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科学拯救柯学的一百种方法》
1. 关于承诺
凌晨。
研究所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天光。此处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嵌在冰冷天花板里的条形灯管,颜色惨白。
冰冷的金属操作台、闪烁着幽绿或暗红指示灯的庞大仪器、一张张堆满桌子的演算结果,在冷光的照射下投下阴影,形成黑色的尖角。
一阵颇有节律的滴滴声中,朝闻道被那堆如小山般的演算纸的影子笼罩,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屋外,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拿到了最新出炉的数据,一边轻声分析着这次失败的原因一边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朝闻道脸朝桌子,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场景。
“………”
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笑了出来。
朝闻道也不是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为了能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他甚至买了个Q版鲨鱼样式的抱枕,但被宫野艾莲娜晃醒坐起来的时候,他的骨头仍发出了强烈的抗议,酸痛难耐,朝闻道发出一声痛呼,把脸皱成一团。
“痛死了。”他抱怨道。
“既然这里睡得不舒服,就回休息室啊。”宫野艾莲娜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只想叹气,“朝,你怎么和小孩一样。”
“?”朝闻道倏地仰起头,后颈嘎嘣一声,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惨叫。
坚持了半宿,得到的竟然是朋友的吐槽,朝闻道破防了,捂着脖子也要抗议:“我怎么就小孩了?艾莲娜,你不要忘了我的年龄比你还要大这一事实。”
尽管事实如此,但宫野艾莲娜看着朝闻道那张三十岁都不到的脸,实在说不出一句赞同的话。
她犹豫了一瞬,“你知道身体年龄不能算在心理年龄上吧?”
说完,女人上下打量着朝闻道,表情毫无尊重可言。
嗯,是幼稚鬼。
朝闻道震怒了:“为什么不行!难道我不是靠谱成年人吗??”
宫野厚司闻言将最新一次的数据放到桌子上,笑道:“虽然但是,靠谱成年人居然会喜欢鲨鱼抱枕吗——况且你明天不就要辞职去当警1察了?遗憾就不能用前辈的身份要挟人了啊,朝。”
他耸耸肩:“真遗憾。”
宫野艾莲娜夫唱妇随:“真遗憾。”
朝闻道好险一口气没上来,真是有理说不清,双拳难敌四手。
他对宫野厚司解释:“我只是看中了抱枕的舒适度。”
夫妻二人一副嗯嗯okok的敷衍表情,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也没信朝闻道的解释。
朝闻道:“…………”
竟敢不敬前辈!
他腾地站起来,拿起抱枕朝着宫野厚司的脸砸了过去。
……
本该葬身火海的宫野夫妻,如今隐姓埋名,就职于朝闻道推荐的矢雾制药公司,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细节或许只有做出改变的朝闻道才清楚。
朝闻道陷入回忆。
算起来,他来到《名侦探柯南》的漫画世界已经十年之久了,但距离工藤新一变成名侦探柯南仍然还有六年的时间,这给了他极大的便利条件,让他有机会救下更多本该在漫画里早早死去的人。
人做任何事都存在自己的目的,朝闻道也不外如是。他救下这些人当然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他要创造出更多的“主角预备役”。
意思是,他要他们来分摊本世界的主角,也就是江户川柯南的高光。
这里就要提一嘴朝闻道曾经的职业了:
传说世界上存在神,祂们被统称为司辰(Hour)。
司辰共有三十位,如今位置已满,朝闻道很不幸成为了第三十一——但位置已经满了,所以他只能当个预备役。
预备役拯救预备役,这么一想也很合理。
朝闻道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真是倒霉蛋一个。
总之,在这群司辰的眼中《名侦探柯南》并非一本漫画,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世界。
如今因为工藤新一的诞生,世界的时间线即将出现了空前绝后的紊乱,所以司辰们出手了——他们想拜托朝闻道阻止【主角】工藤新一扰乱时间流速。
对司辰来说,主角的降生通常代表着一场混乱。
天命之人,世界的暴风眼,随便怎么称呼他们,其自身如同太阳被恒星围绕,无意间左右着世界的时间和发展,同时被司辰所不喜。
朝闻道曾经还疑惑:“所以呢,你们为什么讨厌他?”
司辰们撇撇嘴说:“撞设定了。”
本来,司辰(Hour)就是立于世界顶点、具有强大力量和崇高权柄的实体,是法则的人格化身。祂们的意志、欲望、斗争与妥协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世界的现状。(注)
司辰们问:“是不是听起来很耳熟啊?”
主角所影响的不正是祂们的权柄嘛,能喜欢对方才怪。
朝闻道一想,设定确实撞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本世界的主角工藤新一,会在未来服下药物aptx-4869,而后年龄倒退十岁。从他成为七岁的孩童江户川柯南开始,原本平稳的时间分崩离析,一切开始以他为中心运转。
司辰们看了看,又可怜巴巴的开口了:不可以。
朝闻道,请帮帮我们!
故事讲到这里,一切都变得清晰。
现在朝闻道要做的,是趁工藤新一还没有成为江户川柯南之前削弱强加于他身上的命运线。使得世界能够稳步,正常的运转下去——【主角预备役】因此而生。
他们分摊主角的命运,掠夺主角的力量,打碎主角的光环,直到力量被平摊至近乎于无,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世界的法则为止,这是司辰们早就商量好的方案。
祂们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搓搓手问朝闻道:你怎么看?
朝闻道想了想,说:行,就这样吧。
司辰们大喜,说妙哉妙哉交给你啦!然后很快为他拟定好了流程:
先去黑衣组织做研究员,然后去警视厅爆处组当技术顾问,其余的他自己看着办,语速之快好像生怕他反悔
直接告诉朝闻道这不是份好差事……
但救人是没有错的,所以他答应了。
这就是朝闻道为什么救下了宫野夫妇,以及如今他即将要去做警1察的原因。
明天一早就是朝闻道去东京的警视厅报道的日子,而现下他待在研究所无所事事,索性窝在实验室里看看数据,盯完最后一组实验——顺便来和朋友们打个招呼,由于研究方向不重叠,三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此刻,这个十年间也未曾衰老半分的青年,正盯着宫野厚司咬牙切齿:
“谁和你们说我要辞职了。”
眼见鲨鱼抱枕劈头盖脸砸向对方,朝闻道终于得到了点安慰。他冷哼一声,因为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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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还挂着黑眼圈,阴恻恻地威胁道:“……我只是被调回了组织本部顺便去卧底,呵,你俩小心我向组织告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怕了?”
他重新将自己摔回椅子里,掀起眼皮,抬抬下巴:“叫声前辈,我就原谅你们。”
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当然不带怕的,相处了十年,他们难道不清楚朝闻道是什么人吗?如果真要告密,又何必费劲把他俩从火海里救出来,此人在口是心非。
顺便,朝闻道这副我要当老大模样实在太幼稚了。
二人又想笑,又觉得笑出来的话肯定会被他报复,上次宫野厚司就从咖啡杯里喝到了芥末。
靠谱的成年人已经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宫野艾莲娜绕道朝闻道身后,手扶着椅子背,完成了朝闻道的要求:
“前辈,”她的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却很扎心:“你的意思是,晚上去做组织搞研究,白天还要去警视厅当警1察,是吗?”
宫野厚司同样露出异样的目光,饱含怜悯。
天可怜见的,现在都已经困成这样了,再去兼职当警1察,居然还一副心甘情愿的表情。
万恶的工作,万恶的上级啊。
“是我肤浅了,前辈。”他干脆道了歉,“向当代007致敬。”
“……”朝闻道坐直了。
他狐疑地看着二人:“……我怎么觉得你俩又偷偷说了我坏话?”
夫妻二人连忙摆手:“哈哈,没有的事。”
这个时间,整栋研究所醒着的可能只有他们三个,夫妻俩是在盯着研究数据,朝闻道则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来和朋友告别的。
灯光打在他的脸色,朝闻道看起来依然那么年轻。黑发,金瞳,似笑非笑的表情。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第一次见到他时别无二致。
时间过得真快啊,眨眼间他们都认识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呢,朝。”
宫野艾莲娜有些怅然,她将早已准备好的磁带交给朝闻道,“……你会因为见不到至亲之人而感到寂寞吗?”
朝闻道双手接过磁带,他知道,这是是艾莲娜与宫野厚司作为缺席的父母,送给小女儿宫野志保的礼物。
组织的地狱天使现如今依然是美丽的,朝闻道用指腹抚摸着这份沉重的爱与思念,心想,时间对她格外宽容,仅在眼角留下了一点点细纹,如同树的年轮。
她静静站在那里,岁月乐于为她填上陈酿的香气。
朝闻道就这个问题思考。
“…至亲?我没有这种关系,大概。”他最终这样说,但声音却是轻盈的,“对我来说,寂寞或许是一种常态。但未来总是值得期待的……就好像此时,同样有人无时无刻在思念着你们。而寂寞不过是需要支付的报酬,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他伸出小指,递到二人面前。
“我们早就约定好了,对吧?”朝闻道看着他们,开口,“未来,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的名字必将重现于世,我们会在天晴的日子再相聚,点上最喜欢的咖啡。”
他勾了勾手指头,眉目飞扬,所描述的未来,真是梦里也没有的场景。
但夫妻二人也同样相信着,他们伸手拉勾。
“好啊。”
三个成年人都笑了起来,同时道: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2. 关于案件
同一天,黄昏。
东京警视厅,警1察们最近交谈的话题一定绕不开一周前那件棘手的爆炸案。
一名身份不明的炸弹犯在东京都内某高层公寓楼安置了两枚威力巨大的炸弹,并向警方发出了威胁索要钱财。
警视厅爆处组派出两支小队分别前往两处炸弹安置点进行拆除工作,其中,名为萩原研二的青年所在的小队负责的炸弹位于高楼层的房间。
然而这个炸弹犯极其狡猾和残忍。他故意在炸弹的计时器被拆除后,用“我已经放弃了”的谎言诱导警方松懈,并提前设好了备用计时器。目的就是为了玩弄警方,欣赏警1察在绝望间的挣扎。
萩原研二所在的小队很不幸成为了炸弹犯眼中的挣扎对象,就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刚刚已经熄灭的计时器竟开始重新倒计时!
所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撤退,萩原研二作为队长,只能急迫而徒劳地大声命令队员们快跑。
——结局似乎不需要过多赘述。无疑,这是一场残忍的作弄。
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既定的结局并未如同人们所想的那样到来。反而是人们不曾奢求的奇迹,在窒息的沉默中悄然降临在了萩原研二身上。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这起案件的结尾,那便是:
重新启动的炸弹竟然凭空消失了。
原本安放它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空白。阳光洒落,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灰尘。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此事一出,专家立马组成调研组展开调查,他们逐帧分析,却都没能解开“消失的炸弹”这个谜题。于是这件颇具奇异色彩,让众人摸不清头脑的案件就这样静悄悄的在众人的闲谈中如同水波般漾开。
*
一边,由于萩原研二一队成功获救,爆处组的气氛还算轻松。年轻的警1察们嘻嘻哈哈聚在一起,用天马行空的想象不着边际地说着案件的种种可能性。
“没准是好心的妖怪呢?”其中一人说,“正义的妖怪先生——或者妖怪小姐,不忍心看到荻原他们的生命就这样玩笑般消逝………”
另一人翻了个白眼,“你漫画看多了?”
众人也跟着嘻嘻哈哈:“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在警视厅工作的人大多还是信奉科学的。虽然也有人借此装模作样的向善良的妖怪祈祷,却也都是玩笑性质。
一阵打闹过后,大家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开始了今天的工作,把对颇具神秘色彩的爆炸案的好奇心藏在了心底,并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答案。
*
另一边,和专家们一样,黑田兵卫也在头痛,只是他头痛的点与别人不太一样。
一提到“警I察”二字,大众心里往往会浮现出几个词条:正义感,秩序感,以及相信科学。
但黑田兵卫并不能完全贴合这些词条,在他短暂的几十年的人生中,还真就见到过一些不太“科学”的事情——所以在大家讨论炸弹如何消失,而现在它又身在何方时,黑田兵卫的思绪难得放空了片刻,心想:就不能是魔法吗?
这话说出口一定会被笑掉大牙吧,还是算了。
他有这样的想法也并非无地放矢,而是在拿到了还未入职的爆处组技术顾问的资料后才产生的发散。
【朝闻道】
只是念出对方的名字,黑田兵卫就感到阵阵头痛。
更恐怖的是,在他刚刚看完对方的资料后,手机便恰好响起了来电铃声,屏幕上的号码是陌生的,但黑田兵卫隐隐有种预感。
他点开通话。
一道清亮的男音率先向他问好:
[Hello?能听得到吗黑田,最近过得怎么样?]
厚重的深色窗帘只拉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放进一束黄昏的余晖。光线透过却略显空旷的办公室,最终投射在办公桌的一角,照亮了空气中缓慢飘浮的微尘。
桌面异常整洁,只有几份整齐叠放的文件、一个保温杯,挂钟在静谧的环境中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黑田卫兵将手机紧贴在右耳,没搭理他的寒暄:“你来东京了?”
电话那头笑呵呵的,装模作样地抱怨:[哎,你真没劲。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给你打电话的,怎么只和我谈工作?]
黑田兵卫不动如山。
“是么?”他面无表情地加重了语气,“左右今天过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到时候你想聊什么我也可以奉陪,只是——朝闻道,你不是个研究员吗?”
二人的关系在几句简短的对话中浮出水面。
是的,黑田兵卫和朝闻道认识,甚至关系还不错,对方去矢雾制药的时候还给黑田兵卫打了声招呼——由此可见,他们是老朋友了。
但黑田兵卫没听说过朝闻道对拆弹也略有研究啊,对方当年主攻的难道不是生物方面的实验吗?
他再次低头看了看资料,上面清楚印着对方的职位:
【朝闻道】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科技术顾问】
不是黑田兵卫疑惑,实在是职业跨度太大了。
但就算被老朋友质疑水平,朝闻道也丝毫不慌,他甚至大言不惭地和黑田兵卫说:
[因为我是天才啊,黑田。]
原本还在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正经话的黑田兵卫:“…………”
教养让他没有骂出口,只是进行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而电话那边,朝闻道还在输出:
[俗话说得好:天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我来又不是为了给你添堵,干嘛这么怀疑我?]
停顿了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带着笑意神秘反问对方:
[而且……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枚消失的炸弹跑到哪里去了吗?警视厅最近对这件事很头痛吧?]
黑田兵卫右眼的瞳孔倏地收缩,像狙击镜瞄准目标。
他那份飘忽不定的离奇猜想,此刻被赋予了最后真相的可能性。
他坐直了身体,表情冷硬,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消息——是谁?”
顿了顿,他又开口了,音量未变,语速却微妙地放缓了半拍,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凝滞一瞬:
“……单凭警方的力量,是否能将所有犯人全部捉拿归案?”
与其他警I察不同的是,黑田兵卫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而要问原因的话,只是因为他亲眼见过而已。
与朝闻道一起。
直觉告诉他,朝闻道真的知道警方也无法搜查到的内幕。
果然,在一阵沉默后,朝闻道开口:
[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啊呀,只能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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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是刑事部的理事官……那么我也给出我的答案:做不到。]
他说:[所以我来了,哦,当然,走的正规程序,因为我是天才嘛。]
黑田兵卫把嘴抿成一条直线,连脸上的伤疤都透着无语:“你几岁了?”
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天才就天才呗,还一直说。
这已经是今天朝闻道第二次被说幼稚,但他已经释怀,甚至反客为主:
[因为你会无语,而我认为这样很好玩。只可惜看不到你现在的表情。]
黑田兵卫无视他的垃圾话。
抓捕犯人是警I察的天职,此次的爆炸案太不寻常,黑田兵卫需要将警I察们的精力损耗以及伤亡降到最低,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为此。
“向我保证你会做该做的事,朝闻道,和以前一样。”他闭了闭眼,沉声道,“然后,我以理事官的身份要求你: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爆炸案的全部。”
[呜哇,]朝闻道小声感叹,[这就开始使用职权了吗——好吧,黑田理事官,我向你保证,和曾经一样:保护人类是我的本能,我的天职,这点从未变过。]
而后,他神神秘秘地笑了一声。
[关于第二个要求……在告诉你这场爆炸案的隐秘消之息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在我们所处的世界里,]他反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
。
。
在黑田兵卫面前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后,朝闻道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然后——他塌下肩膀,疲惫地叹了口气。
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朝闻道远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他为什么会知道并关注这起爆炸案——那是因为比起宫野夫妇那毫无线索的死亡时间,关于萩原研二死亡时间的描述实在是太明确,十一月七号这个日子都快被他刻进大脑了。
所以在还没有来到东京之前,朝闻道便早早在萩原研二身上做了准备。
但非常不幸的,他的计划被截胡了,而且还是颇具戏剧性的“炸弹不翼而飞”——啊哈!
朝闻道扯扯嘴角,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统称为司辰的神明们,由于成神的原因不同,种族不同,所掌握的权柄不同,这些因素变相造成了祂们各自的性格不同,爱好不同,其中有几个司辰,虽然不能轻易来到现实世界,但是却特别乐于搞事,也不一定有什么坏心思,纯娱乐。
人类中有乐子人,司辰中也有乐子神,真好啊,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所以炸弹不翼而飞后,他几乎马上锁定了罪魁祸首。
在告别宫野夫妇后,天选倒霉蛋朝先生便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赶来了东京,先回到组织报道,总结自己在矢雾制药工作的成果;然后去找朗姆,问清楚现在实验室的经费到底是谁在批,一遭下来竟又是从早忙到傍晚,最后才终于抽出空来,忙里偷闲地骚扰了一下黑田兵卫——生活需要调剂,在这里感谢理事官的贡献。
一想到黑田兵卫那张严肃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朝闻道瞬间身心愉悦,以至于组织分配的新工作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如果宫野厚司在场,必定会吐槽一句:
真是打工の神啊,哞的一声又去拉磨了。
3. 关于打工
俗话说得好,打工人永不为奴。
等朝闻道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托着行李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但他还不能休息,答应了黑田兵卫的事也要办,任谁看了他的作息,都得感慨一句精力充沛。
冬日的凌晨,天色未明,星光洒落在土地上,风声带起枯叶摆动,万籁作响,直传到耳际。
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旧雪尚未消融的气味,使人两鬓生凉。
米花町二丁目,一所公寓门前。朝闻道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打通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翻找钥匙,于是不得不用肩膀夹着手机。
“来说说吧——炸弹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朝闻道声音疲惫,“是不是赤杯(The Red Grail)搞的鬼?还是别人?要我说,你们司辰能不能管管那几个喜欢恶作剧的,你们倒还好,我倒是感觉自己被狠狠玩弄了。”
窸窸窣窣,距离朝闻道身侧二十公分左右,一些细小如黑沙的颗粒忽然出现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可视黑色立方体。
它的颜色是如此纯粹,以至于只有当它挡住一部分繁星时,人们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
在感受到朝闻道心率的变化后,正方体探出一条机械臂,非常人性化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量体温。
嗯,很好,正方体得出结论:只是气到了,没有发烧。
它是与朝闻道连接在一起,名为天行的计算机。
天行和朝闻道均来自遥远的未来,前者能够利用地球上每一个原子进行推演,计算出任何人在过去任何时刻的速度与位置,后者则是前者使用权限的开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过去,他们全知全能。
没有司辰能够全知全能,而这就是朝闻道所拥有的权柄之一。
爆炸案发生的刹那,天行迅速开始推演炸弹的坐标,但它失败了。而能够阻碍演算的存在,在朝闻道的印象里也只有这群把他踢到日本的司辰。
刚才提到的赤杯便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
电话对面的同样是一位司辰,声音沉沉,朝闻道能想象到对方现在面无表情的模样:
[猜对了,管理员。]他说,[虽然我也不清楚原因,但赤杯有话要捎给你,她说:帮你个忙,不用客气。]
电话那头咳嗽了两声,[这是她的原话。]
朝闻道不觉得赤杯帮了忙,只觉得她添如乱。
“哎……帮忙啊……”
朝闻道叹了口气。
他转动钥匙,推开了门,谦逊道:“那你怎么看?”
哗啦一声,耳畔响起海的浪花声。
门内并非单人公寓应有的模样。
朝闻道走进去的刹那,由投影构成的三维布景瞬间分崩离析,色块重新拼凑,组成了他更熟悉的布景。
鞋底是细细的沙砾,鼻尖是咸湿的海风,入目是与城市房屋布局完全不同的,颇具年代感的小木屋。
木屋的单人床上,一头体型硕大的雄狮蜷在上面假寐,见朝闻道打开门,竟口吐人言。
“回来了?”它说。
朝闻道应了一声,视线落到床单上,快速扫了一遍。
很好,他松了口气。没有掉毛。
很明显,这里不是日本。
为了方便工作,公寓大门内外连接着两个不同的国家——门外,是主角所在的日本;门内,则是英国的布兰库格岛。
此处也是朝闻道来到现实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在这座小岛上,他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即担任这座岛屿上的图书管理员。
除了来到现实世界的朝闻道,还有另外一批人类同样拥有能够使用司辰力量的天赋。
在现实世界,司辰们留下的知识被称为无形之术,一群发现了这些隐秘知识的人类尝试建立起与之相关的教会并进行学习。
那些教会被统称为密教,学习无形之术的人则被称为学徒。
先前曾经说过,司辰成神的方式各不相同,其中当然有原先是人类,而如今飞升为司辰的存在。随着人类的时代逐渐到来,由人类飞升的司辰数量也在增加,一些古老的司辰在战争中陨落,被新的替代。
朝闻道所降落的布兰库格岛里有一所庞大的,看似被废弃的建筑,那里便是图书管理员所拥有的财产了,当门全部被开启,就会发现里面包含了所有——所有与司辰力量相关的知识,它们多数以典籍的形式存在着,只等待着有能之人来翻阅。
这或许是司辰们补偿给朝闻道的一些便利,因为与东躲西藏,防止因为研究邪术被抓捕的学徒们不同,图书管理员可以被称之为“学者”。
没有人会将学者抓捕,没有人会这样打算,而朝闻道可以使用自己权柄之外其他司辰的力量。
朝闻道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心累至极。
其次,司辰们还为他提供了可以任意穿梭在布兰库格岛和东京两地的门扉——这个朝闻道现在自己也能做了,只能说司辰们的示好做的太失败。
木屋内的火炉烧的正旺,一如朝闻道离开前的样子。他伸手摸了摸门框,依旧结实,经得住海风侵蚀。
这里是居屋的入口,朝闻道的办公地。
壁炉旁的书架上摆满了他看过的典籍,门上的铭文刻着:“书籍是不死的记忆”。
宫野厚司想错了一点,朝闻道想。
现在的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黑白通吃,而是身兼数职,已然成为打工陀螺。
神或许可以不睡觉?除非他们想。
男人的目光扫过木屋内的物品,介绍说明便具象化地出现在他眼前。
【床(使用中)】:结实,质朴,温暖。
【晨狮牌咖啡(包装)】:来自大漠彼端的咖啡。
【龙血树盆栽】:一位坚定而带刺的小小幸存者。
【蒲公英酒(一瓶)】:家酿花酒。
【门房壁炉】:火焰来者不拒;烧水沏茶吧。
【剃须镜】:咔嚓,咔嚓!(注)
这个能力可比任意门有意思多了,朝闻道心想。
就着朝闻道刚才的问题,电话那头的司辰沉默了,两秒后他才开口,客观道:[你不用听她的话。]
这话说的委婉了,朝闻道跟着翻译一下,总觉得对方想说的是“别听她放屁”。
“好的。”他虚心接受建议,顺手薅了一把狮子,“总之无论如何,感谢她在搞事时放了萩原研二一马。尽管目的不明……【主角预备役】实在太难找了。”
秉持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思想,在宫野夫妇之后,萩原研二这颗好苗子自然被朝闻道早早放到了关注名单上。
结果爆炸那天朝闻道远程操控,在看到计时器重新开始倒计时后正想着指挥天行将其强行停止,但眨眼的功夫,地面突兀塌陷下去,炸弹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深渊巨口吞下,再看不出丁点存在过的痕迹。
朝闻道心梗了。
他好悬没被这突发状况气个半死,而现在始作俑者居然有脸皮对他说不客气?!朝闻道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起码萩原研二还活着。
行吧,他还能怎样,还不是捏着鼻子把赤杯原谅。
“哈哈,往好处想,起码她不是来杀主角的。”朝闻道开了个玩笑。
[………]对面没有接话。
朝闻道又是一秒get,然后他卧槽了,“……她不是来杀主角的,对吧?轰雷之皮(The Thunderskin)你别装哑巴,说话!”
一阵窒息的沉默后,名为轰雷之皮的司辰吐了几个字:[我哪知道。]
床上的大狮子一直在旁听,到这句话时再也忍不住,嘎嘎大笑起来。
真是以乐景衬哀情,让朝闻道的心更加悲凉。
朝闻道深呼吸,“………”
他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你们司辰之间的这个团结力,这个协商合作,真是让人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可怜的图书管理员放下钥匙,行李箱扔在一边,身体拐过一个弯,来到镜子前打开水龙头,哗啦一声,水流了下来。
他叹气:“你们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他一边洗手一边唱,“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们原谅……”
唱完,他用衣袖抹了抹不存在的鳄鱼泪。
大狮子不笑了。
轰雷之皮也听不下去了,同时他并不想让朝闻道莫名其妙变成自己的老父亲:[……对于主角的处理方法,各司辰之间有过约束。赤杯如果想险中求富贵,只能采用迂回的方式,即使这样她也必将受到惩罚……暂时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在找到她之前,我都会与你一同共事。]
这也算打了个补丁,朝闻道勉强接受了。
赤杯还有个更让人熟悉的名字,叫圣杯。在所有司辰里,朝闻道对她可是相当熟悉——他们曾是盟友。
此神玩乐最在行,搞事第一名,诱惑之数多于其苦痛,但苦痛才是其本质。
在主角出现时,反应最大的也是她,赤杯的野心是永不满足的,她不甘像司辰飞蛾(The Moth)一样偏安一隅。
如今,赤杯在朝闻道之前干预了那场爆炸案,朝闻道不得不思考对方这一行为的目的,以及她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想了想,朝闻道说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如果找到赤杯了,我一定会暴揍她一顿。”
青年盯着镜子里自己眼底的乌青,平静道:“轰雷之皮,你要和我一起。”
作为永无餍足之神的赤杯掌握着不竭的欲望、以及欲望不得满足带来的苦痛(注)。朝闻道只觉得这份苦痛已经蔓延到了他身上——看看他这副快猝死的可怜模样吧,天可怜见,究竟是掰谁所赐!
[………]
轰雷之皮有点纠结:[我假设你知道我和赤杯的关系?]
朝闻道凉凉笑了一声:“同盟?已经分手的情侣?又不是让你刺杀她——你答不答应。”
那语气,柔中带刀。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先把你揍一顿的派头。
[……我做不到,但我可以保持旁观。]
朝闻道顺势而上:“也行吧,你负责录像。”
正所谓富贵我就淫,贫贱我就移,威武我就屈。
司辰不会因为一顿痛殴而死,却会因为一顿痛殴而社死。
轰雷之皮不愿意社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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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对赤杯说了声对不起,满口答应:[可以的。]
朝闻道满意了。
“多好啊,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了。”
赤杯被胖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朝闻道差点笑出来,他又想唱歌了,“赞美你,轰雷之皮,也感谢你帮我确认了肇事者,不然我还要费心去求证……总之,关于事情后续的发展,我会去问问赤杯。”
简单把自己清洗干净后,男人几乎是飘到单人床旁,任由身体摔进床铺,砸得床上的狮子惨叫一声。
朝闻道没管,他的脸颊贴住柔软的织物,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侧上方,天行在空中静静漂浮着,被狮子用大爪拨弄。
“然后就是。”朝闻道耳朵贴着手机,闭上眼,“你让赤杯也别太嫉妒了。我看工藤新一对这些权柄根本不感兴趣嘛——那些命运啊,力量啊,光环啊……世界给予时也并未问过他的意见,不过是命运在推着他和我们向前走……强迫赋予与求而不得难道不是一种等同吗?这是强加给他的东西。”
轰雷之皮不否认这点。
[但无论如何,他都拥有了我们所渴求的。]他说:[或许吧,他不想要。正因如此嫉妒才显得理所当然,从这方面来看,我甚至理解赤杯。]
他避之不及又轻飘飘就得到的权利,是司辰机关算尽也强求不来的存在。
“哦……话是这么说,但你却答应帮我拍赤杯的丑照?”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看来我们的关系比想象中要更亲密呀…”
轰雷之皮无视了他的调侃,一板一眼道:
[维护世界的表皮是我的工作,管理员。你或者赤杯,都无权对此加以干涉。]
在这个司辰存在的世界中,人类居住在世界的表皮,司辰以及一些其他生物,居住在表皮之下的地方,此地名为漫宿。
[嫉妒无可避免,任何司辰都是,但我必将维护世界表皮的稳定,必会乐于见得世间所有生命的存续:主角,或是其他人,在这方面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同。]
[无论如何,心脏乃鲜血之鼓,愿每个人的鼓点都生生不息,朝闻道,愿你也是。]
语毕,他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一瞬。
大狮子开口了:“轰雷之皮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朝闻道扯扯嘴角:“祝我好运连连呢……啧,你怎么还在床上?能不能下去。”
他伸手推了推狮子,“狮子匠(The Lionsmith),你好胖。”
狮子匠——最年轻的司辰不为所动:“对唯一来帮你的盟友态度好点。”
朝闻道简直莫名其妙:“你帮我什么了?倒是说说看啊。”
经常霸占床铺,让朝闻道睡无可睡,除了偶尔兼具看家功能外,朝闻道还真没想到狮子匠的另外作用。
毕竟司辰不能直接干预世界的发展,祂们有过约定的。
说到这个,狮子匠就神气起来了,它扬起脑袋:
“我可是帮你找了两个得力助手——我的一位具名者和另一位长生者,你敢说这不是你所需要的?”
具名者,司辰的得力下属,长生者,具名者的得力下属。关系类似上帝与大天使,大天使与天使。
每个司辰对应七个具名者,每个具名者对应七个长生者,每个长生者对应七个通晓者,与司辰们不同的是,具名者及其以下的存在可以被召唤到现实世界,充当帮手。
说实话,这确实是朝闻道现在需要的。
但是。
“我偶尔也会惊讶于你的贴心,狮子匠。”
朝闻道先礼后兵:“但,你之前说他们两个很快就会来找我,帮我排忧解难,现在已经十年过去了。”
他问狮子匠:“他们人呢?”
狮子匠:。
狮子匠:“呃。”
狮子匠找补:“十年很长吗?或许他们还在路上。”
朝闻道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哈哈。”
他不想和长生种说话了。
“天行。”朝闻道开口:“我要睡觉,堵住狮子匠的嘴。”
悬在半空的立方体听完,非常人性化地歪了歪身子,像是在思考。
它凝聚了一些颗粒,为自己编出几条小小的手臂来,先是非常有礼貌地托起狮子匠,把它放在地上,而后捏起团成一团的被子一角,将其展平,盖在朝闻道身上。
[熬夜通宵是不可取的。]电子音里是百分百的不赞同,[无论是人还是司辰都需要睡眠,建议二位尽快入睡。]
狮子匠咕哝一声,枕在床头,不吱声了。
从昨天凌晨算起,朝闻道已经熬穿,他有四十八小时没睡一个完整觉了。
“所以我现在就要睡……”
他将手伸到半空。
天行飘到他身边,仅有三指的机械爪轻轻握住了朝闻道的一根手指。
[这很好,管理员。]它说,电子音流水般划过,抚摸着人类的灵魂:[晚安,祝您好梦。]
朝闻道已经困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眼睛一闭当即昏死过去,而狮子匠,在听到天行的祝福语后,动了动头上的耳朵。
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4. 关于入梦
梦境对人的影响究竟能到达哪一步?
萩原研二有话说,他认为影响很大,起码能影响睡眠。
清晨七点刚过,东京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的办公室内,晨光穿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旧纸张、隔夜咖啡的独特气味,以至于松田阵平刚踏入办公室大门,便被这股疲惫的味道笼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现在急需做点什么清醒一下。
恰好,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松田阵平的视线里,萩原研二毫无防备,正趴在桌子上补觉,这是个好时机。
松田阵平悄无声息地走近,墨镜架在头顶,手里拎着两个刚从楼下买来的,还散发着冷气的罐装咖啡,以迅雷般的速度伸手将其中的一罐迅速贴在了幼驯染的脖子上。
“喂——萩——”他尝试把另一罐咖啡放在萩原研二的头顶,“起床了——”
“呜哇……好冰……”
短促的抽气声从萩原研二喉咙里挤了出来,颇为痛苦。
但他并没有如松田阵平想象的那样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而是缓缓抬起头,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幼驯染。
“啊………”下垂眼青年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扶住头顶的咖啡罐,尾音拖的长长的,“是小阵平啊,谢谢你的咖啡——”
那羸弱的语气,仿佛半只脚已经踏进黄泉路,吓了松田阵平一跳。
“喂喂,你没问题吧?”他皱起眉,“昨晚又通宵了?”
萩原研二搓了搓脸,边打开咖啡罐,一边吐槽:
“这可真是太冤枉人了啊……我明明每天都有好好睡觉的,只是一直在做梦所以感觉没睡一样……”
冰凉又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萩原研二发出一声咖啡味的叹息。
他斜倚在自己的办公桌旁,领口敞开,苦恼道:
“小阵平,我是不是被诅咒了啊。”
“那个梦”就像关键词一样,松田阵平一下便知道了导致萩原研二精神萎靡的原因——说起来,这和一周前萩原研二不穿防爆服就去拆弹有关。
可怜的萩原队长,在爆炸勒索案获救后就开始一直做着相同的梦。
“关键我从来没有见过梦里的人。”萩原研二单手托腮,唉声叹气:“哎………”
松田阵平对此毫无慈悲,嗤笑一声:
“啊-啊,说不定真的是妖怪气愤你拆弹不穿防爆服、”
他伸了个懒腰,添油加醋把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
“——所以,才每天入梦来惩罚你呢。”
萩原研二,“………”
小阵平,还是好生气的样子啊。
下垂眼青年干笑了两声,不敢说话了。心里却开始考虑到松田阵平这番吐槽的可能性。
但他最后还是挣扎着反驳:“但再怎么说,惩罚内容也不应该是天天在我梦里发什么图书管理员的offer吧——我可是警察哦。”
他的梦虽然不恐怖,但真的很诡异啊有没有!!一位长相特别美艳邪气的小姐姐像蛇一样缠在他身边,就在萩原研二以为自己梦里要被对方忽然长出来的獠牙刺穿时,小姐姐拿出一张宣传单问他:
亲爱的,有兴趣来当图书管理员吗?
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待遇优,同事关系融洽。
梦里的萩原研二:……?
啊??
他当场就醒了。
所以说是惩罚,其实也不尽然,毕竟萩原研二的梦跟那场爆炸案根本没有关系嘛。
……但要说这不是惩罚的话。
萩原研二把脸皱成一团。
第二天夜里,小姐姐又来了,还顺便领来了一位黑发帅哥。
不是吧,昨天居然没能蛊惑,哦不,吸引你。小姐姐说,面容严肃。然后把帅哥推到萩原研二面前。
既然不喜欢我,那你喜欢他吗?她问,话音很轻柔,几乎有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小声嘀咕:这家伙的脸也相当不错来着……
而萩原研二僵着脸,梗着脖子动弹不得,他观察到面前的黑发金眼帅哥也是和他一样的生无可恋,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一对被强制匹配的苦命鸳鸯,忍受着不该有的折磨。
出于礼貌,萩原研二一开始百般抑制着自己向随便哪个方向闪躲的意愿,但最终他屈服了,大声拒绝道:不、请等一下——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啊!!
话说为什么一定要色诱?!他看起来很颜控吗???
萩原研二陷入头脑风暴。
小姐姐原本还扶着帅哥的肩膀,但见萩原研二反应这么大,便心情很好地笑起来:哎呦,反应怎么这么夸张?
随即她伸手就要去碰萩原研二的侧脸,警I察向后退了一步,把她的手避开了。
好险好险……虽然感觉你对我没什么恶意,萩原研二心有余悸,整了整衣角:但我总觉得不要被你碰到比较好——而且我也不会去做什么图书管理员的,女士,专业完全不对口。
啧,要什么专业对口!小姐姐大叫,但很快她冷静下来,看了看萩原研二,又看了看黑发帅哥,思考:
难道是因为这不是真人,所以才无法吸引你,但我觉得自己捏的也没什么问题啊…
萩原研二:?
真人也不会吸引他的,再说一遍,他的性取向很正常!
但对面好似发现了华点一般,自顾自点了点头,鉴于身高差距,她得仰起头才得以与萩原研二对视,平白失去两分气势。
她对他说:
等他睡着了,我把真的拉过来给你看看,今天就算了吧——哦,对了,在你回心转意前,我会常来找你的。
萩原研二冷汗出矣!
他疯狂摆手:不不不这就不用了吧?!以及这个居然是你捏出来的??听起来好可怕啊!
顺便,这位被偷脸的帅哥居然现在还没睡吗?身体不要紧吧……
他故意板起脸,企图继续和小姐姐交谈,但对方好像失了兴趣,随手把他赶出了梦境。
萩原研二只觉得身体骤然变得轻盈,身体漂浮,缓缓升向空中,他向下俯视,惊奇地发现那名黑发青年表情有所变动,而对方后若有所觉般抬眼。
萩原研二和那双鎏金般的眼睛对视了。
“哦?”他听到小姐姐惊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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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着了啊。”
话落,萩原研二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心累至极地抹了一把脸。沉默两秒后,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是图书管理员啊……?”
。
。
在这之后的一个星期,萩原研二每次睡觉都能梦到那位致力于让他辞掉警I察工作,改行去当图书管理员的小姐姐。
这算是妖怪的惩罚吗……萩原研二顶着黑眼圈想了想。
……大概?
太惨了啊萩原研二,幼驯染气还没消,梦里还被诡异的HR看中,真是人生无常又无望啊。
“啊-啊……对不起小阵平,对不起妖怪小姐或是妖怪先生,让大家担心了。”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我已经被暂时停职了啊,多么弱小可怜无助,松田大人和妖怪大人,还请原谅研二酱吧……”
萩原研二平时在爆处组的人缘很好,见他这样苦哈哈假装流眼泪,周围响起一些善意的笑声。
“爆处组今天可是要来新人呢。”
同事笑嘻嘻道:“看来萩原今天是无法用这张帅气的脸庞来安抚新人的紧张情绪了。”
萩原研二也跟着笑,语气轻快:“哎——好伤心啊,我明明是靠着人格魅力和大家交朋友的。”
这种话,放在别人口中,同事还觉得对方在吹牛。但萩原研二何许人也,那真是八面玲珑的典范,性格又好。警视厅的几场联谊也全靠他组织。
于是他一扮可怜,同事们又呼啦一声响起笑的浪潮,而后不约而同频频点头,说确实确实,萩原的魅力也不容小觑呀。
松田阵平就这么看着这一群活宝们耍宝:“。”
他好笑地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打算掺和进去,同时也不打算被幼驯染这副伪装的可怜模样糊弄过去。
当他张口要说什么时,话头却被一阵沉稳的敲门声打断了。
众人闻声朝门口看去。
警视厅的顶头上司黑田兵卫出现在门口,面容严肃,无形的威压落下,犀利的视线扫过众人,让办公室倏然一静。
一名眼生的青年站在黑田卫兵后面,仗着对方看不到,正低着头偷偷打哈欠。
阳光透过窄缝在门上落下一道金线,随着门被黑田兵卫推开,这道金线便落到了他身后人的左脸上。
强光刺激的对方眉头微皱,他面上是与萩原研二同样的疲惫,那颗被太阳晕染的,鎏金色的眼珠转动,无声打量着办公区的环境,最后与盯着他面容的萩原研二对了个正着。
他一愣,随即扬起和善的笑。
“全员,注意。”
黑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他侧身一步,让身后人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相信大家已经知道爆处组要有新成员加入的消息——这位是朝闻道。”黑田兵卫简短介绍道,视线扫视着办公室的全员:“警视厅从技术研究所特别调任的技术顾问,专攻□□数据分析、起爆/反制装置模型…从今天起,他将常驻爆处科,以及、”
黑田兵卫顿了顿,宣布:
“我们将与搜查一课联手,侦破七日前爆炸案的真凶。”
5. 关于审批
时间向前跳转十五分钟,朝闻道与黑田兵卫面面相觑。
想让后者摆出热情姿态来欢迎新同事未免还是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而朝闻道自认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放在平时,他一定会说点什么来活跃气氛,但今天——
黑田卫兵眼睁睁看着朝闻道打出了他们见面后的第三个哈欠。
“……你通宵了?”他问:“在明知今天要来报道后?”
“?”他的质疑引来朝闻道一串有气无力但愤怒的辩解:“我没有,我只是做噩梦了。”
他好不容易睡一觉,不加班不熬夜,结果却被赤杯拉走去干什么招聘,简直荒唐,气的朝闻道在梦里和她打了一架,醒来仍觉得不解气。
天可怜见,他的兼职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额外再加个HR的岗位。
早上他还从床上摔下去了,被狮子匠狠狠嘲笑。
黑田兵卫听完不说话,那表情明显是不信,可出于礼貌,他并没有说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闻道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没忍住踢了一脚黑田兵卫的鞋跟,这一举动再次引来对方复杂的一眼。但——朝闻道低头看着黑田兵卫裤子上的鞋印,心情很好的不和他计较了。
“说说你想知道什么吧。”他跟在黑田兵卫身后,等对方带他去办公区,随口打趣道:“我现在也算是你的手下了,老大。”
黑田兵卫:“我都要知道——以及,你能别把上下级叫的这么□□吗?注意影响。”
“哦,有什么关系。”
站在爆处组办公室的门口,朝闻道双手插兜,打量着黑田兵卫严肃的侧脸,哼笑一声:
“比起什么理事官,老大这种称呼明显更适合你嘛。”
黑田兵卫放弃和他争论这个问题了,他对朝闻道的调侃恍若未闻,公事公办地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这么礼貌?朝闻道把脑海中黑田兵卫风一般“嘭”地推门而入的画面删除。
吱呀一声,阳光落到他的眼睛里。
咖啡的味道,纸张的味道,仿佛被清晨的太阳烘出了温度,淡淡飘在空气中。窗户旁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绿叶摆动,为办公区添了一份生活气息。爆I炸处理班的警I察们大多数年纪并不大,在黑田兵卫推门而入之前,朝闻道还听到了他们在门内嘻嘻哈哈的笑声,真是蓬勃的朝气。
直到现在,虽然上司的到来让他们略显拘谨,但仍有目光落在朝闻道身上打量着他,都是些善意的好奇。
而其中一道目光尤为炙热……
“?”朝闻道顺着看过去,发现是位帅气的池面,而且——
朝闻道悄悄问天行:“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天行立马翻了翻数据库:[管理员,这就是萩原研二。]
朝闻道赶紧跟漫画对比了一下:偏长的头发,紫色下垂眼,一张帅脸,的萩原研二没错了。
于是他更疑惑了。
他能够知道剧情,是因为在曾经看过《名侦探柯南》的作品集,但漫画人物与现实还是有区别的,这才一下子没有认出对方。
但萩原研二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啊,朝闻道认真品了品,居然看出了点同命相怜的激动……?
“?”他眨眨眼,面对这位池面的示好,只能稀里糊涂的笑了笑,同时在心里对天行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行贴心的进行安慰:[不要怕,管理员,总之不会比噩梦更差了。]
而事实证明,意外的发生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在黑田兵卫简短的说明后,爆处组办公室响起一阵细碎的讨论。
和搜查一课合作捉拿犯人啊,大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看来这次爆炸案的影响挺恶劣的。
“爆I炸处理班主要是辅助破案——萩原,松田。”黑田看了他们一眼,“还有朝闻道,你们出来一下。”
——
片刻之后,走廊。
黑田兵卫将上级裁定的计划告诉了三人。简言之,搜查一课干的还是追踪犯人的老本行,爆处组只需要提供技术支援即可,但额外单独叫他们出来,显然还是有另外的话要说。
果然,在沉默了片刻后,黑田兵卫开口了:
“事实上,有人提供了那枚炸弹的消息。”
在黑田兵卫说完后,松田阵平一脸平静,但眼底却闪烁着光辉,凑近,可以看出瞳孔中灼灼燃烧的火焰。
“有人提供?”松田阵平偏过头:“我能知道是谁吗?”
黑田兵卫保持了沉默,他跳过了松田阵平的问题,自顾自说道:“这条消息并不保证真实性……但我想,需要有人去验证它的真伪,朝闻道。”
黑田兵卫目光沉沉:“你跟着他们一起去。”
松田阵平这才将目光转向新来的同事身上。
新上任的技术顾问头上的黑发在尾部翘起,动物尾巴不外如是,他带着和萩原研二有几分相似的疲态,浅色的眼睛扫了一眼松田阵平,而后挑挑眉——只这一眼,松田阵平觉得他们或许会很合得来。
朝闻道对黑田兵卫的安排没有异议,平静道:“地点是?”
说到炸弹,朝闻道对这类物品的评价是混乱中包含着有序性——宛若形形色色的人群,只不过大家都和自己的族类聚在一起。一旦有人跳脱出了自己的领域,转而去找另一种类型的人搭话,搞不好就会产生爆炸。
既然炸弹是赤杯带走了,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必定会寻找一处与之非常相似的地方来安放它。
果不其然,黑田兵卫说出了一个朝闻道意料之中的地点:
“在池袋。”
。
。
。
于是,半日后。
东京都丰岛区池袋站 东武东上线·中央出口收票口前。
“你们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朝闻道左右看了看,一心二用听天行向他汇报路况:“我记得附近有家拉面店还不错。”
松田阵平闻言吐槽:“工作前先吃饱饭?这是什么?人道主义关怀?”
“那倒不是。”
朝闻道摆摆手,回想了一下接下来他们要去拜访的人,然后露出一个带着点坏意的笑容:
“我只是觉得,如果现在不吃的话,等工作结束后你们可能就没心情吃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避开来来往往的人流,闻言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三人一致决定出了站口再聊。
拓展在他们眼前的,是涌动的人群。人,人人人,还有人,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土地都被人类占领,现在又是傍晚,正是下班放学,人潮涌现的时间。松田阵平甚至觉得这个地下空间供氧不足,让人产生了缺氧般的眩晕。
三人走进一条狭窄的地下道,朝着通往地面的电扶梯前进。直到在拉面店内落座,才统一的发出“松了口气”般的叹息。
“好挤。”松田阵平评价。
“确实很挤呢。”萩原研二跟随,掰开筷子,透过玻璃好奇看向外面:“哎呀,傍晚的池袋还真是有特色,我们刚才经过的路上也有不一样的人呢——那就是传说中的独色帮吗?好年轻啊。”
他的手指向落地窗外的一群青年。
所谓的“独色帮”,是一群穿着清一色颜色的服装、帽子、领巾的街头暴力组织,单一的颜色是他们的标志。
拉面端上来后,朝闻道盯着那一团漂浮的热气加入谈话:
“也可能是暴走族吧?”
“真的假的,穿着那种衣服?”
“就因为是穿着那种衣服。”朝闻道一脸冷静地淡然推测道:“暴力团体和暴力团体之间的斗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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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常见吧?搞不好是暴走族成员反串独色帮,然后假意和警I察杠上……这样一来,之后但凡有几个穿着同色衣服的人聚众一起,警I察马上就会飞也似出现把他们轰走了,这样子一来,独色帮在池袋会过得很艰难吧?”
拉面的香气让朝闻道动了动鼻子,他拆开筷子感叹:“真是刀不见血的战争啊,可怕可怕。”
警I察-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心情复杂地看着朝闻道挑起一筷子拉面:“……”
“小朝。”萩原研二评价:“好可怕啊。”
独色帮和暴走团会不会这么做他们不知道,但随口说出这种方法的朝闻道却是实打实的狡猾……
这次松田阵平选择跟随:“熟练的让人开始警惕了。”
朝闻道疑惑抬头:“?”
被人误解难道是天才的必经之路吗,朝闻道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得不出结果,遂作罢。
“真是太失礼了。”他苦恼道:“我可是良民啊。”
——然后这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良民的人,在结束掉晚饭后,大咧咧带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走进了一家位置颇为隐蔽的事务所。
会客室内早已有人恭候多时。
“好久不见,四木春也先生。”朝闻道露出一个笑容:“这种正式的问好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啊。”
单人沙发上,被称为四木春也的男人闻言抬起头,他有着一双细长眼睛,单看面容无法窥见他心中任何情绪。
萩原研二下意识分析:年龄约莫在三四十岁左右,刚才经过事务所门前时看到的高级轿车八成就是这位四木春也的财产……是董事之类的职位吗?
而从气势上来看,这位中年人无时无刻散发着的威压感和审视,让身为警察的萩原研二感到了微妙的紧绷。
“也只是一年未见而已,朝闻道。”四木春也极其平淡地说道:“顺带一提,虽然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礼貌,但行为还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你身后的两个条子是怎么回事?”
四木春也以面无表情回应了对面骤然剧增的警惕,甚至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是想通过我的介绍,让他们去粟楠会打工吗?”
沉默。
“………粟楠会?”松田阵平喃喃:“那不是黑I道吗??”
萩原研二:“是□□呢。”
由于日本黑I道是合法的,且还需要定时纳税。松田阵平姑且对东京地区的这类大大小小的组织名称有些模糊的印象。
平时这类组织与警I察之间称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朝闻道这是在干什么?和看起来就像是黑I道骨干成员的人叙旧?顺便还带着他们一起。
“哦——很不错嘛,松田,见多识广呢。但四木先生之前纠正过我,说他们只是侠义会。”
朝闻道靠在沙发上,保持着泰然自若的姿态,对两位年轻的警I察宣布:
“总之,二位。这就是我们来到池袋的第一站——要想尽快找到炸弹,只动用官方力量还是太慢了。”
听到这里,松田阵平忍受不住似的开口了:
“朝闻道,你还记得自己在拉面店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朝闻道回想,恍然似的哦了一声。
“我时刻铭记自己是良民这一点。”他坐直身子,认真回复:“为了加深这一身份的认同度,我还向上面打申请成为了警察……现在这个场面,只是因为我之前就和四木先生交了朋友而已,松田,请相信我。”
朝闻道正气凛然:“我心似铁,坚不可摧!”
松田阵平一把捂住脸,疑似脚趾在用力抠地。
而会客室内唯一的黑I道骨干,在亲耳听到朝闻道入职了警视厅后,也只有一句话要问:
“你是怎么过的审批?”
语毕,他又摇摇头:“真是灾难。”
6. 关于传说
朝闻道看了四木春也一眼,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们必须相信警视厅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比如通过了我的审核——这或许是上面伟大计划的一部分,当然,我的资料也没有任何问题。”
萩原研二欲言又止。
或许真相确实如此,但为什么话一经过朝闻道的嘴,怎么有股警视厅高层齐齐入邪教的味道…
四木春也不说话了,但那眼神在萩原研二看来仍是很明显,像是在说:警视厅完蛋了。
萩原研二品出了这层意思后:“………”
不能吧。
他赶紧开口打散了现场怪异的气氛:“所以小朝是为了快速找到炸弹的位置,所以才会一来池袋便找到四木先生啊——四木先生其实是池袋的万事通吗?”
年轻警I察露出一个非常有感染力的笑容:“真厉害啊。”
四木春也显然也不想和朝闻道掰扯什么审批合格的问题,他被萩原研二的话吸引,而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这笑容仍然锐利,与对方那冷静近乎到冷酷的性格相得益彰。
“与其说万事通是我,倒不如说我只是认识这种类型的人罢了。”
四木沉默了几秒钟,对面前的三个警I察说道:“但如果你们只是来找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池袋的炸弹的话——不需要万事通,就算是我也对此有所耳闻。倒不如说,现在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只有池袋的警I察了吧。”
他这话绝没有影射谁的意思,在话音落下后,这位粟楠会的骨干才意识到自己不该以嘲弄的语气攻击在场三人的职业。
他没什么歉意地移开了视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则是在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啊这,竟然是信息茧房!池袋的警察们还好吗?没有被这种黑暗势力圈禁起来吧?!
朝闻道看起来对这个身份的认同感还没那么高,他毫不犹豫地吐槽:
“好可怜啊,警I察们。”他摸摸下巴:“被孤立了呢。”
四木春也:“注意措辞,你现在也是警I察了。”
朝闻道也是听劝,顺势顾影自怜道:“我好可怜啊。”
四木春也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在他从来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既然是自己知道的消息,做个顺水人情告诉朝闻道也没什么不好。
太阳隐入地平线,高楼斜出一道道黑影,暗蓝色的天空高悬,安然笼罩在池袋上方。
室内的灯光亮起,一片惨白,看起来并不像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场所。但四木春也却很适应这样的灯光,他垂眼捋着思绪,左手指搭在右手的关节上缓慢摩挲着:
“池袋这个地方,可以说的上是鱼龙混杂,但又因此生出了奇特的秩序…暴走族,侠义会,独色帮,大大小小的团体聚集在这里,秉持着表面井水不犯河水的虚假态度,构成池袋的一部分。”
四木春也停顿了一下:“这是表面的模样。”
“而背地里,池袋又存在着一些真假难辨的“都市传说”……简言之,是一些单拎出来也不能够招惹的存在,在这种人多到不行的地方,传闻总是散播的很快。”
“……都市传说?”
萩原研二好奇道:“您的意思是,这我们要找的炸弹有关系?都是些什么样的传说呢?”
“这个吗,池袋的传说很多,最出名的或许是传说中什么都可以搬运的“搬运工”,以及最近新出现的“池袋最强”吧……但他们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从记忆回到现实后,四木春也抬眼与朝闻道对视,平淡地感叹:
“说起来,前些年你还在关东附近工作呢。那个传闻也是在你离开后渐渐扩散的,时间卡的正正好。”
“虽然你应该对此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想确认一遍……朝闻道。”
四木盯着他问:“你听说过砍人魔吗?”
。
。
。
夜晚的池袋,仍保留着原本混杂的气息。只是环境逐渐被黑暗吞噬,让人不禁升起更多警觉来。
车站附近的路上有店员东奔西跑地招揽着客人,看见集体行动的学生,或像是要办迎新会的社会人士就紧巴着不放。路上还有喝完酒,正准备回家的客人穿梭着,也有打算玩通宵的年轻人。虽然声势不及白天,但晚上仍有人潮在街上流动。
位于马路相交之处,有三人从人潮中分离出来,在旅店门口站定。
“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朝闻道笔挺地站在二人前面。身上散发的靠谱气息让人不禁想要信服,但他说出的话却和靠谱二字搭不上半点关系:
“既然今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砍人魔,总之——我们先休息吧!”
朝闻道扬起一个笑,掏出手机:“刚好来池袋了,我想去见见这里的老朋友啊。”
松田阵平顿时露出无语的表情来:
“你当这是在旅游吗?”
“嗯……也差不多吧?顺带一提,我认为在任务没有进展之前,保持身心愉悦也是警I察必须遵守的规定。”
“根本没有这种规定。”
朝闻道将邮件发出,勾了勾嘴角,带着点挑衅意味抬眼和松田阵平对视:“现在有了——我是这次任务的小组长,你们要听我的。”
他抬手一指:“现在小组长命令你们,回宾馆睡觉,养精蓄锐。”
依照平时,如果有人利用权职压迫,松田阵平绝对会看不起那人,但朝闻道的命令并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离谱任务,他不过是想要让自己和萩回房休息而已。
“……”松田阵平杵在门口,皱着眉不说话。就在他张口还想和朝闻道争论什么的时候,萩原研二特别明显地咳嗽了两声。
松田阵平赶紧把要说的话咽回去,表情狰狞:“………”
这场悄无声息的互动朝闻道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奇怪地看了眼松田阵平,然后拍拍对方肩膀,善意提醒:“总是这副表情会长皱纹的哦,如果是刚才的羊羹太甜,还是上楼多喝点水比较好。”
刚才在事务所,管事端来了一些漂亮的甜品和茶水,其中有道浅蓝色的羊羹非常梦幻,朝闻道看起来很好奇,然后随手将它塞到了松田阵平嘴里。
松田阵平:“??”
偏偏朝闻道还在亲切询问:“是什么味道?”
他表情很认真,卷发警I察便下意识嚼着那一口羊羹,“……太甜了。”
倒不如说已经甜到发苦了,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把他咽下去,狠狠灌了口茶水。
朝闻道看他猛喝茶水,很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松田阵平:“…………”
不行了,好火大啊。
而现在这个人居然还要拿这件事开玩笑,松田阵平假笑一声:“你以为是拜谁所赐啊。”
“我没吃过嘛。”朝闻道笑眯眯地说道:“而我猜测你也没有吃过——那这样一来,我们两个谁吃都无所谓啊,非常感谢你的贡献松田警官,我现在不要品尝也知道它很甜了。”
“哇。”萩原研二感叹:“小阵平被当做实验体了……”
松田阵平狠狠给了他一拳。
。
。
。
一阵插科打诨之后,朝闻道以要去见老朋友为由先走一步,而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在商量该去哪里调查。
没错,在警校就是刺头又是佼佼者的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虚度今晚的时光。
凑在一起盯着池袋内部网站的二人,竟生出某种当年在警校躲避教官的激动心情。
萩原研二的手指在便携电脑的键盘上敲敲打打,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文字:“一些隐秘的暴力团体也在与时俱进呢……居然还有专门的聊天群,小阵平,你不觉得这有种独特的赛博朋克的味道吗?”
松田阵平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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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倒是务实很多,他打开酒店送来的饮料,咬着吸管啧了一声:“居然没被查封吗?真是好运。”
“毕竟他们似乎什么也没做来着。”
萩原研二将计算机连上网络,更以惊人的打字速度有节奏地操控着,在登入了某个网站后,扬起了一个“搞定了”的微笑。
“就是这里了。”他说:“四木先生介绍的幽灵网站。”
松田阵平哼笑:“真是新生代的黑警啊,萩原警官。”
“哇!这么说研二酱可是会伤心的!”萩原研二夸张抱怨:“我只是和四木先生友好交谈了一下,他很乐意帮助我们的……登进去了。”
松田阵平闻言看过去,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由像素点围成圆的图标,简洁之下竟然有种将散落的星尘汇聚在一起的意味,而吸引它们的,应该就是伸出圆环中心的网站聊天群的名称——
“DOLLARS?”
“没错。”萩原研二笑道:“据说是个与独色帮相反,会利用保护色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团体,我翻看了之前有关DOLLARS的词条,发现这很可能只是有人虚构了一个在池袋活动的队伍,然后在网络上到处散播这个队名。”
“但四木先生说,这个网站已经在现实社会中得到了力量……嗯,用他的话来说,便是他口中的“万事通”,以及一些“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们的栖息地,网络很神奇呢。”
这么玄幻?松田阵平挑挑眉:“真的假的?”
而萩原研二则是盯着自己刚刚注册的账号,满含好奇地喃喃道:
“嘛,是真是假,就让我们问问看吧?”
他飞快编辑好了一段文字,点击发送。
。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风之子进入聊天室--
风之子:[呜哇,相当冷清呢……]
风之子:[趁现在要不要打声招呼好呢…请大家多多指教!]
风之子:[我最近和朋友一起来池袋玩,但是却在网上看到了与“砍人魔”相关的新闻……老实说有些不安,有人知道“砍人魔”常出现的地点吗?听说至今被祂伤害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十五名……]
风之子:[如果能安全避开就太好了。]
在这句话出现在聊天室后,一个陌生的名字映入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眼帘。
--甘乐进入聊天室--
甘乐:[哦?是新人啊!欢迎欢迎~~]
甘乐:[砍人魔?那只是都市传说吧?安心啦~~]
甘乐:[不过最近确实有砍人事件频频发生呢,只能说新人来的真是不巧……另外,一年前也曾发生过数起相同的事件,从至今依旧无法锁定凶嫌犯来看,警方认为这种作案手法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又或者是她,萩原研二盯着网络名为甘乐,拥有管理员头衔的网友发出的欢快语句,静静思考着。
来了,他在心里说,四木先生说的怪人就是这种类型吧?
风之子:[那还真是让人担心……要怎么做才能避开呢?]
屏幕闪了闪,名为“甘乐”的管理员用一种上扬的文字打下一句建议。
甘乐:[嘛,只要避免深夜出行,避免落单,避免为了试胆误闯入一些人迹罕至的角落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啦。]
甘乐:[啊,顺带一提。]
甘乐:[最近发生的路人被砍伤的事件,地点在池袋车站附近的铁路高架桥下哦,好可怕好可怕~千万不要去哪里,搞不好会有怨灵呢。]
萩原研二抬头:“离我们相当近呢,要去试试运气吗?小阵平。”
“哦……我没意见。”
松田阵平随手将喝空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笑道:
“毕竟,搞不好能见识到怨灵呢。”
7. 关于案件
夜晚。
一道黑影奔驰在国道254号线上。
这是台没有头灯的漆黑机车。它的速度之快,声音之静,宛若一道离地高速飘飞的影子。
坐在上面的人影穿着与机车同色系的骑士装,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样或是徽章,感觉像是把原本就很黑的黑衣,又浸了一次深沉的墨色似的。(注)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场,譬如一些扎根于池袋的人,看到这幕场景后一定会兴奋地叫喊出来:
“看啊!那个黑摩托——这就是都市传说中的搬运工,无头骑士——”
没错。
骑在黑摩托上,始终保持沉默的摩托手,本名为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就像是人们口中对她称呼的那样,总之,她没有头。
所以无头骑士这种叫法并不是为了耍酷,而是真真实实的写实派。
她是俗称“无头骑士(Dullahan)”的一种妖精,会到处去找死期将近之人,传达死亡将至的讯息。
传说中,他们会用手抱着自己的头颅,搭乘名为克修达·巴瓦的无头马拉曳的两轮马车,前往有将死之人的家中。要是哪户人家一时不察开了门,无头骑士便会泼上满满的一盆血。在欧洲神话中,无头骑士是众人口耳相传至今的厄运象征。(注)
至于为什么欧洲的妖精会来到日本,这是因为她丢失了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她的头不见了,而根据头颅的气息,塞尔提便跨越海洋追到了日本东京。
为了掩人耳目,战马变化成摩托车,今天的她也骑着机车奔驰于东京的暗处,寻找着自己的头颅。
同时也是为了经营她的副业——搬运工。
尸体除外,其余什么都可以运输。杀人除外,其余什么也都可以吩咐她去做。当然,塞尔提有权拒绝掉自己不喜欢的单子。
而今晚,她要追踪的是一名偷税并携款准备潜逃的躲债鬼。
在下了国道之后,她与机车的身形在铁路高架桥下的路灯照明中反射出的滑顺光线,浮现在暗夜当中。
铁路的高架桥下,这里本该是她的“工作地点”,但黑暗中,一道并不属于任务目标的声音懒懒开口了——
“这种时间还有人在啊?”
本该由她来威胁的,准备携款潜逃的中年男性,此刻已经被手铐束缚住双手。而提供手铐的人此时正双手插兜,露出一个年轻人特有的,十分睥睨的笑容。
他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名为朝气的火焰,明明是夜晚,却还要戴着一副墨镜装酷,但塞尔提却并不讨厌对方这副自满的模样。
她曾见过同为二十岁,但偏偏要靠威胁他人获取钱财的年轻地痞,遇到一些搞不定的人或事后便开始摇尾乞怜,这让她感受不到与年龄相符的个性或意志。如今见到帮她提前结束了工作的年轻人,便不由自主地感慨:人类即使是同样的年龄代,也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在嚣张青年身边,有一名与他年纪相仿,但显然脾气要更好的人。他先是松懈地抱怨了一番,说了些什么“小阵平下手太狠了”之类的话,然后才将视线一齐看向塞尔提,那双漂亮的紫罗兰眼睛停顿了片刻,以发掘真相的上扬语气开口了:
“真是抱歉,我们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紫眼睛青年说的话礼貌而不失亲切,他偏长的头发随着动作垂落,手指向被拷住的中年男人笑道:“但这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见到我们后居然直接掏出了折叠刀要捅人,很危险呢。所以为了防止他继续伤人。我们就先你一步将他抓住啦——”
紫眼睛的青年——萩原研二欢呼一声:“小阵平万岁!”
被称作“小阵平”的暴躁青年啧了一声,鞋尖踢踢已经心灰意冷的中年人的屁股,无聊道:
“所以,我们守株待兔,却阴差阳错抓错了人?还是说,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砍人魔”?”
他蓝色的眼睛里藏着野兽直觉般的锋利,看向塞尔提的时候,那份单纯直率的好奇毫无遮掩。
“以及这位骑手?大晚上的追赶这名行凶者是要做什么?他是你的仇敌吗,又或者是什么欺骗你的负心汉?”
接连得到两个否认,松田阵平观察着摩托手的着装,渐渐把她和刚刚在网络上看到的“都市传说”之一对上了特征。
盯着对方头盔上的两个猫耳朵一样的装饰,青年突然道:
“又或者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以池袋为根据地的“搬运工”——呢?”
……
沉默。
一直沉默着的摩托手,在这个问题落下后,身体非常明显的颤动了一下,非常生动的被吓了一跳。她被紧身黑衣包裹着的很明显是属于女性的身躯,那并不宽阔的肩膀忽然出现的一瞬抖动,这些反应都让松田阵平生出了“自己难道是在欺负人吗?”的疑惑。
而且。
萩原研二发出善意的笑声:“……这个反应太明显了,啊,抱歉,我并不是在嘲笑你。”
见塞尔提明显有些紧张,萩原研二将手指抵住下巴,用一种飞扬的表情轻声感叹道:
“我只是觉得,今天真是走运。”
“没想到你来到池袋的第一天,就可以亲眼目睹都市传说——黑摩托居然是这么好脾气的女士,不可思议呢。”
照亮高架桥下的萤光灯在黑夜里落下一点与冬日温度相宜的暖色光源,轻柔地覆在桥下几人的身上。
萩原研二注视着塞尔提,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话语中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尽管他看不清头盔内部的模样,但对方头部一动也不动,感觉不到任何称得上视线的气息。
就好像……
萩原研二试图寻找到合适的语句来形容。
就好像——头盔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想到对方“无头骑士”这个颇为中二的称号,萩原研二心中便响起疑问:
这真的是一句玩笑话吗?
而就在他想要进一步询问时,被手铐拷住的中年男人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好像见到了恶鬼一般。
两个警I察一愣,因为对方的惨叫而回过神来,但还没等他们看清发生什么事情时,眼角便捕捉到了一抹冰冷的银辉。
噗呲一声,像是尖锐物品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对面的都市传说——搬运工的的身体完全静止,她歪了歪头,头盔角度向下,摆出了一个向下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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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
她的腹部,突然长出了银色的刀刃。虽然一时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场的人马上得出结论,那就是无头骑士被人从背后刺伤了。
时刻准备找机会逃跑,于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中年男人,显然要比他们更早一步把握到状况。他的视线看向塞尔提身后,在颤抖着惨叫与趁机逃跑之间,选择了从未有人设想过的第三条路。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他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哇哦。”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下一秒,萩原研二紧绷的声音传向无头骑士,与之相应的,则是他下意识向前冲去的动作。
“快躲开!!!”
捅人的行凶者将刀刃拔出,松田阵平震惊地发现那把刀没有粘上一点血渍。但下一秒,他也随了萩原研二的后尘——
“躲开!!”
这么说着,松田阵平扔下已经晕倒的中年男人,朝着都市传说冲去。
时间来不及了,他想。
就在刀刃拔出的刹那,下一斩接踵而至。那是一把漂亮的日本刀,刀体反射荧光灯与月光的光亮,在黑喑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仿佛划破空气的声音穿过都市传说的脖子,外力作用下,那顶头盔被打飞出去,同样没有血液喷出。
而被誉为都市传说的女性的脖子上方,只有无言的黑暗在此盘踞。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停了下来,心想:
没有。
什么也没有,没有表情,没有五官,没有头。
他们愣愣地盯着对方脖子上方,飞快得出了足以击碎前二十多年养成的三观的结论。
这个都市传说,无头骑士,池袋的搬运工,她的称号并非众人冠上的虚名,而是切切实实的写实派。
但二人又是如此理智,他们今晚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无头骑士”,所以尽管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是将目光移向了身后的行凶者。
灯光落在桥下已经非常稀疏,并不能辨认清对方的外貌,但仅凭借一个模糊的轮廓,对方的一个便特征深植在他们的脑海中。
那像是一双人类无法拥有的,反射着扭曲光芒且大到不自然的,鲜红的眼睛。
对方并不恋战,两击不成便飞快向后撤离逃走了。而松田阵平将一切收入眼底后,第一反应竟然是:
“……那家伙,眼睛会发光。”
萩原研二不愧是对方的幼驯染:“哎——确实如此呢,那么特征就对上了:红眼睛,日本刀,相当不协调的身姿,仿佛被操控了一般的砍击……这就是池袋新闻上的恶徒,四木先生口中的“砍人魔”吧?”
他将掉落在地上的头盔捡起,非常礼貌地还给仍是一脸懵的无头骑士,掩盖住自己好奇的打量,然后扭头问了松田阵平一个不需要第二种答案的问题。
“真是好运(lucky)。”萩原研二重复道:“小阵平,我们现在要追吗?还是现在打电话给小朝,等他和我们一起呢?”
而松田阵平已经抬脚跑了起来,富有活力的声音飘散在冬日的冷风中:
“那还用说——”
8. 关于影子
[等等!!!]
一道狭长的影子从地面腾空拔起,像极其富有柔韧性的布料一样缠住了即将要去追赶砍人魔的松田阵平,将他拎回原地。
松田阵平一脸懵逼,就这么被影子捆住,动弹不得,表情中有点警惕,但不多,更多是震撼。
他这副模样好像一些对自己体重很有自信的大型动物,在被举起时那副怀疑自我,不敢置信的样子。
不合时宜的比喻出现在萩原研二的脑海:
好像在拎猫啊。
“………”萩原研二紧急撤回一个奔跑,坚决避免自己也被对方用影子拎起来的命运。
而无头骑士——塞尔提下意识拦截对方,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胸脯,掏出用于交流的PDA(掌上电脑),手指飞快在上面敲打,将一行字怼到松田阵平面前:
[等等啊!太危险了!你要赤手空拳和刚才那个东西搏斗吗?!]
[要是外星人的话该怎么办啊!!!]
回过神来的松田阵平被影子绑在半空,表情变化莫测:“………”
萩原研二凑过来跟着一起看屏幕。
然后他也,“………”
深谙潜台词的警官先生露出一副“我非常懂”的笑脸,超小声对塞尔提说:
“……妖精小姐,该不会是害怕外星人吧?”
塞尔提:“…………”
塞尔提:“?!?!?!!!”
[不…!虽然说刚才那个东西很吓人,虽然说我拦住了你们…不…那个……]
她打出的文字竟能明确显示出自身混乱的心情,最后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打出一句:
[我可没有说外星人很可怕之类的话喔!!]
……
是这样的性格啊。
两名警察在心底同时感叹到。
捆住警I察的影子也随着主人的心情向内收紧了片刻,让被束缚住的松田阵平不留痕迹地挑了挑眉。
明明是成年人,明明是池袋的都市传说,明明是他人眼中需要被畏惧的存在,明明是无头骑士,已经是拥有这么多并非虚名的称号,却会害怕外星人……吗?
“……不得了了。”
萩原研二这么说着,身体前倾,面对似乎社交能量耗尽的无头骑士,露出了一个非常“荻原研二式”的灿烂笑容。
他始终认为,让人感到“亲切”,体会到“放松”,才是在交谈中所使用的最高级魅惑,所以正当塞尔提为了要如何回应而纠结时,身体依旧保持倾斜的萩原继续开口了:
“骑士小姐的性格很可爱呢。”他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
无头骑士脖子上的黑雾向一边飘去,萩原研二猜测这是“歪头”的动作。
面对自己的调侃,这位都市传说没有表露出害羞的反应,反倒是在PDA上敲敲打打,将更重要的信息告诉了他们。
[我的名字是塞尔提·史特路尔森。]
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塞尔提决定先自报姓名。
这其实是出自一种莫名的冲动。
塞尔提来到日本已经十五年有余,除了在合租舍友面前以外,她从来不曾自己拿下过头盔。
过去曾有几次在打架时让头盔被打飞,当时所有目击者的反应,毫无例外的都是“恐惧”。
然而眼前的两名青年眼中,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一种掺杂着好奇的惊讶,随即惊讶竟还在向着惊喜过渡——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无头骑士”存在啊。
塞尔提只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想法。
在过去,光是能够接受她“没有头”这件事的人都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是在发现后还能如此愉快的交谈……因此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罕见——但感觉并不坏。
而她也只是遵循自己心中所想,将名字告诉了对方而已。
“啊!我们竟然一直没有交换名字!”
萩原研二懊恼道:“真是太失礼了——那么,现在正式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萩原研二,这边被捆成蚕蛹的家伙是松田阵平哦~~”
松田阵平咬牙:“你等我下地后把你揍到屁股开花吧hagi。”
萩原研二全当耳旁风:“嘛,就是这样——我们是好朋友啦!”
这点塞尔提也有所察觉……倒不如说,只有相处许久,性格又合拍的两人,才能产生那样的默契吧?
如果她有头的话,定格在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笑。
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太危险了,我和你们一起去追那个东西。]
塞尔提举起PDA,并把松田阵平放下来,[我今晚的工作,只是负责把这个家伙偷出来的钱夺回来而已。他本人后续要被如何处理不在我的打工范畴。]
话是这么说,但塞尔提依然有些犯难。她非常不擅长处理这种后续收尾工作,所以一般是把人打晕之后,再随便塞到那个流浪汉用来睡觉的公园长椅上。
松田阵平揉了揉手腕,一脸无所谓地开口了:
“啊,关于那个家伙…我刚才已经联系当地警I察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吧?”
踢了踢脚下仍昏迷着的中年男人,松田阵平嚣张地宣布:“滚去监狱吃牢饭吧。”
*
哎?
高架上的路灯俯视着桥下三人,照到他们身上的那一盏,恰好因为连接不当而频频闪烁,一如塞尔提现在的心情。
哎——?!!!!
在内心深处,无头骑士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她的认知中,所见到的警察也只有经常追着她跑的暴躁交警而已,对此她很畏惧这个职业。
[为什么、要叫警I察……]
“什么“为什么?”啊,遇到罪犯就要报警然后等警察把他抓到局子里去,这是常识吧?啊,当然,你可以把钱还给你的雇主。”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狐疑地看了一眼刚刚交换了姓名的新朋友,问道:
“虽然我并不干涉非人类的生活……但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自诩的“铲除垃圾人类的清道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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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明显被吓到,且疯狂摇头的塞尔提,松田阵平很坏地勾起嘴角。他心里刚才被对方举起的不爽当即烟消云散,立刻报复回来后,马上产生了一种无言的愉悦。
萩原研二早就看透了,站在旁边大嘘:“小阵平好幼稚……”
松田阵平:“哈?hagi你也等着,下一个报复的就是你。”
但现在他们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个砍人魔八成就是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了…那么,既然要一起去找,还请多多指教了,塞尔提小姐。”
萩原研二笑眯眯道:“毕竟我们组长很在意我和小阵平的身心健康嘛,要是受伤了就糟糕了呢。”
塞尔提闻言点点头,抬手一挥,与她一体的黑色机车开始溢出更多的“影子”。
她将笼罩在上面的“影子”扩展到最大限度,看来就像是一团比夜色更黑暗的云雾在黑夜之中浮现,而后,这辆单人骑行的机车被拉宽拉长了些许,塞尔提跨上车座,并示意两人坐到她刚刚捏好的后排上。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是机车爱好者,他们绝不会放过当下这个新奇的体验。
刚坐到座位上的时候萩原研二还有心情感叹:“呜哇——完全嵌合,塞尔提小姐的能力真是便利……”
没有人不愿意听到他人的夸奖,塞尔提默默挺直腰背。
只是接下来,萩原研二说的话就没那么让她开心了。
“啊,顺带一提,小阵平刚才可是用手铐把那个男的铐起来了……你难道真的没有猜出我们的职业吗?”
塞尔提耳畔响起对方的恶魔低语:
“我们两个,其实也是警I察来着。”
[……]
气恼。
比起真正意义上的愤怒,塞尔提现在更像是“被成功恶作剧”后的恼羞成怒。
她没有和萩原研二争辩,而是猛地踩踏油门。引擎轰鸣,只是与平时的机车不同,这种轰鸣更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声。
轮胎与路面摩擦出些许声响,下一秒,巨大的推背感席卷后排的两人。塞尔提并未等两人有所准备,便骑着自己的战车来了个一飞冲天。
这并不是夸张手法。
引擎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低吼声,听来格外亢奋,在冲向桥下的墙面,萩原研二大喊着“要撞上了!”时,塞尔提头盔里的影子露出微笑。
她扭动车把,一瞬间,天地倒悬——
车轮与墙壁之间有无数双由影子作成的小手,将二者缠绕起来,仿佛彼此之间存在引力一般,使机车在垂直的壁面上也能够肆无忌惮地飙起车来!
这真是一条相当刺激的“近道”。
高速的行进让气流形成冷冽的风刃,刺咧咧地刮在松田阵平脸上。他睁开眼,感觉自己身体只剩下仿佛一半的重量——就像在飞。
在意识到他们两个再次被对方报复回来了之后,松田阵平忽然很想发出畅快的大笑。
凛凛寒风中,卷发青年发出超大声的呐喊。
他喊:“你是故意的!!”
塞尔提的回应是加速。
9. 关于妖刀
这次追踪砍人魔的行动只有一人没收到邀请,而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仅用了0.03秒就得出了答案,大家也来试试看吧!
……开玩笑的,他们没有故意孤立朝闻道这个组长啦,实在是形势所迫。
一台没有头灯的漆黑机车在夜中奔驰。它遥远的前方,几台巡逻车在深沉夜色中映出一片红光。
塞尔提已经相当有经验了,整个车身如同影子一样绕过交警的视线,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复杂地注视下完成了非常漂亮的无声漂移。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我都想要鼓掌了…好厉害的车技。”
萩原研二在晚风中喃喃:“塞尔提一定会和千速姐很聊得来吧……摩托车哎。”
松田阵平把墨镜焊在脸上:“这家伙会被千速姐耍的团团转的。”
然后他的额头便被影子狠狠弹了一下,松田阵平发出疼痛的吸气声,心里笃定这个无头骑士是被事实搞到恼羞成怒。
萩原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是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交通机动队队长,拥有高超娴熟的摩托车车技,是个成熟又很有魅力的大美女
……嗯,和hagi一样有恶趣味的一面。塞尔提这种性格在她眼里或许是那种“很好逗”的类型吧……
他捂着额头这样想到。
很快,机车丝滑驶入窄小的老旧居民楼之间。
星辰在天空闪烁,相较于繁华街道上的灯火,点缀在天空的亮度实在非常微弱,但在这种年久失修的旧楼中,又会变得十分明亮,微微透露着寂寥的氛围。
在路灯微弱光芒的照耀下,一些飞虫在亮出飞舞。机车向前行驶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在一直关注着周围的环境。
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处他们看到了,那被光照到的不协调的身影,浮现出人型的模样。然后是比什么都明显的特征——
那双不需要光源也亮的诡异,红得彻底的眼眸。
“啊哈——”松田阵平笑起来:“找——到——了——”
“砍人魔的特征很明显呢,那么第一步,先将他缴械吧?”
萩原研二在塞尔提猛然提速时开口:“小阵平做得到吗?”
“在刺激我吗?不会将功劳让给你的哦hagi。”
在二人蓄势待发时,塞尔提毫不犹豫地以“影子”形成她的兵刀。
先前如绸缎般柔软的黑影聚集在她的手中,形成前所未见,长度超过三公尺的镰刀,尖端划过水泥墙,在夜中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与粗粝墙面摩擦出的声响,像是无头骑士的攻击前的怒吼一般。
在对方劈刀砍过来的瞬间,塞尔提将巨大的兵刀对着那一抹银辉格挡,而她身后的松田阵平则是趁机翻身向前,抬脚朝着砍人魔的手腕处狠狠踹去——
对方手中的日本刀被踢飞出去,以自由落体式掉落,狠狠插入砖墙的缝隙中。
。
。
。
“您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呢,朝先生。”
在一间包厢里,朝闻道放下手上的餐具,尽管三个小时之前他刚刚进食过,但在来到这家餐厅后还是点了一份主食并默默食用着。
包厢里回响着他微微含笑的声音:
“嘛,毕竟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连三年都不到,人不可能时刻都在变化啦,沙也香。”
他放下刀叉,默默打量着对面长发女人的状态,然后舒展了眉眼,露出笑容来。
“看来你的状态还不错。”朝闻道单手撑着下巴,“我刚来池袋,就从四木先生那里听到你出狱的消息……总之恭喜?外面的新鲜空气总要好过监狱里的味道吧?”
“托您的福。”
被他称呼为沙也香的长发女人,闻言露出了一个温婉而疲惫的笑容。她红褐色的双眼显得神采暗淡,眼底有着浅浅的乌青,长相虽然美丽,但周身散发出的消极气息却让人觉得她的生活过的并不如意。
朝闻道回想起二人的相识相见。
沙也香,全名为园原沙也香。在与姓氏为园原的古董商结婚后诞有一女,一家人经营着名为“园原堂”的店铺。在店铺破产之后,丈夫开始了自甘堕落的生活,染上了酗酒的恶习,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致幻类毒I品服用,并对园原沙也香与她的女儿进行了长期的家暴。
两年前,就在女儿即将要被丈夫杀害之际,园原沙也香用刀砍下了丈夫的头。
她本意是想要随着丈夫而去,切腹自杀的。但当时朝闻道刚好有事来找沙也香,便非常恰巧地撞到了这一幕,在制止了沙也香的自尽后迅速报了警。
由于丈夫平日便有家暴行为,且沙也香和女儿身上的伤情严重,最终她以防卫过当的罪名进入监狱,刑期两年,如今刑满释放。
至于她的女儿——
“杏里现在还好吗?”沙也香轻声问。
“好的不得了,很开朗啊。”朝闻道晃晃玻璃杯里的酒:“前段时间说学会了可乐饼要做给我呢,结果差点炸掉厨房……”
——没错,在父亲去世,母亲入狱的前提下,沙也香的女儿园原杏里顺理成章地被寄养在了朝闻道身边。
致敬传奇喜当爹。
虽然没经验,但他居然出乎意料地还算会养孩子。之前还在实验室通宵时也会提前和园原杏里说明情况,让小孩感受到最起码的尊重,并在闲暇之余陪小孩出去玩……起码园原杏里曾经因为遭遇的家庭暴力导致的内心封闭被治愈了大半,剩下的就看身为母亲的沙也香如何教导了。
“她很想你呢。”
见园原沙也香露出惊讶的表情,朝闻道语气更是柔和了几分,“尽管你大概仍然爱着那个古董商,但你同样也爱着女儿,对吧?打起精神,找到新的方向活下去……这些话虽然是假大空,但确实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人生的转机。”
他将身体向后仰,盯着头顶的吊灯。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说。
沙也香并未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她没有感动,没有嘲讽,没有了悟,只溢出一点细微的,仿佛能被风吹散的疑惑。
“神也会说出这种话啊。”她感慨。
“什么叫“神也会说这种话”啊?我看起来是那种专横跋扈的人吗?”
朝闻道看上去有点不爽,他挑挑眉:“啊,以防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在当警I察哦。”
园原沙也香于是露出了一副令朝闻道颇感熟悉的表情。
这副表情,他在宫野夫妇,在黑田兵卫身上都有看到过,简言之就是——
看幼稚鬼的表情。
“哇,那也恭喜你了。”沙也香捧读,“真厉害呢——”
朝闻道:“……我可不是小孩子哦,收回你这种黏糊糊的语气。”
二人之间由时间形成的间隔,正在语言桥梁的构建下渐渐聚拢。
服务生来询问二人还需要什么时,那种友善的气氛正是最浓烈的时刻,即使是旁观者,也足以感受到两人的相谈甚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倒水时服务生总感觉那位女性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离开前他瞥了一眼房间内的设备,确保空调温度是适宜的,两人间的氛围又好,便没有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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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包厢。
在门被合上的那一刻。
园原沙也香的抖动愈发明显,但她自身却浑然不觉般,仍以轻松好奇的语气和朝闻道说话。
“那么朝先生今天来见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见面。”她偏过头,“还是以警I察的身份回访杀人犯?”
朝闻道也不骗她:“两者都有。”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问题换取一个问题,一个答案换取一个答案。我即是来看你的,也是以警I察的身份来询问你的——沙也香。”
朝闻道冲她笑:“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
“比起名字,你应该只知道我的代号才对,那么朝闻道这个姓名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我不记得有将真实姓名告知于你……是四木先生?不,粟楠会和你不过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他没必要向你透漏我的名字。”
这时,园原沙也香的神情惊慌起来,人们在通常情况下会把这种表情称为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但很明显沙也香不是,她的身体随着惊慌的表情一齐向后躲去,就像是在避免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一抹银辉掠过眼前。
纤长雪白的日本刀从园原沙也香肩膀处钻出,犹如树干上新生的枝条,直冲冲朝着朝闻道袭去!
铛的一声,朝闻道用手边的餐刀挡住了袭来的攻击。
那把从人体内长出的刀很古怪,所使用的力量之大简直不像是人类能拥有的。但对面的人仅单手用一把餐刀便将它的攻击化解了,鎏金色的眼中并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惊讶,他保持着笑容,继续淡然说下去:
“一定是有别人告诉你了吧?”
他转动眼球,带着些许兴味看向这把日本刀,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它雪白的刀身。
“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有来到池袋之前,就已经从同事口中听说过关东地区的矢雾制药——据说他们有一个专门用来研究非人类相关的部门。在这里,有一把可以感染思想,让人类为其所控的日本刀……传说只要被砍到,就会成为它的“孩子”,经过一些实验证明,所有的“孩子”都拥有相通的意识,并且会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原原本本的告诉“母体”。”
见偷袭不成,园原沙也香体内的刀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哀鸣,即使在本体被宿主抽出时,也没有再动弹一下。直到朝闻道用手抚摸它的刀身时,才做出一些轻微的抖动。
“听说它的名字叫【罪歌】,但在我入职矢雾制药公司时,它已经被售卖出去了,买家是一名古董商,经营着名为“园原堂”的店铺。”
园原沙也香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已经被点亮,散发着不详的猩红光芒,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她与朝闻道对视。
“我无论如何也想见识一下这把传说中的刀啊。”朝闻道感叹:“所以在你自尽的那晚,我才会来到园原堂……时间恰好,命运真的很奇妙,对吧?”
“…………”
沙也香虽然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朝闻道强硬地挡下:
“但这些都不是一个警I察该关心的事情。”
青年以那副挂在脸上的笑脸,回忆着曾经从资料上看到的内容。
“因为当时被罪歌砍伤的人,同样生出了想要去砍伤他人的欲望,于是公司里的研究员们便对罪歌的“孩子”们起了一个相当贴合的外号,叫砍人魔。”
图穷匕见,朝闻道将最后一口食物送入嘴中。
“作为警察,我是为此而来的。”
10. 关于月亮
“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
沙也香一愣。
朝闻道放下餐刀,指腹摩挲罪歌的刀背,感受到这把妖刀在激动的颤抖,他走神了一瞬,心里猜想一把刀患有帕金森的可能性。
“就算我这个警察当的再不够格,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会怀疑自己的朋友吧?要对我有点自信啊。”
朝闻道双手一摊,语气略带调侃:“我难道很不像好人吗?”
园原沙也香本来还有点感动,听到这个问题后却犹豫了一下。
朝闻道:“……表情太明显了,你倒也不用这么诚实吧!就不能假意恭维我一下吗?”
园原沙也香看了他一眼:“我很抱歉……”
朝闻道的眉毛精彩地飞舞了一番,最后挑起其中的一边,表情相当丰富,让人感叹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人们常说以貌取人。
他倒是长了一副面容英俊,冷清清好像知识分子的模样。但谁让园原沙也香是在刚杀死丈夫时和朝闻道见的面?彼时朝闻道身穿白大褂,脸上还溅上了血,专门挑着三更半夜来别人家里,怎么看都和好人沾不上边吧……
园原沙也香飞快的以貌取人了。
朝闻道挺了一辈子的腰在此刻弯折。
他耷下肩膀,退而求其次:“好吧,科学怪人就科学怪人,听起来也还不错。”
言归正传。
罪歌,一把有着自己的意识的妖刀。
她以扭曲的方式爱着人类,操纵持有者砍人并通过恐惧将自己的意识植入被砍伤者的心中,以生成“罪歌之子”(被它视作人类和自己的孩子)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罪歌之子”能控制其宿主的行动,并绝对听从“母亲”罪歌的命令,被罪歌之子砍到的人也会被传播,且如果母刀不下令,被砍者的罪歌之子会听从砍人者“罪歌之子”的命令。
“就像是有丝分裂一样啊……”
听园原沙也香说完,朝闻道沉思片刻。
“我得到一个消息。”他说:“砍人魔们在一周前曾捡到一枚炸弹,这消息属实吗?”
“炸弹……?”
园原沙也香重复着这个词,然后恍惚道:“……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罪歌很少对人类以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所以我还有点印象…”
她抚上罪歌的刀柄。
“罪歌说,她遇到了自己的“情敌”。”园原沙也香说着一些朝闻道听不懂也不能理解的话:“所以在遇到一个抱着炸弹的男人后,“孩子们”便把这种能杀人的东西抢过来了,它们应该是想要准备炸死对方。”
朝闻道:“………?”
他震惊了。
朝闻道:“你们池袋人真的有正常人类吗?真的有人懂法吗?”
继赤杯参与爆炸案事件之后,这是朝闻道第二次眼前一黑。
他掏出手机准备叫上萩原和松田收网:“那个炸弹在哪里?”
但此刻,园原沙也香却犹豫了,她的话里带着隐约的歉意:
“……我也不清楚。”
朝闻道打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这时候,园原沙也香因为这个问题焦虑起来,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只好将自己知道的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在他们捡到炸弹的当晚,有一部分“罪歌之子”与母体的关联被斩断了……我尝试过去听,但最后只能得到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朝闻道放下手机:“罪歌说了什么?”
“不是罪歌……不是她,说话的人一定是那个斩断了罪歌与孩子联系的人……也可能因为他比我更加强大……罪歌她——”
园原沙也香握紧了刀柄:“……喜欢更加强大的人类,所以,那些失联的孩子们……可能是抛弃了我,开始只听从新宿主的命令了。”
“………”
沉默。
“这算什么。”朝闻道不满地嘟囔:“太自以为是了吧这把刀,别擅自给人类划分梯度,给我增加工作量啊。”
他的不爽是那么真实,语气却又非常玩弄。这让园原沙也香无法辨别出朝闻道的想法——是在气愤罪歌的自大,还是单纯在抱怨加班?亦或者——两者都有?两者都没有?
她搞不清,除非让她砍上一刀。
但这种事想想也是不可能,她打不过。
园原沙也香识时务地歇下心思。
朝闻道停顿了很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盯着罪歌,好笑似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的面容舒展开,想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之前说,在一部分砍人魔断联之前,听到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他双手交叠,下巴抵住手背,盯着她问:“我能知道这些话是什么吗?”
园原沙也香听完后,回答得比朝闻道想象中快多了,就好像她在日夜咏诵,将短短两行字刻入心脏一样。
“他说——
我以后再也不能好好休息了,再也不能了。
如果我睡着了,谁能把月亮给我*?”
。
。
。
与此同时,老旧居民楼的街道上,塞尔提正拎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狂奔。
在他们身后,是数不清也看不明晰的砍人魔,砍人魔砍人魔砍人魔,隐藏在池袋各个角落的砍人魔大军仿佛被他们的入侵挑衅到了一样,正在源源不断朝着三人逃跑的方向聚集,以至于虽然现在是深夜,池袋的街道上却显现出人山人海之势。
当再一次,有着红色眼眸的影子在即将砍向三人,却被塞尔提高超的车技躲避过去时,萩原研二终于提上来了一口气,撑着车把手在凛冽寒风中大叫:
“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塞尔提酱前面要撞上了——!”
塞尔提将车把向上一提,漆黑的摩托车人性化地腾空跃起,不开玩笑的说,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听到了烈马的嘶鸣声……
又是熟悉的失重感,马蹄狠狠落在地上,变回摩托车的模样后再次狂奔起来。
松田阵平死死扒住摩托车,任由狂风灌入嘴中也一定要破口大骂:“你们池袋真的有正常人类吗???!”
塞尔提觉得这个问题相当失礼。
但即使是她,也没有在池袋见到过这恐怖的场景,今晚回家睡觉一定会做噩梦吧……
他们最后逃到了池袋的西口公园——一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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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人魔追赶也不是个办法,塞尔提听说西口公园经常有独色帮或者犯罪集团来这里火拼,就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搞点装备……
希望最近警I察不要管的太严,不然他们两个只能拿木棍对抗砍人魔的日本刀了。
这么想着,塞尔提再次提速,忽略了身后两个新伙伴在寒风中的大喊。
“都说了不要在墙上开车!塞尔提你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塞尔提不语,只一味观察路况,在临近西口公园时终于发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当即一个起身,半边身体从摩托车脱离出去,手掌伸向地面——
松田阵平头皮炸起来了,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赶忙拎住塞尔提的腰防止她真的被甩飞出去——
萩原研二也被吓得不轻,“塞尔提酱这样很危险的——呃?”
他接住无头骑士抛来到两根很有份量的棍状物体。
松田阵平即将破口而出的骂声卡住了:“……这什么?”
莹莹月光下,木棍上镶嵌的铁钉折射出金属光泽。很像初入战斗游戏后免费赠予的初始武器,对新手开荒非常友好。
萩原研二看清后沉默了:“是简易版狼牙棒吧?”
松田阵平也惊呆了:“从形状来讲很像……等等这不对吧?!!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管制刀具的东西被随便扔在地上啊!!”
两个警I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向上级打报告的决心。
池袋的风气太差劲了!!就算是有独色帮,暴力集团……那也要在火拼之后把东西都带走啊!!总之太差劲了!
他们最终来到一处空旷的草坪上,鉴于现在还是冬天,地面空荡荡的,只有些许的枯草和一片冻土。
“……虽然这时候说这些很不合时宜,”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和塞尔提背靠背提防着慢慢靠近他们的砍人魔,冷汗直冒,语气却仍然轻佻:“小阵平,你还记得来到池袋之前,黑田理事官和我们说的话吗?”
松田阵平正专心盯着那一排排红眼睛,闻言“哈?”了一声。
不过很快,黑田兵卫的叮嘱便浮现在他的脑海——
。
朝闻道被黑田兵卫打发进办公室和同事们打招呼去了,走廊里只剩下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面面相觑。
萩原研二率先开口:“理事官把我们留下,是还有什么事吗?”
黑田兵卫点点头,“有点事要单独和你们说一下。”
萩原研二从他的平静的表情里品出几分纠结的味道。
“……?”
能让黑田兵卫纠结的事,他更好奇了。
黑田兵卫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开口了:“这次的搜寻虽然是暗中进行,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联系搜查一课。”
两名警I察点头。
自从这次爆炸案后,他们更是体会到了团队合作的重要性……嗯,不能独自逞英雄啊。
有现成的合作关系,他们是不会客气的。
“以及,第二件事。”
黑田兵卫沉声道:
“如果遇到以上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联系朝闻道。”
11. 关于代号
这句话很奇怪,起先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根本没把它当回事。
结果现在被砍人魔大军围攻,他们才后知后觉回想起黑田兵卫当时的意味深长。
………理事官,你说的那个解决不了的事情,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三人背抵着背,其中两个警I察当着塞尔提的面开始打哑迷。
萩原研二:“…所以要打个电话吗?”
松田阵平:“那岂不是暴露了,而且叫他来真的管用吗?”
萩原研二:“好问题,但是小阵平,如今这个场景我们如果不求助的话,可能会被砍成细细的臊子。”
塞尔提不语,只一味用影子挥散凑过来的砍人魔,像在挥蚊子。
她终于有功夫掏出PDA打字:[你们在说什么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砍人魔们有的抛弃武器扑了过来,然后被松田阵平踹开,对方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下,竟然是一脸痴汉笑。
松田阵平猛地收回腿,心里泛起一阵恶寒:“………”
恰巧就在这时,萩原研二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铃声在黑压压的深夜中格外明显,有种午夜凶铃的美感。
砍人魔们如同丧尸围城,在听到声音之后齐齐将头转向萩原研二的方向,用一双双红到不正常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萩原研二在这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点开了通话键。
“小朝。”萩原研二干笑两声,“和朋友见面结束了吗?”
朝闻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萩原研二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宾馆,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小阵平偷偷溜出来遇到了砍人魔……
但看样子朝闻道是刚刚结束了跟朋友的会面,萩原研二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响,应该是对方在穿衣服。
[嗯,结束了,我找到一点线索,等回去和你们说。]
“好的那我们呜哦——?!”
萩原研二刚开口,身体就被松田阵平猛地一拽避开了砍人魔的攻击,于是声音带着些许漂移的感觉,尾音起伏。
日本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砍人魔扑了个空,扭曲地再次站了起来。
朝闻道终于听出不对劲了:
[……你们没在酒店?]
这边兵刃相接的碰撞声过于明显,其中夹杂着松田阵平几声宛若遇到hentai才会发出的“混蛋别扯我衣服!!”的怒吼,萩原研二无法描述如今这场大混战。
好消息,砍人魔似乎对杀人没兴趣。
坏消息,他们似乎看上了萩原一行人的肉I体………啊啊啊啊啊好诡异!!hagi酱也有点遭不住了!!!
望着迎面朝着三人扑来的人人人,萩原研二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举起嵌满钉子的棒球棒挥退面前一群笑容痴汉的砍人魔,发出屈服的悲鸣:
“小朝!”萩原研二快速道:“我们好像也遇到砍人魔了但情况有些不对劲救救我们啊啊啊啊啊你们不要扒我的裤腿——”
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
朝闻道似乎在电话那头发出一点笑声,像是已经看到了萩原研二他们这边的画面。
他也不管萩原研二有没有听到了,撂下一句:[等着。]
通话被他挂断。
。
。
。
另一边,餐厅包厢内。
朝闻道看着被自己挂断的电话,露出一点玩味的表情来。
他原本还想着送园原沙也香回家的,现在看来得先去营救队员们了。
至于那些模棱两可有关月亮的话语,朝闻道对此有些头绪。但这些都可以往后拖一拖。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对园原沙也香开口暴言:“我的队员们被非礼了。”
园原沙也香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她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朝闻道下一句继续开口:“被砍人魔。”
园原沙也香:“………”
啊这。
她赶紧聆听了一下。
“我能听到的“孩子”中现在没有人在户外。”
砍人魔也不是一整天都被操控,他们大多数时间与常人无异,只有在被“母亲”呼唤时才会在被砍者的体内醒来。
园原沙也香先是遗憾自己帮不到朝闻道什么忙,接着又非常抱歉地松了口气。
毕竟她也不想让对方留下园原沙也香操控的砍人魔全是hentai的印象……话说那个脱离她掌控的人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败坏风评吗?!
好在朝闻道并未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他只是沉思了两秒,然后发出自己的疑问:
“既然在罪歌的观念里,强者会臣服更强者。”
他露出若有所思又跃跃欲试的表情来:“那你觉得我和那个夺走“罪歌之子”的人相比,谁更胜一筹?”
园原沙也香下意识向后靠了靠,斟酌道:“……我也不清楚。”
朝闻道笑了:“好诚实啊沙也香,不过你说得对,这种事情还是要实践才能出真知,你说如果现在罪歌将我划伤,我会被你操控,成为罪歌之子吗?”
在大脑想明白前,体内的罪歌已经替沙也香开了口,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如同游魂呆呆飘在一旁。
她说:“可以试试看。”
那声音轻柔甜腻,不是她的声音。
在反应过来后,园原沙也香大惊失色,“?!等等!”
但朝闻道已经伸手抚上刀刃,锋利的尖端刺破了他的指腹,一串猩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滴落在罪歌的刀身。
………这真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与其说是人类被体内植入的“罪歌之子”操控,倒不如说他们是被数以万计涌来的信息逼迫的暂时封闭了自我……无数信息涌入脑海,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朝闻道的眼球染上绯红,他歪着头,眼前是所有被罪歌之子所操控的人类所见到的各种画面:
黑夜,显示着工作文件的电脑屏幕,家中走廊,夜晚的街道,居酒屋。
吵闹声,哭泣声,欢笑声,男人,女人,中学生,打工族。
而在这纷乱的画面与吵嚷中,罪歌本体的声音是最明显的,她那像是小孩子一样活泼,又如同病毒一样乱码的声音:
[人类,强者,渴望]
[爱]
[渴望爱人类]
[渴望强者所以是人类,是爱是渴望所以是强者的人类。]
[更加。强悍。]
[想要,更加,强悍的,爱,想要爱,强悍的,人。]
[你,好强,美丽,母亲,喜欢你]
[渴望,我的,母亲,母亲,渴望,强者,爱]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你是不是日文不好啊?”
朝闻道听得脸都皱起来了:“虽然知道你喊的母亲不是我,但听起来还算太怪了。”
短暂的冲击后,他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黑色立方体由细小的浮沙凝聚成团。
朝闻道两指捻动将血渍抹掉,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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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口颇深,但他没管。
“今天真是谢谢你啦,沙也香。”
他那双红眼睛笑得眯起来,温温柔柔,一点看不出被罪歌操控的迹象。
朝闻道伸出手,由他体内催生而出的刀身,如罪歌本体一般耀眼明亮,沙也香分不清其中究竟谁才是谁的主人。
“被罪歌寄生很不好受吧?我如今理解了你。”他说:“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担当宿主一职,可以联系我,我来帮忙回收……但如果你仍乐意,”
他握住园原沙也香的手,弯腰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说话的热气洒在沙也香的手背:“我也会帮你的,那些反抗了你和罪歌的人,你不需要再担心。”
“我会帮忙回收。”他重复了一遍。
语毕,朝闻道将风衣系好扣子,悠悠摆了摆手,唯一可以称得上“色彩”的双眼眯起后,在灯光的下的他像一道纤长立体的影子。
“那么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会再联系你的,现在就先回到你女儿身边,已经安排了人来接你了…希望你能好好享受亲子时光。”
青年打开门离开,余音飘散在空气中。
*
门外。
朝闻道关上门,打量着面前这两个身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眼瞅着不像好人的年轻人,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谁让你们这么穿的?”他头开始痛了。
两个小年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朗姆大人。”其中一个开口。
“一如既往的糟糕品味。”朝闻道锐评。
二人不敢说话,多说多错。
“算了,我不为难你们,接完人快点离开。”朝闻道挥挥手,示意人就在里面,自己也准备去找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在他离开前,其中一个小年轻犹豫了一下,开口问:“……要把她送到哪里?”
朝闻道真觉得朗姆很不靠谱,什么事都没交代就光给他塞了两个人,评价是和狮子匠一起被他狠狠咒骂。
还是他会错意了?这其实是对方的示好…?
朝闻道紧急撤回一个辱骂通话,这才上下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小年轻,然后发现他们的做派很不“朗姆”——主要是朗姆的偏好很明显,不喜欢呆子。
他的语气一下子柔和了:
“……你们是新人?刚通过考核吗?”
两个小年轻点点头。
哦……大概率是送自己两个部下,朝闻道摸摸下巴,马上就把朗姆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朗姆,好人。
“把她送到研究所。”朝闻道掏出一张权限卡:“用这个进去,然后告诉里面的管事人,这个女人是实验体S-001*,把她和S-002分在同一个房间,另外,没有我的允许,无论哪个研究员来看她们,一律轰走。”
他垂眼给朗姆发短信,浅浅感谢一番,顺便吩咐道:“啊,但如果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来找S-002,你们就让她进去,那是组织在美国培养的天才科研人员,和我的研究项目有重合…这段日子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她们,能做的到吗?”
两个小年轻依旧点点头,有点愣,但貌似还挺听话的。
朝闻道满意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两个小伙头发颜色一白一黄都很浅,夜里就像灯泡一样明显,长的还特别西洋风,不像日本人。
白头发那个挠挠脸,“我们…怎么称呼您?”
朝闻道挑挑眉。
“Lagavulin。”他说。
12. 关于天行
Lagavulin,拉加维林,位于苏格兰艾雷岛拉加维林海湾的Ellen港口旁,其盖尔语名称意为“工厂所在的山谷”,生产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以强劲的泥煤烟熏风味著称。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入口呈现浓郁泥煤烟熏风味,但中段却会发展出香草、焦糖的甜美基调,尾韵则带有木质香料余韵。
朝闻道坚持认为这是组织boss乌丸莲耶的恶趣味,他选择尊重。
两个新人还算听话,在得到基础信息后一声不吭开始执行命令,可以说是非常优秀的居家小能手。
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时间也只过去了三分钟,感谢组织雷厉风行的做派。现役警I察不再关注园原沙也香的事情,大步离开。
明月早已悬挂夜空,冷风使他保持清醒,寒意浸入他的骨缝,制止了罪歌的吵嚷声,将他的脑子好好洗刷了一遍。
树木枯脆的叶片在脚下嘎吱嘎吱作响,那细碎的声响刺进朝闻道的耳膜里,将他略有混沌的思绪扎醒。
“……你有点吵了。”
站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朝闻道将衣领向上提拉,淡淡道:“闭嘴,罪歌。”
脑内纷乱的杂音倏然一静。
“天行。”朝闻道没有一刻停顿,继续命令:“计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现在的坐标。”
说完,他微微抬手,脑内梳理着自己从司辰手中习得的各种技艺,准备从中挑选一个能够快速抵达目的地的能力。
人类的灵魂由九种元素构成,它们被朝闻道所学习的伟大之术称为【魂质】。
健康、脉律、明识、灵躯、黯晦、辩闻、悲恸、铭晓、刚毅,九大魂质在某种平衡中令一个人的完整存在得以存续。
同时,人类体内的魂质并不会在出生后就一成不变,它们具有可被释放的潜能,亦会因环境或袭扰而病变,而“死亡”也通常意味着人类魂质的失衡、衰落与解体消失,对于图书管理员来说,魂质也可以像使用工具那样被使用。
朝闻道的脑海中有一棵根脉错杂的智慧之树,在他修习技艺,精进伟大之术时,可以将阶段性的成果放入头脑中的智慧之树上确认之,并从中取得令魂质潜能得以释放——也即个体能力得以延申。
他在脉络之中找到了名为【门扉与墙垣】的技艺。
于此同时,天行的声音在寂寥的街道上响起:
[收到。]
漂浮在空中的立方体在主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开启了计算。
下一秒,祂化作空气中最小的一粒黑沙,只有数字的世界是人类眼中未曾见闻的光景,点,线条,万物的轨迹都是由最小的粒子拼凑而成,一切全部有迹可循——
[calculate*]
一粒黑沙将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的相关信息找出,一瞬间,从计算机中传来的讯息淹没了祂的视线,大量的符号,图像和算式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江河,从眼前浩荡流过。
[calculate]
在得到足够多的样本后,洪流再次涌来,时间在黑沙面前飞速倒退,祂清晰看到了像素拼凑成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从酒店离开,而后经历的种种事情。
[calculate]
利用足够多的原子,计算它们在过去任意时刻的任意速度和位置,天行得到了答案,数次验算后确保答案准确无误,而现实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秒。
[Calculationpleted*]
天行漂浮在空中,漂亮的黑色截面贴住朝闻道的手指:[管理员,坐标已确定。]
“好棒好棒,太可靠啦天行。”
朝闻道伸出食指揉了揉手感并不柔软的立方体,将祂攥在手心。
他仍然向前走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却抬起做出一个开门的动作。
“贴紧我。”朝闻道说。
他转动那虚空把手,数道辨不清男女,区别于罪歌之子的狂热,幽冷如鬼魂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锁寻钥匙,墙寻门,而意欲通过之人将最终明晓,它们并非我们的仆人。)
【您已使用技艺:门扉与墙垣】
瞬间,街道狂风大作!夜风刺骨寒冷,将枯枝落叶一概卷起,带来一阵哗哗声,惊到了贴着墙角游荡的黑猫。
它弓着背警惕地耸动鼻尖,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让猫戒备的味道。黑猫歪头咪了一声,踩着肉垫从街道的拐角探出头。
一如既往的冷清,天上的乌云遮住月亮的半边脸,和猫一样悄悄探头。
街道空无一人,黑猫望着只剩下一半的月亮,盯着看了很久。
。
。
。
另一边,混战。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渐渐明白了这群砍人魔的目的,他们不想杀人也不为金钱之类的利益,简言之,他们只是想用刀在二人身上留下伤口而已。
……这样一说好像更变态了,但事实就是如此啊!!
时节已接近严冬,夜晚寒冷。寒风毫不留情地吹拂而过,由于体力不支的身体逐渐变冷,萩原研二抬头看到如今这副场景。
人,人人人,人潮,他和松田阵平以及塞尔提明明已经揍翻很多人了,但砍人魔就像是角落的蟑螂一样层出不穷涌现在三人眼前。
“这也太让人头大了吧……”
汗水顺着松田阵平的脸颊流下,他摆出防御姿势,嘴里却说着与之不相符的消极笑话:
“要是被这群家伙砍一刀,他们就能走人了吗?”
“啊呀,虽然说很有可能,但最好不要尝试比较好吧?”
萩原研二在塞尔提的助力下又敲晕一个砍人魔,他笑眯眯的面孔在黑夜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可怕:“总感觉被砍之后,会变成和砍人魔一样的家伙呢。”
“那是什么,太恶心了,还是算了。”
松田阵平咬住舌尖:“没什么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吗?这样下去早晚会被非礼——快用你无敌的大脑想想办法hagi。”
萩原研二:“研二酱叫了外援——”
就在他们用语言驱散疲倦时,在砍人魔再次挥舞刀子的刹那——一道迅猛的影子从三人身旁穿了过去。
两位警I察止住了话头,眼睛睁大,齐齐看向那道“影子”。
“什么啊。”松田阵平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松口气:“原来是人啊。”
“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呢小阵平。”
飞出去的人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用巨大的劲道,以单拎着他像打保龄球一样的方式扔了出去,期间也确实撞倒了一片即将涌来的砍人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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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甚至吹了声口哨。
他说:“全垒打!”
这是棒球术语吧?塞尔提在心里这么想到。但如今在眼前上演的这场出其不意的救援,让她几乎忘记当下的吐槽。
一阵金属绞合的声音响起,在场所有砍人魔手中的刀,全部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力道被扭曲弯折。
砍人魔们注意到了这副现状,表情第一次因不安而扭曲着,像是得到指令一般齐齐立在了原地。
然后是清脆的鼓掌声。
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被砍人魔围住的密集圆圈,现如今却像是摩西分海般裂出一条足以单人通过的道路。
在道路的彼端,一名近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只有眼睛血红的青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眨不眨看着被包围的三人。
他背对着月亮,两颗体积不大,漂浮在空中,因背景的月光而异常明显的立方体正像地月环绕太阳般围绕在青年身侧。
对方虽然拥有与砍人魔一样的红眼睛,但那镇静的姿态以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都不会让人将他与砍人魔联想到一起。
萩原研二狠狠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啊……小朝,你来的好快。”
朝闻道看着他——他们,脸上有点无奈的笑意。
“毕竟要保证队员们的身.心健康嘛。”他说:“你们要是受伤了,黑田那家伙怎么可能放过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三人身边,拉着两个警I察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除了衣角微脏之外没有别的伤口,这才放下心。
开什么国际玩笑,朝闻道冷傲退罪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可是他名单上要保护的人,一把妖刀还想抢人?岂有此理。
他的手法异常娴熟,搞得两人动都不敢动……怎么回事这种熟悉的感觉?简直就像小时候调皮捣蛋把自己弄的一身脏回家后,家长拉着自己上下检查的紧张感……
好在结果是好的,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朝闻道满意了:“不错嘛,很有实力啊。”
松田阵平:“你不会是在说反话吧?”
朝闻道只觉得这孩子有点神经过敏,闻言也没生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宽容道:“你如果想,我也可以学着黑田的模样训斥你一顿。”
他回忆了一下黑田兵卫愤怒的模样,然后摇摇头:“这对我来说可能有点难度……”
这表情太真挚了,松田阵平有种被噎了一口的堵塞感,只得转移话题:“眼睛怎么回事?”
朝闻道轻飘飘道:“嗯?哦,这个啊,我被砍人魔砍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一阵沉默。
松田阵平深深呼气,吸气——
“这种事情早点说啊!!!”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刚才的轻松了,萩原研二闻言也变了脸色,二人拉过朝闻道的手一看,果然在食指上发现了一道不大但颇深的伤口。
朝闻道任由两个他们看来看去,算是最不在意的那个。
“别担心,我这不是理智还在线吗?”他说着,又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别生气了,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这么说着,他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对着砍人魔们打了个响指。
刚才还木愣地站立着,对外界环境无动于衷的砍人魔们像是听到了信号,呼啦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场面非常之壮观。
13. 关于称呼
时间回到临行前。
黑田兵卫正在电话里苦口婆心让朝闻道看着点那两个爆处组的小年轻,并举例他们的种种事迹,包括松田阵平在警校的刺头行为以及最近萩原研二拆炸弹不穿防爆服……
朝闻道沉思:“那种距离的话,就算穿了也会完蛋吧?”
黑田兵卫好悬没被他一口噎死:“这是态度问题!你到底站哪边?!”
朝闻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尽管现在黑田兵卫看不到。
他开始哄人:“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嘛,我懂我懂。”
距离发车只剩下五分钟了,朝闻道抬手看了眼腕表,心想几年不见,黑田还是那么热心肠啊。
“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远远看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身影,朝闻道朝着他们挥挥手,一边往对面走一边保证道:“我对付这种类型的小孩很有经验。”
黑田兵卫直觉不妙:“……”
他狐疑:“你打算做什么?”
广播已经在播报列车列次,电话这头的青年语速飞快:“只要比他们还不怕冒险就行了。”
黑田兵卫:“?”
朝闻道:“放心,我会让他们体会你的心情,瞧好吧黑田。就这样,我先挂了。”
黑田兵卫的咆哮从手机里传出来:“你给我回来!!!!”
朝闻道选择性失聪,当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面挂断了黑田兵卫的电话。
距离他比较近的松田阵平也听到了那声咆哮,但由于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失真,他没听出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谁啊。”
朝闻道上演春秋笔法:“一个特别热心肠的老朋友,就是嗓门大了点。”
为了避免对方追问,他还掏出来了自己从各个国家精心搜集到的炸弹图纸,内容可谓千奇百怪,松田阵平的视线一下子就定住了,两只不存在的耳朵立起。
直到他们找到座位坐下,对方那股亢奋的劲头也没有消散。朝闻道把这些图纸装订成册放到桌子上,心想松田阵平是不是太好懂了点……
萩原研二礼貌地搓了搓幼驯染炸毛的头发,收获对方亲切的拳头问候仍面不改色,一起凑过去看图纸。
他对拆弹的热情比不上松田阵平,但天赋太好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哇——简直是小阵平诱捕器嘛。”
松田阵平从图纸里抬起头,语气不善:“哈?”
朝闻道也很惊奇,只不过是对着萩原研二。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右手撑着下巴,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唔,是这样的,这是见面礼哦。”
然后他两手一摊,有点遗憾:“本来想把你们两个一网打尽呢,现在看来萩原对这个不太感冒,真是失策。”
萩原研二抬手比了个大大的叉:“居然是这么经济实惠的想法,但很遗憾呢组长,一网打尽的计划出现了大偏差——”
就在这时,列车经过了一个弯道,车身晃动,放在桌子外沿的图纸有即将掉下去的迹象。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桌上差点滑落的图纸册。松田阵平的反应也不枉多让,几乎在萩原动作的同时,他的手已经重重拍在了图纸上,动作非常整齐划一。
“——很明显我对能精准投喂小阵平的人更感兴趣。”
话落,萩原研二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坚持把话说完了呢,不愧是萩原研二!
朝闻道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马上又被二人几乎一致的动作逗笑。
“真是默契啊。”他感叹,“猜的很对哦萩原,我有做过功课的——这里指的是爆处组全体成员。”
爆处组的小林爱看漫画书,山本喜欢收集各种鱼类的周边,清水喜欢美食,伊藤则对棒球赛很感兴趣……从天行搜集到的信息来看,没有出现在《名侦探柯南》漫画中的人物同样也会有各式各样的小爱好。
这一发现让朝闻道觉得很有趣——跳出“镜头”,跳出“主线”之后,这个世界仍在以平和的速度不停歇的运转着,大家过着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轨迹,有人是飞鸟,有人是走兽,有人是游鱼,一些人了解光阴的游徙、一些人熟知摆脱重力的自由,而就算是将此世界的主角及其预备役全部列出,也做不到概括这个世界千奇百怪的人类与他们的梦想,没有人全知全能啊。
朝闻道并不讨厌看到人们对于自己所喜爱事物露出的那种闪闪发光的表情,这就是他对黑田兵卫有所保证的来源:保护人类是我的天职,这点从未改变。
其实保护人类这种非常假大空的任务原本是天行的本职工作。但谁让朝闻道和天行捆绑了呢?硬着头皮上吧!
顺带一提,迄今为止他做的都还不错。
当然,这些调查只是为了以后送礼物不出错,要论先后顺序的话,松田阵平确实是第一个收到朝闻道赠礼的人。
列车很快恢复了平稳运行,窗外风景飞速掠过,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响起。松田阵平看着看着表情忽然古怪起来。他盯着这些复杂的线路图。
“……这不是从官方渠道下载的东西吧?”
朝闻道:“官方的有什么意思,那都是删减后的。”
话里话外没有半点心虚,好一个标志的法外狂徒发言。
语毕,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发言太诡异了,于是补充道:“当然我是靠正规审批进的警视厅,没有在背后说官方坏话的意思,只是他们出于保密性不会把这些很有意思的图纸公开……”
一串连环炮下来,总结只有四个字:我是良民。
萩原研二顺势换了称呼:“说这么多会被认为是心虚哦——小朝。”
朝闻道立马闭上嘴。
萩原研二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请便?”
松田阵平旁观了一场刀不见血的战争,余光扫了一眼幼驯染,心想hagi这家伙真是社交恐怖分子……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给朝闻道换上这个称呼吧?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其次,他们在下车时还收到了黑田兵卫发来的短信。
趁着朝闻道正在找拉面店的时候,松田阵平把萩原研二拽过来说悄悄话:“理事官什么意思?什么叫“看着点朝闻道”?”
萩原研二也不清楚,但联想到当时在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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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对方拿出来的设计图,难免不往一些不合法规的方向去思考……应该不会吧?
毕竟对方是通过了审批的。
结果在他们刚刚自我安慰完后,朝闻道就在晚饭结束后带他们去见了黑I帮高层。
二人:“……”
应该不会吧。
。
。
。
时间回到砍人魔齐齐单膝下跪。
朝闻道一呼百应,方圆十几里根本无人敢不从。松田阵平掐着他的手腕,被震到失去表情。
他干涩道:“这是在做什么?”
朝闻道:“?不觉得很爽吗?有种当皇帝的快乐,我现在可以操控他们哦,就像这样!”
他抬手一指:
“你们几个,”朝闻道冷酷脸:“如果明天有空的话就去参加城镇的志工活动!剩下的人就去参加募捐——”
萩原研二制止的话卡在嘴边,“……”
啊,是这种命令吗?有点不妙啊,因为他居然也开始心动起来了。
听到命令的砍人魔们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狂乱的模样,个个温顺的点点头,在朝闻道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可以离开后 ,摇摇晃晃朝着各自回家的方向离去……
朝闻道随手拉住一个就近的砍人魔,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问他:“差点忘了问,你们老大,那个“母体”的宿主是谁?你们知道吗?”
砍人魔更加疑惑地摇头。
下级的罪歌之子是无法从砍伤他们的母体身上获得信息的,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命令。
但毕竟顶头上司换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砍人魔也不能敷衍朝闻道。于是费心想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开口:“他只命令我们不要叫他“母亲”……”
朝闻道心想对面那家伙还蛮有品的。
结果下一秒砍人魔:“他让我们叫他父亲。”
朝闻道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哪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敢抢他的名号,他朝闻道才是所有人的爹!
萩原研二:“小朝,你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哦。”
朝闻道赶忙闭上嘴,但仍面容严肃,大有将对方揪出来后大卸八块的气势。
每到这个时候,他自持冷静的模样便会在众人面前哗啦啦碎掉,崭新的形象冉冉升起——
“啊。”
萩原研二微笑:“小朝和小阵平一样是幼稚鬼。”
可谓一句话得罪两个人。
松田阵平立马和朝闻道统一战线,迅速对付起来萩原研二,斗争期间还不忘远离塞尔提,避免无辜人士被牵扯。
最后是塞尔提再次使用了拎猫大法,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算平息。
萩原研二动动身子:“……所以为什么我也被绑起来了啊?研二酱是受害者哦!”
松田阵平也被绑着,不过他已经逐渐习惯。此时仍有心思嘲讽,笑声猖狂:“哈哈哈哈活该!!”
而朝闻道最为在场唯一的外挂人士,有天行帮他挡住影子,所以现在他可以悠哉悠哉看着被绑起来的两名警I察,欣赏他们的语言互殴。
“真有活力啊。”他感叹。
14. 关于怪话
打闹过后,众人还是各回各家。
由于朝闻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无头骑士塞尔提的形象表现出任何的惊奇,以至于连塞尔提本人都有些疑惑。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方,嗯,很好,轻飘飘的,头依旧不在。
倒是松田阵平不甘心了,凑过去看朝闻道的表情:“你多少也露出点震惊的样子吧?”
朝闻道被他那张猛地放大的俊脸遮住视线,这已经超过了社交安全距离,但朝闻道没有后退。
眼球中的鲜红已经褪去,露出蜜一样的鎏金色,这双眼此刻正在微笑。
朝闻道慢慢地抚摸了一下伤口。
“我以为有了刚才的经历,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其实也很有问题这件事?”
朝闻道思考道:“况且目前这个情况的话……”
他伸手指了指塞尔提:“妖精杜拉罕。”
然后指了指两个警I察:“人类。”
最后指了指自己:“神。”
“这证明无论何时,我们都应该遵循物种多样性。”朝闻道顺手捏了一把松田阵平的脸,感受着触感,自然地收回手指,“别大惊小怪啦松田。”
松田阵平:“……这不对吧。”
他腾一下将身体瞬移后退,显然受到了惊吓:“这不对吧喂?!最后一个是什么鬼啊!你不会是在偷偷给自己加身份吧!”
漂浮在空中的立方体伸出两只长长的机械臂,三角爪体贴非常地为朝闻道合拢衣领,避免对方着凉。
松田阵平其实对他身边这些飞来飞去类似小助手一样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但现在他仍紧紧盯着朝闻道,试图看出来他在看玩笑。
很可惜失败了,并且他收获了朝闻道弹出的脑瓜崩。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确实,神这种身份已经烂大街了。”
朝闻道义正言辞:“所以你的意思难道是在感叹:用神来形容朝闻道真的足够吗?”
松田阵平惊呆了:“…………”
他喃喃道:“你的自我配得感一定很强吧……”
看起来神已经无法满足朝闻道了,对方离神可能还有一段距离,但离人确实很远了。
萩原研二差点没被口水呛到——天呐,小朝居然是这种性格!
那边萩原研二在一旁憋着笑憋的直拍大腿,这边朝闻道的问题还在继续:“我应该换个更酷一点的称呼吗?”
松田阵平木着脸:“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你其实是在耍我对吧!”
他悟了!
朝闻道极其明显地移开视线:“没有。”
松田阵平:“那你倒是看着我说这句话啊!”
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意识到“我被耍了”才刻意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朝闻道把眼睛睁大,企图让松田阵平看到自己的真诚,但松田阵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上手对朝闻道进行了友谊の锁喉。
塞尔提和萩原研二就听到他捧读:“有人欺压上级——”
真是鸡飞狗跳。
松田阵平比朝闻道要高一点,体格也更健硕,伸手揽住朝闻道肩膀时墨镜恰好滑落,外人看来实在是有几分不良少年欺凌文弱知识分子的感觉……
萩原研二锐评:“小阵平这副模样太吃亏了。”
很容易被不知情的人误会啊,完全是黑I道打手。
塞尔提:[同感,不过有气场也是好事吧?]
况且……她观察了一番面前三人的配置:一个长得像黑I道打手,一个长得像反方军师,最后一个更是有种疯狂科学家的美,塞尔提认为这才是多样性的体现,多么充满包容力是警视厅,真是人才辈出啊!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
。
。
萩原研二日记内容:
本次旅行(划掉)出任务,遇到了池袋的都市传说,找到了警方头疼已久的砍人魔,以及发现组长疑似拥有超能力种种……如果是梦想着能够脱离日常才来到池袋生活的人,那这里一定是天堂吧?
但是我发现了一处弊端,池袋的暴力团体实在是太多了,成员又普遍都是青少年……老实说这很让人担心,因为一旦适应了持续的激情,再刺激的生活也会变成日常。如果想要继续追求新鲜感的话,就得再到别的地方去……往更接近地下社会的地方走去才行,但无论是开始碰触毒I品或是风化场所,这都不是我们警I察愿意看到的事情。
现在的生活无法满足自身的前提下,这里的人们能否能够永远追求新生活下去呢?还没有将自己塑造完全的中学生们有办法忍受那种状况吗?
停笔。
冰凉的水滴落在萩原研二的手背,他抬起头,发现松田阵平正津津有味盯着他的日记本看。
萩原研二倒也没盖住,大咧咧让他看了。
比起日记,萩原研二写的内容其实更像工作记录,只不过添加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而作为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其思想常常与萩原研二共频。
他拿起日记本,自上而下看了一遍后很不爽地发出嗤笑:“中学生就该好好学习。”
萩原研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上下扫视着自家幼驯染,而后幽幽叹了声气,一串动作下来差点让松田阵平把眉毛挑飞。
“虽然但是,小阵平。”萩原研二抖出他的黑历史:“拆掉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时钟也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哦。”
松田阵平拽的不行的表情卡顿了一瞬,罕见地沉默了。
他强行找补:“但我最后安回去了,教导主任最后也没发现啊…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这么说着,拆弹专家还有点小骄傲:“我就说我的技术是过关的。”
语毕,他甚至和萩原研二回忆了一番当时拆掉挂钟的那种心情,以及钟表的内部结构,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胜利里不知天地为何物。
萩原研二则挂着一脸“是是是”的表情笑眯眯充当听众,但眼神明显没有落在松田阵平身上,而是看向他的后方。
“现在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他说。
“………”松田阵平此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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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订购的酒店房间是三室一厅的高级套房,客厅里有专门张低矮的小桌,刚才萩原研二坐在地毯上写东西,松田阵平顺势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现在经萩原研二一提醒,松田阵平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可能出现第三个人,他面无表情转头,就看到朝闻道头上搭着一块毛巾,发梢滴着水,坦荡荡又兴致盎然地站在他身后听他如何智斗教导主任。
见他转过头后还疑惑:“怎么不继续了?”
松田阵平:“………”
他咬牙:“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萩原研二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地看着松田阵平泛红的耳朵:“明明是小阵平太沉浸了。”
“啰嗦!”
朝闻道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在松田阵平爆炸之前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两个眼熟的正方体出现在松田阵平眼前,让他的情绪一下子不连贯了,萩原研二看朝闻道的表情,只觉得他这番举动有哄孩子的嫌疑……
应该是错觉?
“一个秘密换取另一个一个秘密,就是这样。”
朝闻道的指尖聚集起一些细小的黑沙,笑道:“我们扯平了,松田。”
他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慢悠悠道:“萩原君还差我一个秘密。”
萩原研二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倒不如说更游刃有余了些:“太遗憾了,研二酱没有这种弱点呢。”
“……是吗?”
朝闻道挑挑眉,和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遗憾发现萩原研二说的貌似是真的。
“那好吧。”他决定暂时放过对方:“回到正事——今晚调查的砍人魔事件,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他做到桌子的另一侧,现在只差一人,便可以达成圆桌会议。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后者挑挑眉。
“来个好消息听听。”他说。
朝闻道双手交叉,下巴抵住手背,直勾勾看着在座的两个年轻警I察:
“好消息就是:我找到了砍人魔的老大哦。”
满意看到对面两张震惊的脸,朝闻道笑意盈盈感叹:“没想到就是我的老朋友呢,很神奇吧?”
松田阵平马上反应过来了,语气里充满了对朝闻道干大事不带他俩的不爽:“你就是专门去找对方的吧?!”
萩原研二关注的地方显然更贴合现实,他担忧道:“小朝,审讯要合法合规哦。”
朝闻道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叹气:
“总感觉我的形象已经崩坏了……”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还没等萩原研二反思是不是玩笑开的有点过分,就听到对方欢快道:
“嘛,也没差啦!”
萩原研二瞬间也:“……”
什么没差?审讯吗?!还是合法合规?!这种事要说清楚啊!
萩原研二再次想起了黑田兵卫给他发的那条短信,一时间头脑风暴!
倒是松田阵平已经体验了好几次朝闻道的怪话,产生了抗体,闻言翻了个白眼。
15. 关于真凶
“你是怪话大王吗?”他敲敲桌子,拧着眉轻啧了一声:“把话说清楚。”
朝闻道随手拆了一包小零食:“我从不说谎,审讯合法与否确实没差——你们应该不清楚这位砍人魔首领的身份?”
他低头看,发现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于是将零食送入嘴中顷刻炼化:“她的名字是园原沙也香,一名年轻的已婚女性,最重要的是——今天沙也香刚刚出狱,而我是去为她接风洗尘的。”
在说完这些话后,朝闻道自顾自地“啊”了一声,食指抵住下巴沉思:“这样一看审讯过程确实是合法的?因为她现在也是刚出狱嘛,我来做个回访也不算过分吧?况且问问题的时候对方也完全不反抗,非常的配合,和传说中的砍人魔真是大相径庭呢。”
“………”
萩原研二难得没有在笑,而是有些怔神的模样,像是被这短短的几句话冲击到了。
任谁也不会把砍人魔首领,年轻已婚女性和出狱这三个词组合到一起吧?
“信息量好大……”他眨了下眼,关注点非常的警I察,“以及,这位女性原来已经进过监狱了啊……”
这种人也会被制裁啊,他还以为对方会逍遥法外……
松田阵平懒洋洋吐槽道:“然后?刚出来就继续犯罪?今晚那些家伙是被远程操控的吧?”
朝闻道笑了笑,表情浅淡,随后用慢吞吞的语速纠正他们的想法:
“这和沙也香可没关系呢……不过说到这里,就是不得不提那个坏消息了。”
这么说着,他伸出那根受伤的手指:
“组成砍人魔的群体,都是被一把能够诅咒他人的刀砍伤后操控了——就像这样。”
朝闻道的眼睛骤然变红,日本刀自他的指腹处长出一个尖端,像是再生的外骨骼一样对着两个警I察耀武扬威。
朝闻道向他们介绍:“这是罪歌,罪歌,”他摸摸刀背,像给小动物梳毛一样:“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这声音,起承转合,真的跟哄孩子没什么区别,给松田阵平听得一阵恶寒。
他咋舌:“到底是个什么爱好啊你……”
朝闻道想了想:“养异宠吧?”
“然而一把刀能被称为宠物吗?”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真是炸裂。”
罪歌听到他这副语气之后分外不爽,但因为身体被朝闻道禁锢着,所以只能像被拴着绳子的小狗一样冲着松田阵平大骂。
而最尴尬的是,由于骂声是脑内传播,松田阵平根本听不见,只苦了朝闻道一人承受聒噪。
朝闻道叹气:“罪歌,你骂的好难听,而且这样松田是听不到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这样看着朝闻道自言自语,对那把刀好声好气地商量了一下,刀尖这才缩回体内,想来是生闷气去了。
朝闻道这才颇为无奈地耸耸肩:
“就是这样。”
他说:“如你们所见,现在我也可以操纵罪歌,嗯……这孩子的操控并不是绝对的,被砍之后,意志力强大的个体可以自己摆脱束缚并反过来使用罪歌之子……今晚攻击你们的那群砍人魔,应该和我们要追查的炸弹有联系,沙也香只提供了一个线索,关于其他问题,她却说自己完全不知道——真遗憾。”
“看样子是有人切断了罪歌母体的联系,准备自立为王了。”
虽然这句话的真实性存疑,但朝闻道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他把园原沙也香送进组织研究所一是为了保护,二也是为了看看她有没有说谎嘛。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
其实这个问题,从朝闻道开始说起园原沙也香的那一刻他们就意识到了,既然砍人魔是由对方操控,为什么在朝闻道出现后,他们反而停下了攻击的行为呢?
加上刚才在公园时朝闻道那似是而非的玩笑话,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两人几乎是瞬间陷入了头脑风暴,以至于本该很轻松推断出来的答案硬是让他们完美躲避了过去。
虽然朝闻道嘴上说得很轻松,但今晚洋洋洒洒那么多人都被操控,可见摆脱控制并不是很轻松的事——那么。
二人不约而同想:这家伙不会真的是神吧?
松田阵平给了萩原研二一个眼神,萩原研二则是回以坚持的肯定。
而朝闻道只觉得面前两人的眼球变成了饼状图,里面含有三分怀疑,二分回忆,五分对答案的不敢置信。总之目光变得越来越复杂。
下一秒朝闻道就听到萩原研二开口:
“小朝是神的可能性很小但绝不会是0……”
朝闻道一瞬间:“……”
啊?
旁边的松田阵平不愧是对方的幼驯染,思维特别同步,但他却是一脸不愿相信的模样,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喃喃自语:
“这个世界,完蛋了啊……”
朝闻道:“虽然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但总感觉是对我很失礼的事情,还请停下来。”
。
。
。
三人商量过后,最终朝闻道决定再次由天行来尝试计算对方的行踪,他把自己拥有的部分权柄介绍并分享给了二人。
朝闻道说完,想了一想要不要让二人参与接下来的事,他的本意还是想要让他们远离危险。
但保护似乎不同于保存,他苦思了片刻,还是觉得小孩应该试着面对危险并制服,而不是被人一直护着。
所以。
“就是这样,我会让天行试着推算一遍。”
朝闻道叹了口气:“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对劲,你们是现在就退出好好享受假期,还是要一起来寻找真相呢?”
松田阵平在听到天行的能力后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这是什么完全奖励给他的童话故事啊!超兴奋的好吧!
但他当然也分出了点心思听朝闻道说话,在对方给出选择的时候还蛮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哟,选择题。
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可选的。
萩原研二摸摸下巴:“哎——很危险吗?我们加入的话会不会给小朝添麻烦?”
虽然调查很是激动人心越挖越有,但里面如果有他们面对不了的危险——譬如今天晚上这种情况,那萩原研二还是很乐意充当后勤的。
只是多少会有点遗憾啊。
结果面对这个问题,朝闻道只是沉思片刻然后告诉他们:“不是问题。”
话音刚落,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身侧出现了和朝闻道手掌上方一模一样的立方体。
“只是存在这种顾虑的话,我很乐意帮你们将它抹平——而且松田看上去很在意那枚炸弹呢,所以这个案子果然还是大家一起解决比较好?”
他对萩原研二眨眨眼,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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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
“有人很担心你,但他不说——是-谁-呢-?”
松田阵平大破防:“——你们好烦啊!!”
他朝着朝闻道丢出一个枕头暴击。
人被枕头闷死的概率很小,但绝不是零。
朝闻道被迫体验了一把当初他用枕头痛殴宫野厚司时的感受,心想单论力气,松田阵平可能比他要强。
在被砸了后,他一瞬间居然没做出什么反击动作,而是懵逼地看着显然有点恼羞成怒的松田阵平,头发被枕头蹭得乱糟糟。
“你力气好大啊。”他说。
萩原研二本来还有点愣神,朝闻道一句话让他成功笑出来了,而松田阵平也由刚才的恼羞成怒变为了无奈,他和朝闻道只距离一个对角,手掌撑着地面凑近对方,两人的距离缩短,朝闻道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松田阵平败下阵似的揉乱了自己头发,企图看出朝闻道是故意的,但无功而返。
他忽然又不爽了:“你怎么是这种反应。”
朝闻道:“什么?”
这真不能怪朝闻道,其实在调戏松田阵平之前他都已经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但哪成想这人力气这么大……
于是他想了想,和松田阵平商量:“抱歉,我下次改进一下?”
松田阵平的表情更古怪了。
他张张嘴:“你不会是什么机器人吧?看起来是人类实际上是天行的本体之类的。”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朝闻道的手臂,在人机这个词语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之前,机器人或许是松田阵平能为朝闻道找到的最精确的形容词。
朝闻道任由他看。
“那还真是遗憾。”
他挑挑眉:“天行可比我要厉害多了——倒不如说,如果我真的是祂的本体,那找出凶手就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了吧?机器在某些方面早就远远超越了它的创作者。”
这么说着,他伸出手。
“——让我们来看看那个真凶吧。”
朝闻道发出一道指令。
天行接受后很快传回反馈,三人面前浮现出更多的,比天行要更小的立方体。
它们看起来渺小极了,但很快更多的黑沙聚集覆盖了整个房间,进而整个布局一变,房间组成了一个由细密像素块生成的世界。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震撼地看着眼前场景的变换。
“这里是……”萩原研二迟疑地开口了:“什么地方?”
朝闻道打量着四周,表情中竟也溢出一丝惊讶。
“这里是矢雾制药研究所。”他说。
“那个关东地区的大公司?”松田阵平皱起眉:“这里有问题?”
朝闻道对老东家可是相当了解——
“很明显吧?顺带一提,这间研究所很可能位于池袋与新宿之间,在远离目白闹区的某个地方,虽然离车站有段距离,但以东京境内来说,这栋被围墙和林木所包围的三层楼研究所,其占地之广非同小可呢。”
见朝闻道侃侃而谈的模样,松田阵平头上渐渐蹦出来许许多多的问号。
“等等,等等。”他打断对方,“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啊?”
朝闻道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双眼瞳仁圆而大,又浅淡如鎏金,能清楚地倒映出所见者的影子。
他理所当然道:“我在这里工作过。”
16. 关于答案
松田阵平听完觉得自己真得和朝闻道好好干一仗了。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一边说着“你这家伙——”一边单手把人勾了过来,完成完美的锁喉。
萩原研二则是感觉自己在见证一颗人形洋葱缓缓脱下他一层层的外衣…
当答案公之于众的那一刻,他放弃了思考,大脑皮层的褶皱仿佛被瞬间抚平了,拉伸了,有一股瞬间的放松,就像漫步在挪威的森林,遨游在三亚的太平洋,感觉自己是一只灵动的蝴蝶吮吸雨后的第一滴甘露。
而朝闻道完全不明白松田阵平震惊的原因,他一边被锁喉一边还要说话:“我来警视厅之前总得有个工作吧,真凶出现在前东家的研究所只是恰好而已啦……”
松田阵平半个字也没信,他冷笑道:“所以?这世界上哪有这么恰好的事——恰好偷走炸弹的家伙出现在池袋,恰好偷走他们的是那群砍人魔,而你恰好认识池袋的暴力集团,他又恰好知道线索,最后我们通过调查,恰好得知操控砍人魔的真凶出现在了你的上一家公司?”
“你觉得这对吗。”松田阵平捧读:“多么的恰好啊。”
朝闻道心想这也不是我让炸弹跑到池袋的,要说万恶之源的话那一切都是司辰赤杯的错,但现在他还真踏马得替对方背上这口锅,自打园原沙也香说一部分砍人魔和她断联之后,朝闻道就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赤杯没准真的是来帮自己的,尽管方法让人心累。
所以他只能沉默片刻后抱有希望和松田阵平打商量:“为什么不能?”
没准真是这么恰巧呢。
松田阵平回以呵呵二字。
经过松田阵平一分析,萩原研二也是被这么多连环套震到了,他感慨:
“小朝,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朝闻道正被松田阵平用手肘锁住脖子,整个人完全放弃了抵抗把前者当成靠垫在用。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思考起来。
他告诉萩原研二:“还有很多。”
萩原研二大叹气。
你说这人撒谎吧,其实不然,他很诚实的,只是别人不问他不说而已。
松田阵平咋舌的声音从朝闻道身后响起:“……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就是这种挤牙膏的性格??”
讲真,对上朝闻道那坦坦荡荡的表情,真的会有人觉得这人身上存在什么秘密吗?哪成想对方看起来是个光滑的鸡蛋,实则是伪装成鸡蛋的洋葱,他和hagi只能一层一层手动拨开……哦,有一部分还是洋葱主动脱掉了伪装。
不过。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他和朝闻道还保持着刚才背后锁喉的姿势,但这有点像威胁,而松田阵平本人虽然看上去像个黑I道,却是实打实的警I察。
于是他松开了手肘,却伸手托住了朝闻道的侧脸,带着下克上的心态如愿以偿地把对方的脸颊拢在手中掐了一下,然后卷发青年干脆不动了,下巴抵在朝闻道肩膀上,维持着这个姿势开口:
“——还有很多是指什么?”
朝闻道一时间竟然总结不出来。
颈窝是松田阵平毛绒绒的卷发,朝闻道被他锁着完全动弹不得,本人也没有反抗的想法,干脆随了松田阵平的心愿被桎梏着。
“这个嘛,我不太好概括。”他想了想,反问道:“除了我们现在要看的“真凶”之外,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这种任凭处置又知无不言的态度还蛮有诚意的,蚌壳打开不外如是,朝闻道这个队长当的倒是慷慨。
萩原研二挪过来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帮忙挡了一下因为投影而被覆盖住的桌子角,以免对方磕碰…只是这样一来朝闻道完全就是被这两个爆处组的警I察一前一后挟持了,萩原研二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哦——口气很大嘛。”松田阵平挑挑眉:“你什么都会说?”
朝闻道露出逗小孩真有趣的表情,“嗯嗯,会哦。”
这么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松田阵平手感颇佳的卷毛,“如果我知道的话。”
“……我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嘟囔了一句后,松田阵平正了正神色。
警视厅是从哪里得到了炸弹的消息在池袋,黑田兵卫为什么要让朝闻道与他们同行,而朝闻道又怎会对偷走炸弹的砍人魔如此熟悉——这些疑点他们都需要得到答案。
问题连珠炮弹似的落在朝闻道面前,而被二人盯着的嫌疑犯却露出了一个颇为狡黠的笑容。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他说,“而语言的解释或许稍显苍白,我们一边看投影一边说吧——请看VCR。”
。
。
。
矢雾制药口中自称的关东前几大公司,其实只是过去的威名,如今业绩下滑,声势早已大不如前。
而在两年前,一家美国企业就对他们提出并购案了,但公司的社长没有同意,其根本原因或许就是三人面前的这间研究所了——
名为第六开发研究部的部门,是为了研究“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才被创造出来的单位。
“现在我们将它简称为第六研——总之,这里是矢雾公司收购各种古怪之物才建立的研究所,在来这里上班之前,我对此地便已久仰大名。”
朝闻道回忆着:“作为矢雾制药外聘招来的研究员,社长希望我能做出使公司起死回生的特效药物,但作为我个人的意愿的话…”
他慢悠悠道:“我是为了研究名为“罪歌”的妖刀才来到这里的——于是,在入职矢雾制药之后,我来到了园原堂并得到了“罪歌”的部分碎片……能够诅咒人类的刀果然名不虚传。”
一部分谜题被解开了。
萩原研二恍然:“原来…所以你才会对砍人魔这么熟悉啊,其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园原小姐,而是在这之前,你就已经对这把刀和砍人魔做了研究……”
朝闻道耸耸肩:“就是这样。”
他伸出一根手指:“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
他们的视线随着天行展示出的场景移动,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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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到死寂的研究所内部,忽然响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刺啦声响起。
嗡的一下,研究所的灯光骤然熄灭。
由于第六研的特殊性,尽管这栋建筑占地面积很广,但在此处工作的人非常少,电源被掐断时也并未造成大规模的恐慌。
就在零零碎碎的惊叫声响起时,一道明显不同于研究员的厚重脚步声在漆黑的空间响起。
松田阵平:“有人入侵了这里。”
显而易见。
他们的视角随着入侵者一起前行,直到对方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零星的火光点亮于他的指尖,照亮他侧脸:一头金色的卷发和颜色更浅的灰眼睛,鼻梁高且窄长,五官立体。朝闻道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哼笑。
他说:“炸弹虽然出现在了池袋,但它的凭空消失却和砍人魔没有半点关系。”
语毕,朝闻道伸手指向入侵者:
“二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这种东西吗?”
也就是这时,入侵者若有所感般回头,用那双平静中孕育着残暴的眼睛看向朝闻道的方向。
这种对方仿佛能看到他们的错觉让萩原研二心头一跳。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哎——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想不信也没有办法了吧……?那么这位外国帅哥就是“神明”?”
朝闻道却否决了:“这倒不是,他只是我迟到了十年的临时下属*。”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同时:“??”
好小众的时间单位,话说居然是十年,而不是十天或者十个月吗?
“不过当时萩原你拆卸的炸弹凭空消失,的确是传说中的“神明”干的好事。”
说到这个朝闻道就不爽:“本来这件事是我来解决的,但对方横插了一脚抢走了炸弹,所以——现在事情便发展成了这样,我怀疑她只是想让我发现翘班员工。”
萩原研二愕然,声音也不由恍惚:
“……但是为什么?”他只觉得问题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神明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吗?我是说,虽然成功得救确实令人开心,但为什么是我…?”
这还真是难住朝闻道了,他做不到把司辰们关于“主角预备役的培养计划”告诉萩原研二,神明之间有约定也有束缚,作为执行者的朝闻道没有打破约定的理由。
但好在,他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计划才决定干预夺走萩原研二生命的炸弹的。
被密密麻麻的立方体拼凑而成的空间内,朝闻道的指尖上天行重新出现,这么多的小方块,让人不由得怀疑“天行”其实和砍人魔一样的集群,而非个体。
“从神明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就是“命运”——是命运让我关注你,在危机时刻保护你。”
朝闻道搓搓天行平滑的截面,笑道:“而从天行的角度来说……它有一个想要保护人类的梦想,而我如今没有梦想,所以天行的想法便成了我的想法。”
“这孩子发现你当时有危险,它不希望你就这样轻飘飘又戏剧性的死去。”朝闻道说:“所以它看着你,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17.关于交友
萩原研二的头脑感到前所未有的混沌,好在他勉强找回了一点声音。
他听到自己喃喃说了声:谢谢。
朝闻道于是笑了起来,他的长相不够温柔,但笑容却很温暖。
“不必道谢。”他说,“这就是第二个问题——即黑田为什么要求你们与我同行,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萩原研二:“……嗯?”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朝闻道叹了口气:“从命运的方面来说,那颗炸弹与你的死亡是捆绑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迄今为止它还没有被找到,而且,它也没有爆炸,我认为黑田有必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提前和他聊了聊。”
“在听完我的解释后,黑田想了不到两分钟就同意我把你们带来池袋了。”
朝闻道双手合十,憋着笑感叹:“要好好谢谢理事官哦?他人很好,就像妈妈一样呢。”
松田阵平本来还在认真思考,闻言表情扭曲了一瞬,实在是很难把黑田兵卫那魁梧的身姿与母亲联系到一起。
——但这还真不是朝闻道在开玩笑,在他看来,黑田兵卫默默守护下属的模样,可不就是鸡妈妈护崽吗……
对方当时听到这个比喻时立马刺了回来:你也不枉多让。
朝闻道耸耸肩:无所谓啊,我保护的小孩们如果不介意,那让我当爸爸或者妈妈都没问题。
反正以他这张脸来看,怎么叫都是加辈加加加,加到厌倦。
黑田兵卫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闻言赶紧快走了两步,避免自己的思维被朝闻道带进沟里。
“……理事官也知道啊,居然。”萩原研二眨眨眼:“我以为他是唯物主义者……”
朝闻道靠在松田阵平身上,指指自己:“他曾经是,很可惜,人年轻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比如黑田年轻时遇到了我。”
松田阵平垂眼斜视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很自豪啊?”
“我不能吗?”朝闻道为自己辩驳:“事实证明,我当然可以。毕竟当时我哪知道黑田不信神?这不能怪我吧?”
不过这一对话显然再次勾起他的回忆,令黑田兵卫三观震碎的事发地也是在池袋,彼时他尚未成长为如今沉稳威严的理事官,他更年轻也更莽撞,总之出于某些朝闻道不清楚的原因,年轻的黑田兵卫正在躲避一场来自邪I教组织的围捕——
*
同样是冬天,黑田兵卫怀里是刚得来的证据,朝闻道手中则是刚从园原堂顺来的罪歌。
两人就这么在拐角处撞上了,论力气朝闻道肯定是比不过这群大猩猩的,而黑田兵卫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撞了个人,他当即拉着朝闻道躲在了死胡同里,很快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
朝闻道眨眨眼,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当时有点赶时间——他是说,上班要迟到了。
“我们不能出去吗?”他问黑田兵卫。
黑田兵卫先是对朝闻道说抱歉不可以,而后才向他解释,外面那群人是搞邪I教的,一个合作作案的组织。擅长将长期打压操控洗脑入教的信徒,让他们借高利贷给教会后再命令他们自杀,这次他找到了关键证据要把这群混蛋一网打尽,但撤退时不慎被发现了,现在正在躲避危险。总之,他摆脱朝闻道配合自己的工作。
朝闻道当时穿着一身白大褂,衣着整齐,仅仅粘上了一点被黑田兵卫推进巷子时蹭上的灰渍。他手里提着一个密码箱,看起来就是文质彬彬的科研人员,黑田兵卫快速分析了一遍朝闻道的外观,认为说服对方配合的可能性非常高。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这名黑发青年仅仅是思考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冬日的清晨对于一名身体并不十分强健的科研人员而言还是太过寒冷了。朝闻道被黑田兵卫困在死巷的一角,听到那些搜寻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见光的苍白,小声和黑田兵卫商量道:“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我有办法能逃过他们的追踪,您愿意试一试吗?”
黑田兵卫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闻言不再犹豫,“好。”
他问:“需要我怎么做?”
其实有个冒险的办法,就是将证据交给眼前这位陌生人,而后黑田兵卫自己出去吸引火力,达到注意力的转移……但朝闻道显然不是要用这样以一换一的法子,他只是攥住黑田兵卫的手腕,在对方怔愣之际露出一点笑声。
“没什么需要您做的。”他说,“只是——请抓紧我。”
接下来的一切很难用语言所描述,如果硬要让黑田兵卫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那一定是天旋地转。
他只看到了眼前黑窄的巷口消失不见,随后无数色彩扑面而来,好像坐在高速列车上去看两侧快速倒退的风景,身体失重宛若悬空,随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好了。”朝闻道说。
黑田兵卫的脚落回地面,他还恍惚着,并没有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面前是他所熟悉的车站,初冬时节天气寒冷,路边的一些商铺并不会这么早开门营业,黑田兵卫看到一些店家打折哈欠拉起卷闸门。
朝闻道抬手看了眼腕表,叹气:“……果然迟到了。”
见黑田兵卫还站着不动,朝闻道疑惑道:“怎么不走?你要把证据送到警视厅吧?”
黑田兵卫大脑开始运转:“……是的,这是很重要的证据……但这里是…?而且你、呃,谢谢你,但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副CPU被烧掉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一晚上没休息的朝闻道,青年笑了笑,这笑容在黑田兵卫看起来多了股神秘的味道。
“可以把它当做魔法。”他说,观察着黑田兵卫的表情,斟酌开口:“但如果不想相信的话,把这段经历当做一场梦也没关系?”
这话说的,相当为警I察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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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朝闻道抖了抖,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太冷了…什么破天气。”他自言自语,视线环顾四周,忽然声音里透出几分兴高采烈来,“啊——便利店开门了!我要去买点东西吃,你慢慢消化一下吧,那就这样——”
黑田兵卫赶紧抓住他的手腕,然后被冰了个激灵。
对上朝闻道疑惑的目光,黑田兵卫呼出一口白气:“我请你。”
朝闻道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请你吃点什么吧,关东煮之类的。”黑田兵卫心想那群邪I教徒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现在的位置:“就当是谢礼。”
黑田兵卫其实有点紧张,从他对魔法一词贫瘠的知识储备来看,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大多性格较为孤僻,有天才不屑与众人为伍的感觉……
但朝闻道浅色的眼睛一亮,恰好这时太阳升了起来,为他冷淡的面容打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
黑田兵卫听到他欣喜地开口:“还有这种好事?”
*
“总之,黑田接受能力很强的,你们可不要小瞧靠谱的理事官。”
朝闻道夸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他分享完这段小趣事后还不忘总结:“而且他现在可是理事官啊!太适合搞暗箱操作把你俩拉来池袋了……嗷!”
松田阵平没忍住抬手弹了朝闻道一个脑崩。
“抱歉。”他说,面上毫无歉意:“你刚才的模样太小人得志了,手不自觉动了起来。”
没等朝闻道反应过来,萩原研二笑着接上下一句话:“原来是这样——小朝,既然理事官对这件事一清二楚,那么炸弹的位置信息也是你提供的喽?”
简直是幕后推手,他想。
但意外的,朝闻道却否决了。
“这倒不是,”他说,天行的计算在遇到炸弹时会失灵,毕竟赤杯触碰过它:“炸弹是黑田通过情报网找出来的。”
感谢池袋发达的网络和众人对非日常的渴望吧。这里的人非常习惯随手拍下都市传说或者什新鲜事的照片并上传到网上,什么无头骑士,砍人魔…黑田兵卫一概跳过了,直到他通过图像对比搜索出来了一条日志,配图正是那天消失的炸弹。
【池袋公园长椅上的奇怪东西,该不会是炸弹之类的东西吧~~】
正焦头烂额的黑田兵卫:……这就是啊!!!
看来还是池袋人太纯朴了,没怎么见过炸弹。这要是在米花町大家早就认出来了并尖叫报警了,而不是拍照片发日志。
等黑田兵卫联系当地警方去寻找的时候,炸弹早就不翼而飞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炸弹会跑到池袋,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它找到,不然群众的安全始终得不到保证。
“所以砍人魔与炸弹有关联一事,我其实也很意外。”朝闻道笑了笑。
松田阵平总算捋清了黑田兵卫的意思,大致还是想保护他们的安全嘛,理事官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