去!” 被她拉着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跟着沈念微朝外走去。 待二人离去,徐良从怀中取出一卷册子,恭敬地呈给夏明玥:“少卿,您要的卷宗,听风台刚刚整理完毕。” 册子封面上绘着精致的水墨听风阁图样,赫然写着“沈念微卷宗”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夏明玥接过卷宗,细细翻阅。 按卷宗记载,沈念微是溪云派宗主沈问天之女。 这溪云派只是个三流修行宗门,全派弟子不足百人,修行的是道法玄妙。 那沈问天一生求子,却连得五女,长女与三女早夭,幼女念微最得父亲宠爱,自幼聪慧过人,虽修行天赋不凡,却被玩乐耽误,如今也仅仅是藏海初境。 按卷宗看来并无异样,夏明玥合上册子,抬眼问徐良:“之前听小北说,你们能从亡人谷中逃脱,是幸得突然出现的毒物所助,这件事你怎么看?” 徐良神色一肃:“少卿是怀疑……沈念微与万毒殿有关?” “韩叔对她身份存疑,特意让我调查一二。”夏明玥目光沉静,“我与她接触时间虽不长,却总觉得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神秘,再加上亡人谷那批蹊跷的毒物……或许并非巧合。” 徐良皱眉思索,回忆着当日情形:“但当时在亡人谷,她为救我们驱赶马车,几次险些被毒物所伤。若不是张小北一旁出手相助,她恐怕早已没命。”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了几分,“若真是万毒殿的人,何至于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夏明玥微微颔首,却未放松神色:“关于她的调查暂且到此。等找到白秋雨,我会亲自向他说明情况。”她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警示的意味,“但对沈念微……仍需保持警惕。噬人的毒蛇,往往藏得最深。” 徐良郑重点头,他跟随夏明玥多年,深知她的直觉很少出错。 与此同时,神都城西,归雁客栈。 白秋雨穿过外堂走入内房,杨映雪立即起身望来,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没人跟踪吧?”她压低声音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应该没有。”白秋雨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他走到桌边坐下,“一路上都很小心,绕了几条巷子才回来。” 杨映雪神色稍松,轻吁一口气:“那就好,我们稍作休息,用完饭便去联系收镖人。” 她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帘角向外望去,街市上人来人往,看似平静无常,“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调查清楚镖银一案。” 白秋雨点点头,转身去偏房休息片刻,床榻上他从怀中取出两张面具,一张崭新,一张陈旧。 崭新的面具是普通样式,而那陈旧的面具刻画的却是京剧脸谱,正是赏善罚恶的无常元帅。 面具上黑白二色凌厉交错,勾勒出森严眉目,朱砂数点,如凝固的血。 那似笑非笑、似恸非恸的嘴角,仿佛已看穿阴阳善恶,只一眼,便摄人心魄。 他心念微动,隐约察觉这张无常元帅面具非同寻常,下意识将其覆在脸上。 一股清凉之感沁入皮肤,虽无其他异状,但他却能感觉到,若注入真气,此物必有响应。 这确实是一件法宝,绝非寻常物件。 白秋雨眸光微凝,他不禁想起那个摆摊的摊主,那人怕是故意借机将这面具赠予自己。 他究竟是谁?和师尊又有什么关系? 尚未理清思绪,店小二敲门送来饭菜。 杨映雪叫白秋雨出房吃饭,五人围桌匆匆用罢,便各自回房歇息。 白秋雨闭目养神,却无丝毫睡意,这次神都之行,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约莫一个时辰后,客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砰——!” 甲六号房门被人猛力踹开,一队身穿鱼鳞甲的兵士冲入屋内,却只见空荡荡的房间,人影俱无。 桌上的茶盏尚有余温,显然人刚离开不久。 “该死!来晚了一步!”领头将领怒骂一声,狠狠踢翻了一把椅子,“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长街对面,白秋雨与杨映雪隐在一个卖瓷器的摊位之后,冷眼看着兵士退出归雁客栈。 方才他们察觉异常,及时从后窗撤离,险些与这些人撞个正着。 “可知他们什么来历?”白秋雨低声问道,目光仍紧盯着那些兵士的一举一动。 “看装束,是城中守卫府的府兵。”杨映雪语气凝重,“可他们为何追捕我们?我杨家镖局可从未得罪过他们!” 白秋雨神色微变,暗道:看来这些府兵果然是为自己而来的,会跟御医堂有关么? 正当二人思绪各异时,一名镖师自人群中快步走来,假装挑选瓷器,低声禀报: “大小姐,已按约定方式联系上收镖人,定于今夜午时,在城北柳巷口的土地庙碰头。” 杨映雪眼中锐光一闪:“好!通知大家做好准备,今夜午时,准时赴约。” 第一百零六章,月夜围杀,念微何在? 白秋雨心尖一紧,却没敢乱了分寸,慢慢转脸时故意垂着眼。杨映雪抢先笑道:"官爷是瞧着我们面生?我们是城郊菜农,进城送菜的。" 那官差盯着白秋雨脸上的面具瞧——方才匆忙换衣时没顾上摘,此刻倒成了遮掩。他伸手要碰,白秋雨下意识偏头,官差立刻沉脸:"躲什么?" "他脸生了恶疮,怕过了病气给官爷。"杨映雪赶紧往身前挡了挡,从袖袋摸出几枚铜板塞过去,"辛苦官爷夜里守城门,买碗热茶暖暖。" 官差捏着铜板掂量两下,眼神扫过白秋雨粗糙的袖口——那是方才在菜农草棚里顺手抓的旧衣,倒真沾着些泥土。他"哼"了声挥挥手:"赶紧走。" 两人快步出了城门,直到钻进城外的芦苇丛才敢喘气。杨映雪拽着他往深处走:"沿着芦苇荡走三里,有艘运柴的船等着。" 白秋雨攥紧了袖里的医典残页——那是从客栈带出来的唯一物件。"你说...师父当年和御医堂结仇,是不是就因为这医典?" "说不准。"杨映雪拨开挡路的芦苇,"李前辈当年在太医院待过,后来突然离京,坊间都说是因为他不肯给先皇后炼''长生丹''。"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两人猛地蹲低,见十多个骑士举着火把冲过城门,领头的正是方才在书院拿金牌的中年官差。 "他们发现我们出城了。"杨映雪压低声音,"快,船就在前面。" 芦苇荡尽头果然泊着艘乌篷船。船老大见了杨映雪递的玉佩,二话不说把他们拽上船,竹篙一点,小船悄没声地滑进夜色里的河面上。 船行到中游,白秋雨靠在船舷看水,忽然觉着眼皮发沉。他猛掐掌心才醒神,转头见杨映雪也在揉太阳穴,脸色发白:"你也头晕?" 杨映雪点头,突然拍了下船板:"方才那官差碰过你的面具!"两人同时去摸脸上的面具,摸到内侧黏着层细粉——先前竟没察觉。 "是迷药。"杨映雪咬牙扯下面具,"他们早留了后手。" 话音刚落,船尾突然传来水响。船老大"哎哟"一声栽进河里,接着两个黑衣人翻上船来,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白秋雨拽着杨映雪往船舱躲,后腰却撞上个硬东西——是船板下的暗格。他随手一推,暗格竟开了,里头堆着些干草。"进去!"他把杨映雪塞进去,自己抄起船边的木桨迎上去。 黑衣人招招往要害砍,白秋雨架着木桨格挡,胳膊被刀风扫过,立刻划开道血口。他余光瞥见杨映雪从暗格里摸出个瓷瓶,朝黑衣人甩过去——瓶里是辣椒粉,呛得两人直捂嘴。 "走!"白秋雨拽着她往船头冲,纵身跳进河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胸口,两人顺着水流往下漂,听见身后船上传来怒骂声,却不敢回头。 不知漂了多久,直到抓住块岸边的石头才爬上岸。两人瘫在滩上喘气,杨映雪突然拽他的手:"你看!" 白秋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自己手腕上竟多了个淡红色的印记,像片枫叶。"这是..." "御医堂的''追魂印''。"杨映雪脸色更白,"他们在面具上涂的不只是迷药,还有这印记的药粉——不管你跑多远,他们的猎犬都能循着味儿找来。" 天快亮时,两人躲进了河边的破庙。杨映雪用随身携带的草药给白秋雨裹伤口,指尖碰着他手腕的印记,忽然顿了顿:"我娘以前说过,二十年前宫里丢过个刚出生的皇子,手腕上就有块枫叶形的胎记。" 白秋雨一愣:"你是说..." "不确定。"杨映雪摇头,"但御医堂这么追你,肯定和你身世有关。说不定...你就是当年那个皇子。" 破庙门突然"吱呀"响了声。两人同时按住腰间的武器,见个穿青布衫的书生走进来,手里拎着个药箱。"别紧张。"书生笑了笑,"夏少卿让我来的。" "夏明玥?"白秋雨皱眉,"她是天宪台的人,怎么会帮我们?" "她欠李前辈一条命。"书生蹲下来,打开药箱取药膏,"当年李前辈离京,是她偷偷放的行。现在御医堂要抓你,她没法明着保,只能让我来送药——这是解追魂印的。" 药膏抹在手腕上,那淡红印记果然慢慢消了。书生又递过个布包:"这里有两套衣服和通关文牒,你们往南走,去沅州找''铁算子'',他知道李前辈当年留下的医典在哪。" "你是谁?"杨映雪盯着他。 "我叫苏文砚,以前是太医院的学徒。"书生收拾着药箱,"快走吧,天一亮城门的盘查又严了。" 两人换了衣服,揣好通关文牒往南走。路过小镇时买了两匹快马,一路不敢停,直到跑出洛阳地界才歇脚。 这天傍晚,他们在路边客栈歇脚,刚坐下点了碗面,就见个镖师打扮的人走进来,径直往他们这桌坐。"大小姐,白公子。"镖师压低声音,"杨家在神都的据点被抄了,老爷让你们别回洛阳,直接去沅州。" 杨映雪攥紧筷子:"我爹怎么样?" "老爷没事,就是被御医堂的人盯着,没法脱身。"镖师从怀里摸出个木牌,"这是铁算子的信物,你们拿这个去找他,他会信你们。" 镖师刚走,白秋雨突然看见窗外闪过个熟悉的身影——是夏明玥。他拉着杨映雪躲到柱子后,见夏明玥走进客栈,径直走到他们刚坐的桌子旁,拿起那碗没动过的面。 "人刚走没多久。"夏明玥身边的徐良说,"追魂印的味儿断在城外河边,估计是解了。" 夏明玥用筷子拨着面,轻声道:"让下面的人别追了。告诉御医堂的人,就说白秋雨往北边跑了。" 徐良一愣:"少卿,这是..." "皇上要的是活的。"夏明玥放下筷子,"要是真被御医堂抓到,他活不过三天。让他去沅州,至少能多活些日子。" 躲在柱子后的白秋雨心里一动——这夏明玥,到底是敌是友? 杨映雪拽了拽他的袖子,两人悄悄从后门溜出去,翻身上马往南跑。夜风里,杨映雪的声音带着点颤:"不管夏明玥打什么主意,咱们都得快点找到铁算子。我总觉得...后面还有更大的事要出来。" 白秋雨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木牌。马跑过官道,远处的山影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他忽然想起师父临走时说的话:"到了神都,别信官,别信商,看见戴银镯子的女人,就躲远点。" 当时没懂,现在却莫名心头发紧。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块从小戴的银锁,锁身上刻着片模糊的枫叶,和方才消掉的印记一模一样。 而此刻的天宪台,夏明玥站在窗前翻着本旧卷宗,卷宗里夹着张泛黄的画,画里是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手腕上戴着只银镯子。她指尖划过画中人的脸,轻声自语:"师姐,你儿子找到了...可这浑水,他怕是趟定了。"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神都的夜色里,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往南去的那两道身影。 第一百零七章,箭诛藏海 “咯咯咯……我的好师尊,徒儿这不也是刚到嘛!” 清亮带笑的声音自巷口传来,月光如水,映出来人。 只见沈念微一袭青衣,施施然从阴影中迈出,手里还举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吃得正惬意。 为首的男子赵肆瞳孔一缩,随即冷哼:“哼,不过是个藏海初境的女娃,来了也是送死!” “谁告诉你,就我一个人了?”沈念微轻笑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刹那间,十几道身影从四周巷口屋檐一跃而下,瞬间截断所有黑衣人的退路。 他们统一穿着绣有暗雷纹的黑白官服,披风赤红如血,在冷月下泛着凛冽的光。 每人手中都是一口制式长刀——止戈刀。 “天宪卫!”赵肆瞳孔骤缩,猛地扭头瞪向白秋雨,“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调动天宪卫!” 一旁的杨映雪也愕然回望,心中巨震。这少年不过是她从雨泽湖偶然救起的溺水之人,怎会有如此大的来头? 白秋雨只是淡然一笑:“我?不过是大齐的一介平民罢了。” 他自然不会透露自己与天宪台少卿夏明玥的交情,以免为她招祸。 “杀!” 赵肆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竟直扑白秋雨!他心知从天宪卫手中逃脱难于登天,唯有擒住这看似关键的少年,才有一线生机。 久在神都,他太清楚天宪台的可怕——那是悬于百官万民头顶的一口利刃,帝皇的獠牙,出鞘必见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剩余的黑衣人也悍然扑向天宪卫,做困兽之斗。 “拼了……杀啊!” “既然知道是天宪卫,还敢反抗?真是自寻死路!”张小北拔刀踏步,刀光一闪,一颗人头已然落地。 当天宪卫止戈刀既已出鞘,便注定今夜此地血雨腥风,血染人间三寸天。 “退开!” 面对赵肆的扑杀,白秋雨一把推开杨映雪,非但不退,反而迎身而上,手中那口月牙似的鱼牙刀划出冷冽的弧线。 “我倒要试试神都藏海境的武夫有何等强悍!” 他体内旧伤已愈,身为半妖之躯,更经韩师以妖兽精血锻体,虽修为尽失,却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好小子!有胆!”赵肆见他不退反进,心中暗喜,爪风更厉,直取咽喉。 谁知白秋雨刀法精妙绝伦,手中那口月牙似的鱼牙刀更是锋利无匹,竟连连斩破他的攻势。 “滚开!” 赵肆的护体真气猛然一振,强行荡开长刀,利爪再次抓向白秋雨的咽喉。可少年身法如泥鳅般滑溜,总能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骤然间,白秋雨双眼紫芒一闪! 赵肆动作一滞,恍惚中仿佛看见一头巨大的玄墨妖狐傲立眼前,滔天妖气压得他心神俱颤。 “杀!” 白秋雨趁势一刀斩向赵肆咽喉!却只听一声脆响,刀锋竟被一层薄如蝉翼的护体真气挡住,再难寸进。 神都的武夫,果然不好对付,白秋雨心中暗叹。 仅仅一瞬,赵肆已恢复清明,本能的一拳轰出,白秋雨连人带刀被砸飞出去。 “好小子,竟然会施展邪术,饶你不得!” 赵肆疾步追上,正要擒拿他。 白秋雨鱼跃而起,稳住身形后反手又是一刀,却被赵肆赤手抓住刀刃,另一只手再次抓向他的脖颈:“看你还能往哪儿逃!” 不好! 沈念微双手结印,一道水幕骤然立在白秋雨身前,空中更是凝出数十柄水刃,直射赵肆眼、胯、后心等要害。 轰~ 水刃炸裂,水幕震荡,白秋雨趁机抽刀急退。 而此时周围的厮杀已接近尾声,天宪卫在张小北的带领下,解决了所有黑衣人,仅留三个活口。 待烟尘稍散,只见赵肆竟硬扛下水刃攻击,仅是衣袍破损些许。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断刃,此刻正死死抵在杨映雪的脖颈上,一缕血线已然渗出。 “放我走!否则这姑娘就要给我陪葬!” 赵肆嘶吼,目光却越过沈念微和张小北,死死盯住白秋雨。 他深知天宪卫铁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唯一突破口就在这看似重情义的少年身上。 其实从天宪卫现身那刻起,他就存了擒人质以做要挟的心思。 本想拿下白秋雨,奈何这少年异常滑溜,只得退而求其次,硬受沈念微一击,趁机扑向稍弱的杨映雪,果然得手。 “师尊,是杀是放?”沈念微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杀呢,这位姐姐可就香消玉殒了。放呢,又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哦!” 白秋雨目光扫过杨映雪的颈间血痕,和她强作镇定却掩不住惊惶的眼睛,没有犹豫:“放了她,我让你走。” 杨映雪长舒一口气,歉意地看向少年,“抱歉,白秋雨,都是我的错。” 白秋雨摇摇头,安慰道:“安心,并非你的过错。” “好!先让天宪卫退开!等我出了这条街,自然就会放人!”赵肆环视四周,眼见天宪卫果然让开道路,心中稍定,挟持着杨映雪逐步后退。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白秋雨冷声道。 “岂敢!”赵肆嘴上应着,眼中却闪过狡诈。 直至退至街口,见四顾无人追击,他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 杨映雪颤声道:“已到街口,你可以放开我了!” “嘿嘿,做梦!”赵肆狞笑,“既然任务失败,我就这么回去必死无疑!公子最爱美色,把你献上去,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 “无耻小人!你言而无信!”杨映雪奋力挣扎。 “闭嘴!老子从来都不是君子!”赵肆一记手刀砍晕她,将其甩上马背,自己随即翻身上马。 他回头望向长街尽头的白秋雨等人,扬声道:“小子!看你这面生模样,怕是初来神都吧?今日免费教你一课:这地方,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哈哈哈!” “师尊,他在嘲笑你呢,”沈念微倚在墙边,舔着糖葫芦嘟囔,“如果换做是我,我可忍不了。” “我带人去追!”张小北握紧刀柄。 “不必。”白秋雨抬手制止,“他既然自寻死路,我便送他归西,正好他的名字就叫赵肆!” 周围的天宪卫不禁暗自打量这看似没有修为的少年,好奇他如何能取百丈外一名藏海境武夫的性命。 远处的赵肆策马狂奔,身影早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白秋雨翻手取出柘木长弓,抽出一支黑色羽箭,随即纵身跃上土地庙的屋檐。 他弯弓搭箭,眼中紫芒流转。 百丈之外,赵肆纵马疾驰的景象,在他眼中清晰得如同近在眼前。 “小北,打个赌如何?”沈念微笑嘻嘻地说,“就赌我师尊这一箭,能不能取了那藏海境武夫的狗命?” 张小北摇头:“距离太远,风速紊乱,夜间视线不清。这一箭……恐怕要落空。” “那你可要给我买一个月的糖葫芦啦!”沈念微露出小虎牙,笑得像只狐狸,“在亡人谷,我可是亲眼见过师尊的箭术,那黑箭可不是凡物。” “这赵肆自作聪明,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神都的人啊,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月光穿透云层,清辉洒满屋檐,白秋雨松开了弓弦。 黑色羽箭化作一道流星,撕裂月色,掠过檐角,擦过酒肆招展的旗幡。 嗖——! 百丈之外,黑色箭矢骤然爆发出耀眼的白芒,如同死神的叹息,瞬间穿透赵肆的咽喉。 那层坚韧的护体真气,在箭下如同薄纸,不堪一击。 风从咽喉的血洞中穿过,发出凄厉的嘶鸣,带着滚烫的鲜血。 赵肆从马背上轰然坠地,脸上还凝固着狰狞与难以置信,他挣扎着想要爬起。 第二支黑箭已至,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心脏。 “怎么可能——” 赵肆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神采彻底黯淡,瘫倒在地,就此毙命。 他为自己的狂妄与奸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白秋收弓,翩然跃下屋檐,语气平静无波:“人已毙命。小北,麻烦你派人将那杨姑娘带回。” 张小北压下心中的震撼,挥手下令让两名天宪卫速去,把人带回来。 他瞧着白秋雨平静的侧脸,心中暗惊:‘百丈之外,双箭诛杀藏海境……此等箭术,简直骇人听闻。” 第一百零八章,天宪夜归,寒院风静 破庙中的火堆噼啪作响,映照着两张惊魂未定的脸庞。杨映雪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探入白秋雨腕间的枫叶印记,针尖顿时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追魂印的毒性并未完全解除。”她蹙紧眉头,“苏文砚给的药只是暂时压制,真正的毒性已经渗入经脉。” 白秋雨凝视着自己流血的手掌,那泛着金芒的血迹在火光下格外刺目。“金脉...”他喃喃自语,“师父从未告诉过我...” “因为这是皇族最大的秘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庙外传来。两人猛地起身,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竹杖缓缓走进庙门。来人揭开斗篷,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正是日间在血藤桥畔失踪的苏文砚。 “你没死?”杨映雪警惕地挡在白秋雨身前。 苏文砚苦笑着掀开衣襟,胸口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幸亏李师兄当年教过龟息之法,否则真要命丧淬骨刀下。”他转向白秋雨,目光复杂,“孩子,你师父不告诉你身世,是因为一旦金脉之秘泄露,必将引起天下大乱。” 他在火堆旁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先帝驾崩那夜,太医院接生的不止一位皇子。”苏文砚展开羊皮纸,上面绘着两个婴儿的画像,一个腕带枫叶银锁,一个踝系金铃,“皇后诞下的本是双生子,但钦天监监正夜观星象,称双龙现世必起灾祸。” 白秋雨的手指抚过画像上的银锁:“所以我们就必须死一个?” “不。”苏文砚摇头,“当时李师兄发现两个婴儿血脉有异——兄长承金脉,弟承银脉。金脉者血带异香,可御百兽;银脉者智近妖,善操纵人心。先帝恐双生子能力为奸人所用,命太医院封存此秘。” 突然,庙外传来一声冷笑:“苏院判故事讲得动听,却漏了最关键处。” 银光闪过,三个腕戴银镯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庙门口。为首的中年女子面容姣好,唯独左眼覆着银箔,她轻抚腕间银镯,镯上的缠枝莲纹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银铃婆婆...”杨映雪倒吸一口凉气。 “老身可当不起这称呼。”独眼女子轻笑,“当年奉命送皇子出宫的,正是老身。”她目光转向白秋雨,“你师父可曾说过,为什么非要你戴上那个银锁?” 白秋雨下意识握住胸前的银锁:“师父说这是父母遗物...” “半真半假。”独眼女子突然挥手,银镯中射出一道银丝,精准地缠住白秋雨的手腕,“这银锁确实是你生母所留,但里面锁着的,是你弟弟的一半魂魄。” 银丝骤然收紧,白秋雨腕间的枫叶印记突然灼热起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银锁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锁芯处竟透出淡淡的金芒。 “双生子魂魄相连。”苏文砚叹息道,“李师兄将银脉者的半数魂魄封入银锁,这才保得你们兄弟二十年平安。如今银锁将开,双生感应已生,白惊蛰必然已经察觉。” 独眼女子突然收拢银丝:“御医堂要的是活皇子,但西北王帐只要金脉之血。”她腕间银镯发出刺耳的鸣响,“小皇子,随老身走一趟吧!” 庙顶突然炸开,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杨映雪急撒药粉,苏文砚竹杖横扫,却见独眼女子袖中飞出一道银练,直取白秋雨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白秋雨怀中的《青囊补遗》突然自动翻页,一道金光自书页中涌出,竟在空中凝成李当归的虚影。 “师妹,收手吧。”虚影轻叹,“当年你盗走先帝脉案,害得太医院七人惨死,还不够吗?” 独眼女子踉跄后退:“师兄...你竟然将残魂附在医书上!” 趁此间隙,白秋雨猛然扯断银丝,拉起杨映雪冲出庙门。苏文砚掷出竹杖,杖身裂开喷出浓密烟雾。 三人在密林中疾奔,直到一条湍急的河边才停步。苏文砚喘息着指向前方:“下游十里就是沅州地界,但御医堂必定设下重重关卡。” 杨映雪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簪:“我们可以走水路。杨家在此处有个秘密码头,每月十五有货船南下。” 月过中天时,三人悄悄潜入一处隐蔽的河湾。杨映雪对着芦苇丛中学了三声鸟叫,一艘乌篷船缓缓驶出。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翁,手中灯笼映出眼角熟悉的朱砂痣。 “柳三娘?”白秋雨愕然。 老翁揭开斗笠,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正是土地庙中那个神秘女子。她轻笑:“少卿大人料到你们会来。”目光转向苏文砚时,她忽然蹙眉,“苏先生受伤了?” 苏文砚摆摆手:“皮肉伤不碍事。倒是你,明明是夏明玥的人,为何要帮我们?” 柳三娘将灯笼挂上船桅,烛光映照下,她腕间露出一道深深的勒痕。“我不是夏少卿的人。”她轻声道,“我是先皇后身边的暗卫,奉命守护皇子周全。” 她从舱中取出一支红烛:“铁算子确实未死,但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烛泪滴落在甲板上,竟凝成一幅微缩地图,“他在沅州城中开了间胭脂铺,实则是北疆探子的联络点。” 乌篷船顺流而下,在天明时分靠近沅州城。码头上官兵林立,所有船只都要接受严密盘查。 柳三娘突然将白秋雨推入水中:“得罪了,小皇子。”她往他口中塞入一颗药丸,“这药能暂时改变你的血脉气息,但只有十二个时辰。” 白秋雨沉入水底,只觉得周身血液突然变冷,腕间的枫叶印记渐渐淡去。当他浮出水面时,柳三娘已经驾船驶向码头,杨映雪和苏文砚也不知所踪。 “往南走三百步,有辆马车接应。”柳三娘的声音随风传来,“记住,你现在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姓莫名雨。” 白秋雨湿淋淋地爬上岸,果然见一辆青篷马车停在柳树下。车夫递来干爽衣物,低声道:“莫公子请更衣,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 马车驶入沅州城,最终停在一间名为“红袖添香”的胭脂铺前。铺子里香气扑鼻,一个胖掌柜正拨着算盘,见人来抬头笑道:“客官要买胭脂?新到的洞庭红正配您这书生气质。” 白秋雨想起暗号,轻声道:“我要买红烛泪。” 掌柜打算盘的手突然停下,眯眼打量他许久,突然掀开柜台暗板:“请随我来。” 暗室中烛火通明,墙上挂满了北疆地图。一个白发老者正在烹茶,见他进来微微一笑:“老朽铁算子,等候皇子多时了。” 白秋雨怔在原地——老者抬手斟茶时,腕间赫然露出一道枫叶形状的疤痕,与他的银锁纹路一模一样。 “很惊讶?”老者轻笑,“二十年前将你从宫中带出的,正是老朽。”他推开茶盘,露出底下暗格中的金铃铛,“而你弟弟白惊蛰,如今正要借重阳祭天之际,用你的金脉之血完成‘双生夺运’之大阵。” 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铁算子神色一变:“御医堂的搜捕队来了。”他迅速塞给白秋雨一枚玉符,“去找城隍庙的瞎眼道士,他会带你去见该见的人。” 白秋雨从后门离开时,最后回望一眼。透过渐合的门缝,他看见铁算子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容颜,竟与夏明玥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