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人生》
2. 第 2 章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气氛就像刚刚打开的气泡水,喧哗声和不情愿的叹息声充斥在每个角落。
“老师,学校就不能宽容一点吗?几天时间根本不够啊!”教室后排的一个看起来挺活泼的男生嘟囔着,脸上写满了苦闷。
“对啊,怎么如此残忍,刚开学一下子就考试!”另一个同学附和道。
班主任老吴不顾他们的吵吵,他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抬高了音量,“好了!大家都安静!”他微微扬了扬眉,继续说道,“年级组已经够宽容了,给你们快一周的时间适应。你们前面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可都是开学第二天就考试的。”
“现在开始点名,互相认识一下。”不待底下反应,他拿起点名册,开始根据学号念起一个个名字。
“时越。”
“到!”听到个男声应了一声,顾知秋听到声音眼睛微微扫过左后方的座位。她不确定是不是未来经验的加持,觉得隔着教室走廊也能感受到少年人的气场。
内心忍不住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哪怕自己多出十几年的生活经验,看上去也没比十几岁的时越沉稳到哪儿去。
点名结束后,便是安排代理班干部的时间。吴老师说他对班上的同学有个大概的了解,大概可以做一下安排,一个月后再做正式的班干部选举。
“我们暂时认命李明杰为代理班长。”教室里响起了几个稀疏的掌声,李明杰从座位站了起来,朝四周同学笑了笑,温和的眼神中带着笃定。
“接下来是团支书,刘敏!”
……
顾知秋没有太仔细听,之前她好像也就担任过英语课代表。她眼神在教室里扫一圈,想看看有没有眼熟的,再一次瞄到左后方的时越。他似乎跟自己一样,对这个繁琐的开学流程没有什么兴趣。
接下来是发书和课表。班长已经领了好几个男生把新书搬回了班级,正在分发。她把拿到书整理好放桌面,深深吸一口气,全新的生活即将在眼前展开了。
不一会,老吴拿出课表,“这些是你们未来一个学期的课程,大家拿到后,互相传阅,自己抄一下。”他把课表放到第一排门口的那个女生手中,又补充了一句:“后面如果生活上碰到什么难题,可以问班长或者来找我。各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通过课代表反馈,或者直接问任课老师。我相信每一个老师都不会吝惜于为你们答疑解惑的,希望大家能有充实且不负韶华的高中生活!”
课表传到自己手里时,顾知秋翻了翻崭新的《代数》,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公式依然陌生——多出的阅历能让她勉强读懂商业合同,却没法突然打通数学任督二脉。
「至少英语和语文不会差。」她边抄边想。前世当编辑时校对的数万字稿件,早已把语感刻进肌肉记忆。
几天时间飞快,转眼就是周五——入学测试时间,教室里弥漫着薄荷清凉油的味道。
顾知秋转着签字笔,看向发卷子的数学老师。这位总爱把"你们是我带过最差一届"挂在嘴边的“小老头”,一脸严肃的站在讲台前,宣读考场规则。
顾知秋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恶补,此刻已经对高中题目有点印象,不像第一天那么两眼一抹黑。暗叹还好年级组仁慈的推迟了几天考试,否则自己的成绩一定能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是立体几何,她盯着自己画出来的辅助线,想再多写一点。一直以来的考试习惯——至少要把试卷填满,期待阅卷老师给点辛苦分。
窗外的树梢在风中沙沙作响,顾知秋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了片树叶。比起前世职场里的明争暗斗,此刻这种纯粹的学业焦虑竟让她感到久违的鲜活。虽然最后一题几何题并没有头绪……
「最后十五分钟!」
监考老师的提醒让顾知秋回过神来。数学卷上的空白最后那题,辅助线画了也无从下手。
她偷偷抬眼——看到她左前方的时越早已经气定神闲的在收拾文具,大概是已经做完了。她觉得上帝果然极不公平,给了他出色容貌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一副好脑子…
"收卷!"
斜后方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时前桌女生正拼命涂改选择题,橡皮屑像雪花般落在她鞋面上——这双崭新的不知名品牌的白球鞋,前世她宝贝了整整一学期。
「听说好几个年级最高分都在我们班!」
午休时间,刚从食堂回来的顾知秋,一进门就听见班长正挥舞着正在发的英语卷:「时越146分!作文只扣了两分!」
「估计时越又是数学满分吧?」前面两个女生小声讨论着,探头望向后排。
顾知秋的看了看自己的英语试卷,140分。这个成绩她很满意——毕竟好多年没有接触应试习题。工作后她经常要为了一篇稿子熬了几个大夜,而现在,她只需要应付一场考试,还挺幸福的。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知秋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看着教室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同学。
李明杰正站在讲台旁,和几个男生讨论着篮球赛的事,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刘敏则坐在前排,低头翻看着新发的课本,偶尔和同桌小声交谈。
而时越——顾知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左后方飘去——他正低头翻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修长的手指偶尔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是在做备注。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教室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高冷到真是……一点都没变。」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探头进来,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时越身上。
“时越,老吴找你。”
时越合上书,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前排,顾知秋立刻低下头,假装在整理试卷。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上,她才松了口气。
「……我又没干坏事,我紧张什么?」
她摇摇头,把卷子塞进抽屉,却听到旁边传来男生的声音。
“顾知秋,你英语考得真好啊!”
顾知秋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是江一鸣。他站在她的课桌旁,手里转着一支签字笔,似乎是路过。
“还行吧。” 她谦虚地应道,毕竟人家时越146还很淡定呢。
“还行?”江一鸣激动地音调都高了,“140分在我们年级都能进前三了吧,你是不是也拿越哥当标准了啊?! ”
顾知秋笑了笑,然后开始整理起下午要用的书本。她对江一鸣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前世他是时越的死党,性格张扬,成绩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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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以前是七中的吧?”江一鸣突然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我听说七中年级主任特别严,抓到好多早恋的学生?”
顾知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好,我又不早恋!”
“果然,学霸都是身处高冷地区。”江一鸣耸耸肩,直起身子,“不过比时越好,那家伙连‘还好’都懒得说。”
顾知秋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很熟?”
“和谁?越哥吗”江一鸣夸张地摊手,“我跟他从小学就是同学,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他说完故意挑挑眉。
顾知秋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又收敛了表情。原来是看到时越已经从班主任那回来,进了教室。
“对了,”江一鸣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文学社招新,有兴趣吗?听说你这次作文也写的很好,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了!”
“你还兼职招新工作么?”顾知秋有点疑惑他话题的突然转折。边说边顺手接过传单,上面潦草地写着「文学社招新,本周六下午活动室」。
“社长是林然,你应该不认识,是高二的。他是我远房表哥,也是你们寒带地区的同类。我正好今天路过他们社团,看到传单……”江一鸣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他真的很厉害,上一届市作文竞赛他拿了高中组一等奖!”
顾知秋的手指微微一顿。
林然,是前世她还暗恋过的师兄。当然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后来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
“……我考虑看看。”
下午放学铃响起时,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走读生可以不上晚自习,顾知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时越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低头写着什么。
「刚考完试,学神已经奋笔疾书了。」顾知秋心里有点好奇他写的内容,不过当然只在心里默念。
走出教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江一鸣的声音:
“越哥,走,打球去不!”
“不去。”
“靠,你又回家啊?”
“嗯。家里有事,要先回去。”
校门口,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顾知秋站在公交站台前,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只只?”
她回头,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顾知秋怔了怔,随即认出了对方——徐嘉瑜,她前世的闺蜜。
“嘉瑜?”
“没想到会在站台碰到你,我还想回去的时候给你□□留言呢!你们班和我们班隔了一整层,我想去找你都没时间!” 徐嘉瑜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以后看来可以在站台遇见你了!”
前世,她和徐嘉瑜在高二那年因为一些不愉快渐行渐远,后来彻底断了联系。而现在,她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笑容依旧明媚。
“……嗯,好的啊。” 顾知秋轻轻点头,声音有些暗哑,“以后有机会一起走。”
公交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的瞬间,顾知秋回头看了一眼旁边。
突然看到时越独自在隔壁非机动车道上骑着自行车,看起来背影挺拔而孤独。
3. 第 3 章
回到家后,顾知秋靠在门框上看母亲忙碌的背影。厨房里飘出红烧排骨的香气,围裙带子在妈妈腰间勒出一条的褶皱,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她还是有些恍惚妈妈如此年轻的模样。
"只只回来了啊,洗手准备吃饭!你爸一会到家!"盐粒均匀撒落,仿佛随手就能调出家的味道。
"妈妈,你每天做饭累不累啊?"顾知秋钻进厨房,水流冲过她指节分明的手指。她顺手捏了块卤牛肉,肉质比记忆中的还要好吃几分。
"馋猫!"妈妈作势要打她手背,却把最大的一块肉塞进她嘴里,"累什么累,你考上重点高中,妈妈高兴还来不及。"
顾知秋咀嚼着满口鲜香,脑中不由浮现前世妈妈在ICU的模样,而自己却陪着客户在高档餐厅,对着摆盘精致的牛排出神。原来,无论多高级的“Fine Dinner”,也无法复制这份镌刻在味蕾里的温暖记忆。
"发什么呆呢?"妈妈关火的间隙瞥了她一眼,"摸底考成绩出来没?是不是考的不好啊?"
"英语140,数学103。"她故意把数学成绩说得很轻。
"总体都不错啊!"妈妈眼睛一亮,锅铲在锅里翻炒,"数学...要不要给你报个补习班?隔壁张阿姨说她儿子在省重点老师那补了半年,提高了二十多分呢。"
顾知秋看着母亲眼角还不明显的细纹。前世她觉得这些话絮叨又无聊,现在却只听出了藏不住的关切。原来那些被她嫌弃的"眼界局限",不过是为人母最朴实的牵挂。
晚饭时爸爸带回一盒稻香村的点心。"你张叔叔去京市出差,特意让他给你带的枣泥蛋糕。"
顾知秋想到前世父亲退休后迷上厨艺,总说等她回家后给她露两手。可她当时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直到整理妈妈遗物时,在他们房间发现了一本手抄的菜谱,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失败经验的总结。
"爸,你们单位最近是不是要竞聘出国培训啊?"她突然问。
父亲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欣慰的说到:"果然高中了就是不一样,开始知道关心爸爸的工作了!?"
"是啊,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肯定最关心的就是你们两个~"她低头扒饭,回忆起前世父亲就是在这个秋天错失国外进修机会,自然也于升职失之交臂,为此还消沉了一阵子。
"爸爸,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顾知秋放下筷子认真对着父亲说,“不过无论结果怎么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爸爸!"她想了想还是补了句。
“哎呦!是怕你爸没选上不开心吗?你看你姑娘已经知道安慰人了。”顾妈妈打趣说道。餐桌上方的白炽灯,在红烧排骨的油光里折射出属于家的光圈。
周五的清晨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这次摸底考,最后一道大题只有三个人做对。"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顾知秋看着那道折磨她的几何题被拆解成清晰的步骤。当李老师讲到第二种解法时,突然对着他们说到,
"时越,你上来演示一下第三种解法。"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时越走上讲台的步伐很轻,粉笔在他手中像被施了魔法,几个简洁的辅助线就让难题迎刃而解。顾知秋注意到他写字时左手会无意识地抵住黑板,袖口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手腕。
"顾知秋。"李老师突然点名,"你来说说时越同学这个解法的关键在哪里?"
全班视线瞬间聚焦过来。顾知秋站起来时,余光瞥见时越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桌角露出的错题集上。
"他...他发现了隐藏的等腰三角形关系。"她的声音有些紧张,"通过构造对称轴简化了问题。"
"很好。"李老师满意地点头,"看来课后有认真研究早自己做错的地方。"
下午放学后直到晚自习上课前,是文学社面试。公共教室303,林然坐在窗边的位置,夕阳西下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旧时光》?"他推了推眼镜,"这个标题很有意思。"
顾知秋交的是一篇改编自己以前专栏写过的短文。当林然读到"时间并不是线性的,它是一个巨大的圆圈,我们在其中不断回旋,重复过去,直到消失。"时,镜片后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这句是引用的博尔赫斯吗?"林然夸她这句话用在这篇文章里的确有“点题”之妙,很快看完全文后放下纸稿,对她伸出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欢迎加入文学社!下周六下午1:30社团活动,到时候记得来参加,还是这个教室。"
对于自己写的东西,顾知秋还是挺有信心的,所以情绪没什么起伏。低头走出教室时,差点撞到人,一看是沈蔚然抱着一摞精装书站在门口,穿着淡黄色的衬衫,颜色像初秋的树叶。
"抱歉。"顾知秋侧身让路。沈蔚然看了她一眼,似乎忍着没有多说什么,进了303活动室。“温柔女高实则傲娇小公举”,顾知秋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标题,不由失笑自己媒体人的DNA启动。
周五下午地的第二节是体育课,大多时间是自由活动的多,自动自发的男女分组。女生们要么打羽毛球,要么是结伴坐在树荫下看别人活动,一些用功的女同学则是在背语文诗词或是英语单词……
徐嘉瑜她们班也是同一时段的体育课。此刻的顾知秋正和她坐在梧桐树下,聊着明星们的八卦,顺便看男生们打篮球。她看到时越穿着黑色运动服在三分线外起跳,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喂,你看那边。"徐嘉瑜突然拽她袖子。沈蔚然正走向篮球场,手里拿着一袋运动饮料。阳光下,她瓷白的皮肤配上黝黑茂密的头发,像幅精心构图的油画。
“青春少女真的太好看!我也为沈蔚然投一票选她做校花!”顾知秋不由感叹说。
“我觉得你更好看!我们班班长上次看到我跟你一起,还跟我偷偷打听你呢!”徐嘉瑜立马表达自己的立场。
“噢~我亲爱的朋友,你对我的友情分加太多了!”顾知秋立马古早西方电影翻译腔附体。两人笑闹的身体倒向彼此,眼睛却依然看着篮球场上的热闹。
江一鸣笑意盈盈的接过饮料,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在很狗腿的在表示感谢。接着第一瓶饮料分给了站在旁边的时越,他接过饮料时点了点头,也像在表达感谢,不过转身把饮料先放到了休息区。
"给你说个八卦。"徐嘉瑜兴奋地压低声音,"听说沈蔚然初中就和时越同校,追了三年都没结果。”
不等顾知秋反应,她声音压得更低,“当然不是那种昭告天下的追,也就是经常打球时候送送饮料啊,女神包袱还是很重的,每次送饮料都是给整个队的人送!然后课后问问数学物理题啊之类的。就~女生肯定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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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人长得好,还有钱!这下更羡慕了…”顾知秋感叹。
“???清问这是重点么?”徐嘉瑜无语。
“那请问重点是什么?”顾知秋虚心请教
“重点是沈蔚然喜欢时越啊!”
“哦,这不很正常么!时越又高又帅成绩好,据说家里还有钱!几乎符合这个年纪小女生的一切择偶审美标准吧。”顾知秋不以为然的说。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请问阿姨您今年高寿!说的自己好像三四十了一样。”徐嘉瑜吐槽。
顾知秋:……可不就是三四十了么。
她望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男少女,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家里压箱底的相簿,高中毕业照上——时越站在最后一排最边上,看上去不是很合群的样子,所以上辈子沈蔚然有没有追到过时越呢?!
附中推行素质教育,高一高二学生周六只要上半天自习,下午是各个社团活动,三点后可以自由出校门。
周六这天中午下课后,顾知秋想着周末人不多,准备图书馆借书。到了之后,里面人的确很少。她在经济学区找到《博弈论》,想周末没事做的时候了解一下这备受推崇的书有什么过人之处。却发现被人放错了位置。
顾知秋踮脚够向上层的书时,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轻轻取下。
“是要这个吗?”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他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顾知秋微微愣了一下,手里书轻轻晃动——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时越站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Tee,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啊!是啊,谢谢你啊。"顾知秋道谢接过书后,随手翻开。发现扉页的借阅卡上最新登记的名字是"时越",还书日期是昨天。她接过书时,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有块小小的墨迹,像是不小心蹭到的水笔墨渍。
“你也来借书吗?”
“嗯,来还快到期的书,再来看看有什么新的!”
“感觉你看好多书!请问学神是有什么时间管理的秘诀吗?”顾知秋学着班上其他同学的说法,称呼他为“学神”,说完又觉得有点小尴尬,毕竟两人还没那么熟。
"下周三数学小测,"时越突然说,"会考函数的单调性定理。"
"啊...你怎么知道..."顾知秋没想他会跟自己分享考试的知识点。
"学神的第六感?"没想到他也会开玩笑,嘴角极微微地上扬,眼带笑意,"你可以看看。"
说完两人之间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时越的目光扫过她怀里抱着的《现代散文鉴赏》,那是林然推荐的书目。
“你是加入文学社了吗?”他眼神略带探询地问。
"嗯?昨天去面试的。"顾知秋有些意外他会知道,"你呢?有参加社团吗?"
时越摇头,"暂时可能没时间参加学校的活动。"
“那后面有时间再决定吧!感觉你做什么都会游刃有余的!”顾知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顺着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是么?”时越无意识的转动手上的腕表,声音很轻,像是落叶飘落到了湖面。
两人做完借书登记,出了图书馆时,窗外传来放学铃声。在校门口各自告别后,顾知秋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一刻的时越,比她记忆中的更鲜活。
4. 第 4 章
早读课,教室、走廊充斥着嘈杂的背书声。顾知秋心血来潮借来的《博弈论》还没来得及打开,想趁着没上课前翻一翻,一张便签纸从扉页滑落。
「第37页例题。」
字迹厚实有力,却干净利落,认出字迹的主人后,先入为主的觉得字体都透露着一丝沉稳的气息。她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个空座位——周一早读课是是物理竞赛班的晨会时间。
这便签是给他自己看的?还是……暗示她看这个题?顾知秋眉头轻轻皱起,抬眼看向窗外,窗外阳光炫目,透过玻璃三三两两的撒进教室,让人瞬间平静下来。她决定不再纠结,总会有机会亲自问他。
很快就和班级其他的人一样,投入到背诵课文中。
数学小测看到集合求参数范围的时候,顾知秋笔尖停顿了一瞬,又无意识地在草稿纸画了个小小五角星。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拉回题目上——心里暗暗窃喜:便签上的例题,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收卷!"
数学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大家纷纷停下笔来。顾知秋交卷时,无意扫到前排沈蔚然的草稿纸上除了演算步骤,还写着一行外文,她只辨认出写得格外大的"Musik"—德文的“音乐”。
上一世爸爸为了争取去德国进修的机会,也曾在家练习了一段时间德语。顾知秋记得自己还摘抄过一句——"Musik ist die Sprache Gottes an die Menschen."(音乐是上帝与人类沟通的语言)。她后来上大学后还因为这句话参加了吉他社,一练就是很多年。
周六的文学社活动定在下午两点。顾知秋提前十五分钟到达活动室,发现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她看见林然正在整理书架,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
"来得正是时候。"他笑着推回有些滑落的眼镜,"来帮我看看新到的杂志和书要怎么分类。"
文学社有自己的阅览室,大部分是学生捐赠或是社员带来的书籍。
下午的太阳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知秋蹲在书架前,门再一次被推开。沈蔚然抱着几本大大的书站在门口。她散开了头发,长发在阳光下像流动的绸缎。目光在顾知秋和她手中书之间转了个来回,轻轻"啧"了一声。
顾知秋只是点了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面试和前面的例会上从没见到过沈蔚然,看来她也是文学社的。果然林然出声为她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又投入到整理中。
“我们这还有这么高深的书?”顾知秋朝他扬了扬手中《存在与时间》。这本书是她前世工作几年后才接触到的,当时那个同事推荐的理由是:不一定看全本,读导读书或片段也足够自己装腔了,显得神秘又又有内涵。
“这本啊,这本是你们班时越捐的。”林然闻言探头看了看,社长对大部分书籍来源了如指掌。
“学神的世界果然非我等凡人能企及!”顾知秋暗自腹诽。
而此刻,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时越抱着一摞物理竞赛资料站在门口,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后定格在她身上。
"走错了。"他的音量不大,"抱歉。"
门关上的瞬间,沈蔚然合上精装的书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林然的眼镜片反射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什么也没说。
顾知秋也假装面上丝毫不露异色,继续埋头整理书籍。
周六晚饭时间,难得她和爸爸都早回家。饭桌前,爸爸神神秘秘清了清嗓子,“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下。”迎上妻女纷纷看向自己的眼睛,他非常自豪的继续说,"厂里要派技术骨干去德国进修,确定有我了。"
"已经定下来了吗?"妈妈盛汤的手停在半空。
"没错,要去半年!"爸爸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声音里抑制不住的喜悦。"其实前段时间已经差不多确定了,我怕中途有什么变化。所以今天通知下来才跟你们讲,不出意外的话,回来就能升副主任工程师!"
顾知秋咬着筷子,脑中闪过前世的画面——自己发烧肺炎住院,妈妈恰好回了外婆家,爸爸两头奔波,焦头烂额之际在单位和领导有点小争执……后来进修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出院那天,他的同事已飞往德国。顾知秋永远忘不了爸爸当时落寞的眼神,却只是摸着她的头说:"只只比爸爸的前途重要。"
今世,她暗下决心,要让爸爸顺利出国,更要守护好妈妈的健康和爸爸的平安!
"哇!老爸,我周末去书店帮你买本德语入门书籍和CD,你可以现在就开始学点简单的对话。"这一次,她一定会提前预防生病发烧,"家里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妈妈的!"
他们闻言惊讶地对视一眼。灯光下,妈妈笑意盈盈的眼中全是满足,对爸爸打趣说,"看看!只只真的长大了!所以你放心去吧,家里有只只照顾着呢!"
顾知秋闻言有点赧然,脸不由的红了起来。刚刚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高中生的身份。还是硬着头皮跟他们说,“哎呀!我说的是认真的,我要从明天早起陪妈妈去买菜开始!”
周日的菜市场人声鼎沸。顾知秋帮妈妈提着菜篮,在干货摊前挑选核桃。
"多买点,吃了补脑的。"妈妈笑着往袋子里又抓了一把,"你最近学习这么用功......"
顾知秋站在一旁随机打量早晨菜场匆匆的人群。突然在几米处的渔产区看到熟人,想不注意都难——时越,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性,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
她正在挑选着虾,跟摊主说着些什么。而时越安静地站在半步之后,手里提着印有"外文书店"袋子,还有几个装着蔬菜的袋子,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臂,上面好像贴了个创可贴。
她见时越接过摊主递来的塑料袋。道谢时微微颔首的姿态,仿佛跨国公司CEO视察基层工作时的那份礼貌却疏离——既不会显得失礼,脸上的面无表情也避免了进一步寒暄的可能。
想到这她不由笑出声,声音不大,没想到时越却转头看过来。顾知秋瞬间尬住,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扯扯嘴角后便生硬的转过头,蹲下来金和妈妈继续挑核桃。
晚上,她坐到书桌前,夜风从纱窗钻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想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课后习题,课堂上偶尔听不懂的物理公式,还有那张“第37页例题”的便签,都还在等着她去逐个“击破”。
早读课前,顾知秋和许丹丹一起拿着杯子去楼层开水房接水。清晨的校园,比平时更显宁静。操场上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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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在跑步,目光所及,都是在赶赴高考这条路上不同年级的同学。
顾知秋放慢脚步,父亲的话涌上心头,“挑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错过了准备的机会。”想到这里她的拿着杯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随即放松,像是把过去那一次让父亲放弃德国的遗憾,让其消散在风中。有些事,不必再重蹈覆辙。
看着校园里的路灯还没灭,空气中带着冷清的秋意,她突然出声:“你看过《悲惨世界》里‘谬尚咖啡馆聚会’那段吗?里面寒冷昏暗的感觉像不像我们现在的情景?”
许丹丹:“我虽然没看过《悲惨世界》,但是我觉得高中生活的确是个悲惨世界!”说完故意靠到她肩上假装嘤嘤。
顾知秋:“……还是抓紧回去背书吧。”
下课铃一响,顾知秋放下手中的书本,合上桌上的笔记。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时,背部有些微微的僵硬感。高中的课业安排得满满的,每一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过得飞快,今天的物理课的电流和电压的关系,似乎怎么也理不顺。
每天按部就班的完成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学习。这样的生活虽然有些枯燥,却没那么多复杂的人事关系、社会关系去尔虞我诈,可很多人在上学的时候却迫切想要长大想要逃离。大概人都是这样的,不会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
教室里,王飞宇和李明杰正在角落里争论着今天的物理题,似乎都不认同对方的解题思路。
李明杰的手指比划着,“你这里懂不懂啊~这个是电流方向决定的……”,而王飞宇却始终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你这个要通过步骤展示出来,谁能看出电流什么方向啊!”
顾知秋路过时,随口问了句:“你们又在讨论啥呢?”
王飞宇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头:“这道题,我觉得应该这么个步骤,班长他呢,坚定不移的说自己的答案才是正确的!”说完递上了他的草稿本。
“所以就吵起来啦?”顾知秋笑着低头看了手中被赛过来的纸张,“我的物理成绩,估计做不了你俩的裁判了。”
李明杰听到这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笑意,递过他的解题步骤:“我觉得你肯定会认同的我的答案的!”
“当然!你有坚持自己观点的实力。”顾知秋赞同的点点头。
王飞宇嗤笑了一声,这时候时越正好走了进来,李明杰特别熟练的拉了他一把,“来,来,来,我们问问学神我说的对不对好吧?”话音未落,已经抽过顾知秋手里的资料出去。“顾知秋和王飞宇正在质疑我的解法呢!”
顾知秋:???她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时越的解题思路比李明杰的更简单些,顾知秋听完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么思考。她笑着礼貌的道谢,时越此时也正抬头看向自己,目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温和却认真的说,“没什么!下次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一起讨论。”
顾知秋愣了愣,发现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似乎很少有波动。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再次道谢:“嗯,好的,好的,谢谢~”
时越笑了笑回了座位,等他坐下好一会了,王飞宇还在感叹,原来学神这么友爱又礼貌,之前都被他高冷的外表给骗了。不过忘了让他帮忙看自己的思路到底对不对了……
5. 第 5 章
课间操休息时的教室像一锅煮沸的水,青春特有的躁动与活力。
王凯站在讲台上,和江一鸣夸张地模仿着老吴和数学老师的招牌动作,周围同学笑作一团。
顾知秋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上节课的语文书还没收起来,偶尔抬头看一眼班级的热闹。远远看来她像在专注的思考着什么,走进一看就会发现其实只是在发呆。
“Hello,美少女!请问你在思索什么?”顾知秋回过神来,一只纤细的手在她眼前挥舞。抬头一看,是徐嘉瑜,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溜到她们班的。
顾知秋抬起头,看见好友故作轻佻的动作和表情,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在想物理作业最后那道题。对了,你写完了吗?"老吴也带徐嘉瑜她们班的物理。
徐嘉瑜:……“咱俩是见面需要互相伤害的关系吗?”
“那请问徐美人,来此地有何贵干呢?”
“我来跟你借小说~独乐乐不如带我一起乐!我们班下午第一节体育课,我急需精神食粮。”徐嘉瑜压低声音。
她俩从初二开始沉迷校门口租书店的言情小说,经常废寝忘食的换着看。好在初三最后的冲刺时刻没掉链子,否则重点高中都没戏。
“还真没有!好久不去租书店了,你们班作业不多吗?我感觉每天觉都不够睡!”顾知秋早已经忘记曾经的租书习惯,而且现在这心理年龄和曾经的工作经历,已经不太适合那些霸总小说了。
“好吧~我最近也没碰到什么好看的书,想来[找书小能手]这里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的,没想到同路人已经弃我远去也……”徐嘉瑜哀怨的抱怨。
“周末陪你去逛街啦!这周日时间全给你。”顾知秋感觉自己也该维系一下友情了。上一世和小鱼儿之间其实只有一些小误会,但年少气盛的年纪,谁都不愿意低头。于是,两人越走越远,后来再见面会也生疏甚至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嘉瑜闻言心满意足的回班了,不一会,上课铃声响起。
物理课上,老吴正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公式:
v=v0 +at,x=v0t+1/2at?
写完后他转向讲台,“这里有没有人能回答一下,为什么平均速度等于v0+v/2?”
闻言大家都默契十足的低下头,就怕自己跟老吴眼神有什么交集。一时间,翻书的翻书,假装记笔记的记笔记。
“时越,你来试着解答一下。”老吴声音再次响起。
被点到名的少年从容起身,声音清朗得像夏日山涧的清泉:"因为速度随时间是一次函数,图像是一条直线,平均值就是首末端点的平均。画出来就是梯形的面积。"
在老吴满意的点头示意后,时越坐下。少年修长的手指握着的笔,在笔记本上流畅移动,偶尔停下好像在思考些什么。光线穿过他浓密的睫毛,似乎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衬得他的侧脸更加的立体。
下课铃响起,几个平时比较活泼的同学围着时越讨论问题。他的回答简短精确,很像他做题的风格——没有多余的凑字数,但不曾遗漏任何知识点。
此情此景,顾知秋脑子自动闪过标语:成功企业家在高中时就如此沉着冷静,连社交都自带“成本控制”意识。
她无意识的转动手中的笔,看着他有些严谨的神情,忍不住脑补适合他的新闻头条——
《冷面学霸逆袭商界,会议上以一敌七》
讲完题后,时越起身拿着杯子像出去接水。顾知秋甚至觉得,此刻他走的路线都仿佛是按照公式计算出来的——直达目标的最短路径。
晚上放学到家,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映出茶几上整齐摆放的一叠文件——护照、机票,和一个还没拉上的黑色小行李袋。顾知秋换下校服,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父亲正俯身反复摆放那些证件的位置,神情专注。
“下周三的航班。”父亲终于将它们摆放妥当,抬头时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向往,“这次是去斯图加特,厂里安排我们参观总部的生产线,也在那学习。”
顾知秋坐在饭桌前,一边吹着妈妈刚给她煮好的馄饨,一边跟父亲聊天:
“爸爸,你有空的时候多拍些照片,到时候带回来给我和妈妈看……”
“听说莱茵河的黄昏像油画一样美。”她想到上一世,在30岁那几天休了年假,特意去了德国。把莱茵河的日落和斯图加特工厂的照片都带去了父亲的墓碑前。
而这一次,他可以自己亲自去触摸心中的梦想了!
父亲温和的笑了笑,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只只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啊,有什么想要的,电话里告诉爸爸。”
“放心吧!”她一把放下筷子,夸张却不失严肃的敬礼,“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和妈妈在家等你凯旋归来!”一副请将一切交给自己的模样。
父母都笑出声,那一刻,萦绕家中几日的离愁仿佛消散了不少。窗外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也像是在低语着家中即将到来的变化。
顾知秋吃完最后一口馄饨,自己收拾餐具去了厨房。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对父亲说道:
“爸爸,周六下午我和妈妈陪你去买个新的背包吧。到时候你可以把随身的东西都装里面,更方便安全。”
那晚回房间后,她坐在书桌前,做着数学练习册,偶尔抬头地望向窗外夜色下的梧桐树。
风吹过,树影婆娑,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仪式,也像是心底某种情绪的回声。
她在翻开日记本,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最近的思绪,那些时间的印记,还有父亲即将离别的这个秋天,都藏进文字里。
转眼又是周六下午,校园的空气中混着刚修剪过的树枝的味道。文学社的活动室里,阳光依旧斑驳地洒落在地板上,像是某种图腾。
林然站在白板前,认真地写着活动策划案。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声音清晰而有节奏,让顾知秋想起了昨天那节让她头疼的物理课。
“我提议做一期‘青春与远方’的主题征文。”
讨论会上,沈蔚然忽然举手,语气中带着兴奋。
顾知秋觉得她光线下的脸庞,像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她起身时裙摆轻扬,“可以设置三个子栏目:诗歌、散文和微型小说。这个主题应该会有很高的参与度”
顾知秋看着她,目光有一瞬的恍惚。仿佛从眼前人的身上看到了前世杂志社那个据理力争的同事,她们有一样的倔强与锋芒。她曾经为一个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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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争论到深夜,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当然,工作更久一些之后发现,那些争论更多只是年轻时候对“赢”的执着。
“顾知秋觉得呢?”
林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看过来的眼神温和而专注。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顾知秋微微坐直,轻轻清了清嗓子:“主题很好……”她顿了顿,目光略略游移,又稳稳落回黑板上,“或许可以增加一个副标题,比如‘未能寄出的信’或者‘不可名状的情绪’。”
她说完后,同社的一个有个男生“哇”了一声,眼睛发亮:“好喜欢这个名字,听着就有股淡淡的遗憾。”
“可以理解成不能说出口的告白,也可以是一封写了却没勇气送出的信。”另一个女生点头,笑了笑,“很有青春文学的气质。”
顾知秋抬头,透过尘埃在光束中漂浮,看向林然。林然迎上她询问的目光,点点头出声赞同。不知为何,顾知秋此刻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名字。
社团会三点半结束,走廊里不时响起回音,是路过同学们的谈笑声,这属于休息日前特有的样子。顾知秋把资料收好,走出教室时,正好撞见徐嘉瑜。
“走吧,你们散会了吧?”徐嘉瑜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胶带和闪粉,“你不是答应来帮我的吗?我一个人贴了这么久,快累瘫了。”
两人一路往操场走去,秋日的天已微微泛橘,西下的太阳拖长了教学楼的影子。顾知秋一边听徐嘉瑜吐槽她们社团每周例会的"形式主义",一边偶尔走神地看着前远方。秋日的天空,湛蓝得仿佛是最色泽饱满的珠宝。
篮球场边,夕阳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嘉瑜正踮着脚尖往红色横幅上贴闪粉字母,嘴里哼着孙燕姿的歌。
顾知秋蹲在地上帮她整理啦啦队新到的队服,鼻尖萦绕着阳关下新布料的气味。
此刻,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回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篮球场另一端。
时越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袖口随意挽至手肘,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他的步伐稳健而轻盈,肌肉线条仿佛随着动作在起伏。
接过江一鸣递来的篮球,他几乎没有停顿,瞬间起跳,身体像一张等待拉开的长弓,向上跳跃时,几乎在同一瞬间定格、投射。时间仿佛被拉长,连微风仿佛都变得静止,看起来像被镶嵌进夏日长空的一幅画。
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余晖的光芒,稳稳落入篮筐。"唰——" 空心入网,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
"没想到你们班学霸打球也这么厉害。"徐嘉瑜小声嘀咕把手里的闪粉蚊子贴到横幅上。
顾知秋没有接话。她看向时越,他的侧脸在阳光下似乎有些模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而这一刻的他,与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的学霸判若两人。
此刻,球场上的少年,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枷锁。尽情释放着他的自由与力量。
顾知秋微微发愣,原来人都是有两面性的,那个总是理性、冷静的人,却也能如此放肆、自由。
远处的球场上,那个黑色的身影又一次高高跃起,篮球划出的弧度,像是青春最动人的注脚。
6.第 6 章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在夜色中格外悠长。为了更好的适应高中生活,顾知秋最近都是在学校上自习。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鞋底偶尔碾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街灯昏暗,沥青路面上投下一个个光圈。偶尔有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车铃毫无节奏的乱响,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快到家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夜色,满天的繁星闪烁。小时候,奶奶常会说,这样满天的星星,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正在此时,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脚边。
父亲明天就要启程飞往德国了,离别的认知在此刻变得无比真实。从莫名回到高一以来,她一直忙于适应校园生活,还不曾好好感受下这个曾经温暖的家——厨房里经常冒着热气的旧砂锅,阳台上那几盆生机勃勃的的绿萝,书桌上那盏后来被自己失手摔坏的台灯。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一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的,对吧?"她轻声说出口,仿佛在问飘落的树叶。
上一世的父亲,终其一生都是个普通且不得志的小工程师,生命在五十五岁那年终止于一场车祸;而而母亲的手术......顾知秋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到家,去再仔细看看此刻还依然年轻的父母。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感激人生得以重来的这个机会。
气喘吁吁的推开家门时,红烧肉的香气扑面而来。父亲正蹲在客厅中央整理行李,周末新买的行李箱大敞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叠好的衣物。
"只只回来啦?"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怎么走的这么急?饭马上好,先去洗手。"
“你们还没吃啊?”
“特意等你,咱们一家三口短时间内没机会一起吃晚饭,今天一起吃。”妈妈麻利的翻转着锅铲,“今天有你爱吃的卤牛肉。”
顾知秋收拾好后,蹲到父亲身边:"爸爸,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父亲笑着摆摆手,“只只在家要听妈妈的话。有什么想要的电话里给我说。”
“爸爸,你在德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妈妈在家等你。”顾知秋想了想,“如果看到好看的明信片可以带点回来,我分给同学。”
父亲眼镜后的眼睛微微发亮:"好,到时候一定记得给你带。"他顿了顿,似乎还是不放心,想要叮嘱点什么。
"你就放心吧,我和妈妈一定会好好在家里等你回来,不会把家拆了的。"顾知秋看穿他的想法,故作轻快,想让离愁别绪消散些。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母亲似乎还哼起走调的歌。顾知秋突然想起以前父亲放弃这次机会后,偶尔喝醉都会念起"当年要是去了德国……"。这份遗憾,终于此刻可以得以圆满了。
窗外星光闪闪,夜风吹动窗帘,仿佛传来远处火车鸣笛声,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奏响乐章。
清晨五点十五分,顾知秋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见父亲正在客厅里最后一次检查行李。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有些陈旧的墙面上。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把衣衫都重新摆放了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将顾知秋昨晚塞进去的三人合照夹在记事本里。
厨房亮着灯,母亲正在煮茶叶蛋。蒸汽模糊了窗户,让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柔和。"怎么起这么早?"母亲头也不回地问,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想和你一起去送爸爸。"顾知秋接过母亲手里的勺子,帮着在粥里搅动。水汽氤氲中,她看见灶台上摆着自己最爱吃的芝麻烧饼,摸了下,已经加热好了。
"好了,今天就不要请假了,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带你一起去接好吗?"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去摆放碗筷。
出租车在晨雾中穿行。顾知秋透过后窗玻璃看着渐行渐远的父母,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但她又无比清晰的知道,父亲这次带走是他梦想的种子。命运的齿轮这一次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物理实验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电线焦糊味。顾知秋和她的同组搭档李明杰正在组装电路,小灯泡忽明忽暗,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点亮。
“你爸去德国出差啦?”李明杰闲聊问,手里的动作没停。似乎是看出顾知秋的有疑惑,他继续说,“我听我妈说的。”
李明杰的妈妈和她妈妈是同一个单位,不算熟悉。可能因为两家孩子在同一个班级,最近联系又多了起来。
“嗯,要去半年。”她调整着电阻器。
"你爸真牛!"李明杰由衷的赞叹。顾知秋看着个这个以前几乎没什么交流的班长,意识到自己其实错过了很多这样的时刻。她以前几乎从没认同过父母的价值,无论是父亲工作上的成就与遗憾,还是母亲工作的认真、对家庭的贡献。也没有跟同学好好相处,越长大跟所有人的关系都是越是疏远……
她看着手中正在填写的实验数据,顾知秋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不再做命运的旁观者。所有的一切,都要牢牢把握在手中。
午休时,教师办公室安静得出奇。顾知秋站在语文老师桌子旁边,看着她批改她的作文。阳光斜照在红笔上,在纸面投下一道晃眼的光斑。
"这篇《车站》写得很好。"语文老师推了眼镜,"特别是对父亲背影的描写......"她突然停顿,指着一段话,“尤其这里,用''苍凉''来形容父亲的背影,让人很容易就带入自己老去的父亲。"
顾知秋盯着那个词,想到自己写作时,脑海中是上一世有次送爸爸去车站时候的场景——他来自己工作的城市,像看她过得好不好,那是和父亲告别时的背影。只是顾知秋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样子。这次人物主题作文时,以前的记忆和现实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语文老师笑笑,“今天喊你过来,主要是市里有个高中生作文比赛,题材不限,我看你这篇作文就可以修改后去参赛试试。”
“真的吗?”顾知秋属实有些意外,虽然以前的工作是跟文字打交道,但是她很久没这么真情投入的写文章了,得到认可自然还是很开心。
“你这篇写的很不错,很能让读者共鸣。”王老师的温和的看着她,递出参赛报名表和作文纸,“不过,我刚刚提到的几个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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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参照这个方向修改一下,然后誊写到这篇参赛作文纸上就可以,学校班级姓名不要忘记填写。尽量不要有涂改。”
“好的!谢谢王老师。”顾知秋赶忙接过道谢。
“好了,回班吧,把作文顺便带回去发了。”
顾知秋回到教室坐下后,她低头看着那份作文稿,耳边回荡着王老师的声音:“你写得很好,尤其是对情感的描写。”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父母的了解是多么浅薄。一直以来,她习惯了看到父亲在家里老实稳重、似乎没什脾气的模样,却从没想过父母的心中也有属于他们的热情与理想。
"只只!" 一道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回。
她抬头,看见徐嘉瑜又溜来了,站在桌前看向她,:“你这次又在想什么呢?”满脸写着“别想瞒我”。
顾知秋收回思绪,笑着回道:“没有,我在发呆。你怎么又来我们班啦?”
“嘿嘿!当来是来恭喜你来,听说你要参加市里的高中生作文比赛啦?”
顾知秋:……“你真是‘年级百晓生啊’,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老人家的法眼,还有法耳!”说完对她竖起大拇指以示敬佩。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参加比赛,我与有荣焉!我感觉你一定会获奖的!”
顾知秋被她说的有些期待起来,心里忍不住的很感动。
“小鱼儿!谢谢你!”她刚刚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年少时的自己眼中似乎很少看到友情和亲情的珍贵,可能因为它们都太唾手可得。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再也追不回来,懂得的时候为时已晚。这一次,她一定会用心经营每一份珍贵的情谊。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顾知秋和徐嘉瑜一起走向食堂。走廊里的人来人往。班级里几个爱捣乱的男生正在走廊上拍篮球,而其他同学则在低声讨论着新的社团活动。学校里的生活,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丰富多彩。
正当她俩走过教学楼旁的小花园时,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时越往操场方向走去,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他,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原本冷峻的面庞此刻意外的很温柔,但也与周围的喧闹隔绝开来。
顾知秋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他依旧是那个“学霸”“学神”,可能由于那个“37例题”便利贴,又或者是那次课间关于物理题的讨论。他变得不再是单纯的遥不可及,而是逐渐接近现实的“同学”。
徐嘉瑜察觉到顾知秋的停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了特有八卦的笑容:“哟,这不是你们的时越嘛,怎么,只只同学,你对他有兴趣了?”
顾知秋一顿,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此等‘学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从初中跟徐嘉瑜熟悉以来,就发现她绝对是“嗑别人CP”的“天选之人”——别人随口一句话,徐嘉瑜都能从里头嗅出“暧昧”。她脑子里随时都能编一出偶像剧,把两人的互动脑补成恋爱桥段。
说完两人哈哈大小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笑声太大,时越朝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位女生立刻默契十足的收敛笑容,假装看向别的地方。
7.第 7 章
周六傍晚,学校附近的街道上满是炸串的香气,顾知秋数着水泥地上的裂缝往前走。第七十七块砖的位置向左拐,"星星影音"的霓虹灯招牌,在暮色中不规律的跳动闪烁,上次来老板说是电线接头松了。
推门时熟悉的铃铛声想起,柜台前围着五六个穿校服的学生。其中一位梳高马尾的女生正举着《恶作剧2吻》的DVD尖叫:"啊~~这次终于有这套啦!"她身旁的男生立刻哀嚎:"陈小雨你故意的!我答应人家今晚一定借到!"
“人家是哪家?我只管我自己家。”那个叫陈小雨的女生把碟抱的更紧了些。
顾知秋贴着玻璃柜挪动,目光扫过分类混乱的碟架。网络的兴起,2008年的影像店生意早不复前几年的盛况。此时,最热门的碟片可能在任何店里的区域,可以是塞在在"最新上架"的塑料货架上,又或者在借后刚归还区域——就像上课讲台上永远找不到的粉笔擦,找到全凭运气,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能找到。
"找什么碟?"
一道男声从头顶传来。抬头一看,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上了梯凳,黑色休闲裤沾着灰尘,手里拿着不知是准备上架还是下架的碟片。
顾知秋报出名字,老板让她自己先找找。此刻身旁走近一枚压迫感十足身影。她转头看了看,想挪开点距离,竟是时越。
"请问《头文字D》的珍藏版还有吗?"他开口后才注意到她,微微一顿,眉眼间也带着一抹意外。
她愣了几秒,半笑着点头:“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时越笑了笑,问她在找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最后一排右边的位置,‘精品收藏类’货架。我刚刚才放上去,最近刚来的绝版,你运气不错。”店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手里的鸡毛掸子给时越指了指大概的位置。
“我这店里大部分是周边学校的学生,见到认识的人也不奇怪咯。”边说边走回柜台,留下两张面面相觑、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脸。
顾知秋正想着说些什么打破此刻尴尬的气氛,一本《科幻世界》突然从货架上层滑落。时越下意识去接,同时伸出两只手却撞个正着,不小心碰到一起,少年身上飘来淡淡的薄荷味。
两人的动作都顿住了。时越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没怎么过话的女生,只见她大概是吓到了,嘴巴微张,甚至轻轻倒吸一口气。柜台后的老式电视机正在播放《武林外传》,郭芙蓉的笑声填补了这段突如其来的沉默。
"哎呀,还好有你在,才没被砸到。"顾知秋先反应过来,收回手,顺手把接到的碟片放到最近的货架上。
“你刚刚身手也很敏捷!”时越笑着说。
“完了!被你发现我其实是武林中人。看来要让你发个毒誓不可以泄露我的身份才行了。”顾知秋一本正经说到。
时越这会儿笑容更大了些,笑意直通眼底。
顾知秋感觉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突然想到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些英雄们看见冰山美人笑容的那副感受—— “她平日里的脸庞总似雪山之巅的万年积雪,冷冽不可方物。此刻忽然一笑,宛若春风一夜吹至,冰河解冻,雪莲初绽,那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直让他看得痴醉了。”
她回过神暗自腹诽:上帝真是不公平啊不公平!给了有的人好脑子好家世好样貌就算了,还给他一副这么好看的笑容,试问哪个少女能不迷糊?!
而时越指了指老板说的角落,示意他过去先找碟片。
顾知秋也走到另一区域,去找自己要的,走在他身后时忍不住打量着他的背影。没一会,两人又在同一排货架前。
“《头文字D》你还没看吗?”顾知秋偏头问他,她记得当时电影上映,班上几乎所有男生那一阵子天天在讨论。
“其实看过了,想买一张收藏。来了好几次了。”他抿了下唇,补充道,“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
顾知秋点了点头,此刻的氛围似乎大家都更放松了一些,“我也是被我表哥带着看了电影版。看完之后特想学开车。”上一世的观影感受也不算说谎吧。
时越轻轻笑了一下。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吵嚷:“靠!真的没了!”
这时候,门口的铃铛又叮当响起,伴随着略显吵闹却有些耳熟的声音,像是江一鸣。
顾知秋抬头一看,正是他,和另一个穿七中校服的男生抱怨着什么。那个男生穿着篮球裤,鼻梁上贴着块创可贴,声音像还在变声期,带点破锣似的哑气。
“诶诶诶,陈子豪你别像个女的一样拉我耳朵!”江一鸣嚷嚷着。
“你刚才不是说《铁拳无敌》是历史正剧嘛!我信了你个鬼!”
那个叫陈子豪的男生作势还要拉,两人推搡着进了店里。后面跟着沈蔚然,脖子上围着条天蓝色的方巾,在店里昏黄的灯光下,衬得整个人越发出尘清冷。
“你们两个别吵了。”她白了他们一眼,进来后一下看到里面的两个人,音调不自觉的明快起来,看向时越,:“呀!你也来租碟啊?早知道一起过来的呀~”
时越点点头,江一鸣他们也走了过来。
“顾知秋,你也在这啊!你跟越哥约好的吗?”他大喇喇的问说。
顾知秋:……
见时越似乎没有回复的意思,他只好解释两人是碰巧遇上的。
“哦!我还以为越哥开窍了,知道同学友爱、另结新欢了!”
顾知秋:同学!不会成语其实可以不说的!
对面的沈蔚然听到这里似乎脸色有点不太好。小店里此刻人越来越多,店主忙的满头大汗,计算器播报声聒噪个不停。
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一边翻碟一边斗嘴,有的蹲在地上比划封面,讨论起最近的热播剧。两个女生争论起到底是《恶作剧2吻》的男主“直树”帅,还是《仙剑》的“李逍遥”更有魅力。各种声音混合着电视机的声音,像是一锅热腾腾的乱炖粥。
沈蔚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到时越,:“时越,你不是要《头文字D》的?我昨天在那个天福影音买一张新的,带海报的那种!”她停了一下,“你需要的话……可以送给你。”
时越点头:“谢了!我已经找到了。”
“你们先聊,我还没找到我要的碟。”顾知秋说完转向碟架边,假装忙着找东西。
时越走回来,递给她一张DVD封面,“你要找的是这个吧?刚好在最下面。”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刚问店主的《反恐二十四小时》。她面带惊喜:“你在哪里找到的啊?我刚刚一个个看过去的……”
“就这排架子,可能放的有点高,你看不到。”他语气平淡。
顾知秋:这位同学!不会说话也可以不解释的其实。
这一幕刚巧被江一鸣瞥见,故意捏着嗓子,:“越哥我也有个东西找不到,你也来帮帮我!”
顾知秋偷偷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子豪已经伸手“啪”地拍了江一鸣后脑勺一下:“你快点吧,再打岔都老板要打烊了!”巷子外,天色已经暗下来,星星影音的灯光在夜幕中亮得更闪了些。
店主适时开始催促:“快点挑啊小同学们,一会真要打烊了!”
众人这才纷纷带着各自心仪的碟片去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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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账。顾知秋排在时越后面,他拿着结账时,江一鸣问他等会要不要一起回去,时越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不今晚烧烤摊集合吧?走北边啊,顺路!顾知秋,你跟我们一起吧!”江一鸣不知道突然又抽得哪阵风。
那个叫陈子豪也跟着起哄:“对啊!一起走啊,我请你们喝汽水!”
沈蔚然:“你知道人家有空吗?又不是没吃过烧烤!”
这时候几双眼睛都看向顾知秋。她想起早晨出门前妈妈说晚上会加班,留了钱让她自己解决晚饭。
“行啊!正好我今天也要在外面吃晚饭。”她答的也干脆。
一行人热热闹闹离开了租碟店,街边的灯一点点亮起来,巷口的油炸摊冒出热气。陈子豪打头阵,边走边喊:“今晚的口号是什么?——烤串不够再来两份!”
“汽水喝爆!记得打包”江一鸣接上。
“老板多放辣!”陈子豪跟着吼。
顾知秋忍不住笑出声,忽然觉得,这样的青春——带着朝气的、充满笑闹的、还有那么些“中二”的瞬间,好像也不错。
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她旁边的时越,少年一手插兜,另一手单肩背着书包,没有说话,神情却也是难得的放松,柔和得像此刻的晚风。
第二天是周日,顾知秋起得比往常稍微晚一些,她抱着一碗白粥配榨菜,坐在阳台,脑子却来来回回播放着昨晚的租碟店场景:星星影音闪烁的光、时越难得放肆的笑、江一鸣的喧哗,沈蔚然若有若无的眼神——还有那张突如其来的《反恐二十四小时》。
勺子在碗里无意识的搅拌着,她忽然低低笑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一句很老土的话:有些人本来就是光,在你还没准备好走近时,就照进了你的人生。
吃完早饭,她还是把那张DVD塞进了老式光驱里,准备一边整理手账一边听背景音。片头音乐刚响起,她妈就敲门进来,说小姨中午会过来吃饭,让她陪去买点菜。
“快换衣服,要穿外套,今天风大。”
菜市场人声鼎沸,顾知秋站在摊位前看着母亲和摊贩还价,她在摆弄转动钥匙圈上的小熊挂件。她忽然听到背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喊:
“阿姨,帮我称一斤鸡翅。”
她回头,又是时越。最近两人的缘分是不是过于深了?他身着一件藏蓝色卫衣,领口叠着白tee的边,手上提着好像还是书店的袋子。声音一如既往礼貌、疏离,却和昨晚书店的他判若两人。
他似乎没发现她,递过钱后便转身往另一个摊位走去。顾知秋也没出声,还悄悄往旁边躲了躲。她忽然不太想被他发现——莫名觉得有些局促。
从市场出来,天开始飘小雨,母女俩撑着伞快步往家走。街角的电线杆上贴着补习班的广告,纸边被风吹得翻卷。
“期中考试快到了,你数学最近别掉以轻心。”妈妈忽然说,“我问了问班上的同事,下周周日你去那个数学老师那看看吧,她说她们家孩子成绩提高挺多的。”
顾知秋嘴里含着糖炒栗子,含糊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时越昨晚说“其实看过了,想再来一遍”。有些事,值得一遍一遍地做;有些人,不是因为多特别,而是因为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对你送出了一个你觉得温暖的笑容或举动。
顾知秋花了一个下午在复习和写作业中度过,晚上还抽空听完了三集美剧。她在日记中写到:现在的每一天,也许以后都值得回忆。
睡前,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发呆。她在心里默默列了一串清单,最终脑子一团浆糊,决定等明天到来在说,至少回来的这段时间,适应的还不错不是吗?!
8.第 8 章
课间操后,校园广播里传来广播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同学们大家好!下周五是我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各班体委请于明天下午放学前提交报名表。希望做好班级动员工作,鼓励大家踊跃报名,展现附中学子的青春风采!”
讲台上,体育委员李响拍了拍桌子:“同学们!同志们!同胞们!!!请大家积极战斗起来吧!为班级争光的机会来啦!”
班上立刻笑成一团,却无人响应。
李响没办法,举着表格,继续大声叨叨:“大家给点力啊!咱们先从硬骨头啃起来!男子3000米长跑,请问有哪位勇士愿意为三班的荣誉而战?”
“越哥!”江一鸣抢先喊了出来,“不要吝啬自己的实力,初三当时班上就是靠你才拿了长跑冠军呢!请为班级集体荣誉添砖加瓦好吗?好的!”
“哇~请大家像时越同学一样,做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好么?”李响跟着江一鸣一唱一和,说完作势要把时越名字填入报名表的样子,不过还是看向他等他点头。
“行!帮我报上吧。”时越语气淡淡,却引得班上一些人小声讨论起来。
“4x100m也来个吧,你最后一棒,也算我一个。”江一鸣这次没等回应就自顾自的填上,然后将表格还给李响。
顾知秋轻靠在后座的桌上,正好跟体委的眼神对上,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顾知秋,你不报一个吗?看你就骨骼清奇,适合跑步。”
……。不过她其实还挺想感受下100米和跳远的氛围的,而且这两项应该还算擅长。
“……那我报跳远和100米试试看?”她没考虑多久。
“好!”江一鸣猛点头,“看你也是有体育健将的气势!”
顾知秋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女子100米和跳远是吧?"李响在表格上刷刷写下名字,又抬头问,"要不要再加个4x100接力?还差两个女生。"
顾知秋还没来得及回答,沈蔚然已经从前排转过身来:"我报接力。"说完又看了顾知秋一眼,"如果我俩都报的话就齐了"
顾知秋没什么意见,笑着点头:"好啊,我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李响大笔一挥,把两人名字都填了上去,"咱们班这次争取拿个总分前三!"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往外走。顾知秋收拾着书本,余光瞥见时越被江一鸣拉着讨论什么战术。少年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眉头微蹙的样子却没不耐烦。
"你以前练过跑步吗?"沈蔚然突然出现在她桌边,手里还拿着订正用的荧光笔。
顾知秋合上笔袋:"小学时拿过区里短跑第二名,后来就没专门练了。"
"哦——"沈蔚然温柔的声音拖长了音调,"那还挺厉害的呀。我只有初二时候参加过一小段时间的田径队,后来听说小腿会粗,而且又要准备中考,就放弃了。"她顿了顿,"要不要放学后一起去操场练练?"
顾知秋抬头,对上沈蔚然看起来挺热切的眼神。她嘴角微微上扬:"好啊,正好我也需要恢复一□□能。好久没有这种运动了。"
晚自习上课前,顾知秋和沈蔚然一起走到了操场。夕阳将跑道染成橘红色,抬眼看过去,几个男生也在练习接力交接棒。她一眼就看到了时越——他穿着黑色运动裤和黑tee,跑动时看上去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像一头年轻的猎豹。
"看什么呢?"沈蔚然站在了她身后,"我们先热身吧,以免运动受伤。"
两人沿着跑道先是快走了两圈,然后开始拉伸。顾知秋集中精神,没去看男生那边的状况,专注地活动着脚踝。
"你好像和时越挺熟的?"旁边的沈蔚然突然开口,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
顾知秋正在拉伸大腿,闻言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还可以吧,大家都是同学。"她直起身,"开学才没多久呢,我跟他又不是一个初中。不过感觉时越人挺好的。"她实话实话,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沈蔚然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这倒是~江一鸣和时越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我和他们在初中做过同班同学。"她笑了笑,"因为之前感觉时越很少主动和女生说话,就是看你俩在租碟店挺聊得来的。"
顾知秋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正想转移,一个足球突然朝她们飞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挡,球擦着指尖改变了方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穿校足球队对付的男生从远处跑来捡球,看到她们后眼睛一亮,更加不好意思的继续连声道歉。
班上男生们好像是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江一鸣小跑过来,"两位女将提前训练呢?"他转头朝跑道那边喊,"越哥!李响!你们来看,我们多积极,胜利在望啊!"
时越和李响闻声走来,时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李响看了眼顾知秋和沈蔚然:"哇!两位女侠如要一起练吗?我们刚好在练交接棒。"
沈蔚然立刻应道:"好啊!"她自来熟的挽上顾知秋的手臂,"走吧,正好适应一下。"
四个人来到接力区。李响简单讲解了一下交接棒的技巧,然后拉起时越示范了起跑姿势。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与平时少见的锋利锐气。
“来,我们陪练,就按照女生跑步时候的站位吧!顾知秋,你第一棒!”李响递给她一根练习棒,"注意递交第二棒时不要减速。时越第二棒,江一鸣第三,沈蔚然第四。"
“我想试试第三棒的感觉,之前一直跑的都是最后一棒。”沈蔚然突然出声。
“到时候女生组你应该还是最后一棒,换位置没有赛场的感觉!”李响还想劝她。
“反正我们今天就是来找接棒的感觉的,本来也无所谓第几棒咯。”
“行啊,我来做最后一棒吧,我来体验一把压轴的感觉。”江一鸣走到沈蔚然旁边,跟她换位置。
“有没有可能倒数第二的位置才属于压轴?”沈蔚然出声提醒,“我也是为了压轴才要在第三棒的!”
各就各位站到指定位置。顾知秋听到李响指令后立刻开跑,在交接时她全神贯注地伸手中接力棒,却在交接给时越的瞬间快了半拍松手,接力棒"啪"地掉在了地上。
"哎呀!"她懊恼地蹲下身去捡,耳根发烫。
"没关系,可能还没适应。"时越走过来,在她身旁蹲下,"手腕要再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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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他做了个示范动作,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
顾知秋突然注意到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指节处似乎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我来试试!"沈蔚然挤了过来,不着痕迹地隔在两人之间,"时越,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接下来的练习中,顾知秋渐渐找到了感觉。夕阳西下,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当最后一次完美完成交接时,江一鸣最后一棒,兴奋的跳了起来:"太棒了!感觉要是有男女混合4x100接力的话,我们第一也不在话下啊。"
“要不你写封信到校长信箱,建议他运动会上增加这个项目。”沈蔚然打趣。
“Good Idea! 我会认真考虑,谢谢沈同学的建议。”江一鸣一本正经。
李响擦了擦汗,"真的很不错了,感觉多练几次还会有进步的。对吧,越哥?"
时越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说了声:“还不错~”
顾知秋看到沈蔚然脸上因为这简单三个字扬起了笑容,她也跟着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错。江一鸣提议去吃校门口的关东煮,沈蔚然积极响应。顾知秋本想拒绝,却听见时越说:"一起吧,补充点能量。"
热腾腾的关东煮摊位前,江一鸣正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初二运动会他如何"绝地反击"。顾知秋小口喝着汤,忽然发现时越的碗里全是萝卜和海带——跟她一样,没有丸子类。不过她是因为前世工作后因为身体原因进了两次医院才养成的习惯,刻意不吃或少吃过度加工的食品。
这个小小的共同点让她莫名有些小小的开心。抬头时,正对上时越的目光。少年迅速移开视线,低头喝了口汤。路灯在他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对了,"江一鸣突然转向顾知秋,"你助跑跳远最好成绩是多少?"
"初中时大概是3.95米吧,"顾知秋想了想,"不过估计现在肯定退步了。"
"哇!那很不错啊!"江一鸣夸张地瞪大眼睛,"咱们学校记录才4米2!"
"沈蔚然初中最好成绩好像是4米。"他看向顾知秋,"要不你俩打个赌?看这次运动会谁跳得更远。"
顾知秋还没回答,时越却难得主动的说:“比赛突破自己就好,不需要以别人为为标杆!要不我们一起跑3000米来比一比?"
江一鸣:。。。“你还是不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他的声音有些哀怨。
“答案很显然!不是~”时越的补刀让几人之间的氛围越发轻松。
晚上回家的路上,顾知秋回想着时越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少年平时虽稍显冷漠但总是温和有礼,那一刻却似乎流露出难得一见的郑重。她忽然很想了解,在那副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漠然优等生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回到家,顾知秋在日记本上写道:
"今天的夕阳很美,操场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长。美得像幅画。
可他手上的细小伤口是怎么来的呢?
窗外,一轮新月悄悄爬上树梢。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声,夜色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9.第 9 章
运动会当天,天高气爽,属实运动的好时节。校园里彩旗、横幅飘扬,主席台上方悬挂着"苏城师大附中第33届秋季运动会"的红色横幅。。
"下面进行开幕式第一项,运动员入场!"广播里传来激昂的进行曲。
各班方阵依次经过主席台。当高一(3)班队伍行经时,江一鸣从胸前口袋中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国旗热情打起招呼来,仿佛明星粉丝见面会那般。大家辛苦的憋笑,台下的氛围跟着热络了许多。坐在下面的老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知秋站在班级方阵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裤侧边的缝线,她的目光扫到了时越。他今天穿着蓝色校服套装,后颈处露出一截黑色发尾,阳光照射下泛着微微的栗色光泽。
"喂,发什么呆呢?"沈蔚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等会儿先比100米,你第几组?"
"第三组。"顾知秋收回视线,低头检查自己的号码布,"你呢?"
"第二组。"沈蔚然拨了拨马尾辫,"希望我们可以决赛见啦。"
广播里开始召集女子100米预赛选手。顾知秋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一看,是时越和江一鸣,时越递来一瓶运动饮料。
"来,来,来,补充点电解质!",江一鸣替时越开口张罗起来,大约是刚刚才为其他同学加油,声音还处于特别亢奋的状态
顾知秋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再次瓶子还给他的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时越的手背。少年的皮肤温热干燥,像阳光散发的热气。
"谢谢。"她若无其事的谢过,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顾知秋,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在心底默默唾弃自己。
"各就位——"发令员举起信号枪。
顾知秋站在起跑线上,膝盖微微弯曲。微风吹过耳畔,夹杂着跑道特有的橡胶味。这一刻,她忽然无比真实地感受到当下的自己——不是前世那个身心俱疲的社畜,而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16岁少女。
"砰!"
发令枪响的瞬间,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跑道两侧的景物疯狂地向后拉扯,融化成一片流动的、失焦的色彩。这一刻,脑中只有“不要停、向前冲”唯一的念头。
"顾知秋!加油!"跑道一侧传来江一鸣快要破音的助威声。
最后冲刺,她超过了原本领先的女生,全力冲过过终点线。弯腰喘气时,计时员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高一三班顾知秋,12秒92,小组第一。”
这个数字让顾知秋放下心来——比她训练时的最好成绩快了0.5,进决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抬头时,她看到江一鸣和时越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时越举着刚刚的水示意拿过来。阳光下,少年的眼睛像两泓清浅的泉水。
"原来平时训练你是隐藏实力了呀。"沈蔚然走过来,"咱们可以决赛见啦。"
下午的跳远比赛前,顾知秋独自在沙坑边热身。远处传来男子3000米比赛的加油声,她忍不住朝跑道方向张望。时越正跑在第二的位置,步伐稳健得像一台设置精密的机器。
"是在看我们家的时越吗?"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一鸣不知何时溜达到了沙坑边,手里还举着个冰淇淋。
顾知秋差点被口水呛到:"请问你和你们家的时越,你们手续合法吗!"
"嘿嘿,开个玩笑。"江一鸣三两口吃完冰淇淋,"不过说真的,我要是女生我肯定对越哥死缠烂打、非君不嫁!成绩好长得帅体育佳,简直全方位无死角的好男人!"
“你是男生其实也不影响的!”顾知秋笑着说。
江一鸣正想说什么,操场跑道上突然突然响起一阵欢呼——时越在最后一圈反超了第一名。她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冲过终点线。
“我去给我越哥送水去。”江一鸣话音未落就奔向时越的方向。
"请女子跳远选手到检录处报到!"
沙坑边的裁判吹响了哨子。顾知秋深吸一口气,走向起跑线。第一跳她有些紧张,只跳出了3米91的成绩。高二的一个女生则以4.05米暂列第一。
"膝盖再抬高一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越不知何时来到了赛场边,额前的碎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助跑最后两步要加速。"
顾知秋惊讶地看着他:"你已经休息好了?恭喜,刚刚看到你第一个冲破终点线。"
"嗯。"时越简短地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沙坑上,"你初中能跳4米,现在应该不止。"
第二跳,顾知秋调整了节奏。助跑、起跳、腾空——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落在沙坑中央。
"4.15米!"测量员高声宣布。
旁边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顾知秋从沙坑里爬起来,拍掉腿上的沙粒,看到沈蔚然脸色严肃地走向起跑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顾知秋对她说了个“加油”的嘴型。
沈蔚然的最后一跳非常漂亮,但在落地瞬间,她的手臂向后撑了一下。
"犯规!"裁判举起红旗。
最终,顾知秋以微弱优势夺得第三名。领奖时,她看到时越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排,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偏爱他,在他周身撒下光圈,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冷冽,多了温柔。
"恭喜啊。"沈蔚然在颁奖台边看着她,声音有些发紧,"希望我们接力赛可以好好配合,争取拿个好名次"
此刻广播里传来通知:"请女子4x100米接力选手到检录处报到!"
阳光将整个操场染成金色。女子接力决赛作为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吸引了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顾知秋经过几次练习、调整后,最后是站在第二棒的位置。发令枪响后,第一棒的张薇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交接棒时,她冲刺太猛,顾知秋差点没接住接力棒,幸好跟跑了没几步后稳住身形。耳边传来李响急促的呼吸声:"快!"
风在耳边呼啸,顾知秋拼尽全力冲向第三棒。交接的瞬间,她听到耳边传来加油鼓劲欢呼声。这些声音莫名给了她力量,接力棒稳稳地传到了下一棒手中。
当最后一棒冲过终点线时,高一(3)班获得了第二名。四个女生抱在一起又叫又跳,沈蔚然也露出了比平时更真切的笑容。
"表现不错。"李响走过来,给她们每个女生送来水,"大家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话说的,我们班一直是巾帼碾压须眉好吧!”在场女生们不客气的反驳。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希望大家这好状态保持到明天的比赛啊!”
一阵笑闹声中,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们汗湿的鬓角,将细小的汗珠染成金色。她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比奖牌都要耀眼。
运动会结束后的周一,教室里各种氛围和谐的混合着——有人还在回味比赛时的精彩瞬间,有人则已经埋头于课本中。顾知秋推开教室门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瓶酸奶,上面贴便签。
"To:运动高手
——江大帅哥"
她略显无语的转头看了看,江一鸣正冲她挤眉弄眼,目光扫过时越时,他正专注地翻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察觉。
"谢了。"顾知秋冲江一鸣摇了摇手里的酸奶,顺手放进了抽屉。她注意到沈蔚然的座位空着,桌上也空空的没有任何书本。
"沈蔚然请假了。"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许丹丹主动动为她“答疑解惑”,"听说接力赛后脚踝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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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秋点点头。她翻开数学笔记本,发现上周的错题还没整理完。认真学习的话,高中生活比她预想中要忙碌得多。
"同学们注意,"老吴走进教室,敲了敲讲台,"期中考试定在下个月15号,从今天开始住校生的晚自习延长到九点。各科老师会陆续发放复习资料。"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江一鸣夸张地趴在桌上:"这才刚开完运动会啊!都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啊!"
吴老师推了推眼镜:"高考可不会等你们喘完气再考。对了,"他转向时越,"物理竞赛的校内选拔赛这周五举行,你准备得怎么样?"
时越抬起头,声音平静:"还行。"
"什么叫还行?"老吴笑得有些无语,"你可是我们全班甚至全年级的希望啊。这次期中考试和竞赛都要重视,知道吗?"
顾知秋悄悄观察着时越的侧脸。少年无声的点头后,眼睫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下课铃响后,江一鸣立刻蹦到时越桌前:"越哥!物理期中考试求带啊!我这次要是再不及格,我爸说要没收我的游戏机,外加零花钱减半。"
时越合上习题集:"你先把课本例题做明白再说。"
"唉~课本多无聊。"江一鸣抓了抓头发,突然转向顾知秋,"对了顾知秋,你物理怎么样?要不我们组个学习小组?临时抱佛脚应该也有点用的。"
顾知秋正在收拾书包,闻言想了想。她物理的确是比较拖后腿的一门,现在的她,面对高中物理题可能还不如上一世呢。
"我物理还挺一般的..."她斟酌着措辞,"不过你们要是组织学习小组的话,我也想参加,希望能抱到佛脚。。。"意有所指的看向时越。
"那你可就选对对了!这个佛脚绝对够牢靠!"江一鸣边说边拉过时越,"那我们今天都留在教室自习了啊!”不等对方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他继续念叨:“沈蔚然物理也挺好的,等她回来如果愿意加入的话,我们队伍可以壮大。"
时越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记得带习题册。"
晚自习教室里挺安静的,顾知秋和江一鸣坐到时越旁边的空位置,毕竟人家是要准备物理竞赛的人,拨冗辅导他们两只菜鸟,肯定是“菜鸟”围绕“佛脚”。
教室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顾知秋翻开物理课本,发现很多曾经模糊的概念现在竟然还留有印象——这具年轻的大脑比她想象中更好用。
"这道题江湖救急!"江一鸣推过来一张试卷,愁眉苦脸地指着一道大题。
顾知秋扫了一眼,是道关于小车在斜面上受力与加速度的综合题。时越已经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起了示意图。
“先分析受力情况……”他的声音很低,笔尖在纸上流畅地移动着,很快勾勒出斜面、小车和受力箭头。
顾知秋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时越讲解问题时整个人仿佛在发光,那些物理概念在他口中变得简单明了了。她注意到他专注时眉目沉静,侧脸在灯光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懂了吗?"时越抬头,正好对上顾知秋的目光。
"啊~懂了。"顾知秋慌忙移开视线,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她假装整理笔记,心跳不合时宜的乱了几拍。
已经好几次这样了。这种反应太奇怪了——明明她的心理年龄早就过了青涩慌乱的阶段,可此刻的反应却不由她控制,让她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我...我去接杯水。"她站起身,想要出去平复一下,透透气。
“哎!帮我也带一杯啊!”江一鸣话还没说完,顾知秋已经走出了教室。
室外楼道尽头的饮水机旁,安静而凉爽。顾知秋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10.第 10 章
顾知秋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上。时越和江一鸣正在讨论另一道题,看到她回来,江一鸣立刻招手:“快来!这道题越哥讲了两遍我还是没懂!你来听一听,我怕他一会生气,想要掐死我”
接下来的几天,班级学习的氛围更胜从前。沈蔚然回来上课后,对顾知秋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时而热情地问她要不要参加学校下个月诗朗诵比赛,时而又冷淡得像个陌生人。顾知秋心想:少女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时越则更加专注于准备物理竞赛,常常一个人埋头做题到很晚。
周五的物理竞赛选拔赛结束后,顾知秋在空教室里发现了一张被遗落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边边角角却画着好多个小小的月亮图案。她想起那天借时越书里看到的书签,上面刻着“To the moon and back”的字样。
“找什么呢?”
身后的声音不大,顾知秋还是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时越站在门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的草稿纸...”她递过去,“画得挺满的。”
时越接过纸,目光在那个月亮图案上停留了一秒:“考得怎么样?”
“还行”顾知秋模仿他平时说话的调调和表情,少年嘴角微微上扬。
“下周一公布成绩。”时越收起草稿纸,“刚刚江一鸣说要庆祝考试结束,说去星星租碟,周日下午一起去他家。要一起去吗?”
顾知秋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口问到:“还有谁去啊?”这才注意到时越左手食指处有一道新鲜的刮痕,血迹还未干:“你手怎么了?”
“实验课不小心划的。“”时越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没事。”
走出教学楼时,秋风吹落一片梧桐叶,正好落在顾知秋肩上。时越下意识伸手拂去,指尖还没碰到衣料,动作便戛然而止。
顾知秋也怔住,偏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瞬,眼神都有些慌。
“……谢谢。”她轻声说,把叶子自己拿了下来。
“嗯。”时越收回手,语气淡淡,却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红。
两人一时都没再开口,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风从走廊口吹进来,带着微凉,把刚刚那点小小的尴尬也悄悄搅散。
顾知秋觉得心跳再次不规律起来。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这颗年轻的心脏似乎一直有它自己的主张。
远处,江一鸣站在校门口朝他们挥手,身旁是拿着书包的沈蔚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江一鸣在校门口蹦跳着挥手,手里拎着超市买的一大袋零食,“再晚点,人家都都要打烊了!”
沈蔚然站在他身旁,看到顾知秋和时越一起走来,她的眼神怔愣了下,随即扬起笑脸:“时越,竞赛考得怎么样?”
“还行。”时越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短。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和顾知秋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看得另外两人莫名奇妙,江一鸣追着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四人沿着放学的人流走向影音店。路边的梧桐树落叶比之前更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顾知秋走在队伍稍后的位置,看着前方时越的背影——少年肩上的书包带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某种无声的节拍器。
“喂,想什么呢?”沈蔚然突然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听说你们搞了个了物理学习小组?”
顾知秋点点头:“为了抱佛脚组建的!现在考完了,是不是小组也要解散了啊?”她看向旁边江一鸣。
“不用吧!成绩还没出来呢,而且我爸知道我学校上晚自习,给我涨了零花钱!”江一鸣满面笑容,“或许我们可以把物理学习小组改为学习小组,就当提前适应在学校上晚自习啦,反正下学期所有学生都要留校上自习了!”
“那这小组加我一个吧?”沈蔚然的声音轻快得不自然,“我要和你们一起进步!”
江一鸣即可表态:“那自然是大大的欢迎!不过你不是说要参加朗诵比赛吗?”
沈蔚然瞪了他一眼:“时间又不冲突啊。”
快踏入店铺时,时越突然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顾知秋看到一只橘猫正蹲在租碟店门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暮色中,猫咪的皮毛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那只小猫在看到时越走近时,竟然主动蹭了蹭他的裤脚。店主从店里探出头来,惊讶地推了推眼镜:“呦~稀奇!阿橘平时不太搭理人。看到帅哥这么主动!”
时越蹲下身,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他的侧脸线条突然变得柔和,嘴角浮现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温暖的湖水,刹那间,仿佛点亮了暮色。
“越哥!”江一鸣嘟囔,“为啥猫都这么黏你?”他转头问老板,“老板,这猫一定是小母猫吧!”
沈蔚然突然挤上前,“我也想摸摸——”
橘猫敏捷地躲开她的手,一溜烟钻回了店里。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同性相斥,同性相斥。”有江一鸣在的场子,很难冷掉。
“进去选碟吧。”顾知秋推开了店门。铃铛清脆作响,是熟悉的旋律从记忆里跳出来。
店里比上次来时更显拥挤,新到的电影海报贴满了整面墙。江一鸣直奔科幻区,沈蔚然则跟着时越去了文艺片区域。顾知秋在喜剧片货架前徘徊。
“看这部怎么样?”时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手里拿着《海上钢琴师》的碟盒,声音笃定,“你是不是挺喜欢的音乐的。”
顾知秋接过碟片,翻来了一下,她从未在班级里提起过自己的爱好——前世是上了大学后开始学吉他,但是这会儿还没机会展示什么音乐细胞吧。
“上次好像看到你在图书馆借过《西方音乐史》。”似乎看出她眼神里的疑惑,时越的声音似乎更轻了,“所以我随便猜的。”
顾知秋的心微微一收,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那本书其实只是顺手拿的——因为在食堂听到两个女生讨论时越小时学古典音乐,看到书时鬼使神差就借了。心中感叹于他的心细如发。
她抬眼望了他一瞬,唇角带出点笑意:“好啊,我也一直想看。就租这本吧?”
最让租的碟江一鸣带了回去。他因为家里更添置了最新款的DVD播放机和超大电视机,力邀好朋友们一起去。
走出店门时,暮色已深,昏黄的街灯让人眼前朦胧一片。
“江一鸣,你和沈蔚然是隔壁小区,你送她到家楼下吧。我送顾知秋。”时越解释说,“天色有点晚了。”
江一鸣夸张地捂住胸口:“越哥你变了!以前都是我求着你才肯陪我走夜路!”
“你比夜路更危险!路过的野猫都被你吓得狂奔。”时越面无表情地吐槽,大家都想到江一鸣那次的糗事,沈蔚然更是露出今晚最开怀的笑容。
顾知秋跟他其实是相反方向,正想婉拒,却听见时越说:“我顺路。”
顾知秋:……霸总在高中已露霸总端倪。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手臂轻轻相碰,又迅速分开。顾知秋发现时越走路时会不自觉地避开地上的裂缝,这个小小的强迫症让她莫名觉得可爱。
“对了,你物理竞赛,”她打破沉默,“如果进了省队,是不是要经常去培训?”
“嗯。”时越抬头看了看月亮,“每周六要去师大上课。”
“那你要很忙了,又要准备竞赛又要兼顾学校的考试。”
时越突然停下脚步。月光下,他的眼神静静落在她身上,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不问我能不能考到期待的名次吗?”
顾知秋摇摇头:“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不是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时越的眉头微微舒展,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个给你。我抽空整理的物理重点。后面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复习了。”
笔记本扉页上画着一个精巧的月亮,旁边写着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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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秋想到——那些草稿纸上的月亮图案,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谢谢。”她郑重地将笔记本放到书包,“我一定会好好看的,虽然这次成绩已成定局,但会继续努力,争取下一次还能提升。”
到小区楼下时,顾知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月亮吗?”不等时越开口,她急忙补充,“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就随口问一下的。”
时越无声的笑了笑,“没事。不过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可以吗?”其实时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的,他上网查过资料,说月亮是孤独的象征,也是夜晚的伙伴。
顾知秋再次很诚恳的道谢,跟他告别回家。
周末的观影聚会如期举行。江一鸣家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一套中式实木沙发。他和时越两人坐在中间的长座上,正对着电视。而沈蔚然和顾知秋各占据分布两侧边的单人椅。地方够大,四人互不干扰。
当《海上钢琴师》播放到主角在暴风雨中弹琴的片段时,顾知秋发现时越闭上了眼睛,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无形的琴键。
“越哥你的乐感不减当年啊!”江一鸣感叹。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下,忙抬手挠了挠头:“……我的意思是,你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时越迅速收回手,坐的更正了些,“只是有些不受控制的节奏感。”
顾知秋愣了愣,只觉得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只见时越站了起来:“我去拿点饮料。”起身时,还顺手把桌上的空杯子带走了。
经验告诉她,当一个人对某项技能表现得无意流露又抗拒时,通常藏着不愿提及的故事。
电影结束后,天色尚早,沈蔚然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江一鸣立刻积极响应,从冰箱里抱出一堆零食铺在茶几上。
“第一个问题我要问越哥!”江一鸣转动空饮料瓶,瓶口真不偏不倚指向时越,“请说出你暗恋过的女生名字!”
空气瞬间凝固。沈蔚然的身体微微前倾,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顾知秋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时越,生怕错过什么劲爆新闻。
“没有。”时越的回答干脆利落。
“不是吧!初中那么多女生给你递情书!”
“那是她们的事。”时越拿起瓶子,“该我了。”
瓶口转向了顾知秋。时越沉思片刻,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如果你能回到过去某个时刻,你会选择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的巧合性让她想想笑都笑不出来。
“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暑假吧。”她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答案,“那时候爷爷还健在,我的每个暑假都是在乡下度过的。早晨总能听到院子里鸡叫,午后躺在树荫下看书,街角的小卖部总会卖我爱吃的冰棍。”
游戏继续进行,但顾知秋的心思已经飘远。直到沈蔚然突然问她:“你觉得我们班哪个男生最优秀?“”
顾知秋用余光看到时越正在翻看一张DVD封面,似乎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但是如果看得足够仔细,会看到他的的手似乎捏得更紧了些。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她笑着打太极,“优秀的标准是很主观的啊。比如江一鸣最会活跃气氛,李响体育全能,王飞宇画画很强...”
“那时越呢?”沈蔚然追问。
客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声音。顾知秋感到四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格外灼热。
“这是属于第二个问题了……”顾知秋顿了顿,“不过我还是可以回答一下。当然是长得帅成绩好运动好的全能型选手。”顾知秋不吝赞美,秉承实事求是原则。
江一鸣高呼:“我越哥当之无愧!”而沈蔚然和时越则一如往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聚会散场时还是下午。时越照例提出送女生回家,但这次沈蔚然抢先挽住了顾知秋的手臂:“这次我和顾知秋顺路,一起走就行啦!”
月光下的街道上,沈蔚然突然开口:“你知道时越家的事吗?”
11.高山流水
顾知秋摇摇头。她其实不想背后讨论同学的私事,尤其是跟另一个还不太熟的同学。
“我他爸爸之前从研究所辞职下海开了公司,也因为这样我们两家才认识。不过我们的爸爸都很忙,两家人也没见过,直到初中在一个学校,才陆续有了交集。”沈蔚然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他爸爸平时很多时间都在出差。初中有一次,他来了学校和我们班主任有些小争执...听说是因为学校安排时越在晚会上表演钢琴,他爸坚决不同意他花时间在钢琴练习上。当时在学校还闹得挺轰动的,从那之后时越再也没提到过钢琴。"
“其实……”沈蔚然看向她,声音轻了些,“时越的爸爸也许只是怕他重蹈某些……,不太好的经历吧。”
顾知秋突然想到草稿纸上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对于时越而言,那是每一个孤单时刻,自己为自己创造的光。
“为什么要跟我说我这些呢?”
沈蔚然停下脚步,月光照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我也不知道,可能想显示自己了解时越更多吧。”想了一下,她继续说:“却也很矛盾的可能也希望你更了解他一些。”
这个回答让顾知秋哑然。不过此刻,有些心疼那个在电影前自发打拍子的少年。
周一早晨,物理竞赛成绩公布了。时越毫无悬念地获得第一,将代表学校参加省级比赛。全班欢呼时,顾知秋注意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仿佛喜悦中掺杂着别的什么。
课间,顾知秋从小卖部回来,在走廊撞见时越正站在阳台前发呆。少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在阳台上轻轻敲打,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举动。阳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像两片小小的鸦羽。
“恭喜呀。”她眨了下眼,把刚买的饮料塞到他手里,“请你喝饮料,算是庆祝。”
“谢谢。”时越愣了愣,忙道谢。顾知秋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其实...”
未说出的话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打断。走廊上的学生如潮水般涌向教室,时越只能对她点头示意先回去上课吧。
这天的最后一节是音乐课,音乐老师请假,大家留教室自习。老吴过来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月底省里有考察团来我们学校,学校组织文艺汇报演出。到时候优秀的节目会获得奖励!表现特别优异的话,也许能跟高考挂钩!”附中是个主张素质教育的重点高中,不时会有一些文体活动。
教室里顿时议论纷纷,大家小声讨论起来。
“希望大家引起重视,积极报名!不过学校也会有初赛选拔。这两天文艺文员记得把报名名单交上去!”老吴清了清嗓,把被打断的话继续说完。
江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后,拍了拍她,挤眉弄眼问:“顾知秋,你是不是要报个吉他弹唱?”
顾知秋:。。。。“你怎么知道我会吉他?”
江一鸣:“因为我上次看到你的吉他谱,在下不才,初三暑假恰好学过一些。”
“我很久没弹过,手早就生了。而且我现在没吉他,想报名也没办法。”
“那好办啊,我暑假的吉他还在家躺着呢,你回去练练就上手了。”江一鸣顿时委屈的说,“当时我觉得好马配好鞍,还特意买了把很贵的,我妈昨晚还为这事骂我呢!”
“那我考虑一下吧!” 顾知秋自己也很矛盾,想参加集体活动留下点青春的印记,内心有些胆怯。
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值日生。顾知秋擦完黑板,发现时越的物理书还躺在课桌上。她犹豫片刻,拿起书本准备放自己的书包里,明天再带给他。书页中滑落一张照片——一名气质优雅的年轻的女子站在钢琴旁,怀里抱着约莫五六岁的男孩,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间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期:2000年5月,小越第一次登台表演。
"那是时越的妈妈。"
江一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顾知秋差点把照片掉在地上。她急忙将照片夹回书中,只听见他继续说:"两年一次外出演出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他的声音又沉重了几分,“拖到今年暑假还是去世了。从那以后,越哥就再没碰过钢琴。"
顾知秋不知道该以什么反应面对江一鸣这一番沉重的现实——那些月亮图案,回避的态度,以及那道无名指上的伤痕。会不会是一个少年在失去至亲后,用决绝的方式与过去告别的证明?
“他妈妈...是钢琴家吗?”顾知秋的声音有些发紧。
"嗯,年轻的时候是乐团的首席,越哥出生后就在师大做了老师。"江一鸣靠在课桌边,声音没了平时的欢脱。"其实那次车祸是她去外地演出,对方司机醉驾才……而那次演出她本来想推掉陪越哥去参加竞赛的,但是越哥说不想她因为自己放弃他妈妈本来的生活和梦想……”
江一鸣的声音越发低沉,似乎在揭开一道未能愈合的伤疤,“这是越哥的隐私,我不该说这么多。但是我看他最近跟你在一起的状态好像开朗了一些,希望他身边有多一个真心对待他的朋友……”
顾知秋机械地点点头,喉咙发紧。她想起昨晚看的《海上钢琴师》,想起主角在舷梯上徘徊的瞬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潮水却要将你推向别处。
第二天清晨,顾知秋特意提早到校,将上次旧书店淘来的《宇宙的琴弦》放在时越的课桌里。书里夹着一张便签:“每一个音符,都会变成属于你的光。”
她没想到时越会来得更早。刚放下书,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时,少年正站在她的身后,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拿着那本书,朝她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顾知秋一时语塞。“我觉得你更适合做这本书的主人,也许能在里面遇见一些不同的答案。”
“谢谢。”时越的声音很轻,却分外清晰。“我之前的确找这本书很久,没有找到。谢谢。”
顾知秋见他这样,心里微微一松,忍不住又开口:“其实……我一直在想,音乐是不是也能带来一点答案。”
她顿了顿,像是怕他说拒绝,语气放得很轻:“比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吉他和弦,也许可以和钢琴合在一起,看看会不会有不同的灵感。”
她笑了笑,补上一句:“物理里不是说过嘛,两个振动频率相同的物体,相隔很远也能产生共鸣。”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声。时越抬眼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冰似乎有了细微的裂痕。这时候同学也三三两两涌入教室,最终,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放学的时候顾知秋故意慢吞吞的收拾书包,等时越站起来的时候,她也一起站了起来。冲到时越身边后,她什么也没说,时越也是,只是安静的看了她一眼。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校门口。
“你有话对我说?”时越打破了沉默。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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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表演的事~你看要不要再考虑下?如果你参加的话,我可以吉他配合。虽然我弹得不算很好……”顾知秋一鼓作气的说完,灯光下眼神殷切的看向他。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执着于拉时越参加比赛的原因是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那样他可能会开心点。但是她没深入的去想,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时越的开心与否。
“好!我回去想一下可以表演的曲目。”就在顾知秋还在思量着如何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他的时候,对面的人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其实在时越的心理,当他看到她眼神里难以忽视的真诚时,不知为何,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试着放下?
顾知秋直到到家后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就这?就这么简单他就答应了?那自己准备好的满腔腹稿算什么?
接下来的一周,时越依然埋头于物理题海。要不是周末前他把乐谱交给顾知秋,她几乎以为他已经把参赛的事抛诸脑后。
江一鸣的吉他早就借来了,顾知秋最近放学后几乎都在紧锣密鼓地练习,慢慢恢复手感。
顾妈妈虽然不懂音乐,只觉得女儿弹得真不错,不知道是因为吉他太简单,还是孩子太有天赋。
文艺汇演的前一天,顾知秋被音乐老师叫到办公室。推门进去时,她看见时越已经站在那,桌上摆着她俩最近练习的乐谱——《量子交响曲》。
“你们俩的节目通过了初审。”老师掩饰不住的开心,除了艺考生,高中都不重视音乐课,“你们这节目挺有创意的,时越的钢琴肯定没问题,顾知秋你的吉他练得怎么样了?”
“蒯老师,其实任何乐器都可以互相配合的,强弱有序增加层次感。”时越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就像光的波粒二象性,看似矛盾实则统一。”
虽然顾知秋不懂什么二象性,却莫名觉得很燃。她看向时越,发现少年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像冬芽在寒枝上悄然萌动,带来久违的生机。
走出办公室时,暮色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两颗心跳动的声音,仿佛在秋日的黄昏里,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振。
演出当天,礼堂座无虚席。当主持人报出节目名时,顾知秋抱着吉他走上舞台,看见时越已经坐在钢琴前。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那道浅浅的疤痕。
灯光暗下,琴声率先响起。时越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起舞,顾知秋吉他的和弦融入其中。两种乐器交织出的声波在空气中振动,如同量子纠缠般密不可分。
演奏到快要结尾的部分时,她看见一束追光追洒在时越身上。少年挺直的背影在银辉中显得格外孤独,又格外坚强。那一刻,顾知秋觉得,一些伤痕也许不会消失,但它们也是生命乐章中不可或缺的音符。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数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时越转过身,目光穿过炫目的灯光,准确找到了舞台另一侧的的顾知秋。两人四目相对时,他嘴角微微上扬,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微笑。
这个笑容让顾知秋在租碟店昏黄的灯光下,少年也是这样,不经意间流露出温柔。
演出结束后的回班级上,江一鸣兴奋的在顾知秋和时越两人座位之间穿梭,“你们太神了!我觉得应该是本场最佳,至少创艺最佳!不服来辩!”
而顾知秋望向不动声色的时越,心里想到:有些人,有些事,也许坦然放下,才能更好的铭记。
12.余音未散
演出结束的第二天,班级里仿佛还留着掌声的余韵。课间操时,江一鸣还沉浸在被昨晚的演出的热情之中,语调提得高亢——
“......昨日文艺汇演圆满结束,恭喜高一(3)班的《量子交响曲》斩获创意一等奖!欢迎表演者上台领奖。”
接着自导自演自己cue自己,朝讲台下鞠了个夸张的九十度躬,嘴里一本正经:“感谢大家为我们投票!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不会取得今天的成绩!”
李响看不下去,抓起一本课本作势要向他扔去,"既然你取得这么大的荣誉,那把奖品分给大家吧!"
“别着急,在这儿呢!”江一鸣回座位,变魔术似的从书桌里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罐已经拆封过的高乐高,“一人一口,别客气!记得自备水杯啊!”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顾知秋余光瞥见时越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干净,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敲击桌面,像是无意识的打着节拍。
窗外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这一带的冬天总是来得温吞,空气中还带着深秋的清爽。
“听说有学校的领导特别喜欢你们的节目,”许丹丹转向她,马尾辫扫到了墙上,“有可能推荐到省里艺术节呢,不过不知道艺术节前两年都没办,今年不知道能不能办起来。”
顾知秋把挡在两人中间的笔袋往旁边挪了挪,听到前面有个男生问:“真的假的?听我哥说艺术节上美女可多了!”
“千真万确!”江一鸣不知何时挤了过来,“我听到教导主任和老吴说的!”他兴奋地压低声音,“据说还有奖金呢!到时候你们如果真拿到的话要怎么庆祝呢?”
顾知秋看着物理作业,残忍地打断他想象力的继续发散:“要不咱先把昨天的作业做完吧,下午物理课要讲题呢。”
顿时哀嚎声起,都着急慌忙的回座位赶工了
文艺汇演的热度持续了好几天。江一鸣每天都要在课间重演他那套“获奖感言”,当然每天的都有新台词。这天午休,他正站在还没开始的时候,班长走进教室,直接站到讲台。
“同志们,最新消息!”他声音洪亮,“下周要开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大家赶紧复习吧。”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完了玩了,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教室后面不知道哪个男生哀叹。
顾知秋正低头整理笔记,忽然听到一声“时越!”,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声音低沉有力。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顾知秋转头看他的方向,发现他握着书的手指似乎紧了紧,身形也有点僵。
中年男人扫视了一圈教室,目光在时越手中的书上停留了一瞬:“出来一下。”
走廊上的谈话声断断续续飘进来。“物理竞赛...”“北京的机会...”“你妈妈要是还在...”
“哎,”江一鸣凑到窗边,压低声音和沈蔚然聊着,只见沈蔚然撇撇嘴。看上去也是在讨论时越的事,他们共同知道的更多一些。
顾知秋望着走廊上时越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远在德国的父亲。她低头翻他刚刚接自己的习题集,发现夹着一张熟悉的便签:“周六上午九点,市图书馆。有个物理讲座。”这次便签的指向性很明确。
放学铃响后,时越迟迟没有回教室。顾知秋收拾书包时,发现他桌洞里露出一角琴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往里推了推。
“看什么呢?”许丹丹突然出现在身后,“哦~给时越送什么东西啊……快说,你俩是不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一副了“别骗我,我早已洞悉一切”的模样。
"快快别别瞎说啊!"顾知秋激动的叠词都出来了,"要是给小鱼儿听去,不知道要发散出多少出大戏来。"
“不过凭良心说啊,”许丹丹促狭地眨眨眼,“我感觉咱们学神对你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就连江一鸣好像都说之前没见过他这么有耐心的讲题呢...”
“顾知秋。”时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音量不大,不知道是刚回班还是已经已经待了一会了。他手里拿着两本书,“能借我一下你的语文笔记吗?”
许丹丹做了个鬼脸溜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对她暧昧的眨眨眼。顾知秋没搭理,找出笔记本递出去。
“谢谢。”时越接过笔记本,指尖不经意相触,“周日下午...你有空吗?”
迎上她看过来的眼神,他接着说:“市图书馆周日下午有个讲座,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晚上回去把简介发给你,到时候一起去吧。”
顾知秋想到那张便签,心想这次总算可以“确诊”自己不是自作多情。突然注意到他左手腕上多了一块精致的机械表,看牌子价格不菲,跟他这个年纪有些格格不入。
“我爸给的。”时越注意到她的目光,语气平淡,“生日礼物。”
她连忙说,“你生日在平安夜啊?生日快乐啊!”
他扯了扯嘴角:“不是。我生日是上个月的20号,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祝福。”
顾知秋还想着说些什么,走廊上突然传来班长的大嗓门:“越哥!老吴找你!”男生们似乎都习惯了跟着江一鸣的称呼。
时越跟眼前的女孩说了声,转身离开。顾知秋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一个小盒装的巧克力——父亲从德国寄来包裹里面的。她快步追上去:“时越!”
少年回头,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生日礼物。”顾知秋把巧克力塞到他手里,“虽然这个礼物有些仓促,但明年我一定会记得是哪一天的...”
时越低头看着掌心的巧克力,突然笑了:“不会,”他握紧挥了挥手,“谢谢你的礼物。”
走出校门时,顾知秋发现天空飘起了细雨。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绵密的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她没有带伞的习惯,站在廊檐下等雨停,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带伞?一起走吗?”
时越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我往东面走。”顾知秋说。
“顺路。”时越走近一步,“我爸订了餐厅,就在你家附近的那片区。”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路过一家琴行时,时越的脚步好像慢了下来。橱窗里,一架三角钢琴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以后还想弹吗?”顾知秋似乎觉得他看着钢琴的眼神充满了怀念,知道伤痛并不会一朝一夕就消失,但是希望经过上次的表演,“钢琴”不再是他生活中不能提及的禁忌。
时越沉默了一会儿:“还不知道。”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的声音盖过了其他声响。转过一个路口,时越突然开口:“我爸想让我转学到京市,他以后工作重心也会在那里。”
顾知秋满脸写着讶异,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不知作何反应。
“如果我同意的话,他今天就是来帮我办转学手续的。”对面这个男生似乎是在跟她解释事情的始末,但是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要走了吗?”顾知秋故意忽略心底的失落感。
“其实从物理竞赛后就开始考虑了,比赛拿了奖对转学会有很大帮助。”
“哦~”顾知秋听到自己的声音,正想再说点什么。男生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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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听起来好像很想他转学一样。“我想说的是,京市的机会应该更多……”
时越停下脚步,“有很多原因。”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雨幕下的夜色似乎都亮了一些,“例如...这里的学习小组氛围更好?”
“嗯!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说完两人对视一笑,继续赶路。
“到了。”时越在一家装修的挺富丽堂皇的餐厅门口停下,“很抱歉今天不方便喊你一起,希望下次有机会可以请你吃饭。”
顾知秋笑了笑:“应该我请你吃饭,占用你学习时间那么多补习物理。”她停了一下,“补上你的生日祝福,时越,希望你一直是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
“那…再次谢谢你的巧克力。”时越无比认真地再次道谢,说完递过伞柄给她,“伞你先拿着。”
看着时越走进餐厅,顾知秋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雨水打湿了她的鞋尖,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暖意。
这个冬天,似乎也那么冷。
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上,寒冷的气温也抵挡不了男生们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顾知秋正和许丹丹讨论韩剧《一枝梅》的剧情,突然听见江一鸣大喊:
“越哥!传球啊!”
只见时越灵活地闪过防守,一个漂亮的转身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应声入网。场边响起一阵欢呼,连体育老师都忍不住鼓掌。
“有些人真是一行行行行啊,”许丹丹惊叹,“学神就连打球都这么厉害。”
“你也很厉害,发音标准清晰,可以参加多音字识别大赛。”顾知秋打趣。
“你去办一个这样的节目,然后黑幕我,送我巨额奖金。”两人你来我往的又闲聊了起来。
周五晚自习走出校门时,冬日气息早已经笼罩了城市。路边的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黄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顾知秋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提醒她——冬天确实来了。
“等一下。”时越突然叫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似乎还在想着措辞,“这个...给你。是上次我们一起搭档的礼物。”
顾知秋接过纸袋,里面是一本精装书。
“...”顾知秋有点意外,“这也要互赠礼物吗?可我没给你准备……”
“不用!你不用给我准备的。因为没有你,我不会参加这个比赛。”时越打断她,目光去里全是真挚,“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回到家,顾知秋小心地拆开父亲寄来的包裹。这次除了她上次说好吃的巧克力,还有好多张明信片。她将整理了一下,准备分给朋友们。书桌上的旁边是时越送的那本书。台灯下,两样东西并排放着,一个来自遥远的异国他乡,一个来自触手可及的身边。
她看了看书名——《宇宙的奥秘》,翻开发现有一张折叠的A4纸,打开后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
“在物理学的世界里,宇宙最神奇的现象不是黑洞,也不是暗物质,而是两个相隔光年的粒子,能够瞬间感知彼此的变化。
我想,这大概就像是在茫茫星海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彼此悄悄相连。
哪怕隔着遥远的时间空间,总会在某个瞬间生出一种熟悉的共振。像星光映照另一片孤独的行星轨迹。”
顾知秋反复看了这行字,窗外风刮得树木沙沙作响,似乎也欲语还休的诉说着心事。
她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后只留下一句话:“所以我们应该算是关系更亲近的朋友了吧?!”
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有些心情还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但此刻,在这座城的冬夜里,书桌上那本新书和手写信,像在静谧中诉说着什么。
13.心弦微动
月考的余温还未散尽,期末考的阴云已经笼罩了整个高一(3)班。老吴在黑板右上角挂上了“期末倒计时”的牌子,红色的数字每天由值日生更新,像一枚无声的战鼓日日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这道题,时越用了两种不同的解法。不过顾知秋的的解法也很巧妙。”老吴举着两份作业本,“都很有创意!希望大家可以向他们两位同学学习,发散思维。”
教室里响起一片起哄声。江一鸣,冲顾知秋挤眉弄眼:"可以啊知总,已经和越哥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顾知秋有些耳根发热,她这个解题步骤其实是做作业的时候时越点了一下方向。所以严格说来,这三种解法都该记在他名下。她忍不住偷偷看向斜后方,时越神色如常,背脊笔直,修长的手指一圈圈转着笔。
“别贫了!等会看到你们自己的卷面,就笑不出来了。”老吴向江一鸣轻丢了一个粉笔头,“来,课代表把作业发下去,我们来讲训练题!”
晚饭后,许丹丹拽着顾知秋来到操场边散步消食。今天打饭的时候食堂阿姨手没抖,两人都吃的有点撑。
"看什么呢?"许丹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篮球场上的时越。促狭地笑了笑,“看帅哥咱就正大光明的看。不过跟学神做同学真是不错,长得帅成绩好。我跟你说,之前初中很少联系的同学,上礼拜还Q上跟我打听他呢!”
“确实!研究表明,看帅哥有利于身心健康!”顾知秋深以为然的。
两人笑闹着走远。顾知秋却忍不住回头一眼,落日余晖下,少年起跳的背影干净利落。
周五下午的自由班会,因为考试的来临,虽然氛围比平时紧张了些,但是又暗藏着对寒假的期待。
“离期末只剩十天了。”老吴推了推眼镜,指了指倒计时牌,“这十天能不能收心认真复习,关系到你们整个寒假的生活质量。”说完他目光精准落在江一鸣那一排,“还有一些平时嬉皮笑脸的同学,希望也能严肃对待这次考试,对下班学期的学习也是非常关键。”
“好了,这里是我让班长贴的目标墙,大家把自己的目标写上,开学后来看看有没有实现。”老吴扫了讲台下一圈,“每个人都要写,现在就开始吧。”
江一鸣第一个走到讲台边,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寒假目标榜”上,还一本正经地吆喝:“大家积极点啊,我先开始。”
"我要冲进年级前五十!"
"寒假作业在一周内完成!"
"学会弹《量子交响曲》!"
李响看到他的目标后深表无语,“你一个寒假能做这么多事?这几个能在高中三年完成,你都是传奇!”
江一鸣故作高深的摇头晃脑,“知道什么叫目标吗?实现不了的才叫目标!”
全班哄笑,连老吴都忍不住轻叹,却也没制止,算是默许这个让大家暂时缓口气的小插曲。
傍晚,顾知秋在自习室的角落里发现了时越。他面前摊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夕阳透过高窗,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似乎阳光真的格外偏爱他。
“这有人吗?”顾知秋轻声问。
时越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摇摇头。两人安静地复习了一会儿,顾知秋忍不住开口:"你...以后是走专业物理的方向吗?"
“应该吧。”时越不假思索,停顿片刻又补充道,“目前来看,大概率是的。”
顾知秋翻开笔记本,随口问:“那你以后会专攻哪一类题目?竞赛还是研究方向?”
时越思索了一下,手指在书页上停顿,“目前偏向竞赛题目吧。等基础稳了,再考虑研究方向。”
顾知秋点点头,“我也要继续努力,争取找到自己的目标,不过我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提高成绩。”说完脸垮了几分。
时越抬眼看她,轻轻一笑:“慢慢来,你这次成绩肯定有进步的。”
顾知秋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学霸的肯定。两人又一起低头投入复习,空气里只剩下翻书和笔划纸的沙沙声。
晚自习上课铃响,两人才收拾书本,一起走出自习室。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路灯下,雪花在微风中轻轻旋舞,映出两人拉长的身影。
"寒假...有什么计划吗?"时越突然问。
顾知秋呵出一口白气:"大概就是看看书,写写寒假作业吧。"她想起之前从旧书摊淘来的那本《欧洲建筑史》,还停在哥特式教堂那一章。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儿有些书可以借你。"时越说这话时目光望向远处,耳朵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了,微微泛红。
“好呀!那你给我推荐点适合我的!”顾知秋点头回应,对他的书单有点好奇。两人肩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冬日的雪夜,气氛静谧温柔。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成绩公布那天,顾知秋的名字赫然排在班级第六,数学单科更是冲进了年级的前五。老吴在班会上点名表扬她进步非常大。班上同学顺着老吴的表扬,纷纷看向她。
顾知秋难得的有些脸红发热。心想:“果然时间花在哪里是可以被看见的。”
时越依旧稳坐年级第一,教务主任在年级大会上夸他是“难得的好苗子”。李响和许丹丹也各有进步,沈蔚然的成绩很稳定,依然是班级第三的位置。而江一鸣因为英语拖后腿,被老吴“亲切”地约谈了半小时。
盼望着,盼望着,寒假终于来了。江一鸣从办公室出来后,还在班里安慰几个考砸了的女生,“考得好或不好,分就那那里不增不减。”,嘻嘻哈哈的表明目前最要紧的事,那必须是过个好年。
放假的傍晚,冬日阳光如金粉洒落,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同学们刚出校门,就被满街的年味包围了。街边糖画摊早出摊,商店门口的红灯笼映得夕阳如火。
“顾知秋!许丹丹!”江一鸣和李响从街角冒出来,手里还拎着奶茶,“走走走!我请客喝奶茶!”
“你怎么忽然这么大方?”许丹丹疑惑。
“怕过完年就再也没钱了啊!”江一鸣甩着手里的钱包,“快!趁我良心和钱都还在的时候!”
四人刚走到奶茶店门口,就撞见从校外回来的老吴——一场语重心长的“冬日教育”在寒风中拉开序幕。
“买奶茶是可以的,暂时放松也们问题,但你们的寒假作业一定不要忘记。尤其是江一鸣,记住啊执行力决定未来啊!”
江一鸣一边点头一边回应老吴:“回去一定好好写作业……”随即心底暗戳戳补充,“写完第一页就奖励自己打一局游戏……”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江一鸣家的客厅灯火通明,空调温度开得很高,茶几上堆满了刚囤的年货。他把一袋糖瓜丢到沙发角落,自己躲回了卧室。门一关上,立马切换状态,打开电脑开始播放“吉他入门教学视频”。
“文艺路线,懂吧。”他自言自语,拨弄两下后,随即在淘宝下单新的吉他弦,“沈蔚然肯定吃这一套。”
而此刻的沈蔚然,正站在凳子上贴春联。"你们考试是不是又是时越年级第一啊?"沈妈妈跟她闲聊到,
“那肯定的呀!我们年级有句名言‘流水的第二,铁打的时越’!”
时越家则一如既往地安静,他父亲还要出差。
“我要去北京开会,除夕当天会回来!年前那几天你自己安排。”他将一个厚实的红包放在餐桌上,“正好这个时间想清楚,是不是确定不想转过去?”说完就拿着行李箱出了门,楼下司机已经在等。
时越没有说话,默默把红包收进抽屉。
顾知秋的房间里,一盏小台灯映出温暖的光晕。她翻着父亲从德国寄来的明信片,科隆大教堂依旧沉静宏伟,信里只有简洁的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书桌上,《欧洲建筑史》摊在第128页旁边,紧挨着的是那本《宇宙琴弦》,静静地并排躺着。
除夕前夜,她在日记本上写下:
“充满魔幻的2008,在此刻结束啦!
Hello 2009!”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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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传来母亲剁饺子馅的节奏。她拿起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想了想,给时越发了一条短信:
“新年快乐。”
不多时,屏幕亮起。
“新年快乐,顾知秋。”
除夕夜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时,顾知秋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时越回复了什么,急忙划开屏幕,却发现是班级Q群里的消息轰炸。
江一鸣在群里发了一张照片——他抱着吉他,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配文:“文艺青年养成计划启动!求推荐适合新手的曲谱!”
李响秒回:"《小星星》了解一下?"
许丹丹发了个可爱的表情,“江一鸣你要是能把《小星星》弹明白,我可以让顾知秋的寒假作业给你抄。”
群里顿时闹成一团在刷屏。
此时沈蔚然发了一条:“可以从五月天的《拥抱》开始练,和弦简单。”
这条消息一出,群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然后被江一鸣一连串的“!!!”刷屏,有几个你男生笑骂他又发病了。
顾知秋笑着退出群聊,发现通讯录里多了一条未读消息。时越发来消息,
"年初三图书馆开门,"消息紧接着跳出来,"要来看书吗?"
顾知秋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想起那天在图书馆时越跟她提起过年市图书馆也会开放,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她回复道:"好啊,正好有题想问你呢。"
放下手机,顾知秋走到窗前。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将她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客厅传来母亲喊她帮忙包饺子的声音,厨房里飘来韭菜鸡蛋馅的香气。
“来啦!”她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亮起,时越的回复很简单:“嗯,等你。”
这个寒假似乎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期待。
大年初三的早晨,顾知秋特意起了个大早。她翻出最厚实的羽绒服,围上那条天蓝色的围巾——这是妈妈去年织的羊绒的,保暖又舒适。
市图书馆比想象中热闹。不少学生都选择来这里自习,安静的氛围中偶尔传来翻书声。顾知秋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找到了时越,他面前摊着几本物理竞赛题集,正专注地写着什么。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侧脸轮廓。顾知秋突然注意到,他今天戴了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书卷气。
“Hello同学,请问这有人吗?”顾知秋轻拍时越的肩膀一下,声音很低,笑容可掬地看向他。
时越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看清来人后很快扬起笑容,拿过自己放在隔壁位置的作业本,示意顾知秋坐下。
顾知秋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一道力学题,转向时越,“等会有空帮我看看,?我这个受力分析总感觉哪里不对。”
时越点点头,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知秋的手背,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时越拿过笔记后,立刻专注的看起来。“这里,”他指着她画的绳子和滑轮,“你把滑轮摩擦力忽略了,但这个小摩擦会影响绳子两端张力的平衡。如果加上摩擦力,后面的加速度就会变化。”
顾知秋眯起眼睛,“所以我算出来的两个物体速度不一样,是因为摩擦力没算进去?”
“对。”时越顺着她的解题步骤慢慢讲解,“你可以先把系统当作整体考虑,求出总加速度,再把摩擦力单独加到对应物体上,这样推导就通了。还有这里,”他指向一条垂直向下的力,“重力分力方向你标错了,影响了最后的合力方向。”
顾知秋把头凑近些,发丝垂落在纸页上,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要把每个力都分解清楚才行。”
“没错。”时越微笑,手指在纸上示意,“力学题大部分都要先画清受力图,弄清每一个作用力,然后再写出方程。你下次再细心点肯定没问题的。”
顾知秋叹了口气,“以后一定要更仔细才行。”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作业里。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光影在书页上流淌,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
14.情绪交汇
中午时分,两人在图书馆附近的粉丝店吃饭。街道上年味正浓,行人如织,大部分商铺早已经开门营业。路过一家琴行时,时越的脚步有些慢了下来。
橱窗里陈列着一架三角钢琴,外形看着很像雨夜中的那台。顾知秋注意到时越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黑亮的琴身映出两人的倒影。
"要进去看看吗?"她小声问。
时越摇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下次吧。”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少了往日的沉重,多了几分释然。
粉丝店里热气腾腾,挤满了各类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顾知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两杯热茶到一次性杯子里。
“我妈自己做的茶包,”她将其中一杯推到时越面前,“你尝尝,冬天喝这个喉咙会比较舒服。”
时越道谢后,捧起茶杯。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干净,热气氤氲中他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眼睛像是盛着一泓清泉。
“刚刚那款钢琴,是我妈以前用的型号。”他突然出声,“我从有记忆开始,这台钢琴就一直在家里。”
时越垂下眼睛,看着掌心水杯里渐渐消散的热气。
“她曾经是乐团的首席,我出生后才转行回学校当老师的。。”他轻声道,“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每天她都会在琴凳前练习很久。”
他语气仿佛是在尘封已久的旧物,
中午时分,两人在图书馆附近的粉丝店吃饭。街道上年味正浓,行人如织,大部分商铺早已经开门营业。路过一家琴行时,时越的脚步有些慢了下来。
橱窗里陈列着一架三角钢琴,外形看着很像雨夜中的那台。顾知秋注意到时越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黑亮的琴身映出两人的倒影。
"要进去看看吗?"她小声问。
时越摇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下次吧。”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少了往日的沉重,多了几分释然。
粉丝店里热气腾腾,挤满了各类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顾知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两杯热茶到一次性杯子里。
“我妈自己做的茶包,”她将其中一杯推到时越面前,“你尝尝,冬天喝这个喉咙会比较舒服。”
时越道谢后,捧起茶杯。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干净,热气氤氲中他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眼睛像是盛着一泓清泉。
“刚刚那款钢琴,是我妈以前用的型号。”他突然出声,“从我有记忆开始,这台钢琴就一直在家里。”
时越垂下眼睛,看着掌心水杯里渐渐消散的热气。
“她曾经是乐团的首席,我出生后才转行回学校当老师的。。”他轻声道,“那时候我还小,只知道每天她都会在琴凳前练习很久。”
他语气仿佛是在尘封已久的旧物,轻轻抖落了积尘,让被尘封的一切显现。
顾知秋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长大了些。她开始教我弹琴,记忆中中她总是很耐心的一遍遍教我。每一次我的一些小进步,她都特别高兴。”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眼角都微微弯了弯。
很快他声音低沉下去:“后面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江一鸣上次来跟我道歉,说他跟你说了我妈的事。”
顾知秋心口微微一紧,捧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一些,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时越望向窗外,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映在他的瞳仁里,却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那次演出,是我劝她去的。所以,我…一直没法原谅自己。”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尖缓慢摩挲着杯壁。
“不过,我要谢谢你。因为跟你一起准备演出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她那么爱弹琴,如果我因为她而厌恶钢琴、再也不碰钢琴,她反而会难过吧。”
顾知秋抬眼望向他,轻声说,“我听说人不会因为生理的死亡而彻底消失,只有被遗忘的那一刻,才是真的离开。所以……只要你一直记得她,她就一直都在。”
时越扯了扯嘴角,似是释然:“所以我会一直用我自己的方式,记住她。”
这个寒假,他们像这样在图书馆见了三次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埋头做题,偶尔顾知秋会他问几条物理题,或是对对数学卷子答案。
也许是上次两人粉丝店的一次走心交谈,所以后面两人的相处变得更加熟稔自然。即使没有交流,氛围也不会尴尬。顾知秋无需刻意为了活跃气氛找话题,时越虽然话不多,却从不会没礼貌的倨傲,两人之间相处轻松愉快。
图书馆自习仿佛才是昨天的事,眨眼,开学第一天的铃声就已响彻校园。
高一(3)班的黑板上,老吴亲手写下"新学期,新希望"六个大字。讲台下却是一片叽叽喳喳——每个人似乎都满腹寒假的故事,迫不及待要"与同学分享。
“大家安静!”老吴敲了敲讲台,“大家刚从假期和过年的气氛中回来,状态难免松懈。但高一下学期是非常关键的一学期,是为文理分科打基础的一学期。一定要引起重视!”他推了推眼镜,“时越,你来分享一下假期学习经验?”
时越站起身,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
“制定计划,按时完成。”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重点攻克薄弱环节。”
“就这?”江一鸣起哄,“那我觉得我又可以了!”老吴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插嘴,转头看玩笑的看向时越,“能不能多点细节?”
“每天保证八小时睡眠。”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效率比时长重要”
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好几个男生纷纷表示这个他们也能做到。
老吴无奈地摆摆手让时越坐下,目光转向沈蔚然:“沈蔚然,作为学习委员,你来说说。”
沈蔚然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我主要是跟着学校发的寒假作业进度走,每天固定时间复习。还要注意劳逸结合。”她顿了顿,“有可能的话,可以和同学组成学习小组,互相督促。”
下课铃响后,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江一鸣跳到讲台上,挥舞着一沓照片:“同志们!看看我寒假的成果!”
照片上是他抱着吉他各种凹造型的样子,
“哇哦!”李响打趣道,“请问照片拍了这么多,《小星星》学会了吗?”
“好说好说!”江一鸣大手一挥,“等到元旦晚会,哥给你们露一手!”
“下一次元旦晚会已经分班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在一个班呢!”许丹丹声音不大,不过教室的喧闹声褪去,显得格外清晰。
“哎呀!请大家不要提前不快乐未来的不快乐好不好!”江一鸣的话很有感染力,教室里很快又恢复了笑闹声。
“帅哥的笑容就是温暖生动,像是冰雪初融……”许丹丹胳膊捅了捅顾知秋,让她看时越。谁知她一转头,两人目光碰上,她只能扯开一个更大的笑容,明亮得有些过火。
时越像是被晃到,连忙转开视线,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
午休时分,许丹丹拉着顾知秋去小卖部。“听说这学期要重新分座位了,”她声音里有难掩的沮丧,“老吴好像要按期末成绩排座位。“”
顾知秋正在挑橡皮,随口应声,“为啥换位置啊?”
“就是说啊,我不想和你分开!”许丹丹头凑到她身上撒娇。
“不过听说沈蔚然刚刚去找老吴了,”说到八卦,许小姐又重新振作起来,“听说是她想和时越做同桌,想要加强一下自己的物理和数学。”
顾知秋挑笔的手顿立顿,随即继续在纸上试写,“那老吴怎么说呀?”
“还不知道呢,前方线报还没传来。”许丹丹耸耸肩,“不过沈美人成绩那么好还要加强。所以你懂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怎么不想和时越做同桌,我看你没事老看他。”她不知道又抽得哪门子疯,推了推顾知秋还是试笔的手。
顾知秋手里的划出一条歪扭的斜线,“……你比徐嘉瑜还能脑补!我什么时候老看他了?”想了想,还了补了一句,“我只想和你做同桌。咱就等老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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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吧。”
“哇塞!简直受宠若惊!在和时越的比赛中,我竟然赢了时越!”
顾知秋:……
两人闹了一阵,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下个月有全市物理竞赛,这也是为后面省级竞赛做选拔 。有兴趣的同学下课后希望可以踊跃报名,下课后课代表把报名整理一下,明天上课前送到我办公室。”刚上课,老吴就宣布了这个重磅消息。
下课后教室里顿时议论纷纷。沈蔚然和几个平时物理不错的男生围着课代表报名。顾知秋转头看向时越,发现他已经开始翻看竞赛大纲,神情专注而平静,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
“顾知秋,你要报名吗?”物理课代表在她附近时,随口问她。
“我?”顾知秋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先把基础打好吧。”
放学时,天空突然飘起细雨。顾知秋又一次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家,一把黑伞递到了面前。
“一起走吧。”时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伞面微微向她这边倾斜,“这次还是顺路。”
顾知秋心说:这是什么顺路总是在雨天的缘分啊!
雨丝细密,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回家的路上。顾知秋闻到时越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很好闻。
“你肯定参加物理比赛的吧?”她语气笃定。
“嗯。”时越点点头,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他肩头,“你怎么不报名?”
"我...我物理实在是一般般。还是先把课内知识学好吧。”顾知秋轻声回答。
“你如果想报名其实可以的。”时越的声音很轻,却有不容分说的坚定,“如果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算了算了!我志不在此,就不耽误你复习的时间了吧。”顾知秋连忙摆手。时越没再说什么,两人安静的在雨中回家。
第二天一早,教室里炸开了锅。许丹丹消息十分可靠——老吴果然重新排了座位。而顾知秋最人意外的是她和时越成了同桌。
“啊!我竟然和你同桌!”沈蔚然看到座位表上自己和江一鸣的名字并排。
“我竟然和女神同桌!”江一鸣也同样感叹,不同于沈蔚然的惊讶,他的声音里全是惊喜,第一次感受到老吴原来如此可爱。
班长推了推眼镜,转述班主任的话:“老吴说了这次分座位是综合考虑的结果。根据大家的成绩短板和长版互补,实现共同进步。”
顾知秋抱着书包,在新座位坐下。比之前座位退后了一排。时越已经在那里了,正在整理书本。见她过来,他不着痕迹的让出了更多的空间。
“Hello, 新同桌,以后请多指教。”顾知秋非常客气。
时越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下午放学后的教室里,吃晚饭的吃晚饭,体育锻炼的体育锻炼。教室里渐渐空了,只剩下几个人,似乎都在埋头做着习题。
顾知秋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时越。他回来后就专注的做着物理题,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写出流畅的公式。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默契的半轴。
“这道题…”顾知秋看着时越做完习题的空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习题册往他那边推了推,“可以帮我看下吗?”
时越放下笔,把习题册朝自己拿近了些。他发梢似乎还有刚刚从外面回来夹杂的雨水气息,还是混着熟悉的薄荷香。“这里,”他纸箱题目中的关键条件,“你忽略了摩擦力的方向。”
顾知秋恍然大悟,正要道谢,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沈蔚然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来,看到两人正在低头讨论些什么,她似乎有些怔忪。
“物理竞赛的模拟试卷。”她把试卷放在时越桌上,“老师说让我们都先做一遍。”
时越点点头,“谢谢。”却并没有立刻翻开试卷,继续帮顾知秋讲完刚刚那道题。
窗外,朦胧细雨的夜色中,一树早樱在春风中摇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像是要守护这一刻的安宁。
15.春和 花明
雨水节气刚过,草木早已悄悄冒了新芽,拂面的风还夹杂的些许凉意。
晚自习结束后,顾知秋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街灯昏黄,照在潮湿的青石路面上泛出细碎的光。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最近她有些心烦意乱,说不清是为什么。成绩稳中有升,和好友、同学的的相处也依旧自然,可她却总有一种莫名的茫然——好像有无数扇门在她眼前打开,却没有哪一扇门上写着她的名字。
九点半到家后,电饭锅着保温,饭菜还有温度,母亲晚上加班不在家,留了字条。她随便扒了几口米饭,回房间洗了澡,又打开了文学社通知。
【校文学社春季投稿开启,优秀作品将在校刊和市读者文摘同步刊登】
从小学开始,她已经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后来越写越多,逐渐写身边的故、编撰的故事…前世,也确实误打误撞的以笔为业了,审过稿件也写过稿件。现在却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文字轻飘飘的,像是风一吹就散的纸片,没有骨架,也没有力量。
“我有什么投稿的优势?”她心中暗忖,“比别人多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可那只会让我的文字没了真情实感的温度。”
她烦躁地拿起笔,划掉草稿纸上的一个词,又换了个更“质朴”的,却怎么都不满意。
那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校园讲堂上,台下坐满了同学老师和家长,她手里拿着一叠作文稿,却怎么也读不出来,呼啸的风把她吹得头发凌乱,连眼睛都睁不开。
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她叹了口气,坐起来,摸出草稿本,重新整理那篇迟迟未完的稿子。
中午在食堂,许丹丹一边喝汤一边看她:“你这两天魂儿都不在,跟学神成为同桌被他魅力迷得神魂颠倒了?”
“……我被你的脑回路迷倒了!吃你的青菜。”顾知秋笑着戳她。
“那还有什么啊?上次你说你爸下个月就回来了,所以也不是因为这个”许丹丹放下筷子,“大姨妈来了?我记得你刚结束啊!”
顾知秋:……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偶尔有点焦虑,然后翻翻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感觉都都很幼稚。”
“那就写幼稚的呗。”许丹丹耸肩,“反正咱也没指望拿奖,重在参与!而且有我陪你一起垫底呢。”
“……你真是安慰人的小天才。”顾知秋更笑不出来了,“下次不要安慰了!”
课间休息,教室立刻热闹起来。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手里晃着课本,讨论着MBA,“湖人赢了国王队”,“科比就在最牛Bee的”……声音越来越高,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角落里,有几个女生在讨论着许嵩的新专辑,兴奋安利着《非你不可》,坚定地说自己以后长大了有钱了一定要去看他的演唱会,笑声和小声尖叫交织在一起。
顾知秋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这一切,脑袋空空没有任何想法。也许成长的烦恼有时候不是来自某个具体事件,而是那种“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或“我该怎么做”的持续无措感。
晚上十点,作业写完,许丹丹发来Q。
DAN:你还没睡吧?
DAN:我刚写完物理,眼都花了
“我也是!”顾知秋打开台灯,缩在被窝里回复,
栀栀复只只:你明天交稿吗?
DAN:我在改。你呢?决定投不投了?
栀栀复只只:还没想好……你说,我是不是太犹豫了?
过了一会许丹丹头像又跳了起来
DAN:你不投,我不投,谁来地点乐悠悠……
栀栀复只只:……你rapper啊!
DAN:不过我听说沈美人的已经交稿了!
DAN:咱也交吧,不是说了么,青春不怕试错!
栀栀复只只:……好的,总裁
顾知秋放下手机,躺回床上。她只是在刚刚的一瞬间想了很多,人生哪有什么准备好再去做的事,很多时候,是你先迈出那一步,才有风来帮你扬帆。
夜已经很深,窗外风吹过树梢,隐约有猫叫和远处的汽车声。风吹皱了操场的柳影,吹绿了阳台窗边上的三角梅,也悄悄吹散了顾知秋心头的迷雾。
又过了几周,迎来了学生时代最盼望的时刻之一——春游。
在校门口等待集合的时候,江一鸣在激情诗朗诵:“啊!盼望着盼望着,它终于来了!”
这一天,阳光正好,每个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塞满了零食和饮料。江一鸣的MP4开了外音,正在播放周杰伦《七里香》的MV。
“老班说了,八点准时出发!”班长清点着人数,“大家分成两排,按照座位顺序排队吧,依次上车啊。”
顾知秋站在时越旁边,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卫衣,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在晨光中更显清爽。
不远处,沈蔚然正和几个女生说笑,目光对视的时候,她嫣然一笑,格外耀眼。
“沈美人今天化妆了吧,真是精致到头发丝了!”许丹丹转头小声和她咬耳朵,顾知秋点头,“确实很好看。”
“人都到齐了吧?”老吴拿着扩音器走过来,“要准备发车了!班长和团支书协助管理一下秩序,大家注意安全!”
大巴车上,江一鸣非要拉着时越和顾知秋坐一排。“越哥坐窗边,顾知秋坐中间,我坐过道!”他大声宣布,“这样我可以随时去拿零食!”
“江一鸣,你怎么像带着爸爸妈妈去春游啊。”王飞宇看到他这安排,忍不住打趣。
话题中心的三人:……
车子启动后,窗外的景色开始流动。顾知秋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故意找话题:“对了,你们知道青山湖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江一鸣立刻来了兴趣。
“据说在湖边最大的那棵许愿树下诚心许愿,梦想就会实现。”顾知秋继续说,"但不是随便许愿就灵的。独自站在树下闭眼,心无杂念的默念三遍愿望,还要把手指轻轻触碰到树干上结出的年轮纹路,许的愿望才会被记录。”这个传说倒也不是顾知秋自己编的,她是在一本趣闻轶事上看到的,正准备今天去试试。
没想到时越:“你现在...有什么新愿望吗?”
顾知秋愣了一下,“我...”
"我知道!"江一鸣插嘴,“肯定是想考上好大学!不过这个是今天所有人的愿望,不算!”
“那你呢?”顾知秋反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江一鸣突然正经起来:“我想当歌手。”他压低声音,“虽然我爸想让我学医...但我觉得音乐才是我的真爱。”
顾知秋:……“一个寒假就让你到真爱了吗?你之前不是还要当作家?!”
江一鸣不满,“这真爱怎么能根据时间长短来衡量呢?作家是之前的爱!”
顾知秋笑了笑,“不知道你下个月爱又会转移到何方了,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在你这具象化了!”坐的近的同学闻言都笑了起来,车厢更加热闹起来。
时越也跟着弯了弯唇角,顾知秋转头看他,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你呢?暂时的最爱是什么?”她轻声打趣。
“物理吧。”时越的目光落在远处,“但可能也会流动。”
青山湖比想象中还要美。湖水碧绿,倒映着周围的山色,岸边的柳树已经抽出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曳。
老吴把大家集合在湖边的一片空地上:“先进行班级活动!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去许愿树那边看看。”
江一鸣立刻提议:“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用这个矿泉水瓶转,瓶口指向谁,谁就要回答问题!”
大家围坐成一圈,游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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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始。瓶子第一次转到了许丹丹。
“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你暗恋过我们班谁吗?”
许丹丹的脸瞬间红了:“这什么问题啊!我选大冒险!”
“那就去跟第一个经过的陌生人要电话号码!”大家放过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要求。
游戏继续,瓶子转到了沈蔚然。
“真心话。”她撩了下头发,“问吧。”
“听说分座位的时候,你想跟时越做同桌,为什么?”一个女生大胆提问。
沈蔚然抬起头,直视着时越:“因为我觉得他很优秀,我想‘近朱者赤’,变得更优秀!”
这个回答让现场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掌声和口哨声。时越表情没什么变化,而顾知秋不知为何,觉得胸口闷闷的。
瓶子继续转动,这次指向了时越。
“真心话。”他的声音很平静。
江一鸣眼珠一转:“如果必须在我们班选一个人一起去荒岛求生,你选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时越身上。他沉默了几秒,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顾知秋:“...顾知秋吧。”
"为什么?"沈蔚然脱口而出。江一鸣更是夸张的捂紧胸口,“我死了~我最爱的人竟然不选我……”
在大家的笑闹声中,时越声音很清晰,“她……待人诚恳,有自己的想法,面对困难不会慌乱又井井有条。我觉得如果她在身边,荒岛上至少不会乱。”
顾知秋愣了一下,有点惊讶地抬头望他,没想到自己在他心中评价还挺高的嘛,心说,“小伙子,有眼光!”
游戏进行到一半,班长招呼大家去野餐。各小组铺开野餐垫,分享带来的食物。顾知秋拿出妈妈做的饭团,时越则带了几个面包店买的三明治。
“越哥,这是你自己做的?”江一鸣咋呼地问。
时越点点头:“嗯,付钱请楼下的面包店做的。”
江一鸣切了一声,“你的冷笑话好冷。”没忍住伸手拿了一个,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比学校便利店的好吃多了!”
后来他递给顾知秋,示意让她也尝一个,顾知秋则递上自己的饭团。一口咬下去,觉得江一鸣也不算夸张。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去了传说中的许愿树。那是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枝干上系满了红色的许愿带。
顾知秋站在树下,仰头望着那些随风飘动的许愿带。每一根都承载着一个少年的梦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要许愿吗?”时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手里拿着两根许愿带。
“当然!”顾知秋接过其中一根,想了想,在上面写下:“希望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
她偷偷瞥了一眼时越的许愿带,但对方很快把它系在了高处,看不清内容。
“你们许了什么愿啊?”江一鸣突然冒出来,“我许愿能组个乐队!”
沈蔚然也走了过来,看向时越他们。
时越摇摇头:“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么,等灵验了跟你们分享。”
“啊!那我已经说了怎么办。”江一鸣苦着脸。
“那就重换一个,你愿望肯定不止一个!”
回程的大巴上,夕阳西下,车厢里比来时安静了许多。玩累了的同学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打盹。顾知秋看着旁边安静的男生,突然轻声问:“时越,你相信那个许愿树的传说吗?”
时越思考了一会儿:“要说实话吗?”
……
没等她回答,他继续说,“不过我相信努力可以改变一些事情。”
顾知秋点点头,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拿出手机,给许丹丹发了条消息:“我决定投稿了。”
许丹丹:???这难道不是昨天就说好了吗!!!
16.雨后 晨光
初夏的雨来得突然,像是一场毫无先兆的突袭。顾知秋站在教室窗前,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将校园景色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爸爸今晚的飞机,等你放学回来我们一起去机场。
放学铃声响起,顾知秋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时越正在整理物理笔记,见状抬头问道:“有急事?”
“嗯,我爸今天从德国回来。”顾知秋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我跟我妈去机场接他。”
时越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给,外面雨挺大的。”
顾知秋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我一直在跟你借伞……”嘴上推辞着,手却很老实地接了过来。借伞还伞,感觉很快要成了他们之间的日常,谁让自己这么不长记性呢。
雨中的机场熙熙攘攘。顾知秋踮着脚在人群中寻找父亲的身影,终于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推着行李车走来。父亲比记忆中瘦了许多,机场锃亮的灯光下,两鬓似乎还冒了了些许白发。
“爸爸!”顾知秋挥手喊道。
父亲看到她,疲惫的脸上绽开笑容。他快步走来,摸了摸她的头:“只只好像长高了。”
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在询问她的学习情况,对自己的工作只字不提。顾知秋注意到,当母亲问起“项目还顺利吗”时,父亲的笑容僵了一瞬。
“挺好的。”他拍拍母亲的手,“一切都正常。”
那晚,顾知秋半夜起来喝水,发现父母还在客厅低声交谈。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说是要架构调整,整个部门都要重组,我这种外派回来的最危险,因为去之前差不多是明示着回国后升职的...”
“等正式通知吧。总会有办法的。”母亲轻声安慰。
顾知秋轻手轻脚地退回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一世的她从未注意过父母的这些烦恼,她似乎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的一切付出。原来在她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是父母的肩膀一直在扛起不同的压力。
第二天清晨,顾知秋特意早起做了早餐。父亲惊讶地看着桌上的煎蛋和粥:“只只会做饭了?”
“那是!这半年我跟妈妈学了可多东西了。”顾知秋语气轻松,希望家里的氛围也能跟着松快些……她递过筷子,“爸,你多吃点。”
父亲低头喝了一大口粥,竖起大拇指,看着妈妈欣慰的说:“姑娘真是长大了!”
周三早读课,沈蔚然神色不明的走到生活委员旁边,说:“我的ipod不见了,昨天中午还听歌了的……一会收班费的时候你帮我问问,有没有谁看见啊。”
顾知秋趴在桌上,低头用草稿纸计算着——如果每个月精打细算,零花钱至少能剩下多少。窗外的雨声像节奏不规则的鼓点,伴随着她的思绪。
“大家静一静!”生活委员拿着装班费的提盒在讲台上敲了敲,“沈蔚然说自己新买的ipod不见了,白色,有没有同学看见?”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瞬间扩散开,后来偏离到有些诡异的方向。"许丹丹最后走的吧?"班上一个平时跟沈蔚然关系很好的女生开口,音量正好可以被清晰听见,"我回教室拿外套时,看见她还在。"
话音落地,班上几道目光瞬间转向许丹丹。顾知秋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她有些无语此刻教室里的逻辑——当事实无从证明,人们便将怀疑寄托在最后的身影上。
“看我干嘛?”她听见许丹丹的声音,还好,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或者说如果有证据可以出示,直接报警也行,我配合。”
教室骤然安静,那个女生可能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涨红了脸:“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吧。而且你也不能证明不是你啊……”
“她不需要证明不是她,就像你也不需要证明不是你一样。今天早上来教室的人也不少,每个人都有嫌疑。”顾知秋也站了起来,看向那个女生:“而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负责,你的随口一说可能给别人带来很多困扰。许丹丹保有追究的权利。”说完她看了一下和自己隔了两条走廊的许丹丹,见她僵硬的肩膀松了下来,相信她懂自己的眼神。
教室里的躁动仿佛被骤然抽干的池水,所有人一时都沉默了。只有窗外的雨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像是一场持续不断的敲打。
江一鸣不合适宜的笑出了声,“知总,虽然你说的事实,但,要不要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啊?”
这番话像一记锤声,击退了刚刚班级里凝重严肃的气氛。那个女生似乎有点想哭,沈蔚然适时开口,“算了吧,可能我不小心放到哪里了,要不我再找找。”
此时,一向话不多的时越站了起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大家都不要乱猜了。”他站起来,扫视了一圈,“丢了东西是事实,但光靠印象就指责别人,也的确不对。要么沈蔚然先再找找吧,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就报告吴老师处理,毕竟也不是小金额。”
这句话让班上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午休时,早晨的大雨早已经停歇,顾知秋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耳机里放着陈绮贞的《还是会寂寞》。风吹起校园角落的积水,阳光终于从云层中探出头,浅浅照在她的发梢上。
许丹丹坐在她旁边。
“知总,你今天简直太帅了!我都有点崇拜你了。”她忽然说。
顾知秋摘下一只耳机:“今天才崇拜?只有一点?”
许丹丹:“……”
“知总放心飞,丹丹永相随!”她摆了个浮夸的pose。
被她浮夸的说辞逗乐,看她情绪也恢复的差不多。两人都没再说话,感受着风吹过树叶的缝隙,阳光照射下,树木的影子在地面上一颤一颤地晃动。
傍晚,教室传来新的消息:原来 iPod 被沈蔚然自己带去广播室放歌,忘记拿回来了。两个负责广播的同学小心翼翼地把 iPod 送回。
所有一切归回正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晚自习刚到家,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着热气。父亲罕见地没什么胃口。母亲几次试探性地问工作,他都不肯细说,只是喝了一口汤便放下筷子:“我下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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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去上海看看朋友。”
母亲皱眉:“不是说等调令下来就回总部吗?怎么又变了?”
父亲低声叹息:“总部那边新任主任空降,我原来的项目可能要被砍,我想提前做准备。”
顾知秋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听着,心底却渐渐翻涌起一股久违的焦虑。她模糊的记忆里,父亲好像也曾在她高三那年短暂赋闲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去了外地工作,当时她只知道是工作调动。
也是长大后才知道那段时间母亲偷偷卖了几件金首饰,家里压缩开支,当时的她却丝毫未曾察觉。
饭后,她跟母亲一起收拾碗筷时,小声问:“妈,要不要我暑假补习班就不报了吧?”
母亲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感觉没有必要啊!补习的话要全部按照老师的思路跟步骤。没有自己安排时间自由。”她扯起个轻松的笑容,“再说我成绩也不差,我现在的同桌还是年级第一,他挺热心帮助同学的,我有不懂的都可以问他的。”
母亲望着她的眼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眼角泛起了微红:“你爸说得对,只只是真的长大了。”
次日清晨,教室的气氛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热闹。有人在讨论昨晚的韩剧,有人在追着学习文员确认期中考试到底安排在周几。
而顾知秋,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边翻着数学笔记,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时越也是安静坐在一旁看着物理竞赛资料。两人的目光出奇一致的沉静。
时越接过本子后没再写什么,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然后又各自投入到手里的习题册中。如果此刻有人留意的话,会看到阳光从他俩侧脸滑过,是两张各有各的好看却一样坚韧的青春面孔。
当晚,顾知秋在日记本上画下两个交叠的圆圈。大圈里写着"父母的烦恼",小圈是"我的世界"。她盯着那两个圆圈看了很久,直到笔尖在纸上渗出一点墨痕。
“希望自己能为他们也做点什么。”她在旁边小小地写下这一句,又划掉了。
她合上日记本,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已经快十一点。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钟摆不知疲倦的摇晃着。像是在提醒她成长的意义。
次日清晨,学校又恢复了往常的喧嚣。校园里还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操场上,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潮湿的跑道上,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
升旗日,今日国旗下讲话的主题是“责任与成长”。顾知秋低着头听着台上学生会主席的标准发音,“感恩父母”“规划未来”,心里却悄悄笑了——她明白,成长不只是被讲出来的道理,更是亲眼看到、亲自去实践、还有亲身感受的生活。
她微微转过头,目光穿过几排同学的肩膀,看见时越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双手自然下垂,目光沉静。或许,他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阳光斜斜洒在他的侧脸,映出温润而稳重的轮廓,让人心里不自觉地踏实。
顾知秋的脑海里闪过昨晚父母低声交谈的情景,想起父亲眉间的倦意、母亲轻声的安慰……也许成长,是在日常中承担责任,也是在平凡中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17.盛夏 扶桑
附中对“素质教育”的执念,体现在出其不意的方方面面,例如的辩论赛——期末周临近前,学生会为高一同学举办了辩论会,美其名曰活跃思维,时间定在周六下午。
顾知秋则赶鸭子上架,代表文学社。她在礼堂侧门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的边角,纸张已经有些微微卷边。远处的蝉鸣声,听得人心浮气躁。
她嘴里含着上场前许丹丹给的薄荷糖,糖块在舌尖上化开一片清凉,心神似乎也跟着平静了些。望向舞台上灯光下的辩论台——两支队伍已经就位,一字排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本场辩题:“高中阶段,成绩是否是评价一个学生最重要的标准?”
顾知秋所在的是反方立场:不是。
主持人宣布开赛,双方一辩展开陈词。随着节奏推进,对峙也越来越激烈。反方三辩是高一(2)班的学生,嘴皮子利索,带着几分咄咄逼人:“请问对方辩友,我们不是说‘成绩唯一’,而是说成绩是最重要的且最可衡量的标准。你们讲能力、潜力、性格——请问这些能一眼看出来吗?能让招生官快捷高效的筛选出‘优秀’学生吗?”
他着重读出“优秀”二字。
江一鸣在第三排,伸长脖子看着台上,突然喊了一声:“知总,加油!”,前排有人转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注意力很快重新回到台上。
顾知秋站是反方三辩。她起身,平日的多次联系,让她此刻的声音不疾不徐:“我们当然承认成绩的重要性,但我们想要追问的是——如果成绩成为唯一评判标准,那教育的终极目标,究竟是培养一个‘独立的人格’,还是书写‘标准的答案’?”
正方三辩立刻接话:“但社会是残酷且现实的!正因为成绩的最重要属性,让高考成为公平战场,让资源不够或是羞于展示的人通过成绩来证明自己!”
顾知秋轻轻地扫了一眼观众席。
“可是,”继续开口,“我们身边其实并不少这样的例子。比如,有个同学数学成绩一般,但每逢运动会,他能把十几个项目的同学调度得井井有条,让班级最后拿下年级最佳;还有的同学,语文总是丢分,可他画海报的速度和创意,是所有社团活动都抢着要的人才。我相信这样的同学,哪怕分数不突出,将来走上社会也会他们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果只因为总分不够高,就被偏颇的竞争机制淘汰出局,——那这种评价机制,真的公平吗?”
观众席前排,那个以严厉出名的数学老师,眉头轻蹙,似乎在思索她的话。
她又继续道:“这段时间,我父亲所在的部门因为被公司发展计划,可能会并到新部门了,而他原本的晋升计划也暂时搁置。他工作以来,做事一向认真,但现在,公司却有可能是一个从总部调来的新人。”
她的语气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陈述,“这让我意识到,即使我们已经很努力,可能也不能被认定‘优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本身是个优秀的人。”
“所以,成绩是重要的,但不该是压倒一切的最重要的标准,更不能是唯一标准。”
对方想要反驳,却被时间铃打断。
反方是顾知秋做的最后陈词,当是现场格外安静:
“人类的进步,从不是某一种能力的胜利,而是无数种可能的共同闪耀。是科学家的公式、作家的文字、音乐家的有音符、画家的色彩、工人和农民的汗水等等所有的一切,一起铸就了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只以分数来定义学生,那些还在努力爬坡的身影,那些有责任感、创造力和坚持不懈的人,可能永远得不到一次被看见的机会。
而我们真正该守护的教育,应该容得下多样,理解迟到的花期,也相信不一样的轨迹。让花成为花,让树成为树,因为星光,不止一颗,也从不只在天上。”
礼堂一时间鸦雀无声。
接着,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辩论赛结束后,顾知秋去图书馆的路上又碰到时越,太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越突然开口:“你今天引用的数据,是上周《周刊》那篇?”
“你也看了那篇?”顾知秋惊讶地转头,发现他校服第二颗纽扣似乎松了线,晃晃悠悠地挂着。
“每周三图书馆新刊区更新我会看一下。”时越又说,“你最后那段结辩陈词说的真的很好。”
一阵微风拂过梧桐叶,沙沙声盖过了心跳。她笑了笑:“其实我们队每个人都写了结辩陈词,我昨晚背了好久呢,但是最后还是临场写的,突然那个场景就让我想到那些话。”
“不过接下来就没办法发挥了。”顾知秋想到即将到来的考试,有点笑不出来了。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可以问我的。如果我没在教室,可以Q/Q给我留言。”时越温和的说。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周,教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整座校园仿佛都是弦上待发之箭,正在最紧绷的状态。顾知秋坐在教室里,笔尖在习题集上快速移动,额前的碎发被窗外的热风吹得轻轻晃动。
“知总,物理最后一道大题你会了吗?”江一鸣从上次辩论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称呼。拖开她旁边的椅子,一股脑将习题册摊在桌上,上面全是红色批改痕迹。
顾知秋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我整理的,你看看需要吗?”她翻开的那页字迹工整,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重点,旁边还画了简易示意图。
“哇,太需要了!这也太详细了!简直越哥附体啊!”江一鸣夸张的竖起大拇指。
顾知秋被他浮夸的表演逗得笑出声:“这确实是问过他解法的。”
江一鸣一把抱住笔记本,“可惜他要准备物理竞赛,咱们学习小组早已形同虚设,他都很久没来上晚自习了。”
话音刚落,他一抬头余光瞥见教室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越手里拿着两本书,目光在他俩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到她旁边坐下。
江一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咦,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怎么有空来上自习啊?”
“竞赛班的课从这周开始少一节,给我们时间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
放学铃声响起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顾知秋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没错!又是一个没带伞的雨天,顾知秋觉得自己应该批发个10把伞,放在教室备用。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再一次上演——又碰到了带伞的时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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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同行的还有江一鸣。时越再一次递出她的折叠伞,两眼带着两人心照不宣的笑意:“走吧,一起去站台。”
“幸好我也带伞了!今天我和越哥护送你去车站。”江一鸣把伞朝时越那边凑了凑。三人一起步入雨天的黑夜,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
有江一鸣在的现场一定不缺话题,完全不需要另外两人的“捧哏”,也能一路畅聊无阻。
快走到站台之前,他突然拉住时越等落后两步的顾知秋,"知总,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嗯?“”顾知秋从伞下夜色里抬起头。
"就是...辩论赛上你说的那些话。"江一鸣难得露出有些羞涩却认真的表情,"我初中成绩一直一般,老师基本都放弃我了。要不是体育特长加本校初中部,可能根本进不了这所学校。有时候我好羡慕你和越哥这种学霸学神啊,对比下来我好像一无是处。"
顾知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江一鸣,你知道为什么我转学来第一天就和你说话吗?”
"因为我帅?"他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
“因为你是第一个主动帮我们搬课桌搬新书的人,当时大家都还不认识。”她想了想,"而且后来我发现,你记得全班每个人的生日,运动会时给所有参赛同学准备能量饮料,我觉得这些和考高分一样的重要。"
江一鸣愣住了,耳朵尖慢慢变红:“哇,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你这样说我会害羞的。”
期末考试持续了三天。最后一场结束铃响起时,整个高一高二年级似乎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松了口气。顾知秋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发现江一鸣已经在走廊上等她。
“知总!倒数第二道函数题你算出来是多少?”江一鸣迫不及待地问。
“好像是三分之二π吧。”
“哇!一样!”江一鸣兴奋地跳起来,"我竟然连大题都做出来了,简直考神附体。这次我感觉能及格!不,可能会上110!"
“越哥!”他朝着不远处的时越招手,着急慌忙走过去问:“倒数第二道大题你还记得答案吗?”
“三分之二π。”时越说完,看了顾知秋一眼。她迎上目光点点头。
“好了好了。更稳了!”江一鸣高兴勾上时越的肩膀,另一只手想同样拉过顾知秋,才发现不对,讪讪收回,“嘿嘿”带过。
“对了,暑假你们有什么计划?”江一鸣兴致勃勃看向两人,想了一下:“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游泳馆?”
“我这两周要参加物理竞赛培训。”时越说。
“我可能得回奶奶家一段时间。不过应该七月中就回来了。”顾知秋想起父亲昨晚的电话。
“那等你回来到时候可以一起有图书馆。”时越看向顾知秋。
顾知秋连忙点头,就怕他是顺口客气一句。省了一笔补课费,自己肯定是双手双脚的乐意。心中不忘感叹:“原来比你优秀的人果然还比你努力!”
拿成绩单时,顾知秋站在年级大榜前,第一眼时越还是稳坐成绩单榜首。顺着名单往下找,在年级第五十二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离前五十差了那么一点点,但这已经是她两世以来最好的成绩!她对自己...没法更满意了!
18.静夏 微光
室外的天气像被拧开了高温阀门,整个城市闷热的像一座巨大的蔬菜大棚。
教室里已贴上了暑假的临时封条,课桌收拾得干干净净,椅子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教室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谁在上面趴过无数个昏昏欲睡的午后。
顾知秋背着包走去老吴的办公室,沿路是此起彼伏的喧闹声,是夏日长假前特有的热烈和沸腾。学生们兴奋的讨论着暑假的安排,树梢的蝉鸣热烈又执着……
“报告”
“进来吧,”老吴抬头看到是她,“过来看看这个”
他桌上堆着各种资料、试卷,手里拿着几张纸,“这个,暑假的数理思维班,我们班有十个同学都在名单上,七月十五开始上课。”
“我的成绩也能参加?”顾知秋刚刚才在心中自我了一番,但是也明白和真正学霸之间隔着天堑呢
“这是根据这学期考试成绩来的。你这次进步明显,而且成绩正好卡在范围内,这个暑期班一共五十二名学生。”老吴耐心的解释,“所以不要浪费这个机会,用心学习。真正做到开拓思维,争取取得更大的进步。”
拿到通知单的那一刻,顾知秋莫名有种“被选中”的实感,做好学生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走出校们时,徐嘉瑜已经蹦蹦跳跳去了对面便利店买汽水,许丹丹背着书包站在路边阴凉处等她,因为顾知秋的关系,她们俩现在也成了密友。“老吴怎么放假还找你啊?”
顾知秋走得不快,快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扬了扬手里的通知单,“喏!让我来补课的。”
“哇!听说这个班挺难进的呢!让我来膜拜一下,沾沾学霸学气!”许丹丹故作夸张的把纸条贴向自己。
“你们在看什么呢?”是江一鸣的声音,旁边站着时越。
凑近一看,“这个啊~越哥也刚刚拿到,沈蔚然也会去,应该还有李明杰他们吧...年级前52都进了”
顾知秋点点头,深表佩服,“还是你的消息更灵通!”
“那是!江湖人称百晓生!”江一鸣说完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你们好好参加,到时候我能抱的大腿就更多了!”
这时买水的徐嘉瑜也回来了,“Sorry,没买你们俩的,刚刚没看到你们来!”她举了举手中的三瓶冰汽水。
“本来还想请你们喝呢!”江一鸣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几个人并肩走向公交站台,路边便利店的LED屏滚动着天气预报:“本周最高气温可达38度,请注意防晒与补水。”
“你这次的理科进步很大。”时越突然开口。江一鸣和徐嘉瑜、许丹丹不知道在battle什么,顾知秋和他走到了“队伍”的前列。
“你帮我讲的那两套模拟题真的太有用了。”她感激地说。
“你理解能力比你以为的要好,好得多。”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那一瞬间,蝉鸣声似乎也静了些,顾知秋不太敢与他对视,低头打开汽水喝了一口水掩饰情绪,耳朵却不争气地发热。【这该死的生理性害羞!】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暑假就这么开始了。
两天后,顾知秋坐上了开往北方小城的火车。
到站后,顾知秋跟在父亲身后,拿着自己的书包,从列车上下来,站台上的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湿润的青草味和干透的泥土气息。不像苏城那样湿热,有种被山泉过滤过的凉意。打电话后,他语气带着难得的轻快:“你奶奶昨天晚上特意包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荠菜饺子。”
去年过年爸爸还在德国,她差不多已经有整整一年没看到奶奶,想到这里脚步都急切了几分。
爸爸带她打了辆出租车,他坐副驾驶,跟司机师傅用方言亲切的攀谈。车外只有蝉鸣和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顾知秋在后座,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绿意出神。
“这次你成绩考得不错。”父亲可能怕她无聊,转头看向她。
“比之前有进步,当然跟我们班第一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她如实说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比之前的自己好就足够了。”父亲温和的笑了笑。
没一会就到镇上奶奶家,在离家大概200米处车停了下来,顾知秋和她爸爸拿好行李下车步行进去。
“老爸……你上次说的你们公司的事情,后来怎么解决的啊?”下车后,顾知秋斟酌了几秒才问出口。
“还在等定论。”父亲语气还是不急不缓的平静,“不过我这年纪了,升不升职也无所谓。公司换结构是大势,所以不去纠结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说得对,再努力的人,也不一定能换来所谓‘被看见’。能在台上说出那样的话,爸爸很为你骄傲。”
她上次把演讲视屏给父母看了,现在突然被“贴脸开大”,怪不好意思的。
奶奶家门口这条小路,已经修成了水泥路,她记得小时候坐在三轮车后框里,常会被颠得直哭。
她早已经门口等他们,穿着洗得泛白的碎花衬衣,笑眯眯地一边握着絮叨着“瘦了,瘦了”,一边接过她的书包。奶奶的手似乎比记忆中更枯瘦了几分,却让人安心。
屋里依旧是那张老藤椅,门边还晾着自己家种的蔬菜,焯水晒菜干,厨房里飘来炸肉的香味。
晚上吃饭时,父亲喝了点酒。他们提起顾知秋小学时候在堂屋写作业,被隔壁人家大鹅追着咬的场景。几人哈哈哈大笑,饭桌上气氛轻松愉悦,像这凉爽的夜一样怡人。
饭后她在屋外的竹椅上乘凉,晚风徐徐。奶奶递给她一叠旧信封:“你小时候写给你爸的信,我都给你们留着呢。”
顾知秋接过,翻开一封,小学生字体工工整整地写着:“爸爸妈妈,我今天语文考了100分,数学只考了91。奶奶说我成绩好是遗传了你,说你小时候也很爱学习。你和妈妈下次回来能带我回到你们工作的地方吗?”
她抿了抿嘴,眼角忽然酸了酸。
小时候她一直住在奶奶家,直到小学三年级爸妈在那边稳定下来才把她接去上学,童年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
那夜她睡得很沉,梦里回到了小学时的家里,她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父母放假回到奶奶家,一手拎着行李,一手递给她买的零食——那是她童年时最期待的时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就跟奶奶去镇上的早市买菜了。她挎着竹编的菜篮,沿着水泥路,脚步轻快。走在她前面的,是她的奶奶——那个靠一台缝纫机养大四个孩子的女人,也是她成长记忆里最不声不响却最可靠的那块石头。
在老家的生活安静又充实。凌晨就能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打破了小镇的静谧。但顾知秋也觉得安心,像一首单调却安心的曲调。午后,蝉叫得聒噪,窝在木头沙发上看书,茶几上放着半只西瓜,为午后带来丝丝凉意。
傍晚时候,奶奶常带她去地里摘菜。晒了一天的黄瓜还带着暑气,没熟的西红柿散发着青涩味。晚饭后,待太阳完全落下后,有些人家会在门口支起竹床乘凉,偶尔能听见青蛙声和远处田埂上传来的蛐蛐叫。老人们摇着蒲扇说闲话,孩子们追着一只破旧的皮球闹腾,直到夜色深沉。
第五天下午,她和爸爸要返程奔赴各自的“战场”了,工作的工作,补习的补习。登上回程列车时,奶奶把一个小罐塞进她手里,说:“只只,这是奶奶给你酿的栀子蜜,闻起来吃起来都有栀子花的香味,从小你就最爱这个味道……”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拿着那罐玻璃瓶,这是属于奶奶、属于童年的味道。
到家的的第二天,江一鸣的短信就来了,说是市图书馆四缺一,让她赶紧来。
背着书包走进市图书馆时,她额角还渗着汗。顺着电梯上到五楼,在右侧靠窗的位置,看见了熟悉的几个人影。
时越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身边摞着两本厚得可以当砖的竞赛教材。他正低头在草稿纸上演算,额前碎发垂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再往旁边,是许丹丹,正举着借的相机,偷拍顾知秋的“迟到到场”照。
她挥手,“你再晚五分钟,江一鸣就要用留给你位置铺开睡觉了。”许丹丹看了眼刚刚拍的照片,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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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真的很上镜啊,有清纯校花那感觉了……”
江一鸣闻言凑了过去,“确实!不过感觉知总还是本人更好看,你技术还有待加强。”这两人又小声争论起来。
顾知秋把书包放下,拉出椅子坐下。在时越的旁边。
“在复习电磁感应?”她看了一眼时越的本子,见他正画法拉第感应圈的示意图。
“嗯,”他抬头对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你试试这题。”
他把一本书翻到某一页推到她面前,那一页的标题是《感应电动势的判断》。
“我昨晚试了但没算出来。”她拿出草稿纸开始草算,旁边时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运笔。
不远处的落地窗玻璃上,倒映出两个低头思考的身影,恍若并肩的投影。桌上的其他人见状也收起玩闹的心思,开始认真做起题来。
几人一起吃完午饭后,去图书馆后街的冷饮铺买冰镇酸梅汤,老板娘每一杯都装得满满的,还细心地在杯口扣上了防漏盖。
“我感觉老板娘的酸梅汤是不是独门秘方,怎么每次喝都提神醒脑,直冲天灵盖。”江一鸣边走边说,一口下去,一个激灵,“……哇!好酸!”
许丹丹翻了个白眼,“某人上午偷瞄时越答案的次数都快赶上我看小说了。”
“我那叫研究。”江一鸣振振有词,“要向优秀榜样学习。”
顾知秋笑着没说话,低头喝了一口,冰凉的酸味像在喉咙里炸开,她眨了眨眼,确实有些清醒过头。
几人到图书馆一口休息区闲聊,室外的阳光强烈刺眼,似乎要将路面融化。
“时越,”顾知秋忽然侧过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的人,“你当初为什么会参加物理竞赛啊?”
他微微一愣,手拿着杯子,目光似乎落在记忆中的某一处,“初中老师推荐的,其实刚开始也没多喜欢。”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因为我妈的原因,接触到国外的一位医学物理学家。通过他我才知道,物理书里那些看似晦涩的公式,它们可以捕捉生命最细微的反应。”
顾知秋听得很认真,声音温和却无比笃定:“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目标的。”
酸梅汤渐渐融了冰块,塑料杯身起了一圈水雾,许丹丹和江一鸣的斗嘴也告一段路,几人他们坐着不说话,蝉鸣声在树上此起彼伏,夏天在此极致绽放。
许丹丹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了,下午再不复习我今天习题根本做不完。”
“快走快走,进去蹭空调。”江一鸣说完站起来,把喝完的饮料扔进垃圾桶,“来吧,同志们,我们回去继续发光发热。”
顾知秋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展开笔记,就听见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
她偏过头,正好对上时越递过来的那张纸。
“这是我上周整理的习题归纳。主要有几题思路比较特别,你可以参考一下。”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解清晰明了,还有几道题旁标了红色星号。
她感激的轻声说了句:“谢谢。”说完觉得诚意似乎不够:“真的特别特别感谢!”
傍晚图书馆关门前,几人才收拾书包下楼。出门后江一鸣长呼一声:“今天任务完成!明天继续!”
时越慢了两步,走在顾知秋身边。
他们走出大门时,路边灯光刚亮起,一排银白色灯杆像沿街的星星。
“你刚才那题,其实有更简的解法。”时越低声说。
“啊?”顾知秋回头看他。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草稿本,翻到某页递给她。
“这一步用旋转参考系处理,就可以省掉后面两行。”
顾知秋盯着那行公式,半天没说话。
“你这效率实在太高了,自己做完了竞赛题,还能有空帮我改题目……”她小声感慨。
时越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知秋没听清,眼神不解地看向他,想让他再说一遍。
看着顾知秋的眼睛,时越忽然觉得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烦闷,有某种东西正在悄悄发芽。
19.分班 新章
图书馆之约的第二周,学校组织那个数理思维班就开课了,好在每天只有上午两节课。
实验楼的冷气似乎比教学楼更足一些,刚踏进补课的教室,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凉意。顾知秋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人,空气里浮动着不同于平时班级下课的、高度专注的寂静。
她一眼就看到了时越——坐在里面靠窗那排的第二个位置,正低头看着一本习题集。旁边的座位空着,顾知秋自然地走过去坐下。昨天Q上,时越问她要不要给她占位置,她求之不得的赶忙答应。
课间休息时,沈蔚然坐了到他们前面的空位置上,和时越讨论问题,“第三题的那个辅助线,你是怎么想到的?我总觉得我的解法有点问题。”
时越言简意赅:“只是构造对称点,转化线段和。”
顾知秋下意识地在一旁听着,心里默默记下这种思路。沈蔚然恍然,笑着道谢:“原来如此,谢了。”
时越只微微颔首,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笔记上。
午饭后,江一鸣约好了图书馆的老位置等他们。
“知总,高手过招的感觉如何?”江一鸣好奇的问她。
“感觉自己是去陪跑的,不过确实很锻炼思维能力。”顾知秋如实说。
“听说你们课时结束后,测验的前三名,能直接拿到年底省挑战赛的推荐资格。”“百晓生丹”分享她听来的消息。
“我和大神们一起成长,与有荣焉。”,顾知秋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是也没盲目自信到靠自己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内,物理和数学进入年级前十。
八月中旬,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少。许丹丹和江一鸣,暑假作业做好的第二天就没冒过泡。时越和顾知秋,则像是被设定了流程——固定图书馆半日游。
头顶空调一刻不停歇的工作着,两人各自埋头忙自己的事情。顾知秋作业做好后通常都是看看杂书、发发呆。
她看着身边男生心无旁骛做题的侧脸,复杂思绪一时在心中涌出。
好像身边所有人,都会自动自发地将“时越”这个名字捆绑到“天赋”“学神”这类轻松的词汇一起,就像他生来就是如此聪明、解题如此轻松。
而直到这个暑假,几乎每天时间都和他在一起学习、做题,她亲眼见他如何日复一日地枯坐,如何将演算纸写到密密麻麻再无空隙……那看似游刃有余的轻松背后,是沉默到极致的汗水和努力。所谓“学神”,不过是一名学生将努力做到了极致后,旁人贴上来的最轻巧的标签。
【图书馆半日游】的日子仿佛被装上了加速器,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暑假,日历已经飞快地已翻到了开学报道的日子。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阳光将攒动的人影烤得更加焦灼,旁边书上的知了叫得比放假前还要声嘶力竭。公告栏上贴着的纸上,展示着高二学生们高中生活的第一个大“动作”——文理分班。
“找到了!”许丹丹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脸颊热的有些泛红,“我在七班,看了下嘉瑜也是!”她抓住顾知秋的手腕,”呜呜呜,从此山水有相逢,咱俩文理两隔,再不能手拉手上厕所了!”
顾知秋无奈的让对面这位女同学冷静,表示演技有点过了。许丹丹白了她一眼,又灵活地钻回公告栏前,不一会儿就传来她的喊声:“只只!你在(3)班!还有时越,你们还在一个班。”
顾知秋的心莫名一定,顺着缝隙挤进去,果然在理科三班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刚退出来,就被许丹丹挽住胳膊。“说真的,以后就不能天天在一起了。”语气透露几分真切的不舍。
“不过没关系!我和徐嘉瑜可以吃饭的时候来找你,一起去食堂、小卖部!”不待顾知秋回答,她自己很快恢复,并自封为“文科班外派驻理科三班特派员”。
笑闹间,顾知秋的目光扫到公告栏的另一侧,时越正独自站着,斑驳的树影落在他黑色的Tee上。他似乎看完名单准备去教室,目光恰好也投向她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时越微微点头,嘴角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看什么呢?”许丹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手肘碰了碰她,促狭地说:“学神还跟你一个班啊。这下放心了!”
顾知秋刚要开口让她八卦的心压一压,江一鸣的声音从后来传了过来。
“知总!咱俩再续前缘,还在一个班!”说完笑嘻嘻看向许丹丹,“丹姐,恭喜你终于脱离苦海,以后不会再被物理摩擦了!”
“是啊,以后轮到我看你被摩擦了。在理科班好好做人,别上校内头条啊。”许丹丹故作深沉地拍拍江一鸣的肩膀。
几个人说笑着走去教学楼,顾知秋再回头看时,方才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高二(3)班的教室在四楼最西侧,比高一时更靠后,也更安静。顾知秋推开门时,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一眼看去,好多张新面孔。
“知总!这边!”江一鸣在倒数第二排挥手,他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给你留的。“”
她走过去,一眼看见时越坐在江一鸣旁边,正低头翻看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听到动静,他抬了下眼,目光于她交汇时,笑着无声地打了个招呼,注意力又回到书上。
“谢啦!”顾知秋对江一鸣低声道谢,坐下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安静的存在感。
“听说这次分班,年级前五十是几个班级平均分配的,但我们班大佬密度明显更高,看见前排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那男生没?林修远,上学期的年纪第二,不过还是比越哥少十几分。,”江一鸣压低声音。
顾知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教室前排坐着身形瘦削的男生,正独自翻看一本英文原版书,看不到什么表情。不知道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室,在时越身上停留了片刻,又面无表情地移开。
“浓烈的火药味啊。”江一鸣挑了挑眉,无声的吹了个口哨,转头看向时越,“越哥,弄死他。”
时越:……
老吴走进教室时,班里立刻安静下来。他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后没有多余的寒暄:“高二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信大家早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他环视教室,“有很多同学高一就是我带的。无论是谁,希望都能明白,对于你们而言,此刻最重要的目标就是两年后的高考,收起散漫的心思,立刻投入到学习中来。”
教室里更安静了,顾知秋回头瞄了一眼,发现时越依然趁机在做题里,0秒投入进新学期。
“座位暂时这么坐,第一次月考后再按成绩重排。现在发新课本和课表。”
第一节课就是他的物理课,一开始上课,就宣布了下周要测试的消息。
林修远第一个举手提问:“吴老师,这次小测会年级排名吗?”
“当然,”他点头,“高二开始,每一次考试都是你们理科班的统考。”
顾知秋注意到,林修远问话时,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扫过时越的方位。而后者,还低着头看自己的试题,毫无察觉。
课间,沈蔚然走到时越桌前:“物理竞赛的报名表你填了吗?”
时越摇头:“还没。”
“明天截止了,”沈蔚然提醒,“今年省赛提前到十月底。”
“好的,谢谢。”时越的语气很礼貌,只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蔚然笑了笑,转身离开,马尾辫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沈蔚然真是……又好看又热心。”江一鸣望着她背影感慨。
顾知秋没说话,低头摆放自己的新书。
午休铃声一响,许丹丹的短信就跳了出来:“二食堂老位置,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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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收拾好书本,发现时越的座位已经空了。江一鸣伸了个懒腰:“去跟丹姐她们一起吃饭啊?带上我。”
食堂角落的四人桌是她们的“老位置”。顾知秋到时,饭菜已经点好,她的那份都是自己爱吃的。
“新班级生活如何?是不是学霸云集,压力山大。”徐嘉瑜递给她一双筷子。
“嗯,还是老吴班主任,第一节课就宣布下周有小测。紧迫感瞬间上来了。”
“OMG,”许丹丹夸张地捂住胸口,“感谢文科救我狗命!我们历史老师今天讲张謇出使西域,跟讲故事似的,感觉超有意思。”
“政治老师更绝,”徐嘉瑜接话,“说以后用市场经济原理带我们分析校门口手抓饼店的定价策略。”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顾知秋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高一时光。许丹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听说你们班那个林修远,初中时就拿过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性格特别傲?”
“还没跟他说过话,”顾知秋摇头。
“不过我今天看他似乎看了越哥好几次,你看到没?”江一鸣问。
“哇哦,”徐嘉瑜眼睛一亮,“这难道是什么''学霸相吸''的剧情?”
江一鸣:“感觉不是很友好,我也说不上来。”
“不过说真的,”许丹丹总结,“还是文科班的气氛相对轻松活跃些,你们班承载了学校老师、领导们太多的关注和期待了。”
几人闲谈一会后去送餐盘,看到不远处,沈蔚然坐在在时越对面。她指着书上的某处说着什么,时越偶尔点头,表情专注。
“啧~啧~”许丹丹摇头,“美女学霸和帅哥学神的世界,我好想加入。”
“江一鸣!”沈蔚然突然转头看过来,“你物理作业还要不要啦?”
“要要要!”他立马收起搞怪,小跑过去,中途还不忘回头对她们仨挤挤眼睛。
晚自习的教室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顾知秋盯着物理作业,已经卡了二十多分钟。她尝试了三种思路,都无法完美地将导体棒在磁场中的加速度与回路里感应电流的变化关系理顺。
“怎么都算不通……”她小声嘀咕,揉了揉眼角发酸的眼角,有些烦躁。看了下窗外,已是彻底的夜色,教室灯光下浮动着一层闷热的潮气。
就在这时,一张折叠好的草稿纸从后方悄悄递到她桌角。她下意识回头,撞上时越的目光——对方看她接过纸条后,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
顾知秋摊开纸条,是他遒劲利落的字迹,列出关键步骤,末尾附着一行小字:【思路正确。第三步后,用高斯定理重构模型,可简化计算。】
她怔了一下,重新审题计算,对照着他提供的思路再算一遍,果然顺利得出了答案。心头莫名泛起一点轻微的涌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到自己卡壳的。
晚自习结束前,她悄悄回头,想表达感谢,先写了简单两个字【谢谢。】
想了想,又写了一行:【你怎么知道我会用卡住啊??】
时越看完,没抬头,只是淡淡写了几个字,推回给她。
——【你做题习惯先保守再推进,卡住时会停顿很久不下笔】
顾知秋捏着纸条,看着那行一针见血的判,原来他连这种她自己不曾观察到细节都注意到了。
回家写完题后,顾知秋翻开日记本,在角落画了一个小火箭。那是她暑假在图书馆立下的小目标——既然还有选择,希望可以冲一冲TOP。
今天的心情,她只写了一行:
【‘你习惯先保守再推进’,从不知道他一直看得这么仔细。】
合上日记本,随后熄灯休息,四周沉进静谧的黑。窗外蝉声未歇,夜风裹着夏末余温。
夏天还没过去,某些新的篇章,已然无声开启。
20.希冀 初萌
周五,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时,教室里的人陆续散去,顾知秋还在和最后一道大题较劲。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把草稿纸随手夹进课本,一张熟悉的纸掉了下来——是时越前几天递给她的那张解题思路。
纸的边角已经被折得有些软塌,但字迹依然清晰。她又看了一遍,每一笔都棱角分明,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还没走?”
顾知秋吓了一跳,猛一抬头,时越正站在课桌旁,手里拿着几本教材。
“马上就好。”她赶紧合上课本,把那张纸往书里又塞了赛。
时越的视线在她手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只是说:“那一起下去吧。”‘
九月的夜风已带了几分明显的凉意,吹散白日的浮躁。顾知秋深吸一口气,看向疏朗的星空,高二的日子果然是堆叠着无数的试卷和讲义,想要出成绩,必须付出更多的心力。
隔日午饭点的食堂,许丹丹和徐嘉瑜一左一右“挟持”了顾知秋,美其名曰【吸吸理科班的‘数学细胞’】。
徐嘉瑜忽然胳膊肘碰了碰她,低声问:"那个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吗?好像看了你好几眼了。"
顾知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林修远独自坐在不远处。他的目光仿佛一种冷静的审视。与她对视的瞬间,又极其自然地低下头,继续用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就是林修远。”顾知秋说。
“就是江一鸣说的那个特别关注时越的学霸?”许丹丹问。
“学霸的胜负欲吧。”徐嘉瑜说,“从小到大一直是年级第一,升高中后却一直被时越压着。所以想要超越、甚至碾压咱们时学神。”
“那他盯着你看干嘛?是觉得你是时越在乎的人,所以打算横刀夺爱,让时越痛不欲生?”许丹丹思维有又开始发散,激动地和徐嘉瑜衍生出无数离谱的情节。
顾知秋:……
周六的图书馆自习室比平日更安静些。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窗边的地上投下光影。顾知秋正在做一道地电磁难题,无意间瞥见前排椅脚下躺着一页草稿纸。她俯身拾起,一眼认出那是时越的字迹——上面是一道竞赛题,下方列着清晰的解题步骤,却在一处有停滞,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断
她凝神看了片刻,一个念头浮现。她抽出笔,不太确定地在那页纸的空白处,尝试着写下自己的推论——试图绕过复杂的受力分析,直接从能量和做功的角度寻找一个更简单的平衡点。
刚写到一半,时越便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的资料。
“这个……是你的吧?”顾知秋将草稿纸递过去,对自己的解题步骤有点没底气。
时越接过来,目光落在她补充的步骤上。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推演她的思路。
“这里,”他指着她写的一处转换,语气里带着发现新线索般的认真,“避开受力分析,直接找能量关系……”
顾知秋眼睛微微睁大:“……原来的方法好像走进死胡同了。”
他肯定地点头,坐到她旁边的座位,用笔在纸上快速补充了两个辅助公式,“看,这样就把你这个‘能量捷径’和题目条件连上了。” 他抬眼看向她,“下次你可以更大胆地把这个想法推进到底。”
听到这里,顾知秋心里止不住地泛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像含了一颗薄荷糖,提神醒脑之余还有不易察觉的甜意。暑假里日复一日的“理科思维课”、“图书馆半日游”,此刻都有了意义。自己想象中那条看似遥不可及、通往更高处的路,也并非遥不可及,只要她更努力、扎实地走下去,一定能够抵达。
傍晚时分,天色毫无预警地暗了下来,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顾知秋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眼前大雨发呆,不知道等多久才能停。
"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时越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图书馆,刚刚明明已经走了。他校服外套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洇湿了一小片。
“嗯!”顾知秋语气带着无奈。
“那你拿着。”他递过来一把长柄黑伞,看起来伞骨很结实。
“那你呢?”顾知秋没有接。
“我再上去借本书,等我走的时候雨可能已经停了。”时越把伞塞进她手里。
没等她再说什么,他已经快步走入大楼里。顾知秋撑开伞,雨水噼啪敲打着伞面,一声声,敲在她莫名有些慌乱的心上。——不知道这是什么缘分,她和时越好像陷入了借伞—还伞的循环,当然一直是他借她还。
周一清晨,顾知秋特意提早了一会到校。她拿着着那把黑色长柄伞,伞面已经晾干,折叠得整整齐齐。清晨的校园还很安静,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落叶。
她走到教室门口,正犹豫着是把伞直接放进他桌上还是等他来了再说。一抬头,恰好看见时越从走廊那头走来,秋日的晨光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卫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顾知秋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早上好。”等他走近,她顺势将伞递了过过,“谢谢你的伞。”
“早上好。”他似是有些意外,脚步微顿,接过伞时,指尖无意间轻触到她的,两人都微微一怔,迅速移开。
“昨天……没淋到雨吧?”他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日更温和些。
“没有没有,多亏了你的伞,而且够大。”顾知秋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又问,“昨天雨一直没停,你回去的时候淋到了吧?”
“还好,”他摇摇头,“昨天我打车回家,跑到校门口,没多远。”
上午的物理课上,老吴宣布:“下周三的月考会增加一道附加题,做对的同学可以获得额外加分。”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林修远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着光芒:“吴老师,附加题难度怎么样啊?”
老吴推了推眼镜:“相当于省赛水平把。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掌握好基础知识,还是有机会很大的解出来的。”
下课后,林修远立刻被几个同学围住,只听他提高了音量,声音里似乎有种刻意炫耀:“竞赛题我有经验,下午放学可我可以整理一下解题技巧,大家一起看看...”
江一鸣推了推前座的顾知秋,小声嘀咕,“他是这么热心分享的人吗?感觉有什么阴谋……”
顾知秋:“好好看你的书吧,管他阴谋阳谋。”
下午自习课,老吴又带来了一则更重磅的消息:“本期结束后,学校有十几二十个名额参加顶尖高校组织的‘知行’冬令营。是一个跨学科的综合性冬令营,旨在拓宽学术视野,促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需要自主报名,但是会参考期中、期末两次大考的平均成绩以及平时的综合表现进行选拔。”他强调道,“有意向的同学,尤其是目前成绩比较位列前茅的同学,好好把握,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教室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大家瞬间热切的讨论起来。
“自主报名?我还以为直接按按成绩指定呢!”
“去年怎么没有这个政策?”
“听说这种营含金量很高,还能提前接触大学资源和教授……”
“冬令营就是花钱去体验学术氛围的啦,费用也不低,并不是能给你什么保证!”
“不过~我同学有些冬令营表现特别优异且竞赛获奖的话,有些学校会给单招的机会……”
放学后,同学口中冬令营的热议还未冷却。顾知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人离开得差不多后,才回头转向时越的座位。他正在整理笔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纸张分类。
“冬令营,”顾知秋想了想开口,“你肯定参加的吧?”说完她觉得自己问了废话,成绩排行榜的【榜一大哥】,就算他不去,学校也会绑着他去吧。
时越抬头,目光真诚:“嗯,这个机会确实难得。你呢?”
“我……”她有些迟疑。以前从没机会参加这种活动,内心深处肯定想要体验一下那种氛围,她也非常想知道顶尖的高校究竟有何不同。热烈的向往和现实的顾虑在她心里拉扯,“我……可能再想想。”她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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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经济上的考量,只是含糊道,“现在成绩还不稳定。”
“你可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你的理解力和直觉都很好,综合成绩也很均衡。为什么不试试?”
教室的白炽灯照眼前男生的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轮廓。顾知秋仿佛明白了为什么时越总是那么从容——因为他眼中一定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而不仅仅是一张成绩单。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那我试试!一起加油。”
时越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好,一起!”
这个简单几个字,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奇妙的、心照不宣的联结,比任何的承诺都要珍贵。
接下来的几天,班级里的学习氛围越发紧张。林修远身边聚集了一批"追分族",讨论各种应试技巧、高分攻略。而顾知秋则按照自己的节奏复习,偶尔和时越讨论一些自己不太理解难题。
周五下午,物理的模拟测试。收卷时,林修远信心十足。时越则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平静模样。
“知总,最后那道大题你解出来了吗?”江一鸣哭丧着脸凑过来。
顾知秋点点头:“正好上次时越讲题的时候,讲到了这个知识点,今天用上了。”
“啊!越哥偏心!”江一鸣夸张地捂住胸口作心痛状,看向时越:“为何不能为我开一次小灶?”
时越无语地瞥他一眼:“这个点自习课时候我讲了两次,你一次在睡觉,一次在补别的作业。”
江一鸣立刻讪笑着挠头:“啊哈哈哈,是吗,那...算了,反正我也考不了年级第一。”
放学路上,顾知秋和时越同走了一段路。他们默契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逾矩。
“最后那道题,”时越忽然开口,“是从能量守恒切入的?”
顾知秋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的解题路径变简洁了,跳过了很多常规的受力分析步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极淡的了然。
“嗯,总觉得原来的解法太绕了。”一种被关注和理解的感觉让顾知秋心头一暖。
“很好的转变,”他颔首,语气是纯粹的肯定,“保持这种直觉,效率会越来越高。”
他们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跳动。顾知秋偷偷看着时越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个红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下周考试加油!”分别时,时越说道。
顾知秋重重点头:“你也是!”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顾知秋将自己完全埋进了各种讲义种。周日晚上,当她正揉着发僵的脖颈休息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条来自时越的消息:【有空吗?有一题想分享给你。】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片刻,才回复过去:【有空的。】
消息很快回复,是一张图片。点开,是一道比较冷门的物理题。
顾知秋立刻抓起笔,沉浸到题目中。演算,验证,然后忐忑地拍下自己的解题过程发回去。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时越:【看来这个知识点已经全部掌握了!点赞.jpg】
她对着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等她回复,一条消息又紧随而至:【明天考试,今天好好休息。】
看着这行字,她只是简单的回复:【你也是,明天见。】
只是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时,心情已截然不同。顾知秋忽然觉得,无论能否去冬令营或最后能否实现自己考学的梦想,只要能保持现在的努力和投入,未来至少不会再遗憾或后悔。
睡前,她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郑重写下:
”期中考在即,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冬令营的资格,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机会,更是为了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亲眼见证那片我所向往的、更广阔的风景。”
合上日记,她望向窗外,星子虽疏,却明亮而坚定,如同她心中的希冀,以及那条愈发清晰、通向未来的路。
21.晨夕 同途
考试前的日子,是被无限拉长的专注。
顾知秋的房间,台灯常常亮到深夜,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是最熟悉的背景音。她反复咀嚼那些难懂的概念,直到它们变得清晰、熟练。这日复一日的重复,渗透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常里。
母亲有时会推开房门,递上一杯温牛奶,只是小声提醒:“别熬太晚,注意眼睛。”
考试周的校园,空气里都带着焦躁的味道。教室里交错着翻书生、低声背诵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叹息。考试终于在一阵高压的氛围中落下帷幕,最后一科交卷铃声响起时,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期中考试的成绩是在周三下午贴出来的,下午放学后,公告栏前挤满了看成绩的人。
江一鸣挤了进去,很快跑了出来,“知总,年级第二十五名,冬令营应该是稳了”他兴奋地拍了拍顾知秋的背。
顾知秋笑了笑,自己往人群里挤了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寻找。时越,他的名字一如既往地出现在最顶端,年级排名第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为自己,可能也为他。
“只只!离清北只有一步之遥!‘狗富贵,勿相忘’!”待她走出来时,徐嘉瑜搂住她的肩膀,语气夸张却真诚,只是重点加在了“gou”字。
“走走走,吃饭去!”许丹丹兴奋地拉起她的胳膊,“今天必须你请客!”
“这才是期中考试呢,后面还要参考期末考和平时成绩的。”顾知秋对两位好友的欢脱没辙。
“没事,我们看好你,肯定是没有问题!”江一鸣跟着附和。
三人正要离开,顾知秋突然注意到公告栏的另一侧有个熟悉的身影。时越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榜单上。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兴奋或沮丧,只是平静地看着,仿佛在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的结果。
“越哥,一起啊!知总请吃饭!”江一鸣冲时越招手,准备拉他一起。
时越转头看她,只是笑了笑说:“好。”
几人行往小食堂的二楼,学校食堂界的爱马仕”——提供小炒服务。找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桌坐下,徐嘉瑜和许丹丹默契地坐到了一边,江一鸣则自动拖了一张椅子加到方桌侧面,只剩下时越金和顾知秋,两人坐一排。
刚坐下,许丹丹就笑嘻嘻地开了口:“只只,点菜的重任就交给你和学神了!我们今天只带张嘴。”她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徐嘉瑜,“对吧嘉瑜?”
徐嘉瑜立刻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要一个糖醋里脊,一个酸菜鱼,其他的你看着办吧,相信你的眼光!”说完不忘“wink”一下,其中的暧昧不言而喻。
“那我看着点咯。”顾知秋第n次无语于好友的脑洞,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朝窗口方向走去。
“我跟你一起吧。”时越也跟上。
两人在点菜窗口看了下菜单,很快点好五菜一汤。顾知秋正要从口袋里拿饭卡,却见时越极其自然地将卡贴在了刷卡机上。
“嘀”的一声轻响。
顾知秋一愣,连忙说:“哎?……”
时越收起卡,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下次再你来吧。这次就当恭喜你进步。”
窗外暮色渐沉,食堂里饭菜香气夹杂着少年们的笑语,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气息。
冬令营的正式报名通知在期中考试结束后几天天拿到的。晚自习回家后,饭桌上,妈妈问起:“只只,今天我在单位碰到你们班长的妈妈,说你们学校要选拔参加冬令营。报名开始了吗?”
“妈吗,这两天刚开始,我……”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上高中开始心思就这么重了。”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后起身,回卧室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顾知秋的面前,“这里面的钱是上次给你准备的补课的,没用上。只要是学习上的正事,家里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的。何况,还到那份上。”
妈妈想了想,又说道:“所以该报名的报名,该争取的争取。对学习有利的事,我们都支持。之前你爸爸工作的事现在也稳定下来了,家里不需要你担心。”
顾知秋听得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不住把信封往妈妈那推了推:“妈妈…现在只是先报名,还得要选上了,才需要交钱呢。”
妈妈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你安心报名,肯定没问题!”
直至此刻,她内心的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熨平。
期末考完的几天后,冬令营的录取通知函终于发下。时越、林修远、沈蔚然,顾知秋毫无悬念地在列。
上面里面详细列出了活动安排:团队项目、挑战赛、文艺展示与交流分享。她和时越、林修远被分在了同一个小组,还有两名来自外校的学生。沈蔚然则是分到了别组。
“听说林冉也会在你们组,”午饭后,许丹丹闲聊时说,“她在她们学校超级有名!是隔壁一中的校花兼学霸,去年物理竞赛省也获奖。”
“林冉?”顾知秋想到她好像在自己那组的组员名单上见过这个名字。
“据说性格特别好,人又聪明又漂亮。”徐嘉瑜接话。
“……你们消息怎么都这么灵通啊!”顾知秋怀疑自己是山顶洞人,消息永远慢她俩一步。
江一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知总!刚刚年级主任找我,我也能去夏令营啦!”
“啊?”徐嘉瑜惊讶地看着他,“你也进你们班前十了啊?”
“怎么可能!”江一鸣反应比她还大,“在下不才,说是让我代表学校,参加冬令营的文艺汇演。”
顾知秋真心为他高兴:“恭喜啊!”
“嘿嘿!到时候越哥,你,我还有沈女神,咱们可以愉快的度过这个寒假了!”
冬令营前几天,徐嘉瑜和许丹丹借着陪她采购的名义,三个人狠狠逛了一整天,恨不得走遍这座城市的每一个想去的角落。她俩更是贴心地给顾知秋配了个“女神忠实的仆人”——一个大大的化妆包,里面从发圈到暖宝宝、感冒药、润唇膏,应有尽有。
开营的前一天,顾知秋拖着行李箱站,从机场大巴走下来,停在大学门口。她抬头看向那面被冬日薄雾环绕的古老校门。冷风吹得她鼻尖发红,耳朵藏在绒帽下,眼神清澈,心中只有无尽的期待。
“顾知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时越站在不远处,呼出的白气在他唇边消散。身穿黑色的羽绒服,戴着灰色围巾。
“你也刚到吗?”顾知秋看到他,声音里透着没察觉的欢快。
时越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这箱子很轻的。”顾知秋连忙摇头。报到处的学长学姐们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大家都顺利领到了证件和宿舍钥匙,顾知秋发现大家的临时宿舍都挨得很近。
开营仪式在大礼堂举行,暖气开得足。主持人是一位大四的学长,幽默风趣,迅速点燃了沉静的冬日气氛。破冰环节中,江一鸣因为模仿了几个老师的语气而成为全场焦点,逗得大家捧腹。
“那是你们学校的吧?”一个温润的女声在顾知秋耳边响起。她转头看见一位身穿米白色高领毛衣的女生,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你是...林冉?”顾知秋猜测道。
“你认识我?”林冉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笑了,对了,通知上有组员的名字,所以你是顾知秋吧?”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这是时越恰好走了过来。林冉的目光立刻转向他,眼中的笑意更加明亮真切。
“时越!没想到我们分在一组,真是太巧了!省赛之后就没见过面了。”她打招呼的方式自然又热情。
时越礼貌地点点头,语气平淡却温和:“好久不见。”
接下来的小组会议中,林冉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时越讨论问题。两人配合默契,时越虽然话不多,但对林冉的专业提问都给予了详细解答。顾知秋也看到了林冉看时越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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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酸涩。
开营第二天的上午是“学科组内合作竞赛训练营”。活动以破冰+集体头脑风暴展开,各小组围坐在一间多媒体教室里。
顾知秋的小组很快围绕一个逻辑推理题展开讨论。林冉很快展现出她的才华——思路清晰、表达流畅又极具亲和力。
“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先列出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时越,你觉得这个方向怎么样?”林冉自然地征询意见。
顾知秋安静地听着,时越依旧寡言,却很认真地在纸上写出思路。林冉偶尔低头凑近他,两人偶尔在同一本草稿纸上书演算,笔尖几乎相触。
她注意到林修远冷冷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他拿起一张草稿纸独自演算,动作飞快,仿佛要用数据证明自己的存在。
顾知秋也默默专注在自己的纸上,没多说话。但很快,林冉和另一名男生意见相左,在一个问题上有了争执,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就在此时,顾知秋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刚才想到了一种类似于折中方式。”
众人看向她。
她简明扼要地说完自己的逻辑,并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小模型。
时越最先点头:“这个很清晰。”
林冉也附和:“比我说的更简洁。”
小组气氛缓和下来。林修远第一次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多了几分复杂。
午饭时,沈蔚然端着餐盘默默坐到顾知秋对面。
“你们组林冉和时越很熟?”沈蔚然状似无意地突然开口。
顾知秋一愣,“好像是一起参加过竞赛吧。”
沈蔚然只是“嗯”了一声,两人陷入了沉默。一顿饭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挑战赛的前一晚,顾知秋在宿舍里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走到天台,冬夜凌冽的风透过窗户吹来,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远处的教学楼还亮着几盏灯,像黑夜中的灯塔。
手机突然震动,是时越发来的消息:【你是不是也在天台?】
顾知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回复,推门走入阳台处。只见时越依靠着栏杆,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雾。月光、灯光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安静的轮廓。
“你也睡不着?”顾知秋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时越点点头。
“你肯定会表现的很好的。”顾知秋的声音满是笃定,“一定可以实现一切你想要的目标。”
两人沉默地并肩而立,顾知秋想到高一时和他彼此不多言,却总能默契地交换笔记本、约自习时间。
“我妈总说我倔,说我做事不懂变通。”时越忽然开口,语气里带了点儿自嘲,“但我觉得,如果不是靠一点‘倔’,我可能早就垮了吧。”
“你不是不知变通。”顾知秋很诚恳地说,“你只是目标明确。”
他看着她,又沉默地望着远处教学楼灯光,感觉心底某个长久黑暗的角落仿佛被慢慢点亮了。
夜风吹乱了顾知秋的发丝,一缕头发调皮地划过脸颊。时越突然伸手,轻轻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抱歉…”时越立刻收回手,难得有这么局促的时刻:“看到你头发被吹乱了,下意识就……”
“没关系。”顾知秋轻声回,耳廓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又一阵寒风吹过,时越脱下围巾递给她。顾知秋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围上,柔软的织物还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松木香气,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慢慢升温。
他们共同看向远方,这一刻谁也没再说话。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他们之间的沉默并不会觉得尴尬,像是无需多言的默契,也是种无声地互相鼓励。顾知秋此刻突然明白,为什么和时越在一起时总觉得安心——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同类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坚持着、前行着。
在她看来,无论自己的竞赛结果如何,这段并肩而行的过程,已经是足够珍贵的礼物。
22.春寒 初暖
为期四天的冬令营接近尾声,这一天下午,所有的参加的学生和老师都来到了学校的阶梯教室,参加闭营仪式暨颁奖典礼。顾知秋和她们同组的人都坐在第三排。
”下面颁发最佳协作团队——第一小组!”
热烈的掌声中,顾知秋跟随组员们一起走上台。站在聚光灯下时,她看见林冉自然地往时越身边靠了半步。这她今天长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线条,整个人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外人看来,和时越清冷又耀眼的气质,说不出的合拍。
想到这里,心口却升起一种莫名却尖锐的不适。她呼吸一窒,随即努力压住这股不合时宜的情绪。
刚回到座位还没坐稳,主持人又宣布:“个人奖项首先颁发最佳创新奖——时越同学!”
时越上台时,顾知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着藏蓝色蓝色的薄毛衣,站在那,不开口也很夺目。五官还不似成年后那般锋利,远看过去,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学术风采奖,林冉同学!”
林冉轻盈的再次踏上台阶。当她从老师手中接过奖状时,看着旁边的时越笑了一下,两人目光交汇的镜头正好被台下摄影师捕捉到。顾知秋看见台上的林冉,拿起奖状,嘴角的弧度似乎比平时更大些。
后面又颁了些什么奖,顾知秋也没仔细听。在主持人宣布散会时,很快站起来,总算可以出去透透气。
离场时人群拥挤,她被人潮推搡着往前。冬令营发的纪念徽章不知何时松脱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刚要弯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将它捡起。
她抬起头,视线和那双眼撞个正着。
是时越。
他指尖捏着那枚递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说点什么。
她说“谢谢。”,伸手接过。冰凉的金属触感,汲取了她指尖的温度。目光与他交汇的刹那,刚刚被压下去的莫名情绪又轻轻漾开。
她仓促地低下头,含糊地又道了声谢,便攥紧那枚徽章,迅速侧身融入嘈杂的人流。她需要一点距离,来平复这莫名起伏的心绪。
回程的大巴上,车厢里充斥着极度兴奋和极度劳累后的疲惫,江一鸣绕到她前面的座位。
“知总你看微博没?“他亮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林冉刚发的合影——是他组刚才上台的合照,照片里的林冉的头朝着时越的方向倾斜了些,而其他队友恰好虚化成几团模糊的影子。配文是:“遇见最好的队友们~希望江湖见!”
“林冉还有专属摄影师啊?主办方的照片还没出来吧。”江一鸣嘟囔着。
“拍得挺好的。”顾知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车窗外,积雪覆盖的房屋飞速后退,在苍茫大地上翻滚又消失。
刚下车就感受到了家乡特有的湿冷。年关将至,主干道两旁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沿街商铺的音箱里播着欢快的过年专属音乐,炒货店的香气,孩子们的嬉闹声,让这座小城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除夕上午,顾知秋帮母亲贴春联时,梯子突然晃了一下,她慌忙抓住门框,口袋里手机却滑落在地。
屏幕亮起,是江一鸣的【Q】,他发了张图片。原来林冉又发了条微博——是一张官网通知,上面有国家集训队的选拔通知和日程安排。她的配文是:“终于等到你!国赛选拔,挑战升级!”
“江一鸣,你是不是暗恋林冉啊?”顾知秋没好气的回复,语气里带着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烦躁。自动自发的无力与焦灼。
“……你可不能冤枉我啊,你知道我心有所属的。”对放一本真经的回复。
“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没摔坏吧?”妈妈看到她捡起手机,“当心人不要摔着!”
顾知秋含糊地应了一声,把手机塞进口袋,发现钢化膜裂了一道细纹,内心烦躁又增加了几分。
年夜饭时,父亲突然放下酒杯:“只只,你参加的那个冬令营,会有保送名额吗?”
“没有的。”顾知秋戳着碗里有些冷掉的鱼肉,“其实只是一次拓展活动,表现特别优异的,可能会推荐竞赛。不过我肯定只是陪衬,选不到竞赛。”
“没关心,就当体验生活,积累经验也不错。”母亲看她情绪不高,出声安慰,顺手给她夹了个大虾····
正月初八返校日,校园里的昨天下的雪已经开始融化,走道上全是带着泥巴的湿脚印。顾知秋刚进教室,就迎上江一鸣,他又带来了“独家新闻”。
“重磅消息!听说今年物理竞赛的选拔提前了! 名额就那么几个,厮杀肯定特别惨烈!”
落座后,顾知秋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后座。时越正和班长然讨论什么,眉头紧锁。桌上摊开的《高等数学分析》里放着物理国赛报名表。
放学时突然下起雨,云层压得很低,路灯刚亮起,在夜色水汽下模糊成一圈一圈的橘色光晕。顾知秋在图书馆门口碰见正在避雨的沈蔚然,她的裤脚湿了一小片,脏兮兮的贴着鞋面,和整个人气质完全不符。
雨点砸在石阶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下周的国赛选拔考试,”沈蔚然突然凑近,顾知秋闻到一阵甜甜的香水气息,“竞赛这条路,天赋、努力、投入…缺一不可。”她看向顾知秋,眼神里有一种豁出去的坦诚,“林冉和时越,他们属于万事俱全的全能型选手,而我们……”
她在这里停了下,似乎觉得用“我们”是将顾知秋拉入了同一阵营,瞬间划清界限,“……大多数人,能摸到门槛,就已经是极限了。认清这一点,是不是反而会更轻松些?”最后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
“所以,走自己的那条路就好了。”顾知秋这一瞬间反而觉得想通了,说了句“先走了”,转身走进了灰蒙蒙的雨夜里。那把小伞为她隔出了一方小小的、独立的世界。
她走得并不快。雨水敲打着伞面,劈啪作响,像一种白噪音,反而让她的思绪沉淀下来。沈蔚然的话还在耳边,但翻涌上来的不再是酸涩的嫉妒或无力感,而是一种非常具体的失落和清醒。
她允许自己去感受这种失落感,去承认有些风景她暂时还无法抵达。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适合自己的路。
而她此刻意识到,自己寒假期间刻意减少跟时越的联系,可能是无法接受和他之间的落差。他的能力所及之处,是那个她此刻还需要拼命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见的、更广阔的区域。
而现在反而能清醒的认识到:登山的路不止一条,不必去仰望别人或给自己设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步调和节奏。而此刻的她,只需要脚踏实地,把每一个“现在”都变成通往未来的基石,一定会看到属于自己的风景。
想通后,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到家后,立马洗了个热水澡,头发还没没来得及吹干,顾知秋看到【Q】【Q】又亮了起来。
一看是江一鸣在群里发了张那天小组领奖的清晰合照——时越站在最中间,手里还拿着奖杯。他配文:我越哥真帅!
屏幕亮着,顾知秋盯着看了好一会,江一鸣说的没错,时越的确是很帅。
此刻,窗外的雨还没停,但她心里的方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国奖预选赛二月初正式开始,一连五天,时间安排得像用功学生的笔记,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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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秋没想到,自己会隔着手机,参与到这个她原本已经“放下”的事情中。
第一天晚上,她在看空间的时候——
时越发了一条说说。
是他在像宿舍阳台的地方拍的夜景,大约学校园的灯光延伸到远处,像散落的星河。配文只有两个字:“光亮。”
他不是爱发动态的人。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说风景,还是在说心情。
她点了个赞,又秒取消。
结果立马手机震了一下。
时越发来一句:“你是不小心的吗?”
她愣了一秒:“你居然看到了?”
对面回复得很快:“刚好在页面。”
她犹豫了两秒,才敲下一句:“是怕打扰到你。你们这么密集的训练还能玩手机吗!”
他没有再回。
是凌晨一点三十七分发来的:没关系。
她没再回复。
校园里,上午大课间时,她在走廊的阳台边上,一边啃面包一边看着楼下发呆,阳光洒在她的发梢。
江一鸣突然凑过来,又带来他听来的重大消息:“越哥昨天选拔赛拿了第一,全场第一!”
顾知秋咬着面包的动作停了一下。
“而且我觉得他回来后会进奥赛集训队吧,据说我们学校只有一个名额参加国赛。”江一鸣越说越来劲,“你说如果是你的话,是选择好的大学直推还是参加全国竞赛?”
她满脸“饶了我吧”,“你现在特别像小时候问我要考清大还是北大的大人!”
那天晚自习回家后,窗外暗沉沉,她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儿,然后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点进时越的对话框,什么也没打,看着聊天内容还停留在那一句“没关系”。
忽然,提示音响起,他的头像跳动起来。
【SY】:我明天回来。
她脑子里“嗡”地一响,打字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游移,最终只发出去三个字:
【辛苦了】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复。
【SY】:回来见。
周五中午,教室门被推开
顾知秋低头刷题,似乎是有感应般,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抬头——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是时越。他穿着的还是上次的黑色羽绒服,发梢都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好像拿着讲义,眼神在教室里看了一下,最终在她这边停了片刻。那时间很短,但她还是捕捉到了。瞬间在彼此之见仿佛形成了某种无形的磁场。
时越坐回了原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也能听到他拉开椅子、放下书包的细微声响。整个下午,那种磁场的感觉都未曾消失。他偶尔起身去接水,路过她的座位;她偶尔向后传试卷,目光掠过他的方向。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空气中似乎静静地流淌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下午放学后,顾知秋走到校门口,冷风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快步走向公交站台。一抬眼,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时越背着书包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将要融入暮色。
他朝她走了过来,步态从容。
“走吧,”他停在她面前,声音里是让人安定的真实感,“顺路送你回去。”
顾知秋看着他,没有问“为什么突然要送”,也没有说“不用麻烦”。她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路灯正一一亮起,在地上拉出他们长长短短、时而交叠的影子。
就像期待春天,总要先过完冬天。而此刻,风里似乎已经带来了冰雪消融的气息。
23.校园 春晓
下课铃声犹如赦令,顿时教室像是松下来的弓弦,百态尽显。
有人瘫软趴在桌面,争分夺秒地补眠;有几人小声说着月考的难度,讨论不同的解法;还有几个偷偷掏出漫画书或杂志,在沉闷的间隙里寻找片刻的自由。
顾知秋低着头,在草稿纸上演算上节课留下的数学题。步骤繁琐,分心了好几次。视线忍不住飘向后面那个座位,时越去竞赛培训了,最近很少在学校。
她写字的手微微停顿,又忍不住回忆起那个晚上,那条回家的路,街灯,两人偶尔轻声讨论的学校、竞赛的一些琐事,甚至他们走路跟地面摩擦的声音。这所有的瞬间,是她暂时不愿与人分享的小秘密。
“知总!魂兮归来兮!”江一鸣的大嗓门猛地打断了她的回忆。他抱着个脏兮兮的篮球,到后面座位坐下后,毫不客气地把球塞进时越的抽屉。“
数学卷最后那道题,答案快贡献出来让小弟瞻仰一下!我怕下午交卷之前来不及抄!”
顾知秋倏然回神,拉一下手里的卷子:“你自己是一点不做啊。‘贡献’和‘瞻仰’,语文老师听见要哭了。”
“哎呀,越哥不在,只能找你江湖救急了。”江一鸣收拾好又嬉皮笑脸地坐到她旁边的空位置上,等着拿试卷。
“你说越哥他在那种大神云集的集中营,是不是每天都是那种高强度的做题?光是想想我就头皮发麻,白送我钱也不能去。”他嘴上嚷嚷着嫌弃害怕,语气里却掩盖不住的为好友骄傲。
顾知秋叹了口气,已经不想去纠正他的措辞了。只是把写得整齐的试卷推到他面前,“你快一点写,我最后那道大题还没写完呢”。连声谢后,他立马坐回自己座位奋笔疾书了起来。
她理解江一鸣语气那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毕竟是一个汇聚了顶尖天赋和努力的世界,对于他们这些从未走进甚至走近的人,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那种感觉,像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光影声色俱在,尤其当追光灯下的人是自己相识相知的挚友时,那种骄傲感便显得格外纯粹且热烈。
下午的体育课,延续自由活动的传统。这学期的和文科班分到了同一节体育课,于是体育课成了三人组“说小话”专属时间。顾知秋和许丹丹、徐嘉瑜坐在高高的看台角落,享受着难得的俯瞰众生的视角。
篮球场上,男生们奔跑时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吱嘎声,未进球的惋惜声,还有进球后欢呼声交杂在一起;跑道上,女生们三五成群,有的散步聊天,有的在羽毛球双打;
角落的单杠区,几个体力好的人在练习引体向上,手臂肌肉绷出流畅的线条。只见一个抢篮板的男生不小心滑倒,立刻引来同伴们善意的哄笑和七手八脚的拉扯。
“所以说,你家学神集训,得等到国赛结束才见得到了?”许丹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顾知秋,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徐嘉瑜立刻接过话头:“那肯定呀!国赛哎!听说拿了金牌银牌,保送清北都十拿九稳了。”
顾知秋没有接话,目光追随着跑道上一个慢跑的人绕圈圈。
“不过只只,”徐嘉瑜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凑近,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暧昧,“你最近跟你们社那个林然,最近好像接触过于频繁嘛!上次放学我还看到你们一起在图书馆一楼讨论什么。”
许丹丹像是瞬间被点醒了,立刻猛点头:“对对对!林然也不错,温文尔雅,说话永远不急不躁的,而且很有才华!只只和林然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顾知秋被她们一唱一和闹得哭笑不得:“只是讨论下期校刊的选题而已。你俩的想象力能不能用在正道上,比如如何把数学分数提一提?”
“一定要互相伤害是吧!来吧来吧!”三个女生笑闹作一团,操场上一阵风经过,这青春、肆意的欢乐声被吹得好远好远……
文学社讨论校刊征稿的会议,气氛比平日例会松散活泼得多,也更多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当然说着说着,很快就出现了分歧。
“我觉得应该紧扣校园生活,写点我们身边真实发生的事情,比如月考后的众生相,或者运动会背后的故事!”沈蔚然声音清脆且笃定。
“校园生活题材会不会太多了,读者都会审美疲劳。我们应该有点深度,关注一下社会热点,比如最近的环保问题或者科技发展!”一个高二的男生提出了不同意见。
“深度?我们的读者主要是高中的同学们,太沉重太深奥的话题会不会没人看?”
“那就找个平衡点,找既有共鸣又能引发思考的切入点?”
小小的社团活动室里,争论声渐渐升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林然作为社长,坐在长桌的一端,始终安静地聆听着。他修长偶尔在争论最激烈时抬眼看一看发言者,目光平静包容。
等到大家的发言结束,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没有直接否定任何一方的观点,而是逐一梳理了每个人提议中的核心亮点和可能存在的操作难点,巧妙地找到了不同观念之间的连接和平衡点。让人不自觉信服。
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几次看似不经意地掠过顾知秋。她偶尔会在冷场或争执不下时补充一两句,或是缓和一下气氛,或是提出一个折中的小建议。
林然听她时不时将偏离的讨论拉回正轨,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和思索。高考在即,他很快就要卸任。而顾知秋文字感知力强,更重要的是性格沉稳,有耐心,善于倾听和沟通。
只是……他的目光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一种难以言喻的私心悄然浮动,让他对这个原本清晰的决定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犹豫。
周五那天,时越意外地在晚自习结束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惫,眼底下有浅淡的青色,看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也是疲惫的连轴转。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顾知秋正在收拾书包,看到他的时候很是意外:“集训结束了?”
“没,放一晚上回来拿点资料,明天一早再过去。”他言简意赅。这次集训是就在苏城,所以本地学生占点地域优势。
“现在回家吗?”走出教室后,时越走在她的左边,自然而然的仿佛这个场景发生过很多很多次。
“嗯~不过一会路过书店要去买本杂志,你着急回家吗?”顾知秋看到他摇了摇头。
一同回家,似乎已成为两人之间无需言说的约定。只要时越在学校,就会等她一起。
“这次集训,很多外省的同学,大家思考问题的角度都很刁钻。”时越声音不高,却带有一丝兴奋,“所以很多题目解答的很波折。”
顾知秋也说着着班里最近的趣事,说如江一鸣做验时差点又把酒精灯打翻引发小型火灾……一路边走边说,偶尔的目光交会像是确认对方的存在,气氛静谧而美好。
路过书店,正要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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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时,玻璃门被推开,林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本新到的文学杂志。
他看到并肩站在橱窗前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他惯有的温和笑容:“好巧,知秋。”说完朝着时越点头打招呼。
“社长。”顾知秋看向他,也笑了笑,“来买新杂志?”
“嗯,这期到了,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主题灵感。正好这本给你,本来想明天带给你的。”林然晃了晃手中的杂志,递给她。
目光非常自然地在对面两人之间看了看,又对顾知秋说,“对了,上次我们讨论的那个专题,具体细节和约稿分工,我们明天放学后社团活动再细聊一下?”
“好啊,没问题。”顾知秋欣然点头,接过杂志后又认真道谢。
时越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林然带着从容笑意的脸上,又移到顾知秋明显带着兴趣的侧脸。一种非常细微的、陌生的的情绪在心头浮现,很快又消失不见。
快得让他难以捕捉,却又觉得空气似乎有些窒闷,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可喉咙依然有些发紧。不明白这种瞬间涌起的不适感从何而来,只是下意识地,将挎在肩上的书包带,攥得更紧了些。。
告别林然。剩下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沉默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时越微锁着眉头,仿佛又在心算某道难题,周身的气压有点低。顾知秋心中纠结晚上回家是看杂志还是多做套数学卷子,并未立刻察觉到身边人这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
很快就到了顾知秋楼下。“那晚安啦!。”顾知秋想了想又说,“集训加油。”
“嗯。”时越看着她,那句“你和林然很熟吗?”在舌尖转了又转,最终被按捺下去,变成一句简单的,“走了。早点休息。”
他转身,身影很快融入无尽的夜色里,想让心里那点莫名的、没有感受过的不自在,也一起悄无声息地沉入黑暗。
而顾知秋对此毫不知情。她只是脚步轻快地踏上了楼梯。
周六下午,文学社例会在老地方召开。进门的时候,林然站在窗边,身后是一排排沉默的书架。墙角的旧摆钟发出吱呀声,像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主持社团例会。”会议上,他拿出一份打印好的交接计划表,语气温和,却不掩告别的庄重,“我希望顾知秋能接替我,大家有不同的意见可以踊跃发表,我相信我们共同的心愿都是希望文学社可以代代相传下去。”
几位社员相视一眼,没有反对。有人男生附和:“顾知秋稿子写得好,有几次主题都很新颖。”
沈蔚然看了看林然,又看了看顾知秋,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然看向顾知秋:“我会把社团钥匙留在图书馆,社刊的发行渠道也整理好了。你不用现在答应,但希望你认真考虑。或者你有更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
顾知秋有点搓手不及,林然从里没透露过让自己接手文学社的意思。不过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林然看着她们,稍带叹息的说了句语焉不详的话:“有些人哪怕刻意遮掩,光芒也总会被看见的。”
晚上顾知秋回到家后,她打开最新一期的校刊,一张便签从里面掉落。
是林然留的手写字条:
【青春的意义,不管起点怎样,只要能充满勇气的走下。
如果明年能有幸再做校友,希望我们有机会一起合办新一期的社刊。约定长期有效】
24.拒绝 暗涌
清晨六点四十五,早读课铃声敲响时,老吴已经在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试卷:“今天的早读课和第一届物理课,大家做一份去年的模拟真题,中间原则上不休息。”他扫视一下四周,“难度比正式考试可能要高一些,不过也无需过度紧张,仔细审题,确保所有会做的题目都要得分!”
底下同学们只是偶尔有人发出叹息声,大概是已经嚎的没力气了。只是认命的收拾好桌面准备考试。教室里,一时间弥漫着试卷的油墨味,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顾知秋翻开试卷,照例浏览一遍全部内容。最后一道大题心里没底,是一道复合型电磁学题目,题干长得像篇小作文。
下课铃响后,老吴让课代表收试卷宣布:“晚自习公布成绩。”
大家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教室里瞬间恢复了喧闹,听到个同学说:“完了完了,最后那道题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他拍了拍讲台,“还没到正式考试呢,这次测试只是让大家找一找自己薄弱的地方,接下来重点复习。”说完就拿着卷子走出了教室
到了晚自习,课代表把卷子发下来的时候,三班的空气都沉了几分。顾知秋靠在椅背上,看着卷子右上角的分数并没有糟糕到无法直视,但有几道她原本以为能拿下的题丢了分,心底叹气:说到底还是自己基础还不够稳定。
“早。”
周三早晨,顾知秋正走到教室楼下,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时越正站在后面。他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干净利落。
“你回来上课啦?”她的音调因为惊讶不自觉的上扬。
“嗯,考完了,给你的。”他递过一杯豆浆,“没加糖。”
顾知秋道谢接过,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来。她突然想起冬令营时那个寒冷的早晨,时越也是这样递给她一杯热饮。那时候他们之间还隔着莫名的距离,现在好像关系近了很多。
两人朝教室走去。晨光穿过梧桐树的新叶,在教学楼上撒下斑驳的光影。她瞥了一眼时越的侧脸,似乎看见他嘴角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我靠!越哥,你终于回来啦!”两人刚进教室门,原本歪倒在椅子上、正用课本挡着脸跟后座吹牛的江一鸣,余光瞥见那个身影,他猛地揉了下眼睛,下一秒,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这一嗓子,直接让教室里大半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们身上。顾知秋趁着江一鸣跳过来,赶紧悄悄溜回自己的座位。。
他可不管那么多,直接扑了过去,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时越胳膊上,兴奋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我去!你终于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出成绩了啊?”
时越单肩挎着书包,没法回应江一鸣的“动手动脚”,把书包塞进抽屉,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嗯,过几天出成绩。”他坐下,随手拿出下节课要的课本,自然得像只是老师办公室回来。
几个男生也跟着笑闹,班长开口:“越哥,江一鸣物理快挂透了!”
“我去!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啥,老吴上次发的那套卷子简直变态……”江一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坐下后准备继续唠。
这时,上课铃尖锐地响了起来。
数学老师抱着教案板着脸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江一鸣吓得赶紧把头埋进课本里,压低了声音飞快地对时越说了一句:“下课再说!”
时越点点头没出声,只是翻开了课本。班级恢复了上课的秩序,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骚动根本不存在。
而一周后国赛成绩的公布,像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校园。
课间操休息时,红色的喜报赫然贴在公告栏最顶端,昭示着骄傲的成绩——“时越:全国高中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入选国家集训队!”
班上几个同学哗地围拢过去,七嘴八舌的祝贺,“我靠!这不就等于清北直通车了!”江一鸣的欢呼让四周更加嘈杂了些。
顾知秋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簇拥在中心的那个人,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趁着一个欢呼的间隙,走了过去:“恭喜你,时越!”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些。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恭喜你。”一个温润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林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赞赏笑容,先是对时越说,随后目光落回到顾知秋脸上,语气熟稔,“知秋,我们校刊看来要准备一篇重量级的专访了。
时越脸上清晰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淡了下去。虽然嘴角的弧度还在,但是眼底瞬间收敛了几分温度。他对着林然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刚才那句没说出的话也咽了回去,只余下一个简单的:“谢谢。”
林然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对顾知秋说道:“关于之前说的事,下午放学后能来一下活动室吗?”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足够让近处的几个人听清,包括时越。
顾知秋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时越,他已经侧过身去,听着旁边另一个男生说话,侧脸线条似乎比刚才又绷紧了一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情绪波动只是她的错觉。
“哦,好的,社长。”她收回目光,对林然点点头。
林然笑了笑,又和江一鸣聊了几句,才转身离开。人群又热闹了一阵,上课铃适时响起,大家才蜂拥跑向教室方向。
下午的课程,顾知秋有点难以集中精神。数学卷子上那几道错题还在脑海里盘旋,老师的话言犹在耳。而比这更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关于接任文学社社长的邀请。
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接任社长?
无疑,她是喜欢文字的。无论活几次,她觉得自己会永远沉迷于文字的力量,热爱文字构建下那种安静而有力的世界
可社长一职,她从没考虑过。更多的责任,更繁琐的事务,需要协调人际关系需要占用本就不多的时间。自己的成绩尚且需要稳扎稳打,真的能兼顾好吗?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后没多久,同桌碰了碰她胳膊肘,努努嘴,“门口有人照你呢。”
顾知秋抬头,看见林然站在阳台,看向教室里她的方向,班里还没走的同学目光似乎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速收拾好书本,走了出去。
“正好路过你们班,一起走吧。”林然见她出来,很自然地转身,和她并肩朝活动室走去。
没人注意到,教室里,原本正懒散靠着椅背、听江一鸣喋喋不休的时越,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转角。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原本随意搭在课桌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越哥?越哥!听见我说话没?晚饭去校门口那家小四川吃吧?必须狠狠地宰你一顿!”江一鸣还在兴奋地计划着。
时越却突然站起身,动作幅度比平时大了一些。
“今天不行。我要去趟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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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啊?啥事啊?”
时越没回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门。他要去办公室交一份竞赛培训的报告。至少,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而办公室,恰好会经过文学社的活动室。
活动室里,林然将几份厚厚的文件夹放在顾知秋面前。“这是过去两年社刊的所有选题策划和总结报告,这是投稿渠道和合作印刷厂的联系方式,这是经费申请流程说明……”他一项项交代着,条理清晰,耐心十足。
最后,他拿出了那把磨得发亮的铜钥匙,轻轻推到她面前。“以后这间屋子的开关、资料柜的保管,就交给你了。”
顾知秋看着那把钥匙,之前所有的纠结又一次涌上心头,却没伸手去接。她深吸口气,终于说出口:“社长,我……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马上也高三了,可能不太合适,还是从高一学弟学妹们里面选吧。”
林然没有立刻说服她,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温和地问:“抛开这些顾虑,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呢?”墙角的旧摆钟像往常一样转动着,仿佛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非常喜欢文学社,也非常感谢高一的时候你能让我入社。这一年多的时间,对文字喜欢也更纯粹了。但是我想了一下,目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高考。我应该是没有办法做到两者兼得的,所以……真的抱歉!”
她每个字都说得认真。话语停顿的间隙,目光无意间掠过林然的脸。一段遥远得几乎被遗忘的情绪,轻轻浮上心头。上一世,她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曾经以仰望的姿态看过这张脸。觉得他的气质和才华像遥不可及的月亮,那份懵懂的好感隐秘而羞涩,却最终因为自卑和缺乏交集,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枯燥的高中岁月里,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重来一次,多了很多相处,此刻再仔细看他,顾知秋心里不得不承认,林然依旧那个是待人温和、才华横溢的人,更是有着这个年纪男生少有的沉稳。可,很奇怪,那些为他紧张激动过的情绪,这一世却平静无波。就像欣赏一幅好看的作品,或者一处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会觉得愉悦,却从没再有想要靠近又不敢的冲动。
她迅速收敛起这瞬间的走神,将注意力拉回现实,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而积极:“但是,虽然不能接任社长,但以后社里的所有活动,只要时间允许,我还是会积极参加的。”
她说完,只是看着林然,等待他的反应。
而此刻,活动室外的走廊。
时越站在拐角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办公室他早就去过了,交报告只花了两分钟。鬼使神差地,他绕到了这里。
顾知秋和林然一起走出活动室,锁好门。
“那我先走了,社长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和林然道别后,顾知秋心情有些复杂,更多的是说出决定后的轻松。她一边低头想着事情,一边往楼梯口走。
刚走到楼梯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更是惊讶。
“时越?你怎么在这里啊?”
时越站在下二级台阶上,微微仰头看着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沉沉的。
“嗯。”他低声应了句,声音有点哑。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片刻,像是想开口又压了回去。
空气有点安静得过分。
顾知秋正想说点什么,时越忽然开口,他心里百转千回的问题,却只化作一句简单的:
“放学一起回家吗?”
25.夏日 长风
“林然找你有事吗?”
回教室路上,时越的问题来得突然又直接,让顾知秋一时愣住。
他话说出口,自己也明显也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更是不习惯这种近乎刨根问底的语气。很快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手指有些不安的在裤缝蹭了蹭。
顾知秋看着时越侧过去的半边脸,一种莫名的冲动,她开口解释:
“就是文学社交接的事。林然社长希望我接任下一任的社长,”她顿了顿,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不过我拒绝了,就快高三了,你已经搭上“清北直通车”,我不想落后太多呀。”
空气安静了几秒。晚自习上课前的校园很安静,路上偶尔会碰到几个往教学楼方向步履匆匆的学生。
“嗯。”时越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淡,只是他觉得自己绷紧的下颌线似乎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些。
“那快走吧,晚自习要开始了。”顾知秋打破沉默
“……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教室,谁都没再提起刚才那个短暂又有些莫名的话题。但某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似乎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清晨,高二最后一轮月考试成绩已经贴在了走廊的公告板上。“让我看一眼让我看一眼——诶诶,别挡着啊!”江一鸣踮着脚在人群外拼命往里张望。
顾知秋站在队伍的边缘,她排在班级第五,年级三十七。比上次小退了一名。
她又看了眼,第一宝座依然稳如磐石,那家伙这么多天没来上课,成绩竟然还是这么稳定,她心底第N+1次感叹上帝的偏心。
“只只!”人群中有女生的声音轻快响起。
徐嘉瑜挥着手挤过来,一边喘气一边笑:“你这分数,稳得一匹,听说你们理综的物理大题题根本就是坑,全年级除了你们学神满分。”
“我真怀疑你们有什么秘密组织!为啥消息总是如此灵通!”顾知秋语气里满是佩服,随即又问:“你呢?”
“文科班第五。”徐嘉瑜眨了眨眼,状态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好了很多。“还算对得起我妈没收我手机的痛苦。”
顾知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心头微微一动,泛起一种复杂的欣慰。
她想起几周前,那天傍晚,她在操场看台找到徐嘉瑜,女孩满脸泪痕,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出口:
“他们根本不懂!当初我选文科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了,但是不想想我那物理和数学成绩怎么选理科?还有导演系怎么了?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为什么我想试试都不行。”
当时,徐嘉瑜的父母发现了她藏在抽屉的本子,写满了各种考导演系的攻略、观影笔记。接踵而来的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打压和争吵。
顾知秋先是安静地听着,在她情绪平静些后,递上纸巾,轻声说:“嘉瑜,其实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所以能在这么年轻就找到自己的目标真的足够幸运了。”见徐嘉瑜更加松动,她继续说:“而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文化成绩,因为这是目前最硬的底气。只有把最确定的路先走稳,才能在将来想拐弯的时候,可以畅通无阻。而且到时候你家里人看到你的改变,我相信他们得态度也会改变的。”
话说完的一瞬,她回想另一世的徐嘉瑜大学毕业后做了什么工作呢?好像是中学老师吧。那一刻,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重活一次,改变的不止是她自己的轨迹,连带着她的家人和朋友们,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向了更开阔的、拥有更多可能性的未来。
“那她有没有说你的手机啥时候可以刑满释放?”顾知秋收回思绪,调侃问。
“估计暂时遥遥无期。”她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平静很多,我要一心沉迷学习,不问窗外事。”
“此乃人间正道。”顾知秋笑了一下。
不远处,江一鸣忽然爆发出一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老子居然进步了,班级二十二名!!不愧是我!”
一旁的班长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么得意!当心老吴等会削你。”
“我这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江一鸣不满地撇嘴,“这波进步,全靠我晚自习整理的数学错题集!”
“错题集不就是你抄的时越的答案吗?”有人在后面拆台。
江一鸣立刻反驳:“我那叫再加工!有输入和输出!”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气氛一时间活跃起来。
老吴走了过来,手臂夹着他那盖子已经磨得秃噜皮的玻璃水杯,站在走廊尽头:“笑什么笑?月考都超越自己的目标了?”
周围安静了几分。
老吴另一只手插兜:“你们现在的状态,进步的人是很多,但进步之后就开始飘了的,也不少。最危险的不是落后,而是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走廊尽头初升的朝阳,:“一时的成绩说明不了什么,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别刚拿到几分成绩就觉得自己站在巅峰,咱们离终点,还远着呢。”
人群低头的低头,点头的点头。
顾知秋看了一眼身边的时越,他表情平静,像是早就听惯了这些话,阳光碎金般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柔软而安稳。
……
周六下午,图书馆自习室。教室里很安静,阳光照耀到的角落,空气里跳动着细小的尘埃。
顾知秋坐在靠墙的位置,正在整理月考的错题。她面前摊着月考的试卷,正奋笔疾书的演算一道物理题,反复演算答案总是不对。
一张写满清晰步骤的草稿纸被轻轻推到她面前。
顾知秋抬头,看见时越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对面。他指了指她卡住的那题,声音压得很低:“这里的电磁感应你代错了公式。”
顾知秋愣了一下,低头翻看。草稿纸上是时越写好的解题步骤,并标注了准确的电路图和清晰的推导公式,边角还有一些公式的注解。
她看完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需要这样拆解。”
“很正常,这题陷阱比较多。”他很自然地从她笔袋里拿过一支铅笔,在图上又补充了两个辅助分析的感应电流方向,“你看,这样是不是就清晰了?”
“嗯!”顾知秋点头,顺着他的思路重新演算,果然豁然开朗。
桌面铺开草稿纸和笔记,两人低声讨论着思路,经过指点,她思维都清晰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阴影落在桌角。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沈蔚然抱着几本厚厚的习题集站在桌边。她的目光在时越和顾知秋之间快速扫过,最后落在摊开的桌面那些试卷和草稿纸,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巧,”她弯起嘴角笑了笑,但那笑容似乎有些勉强。
“是啊,你也来自习吗?”
沈蔚然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时越,语气变得更加熟稔:“时越,能问你一道数学压轴题的思路吗?我座位就在那边。”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空位。
时越的视线从桌上的卷子上抬起,看了看她,语气平淡:“现在不太方便。或者你可以把题目给我,晚点我看一下,会做到话写个解题思路给你。”
她面上表情一僵,很快又掩饰过去:“没关系,也不是很急,那过去了。”她抱着书,走回自己的座位。看着她的背影,顾知秋能感觉到沈蔚然刚才的僵硬和失落。
时越却什么都没察觉,用笔尖点了点她的卷子:“下面这个步骤,你用这个公式再试一下。”
傍晚,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
顾知秋收拾好东西走出来,夏日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爽,虫鸣声热烈的喧闹起来。“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学校广播里传来周杰伦的《稻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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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夏天的样子。
她一眼就看见时越,站在图书馆门口的花坛边。
“你还没走?”她步伐走快了些。他刚去老吴办公室领了集训的资料。
“等你一起。”他答得自然,“错题都搞定了?”
“差不多啦,多谢大神拨冗指点。”顾知秋心情很好,语气也轻快起来,“就是感觉要追上你的思维,还得再修炼个几百年。”
时越看着她,眼底泛起浅浅的笑意:“不用追,按你自己的节奏来就好。”
……
六月,空气中开始带着黏人的热意。高考即将开始,不久就是暑假。校园里除了高三,都开始有种微妙的“松动感”。走廊上贴出了各种【暑期xx课程安排】、【暑期xx讲座通知】,课外班的宣传单也开始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班里有人开始讨论补课,有人准备去旅游,也有人积极地在“人人”、【Q】【Q】空间,发表自己的暑期计划。
今天的班会课上,老吴宣布了一件大事:“暑假期间学校安排了一轮补课,时间比往年提前了,防止大家假期松懈。进入这个暑假,你们就是高三的学生了,最关键的一年就到来了!”
“不过,”他看了看台下的学生们,继续说道:“学校要作为高考的考场,明天下午开始放假,后面会补回来!大家记得回家后也要按时完成各科老师的作业,别太放肆。能给你们自由,是因为学校相信你们的自律。”
底下发出一片窃窃私语的欢呼,补课的不快也被冲散了不少。对于快升入高三的学生来说,这几天已经是极其珍贵的喘息时间。
顾知秋站在走廊上吹风,身旁的徐嘉瑜靠在栏杆上:“我决定了,就算以后拍不出电影,起码曾经为此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恭喜你找到方向。”顾知秋笑。
“你呢?”徐嘉瑜转头看她,“想好以后去哪儿了吗。”
“我……可能读法律吧。”
“哇偶!律政俏佳人啊!”
“只是暂时一个想法,具体还要等考试成绩吧。”顾知秋其实没想到自己回来后能有现在的成绩。当然这一世大概是有了时越的辅导,学起来远没从前那般找不到方向。
放学后。
顾知秋回到家,母亲在厨房做饭,顾知秋看着母亲从锅里盛出热腾腾的蒸蛋。厨房的灯有点黄,光打在瓷白的碗上,有种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而爸爸正在阳台擦洗一盏老式吊灯,手法熟练细致。
“老爸,你今天不是加班吗?”她换好鞋。
“项目提前完了。现在公司里让我接一个新项目,跟设计图纸有关,还得跑工厂。”
顾知秋点点头,忽然问:“老爸,你后悔过选这个职业吗?”
爸爸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她:“应该是有吧,特别是前几年,觉得辛苦、工资低,也不是传统的‘高大上’行业。”
“那现在呢?”
“后来你奶奶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什么呀?”
“她说,‘无论哪个行业,你只要把自己的事做好,机会就会慢慢找上门来。’”
顾知秋沉默了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回到房间,书桌上放着时越的那本错题本。窗外城市灯火隐约,没有星星的夜里,也像一条遥远的银河。
脑海里,父亲的话和奶奶的智慧还在回响。她忽然觉得,这种脚踏实的信念,奶奶和父母一直身体力行的浸润着她的人生,之前却一直被自己忽略。她想起林然曾在社刊上写下的那句话,竟与此刻的心境如此契合:
“当春天再次到来,希望我们不因未知而退缩,也不因远方而迷惘。”
盛夏的夜色里,星空渐亮。她在今天的日记中写着:“在无数次默默努力中,我们一定会遇见属于自己的光芒。”
26.柠夏 同行
暑假第二天,顾知秋是被手机【Q】【Q】消息的提示音吵醒的。窗外蝉鸣已经响成一片,阳光透过格子布窗帘在书桌上投下不规则的光影。她眯着眼睛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几人小群的未读消息。
【谁在市里?出来喝奶茶啊!】江一鸣在群里发了个龇牙的表情。
【我我我!】许丹丹秒回,【刚买完《最小说》,急需冰饮料续命!】
徐嘉瑜紧接跟了句:【老地方,一小时后避风塘集合!@顾知秋期末进了年级前三十的人,出来!】
顾知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伸了个懒腰,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嘿嘿~加我一个!】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却不是群消息。一个简单的灰色企鹅头像跳出来,是时越。
【有时间吗?今天一起去市图书馆么?】
顾知秋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没想到今天自己的“被邀约率”如此之高。她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十秒,才缓缓打字:【好,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半可以吗?】
【没问题。】她回复完,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拉开衣柜开始翻找。浅蓝色连衣裙还是白色T恤配牛仔裤?她在身上比划了好一会儿,最终选了后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连衣裙太刻意了。
厨房灶台上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飘进鼻腔,顾知秋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只扑腾的蝴蝶。
避风塘店里冷气十足,临街的玻璃上凝满了细密的水珠,喧嚣的街景变得朦胧。发起邀约的江一鸣,十五分钟前发消息说沈蔚然喊他帮什么忙,毫不犹豫且毫无留恋地放了她们仨的鸽子。
刚吐槽完他的“恶行”。徐嘉瑜正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珍珠,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所以,时越约你去图书馆?”
“只是找资料而已。”顾知秋低头搅动杯中的芒果冰沙,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很多。
许丹丹继续暧昧的眨眨眼:“所以……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啊?据说你们班好多女生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
“……”顾知秋无语凝噎,“互相帮助的同学关系。”
“得了吧!”徐嘉瑜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毫不买账,“江一鸣那种才能叫同学关系。”
“不过今天姐们有个重要的事情宣布。”徐嘉瑜清了清嗓子,突然正经起来,“我要去北京参加艺考集训啦!导演系的初试要求交一个三分钟短片,我连剧本都写好了。“
“我靠!未来的徐导!火了后请给我安排个龙套角色,我要带薪追星!来来来,小妹先敬你一杯。”许丹丹拿过手里的饮料,两人演上瘾了。
“太好了!现在你只需要专心备考就好啦!”顾知秋真心地替好友开心,音调也不自觉的上扬。
许丹丹想到什么,又哀嚎一声:“哎!看来只有我最命苦,就这短短两周假期,我妈还给我报了补习班,从早到晚排得满满当当!”
三个女孩笑闹一团,顾知秋看着窗外来往往的人群,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明亮。
下午两点二十分,日光正烈。
市图书馆高大的门廊投下窄窄一道阴影,顾知秋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刚买的冰镇柠檬水。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偶尔一阵微风吹过,会扬起几缕碎发。
五分钟后,时越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下。他背着单肩书包,也穿着白色T恤,已被汗水微微浸湿,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线。
“等很久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有些凌乱的贴在额角。
顾知秋看向他,很自然的递过柠檬水:“也刚到。给你买的。”指尖还沾着玻璃瓶上留下的水珠
时越愣了一下,随即漾开笑意:“谢谢。”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赶走了高温的燥热。“我想找几本书,听说市图最近来了很多新书。”
顾知秋点点头:“我正好也要借几本英语阅读。”
馆内冷气很足,地砖地面光可鉴人。他们穿过安静的阅览区,时越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三楼自然科学区。
“那边有座位。”找到书后,时越指了指靠窗的角落,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他们并排坐下,各自翻开书本。顾知秋偷偷用余光打量身旁的少年:他专注时眉头会微微蹙起,睫毛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偶尔遇到难题会无意识地转动手里的笔。
突然,时越转头看向她,指着一道电路题:“这个,我觉得后面考试,这个知识点分值会占挺高的,可以多了解了解。“
顾知秋凑过去看题,鼻尖闻到时越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气,混合着夏日的阳光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晒过的棉被里太阳的味道,觉得很安心。
“好巧啊~“
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打破了此刻的氛围。顾知秋抬头,看见沈蔚然站在桌前,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她今天穿着淡粉色连衣裙,头发精心编成鱼骨辫。顾知秋心说:“果然大美人什么造型都很赏心悦目。”
沈蔚然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在时越对面的空位坐下,把怀里的书放到桌上,最上面那本是《自主招生数学题精选》。
“刚下课,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和顾知秋了。”她语气轻快,目光落在时越身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报了个提升班,上午老师讲的有道题,解法和答案对不上,你能帮我看看是哪里卡住了么?”她把书和草稿纸推过去,指尖点着一道函数题。
时越的视线从手里书中抬起,扫了一眼题目,沉吟片刻:“答案的思路绕了。用代换,两步。”他拿过笔,利落地写下一个更简洁的推导过程递回去。
“原来这样……谢啦。”沈蔚然接过,笑了笑,又问说:“对了,期末物理最后那道题,你最后用动能定理还是动量守恒解的?”
时越:“动能。”
“答案呢?”
“2.5牛,向左。”他言简意赅地报出了数值和方向。
沈蔚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语气里带点不易察觉的懊恼:“矢量性我考虑了,但受力分析可能漏了一个。”
她轻轻“啧”了一声。
顾知秋觉得眼前这场景有点眼熟,就像青春小说里最常见的那种画面,成绩好又漂亮的女生,总会找各种理由和另一个更厉害的男生说话。她心里感叹:“艺术果然源于生活,美女们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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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一个人的方式都如此的程式化。”
“我去找本英语范文,”她站起身,“你们先聊。”
时越闻言抬头:“知道在哪区吗?”
“嗯。”她笑了笑,拿起水杯,转身就朝阅览区深处走去。她其实真的是要去借书,因为一会就该闭馆了。
她在书架间慢慢逛着,手指划过书脊,偶尔抽出一本翻看两眼。十来分钟后,她拿着本《英语满分作文精选》往回走,却发现时越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了,书包斜挎在肩上。
“走了?”顾知秋有点意外。
“嗯。”时越很自然地伸手,把她那本厚厚的作文精选接过去放进包里,“我先帮你拿吧,一会一起给你。”
两人并肩走下图书馆的台阶,傍晚温热的风立刻包裹上来。刚走出大门,就看见沈蔚然还站在那。
“时越,”她迎上来,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正好顺路,一起走吧?”
他简单却不失礼貌地拒绝了。
顾知秋走在时越旁边,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但她没回头。沿街安静地走了一段,时越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好的、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她。
“这什么?”
“打开看看。”
顾知秋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心的笔记本,封面上是他干净利落的字迹,写着【电磁学典型题型与思路解析】。
“你上次问的那类题,我整理了一下,里面有三四种解法,还有容易踩坑的地方,我都用红笔标注了。”
顾知秋抱着本子,手中的本子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她侧头看他,有些不太确定:“专门给我整理的?”
“嗯,”时越看着前面的路,仿佛也有点不自然。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你不是说要追上我吗?这个能帮你少走点弯路。”
顾知秋愣了一下,她的原话明明是“追上他的思维和脚步”,只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此刻街灯依次亮了起来,将他们的身影投向身后,也清晰地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树影斑驳地洒在地上。顾知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沈蔚然……还有江一鸣,以前都很熟吗?“
话一出口,她随即就在心底轻轻失笑:看,就算再活一次,也免不了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好奇心。
时越放慢脚步,和她保持同样的速度:“和他们都是初中同学,江一鸣你知道的,沈蔚然她家里和我家里认识。”
“哦...“顾知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生硬地转移话题:“暑假作业你还需要做吗?”
“数学和物理写完了,英语还差几篇阅读。“时越看了她一眼,“你呢?”
顾知秋:“…...这才两天时间你都快写完了?你们成绩好的学生是不是有种不写题就不舒服症啊?”
直到走到下一个路口,时越忽然开口:“顾知秋。”
她抬起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你要是真想追上我,就别停下。”
顾知秋怔怔地望着他,还未来得及回应,绿灯亮了,身旁车流涌动,把她的声音淹没。
27.蝉鸣 未尽
喧嚣的车流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绿灯亮起的那一瞬,她的话语被淹没,但那个念头却在心里无比清晰地生了根:“也许是并肩走呢。”
心情平静后,顾知秋坐在书桌前,翻看时越整理的笔记。每一条“易错点”和特别标注的解法,无声的诉说着整理人的用心和耐心,她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嘴角,心里涌起一丝温暖的熨帖。
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是时越发来的消息:【后天上午师大有个物理学讲座,要一起去吗?】又发来一张讲座的宣传图。
她没来得及点开大图,手指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好。】,发送成功。
讲座那天,顾知秋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师大门口。她在阴凉处,等待之际翻看着图书馆借的书,脑中却忍不住回放时越那句“我有东西想给你”。微风拂过,书页轻轻鼓动,她的心中也扬起一丝轻快。
“顾知秋?”
她抬头,沈蔚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针织连衣裙,头发扎成丸子头,上面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顾知秋心下莞尔:【最近跟沈美人的缘分,是不是有点太深了?】
“你也来听讲座吗?”沈蔚然语气有些意外,“这主讲教授的门票很难拿的。”
顾知秋微微点头,笑了笑说:“嗯!所以今天有机会也想学习一下。”
沈蔚然还想说什么,一抬眼就看到时越朝他们走了过来,黑色短袖衬得他肤色越发雪白。他朝沈蔚然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很快看向顾知秋,笑了笑,很自然拿出一张入场券递给她。
“进去吧。”三个人一时无话,一同走往礼堂。
讲座开始前五分钟,礼堂已经座无虚席。顾知秋能感觉到身旁时越的一切动作,他翻动讲义的声音,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的节奏,甚至裤子摩擦的细微声响,都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
她正想着要不要拿个清凉油涂了冷静下,讲台上的灯光被调亮。
“各位同学,上午好。”一位头发有些发白的教授走上台,但是整个人身姿挺拔,声音洪亮,“我是吴正明,今天要和大家聊聊量子物理的奇妙世界。”
讲座开始后,顾知秋完全沉浸在了教授深入浅出的讲解中。他不仅用简单的比喻解释抽象的量子现象,还穿插了许多科研一线的趣事。时越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词递给她看,无意瞥到他的手表,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大半。
“……所以在这个实验中,我们观察到了量子纠缠的惊人特性。”吴教授点击遥控器,投影幕布上显示出一组复杂的数据,“现在,我想请一位同学来谈谈,为什么这个结果挑战了爱因斯坦的''上帝不掷骰子''经典论断?”
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一种混合着跃跃欲试与兴奋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顾知秋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这个话题在那次和时越演奏的时候,他就跟自己仔细解释过,所以特别有共鸣。
前排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教授,我可以尝试回答。”
教授颔首示意,女生站了起来,接过教授助理递来的话筒,语调平稳却自信:
“爱因斯坦当年坚持认为,量子力学只是一个不完备的理论,背后应该有隐藏变量来决定结果。但通过纠缠实验,我们看到的现象正好推翻了这一点。两个粒子即使相隔很远,依然会表现出同步的关联性,这种超距的联系无法用任何传统的定域理论去解释。”
“说的很好!”吴教授满意地点头,“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吴教授您好,我叫李想,是X大物理系大二的学生。”她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喜悦和尊敬。
吴教授的神情平和,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讲座进入最后的互动环节,教授抛出了一个开放性问题:“基于量子纠缠的神奇特性,如果要设计一个面向未来的现实应用,各位会想到什么?”
礼堂里陷入思考的沉默。几秒后,时越举起了手。
“那位黑衣服的男生,请说。”
“量子加密通信。”时越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礼堂,“量子力学有一个经典实验,通过测量光子的偏振态,我们会发现结果不是确定的,而是受测量方式影响的。如果在实验过程中有人观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看了眼吴教授,继续说:“如果利用这个特性,就可以设计一套密钥分发系统。通信双方通过光子的偏振来生成密钥,一旦有人中途窃听,就会立刻被察觉。这样,至少在理论上,可以实现接近‘绝对安全’的通信。”
吴教授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很好!从课本实验联想到应用,思路清晰,而且切中要害。你叫什么名字?”
“时越。时间的时,超越的越。”
“嗯,大家要记住,科学最宝贵的品质就是敢于联想和求证。”吴教授笑了笑,语气郑重而充满期待,“将来,真正把这些设想变成现实的人,也许就是你们这一代。”
顾知秋看着身旁的人,刚才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有一种奇特的密度,清晰地落在礼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落得稳稳当当。而他的周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磁场,那是对自己热爱领域深刻理解所散发的绝对自信。那一刻,她发自内心的相信,对专业知识的专注与精通,本身就是耀阳的光芒。
讲座结束后,学生们蜂拥而出。顾知秋和时越被人流挤到了走廊上,夏天的阳光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分界线。
“你刚刚说的太好了。”顾知秋由衷地说,“虽然到后面我……”
时越还没说话,有道声音插了进来:“时越!”
沈蔚然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吴教授在会议室,说想和几个学生聊聊,让你一起过去。”
时越:“现在?”
“嗯,教授还要赶飞机。”沈蔚然又催促道,“快去吧,我会帮你把顾知秋同学送回去的。”
顾知秋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不过她只是看向时越,“你去吧,别让教授久等。”
时越的目光在顾知秋脸上停了一瞬,只是简短地应道:“嗯。”随即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看着时越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她也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沈蔚然拦住了。
“一起聊聊吧!”沈蔚然的声音低了下来,不复刚刚的阳光热情。
两人沿着师大梧桐树的树荫下慢慢走着。
“上次和你说过,我跟时越很小就认识。”沈蔚然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闲聊。她忽然轻轻笑了笑,眼神看向梧桐树影间,像是陷在回忆中:“但是我真正开始关注他,是从初一下学期的一节体育课。”
顾知秋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那天是两人三足,大家自由组队。说实话,那时候我挺骄纵的,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所以……轮到分组时,没人主动找我,我只能抱着胳膊装作不在意,却又拉不下脸去开口。”
“后来老师看不下去了,直接点了时越的名字。他本来要和江一鸣组队的,结果被老师安排和我分到有一组。当时还以为他会发脾气,或者随便敷衍我。”
说到这里,沈蔚然的眼神闪过一丝光芒,“但他没有。他只是很平淡的走过来,拿出绑带,认真的跟我沟通细节……整个过程,没有嫌弃,就只是专心在练习动作。”
她顿了顿,低头踩了踩路上的树影:“可能就是那一瞬间,我对他有点动心了。从那天起,我开始和同学打好关系,后来跟江一鸣成了朋友,最初只为是了离他更近一些。”
“了解他喜欢的篮球,去看他爱读的书,甚至求我爸托关系,高中也能和他分在一个班,甚至觉得只要站在他旁边,就会很满足……”
沈蔚然突然很认真的看向顾知秋:“我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对谁都是冷静、自持,保持距离。可现在才知道,他并非对谁都冷漠,他只是从来都把我当个普通同学而已。”
顾知秋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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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的目光,语气很平和:“所以呢?”
“所以……”沈蔚然朝她更靠近了些,脸上绽开一抹释然的笑意:“所以,我不玩了!我决定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一个看不到我的人身上。”
顾知秋微微一怔,没料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
“接下来我会专心准备SAT申请出国,就不陪你们一起走高考这座独木桥了。”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祝你高考顺利。”
顾知秋不知该作何反应,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让她有些无措。
“千万别说什么安慰的话!”沈蔚然仿佛看穿了她的纠结,下巴微扬,又恢复了那副傲娇明艳的大小姐模样,“记住,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不是输给你,更不是怕了你。”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裙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留下顾知秋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没想到沈蔚然突然会决定去留学,上一世她好像是参加了高考的,好像还跟时越传过绯闻。她记得当时校内论坛里放了两人的照片,高赞第一条是评论他们从家世到长相到成绩方方面面无死角的相配,虽然她不记得这个传言有没有被双方证实过。
顾知秋又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走出校门前给时越发了个消息:【我先回去啦,有空再见。】
收起手机,她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澄澈得像一块毫无杂质的琉璃,也像一幅刚刚铺开、等待落笔的崭新画卷。
到家后没多久,顾知秋的手机在书桌上震动起来。【Q】【Q】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还是那个灰色企鹅头像在跳动。
【明天去图书馆吗?】
没等她回复又来了一条,【可以的话,想一起把今天讲座的内容整理一下。】
书桌上还摊着昨天的作业,她没多犹豫,很快发了个【好。】又觉得太简短,补充:【还是上午九点?】
对方的状态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嗯,老位置。】
顾知秋觉得自己心里刻意以忽略的期待,看到哪简单几个字后,轻轻落了地。第二天,她翻出那件浅蓝色连衣裙,这次没什么犹豫就换上了。出门前对着镜子照了照,心中感叹:“确确实实的青春女高啊!”
次日早晨,顾知秋推开图书馆玻璃门时,冷气扑面而来。时越已经坐在他们最常坐的角落,面前摊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
“昨天吴教授找你们说什么呀?”她刚坐下,就小声八卦起来。
“主要是鼓励,”时越也压低声音,“给了我们推荐的书单和论文,还有一些研究方向的建议。他说……不断探索的本身就很有意义。”
中午时分,时越合上书本,“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下午的学习效率比上午还要高。傍晚闭馆铃声响起时,顾知秋才惊觉一天已经过去。他们收拾好书本,并肩走在夕阳的余晖中。路过一个小公园时,时越突然停下脚步。
“这个,”他轻咳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很新的笔记本,递给她:“这个,是我整理的另一份笔记。”
顾知秋接过翻开,扉页上,是他一如既往干净利落的字:
【祝我们都走进自己想要的未来。】
再看下去,原来是上一次物理笔记的补充版。后面是还有数学和化学的知识点罗列、讲解,仔细看的话,是她平时考试做题,经常出错的点……在每个例题解析后依然附有标注:【易错点】”+【我的解法】。
一阵晚风拂过,吹动顾知秋的发梢,仿佛也吹乱了她的心神。她握着笔记本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绽放。远处忽然亮起的路灯,仿佛是坠入人间的星辰。
到小区楼下,“我……”她张了张嘴,万般谢意堵在喉咙口,却觉得任何词都不够重量。
时越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中:“感谢的话不需要说的。还有些话……我想等到高考后再说吧。”
28.你好 高三
七月下旬,酷暑正当时。准高三生们还没来得及品尝暑假的咸淡,已经迎来了开学。教室里氤氲着假期被强行终结的萎靡。炎炎午后,大多数同学一脸困倦,强打着精神,有人在拼命涂抹清凉油,有人则单手托腮,对着新发下来的讲义唉声叹气。
头顶的老式吊扇“呼呼”地旋转着,费力地搅动一室闷热粘稠的空气,却只送来一阵阵温热的风,夹杂着空气中飞扬的粉笔灰和清凉油的气味。
傍晚,开学典礼的广播适时响起,将众人又拉到另一种煎熬中——全部移师操场,接受西晒的炙烤。傍晚的操场,依旧热浪滚滚,塑胶跑道晒后的气味扑进鼻腔。
学生们按照班级排列,焉头耷脑地站着,校长和年级主任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发表动员讲话。内容是千篇一律的勉励,洋洋洒洒大半个小时后才激情结语:
“高三这一年,希望你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全力以赴,一年后的你们必将感谢一直不放弃努力的自己!”台下响起稀疏的掌声。
“典礼最后一项,有请学生代表时越上台发言。”主持人话音刚落,底下的掌声热烈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最后一项”还是听到了“时越”。
顾知秋抬起头,只见时越已经从容的走上了主席台,蓝白短袖校服,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只见他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神色从容的看着台下,声音干净而清晰。大概是感觉到了大家的燥热,他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说了总结词:
“希望我们方向明确,步伐坚定,明年六月,谁都不留遗憾。”
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煽情的修辞,说完微微鞠躬,掌声在操场上响起。
高三生活,在这燥热不安的下午正式拉开了帷幕,随着一起拉开的是时越去集训的消息。
消息像长了脚一样,瞬间在年级传开。
“你们听说了吗?时越马上就去国家队集训了,这次再得奖,百分百会被保送Top 2啊!”
“我去!不愧是我越哥!以后说出去,我哥们准Q大的,多有面儿!”江一鸣挤坐在顾知秋前面的座位,激动的拍了拍桌子,并热切的看向她,求赞同。
顾知秋随手翻着讲义,心底扬起一丝不愿分享的小确信,面上却平静不露分毫——时越暑假见面的时候已经和她说过培训的事了。
“还是低调点吧。”她用讲义轻轻拍了拍江一鸣,提醒他嗓门低一点,毕竟保送还没最终确认,大多事情忌讳半路开香槟。
班级靠墙那一排,林修远低着头,没人注意到他的反应。
此刻,他手中的笔悬在讲义的一道大题上,久久没有落下。耳边关于时越的议论像蝉鸣声一样无孔不入,想躲也无处可去。
笔尖重重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转头看向那个空着的座位,又飞快地敛回。
手指无意识地、急速地敲着大腿,那节奏泄露了内心的焦躁。什么保送,什么Top 2,像一面镜子,照耀之下,他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他试图深吸一口气,把那点翻涌的不甘压回去,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竞赛失利是常态,高手如林,这很正常。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尖锐地反驳: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他?为什么他就能那么……轻松自如?
顾知秋不经意间瞥见林修远。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似乎是从冬令营后的物理竞赛决赛名单公布后,这人就变得格外沉默,成绩也像他的性格一样起伏不定。
班里的其他同学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着时越的比赛,接下来的考试,还自己的假期生活……有人羡慕,有人紧张,有人偷偷抱怨:“觉得这高三的氧气,都比以前稀薄了。”
——
下午放学,顾知秋在走廊上遇到垂头丧气的江一鸣。
“你这是失恋了?”她递过一包小熊饼干,开玩笑说。
江一鸣先是愣了愣,随即惊讶的瞪大眼睛,哀嚎一声:“知总,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沈蔚然跟你说的吧!”
顾知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他继续说个不停,“ 我昨天听说她正在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就脑子一热,跟她表白了。她只是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他撕开饼干包装,随手抓了几块,塞进嘴里。
“我也没想过她会答应。就是觉得想给自己这几年的喜欢画上句号,毕竟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哀怨的看向楼下,“其实,我都知道,她跟你一样,喜欢的是越哥。”
闻言,顾知秋差点被饼干呛到:“……怎么就跟我一样了?怎么就是我喜欢你越哥了!”
“不过,以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而言,我觉得不止你喜欢越哥,他对你也绝对一样。”江一鸣仿佛突然从的悲伤中挣脱,声音里全是看破的秘密的激动。
“……”
【这位同学,不要自己淋雨了,就想折断他人的伞!】
“你想老吴和年级主任都来找我谈话是吧,敢这么编排他们的心肝宝贝时同学!”顾知秋倒真是为他们的头发着想,他俩听了这传言,估计得更秃了。
江一鸣凑得更近,“你俩要是没啥,我生吞这代小熊饼干…的
袋子,不过,放心,我肯定给你们保密。”
说完,他无缝衔接,继续沉浸于自己的悲痛中。
——
接下来的日子,高三的生活的快节奏,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轰然启动。
老吴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脸色凝重:“高三第一次月考,定在下周三、四两天。接下来的大部分考试,都会全市汇总排名,这是检验你们暑假复习成果的第一块试金石,也是制定后续复习计划的重要依据!”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试卷分发时的哗啦声。顾知秋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自己的试卷。高三,真的开始了。
各科试卷、复习提纲像雪片般铺下,课程表排得密不透风。先前关于暑假综艺、关于游戏等级的闲谈碎语,瞬间悄无踪迹。
时越的座位空了下来,“学霸光环”也暂时隐匿。顾知秋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胡思乱想,她同样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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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学习洪流。只能更加系统地整理理综和数学错题,学这像时越整理笔记那样,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错误原因、正确解法及相关知识点延伸。
午休时,教室里也安静了很多,只剩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春天的雨声,绵密而持续。偶尔有同学进出,甚至会刻意压低脚步声。空气里只剩下三合一咖啡、风油精和讲义油墨混合的气味。
江一鸣也老实了许多,抓耳挠腮地对付英语完形填空,做完一篇就痛苦地趴在桌上“回血”,嘴里嘟囔着“人类究竟为何要学鸟语啊!”
这天,顾知秋对着一道物理的综合大题,卡了整整二十分钟。她下意识拿着卷子,转头看向后面那个座位。时越那张空荡的桌面让她回归现实。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深呼吸,重新扎进试卷的海洋里。
累,确实是好累啊。颈椎发出酸痛的抗议,眼睛也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干涩。可当她看着一张又一张做完的卷子、堆积的很高的草稿纸和几乎一两天就写空一只的笔芯,那种巨大而踏实的成就感会迸涌而来,冲刷掉大半的疲惫。
这种靠自己双手一点点挣来知识、填补漏洞的感觉,确实让人着迷。
——
周六下午自由活动,顾知秋独自在图书馆整理错题。她正眉头紧锁的在看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林修远已经抬起头,看了她好几次。
看着她因困惑而抿紧的嘴唇,那种专注和挣扎,莫名地让他感到焦躁。终于,他合上书本,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站起身,像是要去接水,却绕了一点路,经过顾知秋的桌子。
他目光扫过她摊开的密密麻麻错题本,多日积压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他唇角轻轻一抿,语气淡淡的:“这么拼啊。”
顾知秋被突然的声音惊动,抬起头,有些茫然。
林修远似乎也没想等她回答,继续低声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就算你把这类题都做会了,跟某些人的差距不是靠这个能弥补的。可能永远都追不上。”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那不仅仅是嫉妒,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顾知秋看向他,她能想到,一个被长期奉为学霸的人,第一次遇见更耀眼的存在,那种不甘心与无力。两人心知肚明林修远口中的某些人是谁。
“我没想追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干脆。
不顾林修远脸上闪过的荒谬神情,顾知秋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比方才更坚定:“我是在追我自己。他的路是他的,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她的神情安静而笃定,不带任何炫耀,只是平静地陈述。而此刻,她自己心中的某个结也变得豁然开朗。
林修远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错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仓促离开。
傍晚,回家的路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新短信的预览,来自一个没有存名字却早已熟记的号码:
【今天可以用手机打电话,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29.告别 启航
顾知秋推开门,家里安静的有些陌生。爸妈昨天一早就匆匆赶回老家了,一位年迈的姑奶奶突然离世,他们必须回去奔丧。
刚放下书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心跳募地漏了一拍,原来是妈妈的电话。
“只只,到家了吗?门记得要反锁!”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嘈杂的背景音。
“到了,这就锁。”她歪头用肩膀夹着电话,心不在焉地旋上门锁。
“冰箱里有昨天炖的鸡汤,你晚上自己热一碗喝。明天白天就在楼下吃吧,明天晚上我和你爸就回来了……”
“好的,老妈,我知道啦!我都高三了不是三岁,您就放心吧!”顾知秋忍不住打断电话那头事无巨细的叮嘱,很快挂断电话。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铃声再一次欢快地响了起来,这次是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停顿几秒,按下接听键。
“喂。”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低沉的沙哑,听起来好像很累:“是我,到家了吗?”二十分钟前,她回复他刚上公交。
“嗯,刚到家,刚跟我妈讲完电话。”她坐在餐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戳着桌上的纸巾袋子。
时越那边安静了一瞬,听筒里仿佛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集训管得挺严的,手机今天才发下来,让我们跟家里联系,报个平安。”
她换了只手举手机,只是“嗯”了一声。
“开学作业多吗?班里气氛怎么样?”
“还挺紧张的,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习题和讲义。”她老实说,又补充道,“不过,已经渐渐习惯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像是放心的情绪?“那……物理和数学呢?最近做的题,感觉怎么样?”
顾知秋眨了眨眼,想到他给自己整理的笔记:“你整理的笔记挺有用的,我现在自己也用这个方法整理错题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不明显,却擦过她的耳膜,带来一阵微痒的热意。
他的声音又响起:“其实没什么事,最近这边的夜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很多星星,很亮。想起你之前说,希望以后机会去沙漠看星河。就想到你了……想到给你打电话了。”
一种得寸进尺的念头从顾知秋脑中冒出:“……嗯。”她忍不住追问,语气带着自己没有察觉的笑意,“原来我是你眼里的星星啊?”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了沉默,大概是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沉默。
几乎能想象出他措手不及的样子。她忽然心软,不忍心再为难他,便主动转移了话题:“你那边……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大家都在说,你会保送。”
“还没最终确定。不过就算定了,也只是多了个选择。”他的声音平稳,让人觉得安心,“眼下的最要紧的是,把自己脚下每一步,都走稳了。”
“嗯。”顾知秋低声应着,心里也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时,听筒里听到有人在喊集合。时越轻声道:“我得走了,下次再打给你。”
就在顾知秋准备说“拜拜”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急促:“还有……你,比星星更真实。”
电话戛然而止,忙音响起。此刻,耳边重新只剩窗外的蝉鸣。顾知秋盯着黑下来的屏幕,唇角止不住微微扬起。
这种轻快的心情持续了很久,连带着晚上做题的效率都高了很多。她自认为早已经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但也无法免俗的心随境转。时越有句话说的很对,【要把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稳了。】毕竟在咱中国人“关键”的一生里,高考可以说是关键中的关键。
睡前,手机【Q】【Q】提示音响了起来,顾知秋以为许丹丹提醒她明天逛街的事,竟是沈蔚然。她已经很久没来学校,关于她出国的的消息也只在年级里传了几天,很快就淹没在无尽的讲义和考试之中……
沈蔚然:【周一上午我去学校办手续,中午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沈蔚然:【后面我应该就不来学校了,正好跟你告个别。】
沈蔚然:【可别跟我说你没空啊!】
顾知秋:……【好啊,到时候老食堂二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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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中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沉闷的教学楼如同解除了某种咒语,瞬间注入喧闹的活力。顾知秋也迈进拥挤的的人潮,朝老食堂走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食堂巨大的玻璃窗,中央空调轰隆作响。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却无比熟悉。二楼的人一直不多,跟楼下对比,显得有些空荡荡。
她一眼就看到了沈蔚然。
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了一件粉色短袖,配着浅色牛仔裤,头发随意挽起,侧着头安静地看着楼下,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不免感叹:【果然,美人儿随便怎么穿,都是挡不住的明艳。】
顾知秋走过去,沈蔚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
“还挺块的呀。”她唇角弯起一个自然的弧度,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给你买了星冰乐,菜我还没点呢,要吃什么我请客。”
“你要吃什么?我请客吧,谢谢你的咖啡。”顾知秋指了指手中的星冰乐,吸了一口,又甜又冰,周身一个激灵。
“那就砂锅米线吧。鸡汤味的。”沈蔚然也没跟她客气。
“你手续都搞定了吗?”等餐的时候,两人闲聊。
“嗯,也就来拿一些资料和盖章。”沈蔚然耸耸肩,语气轻松,“这下算是彻底告别附中了。”她说着,目光在顾知秋手边的手提袋扫过,“你们呢?是不是快月考了?时刻带着试卷啊,不会一会吃完饭就在这刷题吧?”
“下周。”顾知秋点点头,“反正每天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考试。”
“我总算可以逃离了。”沈蔚然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
“你选好学校了吗?”顾知秋搅了搅自己的排骨米线,热的难以下嘴。
“差不多吧,我爸让我去英国。我直接过去读预科。到时候和你们同一年读大学。”
顾知秋突然放下筷子,将放在一旁的手提袋拿了过来。
“这里面的不是卷子。”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一本书,推到了沈蔚然面前。
沈蔚然搅拌咖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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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这是干嘛?”
“送你的啊。”顾知秋难得的不太好意思,她人生中很少有送朋友礼物的经验,“昨天我特意去买的,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灿烂千阳》,希望你也喜欢。”
沈蔚然看看桌上的书,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才拿了过来。
“我现在打开了啊?”
看到对方点头后,她翻开书,里面还有一张明信片,是科隆大教堂,翻过来上面写着:
【TO: 沈蔚然
很高兴能认识你。(BTW,虽然我们交流还不算多。)
很开心你可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真的超酷!
看完这本书后,愿我们所有的女孩,都能走更远的路,看更高的山,不必囿于世俗的枷锁。做能做的事,过想过的生活。
愿你一切顺利,诸事遂意!
From:顾知秋】
沈蔚然拿起明星片,半晌没说话。
“不喜欢吗?”顾知秋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
“怎么会。”沈蔚然终于抬起头,她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像是要把某种情绪压回去,再开口时,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能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会收到你的礼物,说实话,有点被你的明信片感动到了!”
“谢谢,”她看着顾知秋,非常认真地说,眼神诚恳且明亮,“我很喜欢。真的!”
她将书妥帖地收进了自己的包里。做完这一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
“好了,现在压力给到我了。等我在英国混出名堂,回头给你带礼物。”
顾知秋看着她的所有动作,心里那点忐忑终于落了地,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那我可记住了。”
两个女孩的餐桌上,米线蒸腾的热气与星冰乐的杯身的水汽交织在一起,画面奇异又和谐。
—
而紧锣密鼓的高三
,并不会因任何一个小小的插曲改变它本来的节奏。
月考近在眼前,下午的班会上,老吴宣布了又一个扰乱人心的消息:“这次月考,学校会根据成绩重新排班,年级前五十,会分进‘火箭班’!”。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小声讨论起来,有人脸上是跃跃欲试的期待,更多是一些事不关己的麻木。
“这班,分或不分,试卷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还是赶紧做题吧。”江一鸣小声嘀咕。但是还是被大家听到了,班上的沉重的气氛,仿佛结了薄冰的湖面,被阳光照出了一道口子,大家立刻笑成一片。就连一向严肃的老吴也没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教室的气压一下下降了不少。
“行了,别笑了。”老吴终于收起笑意,拍了拍桌子,“赶紧好好复习吧,还是那句话,拼尽全力,不负光阴!”
几天后,月考成绩张榜公布。
顾知秋站在拥挤的人群外围,正准备挤进去看清那个决定分班的排名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转头,看见江一鸣站在她身后:
“知总,你先别看了。老吴让你现在就去办公室一趟,说有事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