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病娇男主抱着炮灰女配不撒手》 最初的缘分(已修改) 脑子寄存处 作者是小垃圾,接受不了BE,所以每个世界都是HE 请各位读者手下留情,爱看多看点,不爱看其他作者的作品也是超级好看的(鞠躬) 推荐直接看第三个故事,第三第三~!!! 可以先加加书架呀宝子们,之后每个位面的故事都不一样,总会有对你胃口的(*^▽^*) (再次重申一下,原男主与原女主的感情,都是小世界原有的感情线,但目前的男主都是为栀栀而来,只喜欢我们栀栀。) —————————— 作为兢兢业业早起贪黑的牛马一枚,阮忻栀每天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白日梦。 幻想着有一天能把辞职信丢到爱甩锅的上司脸上,告诉他本小姐不干了。 在又一次加班替上司处理完烂摊子后回到家,打开电视看着主持人播报彩票的中奖号码。 听见那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时,阮忻栀颤颤巍巍的掏出口袋里已经皱成一团的纸张。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发现自己真的中了奖。 整整五十万! 对于月薪四千的她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当下她的脑子里就已经想好了辞职信该怎么写才够解气,上司干过的那些缺德事该怎么宣扬才能让他在整个公司“出名”! 激动了一整晚没睡,第二天工作三年以来没舍得请过一次假的阮忻栀,破天荒的请了两天。 她已经查清了兑奖的流程,第一天她要去准备兑奖的资料和向兑奖机构预约好时间。 第二天她就可以直接去现场兑奖,扣掉税后她就可以拿钱享受了。 不出意外的时候就是要出意外了。 阮忻栀全副武装的朝彩票店走去,经过最后一条人行道就可以安全抵达时。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打着闪光灯的鬼火摩托车,径直向她冲了过来。 阮忻栀刚想往旁边躲,结果驾车的那个鬼火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风,也随着她的方向偏移。 好了,这下真的是不偏不倚朝着她撞过来了。 阮忻栀就这样躲无可躲的被撞飞了出去,看着从口袋飘落的彩票,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人生自古谁无死,让她把钱花完行不行! 在失去意识前,阮忻栀还奋力伸出手。 旁边围观的人以为她指的是撞到她的少年,有几个好心人直接把少年架到她面前。 让她放心,向她保证不会让人肇事逃逸。 殊不知,阮忻栀眼泪流的更凶了。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纷纷出声安慰: “哎,这小姑娘还感动哭了。” “小姑娘,没事的,你先安心去医院,这个人我们会帮你送到警局。” ......... 阮忻栀:我想请问呢?我哪里感动了? 她只是想要把掉落在不远处的彩票捡回来,而那些好心人,踩到她的彩票了。 到时候彩票脏了,就不能兑奖了... 再次睁开眼,一只扑闪着翅膀,像猪又不是猪的奇怪生物正围着她转。 见到她醒来,马上兴奋的飞到她面前。 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话,听着阮忻栀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马上伸手捂住那个生物的嘴巴,低下头自己慢慢整理它那一大段话。 据它所说,她现在已经die了。 目前处在一个叫做时空管理局的地方,而它是时空管理局配备给每个宿主的系统宠物——小飞猪。 它想要让自己成为它的宿主,进入各个平行时空的小世界做任务。 她的身份是小世界里的炮灰女配,作用是对男主仗势欺人,死缠烂打,爱而不得后陷害女主,最后成为男女主完美感情的催化剂。 阮忻栀大概搞清楚了状况,可是她活着已经打了一辈子工。 死后还要去走那个什么悲催炮灰女配的剧情,她才不想干。 她人生的slogan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她现在好不容易die了,可以永远躺着了,谁都别想让她再站起来! 小飞猪看见阮忻栀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还未开口说什么,就看见她突然躺了下去。 “我不干,我都die了,还要我打工。”阮忻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了,反正死后是不可能的。” 说完就侧过身子,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 小飞猪见阮忻栀这副摆烂的样子,翅膀扑哧的更加厉害。 凑近她跟前,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因为着急,胖乎乎的小脸涨的通红。 要是阮忻栀不答应,它怎么向那位大人交代。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等阮忻栀的到来。 想起那位大人谈起她时的描述,适时抛出了诱惑: “栀栀,你要是完成了任务,不仅可以重新活过来,彩票金额还会翻十倍!” 阮忻栀听到最后那句话,马上来了精神,直接坐了起来。 “那快点走吧!” 完全忘了为什么会是自己,以及为什么死后会来到这个地方的种种疑惑。 正所谓摆烂城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三者都要有。 去小世界之前,阮忻栀自顾自解释了一遍: “小猪,我可不是为了你说的翻十倍的中奖金额和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才答应去小世界做任务。” “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谁叫我乐于助人,心地善良。” 小飞猪小小声反驳了一句:“人家叫小飞猪,不是小猪...” 阮忻栀看着软乎乎看起来手感很好的生物,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好好,小飞猪。” 小飞猪之前不理解那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女孩有那么深的执念,明明以他的造化,不该有牵挂才是。 如今见到阮忻栀,才与她相处了一小会,它好像就有点理解了那份放不下。 小飞猪很喜欢阮忻栀,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吸引着它不由自主的想要与她亲近。 因此被她揉着脑袋也不生气,还往她怀里缩,附和着她的话: “栀栀最好了,进入小世界后我一定不会让栀栀受委屈。” 阮忻栀没把小飞猪的保证放在心里,她又不是没看过小说。 小说里炮灰女配的结局都不太好,况且还是这种要衬托女主的女配,结局更是悲惨的不行。 反正活着的时候,那么苦的牛马她都熬下来了,这小小的任务又有什么难的。 而且一般这种剧情里面的男主都很帅,她也不吃亏。 可以带薪看帅哥,这不要太爽好吗! 竹马独爱青梅1(已修改) “栀栀主动哄哄我,我就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怎么哄...” 阮忻栀眼尾含着泪,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 纤细的腰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往怀里拉扯,头被迫仰起看着面前的人。 见怀里的女孩迟迟都没有任何表示,男人懒懒抬眸,指尖在她眼睛下方蹭了蹭。 “栀栀现在就掉眼泪,等会岂不是会掉更多。” 阮忻栀听出男人诱哄语调下的威胁,试探性的缓缓凑近。 慢慢碰了碰他紧抿的薄唇,然后又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这可不算哄,栀栀...” 眼见女孩头低的更下,头发遮挡住的耳垂此时已经红透。 男人指尖微蜷,若有所思地舔了舔下唇,良久才低喃了句: “败给栀栀了...” 灼热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仿佛要将女孩一起拉入沉沦里。 一下一下...狐狸先生终是不舍小兔子难过。 在漆黑的礼堂亮灯时,克制下翻涌的情谷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此时有学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角落里女孩那明显过于红润的唇瓣,和睫毛上还未干的泪珠。 阮忻栀在心里呼叫小飞猪,想让它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男女主感情路上的助燃器,结局悲惨的炮灰女配吗? 怎么现在男主缠着她不放,女主还磕起了她和男主的CP? 故事的走向该是这样的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她最需要小飞猪的时候,竟然联系不上它了! 阮忻栀揉着还酸软的腰,有些后悔为了金钱和活命,答应来做任务了。 现在她和男主还没有进展到最后一步,她这身子骨都已经受不了了。 虽然她也很爱那八块腹肌,可要是真的到那一步,她觉得自己可能没命享那些福了。 明明刚进入这个小世界,不是这样的。 ............. 阮忻栀睁开眼看见自己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正想问小飞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怎么直接变成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胚胎。 这是不是太小了点,也太嫩了点? 不是说好可以来看帅哥的吗? 她这么小,就算有帅哥也不能干点啥了吧! 小飞猪似乎是明白自家宿主此时的愤怒,马上用意识跟她解释。 【栀栀不要着急,我跟你大致说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顾清淮,是麓市一手遮天顾家家主唯一的儿子,是个超级大帅哥。 你还是叫阮忻栀,是百年书香世家阮家最受宠爱的大小姐...】 边听小飞猪讲述,阮忻栀边慢慢梳理这个世界的剧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青梅比不过天降的故事。 她作为和顾清淮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心心念念就是要嫁给从小就芳心暗许的竹马。 奈何刚上大学,顾清淮身边就出现了一一朵明艳独立的红玫瑰,也就是女主姜挽。 此后顾清淮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姜挽身上,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 而她阮忻栀作为炮灰女配,从最开始的哭闹,到处处为难姜挽,最后还试图下药想与顾清淮生米煮成熟饭。 在她无下限的作闹过程当中,慢慢消耗殆尽了她与顾清淮从小到大的情谊。 顾清淮得知她这个女配给自己下药后,直接让她自食恶果,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她与别人乱搞。 发生这件事后,她就变得疯疯癫癫,阮家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出了国。 还是小小胚胎的阮忻栀看着自己那么惨的经历,摇了摇头的同时一个主意又冒了出来。 她可不是原主,她会好好扮演好女配的角色,但顾清淮最后爱上谁可就说不定了。 小飞猪看见自家宿主叹息难过的样子,马上出声安慰: “栀栀,你别难过,我可以偷偷给你开后门。” 阮忻栀原本刚想回答不难过,结果听到它这话,马上表现的更加愁眉苦脸。 掩住内心的窃喜,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能给我开什么后门?” 单纯的小飞猪为了让自家宿主高兴起来,把自己老底都透露出来: “你只要在重要节点完成剧情就好,其余时间我可以帮你瞒过世界法则的监视。” “栀栀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享受大小姐的生活。” 阮忻栀眼里的失落瞬间荡然无存,恨不得抱住小飞猪,在它脸上亲一口。 奈何自己现在还是胚胎的形态,只能用意识沟通好好夸奖了小飞猪一番。 阮忻栀每天待在阮母的肚子里,吃了睡睡了吃,还挺惬意。 在她快要出生时,五岁的顾清淮举家搬到了麓市。 因为顾清淮的父母两人平时都很忙,只能让保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某天,远在国外出差的顾母苏清悦接到司机的电话,说下午来接顾清淮放学时,迟迟都没有见到他身影。 问了老师才知道,顾清淮向带队老师撒了谎,说自家司机已经提前等在校门口。 老师当时确实是看见了一辆黑色轿车,没有多想就放他出了校门。 等到顾家司机来接他,意识到他不见时,已经过去一个多钟,当下就报了警。 天色渐渐变暗,而且天空还飘起了绵密的小雨。 尽管周围的警察都已经出动,但还是没有找到顾清淮的踪影。 而那天阮母刚好从邻市的娘家回来,路过离家不远的公园。 隐约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小孩,下着雨却没有撑伞。 虽然车已经开了过去,可阮母还是让司机停了下来,自己撑着伞走到小男孩的身边。 看着已经被雨水淋湿,脸色苍白的小男孩,把伞举到他头顶。 缓慢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耐心的问了很久,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阮母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小男孩脸颊上的雨水时,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被惊人的温度吓了一跳。 考虑到现在也联系不上小男孩的家人,担心他独自一个人待在公园不安全,就想先把他带回家。 可是小男孩还是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没有要起身的打算。 竹马独爱青梅2(已修改) 阮忻栀通过小飞猪的视角,看清楚小男孩就是男主顾清淮时,轻轻踢了一下自家母亲的肚皮。 阮母温柔的垂眸,安抚的摸了摸肚子。 这时顾清淮破天荒的开了口,“这里面是有一个小妹妹吗?” 阮母有些惊讶,点了点头后趁机说道: “小妹妹也担心你,我先带你回我家,换套干净的衣服好不好?” 说完还拉过顾清淮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阮忻栀也配合的又踢了一下肚子。 顾清淮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些好奇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喜爱。 乖乖站起身,跟着阮母坐上车回了家。 回到阮家后,阮母先让家里的阿姨带着顾清淮去洗了个澡,把湿衣服换下。 然后喂了退烧的药,才有时间打电话给警察。 在警察赶来之前,顾清淮一直盯着阮母的肚子看。 小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阮母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轻笑出声。 “要不要在摸摸妹妹?” 顾清淮迟疑了一会,但终究还是一个小孩,抵不过自己内心的渴望,伸出小手贴在阮母肚子上。 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此时肚子里的阮忻栀,正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小时候的顾清淮。 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小奶娃,可精致的小脸在配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你。 让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反正阮忻栀觉得自己是顶不住的,兴奋的又踢了踢阮母的肚子。 顾清淮感受到肚子处传来的震动,眼里的欣喜溢于言表。 阮母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柔和,轻声对顾清淮说道: “看来小妹妹很喜欢你呢。” 等警察带着匆匆赶回来的苏清悦来到阮家,看见自家儿子一直粘着阮母,还有些奇怪。 苏清悦先给阮母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家儿子的情况。 接着才通过阮母了解到,她家儿子之所以黏着人家,完全是因为人家肚子里的小宝宝。 苏清悦第一次见到自家儿子那么小孩的一面,至少有了让他感兴趣的事物。 她和他爸爸一直都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缺失症。 平常他对谁都是一副疏离有礼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走进他的世界。 就算她们作为他的父母,也始终感觉有一层无法跨越的界限。 苏清悦和阮母互留了联系方式,就带着依依不舍的顾清淮回了家。 过了几天,阮母就看见隔壁搬进了新住户。 那个拿着行李的小男孩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也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到下午门铃响起,她打开门看见来人的模样时,有些惊讶随即又多分了然。 她早上看到的人,果然就是顾清淮。 苏清悦那天把自家儿子带回家后,就一直在考虑搬家的事情。 因为她和他爸爸常年都在外奔波,所住的地方目前也没有他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或许搬到离那家人比较近的地方,可以让他开心一点。 苏清悦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行动派,当下就去问了顾清淮的意见。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想不想,而且面上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小大人模样。 但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悦和小手微微攥成拳头的动作,还是透露出他的期待和紧张。 知子莫若母,苏清悦马上联系搬家公司,着手让家里的阿姨打包行李。 第五天就搬到了阮家隔壁,下午就带着顾清淮来阮家拜访。 阮母很热情的招呼苏清悦和顾清淮进门,让人准备了很多点心。 发现顾清淮捧着蛋糕迟迟没有开吃,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她的肚子。 会心一笑,开口提议道:“清淮,肚子的宝宝又在踢我肚子了,你要不要来跟她打个招呼?” 顾清淮马上放下蛋糕,跳下椅子就快步走到了阮母面前。 阮母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感受肚皮上传来的震动。 察觉到肚子被踢的更厉害了些,顾清淮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苏清悦看着自家儿子那没有出息的样子,扶额叹息。 人家小宝宝都还没出生,就已经被迷成这样。 要是生出来,她这儿子恐怕整日都不着家了。 苏清悦在家陪了顾清淮几天,这几天几乎都是待在阮家。 主要还是顾清淮从早上一睁眼,就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张望,眼巴巴的等着阮母走出院子。 苏清淮见不得自家儿子这副样子,总会打电话给阮母,确认她睡醒后就带着顾清淮去阮家。 虽然苏清悦想多陪陪顾清淮,但公司的事情实在是离不开她,她待了有小半个月就又出了国。 临走前,苏清悦买了很多礼物,委托阮母多多照顾顾清淮。 阮母本来就很喜欢顾清淮,所以就算苏清悦不说,她也会常常喊他来家里吃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阮母预产期的日子。 当天早上阮母就觉得肚子疼的厉害,而且伴随着透明的液体渗出。 家里的阿姨马上打电话给阮父,然后叫来救护车把人送到医院。 顾清淮太小了,而且医院很多人,就没有让他跟着去。 家里的保姆看见小少爷眉头一直皱着,傍晚时给阮父打去了电话。 得知阮母已经顺利生下一个女儿,母女平安,马上跑到顾清淮面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紧绷了一整天的顾清淮这次可以放松下来,马上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刚出生的小妹妹。 保姆难得见到顾清淮会主动和自己提要求,耐心的解释道: “阮夫人刚生完孩子很辛苦,小宝宝也还很小,等过了一个月,我在带你去看她们,好不好?” 顾清淮很想立刻见到刚出生的小妹妹,但考虑到会对母亲和小宝宝不好,也就乖乖点了点。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顾家的保姆又好巧不巧的碰上她家里有事,需要请假一个星期。 顾情淮犹豫了好久,终于打通了自己远在国外母亲苏清悦的电话。 苏清悦看着来电显示,再三确认是自家儿子顾清淮,才开开心心的接了起来。 一开口就是:“怎么啦儿子,是不是想你老母亲我了?” 与苏清悦热情的态度相比,顾清淮却异常平静,慢悠悠的说着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妈妈,阮阿姨生了,生了一个妹妹。” 竹马独爱青梅3 电话那头的苏清悦撇了撇嘴,抱怨道: “你好不容易打电话给妈妈,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以后多了一个邻家妹妹的事?” 顾清悦不理会自家母亲话里的调侃,继续说道: “妹妹已经满一个月了,我还没有去看过她。” 苏清悦瞬间明白了过来,家里保姆请了假,这小子是想要自己回国带他去看望阮母呢。 不过阮母生完孩子,她确实该去探望一下。 当下就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终于到了顾清淮心心念念可以见到小妹妹的日子,他手里拿着一大袋他自己准备的礼物。 苏清悦打开看过,里面都是小女孩的玩具和日常用品。 这一趟去阮家,主要是为了看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两人走到阮家门口,按了门铃等着里面的人给她们开门。 这一小会苏清悦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自家儿子的紧张,因为他握着自己的手都微微出汗了。 为了缓解气氛,苏清悦摸了摸顾清淮的脑袋,轻声说道: “小妹妹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哥哥,毕竟在肚子里她就很喜欢你了,是不是?” 顾清淮僵硬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门被打开后,阮母快步迎了上来。 热情的和两人打招呼,把刚吃饱还精神抖擞的阮忻栀抱给两人看。 苏清悦把还是小婴儿的阮忻栀抱到自己怀里,轻柔的摸了摸她白嫩的小脸。 垂眸就看见眼巴巴望过来的自家儿子,好笑的蹲下身子,让他能近距离看到他心心念念好久的妹妹。 阮忻栀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视角看到顾清淮,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虽然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可已经是一个妥妥的小帅哥了,而她对帅哥最没有抵抗力了。 阮忻栀奋力举起胖乎乎的小手,碰了碰顾清淮的脸。 顾清淮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呆愣的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苏清悦看着自家儿子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阮母也觉得有些新奇,脸上的笑容越加温柔。 “清淮,看来栀栀很喜欢你。” 阮母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向两人介绍小宝宝的名字。 开口补充道:“小宝宝叫阮忻栀,我们一般都叫她栀栀。” “栀栀...”顾清淮目不转睛的盯着阮忻栀,低声喃喃重复。 苏清悦看着他这副痴汉模样,又注意到他还拿着那一大袋子东西,手都已经被勒红了。 随意对着阮母说道:“我这个儿子,知道要来看栀栀,特意给她买了一堆东西。” 阮母顺着苏清悦的视线,看到了顾清淮手里的那一大袋东西,马上接了过来。 揉了揉他被袋子勒的充血的手,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 “清淮,你看你的手都勒红了,下次来看栀栀,不准在带那么多东西。” 顾清淮点了点头,但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他喜欢栀栀,也喜欢给她买东西。 阮母注意到顾清淮伸着手,想要碰自家女儿,却又迟迟不敢在靠近一点。 拉着他的手放到阮忻栀的手上,提议道: “清淮想不想抱抱妹妹?” 阮忻栀听到自己母亲这提议,恨不得给她竖起大拇指,不过她现在还做不了这个动作,只能更加奋力的动了动手,以表示自己的兴奋。 顾清淮小心翼翼的抱过阮忻栀,看见她冲着自己笑,下意识的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可把一旁的苏清悦看呆了,自家儿子倒是挺会的嘛? 转过头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阮母,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她没有看到这一幕,要是知道自家女儿那么小就被人惦记上了,怕是以后都不准顾清淮来了。 虽然顾清淮很养眼,可耐不住阮忻栀现在还是个小宝宝,精力实在是有限。 没过多久,她就已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阮母怕顾清淮一直抱着人会累,想要从他手里接过阮忻栀放到一旁的婴儿床上。 刚伸出手就被顾清淮的话打断:“阮姨,我不累,我想抱着栀栀。” 苏清悦这时候出来打圆场,拉着阮母朝着厨房走去,说要给她展示一道自己的拿手好菜。 阮母平常一有空就会钻研厨艺,当下就被苏清悦说的拿手好菜吸引去了注意力。 顾清淮一直抱着阮忻栀,直到吃饭才不舍的把人放下。 之后的每一天,顾清淮都会去一趟阮家,每一次都会给阮忻栀带来各种各样的玩具。 阮母起初还会一直叮嘱,让他不用每次来都带礼物。 可久而久之,她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也就随着顾清淮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阮忻栀五岁该上幼儿园的年纪。 阮母在一年前就重返职场,接送阮忻栀上下学的工作原本是交给家里的阿姨。 可有一段时候家里阿姨的儿子住了院,她必须到医院陪护。 而阮母的工作恰巧也走不开,暂时又找不到值得信任的其他阿姨。 顾清淮知道后,主动找上了阮母。 提出自己家里的司机每天也要接送自己放学,可以顺便一起接送阮忻栀。 顾清淮从小就品学兼优,对于阮忻栀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阮母没有一丝犹豫和担心,立马答应了下来。 此后,阮忻栀跟顾清淮就开始了一起上下学的日子,相处的时间也变得更多了起来。 就算家里的阿姨回来上班,顾清淮还是坚持每天都来阮家等阮忻栀一起上学。 阮忻栀喜欢睡懒觉,每天都来不及吃早饭。 顾清淮就会让照顾自己的保姆多准备一份早餐,让她可以在车上面解决。 每天吃完早饭,阮忻栀都会犯困,她一般都会靠在车背上眯一小会。 有一次睡着后因为汽车转弯,脑袋直接撞到车窗玻璃上。 额头那一块红了一大片,顾清淮为此心疼了好久,一直抱着她道歉。 之后便没在让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过,都是让她坐到腿上,把她抱进怀里。 比起冷硬的车座,肯定是温暖的怀抱更令人舒服。 因此阮忻栀每次一上车,都会自觉的往顾清淮怀里钻。 竹马独爱青梅4(已修改) 午后三点半,市实验附小提前响铃。 顾清淮把钢笔往笔袋一扔,没等老师走出教室,便拨通了司机电话: “刘叔,今天先接我,再去幼儿园。” 黑色轿车贴着树荫滑到校门口。 少年扣好安全带,车窗外的风把校服衬衫吹得鼓起,像一尾急于归巢的白鹤。 到了幼儿园门口,还未到小朋友放学时间。 可顾清淮已经迫不及待下车,径直朝大门走去。 他一笔一划在登记簿上写好自己的名字,加快脚步刚迈过长廊,就听见软软糯糯的一声“谢谢雄志”。 几步之外,阮忻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尖离那根草莓棒棒糖只差半寸。 送她糖的男孩此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用谢,我昨天特意让妈妈买的,就是为了带给你尝尝。” 下一秒,顾清淮清冽的嗓音从背后落下: “栀栀!” 阮忻栀听到熟悉的声音,指尖蓦地缩回,转身小跑着扑到顾清淮跟前,主动把软乎乎的小手塞进他掌心。 “淮哥哥!” 尾音像带着糖丝,黏得人心里发软。 见他只是垂眸不语,她又贴近半步,指尖揪住他校服下摆轻轻摇了摇: “哥哥,你今天怎么那么早来接栀栀?” 顾清淮察觉到阮忻栀的动作,眼底的阴郁终于有所缓和。 抬手捻了捻她肉嘟嘟的脸颊,慢悠悠的回答道:“来接你去吃好吃的。” 话音刚落,就拉着她离开了幼儿园,完全没有看一眼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那个小男孩。 坐上车后,被顾清淮圈在怀里的阮忻栀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上的低落。 她小小的脑袋不太能明白他的不开心,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哄哄他。 于是把身子朝他怀里凑了凑,额头抵着他锁骨蹭了蹭,像只粘人的小奶猫。 阮忻栀突然的靠近令顾清淮有些无措,心里的那点不愉悦早就烟消云散。 他替她把额间的碎发拨开,细心的整理着。 “栀栀,以后不可以随便接陌生男孩子给的东西。” 阮忻栀抬眼,脸上都是疑惑:“雄志是我的同学,不是陌生人。” 虽然二十多岁的阮忻栀听得懂少年话里的言外之意,可如今只有五岁的阮忻栀可不明白。 所以她故意为自己辩解,故意不带姓的喊那位男同学的名字。 毕竟现在女主还未出现,她这位女配总要为今后的自己多谋取些筹码。 有句老话说的好,竞争才是这世界上抬高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地位的最快方式。 听见阮忻栀这么说,顾清淮把下巴搁在她单薄的小肩膀上,声音压得又低又软,慢慢诱哄着: “栀栀不是说最喜欢淮哥哥吗?” “可只要看见栀栀对别人笑,哥哥这里...” 他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就会害怕,怕栀栀发现,原来别的小朋友也能给栀栀糖,也能逗栀栀开心,怕栀栀慢慢更喜欢他们了。” 顾清淮停顿了一下,觉得还不够,继续闷声道: “栀栀也不希望哥哥因为害怕而难过,是不是?” 阮忻栀翻了个白眼,暗暗在心里非议: 男主才十岁就已经那么善于拿捏人心,怪不得长大后会把那些生意场上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治得服服帖帖。 心里虽然跟个明镜似的,但她还是要表现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她略有些笨拙地把手搭在顾清淮后背,上下轻拍以示安慰: “栀栀不想淮哥哥难过,以后栀栀都不吃男孩子给的东西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干脆举起右手,三根软软的小手指竖得笔直。 “除了爸爸妈妈还有苏姨,栀栀只会喜欢淮哥哥。” 顾清淮抬起头,眼底哪还有半点雾蒙蒙的委屈,完全是一副狐狸奸计得逞的愉悦。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刘叔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心里却“啧”了一声: “自家小少爷还真是...好手段!” 车子停在了餐厅门口。 天边的晚霞像一条柔软的绸带,将整座城轻轻拢进橘红色的光晕里。 顾清淮推门而下,动作干脆利落。 他俯身单手托住阮忻栀的膝弯,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栀栀,到了。” 站稳后,阮忻栀乖巧地伸出手,让他牵着自己,小小的人影被他护在身侧,一步不离。 餐厅里人声鼎沸,却没有半点嘈杂。 每张桌上都摆满了新鲜海味,空气中混杂着蒜香和奶油的甜气息。 服务员远远看见顾清淮,立刻迎上,弯身微笑:“顾少爷,窗边给您留好座了。” 顾清淮略一点头,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牵着阮忻栀穿过人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落座时,阮忻栀被安置在靠窗的软垫上,整面落地窗把晚霞接进来,恰好落在她发梢。 点好的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铁板鱿鱼还在滋滋作响,油花迸溅; 椒盐皮皮虾堆成一座金色的小山,壳薄肉满; 香煎带鱼段整齐列队,边缘焦黄酥脆; 最中央,一只玻璃盅里盛着刚出炉的焦糖布丁,顶层的糖衣在灯光下碎成细碎的星子。 阮忻栀眼睛一下子亮得像两颗熟透的黑葡萄,小手扒拉着桌沿,看什么都想尝一口。 犹豫再三,她拿起筷子伸向那盘椒盐虾。 筷子尖尖好不容易夹住一只,却在半空晃悠悠地走了一半时,“啪嗒”掉回桌面。 阮忻栀愣住了,睫毛扑闪两下,嘴角轻轻往下一撇,委屈巴巴地望向顾清淮。 不说话,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顾清淮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低低笑了一声,眉尾柔和。 他没有招呼服务员,也没有半分不耐,只是起身把她连人带小裙子抱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让她靠得更近一些。 随后把一小碗饭放到她跟前,“别急,我给你弄。” 他说完便卷起袖口,一只手剥虾壳,一只手还不忘替她整理滑落耳畔的小碎发。 那神情专注极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 剥好的虾肉雪白弹嫩,在酱汁里滚上一圈,稳稳落入她碗中。 “吃吧,已经不烫了。” 阮忻栀咬唇偷乐,故作害羞的说道:“谢谢淮哥哥,你也吃....” 话都还未说完,她就已经把虾肉塞进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偷偷用脚尖碰了一下顾清淮的鞋尖,碰完又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埋头吃饭。 铁板鱿鱼滋滋作响,热气裹着蒜香扑面而来,她刚想伸筷去夹,手腕就被轻轻扣住。 “烫,你等会儿。” 他低头吹了吹,确保已经不烫后才送到她唇边。 阮忻栀吃完鱿鱼,又把目光投到金黄酥脆的香煎带鱼上,这次直接是等着顾清淮给她夹。 顾清淮用筷尖拨开细刺,把最嫩的那段鱼肉放进她碟子里。 “慢点嚼,不然会噎住。” 顾清淮轻声嘱咐。 阮忻栀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冒泡,又能看帅哥又能吃美食,谁懂她此刻的快乐! 偏偏这些她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懂事地点头答应。 不过她心底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能多赖几分钟,让顾清淮再多照顾自己一些。 她悄悄往他那边挪了半寸,几乎贴着他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淮哥哥,你是不是最喜欢我啦?” 顾清淮眉目间浮现出浅浅笑意,指尖拂过她吃到发亮的唇角,声音低而笃定: “除了你,没有别人。” 竹马独爱青梅5(已修改) “那……等我长大了,还能天天跟淮哥哥一起吃饭吗?” 阮忻栀兴奋得小腿乱晃,声音软得像融化的棉花糖,带着不自知的甜腻。 顾清淮若有所思地望向她,眼底夜色翻涌。 他俯身贴近,薄唇几乎贴上她小小的耳廓,嗓音低得近乎呢喃: “当然可以,不过栀栀只能陪我一个人吃。” 说罢,他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把那一点酱汁捻去,动作自然又亲昵,像在无声地盖章。 阮忻栀乖顺地点头,又趁机抬眸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五岁的稚气把这份“撩拨”衬得纯粹又无辜,却让少年呼吸骤然一滞,耳尖悄悄染上薄红。 吃到一半,阮忻栀余光扫见邻桌红澄澄的大螃蟹。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小手拽住顾清淮的袖口,小声央求:“淮哥哥,我也想要那个。” 顾清淮是故意没有点有螃蟹的菜,螃蟹性寒,他怕她吃了夜里会肚子疼。 但这些小心思都不能让她知道,因此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今天太晚,螃蟹已经卖完了。” 他顿了顿,又用诱哄的语气补上一句:“如果栀栀把碗里的饭都吃光,这一整份布丁就全归你。 阮忻栀最爱吃甜食,平常家里人对于她甜食的摄入量控制的极为严格。 因此一听到自己可以吃完一整个布丁,她立刻埋头扒饭,腮帮子鼓得像只囤粮的小仓鼠,早把螃蟹抛到九霄云外。 最后一口带鱼咽下,她就马上放下筷子眼巴巴盯着面前的焦糖布丁。 小手攥紧勺柄,左右张望,又偷偷瞄顾清淮一眼。 桌上就剩这一份甜品,她心里明白得很,要想吃的更多,就得先付出点代价。 她乖巧地把勺子伸进布丁里,一大勺挖起来,奶黄色的布丁晃悠悠在空气中抖两下。 她转过身,双手捧着勺子往前递,软白的指尖沾了一点焦糖碎。 “淮哥哥先吃。” 声音又轻又糯,带着明显的讨好,却掩不住眼底的狡黠。 她其实恨不得一口吞掉整个布丁,可“深情”人设不能崩——第一口当然得献给她的“深情对象”。 顾清淮低头正对上她写满期待的眸子,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只觉得嗓子发紧。 他其实不爱吃这些甜腻东西,也向来讨厌那些缠人腻歪的关系。 可对上阮忻栀,那些喜好仿佛都可以不做数。 顾清淮没说话,只顺从张开嘴把那一大口布丁含了进去。 焦糖在舌尖化开,奶香缠上味蕾,他微微眯眼,嗓音低哑却带笑 “嗯,很好吃。” 阮忻栀听到他这么说,生怕他还想要,赶忙给自己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腮帮立刻鼓成圆润的两团。 接着又喂了自己好几口,才殷勤地盛了第二勺递过去,奶声奶气却难掩小心思: “哥哥还要吗?” 她眼里都是真诚,好像生怕他饿着似的,但心里却一直在祈祷他能回答一句不吃了。 顾清淮盯着她,不动声色接过第二勺,那双深邃如夜色的眸子微微弯起。 忽然打趣道:“栀栀今天这么大方?” 阮忻栀愣了一下,小脑袋飞快转了两圈,然后仰起头一本正经地邀功: “这么好吃的布丁,栀栀平常可舍不得分给别人,但.......” 她故意拖长尾音,小脚又在椅子底下偷偷蹭过顾清淮的鞋尖,像完成某种暗号。 “但淮哥哥不是别人呀!” 尾音未落,自己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眼睛弯成一对月牙。 顾清淮被她这副模样逗乐,指腹轻轻刮过她鼻尖,“你就会哄人。” 阮忻栀嘟嘟嘴,不服气地摇头,“我才不是哄人,我说真的!” 餐厅窗外晚霞渐淡,人声渐息。 女孩和男孩对坐而笑,一个眼里盛着明目张胆的偏爱,一个天真烂漫撩人而不自知。 有些喜欢,从那个雨夜遇见开始,就已经埋进骨血里。 今后的每一天,都只会比昨天更深一寸。 ........... 岁月一眨眼,便从指缝里漏走了好些年。 当年那个踮脚够焦糖布丁、黏在顾清淮袖口不撒手的小团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A大新生。 而顾清淮,按理来说他本该早已从这所全国顶尖的学府毕业,正式接管家里的公司。 可现实却是,阮忻栀大一,他却刚刚升入大四。 这一切,都要从顾清淮大三结束那年说起。 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像一道惊雷劈碎了顾家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 顾父重伤昏迷,送进 ICU 时身上插满管子。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了整整七个小时,映得顾清淮眼底一片血色。 然而祸不单行。 顾清淮那位觊觎家产已久的大伯,带着几位元老股东趁火打劫,在董事会上步步紧逼。 试图动摇顾清淮母亲苏清悦的地位,进而掌控整个顾氏集团。 苏清悦本就为丈夫的病情忧心如焚,日夜守在医院,身心俱疲。 在家和公司内外的双重压力下,饶是她素来坚韧,终是不堪重负病倒了。 那段日子,顾家的天像是塌了一半。 年仅二十出头的顾清淮,一夜之间被迫褪去了所有青涩。 他毅然决然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 曾经那个清冷矜贵、不为世事的少年,不得不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波诡云谲的商战之中。 白天,他在顾氏集团坐镇,与那些老谋深算、各怀鬼胎的股东们周旋,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位笑里藏刀的大伯时不时射来的冷箭。 夜晚,他拖着灌了铅似的沉重步伐,守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父亲,和另一间病房里日渐憔悴的母亲。 那一年,公司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漠禁欲,在现实的残酷磋磨下,淬炼得更加锋利,也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竹马独爱青梅6(已修改) 那时阮忻栀还是个准高三生,稚气未褪。 她看着曾经无所不能的顾清淮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与阴郁,心疼得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尖扎着。 公司里那些惊涛骇浪、权谋争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自然是插不上手,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但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总该为他做点什么。 于是只要一有空,她就会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奔波在家、学校和医院之间。 清晨五点,她会先跑到厨房,央求家里的阿姨多添一道顾清淮爱吃的菜,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在保温饭盒里。 放学铃声一响,她便抓起饭盒,一路小跑,从学校绕上一大段路,赶在午休结束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顾氏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办公楼下。 有时候是一碗精心熬制的鸡汤面,有时候是几样爽口开胃的小菜配上软糯的米饭。 偶尔,她还会偷偷藏一小份焦糖布丁,在她看来那是顾清淮小时候难得会主动多吃几口的东西。 周末,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医院。 有时候是陪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顾伯伯说说话,絮絮叨叨地讲些学校里的趣事,尽管他可能什么也听不见。 有时间会去安慰面容憔悴的苏清悦,给她削个苹果,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坐一会儿。 阮忻栀比谁都清楚,顾清淮肩上压的是什么—— 是摇摇欲坠的顾家,是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父亲,是心力交瘁的母亲,是整个集团无数员工的生计。 她帮不了他在谈判桌上翻云覆雨,便只能把心力花在最日常的地方。 就如小时候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那样,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在生活里多照顾他一些。 于是整整一年,她成了雷打不动的“午间快递员”。 一年后,阮忻栀正式成为 A 大学生。 顾家的天,也终于彻底晴了。 顾父奇迹般地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身体也在慢慢康复。 顾氏集团内部的蛀虫和障碍,早已被顾清淮用雷霆手段一一清除干净。 如今的顾氏,已经牢牢掌握在他手中,再无人敢置喙。 一切尘埃落定后,顾清淮向学校提交了复学申请,准备回去完成他中断的大四学业。 阮忻栀开学报到当天,顾清淮推掉了所有会议,亲自开车送她去学校。 A大的校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顾清淮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在众多送新生的车辆中,依旧惹眼。 他先下车绕到右侧,单手挡在门框上,防止她碰到头顶。 随后,他接过她的书包,肩背手提,动作利落又自然。 阳光下,男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衬衫,领口微敞,冷峻的眉眼被柔光晕出几分温意。 从校门口到院系报到处,他替她排队、填表、领校园卡,又在教材领取点弯腰替她抱起厚厚一摞新书。 阮忻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所有手续办妥,最后只剩宿舍申请。 顾清淮直接带着她去了宿管处,帮她申请了半宿。 早在几天前,阮忻栀把填得满满当当的宿舍申请表随手搁在书桌,便下楼洗水果。 顾清淮按惯例来送新出的甜品,推门而入,目光先被那张薄薄的 A4 纸攫住。 他站在桌前,修长指尖捏着纸角,唇线抿得平直,笑意尽失,周身气压骤降。 “淮哥哥?” 阮忻栀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将果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他顾清淮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顾家又出什么事了?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淮哥哥,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不是公司或者伯父伯母那边……” 顾清淮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周身的寒气又重了几分。 阮忻栀看着他垂下的眼睫,浓密而纤长,在他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孤寂。 她深吸一口气,旧法子涌上心头。 裙摆擦过他的膝盖,下一秒她已熟门熟路地侧坐到他腿上。 她伸出双臂,熟稔地圈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淮哥哥,”她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独有的娇憨,“你到底怎么了呀?” “告诉我好不好?”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你跟我说,我帮你骂他!” 一遍又一遍,软声软调。 顾清淮的脊背明显僵了一瞬。 怀里的甜香汹涌而来,瞬间冲散了他因那张宿舍申请表而起的暗涌。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最终落在她腰际。 掌心贴合,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衫,烙进彼此皮肤。 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只是又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固执地问道: “怎么了呀?” “再不说,我可真要生气啦。” 面对阮忻栀的询问,顾清淮只是低垂的眼睫,快速掩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从她高考成绩出来、A大录取通知书寄到阮家的那一刻起,他心底那张早已织好的网便悄悄收紧。 只是那些心思,他一个字也不能让她知道。 竹马独爱青梅7(已修改) A大离阮家太远,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阮忻栀一定不可能在住在家里。 顾清淮早在几个月前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在A大隔壁最高档的公寓楼里,购置了一套顶层复式。 从墙面色号到窗帘流苏,从玄关的香氛到床头的小夜灯,全是按她曾经的随口喜好,他一件件亲自挑选、亲手布置。 从前她还小,阮家父母虽然乐见两人亲近,但他也必须恪守分寸,不能越雷池一步。 牵手、拥抱,那些幼年时可以随意做的亲昵动作,随着她抽条成娉婷少女,都成了暗里回味的奢望。 他只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在阮家父母不察时,才能放纵自己多看她几眼,偶尔“不经意”地碰碰她的手。 如今她终要离家,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 他设想过无数个清晨,阳光穿过落地纱帘,他醒来就能看见她的睡颜,而她穿着他的白衬衫在他怀里…… 可那张“全天住宿申请表”像一桶冰水,把他所有旖旎画面浇得支离破碎。 这让他怎么能不失落? 可顾清淮是谁?计划了那么久,不可能会让一张薄薄的宿舍表打乱全部的事情。 因此他此刻的落寞,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也是故意为之。 他太懂阮忻栀了,只要稍露脆弱,小姑娘就会心疼得缴械投降。 看着她此刻一脸真切地哄着自己,小脑袋还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顾清淮在心里无声地弯了唇,面上却仍旧淡淡的,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沉了些。 他低低叹息,嗓音掺了沙,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栀栀……” 大手落到她发顶,指腹穿过细软的发丝,一下一下,温柔而克制。 阮忻栀立刻停下了蹭动的动作,仰起小脸,一双清澈的杏眼里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嗯?” 顾清淮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眼神晦暗不明,薄唇轻启: “我大一那年,就在学校旁边签了套公寓,五年合同,一次付清。”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落寞。 “那时候想着可以随时去公司处理事情,也不用担心从公司回来太晚,宿舍已经过了门禁时间。” 阮忻栀安静地伏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衬衫。 顾清淮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顺手叉起一块蜜瓜,递到她唇边。 阮忻栀乖乖张嘴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把内心的担心都冲散了不少。 等她小口小口地吃完,顾清淮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我今年复学,应该还是会很忙,大概率不常回去住,那套公寓多半空着。” “可房租都已经交完了。” 他说到这儿轻轻皱了下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这样……感觉太浪费了。” 阮忻栀闻言,立刻从他腿上直起身子,乌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恍然——原来这么点小事也能让淮哥哥发愁,他真是太节省了! 她不紧不慢地拈起一颗鲜红欲滴的草莓塞进嘴里,腮帮子顿时鼓成软绵的小包。 咀嚼的空隙,她含糊的说道:“那我去住呀!” “正好离学校近,而且到时候你太晚从公司回来,我还可以给你准备点吃的!” 阮忻栀一脸得意,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既能帮他解决“浪费”的问题,又能照顾到他。 殊不知她已经跳进了狐狸精心布置的陷阱,还特别贴心地盖好了土。 顾清淮不动声色地将人重新揽入怀中,抱得更紧了些,细细地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馨香。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深思熟虑,带着几分犹豫的模样。 他轻轻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可是……这样会不会打乱栀栀的计划?” “你不是一直都想体验大学集体生活吗?” “才不会!” 阮忻栀想也没想就摇头否认,发丝蹭着顾清淮的下巴,痒痒的。 “淮哥哥你看,”她掰着手指头,认真给他算账:“你要是出差不在家,我还是可以回学校宿舍住几天。” “那也算是体验集体生活了嘛!” 说完,她扬着小脸,乌亮的眼睛里闪着“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的光。 顾清淮低头看着她,笑意几乎要兜不住。 可只当他仍在迟疑,小嘴轻轻一嘟,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而且……而且是我想跟淮哥哥住一起!” 这句话,像是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顾清淮的心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差点让那点“犹豫”当场破功。 与此同时,在阮忻栀没有注意到的意识空间里,一只粉嫩的小飞猪正抱着自己的小蹄子疯狂翻白眼: 【啧啧啧!大人也太绿茶,太会演了叭!】 【那公寓分明是他上个月连夜买下的,全屋装修按小栀栀的喜好改了又改,还敢说“租的”?骗小孩呢!】 【唉,爱情果然使人盲目,没救啦!】 小飞猪在心底疯狂吐槽,表面却安静如鸡,一个字也不敢通过意念传递给阮忻栀。 毕竟,它还想多蹭点自家大人给小栀栀买的零食,得罪了大佬,可没好果子吃! ............(回忆结束) (希望大家多加个书架,多点点催跟,希望大家看的开心,要是不开心就去做开心的事,然后回来继续看~(#^.^#)) 竹马独爱青梅8(已修改) 顾清淮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叠表格,偶尔俯身与宿管低声交谈,神色专注得过分殷勤。 阮忻栀晃了晃脑袋,想起前几天的“巧合”: 那张被填满的申请表、那套突然空出来的顶层复式、还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还没等细想,低沉清冽的嗓音已从头顶落下。 “栀栀?” 阮忻栀像只被唤回的小兔子,立刻回过神来,小跑着奔向他,裙摆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嗯!”脆生生的应答,带着不自知的依恋。 理智告诉她一切都太顺、太巧,仿佛被精心编排过一样。 可心脏更快一步按下“忽略”键——顾清淮不会害她,从小到大这一点她从未怀疑。 顾清淮总归是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情的,这一点,她从小到大都坚信不疑。 所有入学手续在顾清的“亲自”操办下,进行得异常顺利且迅速。 阮忻栀几乎没费什么心,就拿到了所有该领的东西,连宿舍的钥匙都一并办好,尽管她可能不常去住。 随后,她便被顾清淮牵着手穿过熙攘人群,坐进那辆黑色宾利。 车窗外的梧桐飞速后退,像倒带的胶片。 大概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一栋高层公寓门前。 公寓楼坐落在A大隔壁最繁华的地段,安保系统十分严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当顾清淮用指纹解锁,推开那扇厚重的深色木门。 阮忻栀整个人都呆住了,小嘴微张,杏眼瞪得圆溜溜的。 入目所及,是一片她最爱的奶油风装修,温柔的米白与浅咖色调交织,温馨又明亮。 客厅里那张巨大的、触感柔软的羊绒地毯,是她曾经在某本家居杂志上看到,随口跟顾清淮提过一句“好喜欢”的款式。 阳台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盆盛开的小雏菊和娇嫩的满天星,阳光洒下,花瓣晶莹剔透,正是她最偏爱的花种。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草与佛手柑混合的清甜气息,与她自己房里常用的香薰味道如出一辙。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都崭新得不像话,地板光洁如镜,家具纤尘不染,完全不像是有人曾经居住过的样子! 这整修风格,也不像是一个男生住了几年的地方! 阮忻栀再怎么单纯,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忍不住转过头,一双清澈的眼眸带着几分困惑,看向身旁神色淡然的顾清淮。 “淮哥哥…”她迟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处公寓,真的是你在大一就已经租下的吗?” 顾清淮闻言,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依旧是一片坦然与温柔。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旋,仿佛她的疑问只是小孩子不经意的好奇。 “嗯。” 随即,他话锋一转解释道:“不过,前几天我请人来彻底打扫和重新布置了一遍。” 微微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呼吸带着淡淡冷杉香,落在她颊侧与颈窝。 “是按照栀栀喜欢的样子装饰的。” 尾音落下,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栀栀喜欢吗?” 阮忻栀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他靠得太近了! 这样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瞳眸中自己的倒影,还有他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 不过他这么一解释,好像也完全说得通。 毕竟是他那么细心,提前让人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 一定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阮忻栀瞬间就把自己说服,心头那点小小的疑惑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猛地踮起脚尖,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喜欢!我太喜欢了!淮哥哥你最好了!” 顾清淮任由她抱着,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眼底的宠溺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一刻,公寓里静谧而温馨,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织。 开学典礼后的第一堂开学教育课,阮忻栀特意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轻轻把崭新的课本摊平,指尖抚平书脊上的折痕。 细密睫毛垂成一道温柔的弧,将眼底的紧张和期待遮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还带着晨曦的微凉和新书的独有的味道。 “同学你好,请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女声在她头顶响起。 阮忻栀下意识抬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墨黑的长直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在阳光下泛着冷缎一样的光泽。 发丝之下,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眉骨英挺,鼻梁高而精致,唇色饱满得像盛开的玫瑰,偏偏眼尾带着几分天生的疏离,美得张扬又锋利。 饶是阮忻栀自认见过不少美人,仍被眼前的明艳晃得怔了半秒。 女孩见她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望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同学?” 阮忻栀这才如梦初醒,脸上微微一热慌忙点头:“可、可以的,你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自己的书包,给女孩腾出位置。 就在这时,消失了快一整天的小飞猪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了锅,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栀栀,女主出现了,她就是姜挽!!” 阮忻栀被它咋呼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笔都险些掉在地上。 她眉头微蹙,不明白小飞猪这突如其来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女主出现那不就意味着,她这个“恶毒女配”的剧情要正式开始了? 一想到那些小说里女配的悲惨下场,阮忻栀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落得个众叛亲离、甚至疯癫的结局。 她压低了声音,在心里闷闷不乐地跟小飞猪抱怨: “小猪猪,女主出现你那么高兴干嘛?” “你的宿主我只是个恶毒女配,她出现我不就要倒大霉了?” 竹马独爱青梅9(已修改) 小飞猪闻言,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圆滚滚的身体在阮忻栀的意识空间里顿了顿。 它猛地一拍自己的猪脑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哎呀!本猪给忘了!” 小飞猪激动地扑腾着它那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翅膀,声音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栀栀,任务在前段时间更新啦!” 阮忻栀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更新了什么?” “你现在不仅要完成女配的任务,还要——”小飞猪故意拉长了声音,卖了个关子,“还要攻略女主!” 阮忻栀:“???”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小飞猪的系统出了BUG。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反问,“什么叫……攻略女主?” 攻略这个词她熟得很,但小说里不都是男主攻略女主,或者女主攻略男主吗? 让她一个女配去攻略女主,这是什么清奇的走向? 小飞猪见她一脸茫然,赶紧解释道:“哎呀,栀栀,你别想歪了!” 它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自认为很专业的口吻说: “攻略女主,就是指你要和女主姜挽成为最好的朋友,铁打闺蜜的那种!” 阮忻栀:“……” 她缓缓地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课桌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 和女主成为最好的朋友?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好的闺蜜,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偷偷喜欢了很多年的竹马哥哥,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这场景光是想一想,阮忻栀就觉得诡异又奇葩。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我把你当闺蜜,你却抢我男朋友”的狗血剧情吗?! 到时候她这个“恶毒女配”兼“被撬墙角的青梅”,得有多尴尬,多憋屈? 她是不是还要强颜欢笑地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阮忻栀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她把脸颊更深地埋进冰凉的课桌面,恨不得就此昏死过去,以逃避这该死的剧情。 “哎呀呀!栀栀!你别这么悲观嘛!” 小飞猪似乎能精准捕捉到她内心翻涌的绝望,急得在她的意识空间里团团转。 “本猪话还没说完呢!” 阮忻栀闷闷地,连在心里回应的力气都快没了:“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不是坏消息,是补充说明!”小飞猪急吼吼地强调。 它生怕阮忻栀一个想不开,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栀栀你听我说,你这个‘恶毒女配’其实也没那么惨!” 阮忻栀心里冷笑一声:“都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抢走,还得把情敌当闺蜜,这还不惨?” 小飞猪像是被她噎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振旗鼓: “不是的不是的,你只要走好女配的几个固定剧情节点,表现出‘恶毒’的样子就行!” “比如,在特定场合说几句针对女主的酸话,或者在酒里下药,亦或是吃干抹净后出国……” 小飞猪越说越小声,似乎也觉得这些行为有点拿不出手。 “总之,就是这个世界里恶毒女配会干的经典蠢事,你照着演一遍,让剧情大神觉得你‘尽职尽责’就可以了!” 阮忻栀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旧趴在课桌上,但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演完了之后呢?”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之后事态怎么发展,顾清淮他最后选择谁,那都不归你这个女配管了。” 小飞猪的语气瞬间变得轻松起来,带着一种“甩锅成功”的愉悦。 “那是男女主各自选择的事,跟你这个兢兢业业完成任务的‘恶毒女配’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只需要在关键节点出现,刷一下存在感,证明你这个角色还‘活着’,并且‘努力搞事情’就可以了!” 阮忻栀的脑子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在小飞猪这番话的润滑下,开始“咔嚓咔嚓”地重新运转起来。 固定节点……不归她管…… 她猛地抬起头,眼底因绝望而弥漫的死气,此刻竟被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光芒刺破。 她好像…抓住了一个漏洞! 一个这个世界规则的漏洞! 如果她只需要“扮演”好那几个特定的“恶毒”场景,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那些场景之外,她可以做自己? 甚至,她可以利用那些“扮演”,去达成一些别的目的? 阮忻栀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小飞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我能不能赌一把...” 小飞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变化惊得呆了呆:“赌?赌什么?” 阮忻栀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课本,落在了身旁那个刚刚坐下的女孩身上。 这样一个鲜活而美好,仿佛自带光芒的女孩。 难道就因为她是“女主”,就要被那该死的“剧情”和“天道”牵着鼻子走吗? 就要按照被规划好的命运,与一个被所谓天道选中的男主纠缠不休? 就要经历那些小说里为了推动感情而强行制造的一系列波折、误会、甚至互相伤害? 凭什么?! 如果姜挽最后一定要结婚,那也应该是选择一位从始至终就坚定地选择她,欣赏她,并且本身就足够优秀、足够清白的人。 绝不应该被什么狗屁天道影响。 去爱上一个别人的竹马,一个心里或许还装着别人的男人! 阮忻栀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指尖微微收紧,攥住了课本的一角。 而她自己也不该只是为了衬托别人而活? 她喜欢顾清淮,那是她从五岁开始,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最纯粹最美好的喜欢。 这份喜欢,是她心底最柔软的秘密。 可如果这份喜欢注定要被辜负,注定要成为别人爱情故事里的绊脚石。 那她阮忻栀,也不是非他不可! 竹马独爱青梅10(已修改) 放弃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难过肯定是难免的。 但一段感情如果内耗大于欢喜,那她一定会决绝地放手。 之后她会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去遇见那个真正懂得珍惜她这份美好的人。 她才不要像那些小说里的女配一样,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变得面目全非,歇斯底里! 她,顾清淮,还有姜挽,甚至是其他的人。 都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名为“小世界”的玻璃罩子里,被迫遵循这个世界奇奇怪怪的法则。 可这并不代表她们就该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她们都应该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而不是被那所谓的天道操控着,去上演一出又一出狗血淋漓的戏码,只为了去印证它那虚无缥缈的力量! 阮忻栀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 她要赌一把,赌她们这些“角色”,也能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姜挽正襟危坐,努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摊开的课本上,可身旁那道几乎要将她烧穿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 她悄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侧过头。 对上的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究,又像小鹿一般纯澈无辜。 女孩的脸颊还带着一丝趴在桌上压出的红晕,更显得那肌肤吹弹可破。 姜挽心头莫名一跳,耳根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容易接近。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声音出口,却比预想中轻柔了不少,那点刻意装出的凶巴巴瞬间破功。 阮忻栀眨了眨眼,看着姜挽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甜软的弧度。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声音又轻又软:“因为你长得好看。” 直白,又真诚。 姜挽:“……” 她长这么大,听过的赞美不计其数,或真心或假意,或含蓄或热烈。 可从没有哪一句像眼前这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可以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阮忻栀那过分明亮的视线,有些狼狈地将目光重新落回课本上那些天书般的符号。 其实,教室里还有很多空着的位置。 她一踏进这个阶梯教室,目光扫过一圈,第一眼就被窗边那个安安静静看书的女孩吸引了。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柔软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侧脸恬静美好,像一幅精心描绘的油画。 鬼使神差间她就走了过去,选择在她身旁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阮忻栀看着姜挽那低垂着头,仿佛要将脸都埋进书里,眼底的笑意更浓。 原来传说中高冷疏离、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主姜挽,竟然也会这么容易害羞?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发现。 她伸出白嫩小巧的手,指尖圆润可爱,带着少女特有的温软。 “你好,我叫阮忻栀,古典舞学院的。” 她主动打破了这略显微妙的沉默,顺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姜挽的睫毛微微颤动,过了几秒,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伸出手。 她的手与阮忻栀截然不同,骨节分明而修长。 当指尖触碰到阮忻栀温热柔软的手掌时,轻轻回握了过去。 “姜挽,”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清冷,却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经济管理学院。” 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频繁调动,她总在不停地搬家,辗转于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 每当她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熟悉起来,交到几个可以说的上话的朋友,就又要面临分别。 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独来独往,对建立那些注定短暂、终将失去的联系,更是生出深深的厌倦。 可面对阮忻栀这般坦荡又自然的善意,她那颗早已习惯封闭的心,竟有些不受控制地松动起来。 就在这时,阮忻栀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松开握着姜挽的手,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即拿出手机查看。 屏幕上是顾清淮发来的消息。 【淮哥哥】:栀栀,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去一趟公司,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 【淮哥哥】:午餐已经让陈叔给你订好送到公寓,记得按时吃。 阮忻栀唇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盈跳动,迅速回复: 【栀子花开】:[小猫比心.gif] 淮哥哥忙工作也要记得吃饭哦! 她合上手机,唇边的笑意依旧浅浅漾开。 快到下课的时候,阮忻栀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巧可爱的卡通便签纸,低下头用配套的圆珠笔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个字。 接着她将便签一点点地挪到了姜挽摊开的课本边缘。 姜挽正有些出神地凝望着窗外,手边细微的动静拉回了她的思绪,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疑惑转过来。 目光触及那张醒目的粉色便签,又下意识地看向阮忻栀——对方正用那双亮晶晶、盛满期待的眼睛望着自己。 姜挽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起便签。 上面是女孩清秀又带着点稚气的字迹:“挽挽,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呀?” “挽挽”…… 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让姜挽的心尖荡开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抬起眼,对上阮忻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期望。 拒绝的话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柔软堵在了喉咙深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姜挽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有些不对劲。 面对这个叫阮忻栀的女孩,她心底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被某种温暖的光晕悄然吸引着,难以抗拒。 在阮忻栀那几乎要溢出蜜糖的憧憬眼神中,姜挽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看到阮忻栀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那份纯粹的喜悦让人对她的好感不由自主又加深了几分。 姜挽默默地想,或许交一个这样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下课铃声清脆地响彻整个阶梯教室。 几乎是铃声落下的瞬间,阮忻栀便像只雀跃的小鸟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她侧过身,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望向身旁的姜挽: “挽挽,”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可以挽着你的手吗?” 姜挽微微一怔,清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被大美女这样专注地看着,阮忻栀脸颊微微发热,有些害羞地小声补充道: “下课人太多了,我怕等会儿把我们冲散了。” 竹马独爱青梅11(已修改) 姜挽闻言,目光下意识地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扫视了一圈。 学生们正陆陆续续地起身离开,但并没有阮忻栀口中“人太多”的拥挤景象。 作为大一新生的第一堂课,她们的下课时间特意安排得比学长学姐们早一些。 所以此刻的走廊和楼梯间的人流甚至称得上疏朗,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显得颇为安静和从容。 姜挽收回视线,重新落回阮忻栀脸上。 那双清澈眸中满是期盼,那句“其实人不多”的话在舌尖滚了滚,还是被她悄然咽了回去。 她实在不忍心拂了阮忻栀的兴致。 于是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这微小的回应,让阮忻栀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 几乎是迫不及待,阮忻栀伸出了自己白嫩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了姜挽的臂弯处。 “太好啦!”阮忻栀的声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雀跃。 她自然而然地将身体微微靠向姜挽,开始叽叽喳喳地分享起来: “挽挽我跟你说,昨天我发现学校后街那家甜品店新出了一款草莓慕斯,看起来超级好吃!” “我宿舍的床单是我最喜欢的浅蓝色小碎花,睡在上面感觉像躺在云朵里一样!” 姜挽安静地听着,步伐自然而然地配合着阮忻栀的节奏。 她的话依旧不多,阮忻栀说的每一件琐碎小事,她都认真听进去了,并且都给予了回应,没有丝毫敷衍。 初夏午后的阳光慷慨地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将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温柔地拉长,在地面上绘出亲密的剪影。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学校的第二食堂。 还未走进特定的贵宾用餐区,阮忻栀就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叔。 他正指挥着两名食堂工作人员,将一份份精致的菜肴摆放在一张靠窗的安静餐桌上。 见到阮忻栀和姜挽走过来,陈叔立刻恭敬地颔首:“阮小姐。” 他动作麻利地替两位女孩拉开铺着软垫的椅子,又将擦得锃亮的银质刀叉和象牙筷在餐巾上摆放得一丝不苟。 “这是顾少特意吩咐厨房为阮小姐准备的午餐,都是您平时喜欢的口味。”陈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周到地解释了一句。 弄完所有东西后,他带着身边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两个女孩。 餐桌上,菜肴精致得宛如艺术品。 清蒸石斑鱼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碧绿的时蔬鲜嫩欲滴;金黄的菠萝咕咾肉散发着诱人的酸甜香气。 还有一盅奶白浓郁、热气腾腾的鱼汤,显然是经过顶级厨师精心搭配的盛宴。 阮忻栀拿起汤勺,主动先给姜挽盛了一碗那乳白醇厚的鱼汤。 “这是临家哥哥给准备的。”她将汤碗轻轻推到姜挽面前,声音软糯地随口解释了一句。 姜挽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浓汤,又抬眼望向阮忻栀那张写满真诚的小脸,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刚拿起勺子,就听见阮忻栀兴奋的声音再次响起: “挽挽,你一定要尝尝这个菠萝咕咾肉!”她夹起一块金黄酥脆的咕咾肉,热情地推荐,“酸酸甜甜的,超级好吃!” 话音未落,她自己已经按捺不住,迅速夹起一大块塞进嘴里。 小巧的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偷食成功的小仓鼠,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姜挽看着她大口吃饭的幸福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也觉得食欲大增起来。 结果就是,这一顿午餐,两人都吃得有些忘乎所以。 当阮忻栀放下筷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苦兮兮地看向姜挽: “呜呜,挽挽,我好像吃撑了。” 姜挽也感到胃里沉甸甸的,看着对面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竟破天荒地轻笑出声。 “我也是。” “那我们去操场散步消消食好不好?”阮忻栀提议。 “好。”姜挽点头应允。 于是,两个刚被美食“荼毒”过的女孩,没有选择回教室或宿舍,而是慢悠悠地踱向了学校那一片开阔的绿色操场。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带着青草和阳光的气息拂过面颊,不燥不热恰到好处。 阮忻栀依旧挽着姜挽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在塑胶跑道上。 她侧仰着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趣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而姜挽也配合的低下头,认真听着她说的话。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教学楼的某扇玻璃窗后,有人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快门。 几分钟后,一张构图完美、主角颜值爆表的照片,悄然出现在校园匿名论坛的首页。 【标题:惊!大一新生颜值天花板,这是什么神仙姐妹CP感!】 照片已经上传,瞬间点燃了整个论坛的高点。 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楼层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叠高。 “1L: 艹!(一种植物)这是哪个系的仙女下凡了?!左边甜妹杀我!右边御姐鲨我!!” “2L: 啊啊啊啊!这身高差!这氛围感!甜妹x冷艳御姐!这对CP我先嗑为敬!钥匙我吞了!” “3L: 求问左边小姐姐名字班级!我宣布这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 “4L: 楼上的,拔刀吧!这两个小姐姐是我的!” “5L: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她们的全部信息!立刻!马上!” “6L: 姐妹们!‘栀挽’CP后援会筹备群已建好,速速私我进群!为绝美爱情打call!” 帖子热度一路飙升,很快就冲上了论坛榜首。 这些沸沸扬扬的讨论,自然也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宫家小少爷宫翼凌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眼就看到了论坛上那张被顶得火热的照片。 他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又幸灾乐祸的弧度。 指尖轻点将照片保存下来,然后熟练地打开了与顾清淮的聊天框。 【宫翼凌】:[图片] 【宫翼凌】:顾大少,你家小青梅可要被别人拐跑了,瞧瞧这亲密劲儿,我看你要没机会了。[吃瓜.jpg] 彼时,顾清淮刚刚结束一场冗长跨国视频会议,靠在皮椅上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 习惯性地拿起私人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正准备给他的小姑娘发条信息,问问她午餐合不合胃口,有没有乖乖吃完。 屏幕亮起的瞬间,宫翼凌那极具辨识度的头像和刺目的消息提示就跳了出来。 他刚点开,那张被偷拍的高清照片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里,阮忻栀侧着脸正对着身旁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阳光在她柔软的发梢跳跃。 她整个人几乎都亲昵地依偎在那个陌生女孩的身上。 那笑容美好又纯粹,带着一丝他都从未见过的全然放松。 顾清淮握着手机的指骨骤然收紧,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丝危险的冷意。 竹马独爱青梅12(已修改) 夕阳熔金,将天际晕染成一片温柔缱绻的橘粉色。 阮忻栀和姜挽并肩走着,最后一缕留恋的斜阳将她们的身影拉得细长,两道纤细的剪影亲密地交叠在平整的柏油路上。 经过一整个下午形影不离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 阮忻栀依旧像只快活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下午课上的趣事,偶尔还会带上一点对某个教授讲课风格的小小抱怨。 姜挽则安静地听着,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柔和,偶尔会轻轻“嗯”一声,对阮忻栀提出的某个观点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猝然闯入这片温柔的暮色。 他逆着光大步流星地走来,周身仿佛携裹着一团看不见的低气压,将夕阳的暖意都驱散了几分。 阮忻栀眯了眯眼,待看清来人那张俊美却略显阴沉的脸庞时,巨大的惊喜瞬间点亮了她的杏眸。 她唇瓣微张,那声带着甜糯尾音的“淮哥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腰间猛地一紧! 一股强大到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铁箍般骤然袭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猛地将她整个人向后一揽。 “呀!”阮忻栀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鼻尖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胸膛。 阮忻栀懵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转头。 想跟被惊在原地的姜挽解释一下,更想问问顾清淮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可就在她试图偏头的刹那,后脑勺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按住。 力道不重却将她的脸颊整个按进了怀里,阻挡了她回头的视线。 姜挽停下脚步,视线打量着突然出现并将阮忻栀整个圈占在怀里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形挺拔高大,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那张轮廓深邃脸庞上此时没什么表情,但深邃的黑眸却像结了冰的寒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旁边的姜挽,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阮忻栀身上。 顾清淮察觉到姜挽一直盯着自己,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他当着姜挽的面,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暧昧地喷洒在阮忻栀敏感小巧的耳廓。 紧接着一个极轻却带着滚烫温度的吻,精准地落在了她白皙柔软的耳垂上。 阮忻栀浑身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脸颊瞬间爆红,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一吻结束,顾清淮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幽深的黑眸直直看向姜挽,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仿佛在说:看,她是我的。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噼啪作响,顾清淮与姜挽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攀升。 阮忻栀趁机从顾清淮的禁锢中挣扎着转过身来,小脸红扑扑的,水汪汪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和羞窘。 她看看面上毫无波澜,眼神锐利却如冰的姜挽,又看看顾清淮那张明显写着“我很不爽,后果很严重”的脸。 阮忻栀伸出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顾清淮的衣袖,声音甜软带着一丝讨好: ““淮哥哥,这是我的新朋友——姜挽,她人很好的!”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姜挽,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和些许不安的笑容:“挽挽,这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邻家哥哥,顾清淮。” 然而,她的介绍并没有缓解半分凝重的氛围,两人看对方的眼神好像更不友善了。 阮忻栀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头皮阵阵发麻不知该如何处理。 完了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冰山美人姜挽捂热了一点点,可千万不能让顾清淮这个行走的巨型醋坛子兼制冷机给搅黄了。 看来只能三十六计,尽快走为上计了。 阮忻栀飞快地转向姜挽,想要扬起一个尽量甜美得笑容,结果却是略显牵强。 “挽挽,那个……我先走啦,我们明天见哦!” 语气又快又急,尾音都带着点飘。 话音刚落,她甚至不敢去看姜挽的反应,猛地一把抓住顾清淮的手腕,使出吃奶的劲儿,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他往不远处停着的车走去。 “淮哥哥,这里好热,我们快走吧!” 她声音又急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几乎是半推半就地将顾清淮这座冰山塞进后座后,阮忻栀自己也飞快地钻了进去。 “砰——!” 厚重的车门被用力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阮忻栀刚靠上柔软的真皮座椅,还没来得及把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顺下去。 身侧一道低沉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幽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栀栀。” 那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羽毛般搔刮着她敏感的耳廓,却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来了,醋坛子打翻的审判时刻! “栀栀这么快就认识了新的朋友。” “还对她笑得那么好看。” 最后几个字含着的醋意简直要冲破车顶,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大事。 阮忻栀:“……” 她额角隐隐作痛,内心的小人疯狂呐喊: 救命,她现在对女生笑一下都不行了?顾清淮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霸道独裁外加不讲理的宇宙级醋精逻辑啊! 当然,以上咆哮阮忻栀只敢在内心深处疯狂刷屏。 她太了解顾清淮了。 他平日里看着禁欲冷漠,手段狠戾,但在她面前却幼稚得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占有欲强到令人发指。 以她之前的经验,吃醋的男人,尤其是顾清淮这种级别的醋坛子,绝对不能讲道理,只能好好哄着。 思及此,阮忻栀立刻收起了心里的小九九,转过头露出了一个乖巧又无辜的笑容。 “淮哥哥~” 见顾清淮还是不为所动,阮忻栀心一横,决定祭出终极撒娇大法。 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软绵绵地将整个上半身一点一点地往顾清淮那边倾斜靠拢。 在这个过程中,故意抬手理了下头发,雪白的手腕从袖口滑出,一道细细的银色链子在夕阳下晃了一下。 竹马独爱青梅13 顾清淮一愣,下意识盯住那条项链。 银光流转,链坠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淮”字,被女孩温热柔软的皮肤衬得格外醒目。 他呼吸微滞,指尖几乎要颤抖,却还是装作无事发生:“怎么突然戴这个?” 阮忻栀像没听见似的,还故意把手举高些,让那串项链在空气里轻轻摇晃,“好看呀。”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小梨涡浅浅地陷进脸颊里,“而且是淮哥哥送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嘛。” 顾清淮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那个夏天—— 那时候阮忻栀刚过完十六岁生日,从奶团长成明媚少女,每次放学都有人追着给她递情书、送糖果。 他大学课业繁忙,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 偏偏有一天赶回来,就看到校门口有个男生红着耳根,把信封塞到阮忻栀手里。 少年羞涩又期待,而阮忻栀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低头捏着裙角,那画面刺得他心口发闷。 后来,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黑了脸,把原本准备好的毛绒玩偶扔进垃圾桶,当晚就去商场定制一条银色项链,上面只刻了自己的名字:淮。 第二天,他把项链放进盒子里,在底部写一张纸条: 这东西戴上就摘不下来,你想好了再戴,如果后悔,我也不会帮你解开它。 其实他很想骗她直接戴上,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去做这种可能会让她难过的事,只说了句: “喜欢的话就收下,不喜欢我再买别的。” 这些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忘记那些荒唐的小心思,也以为小姑娘早已遗落这份带着幼稚占有欲的小纪念品。 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一直留着,还戴在了手腕上! 车里安静无声,两人呼吸声交错缠绕,暧昧得仿佛能点燃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 顾清淮伸出大掌,有些笨拙地握住女孩纤细柔软的手腕,用指腹摩挲那枚“淮”字吊坠,好像怕下一秒它会凭空消失一样。 一寸一寸描摹过去,每一下都烫得让人心跳加速。 “你怎么突然戴起了这个?”他的声音低哑沙哑,比夜色更深一点。 阮忻栀歪头瞅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全是狡黠:“淮哥哥送的,我当然要戴了。” 说完,她还特意用力拉紧一下手链,让吊坠贴近脉搏,然后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冲他笑: “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希望我戴上呀?” 顾清淮怔住,看向她时目光复杂极了。 他沉默片刻,将女孩整只手包进掌心,然后缓缓与她五指相扣,把两人的手举到额前抵住自己眉骨的位置—— 像是在朝神明祈愿,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失而复得的重要东西终于归位,再也不会丢掉一样。他闭上眼睛,用力嗅闻属于女孩子身上的香气,那种执念和贪恋快要溢出来: “这是我唯一一次想强迫你做选择,”他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不安和渴望,“但最后还是舍不得骗你……” 语气忽然变冷,他攥紧女孩纤细柔嫩的指节,骨节分明的大掌几乎要将她整个包裹进去: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看到盒子底下那张纸条?” 这一句问出口,他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哪怕平日再冷静,这一刻也藏不住内心最深处的不确定与恐惧。 如果这只是小姑娘随便挑选的配饰,那他的喜悦终归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想。 车窗外余晖渐暗,两个人影被橘金色剪裁成温柔的一团。 空气凝固数秒,只剩彼此炽热交缠、无法逃避的一瞬对视。 阮忻栀嘴角翘起一个坏坏的小弧度,在顾清淮灼热逼人的注视下反倒越发乖巧甜美,她凑近一点儿,小声嘟囔: “当然看见啦……” 然后,她忽然踢掉鞋子跪坐到座椅上,两只胳膊环住顾清淮的脖子,在距离极近的位置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慢吞吞说着: “不仅看见,我还接受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偷偷勾起脚尖戳戳顾清淮的西裤膝盖,装模作样的叹气: “唉,这么霸道的人,还老是吃醋呢!” 顷刻之间,本该乖顺讨好的小姑娘突然化身撩人精灵,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怀里; 而禁欲冷漠如冰山般矜贵狠厉的大少爷,此时却只能死死攥紧少女纤弱无骨的小手,将额头抵在两人相扣的指背之上,无声喘息良久, 许久之后,他才憋出一句沙哑至极的话: “栀栀以后对我多笑点,多亲亲我,我就不吃醋了。” 他的栀栀,原来在很早之前就选择了他。 “呜……” 阮忻栀小小声地哼唧了一下,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淮哥哥,我腿麻了…” 她刚刚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可是实打实地在座椅上跪了好一会儿。 膝盖上传来的酸麻感让她忍不住皱了皱小脸。 阮忻栀伸出细白的手臂,目标明确地勾向顾清淮的脖颈,声音又软又娇: “你抱抱我嘛。” 顾清淮眼底最后一丝阴霾散去,眸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稳稳地托住女孩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腿上。 “好。”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愉悦。 顾清淮对着前排的司机吩咐:“回公寓。” 司机应了声,迅速启动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夕阳余晖下的校门口。 车子很快抵达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公寓。 “咔哒”一声,公寓门被打开。 阮忻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踢掉了脚上的小皮鞋。 那双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鞋子被她随意地甩在了玄关。 她光着雪白的小脚丫,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欢快地往客厅跑。 “砰”的一声,把自己整个人砸进了客厅那张巨大而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 “上了一天的课,好累呀。” 她瘫在沙发上,像只没了骨头的小猫,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竹马独爱青梅14 随即,她又想起什么,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顾清淮,声音娇娇的: “淮哥哥,我想吃草莓,你帮我洗嘛。” 顾清淮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她这副慵懒娇憨的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他先是走到玄关,俯身拿起阮忻栀那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然后走到沙发边,蹲下身,轻轻地将拖鞋放在她光洁小巧的脚边。 “下次记得穿鞋,地上凉。” 他温声嘱咐,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她微凉的脚踝,又顺势捏了捏她的小手。 “嗯嗯!”阮忻栀敷衍地点点头,眼睛却还黏在电视屏幕上。 顾清淮说完这才起身,走向厨房,任劳任怨地去给她洗草莓。 阮忻栀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选着综艺节目。 突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阮忻栀看来电人的备注,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腰背挺得笔直。 要是被阮妈妈看到她这副“葛优瘫”的德行,非得念叨她三天三夜不可。 阮忻栀深吸一口气,连忙清了清嗓子,点开了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一张保养得宜、气质温婉的妇人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妈咪!”阮忻栀立刻换上一副甜得发腻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更加娇滴滴。 “我好想你呀,你都不知道,我离开家的这几天都瘦了!”她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视频那头的阮母被女儿这副模样逗笑了,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我看你这小脸圆乎乎的,哪里瘦了?倒像是胖了一圈。” 阮忻栀刚想撅起嘴反驳,为自己辩解几句。 阮母却话锋一转,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视频里阮忻栀身后的背景: “咦?栀栀,你这看着不像在宿舍啊?” 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住宿舍,跟顾清淮住一起这事儿,压根没敢告诉家里。 要是说了,阮妈妈非得担心得睡不着觉,说不定还会立刻买张机票杀过来。 她强装镇定,眼珠子灵巧地一转,立马编了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理由: “妈咪,我这不是认识了新朋友嘛,我们约好明天一起去附近一个新开发的景点玩。” “那个地方离学校有点远,我们就干脆在景点旁边的酒店住一晚,这样明天一早出发也方便些。” 阮母听了,倒也没有多加怀疑,毕竟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也正常。 她只是细细叮嘱道:“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晚上早点休息,别玩太晚了。” “还有,记得要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 “知道啦妈咪,您也早点睡,别太操心我。” 阮忻栀乖巧地点头应下,又和阮母闲聊了几句家常,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开学第二周的周一早课刚结束,辅导员便在班级群里发布了一条通知。 【紧急通知:为庆祝A大百年校庆,并欢迎20XX级新生,学校决定于本周五晚七点,在校中心礼堂举办“星光璀璨,梦想启航”的新生与毕业生舞会。】 【这是A大自建校以来的传统,新生带着希望而来,毕业生带着学有所成而去奔赴梦想,学校将为所有的学生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阮忻栀澄澈的杏眼在看到“舞会”二字时,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拉上她的新晋好闺蜜——姜挽。 说干就干,阮忻栀飞快地戳开姜挽的微信头像,噼里啪啦发了条消息: “挽挽!周五舞会!下午放学一起去挑战袍啊!” 姜挽那边几乎是秒回,一个简单的“好”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之前那些不要与人产生交集的原则,在面对阮忻栀时都变得不再做数。 阮忻栀知道自己要想顺利出门,还得过顾清淮那一关。 她鼓了鼓腮帮子,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置顶的微信对话框。 她深吸一口气,切换到语音模式,甜腻腻的嗓音如同裹了最上等的蜂蜜,拖着长长的尾音: “淮~哥~哥~” 接下来,整整十条、每条都卡着六十秒满额的语音方阵,如同一颗颗精心炮制的糖衣炮弹,精准地轰炸了顾清淮的聊天界面。 语音里,她从舞会对新生的象征意义,说到这是她大学的第一个集体活动,接着再保证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最后还表示自己会在舞会上等他。 顾清淮起初的回复,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阮忻栀早有预料,扁了扁小嘴,眼珠灵巧地一转,开始祭出她的杀手锏——谈条件。 “淮哥哥,只要你让我和姜挽去,我保证今后的一个星期里,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信誓旦旦,完全没有想过后果。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顾清淮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久到阮忻栀以为他要直接打电话过来说不同意了。 然后,一条简短的消息终于弹了出来:“地址发我。九点前回公寓。” 阮忻栀看到消息,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对着手机屏幕“吧唧”亲了一口: “耶!淮哥哥你最好啦!最爱你!” 她明白那句“九点前回公寓”就是顾清淮松口的信号。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刚悠悠响起,阮忻栀便马上背起书包,去到姜挽的教室拉着她就直奔校门口。 两人打车,很快便抵达了市中心最繁华的CBD商圈。 一踏入商场那冷气十足的环境,阮忻栀的目标却不是琳琅满目的服装区。 她拽着姜挽的手腕,轻车熟路地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家装修精致的网红奶茶店门口。 “两杯原味牛乳茶,一杯多冰,加厚芝士奶盖!”她对着笑容甜美的店员脆生生地说道,眼睛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捧着冰凉沁骨的奶茶杯,阮忻栀满足地长长吸了一大口,幸福地眯起了眼。 她这几天差不多到了姨妈期,身体里的小馋虫正声嘶力竭地叫嚣着,尤其贪恋这些又冰又辣的刺激食物。 趁着“管家公”顾清淮不在身边,她可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张挑剔的嘴。 竹马独爱青梅15 姜挽看着她那副小猫偷到腥似的满足表情,眉眼间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无奈的浅笑。 喝了小半杯冰爽的奶茶,阮忻栀又眼尖地瞄到了不远处一家飘着浓郁香气的炸鸡店。 她拉着姜挽,再次目标明确地冲了过去。 “老板,一份招牌黄金炸鸡,要加特辣!辣到冒火的那种!”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小小的兴奋。 很快,一份金黄酥脆、裹满了鲜红辣椒粉的炸鸡便热气腾腾地出炉了,那股霸道的香辣气息直往鼻孔里钻。 阮忻栀和姜挽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一人一块,吃得不亦乐乎,白皙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变得红艳艳的。 直到把最后一口香辣酥脆的炸鸡咽下肚,阮忻栀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抽出纸巾擦了擦油光光的的小手: “好啦,能量补充完毕!开始干正事,挑战袍去!” 两人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开始认真逛起了各家女装精品店。 阮忻栀今天的首要任务,是给身边的清冷大美人姜挽,挑一件能够艳压全场、闪瞎众人眼的绝美礼服。 她们逛到一家门面低调奢华的高定礼服店,刚一踏入,阮忻栀的目光便被直直地吸引了过去。 店铺最中央的独立展台上,一袭红裙正静静地悬挂着,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是一条极致简约却又风情万种的丝质挂脖长裙,热烈如骄阳的红色,在璀璨的射灯下流淌着细腻柔滑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 阮忻栀几乎是瞬间就想象出姜挽穿上它的模样,那该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她眼睛晶亮得吓人,激动地拽了拽姜挽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发飘: “挽挽,快看那件!那件红色的!” 她的语气笃定又兴奋:“你穿上,绝对、绝对能美翻全场!” 姜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抹浓烈而纯粹的红,确实耀眼夺目,只是款式似乎有些过于……大胆。 阮忻栀不等她开口犹豫,已经不由分说地开始发挥她的看家本领——卖萌加撒娇攻势。 她抱着姜挽的手臂,像只撒欢的小动物般轻轻晃着,嗓音软得像刚出炉的糯米团,一戳仿佛会沁出汁水: “好不好嘛,挽挽,去试试嘛,就试一下下,你穿着肯定好看~” 姜挽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盛满了期待与真诚的杏眸,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终是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地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好,我去试试。” 姜挽拿着那件红色的丝质礼服,走进了宽敞而私密的更衣室。 阮忻栀则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随手翻看着衣架上其他的裙子,嘴里还不成调地哼着刚从综艺里学来的小曲儿。 几分钟后,更衣室厚重的丝绒帘子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拉开。 “吱呀——”一声轻响。 阮忻栀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下一秒,她手里拎着的衣架“啪嗒”一声,直直地掉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嘴巴微微张开,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杏眼,此刻瞪得圆圆的,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明亮柔和的灯光下,姜挽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幅色彩浓烈、冲击力极强的油画。 火焰般热烈奔放的红色丝绸,被她清冷的气质中和了几分媚俗,反而更添高贵,完美地勾勒出她高挑纤细却不失曼妙的身姿曲线。 简约至极的挂脖设计,大胆地露出了她精致得如同蝶翼般的锁骨,以及线条流畅优美、宛如天鹅般的肩颈。 光滑白皙、毫无瑕疵的美背大片大片地裸露在外,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只在腰窝处微微收紧,更显得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如柳枝般柔软。 丝滑的裙摆如同流动的熔岩,又似盛开的红莲,优雅地垂坠及地,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荡漾出万种风情。 那浓烈到极致的红,与她雪般欺霜赛雪的肌肤形成了最鲜明、也最惊艳的视觉冲击。 她本就明艳大气的五官,在这极致红色的映衬下,更是美得摄人心魄,如同暗夜里骤然全力绽放的红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淬满了致命的吸引力与危险的芬芳。 阮忻栀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地盘旋:太美了,简直太美了好吧! 她作为一个女生,都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此时的姜挽勾走了。 阮忻栀几乎是失语般地,磕磕巴巴地喃喃道:“挽、挽挽……你……你这是……要去祸国殃民吗?” 姜挽对自己惊人的美貌向来有着清晰的认知,从小到大,类似的赞美她听过太多。 但此刻,清晰地看见阮忻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惊艳、震撼与纯粹的欣赏。 她那颗向来平静无波、甚至有些清冷的心湖,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细密的、难以言喻的欢喜。 她抬起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拨了拨垂在耳边的一缕墨黑发丝,清冷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就这件吧。”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度,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一旁的导购小姐听见姜挽的话,连忙上前,替她拿了一件新的包了起来。 当下,姜挽便在阮忻栀那“仙女下凡!倾国倾城!”的持续彩虹屁中,爽快地刷卡买了单。 姜挽那袭红裙落定,阮忻栀这次出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该轮到她自己了。 可一连逛了七八家风格各异的礼服店,阮忻栀却越逛越泄气。 不是款式太成熟,就是颜色太艳俗,要么就是设计平平无奇,完全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嘟着小嘴,有些蔫蔫地晃着姜挽的手臂:“挽挽,要不我们算了吧?感觉都找不到我喜欢的。” 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丝撒娇的委屈。 姜挽清凌凌的目光扫过她失落的小脸,又望向不远处一家门面古香古色的店铺。 那店门脸低调雅致,只在乌木的牌匾上,用篆体刻着“锦绣缘”三个鎏金小字。 “再看一家。”姜挽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竹马独爱青梅16 两人刚踏入店门,一股幽幽的檀香混合着丝绸特有的清雅气息便扑面而来,瞬间让人心静。 姜挽的视线,几乎是立刻,便被挂在正对门那面素色屏风前的一件旗袍锁定了。 那是一件月牙色的蜀锦旗袍。 初看之下,素净淡雅,仿佛清晨荷叶尖上凝结的露珠,似乎并无过多繁复的装饰。 可细细品味,便能察觉其间深藏的无数巧思与匠心。 雅致的月牙白底色,在店内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蜀锦独有的温润细腻光泽,宛如一捧清辉。 小巧玲珑的立领边缘,并非寻常的包边,而是细密地镶嵌着一圈米粒大小、光华内敛的天然淡水珍珠。 旗袍的整个前襟和微微散开的裙摆处,用最精细的苏绣手法,纯手工绣出了一朵朵、一簇簇淡紫色的栀子花。 有的还是小小的花苞,含羞待放,透着一股娇怯。 有的则已经全然盛开,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那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鼻尖。 而最妙的是,旗袍右侧的开衩,并未直接裸露肌肤,而是以极细的淡银色丝线,勾勒出缠枝莲纹的精致花边,随着走动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朦胧的、不着痕迹的诱惑。 姜挽的眸光微微一动,清冷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赏。 她转头,对身边已经看得有些愣神的阮忻栀道:“去试试。” 阮忻栀眨了眨眼,雪白的小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确定地问:“我?穿旗袍?” 她平日里穿的,大多是些蕾丝、蝴蝶结、泡泡袖之类的可爱风连衣裙。 旗袍这种极度考验身材和气质的衣服,她还真没尝试过,总觉得那是属于成熟女人的风情。 姜挽却异常笃定,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去。”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件旗袍能将阮忻栀身上那种独特的、纯真与妩媚交织的气质,完美地衬托出来。 阮忻栀平常还是很听姜挽的意见,此刻见她坚持,只好接过旗袍,有些忐忑地走进了古色古香的试衣间。 姜挽静静地坐在店内那张雕花的梨花木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扶手,清冷的凤眸里,罕见地漾起一丝期待的光芒。 几分钟后,试衣间那厚重的绛紫色丝绒帘布被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轻轻拨开。 “吱呀——”一声轻响。 阮忻栀略带不安地,小步小步地从里面挪了出来。 姜挽呼吸微微一滞。 眼前的阮忻栀,像是从江南烟雨朦胧的画卷中走出的仕女,又像是月下荷塘边悄然化形的小狐仙,带着不染尘埃的纯净,又透着一丝丝勾魂摄魄的媚。 那件月牙色的蜀锦旗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完美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软身躯。 平日里被宽松衣物遮掩的纤细腰肢,此刻被勾勒得不盈一握,往下是饱满挺翘的弧度,再往下是修长笔直的小腿,每一分曲线都恰到好处,惊心动魄。 旗袍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莹润如玉,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淡紫色的栀子花在她胸前与裙摆悄然绽放,清雅脱俗,更添一抹雅致的清媚。 她原本的乖软可爱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这旗袍的古典韵味与精致绣工,平添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显露的恬静与温婉。 姜挽眼里的惊艳,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阮忻栀被她看得脸颊阵阵发烫,小声嗫嚅道:“挽挽,怎……怎么样啊?会不会……很奇怪?”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受惊的小鹿。 姜挽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素手抬起,轻轻替她抚平了鬓边一缕因为紧张而微微翘起的碎发。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真挚:“栀栀,真美。” 这几个字,不带半分敷衍,每一个字都敲在阮忻栀的心上。 姜挽的眸光里,满是纯粹的欣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她知道阮忻栀是漂亮的,是那种让人心生欢喜的可爱漂亮,却没想到,换上另一种风格的衣裳,竟能美得如此让人移不开眼。 除了朋友的幸福能让她动容落泪,朋友的美好,同样能让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骄傲和开心。 阮忻栀听着姜挽语气里的诚挚与赞叹,心头一暖,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热。 她再一次在心底感慨,当初选择接近姜挽,成为她的朋友,这个决定,真的没有错。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鲜活的生命,都应该拥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而不是像一本既定剧本里的NPC,为了维持所谓的“世界剧情”而麻木地存在,失去自我。 阮忻栀在心里暗暗发誓。 如果…如果她最终还是赌输了,如果这个世界的“法则”强大到足以强行修正偏离的剧情,让一切回到所谓的“正轨”,让姜挽再次走向那个被安排好的、依附男主的未来上…… 那她宁愿任务失败,也要换取姜挽真正的自由。 相处的这几个月,阮忻栀才真的意识到,那个在原著剧情里,看似清冷孤傲、最终却依附着男主而活,成为他精致牢笼中金丝雀的女主姜挽。 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多么有思想、有主见、有自己清晰梦想的独立女孩。 她不该,也绝不能,过那种被人精心安排好的,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失去灵魂的麻木人生。 阮忻栀脸颊微红,被姜挽的赞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对着那面古朴的穿衣镜,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 镜中的女孩,眉眼弯弯,顾盼生辉,那份旗袍勾勒出的曲线,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姜挽看着好友那副娇羞又难掩欣喜的小模样,清冷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她悄无声息地摸出手机,对着镜子里的阮忻栀,迅速调整好角度。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 阮忻栀正沉浸在对自己新形象的惊艳中,微微一怔:“嗯?挽挽,你拍我?” 姜挽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太美了,留个纪念。” 阮忻栀不疑有他,又对着镜子美滋滋地转了个圈。 姜挽则垂下眼帘,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她点开一个几乎从未联系过的号码,备注是——顾清淮。 竹马独爱青梅17 这个号码,还是她当初在学校官网的学生会负责人名单里看到的,顺手存了下来,想着万一以后想加入学生会,或许能用得上。 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别的用场。 顾清淮…… 姜挽的眸色冷了几分。 这个男人,仗着和栀栀青梅竹马,总是明里暗里地阻止栀栀和她单独出来玩。 哼,这个仇,她姜挽可一直记着呢! 她特意选了一张阮忻栀侧身对着镜子,曲线毕露,却又恰好只露出小半张精致侧脸的照片。 编辑,发送。 【图片】 【顾大少,看看我们家栀栀,是不是美若天仙?我现在她身边欣赏呢,不像某些人,只能隔着十万八千里,看看照片解馋咯。】 发完,姜挽心情舒畅地删除了发送记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以前姜挽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但现在她觉得还是很解气的。 彼时,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顾清淮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修长的手指正捏着眉心,缓解着疲惫。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他眉峰微蹙,这种垃圾短信,他向来是直接删除的。 指尖刚要点上删除键,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一张照片,倏然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件月牙色的旗袍,身形窈窕,曲线玲珑。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甚至看不清完整的容貌,但顾清淮的心脏,却在瞬间被狠狠攥紧! 是栀栀! 他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那熟悉的身影,纤细的腰肢,和盈盈一握的柔软…… 顾清淮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深邃的黑眸死死盯着照片,仿佛要将那抹身影刻进灵魂深处。 他不受控制地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女孩微微偏着头,露出一小截雪白细腻的颈子,旗袍开衩处,隐约可见修长匀称的小腿线条,带着一种朦胧而极致的诱惑。 平日里那个只知道穿可爱蓬蓬裙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勾人了? 心底深处压抑的悸动,如野火燎原般疯狂蔓延,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这才注意到照片下面的那行文字。 “顾大少……我们家栀栀……美若天仙……” 是姜挽。 顾清淮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毕业舞会他原本是丝毫没有兴趣参加的,那种场合,在他看来,无聊且浪费时间。 可现在……顾清淮的薄唇,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他的栀栀,要去参加舞会,还穿得这么美,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 他从小护到大的宝贝,他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哪里是那些不安好心的苍蝇觊觎! 毕业舞会,他一定会参加! 接下来的几天,顾清淮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 白天在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晚上则加班到深夜,直到最后一丝精力耗尽,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两人同居的公寓。 每一次,他推开卧室的门,看见的都是阮忻栀恬静安稳的睡颜。 小丫头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顾清淮会先去浴室冲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小姑娘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怀里的人儿似乎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小脑袋在他胸膛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安睡。 顾清淮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借着朦胧的月色,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嫣红饱满的唇瓣…… 偶尔,也会有控制不住心底汹涌爱意的时候,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或者柔软的唇角,落下几个极轻极浅的吻。 带着无法压制的渴望,也带着深深的克制。 他之前随口跟阮忻栀提过,舞会他可能事务繁忙去不了。 她当时还嘟着嘴,有些小失落。 顾清淮勾了勾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她。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更重要的是他想在舞会上宣誓一下主权! 想到他的小姑娘要在舞会上穿着那件勾魂摄魄的旗袍,接受无数惊艳的目光,顾清淮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那件旗袍……她竟然一次都没想过要提前穿给他看看! 小没良心的。 顾清淮暗自决定,舞会上,他一定要好好跟她讨点“补偿”回来。 毕业舞会如期而至。 灯火辉煌的礼堂,衣香鬓影,乐声悠扬。 顾清淮提前到了,他如一尊冰雕,立在角落,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礼堂入口。 “哟,这不是我们的顾大少吗?”一个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宫翼凌端着酒杯,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桃花眼里满是揶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说这种小孩子的场合,狗都不来吗?” 顾清淮冷冷瞥了他一眼,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赏他。 宫翼凌自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等谁呢?这么望眼欲穿的。” 顾清淮依旧沉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就在这时,礼堂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两道倩影款款走入,阮忻栀和姜挽,并肩而立,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尤其是阮忻栀,那身月牙色的蜀锦旗袍,将她衬得如同月下精灵,清丽脱俗,又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媚。 姜挽的红色挂脖礼服,也把她的美貌衬托的更加明艳,两人站在一起,一雅一艳,相得益彰。 “啧,难怪。”宫翼凌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顾清淮的眼神,从阮忻栀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他的小姑娘,今天果然美得让人想把她藏起来。 阮忻栀敏锐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穿透。 她下意识地想寻找视线的来源…… 竹马独爱青梅18 【叮咚!栀栀,女配下药剧情触发!】 脑海里,小飞猪那机械又带着点贱兮兮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必须在舞会上,让男主顾清淮喝下加了料的红酒哦~】 阮忻栀一懵,顾清淮?他不是说不来吗?我上哪儿给他下药去? 念头刚落,手腕便被人轻轻一拽! “啊!”她低呼一声,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清冽好闻的雪松香气。 阮忻栀有些生气地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人这么没有礼貌! 结果,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黑眸。 顾清淮?!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惊喜刚涌上心头,就被小飞猪的任务给浇了个透心凉。 完了,芭比Q了,这下药是躲不过了。 她下意识地朝姜挽看去,因为这个剧情与她也有关系。 却瞥见宫翼凌不知何时凑到了姜挽身边,正端着两杯香槟,笑得一脸殷勤地跟她说着什么。 那眼神直勾勾的,举着酒杯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姜挽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阮忻栀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这是有戏! 这两个人,说不定真能擦出点什么火花! 那女主给男主当解药的剧情,绝对不能发生! 顾清淮这个大猪蹄子就让他自己忍忍吧,反正药她是下定了! 顾清淮微微蹙眉,看着怀里阮忻栀脸上那丰富多彩的表情。 一会儿惊喜,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又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最后还带了点同情?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顾清淮有些不满地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温软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磁性: “栀栀,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阮忻栀一个激灵回过神,对上他探究的眼神,顿时心虚地嘿嘿一笑:“没……没什么呀!”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看到不远处的甜点区,灵机一动。 “淮哥哥,你尝尝这个小蛋糕,看起来好好吃哦!”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顾清淮的手,快步走到点心台前。 拿起一块裹满了雪白奶油,点缀着鲜红草莓的小蛋糕,踮起脚尖,直接递到他唇边。 “啊—快点尝尝。” 那双水汪汪的杏眼眨了眨,带着几分讨好。 顾清淮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那双平日里没有带任何情绪的眸子,此刻却只映着她娇憨的小脸。 他喉结微动,鬼使神差般地,竟真的微微张开了嘴。 温软的蛋糕触碰到他的唇,带着少女指尖的余温和淡淡的馨香。 阮忻栀见他吃了,眼睛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儿:“好吃吧?我就说很好吃!” 她自己也想再来一块,这草莓慕斯看着就诱人。 刚想再伸手,脑海里“小飞猪”那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栀栀!关键时刻别掉链子!药我已经帮你下在旁边那杯红酒里了!加油,奥利给!】 阮忻栀:“……”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长桌上那杯颜色深浓的红酒,果然,酒杯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粉末痕迹。 小飞猪这狗系统,手脚还挺快! 阮忻栀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体贴的表情。 她端起那杯被小飞猪“加持”过的红酒,又踮起脚尖,努力凑到顾清淮唇边。 “淮哥哥,吃蛋糕有点腻吧,喝口红酒解解腻。” 少女的声音又甜又软,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心。 顾清淮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红酒杯,又看看她亮晶晶、却莫名带着一丝紧张的眸子。 小姑娘今天有点不对劲。 但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纵容,让他几乎没有犹豫。 他薄唇轻启,就着她的手,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酒液微涩,带着一丝奇异的甜香,滑入喉咙。 阮忻栀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他喝了!他真的喝了! 【叮咚!恭喜栀栀,男主已饮下被下了药的红酒,重要剧情点完成!奖励积分100点!】 小飞猪欢快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阮忻栀心中大石骤然落地,连忙在他要喝第二口之前,眼疾手快地拿走酒杯。 “哎呀,不能多喝,酒喝多了伤身体!”她义正言辞地把酒杯放到了一旁的高脚桌上,仿佛刚才劝酒的不是她。 顾清淮挑了挑眉,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眸色深了几分。 阮忻栀却在心里盘算着:就一口,应该……药效不会太大吧? 这样他自己熬一熬,出点汗,应该就能过去了。 阮忻栀越想越觉得自己计划行得通,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也为了防止顾清淮在舞会上被别的女妖精觊觎。 她当机立断,突然捂住肚子,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小脸也垮了下来。 “哎呀……淮哥哥,我、我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虚弱的颤抖。 顾清淮闻言,脸色倏地一沉,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他语气慌乱,伸手就要去扶她。 “不、不用去医院啦!”阮忻栀连忙摆手,心里叫苦不迭,去医院那还得了! “我就是有点累,可能是刚才跳舞跳岔气了,我们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真的!”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顾清淮盯着她看了几秒,见她不像说谎,眉宇间的冷厉才稍稍缓和。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沉声道:“好,我送你回去。”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阮忻栀的肩上,将她微凉的身体裹住。 然后,在众人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中,揽着她的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觥筹交错的舞会。 回到公寓。 顾清淮小心翼翼地将阮忻栀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还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薄被。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点东西。”他轻声嘱咐,目光在她小脸上停留了几秒。 舞会上,她好像心事重重的,就只吃了那么一小块蛋糕。 阮忻栀乖巧点头:“嗯,谢谢淮哥哥。” 顾清淮转身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蔬菜和鸡蛋,准备给她做一碗简单的鸡蛋面。 可刚把食材放到料理台上,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猛地从他小腹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身体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竹马独爱青梅19 顾清淮动作一顿,英俊的眉头瞬间紧蹙。 不对劲! 这种感觉太陌生,也太汹涌! 平常那股可以被他轻易压制、甚至忽略不计的冲动,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烈性燃料,轰然炸开,疯狂地叫嚣着,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猛地想起了舞会上,阮忻栀那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那杯带着奇异甜香的红酒,还有她那双闪躲又带着心虚的眼睛…… 顾清淮深吸一口气,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该死! 他转身,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下一秒,浴室里便传来了“哗啦啦”的巨大水声。 顾清淮打开了冷水花洒,冰冷的激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瞬间浸湿了他的衬衫和黑发。 他闭上眼,任由刺骨的寒意包裹着自己滚烫的身体,试图用这种自虐般的方式,来阻止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疯狂变化。 阮忻栀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见顾清淮进了厨房,然后又匆匆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许久都没有出来,她悄咪咪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做贼似的溜到顾清淮的房里。 一踏进去,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还在持续。 这都快半个小时了! 淮哥哥不会是洗感冒了吧?还是…… 阮忻栀心里有些打鼓,忍不住在脑海里小声问:“小、小飞猪啊……” “你给我准备的那个药……它、它是不是太厉害了点啊?” 万一真把顾清淮给药出个好歹来,她可就罪过了! 【嘿嘿!栀栀,你这是在夸我吗?】 脑海里,小飞猪得意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那必须的!这可是本系统压箱底的宝贝,“情意绵绵散”!别说一口,就是沾上一点点,都能让人欲仙欲死,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解决!】小飞猪越说越兴奋。 阮忻栀:“!!!”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白了,什么叫“根本不可能靠自己解决”?! 阮忻栀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都顾不上穿,“蹬蹬蹬”几步就冲到了顾清淮的房门口。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紧闭着,里面依旧是震耳欲聋的水声。 阮忻栀心跳如鼓,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她咬了咬唇,颤抖着伸出手,搭上了冰凉的门把手。 轻轻一拉——“哗啦...”玻璃门应声而开。 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浴室特有的湿热。 还没等她看清里面的情景,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从门内伸出,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阮忻栀短促地惊呼一声。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了进去! “砰!”浴室门被反手带上。 天旋地转间,阮忻栀只觉得后背贴上冰冷的瓷砖墙壁。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冰冷的自来水兜头淋下,瞬间浸透了她的旗袍。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滑过脸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身体,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可下一秒,一个滚烫的、坚实的胸膛就紧紧贴了上来! “唔!”一冷一热的极致交替,让阮忻栀浑身一僵,难受得想推开。 她费力地抬起手,抵在那人火热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淮哥哥……你、你先冷静一下……”她试图跟他讲道理,声音都在发抖。 然而,当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清眼前的人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双猩红带着浓烈欲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疯狂与渴望,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 眼前的顾清淮,哪里还有半分平日清冷禁欲的模样? 他的黑发湿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滚落。 衬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的呼吸急促而粗重,带着灼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窝。 顾清淮死死地盯着她,眼神迷离,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当他看清是阮忻栀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时,眼底的疯狂似乎有了一丝短暂的平息。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毛茸茸的脑袋就往她细嫩的脖颈处拱了拱。 那动作,像极了一只被人驯服的凶兽,在小心翼翼地朝着主人撒娇示好。 阮忻栀被他蹭得痒痒的,却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没有回应,顾清淮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委屈。 他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栀栀……热……” “……难受……”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压抑的痛苦,像小猫的爪子一样,挠在阮忻栀的心尖上。 阮忻栀心头一软,也顾不上自己还被冷水浇着。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淮哥哥,我们先出去好不好?这里太冷了。” 她拉着顾清淮的手臂,想要把他先带出这个水汽弥漫的浴室。 然后再问问小飞猪,到底有没有什么解药! 顾清淮此刻像个听话的大孩子,任由她拉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浴室。 阮忻栀奋力将他高大的身躯扶到柔软的大床上。 “呼……”她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起身。 腰间突然一紧! 顾清淮一个翻身,就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压在了身下!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更让她心惊的是,他滚烫的大手,竟不受控制地在她旗袍侧边的拉链处游走,笨拙地试图拉开它。 “淮哥哥!”阮忻栀又羞又急。 她连忙在脑海里呼叫:【小飞猪!小飞猪你个猪头!快给我解药啊!】 【呜呜呜……栀栀……】小飞猪的声音带着哭腔,支支吾吾,【这、这个“情意绵绵散”……它、它没有解药】 【只能……只能顺应药性……自然纾解……】 阮忻栀:“……” 她想骂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头顶顾清淮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再次传来。 他手还停留在旗袍的拉链上,声音带着拼命压制的颤抖,还有一丝无措的委屈: “栀栀……” “解...解不开……” 竹马独爱青梅20 阮忻栀微微侧头,便看见顾清淮因为极力忍耐,额角和脖颈的青筋都微微凸起。 细密的汗珠和水珠交织在一起,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 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眼眸,此刻却像受了委屈的小狗,无措又可怜地望着她。 明明身体已经快要被欲望吞噬,却还是死死克制着,不敢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只是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去解开那该死的拉链。 阮忻栀心中那点仅存的犹豫和慌乱,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瞬间,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覆上他摸索着拉链的大手。 然后,轻轻地,将冰凉的拉链头,一点一点,移到了最下面。 “刺啦...”旗袍侧面应声而开。 顾清淮的呼吸猛地一滞, 却还是不敢有所动作。 阮忻栀仰起头,主动凑上前,在他湿漉漉的、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顾清淮好似得到准许,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翻涌的疯狂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丝显而易见的欣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涟漪,怎么都藏不住。 阮忻栀对上他骤然明亮的目光,心尖一颤,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顾清淮察觉到了。 他滚烫的指腹,带着粗粝的薄茧,轻柔地抚过她微微湿润的眼尾。 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诱哄。 接着细细密密的吻,如同羽毛般,带着灼人的温度,缓缓落下。 先是额头,再是鼻尖,然后是她柔软的唇瓣。 或轻或重.......又柔又急。 阮忻栀被他口勿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腰间,他另一只铁臂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旗袍的丝绸布料被他攥得起了褶皱。 暧昧的气息在逼仄的空间里弥漫、升温。 月亮终是没忍住羞,悄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不忍再看。 蓄谋已久的狡猾狐狸,在小白兔放松警惕的瞬间,终是达到了目的。 顾清淮的呼吸越发粗重,一声声“栀栀……”的喑哑轻哄,在阮忻栀耳边响起。 小白兔终是完完全全,落入了狐狸的口中。 阮忻栀泪眼涟漪,眼尾像是被春日最艳的胭脂细细描过,红得惊心动魄。 她无力的手被他滚烫的大手紧紧攥住,十指紧扣,不留一丝缝隙。 汗水与泪水交织,海浪平静了一阵,却又刮起了更猛烈的浪潮,孤舟重新被卷入其中。 她呜咽着,细弱的胳膊徒劳地推拒着他。 顾清淮起初确实是被那“情意绵绵散”的药效控制着,理智全无。 可到了后来,那药效似乎已经成了引子,点燃的是他心底深处积压已久的渴望。 是他自己,还没“吃饱”。 “淮哥哥……呜……天要亮了……” 阮忻栀带着浓重的哭腔,娇娇软软地求着他,声音破碎不成调。 顾清淮动作微微一顿,他低头/口勿/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嘶哑得厉害: “乖……栀栀在等会……” 虽然没有能stop下来,但狡猾的狐狸还是下意识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他捧在掌心的小白兔。 ……...... 翌日清晨。 顾清淮几乎是准时在七点睁开了眼,这是他常年养成的生物钟。 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一线晨曦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斑。 他刚准备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就听到怀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娇气的呢喃。 “唔……累……” 声音又软又糯,像刚出生的小奶兔。 顾清淮动作一顿,只好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将她更紧地搂了搂。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睡得不甚安稳的小姑娘。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睑有些红肿,白皙的脸上泛着粉色的红晕。 顾清淮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拨开她黏在额前的碎发。 昨晚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从浴室的失控,到房间的......。 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昨晚的药就是阮忻栀下的。 可在他中药后,阮忻栀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像作伪。 她并没有趁机霸王硬上弓,甚至在他笨拙地解不开旗袍拉链时,起初也没有主动。 反而是他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又是撒娇又是示弱,才得以让自己如愿以偿。 顾清淮眸光微沉,这样看来…这个药阮忻栀根本不是为了她自己下的。 她是为了别的女人,给自己下药? 这个念头一起,顾清淮原本还带着一丝餍足和温柔的眸光,瞬间被浓重的阴郁替代。 他捧在手心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竟然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栀栀……”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指尖从她的额头滑落,轻轻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的小脸微微仰起。 “希望你的解释,可以让我满意……” 顾清淮低下头,微凉的薄唇在她依旧有些红肿的唇瓣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触碰着。 明明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可动作却依旧带着一丝克制的温柔。 毕竟,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她才得以睡下。 顾清淮舍不得吵醒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稍稍纾解一下自己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和占有欲。 阮忻栀的长睫不安地颤了颤,终于从沉沉的睡梦中醒转。 刚一睁眼,便对上顾清淮那双幽深似海的眸子。 他正垂眸看着她,指尖还捏着她的下巴,姿态亲昵。 晨光熹微,给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可阮忻栀的心尖却没来由地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醒了?” 顾清淮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却又意外的柔和。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的软肉,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竹马独爱青梅21 阮忻栀眨了眨依旧酸涩的眼睛,昨夜疯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脸颊瞬间烧红。 她刚想温温软软地抱怨几句他昨晚的不知节制,顾清淮却先开了口。 “栀栀,”他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阮忻栀的心上,“昨晚,你其实并不想跟我发生什么,对吗?” 阮忻栀准备好的抱怨,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缓:“那你给我下的药,是为了谁?” 轰——! 阮忻栀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她下意识地想否认,可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她原本还带着几分睡意的眸子,此刻骤然清醒。 “我……”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别处,根本不敢再看他。 完了完了完了! 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疯狂转动,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系统,任务这些她又不能说,她要怎么解释? 说她就是单纯想给他下个药? 他会信吗? 一个只想给他下药,却没想过后续要怎么做的人? 他肯定会觉得她在撒谎,或者,图谋更大! 可昨晚她确实是为了保全他的“清白”,才慌慌张张把他带回了家。 她也确实没有想要趁机对他做点什么,一切都是他主动的…… 但这话说出去,更像是狡辩! 阮忻栀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手心都沁出了冷汗,必须尽快想个合理的说辞敷衍过去! 她还没想好措辞,顾清淮却忽然动了。 他手臂微微用力,直接将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阮忻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便被他稳稳地放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对着他。 顾清淮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力道不容抗拒,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栀栀,看着我。”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阮忻栀被迫仰起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药,是为了谁下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所有的小心思都剖开来看。 阮忻栀知道,今天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她此时此刻,真的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啊! 她需要时间,她需要问问小飞猪!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昨晚他应该是只帮她简单擦拭过。 阮忻栀眼珠一转,有了! 她立刻收起了眼底的慌乱,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小手轻轻拽了拽顾清淮的衣襟,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淮哥哥…” “嗯?”顾清淮挑了挑眉,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模样。 “我…我想先洗个澡…”她小声商量着,声音怯怯的,“身上黏黏的,好难受。” 顾清淮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阮忻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直接戳穿她的小把戏。 过了许久,久到阮忻栀几乎要绷不住的时候,顾清淮才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却像是一块巨石落在了阮忻栀的心湖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站起身,径直走向了浴室。 片刻之后,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顾清淮又替她找了一套干净柔软的睡衣放在门口,然后便关上了磨砂的玻璃门,转身离开了。 阮忻栀靠在温热的瓷砖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算是暂时安全了。 阮忻栀磨磨蹭蹭,硬是将这个澡洗了足足半个小时。 等她穿着松垮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清淮。 他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深邃而专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精准地落在她的身上。 阮忻栀脚步极轻地走过去,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猫咪。 她在顾清淮身侧坐下,小心翼翼地挨着他,却又不敢贴得太近。 沙发微微一陷,她的气息带着沐浴后的温热和淡淡花香。 顾清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得像要把人吞进去。 阮忻栀咬了咬唇,犹豫了一瞬,还是鼓起勇气往旁边一歪,整个人软绵绵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给我吹头发。”她声音娇软,还带点撒娇的味道,“好不好嘛?” 顾清淮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一时没出声,只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发梢。 指腹划过那缕柔顺黑发,他眸色更沉:“你自己不会吹?” 阮忻栀摇摇头,把脑袋埋得更低,“我手酸……淮哥哥帮我,好不好?” 这句“淮哥哥”,叫得又甜又黏,就差没化成水流到他心尖上去。 顾清淮终于动了,他站起身去卧室拿吹风机,没有半分迟疑。 很快他回来后,将吹风机插好电,然后拍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阮忻栀乖巧地爬起来,又坐到了他腿上,两只小手揪住睡衣下摆,看起来紧张极了,可偏偏还忍不住往他怀里靠近一点儿。 顾清淮单手托住她后腰,让她安稳靠在自己胸口,然后另一只手捧起那团湿润乌黑的长发,用毛巾仔细擦拭几遍,这才打开吹风机开关。 暖风呼啦啦响起,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明显,也让氛围变得莫名亲昵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一缕一缕将她头发理顺,再用掌心护着耳朵,不让热风烫到皮肤,每一下都透着细致入微的照料和宠溺。 阮忻栀被他这么伺候着,有些飘飘然,下意识缩进缩怀里,小脸蹭在他衬衫领口处。 鼻尖满是属于他的冷冽气息,还有隐约残留的一丝木质和薄荷味道,让人晕乎乎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安心极了。 竹马独爱青梅22 “你头发怎么这么香?”顾清淮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嗓音压得很低,从喉间滚出来似乎能烫伤人耳朵一样灼热难耐,“用了什么洗发水?” “嗯?就是普通花果香呀。”阮忻栀睁圆眼睛装傻,但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个小弧度,“淮哥哥喜欢吗?” “不讨厌。”他说完,又加重语气补了一句,“挺好闻。” 等最后一缕长发彻底干爽顺滑,他随意把吹风机扔到茶几上,大掌落回阮忻栀纤细腰肢上,自然而然收紧,将人整个圈进自己臂弯里。 察觉到阮忻栀浑身软塌塌、像棉花糖一样窝在自己胸前,他眉宇间终于松动几分,把人抱得更紧一些:“别乱动。” 阮忻栀趁势抬眸,对上顾清淮幽深如夜色般锋利却克制温柔的双眼,小声嘟囔一句: “淮哥哥对我最好。” 说罢,她又主动往他怀里靠近些,更加放肆地依赖撒娇,全无平日在阮家避嫌疏离模样。 顾清淮揉揉她白嫩的手背,没有多余的话语回应,但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任由你闹腾,我全包容!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相拥良久,没有再提之前那个问题,也没人打破此刻难得温存宁谧时光。 其实不是顾清淮信不过自己的判断,而是明白面前这姑娘嘴巴比兔子还滑溜,要是真追根究底,她八成会哭给他看,到时候反而麻烦更多。 既如此,不如先放一边,他知道的事情自己查便是! 天色渐暗下来,当晚饭后不到十分钟时间,客厅传来阵阵搬东西声响。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阮忻栀正窝在床角刷手机,一见自家房间突然多出个高大的身影,还拖着两个大箱子进门,下意识瞪大双眼:“淮哥哥这是做什么?” “搬过来住。” 简短三个字,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是不是有点太快啦……” 阮忻栀声音越来越弱,被顾清淮看了一眼后后,再也憋不出第二句话。 “不快。” 顾清淮信步走向床边,将行李箱搁置墙角,然后径直俯身凑近她耳畔,用只有他们彼此听得到的音量缓缓说道: “都已经深入交流过感情了,是吧栀栀?” 阮忻栀脸颊瞬间爆红,下意识缩回被子试图躲避,却还是被某人大掌牢牢按住肩膀,无路可退只能结结巴巴抗议一句:“可是…可是我的腰还疼!” 话音未落,那只宽厚修长的大掌已经绕到后腰处轻轻揉捏起来,每一下都恰到好处,不轻不重。 “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好好努力。” 语调懒洋洋带点戏谑意味,可动作却异常体贴温柔。 轰! 阮忻栀脑海炸成烟花,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黄色。 腰间的力道依旧不轻不重,带着奇异的酥麻,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像一滩化开的春水。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顾清淮抱得更紧了些。 耳边,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轻轻响起:“栀栀,喜欢我吗?” 阮忻栀的眼皮重得像挂了铅,根本睁不开。 潜意识里,她哼唧了一声,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喜欢……” 隐约听到顾清淮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满足。 紧接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也爱栀栀。” “爱?” 阮忻栀混沌的脑子艰难地处理了一下这个字眼。 哦,爱就爱吧。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连自己都没听清,便彻底沉入了梦乡。 完全没意识到,顾清淮问那个问题的时机,以及他那句回应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第二天,阮忻栀是被一阵细细碎碎的痒意弄醒的。 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脸颊。 她不适地皱了皱鼻子,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睁眼,便对上了顾清淮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 此刻,那双平日里总是覆着寒霜的眼眸,竟盛满了清晰可见的温柔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不等阮忻栀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吻便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边。 蜻蜓点水,却让人难以忽视。 “早,栀栀。”顾清淮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沙哑,性感得要命。 阮忻栀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语不惊人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栀栀,我们什么时候发朋友圈官宣?” 阮忻栀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官……官宣?” 这两个字,她每个都认识。 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呢? 她和顾清淮什么时候确认关系了?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连串的问号在她脑门上盘旋,让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写满了茫然和呆滞。 顾清淮看着她这副娇憨懵懂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加深,低沉的轻笑声从喉间溢出。 他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小傻瓜,”他声音带着宠溺,好心提醒道:“昨晚,栀栀可是亲口说喜欢我的。” “而我也爱栀栀。”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我们连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栀栀这是……不想对我负责?” 轰! 阮忻栀的脑子又炸了!这次比昨晚的烟花更猛烈! 负、责?! 她瞪圆了一双清澈的杏眼,小嘴微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清淮这清奇的脑回路,这神一般的逻辑推演,让她怎么接话? 阮忻栀偷偷觑了一眼顾清淮,他唇角虽然噙着笑,可那笑意半分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你敢说个不字试试”的阴冷威胁。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摇头,顾清淮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了。 更重要的是,按照她脑子里那该死的女配剧本,她是在下药自食恶果后,被阮家火速送出国避风头,这才算走完剧情,才能真正摆脱束缚,做回自己。 现在,出国这个关键剧情点还没到,她绝对不能跟顾清淮公开关系! 竹马独爱青梅23 电光火石间,阮忻栀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求生欲让她瞬间做出了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堪称甜美无害的笑容,声音温温软软: “我当然会负责呀,淮哥哥~” 先稳住他!必须先稳住他! “只是……”阮忻栀故意拖长了尾音,微微蹙起秀眉,露出一副既纠结又为难的小模样。 她是真的很为难啊! 一边是虎视眈眈、随时可能黑化的顾清淮,一边是关系到她未来自由的剧情,她太难了! 阮忻栀咬着下唇,那句“只是……”在舌尖打了个转,接下来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怎么办? 她该怎么解释? 顾清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像两口幽深的古井,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那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审视,有点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小脑袋瓜飞速旋转。 有了! 一个救星般的名字跃入她的脑海——阮父! 对!她爸!那个全天下最最最疼爱她,也最最最严厉的爸爸! “淮哥哥……”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屈一点,带上几分怯生生的味道。 “你知道的,我爸爸他……” 阮忻栀太清楚自家老爸的德性了。 一张万年不变的严肃脸,对着商场上的叔伯阿姨,甚至是对着顾清淮,都像是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似的,冷得能掉冰渣子。 唯独对她这个宝贝女儿,才会吝啬地挤出那么一点点的笑容。 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极致疼爱。 自从她上了初中,阮父对顾清淮的防备,简直提升到了国家一级警报的程度。 比防贼还严密! 只要阮父在家,她和顾清淮想单独待上一分钟? 做梦! 阮父那眼神,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上,生怕顾清淮这头觊觎已久的“大尾巴狼”把他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给叼走了。 想到这里,阮忻栀眼圈一红,酝酿已久的情绪瞬间到位。 金豆豆说掉就掉,又大又圆,啪嗒一声砸在了顾清淮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颤。 “我爸爸他…他管我真的好严好严的。” 她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哭腔,软糯又可怜,像只被雨淋湿了的小猫。 她微微低下头,纤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要是我们现在就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欲坠不坠,楚楚可怜。 顾清淮的心,瞬间揪紧了。 “他、他肯定会把我看得更紧!说不定……说不定连我现在不住学校宿舍,偷偷跟你住在一起的事情都会被他发现!” 这句话一出口,阮忻栀索性豁出去了,哭得更凶了些。 细细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溢出,像受惊的小兽发出的哀鸣,一声声敲在顾清淮的心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盛满了水光。 “淮哥哥…我没有不想公布关系。” 她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我就是想…想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嘛…” “我真的好喜欢淮哥哥,好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每个周末都让司机来接我回家,不准我跟你见面……呜呜……那我怎么办呀……” 小飞猪看着自家宿主这一番操作,竖起大拇指连连点赞。 心里暗暗得意:看来那位大人要被吃的死死的了。 那滴砸在顾情淮手背上的泪,像滚烫的岩浆,瞬间灼痛了他的心。 他脸上那点似笑非笑的慵懒,以及眼底深藏的算计,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显而易见的慌乱和铺天盖地的心疼。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能让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女孩的几滴眼泪,彻底乱了阵脚。 “不哭,不哭,栀栀不哭。”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几乎是立刻将阮忻栀从床边拉起,紧紧地揽进怀里,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阮忻栀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却也奇异地从这霸道的怀抱中,感受到了一丝得逞的安心。 “乖,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考虑全面...” 顾清淮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懊悔和自责。 他一边笨拙地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柔声哄着。 “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到你爸爸那边。” 他根本没去深究她话里的漏洞,也没去想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究竟有几分真假。 她的眼泪,就是他唯一的判断标准。 看见她哭,他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心甘情愿。 顾清淮轻轻抬起她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写满了疼惜。 他用指腹,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我们不官宣,暂时不官宣,好不好?” 他斩钉截铁地说,语气却温柔到了极致,像怕惊扰了怀中的小姑娘。 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顾清淮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纵容与宠溺。 “你想什么时候公开,我们就什么时候公开,嗯?” “只要栀栀高兴就好,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 阮忻栀被顾清淮这么一哄,心里那点儿小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目的达成! 她心里那根名为“安全”的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然而,松懈下来的神经,却让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刚才!就在刚才! 淮哥哥看她的眼神,简直像要吃人! 那黑沉沉的眸子,带着审视,带着压迫,哪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柔缱绻? 哼! 阮忻栀心里不平衡了。 刚刚还赖在顾清淮怀里,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度,下一秒,她就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顾清淮微微一愣,手臂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怀里却空了。 阮忻栀扭过小身子,背对着他。 竹马独爱青梅24 那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倔强。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扬起,摆出了一副“本宝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架势。 一声娇娇软软,却又明显带着不满的“哼”从她鼻腔里溢出。 典型的秋后算账! “淮哥哥!” 她的声音不再是刚才那般泫然欲泣,而是带上了几分娇嗔的控诉。 “你刚刚好凶哦!” “那眼神,瞪得人家心里都毛毛的!” 她微微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觑他,小嘴不满地撅着。 “你平时对我那么温柔,是不是…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呀?” “原来你也会对我这么凶。” 小姑娘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顾清淮看着她这副炸毛小猫似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眸里却盛满了纵容。 这小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 方才阮忻栀对于公开关系的犹豫和退缩,确实让他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自从顾父病倒后,顾清淮在商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曾怕过什么? 他独独怕的,是她。 怕她那句“喜欢”,只是一时兴起,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更怕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和偏执,会在不经意间暴露在她面前,吓跑了这只闯入他生命的小白兔。 所以,方才那一刹那的失控,他没有管理好自己的神情。 可如今听她哭着说“好喜欢淮哥哥”,听她说“想每天都跟你待在一起”。 那颗因不安而躁动的心,瞬间就被抚平了。 只要她喜欢他,那一切,都可以是他的错。 顾清淮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圈住她,下巴抵在她馨香的发顶。 “我的错。”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沙哑,干脆利落地认错。 “是我不好,不该用那种眼神看栀栀。” “以后不会了,嗯?” 阮忻栀在他怀里轻轻挣动了一下,却没能挣开。 她依旧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小脸鼓鼓的,像只生气的小河豚。 “哼,说得好听!” 显然,一句道歉并不能完全浇灭小姑娘心中的“怒火”。 顾清淮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背上,让她感觉痒痒的。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薄唇凑近她小巧玲珑、微微泛红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哑暧昧地呢喃了一句: “既然栀栀觉得我刚刚不够温柔,那我...温柔一点?”(大家自行补充) 那声音,像带着电流,酥酥麻麻地钻进阮忻栀的耳朵里。 她浑身一僵,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轰的一下,阮忻栀只觉得脸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烫得惊人。 他……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阮忻栀震惊地猛地抬起头,想要回头看他,却因为靠得太近,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下巴。 她杏眸圆睁,水光潋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绯红,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那张刚刚还气鼓鼓的小嘴,此刻微微张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羞恼的—— “不……不需要!” 他是很温柔,但是时间太久了她这块田也是受不了的。 转眼,就快到五一小长假了。 阮忻栀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小脸却皱成了一团。 往年她最期待的假期,今年却让她有点儿头疼。 不,是腰疼。 她那可怜的小腰哟,最近真是承受了太多。 自从那晚顾清淮所谓的“补偿”开始,一切就像脱了缰的野马。 这头食髓知味的凶兽,一旦开了荤,简直毫无节制可言! 夜夜笙歌。 只要是周末,几乎是从天黑,折腾到……嗯,差不多又是天黑,反正她睡醒天已经黑了。 阮忻栀最近话都说得少了。 无他,嗓子哑。 那种带着一丝性感微哑的调调,让她自己听着都脸红。 而脖子上了,那叫一个“繁花似锦”! 一朵朵暧昧的“小花”,逼得她最近只能穿高领的衣服,热得快冒烟。 偏偏大饿狼还特别喜欢在她颈窝处流连,美其名曰:“栀栀这里最香。” 香你个大头鬼! 阮忻栀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还要挤出乖巧的笑容。 她真的只是想,让自己的腰,能好好休息上那么几天啊! 哪怕一天!半天也行! 就在阮忻栀对着日历唉声叹气,苦恼这几天假期该怎么“虎口脱险”的时候—— “叮咚!” 脑海里,那只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出来冒个泡的小飞猪,突然兴奋地尖叫起来。 “栀栀!栀栀!天大的好消息!” “出国的这个剧情点,它终于到啦!!!” 那声音,激动得都快破音了。 阮忻栀微微一怔。 出国? 她那双水汪汪的杏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 对啊!出国! 剧情大神诚不欺我! 这不就是老天爷递过来的勺子,不,是救生圈吗?! 她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用什么借口才能让顾清淮那粘人精放过她几天。 就他最近那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她拴在裤腰带上的架势,别说出国了。 她怀疑自己想独自去一趟机场,都得先过五关斩六将! 阮忻栀的小心脏激动得怦怦直跳。 “小飞猪!小飞猪!”她连忙在心里呼唤。 “快!帮我看看,最近的机场!越快到达越好!” “还有!四月三十号那天,你能不能……嗯,就是小小地制造一点点的意外?” 她斟酌着用词,生怕这不靠谱的系统掉链子。 “拖住淮哥哥,让他晚一点来学校接我。” “最好是晚到……我刚好能赶上飞机的那种!” 阮忻栀原本以为,要让这只懒猪系统出手,怎么也得费一番口舌,许诺点什么“能量”、“积分”之类的。 毕竟,顾清淮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小飞猪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 竹马独爱青梅25 阮忻栀眨了眨眼,有点懵。 这么爽快?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深究小飞猪那点反常的积极。 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那几天没有顾清淮的、可以让她睡到自然醒的、腰不酸腿不软的幸福生活了! 而此时此刻,系统空间里的小飞猪。 它正搓着根本不存在的猪蹄,发出一阵“嘿嘿嘿”的奸笑。 让它帮忙拖住那位大人?简直是正中下怀! 它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看看那位把它当苦力使唤了几百年,让它只有吃瘪的份的“大人”,自己也尝尝吃瘪是什么滋味! 哼哼!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小飞猪觉得,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愿意付出一切! 不就是制造点小意外嘛! 简单! 四月三十号,终于在阮忻栀的万般期待中到了。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柔柔地洒在柔软的粉床上。 阮忻栀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心情就好得不像话。 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连带着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自由的空气,我来啦! “吱呀——”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顾清淮端着一杯温水,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清晨微曦的凉意,眸光却是一贯的深沉如海。 换做往常,被某个不知餍足的男人折腾了一整晚的阮忻栀,这会儿绝对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理都不理他。 但今天,她不一样。 阮忻栀水汪汪的杏眸眨了眨,主动朝着顾清淮伸出了两条细白的手臂。 嗓音因着昨夜的极致缠绵而带着一丝喑哑,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勾人的软糯: “淮哥哥,抱。” 顾清淮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那诧异便被浓得化不开的宠溺所取代。 他的小姑娘,今天倒是难得的主动。 顾清淮迈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柔软的被窝里捞了出来。 让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背脊紧贴着他温热结实的胸膛。 阮忻栀乖巧地接过他递来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 那股清甜的水流滋润了她辛勤工作了一整晚的嗓子,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像只慵懒的猫儿。 看着手上还剩有小半杯水的玻璃杯,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在顾清淮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中,她仰头将杯中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不等顾清淮反应过来,她微微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柔软的唇瓣精准无误地贴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一丝带着她独特体温与淡淡香气的清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渡了过去。 顾清淮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瞬间翻涌起骇人的谷欠色,仿佛沉寂的火山在刹那间苏醒,要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妖精吞噬殆尽。 阮忻栀却像只偷腥成功的狡黠小狐狸。 在他彻底失控之前,她敏捷地微微退开些许,拉开一丝危险的距离。 她凑到顾清淮耳边,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又软又媚,带着致命的蛊惑:“淮哥哥,我上午还有课呢。” “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说完,她就想从他怀里溜下去,径直往浴室走去,仿佛刚才那个大胆挑逗的人不是她。 这时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滚烫有力的大手倏然攥住。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阮忻栀轻呼一声,身子重心不稳地往后一倒。 重新跌入那个熟悉的、带着强烈侵略性气息的怀抱。 “栀栀,”顾清淮的嗓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沾染了浓烈的情欲,在她耳畔炸开,“晚上还有好长时间。”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到时候,栀栀主动,好不好?” 他圈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与霸道。 若是往常,阮忻栀早就被他这副饿狼般的模样吓得连连点头求饶了。 但今天,一想到几个小时后自己就能躺在巴塞罗那酒店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享受着没有压迫的自由时光,她那颗小小的胆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肥硕起来。 她甚至有恃无恐地微微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她困在怀里,眼底燃烧着火焰的男人。 纤细白皙的指尖,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轻轻挑起了他轮廓分明的下巴。 然后,在那双深沉得几乎要将她吸进去的眼眸注视下,她的唇瓣似羽毛般地碰了一下他的嘴角。 蜻蜓点水,却足以燎原。 “如淮哥哥所愿……” 那声音,媚骨天成,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糖的毒药。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悦耳的下课铃声响彻了A大的校园。 还有几分钟正式放学前,阮忻栀已经飞快地将桌面上的书本和文具收拾得一干二净。 她的小包包早就放在腿上,只等教授宣布下课,就立刻拎包走人,直奔梦想中的自由之地——机场! 教授那句“下课”刚落音,她便如一只离弦的箭般冲出了教室。 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教学楼,一路脚步轻快地奔向校门口。 果然平日里雷打不动、总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马路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今天不见了踪影。 小飞猪,干得漂亮! 阮忻栀心中窃喜,那双漂亮的杏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招手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 “师傅,去国际机场T2航站楼,麻烦快一点!”她用最甜美的声音说道。 出租车平稳地驶向机场。 阮忻栀将手机彻底关机,直到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响起,将她带离这片土地冲上万里云霄,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精致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灿烂笑容。 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巴塞罗那,我来啦! 竹马独爱青梅26 而此时此刻,远在市中心的顾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顾清淮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峻得如同万年冰山。 一个突如其来外加十万火急的跨国视频会议,硬生生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 会议的短暂间隙,他蹙着英挺的剑眉,拿出私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阮忻栀发了一条信息: “栀栀,临时有个紧急会议,可能会晚一点去接你。” “你在教室乖乖等我,或者直接来我办公室等也行,嗯?” 他指尖轻点发送,语气是惯常的命令与不容置喙,却又在尾音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然而,他却丝毫不知,他那只揣在怀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宝贝小姑娘,此刻已经背着他,乘坐飞机,欢天喜地地飞向了遥远的异国他乡。 漫长的跨国视频会议终于结束,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六点半。 距离阮忻栀下课,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 顾清淮揉了揉突突直跳的眉心,拿起私人手机。 屏幕上,他发给阮忻栀的信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复,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深邃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显而易见的不安。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几乎是立刻抓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甚至来不及吩咐司机,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专属电梯。 他要亲自去A大,黑色轿车如一道离弦的箭,在车流中穿梭驶向阮忻栀的大学。 校门口,不见本该翘首以盼的小身影。 顾清淮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面无表情地拨出阮忻栀的号码,“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再拨,依旧是冷冰冰的关机提示。 顾清淮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他将车停在路边,长腿一迈快步走进校园。 教学楼,图书馆,她常去的林荫小道都没有她的身影。 那个小骗子!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人——姜挽,她之前似乎给他发过栀栀的照片。 顾清淮烦躁地划拉着手机通讯录,在冗长的名单里翻找了许久,才在最底端找到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通。 “阮忻栀呢?”顾清淮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单刀直入不带任何客套。 电话那头的姜挽显然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质问弄得愣了一下,不忘嘲讽了一番: “顾总平常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栀栀,怎么今天打电话来跟我要人了” 顾清淮想起早上阮忻栀那些刻意又甜腻的讨好,那些反常的主动索吻和带着狡黠的眼神。 每一个细节,此刻都像一根根尖锐的刺,在他心头反复翻搅。 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绝对没有跟姜挽在一起。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或许姜挽知道她可能去了哪里。 毕竟,阮忻栀跟姜挽的关系最好,几乎无话不谈。 在顾清淮反复询问询问下,姜挽才意识到阮忻栀应该是偷偷去了某个地方而没有告诉他。 不过姜挽真的不知道,不管问了多少遍她也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顾清淮听着她语气里的真切与茫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 “那没事了,谢谢。”他冷硬地吐出几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森然,淬着足以冻结一切的寒冰。 薄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下颌线绷得死紧。 握着手机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骇人的青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脆弱的金属外壳捏得粉碎。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顾清淮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回车旁,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车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轮胎摩擦着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调头疾驰而去,方向——顾氏集团。 而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姜挽,心头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她立刻给阮忻栀拨了过去,“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依旧是那道冰冷无情的声音。 姜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些着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最近阮忻栀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忽然,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对了! 前几天,栀栀好像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看巴塞罗那的旅游攻略和美食图片。 当时她还拉着自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因为自己前几年去过一次巴塞罗那。 难道……栀栀瞒着所有人,偷偷去了巴塞罗那? 可是,她为什么要瞒着顾清淮?还做得这么滴水不漏? 姜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顾清淮。 她觉得,好姐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顾清淮回到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整个楼层还未下班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去查!”他直接对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特助下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查栀栀今天所有行程的记录,重点是航班和购票信息!” 特助心头一凛,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骇得背脊发凉,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去办。 然而,十几分钟后,特助带着一脸凝重和困惑走了回来。 “顾总…”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查不到。” “国内各大航空公司、铁路系统,都没有阮小姐今天的任何购票记录。” “出入境管理局那边,也没有阮小姐今天的任何出境信息。” 顾清淮猛地抬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射出两道锐利如刀的寒光,他的栀栀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普通人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有小飞猪的帮助,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毕竟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它在阮忻栀成功购票并顺利登机通过海关的瞬间,就动用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系统权限,神不知鬼不觉地抹除了一切与她相关的电子痕迹和纸质存档。 竹马独爱青梅27 此刻的顾清淮,自然无从知晓这背后的玄机。 他只知道他的小姑娘有预谋地从他身边逃走了。 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与失控的恐慌,在他胸腔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栀栀,等我找到你,你的解释最好可以让我满意! 不然... 三天了。 整整三天两夜。 顾清淮几乎没有合过眼,猩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爬满了他的眼球。 办公室的烟灰缸里,早已堆满了烟蒂。 而始作俑者,阮忻栀,依旧杳无音信。 这天下午,姜挽公寓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她打开门,看见的便是急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宫翼凌。 宫翼凌,寰宇集团的小少爷,自从在那次舞会上对姜挽惊鸿一瞥,便开启了轰轰烈烈的追求模式。 从最初明目张胆的鲜花攻势,到后来变着法子制造的“偶遇”,再到如今时不时地“骚扰”。 姜挽对不喜欢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拒绝得干脆利落。 但对宫翼凌,她却始终没有彻底将他推开。 或许是最初那份不讨厌,也或许是这段时间他那股子傻气又执着的劲头,让她冰封的心湖,悄悄漾起了一丝涟漪。 此刻,这位小少爷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挽挽!”宫翼凌一见她,也顾不上平日里那些花里胡哨的称呼,急吼吼地就扑了上来,半个身子都快挂在了姜挽身上。 他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淮哥他……他快不行了!” 姜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得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微蹙,但看着他焦急的神色,终究没有推开。 “顾清淮怎么了?”她问。 “他为了找阮忻栀,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宫翼凌夸张地比划着,“饭也不好好吃,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的,再这么下去,他真要疯了!” 他抓着姜挽的胳膊,几乎是在撒娇般地摇晃:“好挽挽,阮忻栀到底去哪儿了啊?你就告诉我吧!淮哥再找不到她,我怕他会把自己折腾死!” 姜挽的心,轻轻一颤。 她想起前天晚上,顾清淮又打来的那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疲惫和绝望。 “姜小姐,如果……如果栀栀联系你,拜托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告诉我。” 那恳求的语气,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顾家掌权人的影子。 姜挽不得不承认,顾清淮平日里对阮忻栀的那份偏爱和在乎,是真的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会忍不住羡慕的程度。 而她那个傻闺蜜,眼里对顾清淮的喜欢,也从来不曾掩饰过半分。 若是栀栀知道顾清淮为了找她,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肯定也会心疼得不行吧。 姜挽轻轻叹了口气,她看着宫翼凌那张写满焦急的俊脸,缓缓开口:“我……也只是猜测。” “放假前几天,栀栀一直在看巴塞罗那的攻略。” “她说…想去看看那里的古堡。” 宫翼凌眼睛倏地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巴塞罗那?!” 他几乎是立刻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就要拨给顾清淮。 “顾清淮知道这个猜测吗?”姜挽问。 宫翼凌摇头:“我不知道淮哥查到哪一步了,但他肯定把国内翻了个底朝天了!” 他急切地说:“我现在就告诉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也不能放过!” 电话很快接通,宫翼凌几乎是吼着把姜挽的猜测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久到宫翼凌都以为信号断了。 然后,他听见了顾清淮那如同砂纸摩擦过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巴塞罗那……” 希望,如同在濒死的灰烬中,重新燃起的一簇微弱火苗。 顾清淮挂断电话,几乎是立刻下令:“查!栀栀在巴塞罗那所有可能的消费记录,银行卡!信用卡!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特助看着自家老板那双布满血丝却骤然亮起的眼睛,心头一凛,立刻飞奔出去执行命令。 这一次,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太久。 “顾总!”特助拿着一份薄薄的报告,声音都带着激动,“查到了!” “昨天下午,在巴塞罗那郊区一个叫卢佩特的中世纪小镇,有一笔阮小姐名下信用卡的消费记录!” “金额很小,是一家甜品店的冰淇淋。” 顾清淮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簇火苗瞬间燎原。 “备机。”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立刻飞巴塞罗那。” 私人飞机连夜起航,当飞机降落在巴塞罗那机场时,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 顾清淮没有片刻停留,直接乘车赶往那个名叫卢佩特的小镇。 古朴的石头建筑,狭窄的街道,带着中世纪的宁静与神秘。 他的人很快查明,那家甜品店附近,只有一家像样的酒店。 顾清淮面无表情地踏入酒店大堂,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查清楚所有入住人的信息 几分钟后。 “顾总,查到了!”下属压低声音,语气中难掩兴奋,“阮小姐确实入住了这家酒店!就在307号房!” 顾清淮紧绷的下颌线,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他漆黑的眼眸,遥遥望向三楼的方向,里面翻涌着外人看不懂的汹涌暗潮。 系统小飞猪千算万算,抹除了一切出入境和机票信息。 却万万没有想到,它一时疏忽,竟忘了将阮忻栀昨晚心血来潮,溜出酒店买的那支草莓味冰淇淋的消费记录一同掩藏。 而此刻,顾清淮已经站在了她的房门外。。 他的手指,缓缓抬起,骨节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叩响那扇近在咫尺的门。 咚,咚,咚—— 沉闷而克制的敲门声,在安静的酒店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房间内,阮忻栀正窝在柔软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刷着搞笑视频。 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自己半小时前叫的客房送餐到了。 “来啦来啦!” 她咕哝一声,随手把手机往枕头边一丢,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雪白的小脚丫就哒哒哒地跑下了床。 拉开房门的那一刻,她脸上还挂着甜甜的、准备迎接美食的笑容。 门外,却不是推着餐车的侍应生。 而是一个她此刻最不想,也最没准备好面对的人——顾清淮。 竹马独爱青梅28 顾清淮依旧穿着三天前那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只是此刻早已失了往日的矜贵笔挺,皱巴巴的,带着长途飞行的疲惫。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深邃的黑眸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底的乌青浓重得几乎化不开。 阮忻栀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小鹿。 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寸寸碎裂,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顾……顾清淮?”她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下一秒,阮忻栀下意识就想把门关上! 预想中门板合上的声音没有传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快她一步直接抵在了门板上。 顾清淮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气,顺着那道门缝挤了进来。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被他反手关上,落了锁。 下一秒,天旋地转。 阮忻栀被他整个圈在怀里,后背重重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他的一只手臂强势地环过她的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与门板之间,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护在了她的脑后,防止她撞到。 熟悉又陌生的冷冽气息,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她包围。 阮忻栀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呆愣的望向顾清淮。 顾清淮那双淬了寒冰般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死死地攫住她。 像是饿了许久的凶兽,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唯一的珍宝。 浓烈的占有欲,几乎要将她吞噬。 顾清淮的薄唇动了动,吐出的字眼带着冰碴子,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栀栀...这是不要我了?” 阮忻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垂下了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小手紧张地攥着睡裙的衣角,贝齿轻咬着柔软的下唇。 完了完了完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清淮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按照她的计划,她应该在巴塞罗好好玩上个三五天,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小飞猪‘不小心’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一点点,然后等着顾清淮找上门才对。 毕竟,原剧情里,‘阮忻栀’出国后,可是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顾清淮。 只有让他主动找到她,才能不违背剧情而发生其他的意外。 可现在全乱套了! 她的沉默,在顾清淮看来无疑是另一种默认。 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跟他说了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缠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幽怖的笑。 像是暗夜里的困兽,绝望而危险。 那笑声,让阮忻栀不寒而栗。 可偏偏,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却染上了极致的卑微和小心翼翼: “栀栀为什么不看我?” “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了阮忻栀的心上。 她猛地抬起头,想要解释。 却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曾经总是盛满戏谑与掌控的桃花眼,此刻红得吓人,里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 眼底那浓重的青黑色,几乎要垂到颧骨。 整个人憔悴得厉害,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矜贵冷漠。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柔软的指腹轻轻抚上他眼底的乌青。 不用想也知道,她跑来巴塞罗那这几天,他肯定没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 她拉下他护在自己脑后的手,转而牵住他冰凉的大掌,将他拉离门边,一步步走向柔软的大床。 “先坐下。”她轻声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顾清淮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摆布。 阮忻栀让他坐在床沿,然后有些费力地开始解他西装外套的扣子。 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此刻皱得像咸菜干。 她耐心帮他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搭在床尾的沙发椅上。 说出口的声音放得更轻更软,带着哄劝的意味: “淮哥哥,你先躺下睡一会儿,好不好?” “有什么话,我们睡醒了再说。” 从阮忻栀主动拉住他手的那一刻起,顾清淮心底那股毁天灭地的暴戾和不安,就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此刻,看着阮忻栀眼底清晰的担忧和心疼,他紧绷的神经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首肯,阮忻栀才慢慢地扶着他,让他缓缓躺倒在柔软的床铺上。 她拉过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顾清淮却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长臂一伸紧紧将她圈进了怀里。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带着滚烫的温度。 阮忻栀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 顾清淮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惫的阴影。 可不过几秒,他又猛地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阮忻栀,仿佛要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如此反复了几次,闭上,又倏然睁开。 每一次睁眼,都带着浓浓的不安与惶恐。 阮忻栀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圈着自己的身体,是那样一种矛盾的,既因疲惫而略显放松,又因恐惧失去而极致紧绷的状态。 她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他精瘦的腰。 柔软的小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紧绷的脊背,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无声的安抚,透过掌心,传递到他每一个紧绷的神经末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顾清淮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 阮忻栀低头看去,顾清淮睡着的时候眉头依旧紧紧地蹙着,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烦心事,连睡梦中都无法释怀。 竹马独爱青梅29 顾清淮憔悴的睡颜,让阮忻栀心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 她知道自己对他有多重要,更知道这一次她任性地不告而别,对他肯定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小飞猪,”她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我作为女配‘阮忻栀’的剧情,是不是已经彻底走完了?” 【是的,宿主。】小飞猪轻快的声音很快回应,【原著中女配的命运节点已全部完成。】 阮忻栀:【那之后顾清淮怎么做,天道法则还会干预吗?】 小飞猪:【理论上,主要角色在完成其核心剧情线后,其行为将更多受自身意志驱动。】 【小世界依靠男女主角的气运而存在,男女主角越幸福,小世界便越稳固,天道法则将更倾向于维护这种稳定。】 阮忻栀的心,落回了实处。 她有这个自信,顾清淮的幸福,与她阮忻栀,紧密相连。 而她从今往后,也会一直陪着顾清淮。 她会亲手实现他曾在日记本里,用那般克制的笔触写下的唯一愿望—— “爱人永远在身边,唯爱之人阮忻栀。” 她深知顾清淮对自己的付出,而她也会好好守护这份或许不太完美的爱。 爱情不仅是两心相悦,更是相互维护和相互偏心。 虽然阮忻栀早在小飞猪的口中得知顾清淮对自己那些阴暗病态的想法,可那些被他隐忍在表象下的控制欲和偏执,也是她喜欢他的理由。 不爱才是原罪,相爱什么都对。 不知不觉间,阮忻栀也抵不住倦意,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变得蒙蒙亮,耳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敲门声。 笃,笃,笃。 阮忻栀想起来了,是她入睡前怕顾清淮醒来饿着,就又重新下了一次客房送餐的单子。 特意点了一些温和好消化的粥品和小菜。 她打算等他醒了,先监督他好好吃一顿饭,再找个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一个人跑到巴塞罗那的原因。 她轻手轻脚地想从顾清淮的怀抱里挪出来,刚一动,腰间揽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他的骨血里。 阮忻栀一惊,转过头正对上顾清淮那双刚刚睁开,依旧带着浓浓疲惫却又添了几分迷茫的眼眸。 他像是还没完全清醒,看着她眼神有些空洞。 阮忻栀没等他开口询问,便主动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淮哥哥,你醒啦?” “是我给你定的餐到了,我去开门拿进来给你吃,好不好?” 顾清淮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眼底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与占有。 他却猛地坐起身,依旧紧紧抱着她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腰侧,像只大型犬一样依赖地蹭了蹭。 闷闷的声音从她腰间传来:“我去拿。” 话音刚落,顾清淮便松开她,径直起身下床。 他甚至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快步走到了门边。 打开门,果然是送餐的侍者和一辆摆满了精致餐点的餐车。 顾清淮面无表情地接过餐车,将它推了进来,然后熟练地将餐车上的食物一样一样摆放到房间的小圆桌上。 热气腾腾的白粥,精致的佐粥小菜,还有几样清淡的点心。 从推车进门,到摆好食物,全程他都没有让阮忻栀动过一次手。 顾清淮摆好碗筷,那双还是带着轻微血丝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阮忻栀。 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稍不留神就会再次消失。 阮忻栀见他赤着脚,心里微微一紧。 她快步走到房门口的鞋柜翻找起来,很快她便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棉拖。 她走回去,弯下腰将拖鞋轻轻放在顾清淮的脚边。 “淮哥哥,先把鞋穿上,地上凉。”她的声音软糯,说着他平常照顾自己时一样的话。 顾清淮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拖鞋,又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依言穿上。 阮忻栀这才走到小圆桌边,拿起一只干净的瓷碗和勺子。 转身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用滚烫的热水将勺子烫了好几遍。 回到桌边,她将顾清淮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轻轻拨了一半到空碗里。 接着才舀起一勺,凑到自己嫣红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额前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阮忻栀微微歪着头,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烫了,这才将勺子稳稳地递到顾清淮的嘴边。 “淮哥哥,张嘴。”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顾清淮的目光自她开始忙碌起,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 那目光深沉又专注,带着失而复得的偏执与贪恋。 他听话地张开嘴,将她喂过来的粥咽下。 温热的米粥滑入空荡了几天的胃里,带来一丝暖意。 整个过程顾清淮一声不吭,也没再追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仿佛只要阮忻栀此刻在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阮忻栀就那样,一口一口,耐心地喂他吃着。 他吃得很慢,也很乖。 一碗粥见底,阮忻栀又给他喂了些清淡的小吃。 顾清淮都照单全收。 吃完饭,阮忻栀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胡茬,还有那身皱巴巴的西装,轻声道: “淮哥哥,你去浴室泡个澡吧,放松一下。” 顾清淮深深看着她虽然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他起身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虚浮,却固执地不让她扶。 趁着顾清淮进浴室的功夫,阮忻栀迅速拿起酒店的电话,联系了客房服务。 她低声交代,请他们帮忙购买一套舒适的男士休闲服,尺码也一并报了过去。 酒店的效率很高,不过十几分钟,门铃就响了。 阮忻栀接过崭新的衣物,道了谢。 她估摸着顾清淮泡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到磨砂的玻璃门边,轻轻敲了敲。 “淮哥哥,衣服我放门口了,你洗好了就换上。” 阮忻栀将玻璃门拉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快速地递了进去,放在干燥的置物架上,然后立刻关上了门。 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竹马独爱青梅30 又过了一会儿,顾清淮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换上了那套深灰色的休闲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 整个人虽然依旧带着倦意,但比起先前那副狼狈的模样,总算清爽了不少。 阮忻栀立刻拿了干净的毛巾,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仔细地帮他擦拭着头发。 指尖穿梭在他柔软的发间,带着安抚的意味。 “淮哥哥,”阮忻栀放下毛巾,仰头看着他,眸光闪亮,“我们去看日出吧?” 顾清淮一怔,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就在附近的蒙居意克山,”阮忻栀拉起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带着一丝小女孩的娇憨,“我查过攻略,都说那里的日出特别美。”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柔却带着郑重: “听说,一起在那里看过日出的情侣,会永远在一起。” 顾清淮的心,猛地一颤。 他反手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眼里亮了几分。 天还没完全亮透,带着一丝清晨的凉意。 阮忻栀拉着顾清淮的手,走出了酒店。 他依旧沉默寡言,只是与身边的女孩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阮忻栀偶尔侧头对他笑笑,他也只是眼神愈发温柔。 两人沿着攻略上的路线,慢慢往蒙居意克山顶爬去。 路有些陡,阮忻栀体力不济渐渐有些喘。 顾清淮便放慢了脚步,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在她背后虚扶着,替她分担了些许力道。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的观景台,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鱼肚白。 渐渐地那白色被染上了一抹橘红,再蔓延成一片绚烂的霞光。 一轮红日,终于在万众期待中,缓缓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整个巴塞罗那城,在晨曦中苏醒。 美得令人窒息,阮忻栀看得有些痴了。 她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侧过身认真地看向身旁的顾清淮。 晨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依旧带着疲意却不再有那令人心悸的绝望。 阮忻栀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顾清淮,我爱你。” 顾清淮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对上阮忻栀那双盛满了笑意与真诚的清澈眼眸。 那双眼睛里,映着初升的朝阳,也映着他此刻怔忡的模样。 几秒后,他紧绷的唇角,终于缓缓向上扬起。 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虽然浅淡,却足以驱散所有的阴霾。 他的声音因为太久没有好好说过话,带着极致的沙哑与艰涩: “还好...” “还好……栀栀爱我……”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确认一个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答案。 阮忻栀听着他那带着颤音的低语,鼻尖一酸,眼圈不自觉地就红了。 眼泪没忍住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晶莹剔透,在晨光下闪着破碎的光。 她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环住顾清淮的脖颈,轻轻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唇齿相依间,她一遍又一遍,模糊地重复着刚刚那句表白: “我爱你,顾清淮……我爱你……” 顾清淮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紧紧嵌入怀中。 他开始激烈地回应她的口勿,带着满腔翻涌的爱意、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丝不安的确认。 天边的朝阳越升越高,金色的光芒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不远处,一个同样早起等待日出的摄影爱好者,被这唯美的一幕所吸引。 他下意识地举起相机,“咔嚓”一声,将这幅画面定格成了永恒。 从那之后,顾清淮的手机壁纸,以及他所有社交媒体的头像,都换成了这张在蒙居意克山顶,逆光拥吻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踮着脚尖,男孩低头深吻,背景是万丈霞光。 那是他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私人飞机的舷窗外,云层翻涌如浪,舱内一片静谧。 顾清淮的视线,如同蒙居意克山顶的晨曦,始终焦在阮忻栀的身上。 她蜷在他身旁,身上盖着一张轻薄的毯子。 顾清淮没有再追问她只身来到巴塞罗那的缘由,仿佛那场日出已消弭了一切。 但阮忻栀知道,有些不安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需要她亲手拔除。 她微微仰起小脸,对上顾清淮看向自己的眼眸。 “淮哥哥,”她声音轻轻的,“我不是故意要一个人跑来这里的。” 顾清淮眸光微动,静静听着。 “我原本是想先来这里踩踩点。”她咬了咬下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蒙居意克山的日出,我早就查好了,想着下次带你一起来看。” “给你一个惊喜,在这里……向你表白。” 阮忻栀的声音越说越小,脸颊染上薄晕。 “谁知道你那么快就找来了!”她嘟囔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阮忻栀伸出三根白嫩的手指,举到他面前,表情格外认真。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想要逃离你,更不是想要抛弃你!” 顾清淮深邃的眼底,那最后一丝残存的阴霾,在她清澈坚定的目光中,悄然散去。 他原本,真的不打算再问了。 只要她还在,一切都不重要。 可她偏偏,主动将一切摊开在他面前,用最柔软的方式抚平他心底所有的褶皱。 那点仅存的不安,瞬间被汹涌的爱意彻底填满淹没。 他猛地伸出手臂,宽大的羊绒毯子“呼啦”一下,盖过了两人的头顶。 逼仄而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 “唔……” 他低头,精准地攫住了那两片喋喋不休解释着的小嘴,带着无尽的珍视和温柔。 飞机平稳地穿梭在云海之上,将一切喧嚣抛诸脑后。 ------------(要爆更啦) 竹马独爱青梅31 数日后,A大的阶梯大教室。 下课铃声刚落,一道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阮忻栀的课桌旁。 “阮!忻!栀!”姜挽插着双手,柳眉倒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阮忻栀正收拾着课本,闻声抬头,便对上好友“怒气冲冲”的脸。 “好啊你,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去巴塞罗那那么浪漫的地方,竟然不叫上我!” 姜挽控诉着,声音却不自觉地压低了些,怕被旁人听见。 阮忻栀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一把拉住姜挽的手臂,整个人顺势靠了过去。 脑袋亲昵地在姜挽的肩窝蹭了蹭,声音软糯得像刚出炉的棉花糖。 “挽挽,我错了嘛,别生气啦。” “你看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 “晚上我请你吃大餐,你想吃什么都行,将功补过好不好?” 姜挽被她这番撒娇攻势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努力维持着“我很生气”的表情,哼了一声。 “一顿饭就想收买我?没门!” “那……两顿?”阮忻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试探地问。 姜挽板着脸,伸出三根手指:“三顿!少一顿都不行!” 阮忻栀立刻眉开眼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三顿就三顿!我们家挽挽最大气了!” 姜挽这才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她自从跟阮忻栀做朋友后,她的高冷在她面前就荡然无存。 果然,好的朋友会让你做回你自己。 笑过之后,姜挽想起宫翼凌转述时顾清淮那几近崩溃的状态,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说真的,栀栀,你的那位淮哥哥……他没有生气吧?” “他当时那样子,我都怕他把巴塞罗那给掀了。” 阮忻栀脸颊微红,眼底却盛满了甜蜜的笑意。 “嗯…一开始是有点,”她含糊地应着,“不过,我已经搞定啦!” 那语气,带着小小的得意和满满的幸福。 姜挽看着她这副被爱情滋润得容光焕发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以顾清淮把阮忻栀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程度,哪里舍得真的对她生气。 就算天塌下来,估计那位爷也会先护着他的小姑娘。 阮忻栀见姜挽不再追问,心头微松。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巴塞罗那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 眼珠一转,她狡黠地笑了笑,凑到姜挽耳边。 “对了挽挽,我听淮哥哥说寰宇集团的宫少,前几天特意跑去你家打听我的消息了?” 姜挽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耳根微微泛红。 “嗯……是、是啊,怎么了?” 阮忻栀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我还不了解你。” “你要是真对人家一点感觉都没有,会让他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进你家门?” “快说,你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呀?” 阮忻栀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姜挽被她这直白又八卦的模样,逗得脸颊“唰”地一下更红了,像枝头熟透的樱桃。 她支支吾吾,视线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直视阮忻栀那双探照灯似的眼睛。 “额,就是……”她舌头打了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是什么呀?挽挽,你快急死我了!” 阮忻栀的小脑袋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蹭到姜挽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姜挽被她这小猫似的撒娇磨得没辙,终于缴械投降。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声音细若游丝:“嗯……” 这一个轻轻的“嗯”字,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阮忻栀心湖中激起千层浪,勾的她的好奇心更盛。 姜挽极轻极轻地点了点头,那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上周……”她顿了顿,咬了咬下唇,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千斤重。 “宫翼凌他就跟我表白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地钻进阮忻栀的耳朵。 阮忻栀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那么大,里面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然后呢?你答应了?!” 她激动地一把抓住姜挽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姜挽轻轻“嘶”了一声。 姜挽无奈地睨了她一眼,脸上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羞涩的薄红。 “我是昨天才答应的。” “哇——哦——!” 阮忻栀拖长了语调,眼里的八卦之火“噌”地一下,燃烧得比日出还要绚烂。 “挽挽,从实招来!” “从他怎么跟你表白的,到你为什么答应,一五一十,不许有任何隐瞒!” 她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几乎要挂在姜挽身上,摆明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姜挽被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了,稍微推开她与自己的距离。 “你先给我稳重点,激动得像只小炮仗。” 阮忻栀这才稍稍收敛,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挽,充满了对“内幕消息”的渴望。 姜挽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她垂下眼帘,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的一角。 “其实一开始,我对宫翼凌的印象,差到极点。” “嗯?”阮忻栀眨了眨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姜挽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愉快的画面。 “你知道的,宫翼凌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典型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嫌弃。 “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整天游手好闲,身边围着的女人,比A大食堂的苍蝇还多。” “这种类型的男生,是我以前最最瞧不上,也是最不可能接受的。” 姜挽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千真万确的肯定。 阮忻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寰宇集团那位宫少爷平日里招摇过市的作风,的确很容易让人给他贴上“不靠谱”的标签。 竹马独爱青梅32 接着姜挽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上个月底的时候,我跟我爸妈又大吵了一架。” 阮忻栀脸上的八卦神采,悄然褪去,换上了一抹担忧。 “又是因为专业的事?” “嗯。”姜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老生常谈了,他们还是希望我能进体制内,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安稳日子。” “所以,一直逼着我,让我从现在这个法律专业,转去学会计。” “说什么女孩子学会计最稳妥,将来工作不愁,生活安定。” 阮忻栀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姜挽那明艳张扬、仿佛无所畏惧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比谁都渴望家庭温暖,也比谁都容易妥协的心。 “外人看我都觉得我特别有主见,特别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不对?” 姜挽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掠过一丝落寞。 阮忻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戳破好友此刻的脆弱。 “可事实上,我从小到大几乎就是我爸妈的提线木偶。” “穿什么衣服,剪什么发型,考什么学校,甚至跟谁做朋友,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他们一手安排好的。” “我几乎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大学选法律这个专业……”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像是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算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没有听他们的话。” “结果呢?”姜挽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结果就是,从那以后我每次回家,他们都会变着法儿地给我施加压力。” “从苦口婆心,到声色俱厉,再到冷暴力。” “反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屈服让我转专业。” “所以啊,我现在连寒暑假都不想回家了。” “宁可一个人在外面租个小小的房子住,也不想回去面对那种窒息的氛围。” 阮忻栀听得心口一阵发紧,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姜挽微凉的指尖。 她知道,对于恋家又孝顺的姜挽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该有多么挣扎和痛苦。 “上个月底,我爸妈又打电话给我,说是做了我爱吃的菜,让我回家吃饭。” “我当时心里就有预感,那顿饭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但我还是回了家。” “果不其然。”姜挽的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 “饭桌上,他们又提起了转专业的事,话越说越重,态度也越来越强硬。” “说到最后,几乎是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要和断绝关系。” “总之,那一顿饭,最后闹得非常不欢而散。”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力。 阮忻栀轻轻拍了拍姜挽的手背,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姜挽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几天,我整个人都特别丧,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但尽量还是装作如常的样子。” “也就是在那时候,宫翼凌他好像察觉到我不太对劲。” 阮忻栀眉梢微挑,心想这宫翼凌倒是挺细心的。 “他那几天,就像个背后灵一样天天在我眼前晃悠。” 姜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一开始,我挺烦他的,觉得他肯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毕竟,他以前没少对别人干过这种缺德事。” “但他那几天,却出奇地安分。” “没有贫嘴,没有不正经,就是默默地陪着我。” “有时候会突然塞给我一杯热奶茶,有时候会拉着我去一些奇奇怪怪但风景很好的地方发呆。”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说要带我去看他的赛车比赛。” 阮忻栀的眼睛倏地一亮:“赛车比赛?” “是的。”姜挽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他说那是他很重要的比赛,让我务必赏光。” “我本来一百个不愿意,觉得那种地方又吵又乱,不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姜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难得地露出一丝小女儿情态。 “但被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去了。” “然后。”姜挽的声音微微顿住,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刻而震撼的回忆之中。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宫翼凌。”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喧嚣而刺激的赛场。 “赛道上,他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赛车服,戴着严实的头盔,只露出一双像鹰隼一样锐利专注的眼睛。” “和平时那个总是挂着散漫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宫翼凌,判若两人。” “引擎的轰鸣声像是要撕裂耳膜,他的赛车像一道离弦的箭,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呼啸着冲出去。” “那种极致的速度,那种对方向和时机的精准把控,那种仿佛将整个生命都投入其中的肆意张扬与热烈。” 姜挽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激动,一丝向往,还有一丝被深深触动的震撼。 “那一瞬间,我才猛然意识到。” “我以前所以为的那个宫翼凌,那个我嗤之以鼻的纨绔子弟,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或者说,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去了解,他面具之下的真实模样。” “他身上那种挣脱一切束缚,为了心中的热爱可以不顾一切,可以燃烧到极致的劲儿...” “就像一道强光,‘唰’地一下照进了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姜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也将心中积压已久的郁闷一并吐出。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他的看法才真正开始改变了吧。” 她说完,抬起头,对上阮忻栀若有所思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竹马独爱青梅33 姜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阮忻栀,回到了那个改变她认知的赛场。 “宫翼凌赢了那场比赛。”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却温柔的笑意。 “赛后,他浑身是汗,赛车服都没换就那么拿着一个亮闪闪的奖杯朝我走过来。”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奖杯塞到了我手里。” “满脸骄傲看着我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沙哑。” “他说:‘希望你也能为自己的热爱,再坚持一会儿。’” 阮忻栀屏住了呼吸,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栀栀,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姜挽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释然的通透。 “作为寰宇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要承担的责任比我要重的多,所受的限制也比我要多的多。” “赛车这种东西,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完完全全就是不务正业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可他还是坚持了那么久,还在自己的热爱里闪闪发光。” “那一瞬间,我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困扰,那些父母强加给我的枷锁,好像自己就解开了。” “我突然就想通了。” “我就是要在我喜欢的法律行业里扎根,我要为那些无助的弱者辩护,我要为正义发声。” “如果说,这漫长而枯燥的岁月是场苦役……” 姜挽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热爱,便是这苦役中唯一的解药。” 阮忻栀静静地听着,眼圈有些发热。 姜挽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真的想去了解宫翼凌这个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直有在进修企业管理的课程。” “他所有的空余时间,早就已经投身到宫氏集团旗下的公司里,从基层开始历练了。” “他根本不是我以前以为的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回想起来,我和宫翼凌相处的这段时间。”姜挽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给我的从来都只有引导,而不是建议。” “我遇到任何人生岔路口的选择,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 “宫翼凌都会耐心地站在我身边,陪着我慢慢地思考,然后做出我自己真正想要的选择。” “而我能给他的...”姜挽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大概就是在他被公司那些尔虞我诈的破事搞得焦头烂额,被误会被中伤的时候,一份毫无保留无条件的信任吧。” “我再也不会通过别人去认识他,而是以姜挽的视角去维护他做的每一个决定。” 阮忻栀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姜挽。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闷闷地从姜挽的颈窝处传来。 “挽挽……” “我真的真的很高兴,你能遇到一个真正爱自己也支持自己的另一半。” “也恭喜你在未来里,再也不会缺乏坚持热爱的勇气。” 姜挽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眼底却盛满了释然后的轻松。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适时响起,阮忻栀刚松开抱着姜挽的手,一道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阶梯教室的门口。 是宫翼凌。 他手里拿着一个质感很好的银色保温杯,唇边噙着浅笑,目光径直锁定了姜挽。 他迈开长腿走过来,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完完全全只看得到姜挽一个人。 “挽挽。”他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特有的少年气。 他把保温杯递到姜挽面前。 “热的,慢点喝。” 阮忻栀的视线在保温杯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姜挽略显惊讶的脸上。 宫翼凌紧接着弯下腰,肩膀几乎要贴上姜挽,头凑到她耳边。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细密的耳语阮忻栀听不真切。 姜挽也侧过头,在他耳边回了句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宫翼凌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有些晃眼,像得到了糖的孩子。 他直起身,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渐渐散去的同学。 然后趁着旁人不注意,他飞快地又低下头。 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了姜挽的脸颊上。 姜挽整个人都僵了一瞬,下一秒,她的头“唰”地转向阮忻栀。 阮忻栀正挑着眉,一脸“我什么都看见了”的暧昧促狭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股罕见的绯色,从姜挽的脖颈迅速蔓延开来,连耳垂都染上了可爱的粉。 她猛地转回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拧保温杯的盖子。 “咳。”她清了清嗓子,揭开杯盖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阮忻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升起一股新奇的认知。 原来她家这位向来明艳大方、气场两米八的美人,私底下竟然喜欢这种又甜又黏人的奶狗款。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挽挽啊,”阮忻栀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揶揄。 “我感觉我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姜挽正低头专心对付着杯子里的红糖水,闻言,带着几分不解地抬起头。 “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声音还有点含糊。 阮忻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因为狗粮我已经吃饱了呀。” 姜挽脸上的红晕“腾”地一下,更盛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瞪了阮忻栀一眼,嗔道:“快上课,好好听课!” 只是那眼波流转间,却分明带着几分羞赧的甜蜜。 午休的铃声总算响起,阮忻栀麻利地收拾好东西。 “我先走了。” 她对姜挽说:“晚上吃饭照旧,对吧?” 姜挽点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当然,这次算是我请客,就当是你刚才那顿‘狗粮’的补偿。” 阮忻栀轻笑出声:“还是挽挽大方!” 她走出校门,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下一个目的地——顾氏集团。 今晚要跟姜挽吃饭,中午这顿她必须得好好哄哄她家那位爱吃醋的男朋友。 不然…… 阮忻栀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腰。 顾清淮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花样来让她“补偿”他。 竹马独爱青梅34 阮忻栀暗暗吸了口气,上次去巴塞罗那之前的那些撩拨,这回来后的两天,她可算是结结实实地“偿还”了一番。 每次她被折腾得哭哭啼啼求饶的时候,顾清淮那个混蛋却只会觉得更餍足,更兴奋。 他会把她抱得更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嗓音沙哑地呢喃诱哄的话。 对于顾清淮来说,确实是怎么都不够,只想要更久一点,再亲近一点。 他还会一遍遍叫她“乖栀栀”,明明她已经很乖了,是他自己不知节制。 光是想想,阮忻栀就觉得腰间两侧已经开始泛酸了。 她的腰啊…真是多灾多难。 “司机师傅,麻烦开快一些。”坐进叫来的车里,阮忻栀催促道。 中午这顿饭,她要是能把顾清淮哄高兴了。 那么,晚上她和姜挽出去吃饭的“补偿”,或许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一阵细微的战栗,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期待,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不过跟顾清淮在一起,哪次不“辛苦”?只不过是换种方式的“辛苦”罢了,一种让她又爱又恨的“辛苦”。 但一个被投喂满足(且心情愉悦)的顾清淮,总归是会稍微好说话一点点的。 顾清淮推开办公室门时,眉心还残留着会议上的冷意。 他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臂弯,目光一扫,却见沙发上蜷着一道纤细身影。 阮忻栀穿着浅色针织裙,腿盘成一团,小半张脸埋进抱枕里,一双白净的手正专注地戳手机屏幕。 她嘴里嘟囔着什么:“快点快点……别被吃掉啊……” 顾清淮脚步顿住了两秒,把门带上后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定,低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小鱼游来游去,她操控那条最大的鱼左冲右突,还不忘小声自言自语,“再吃一个就升级啦……” 顾清淮无奈失笑,那股子阴沉和烦躁仿佛瞬间被这场幼稚游戏冲散得干干净净。 他俯下身从背后把人整个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肩窝:“栀栀下午没课?” 阮忻栀吓了一跳,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被迫退出游戏界面,小脸有些委屈地回头望他一眼。 “有,”她声音软糯,“可是我想你了嘛。” 一句话像羽毛一样扫过耳廓,又像糖浆滴进心口,让人连骨头都酥了几分。 顾清淮眸色深了些,指腹轻轻捏住她的脸颊,两侧往中间挤出个包子形状,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这么乖?” 阮忻栀睫毛扑闪扑闪,看似乖巧,实眼底水光流转,全是狡黠的撩拨意味。 “嗯,我超乖。”她凑近一点儿,用鼻尖蹭蹭他的下巴,“只对你。”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彼此呼吸交缠。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助理端着午餐盒小心翼翼探头进来,一见到沙发上的画面差点没咬掉舌头: 他们家boss竟然抱着女朋友玩亲亲! 助理赶紧低下脑袋,把饭菜放到茶几上,动作比平日更利索三分,然后飞速溜出了办公室,还顺手关好了门。 等人彻底消失以后,阮忻栀才慢吞吞从顾清淮怀里滑下来,被他按在旁边单独的小沙发椅上坐好。 “饿了吗?”顾清淮问道,一边解开袖扣卷起衬衣袖口,把餐盒一样样拿出来摆整齐。 阮忻栀眨眨眼也不客气,就那么随意把两条修长的小腿搭到他膝盖上晃悠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动鞋尖,看起来慵懒又娇憨。 全然忘了原本要哄男友的自觉性,更像是在享受某种天经地义的伺候。 “我要喝汤。”她忽然撒娇道,还故意拖长尾音,“烫的话要吹凉哦~” 顾清淮挑眉没有反驳,只是舀了一勺汤在唇边试温,然后才递到她嘴边:“张嘴。” 阮忻栀果真听话张口喝下去,小模样乖得不得了,可下一秒却伸出脚趾偷偷勾了勾他的裤腿,又迅速收回去假装无事发生,只剩唇角藏不住的一抹坏笑痕迹。 顾清淮瞧见这一幕,无奈摇摇头,却还是耐心帮忙剥虾、剃鱼刺,每一步都做好再夹到碗里推过去:“慢点吃。” “谢谢淮哥哥!”阮忻栀甜滋滋应声,也学着他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只剥好的虾仁,很自然地送到了他唇边。 顾清淮怔愣了一瞬,本能张口含住那枚虾仁,他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望向女孩明亮澄澈的双眸。 胸腔里的欢喜翻涌而出,他甚至不怀疑自己会因为这个举动高兴上一整天。 心里不免冒出一个想法:他的栀栀果然很喜欢他! 可惜,他神思恍惚的时候太明显,阮忻栀拉了拉他的袖子。 “淮哥哥,你怎么啦?”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如羽毛拂过湖面引起圈圈涟漪,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顾清淮回过神来,用指腹替阮忻栀擦掉嘴角一点米粒,轻声说了一句:“没事。” 阮忻栀也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大大方方扒拉一大口饭塞进嘴里,自然而然靠向顾清淮的肩膀。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下来,此刻仿佛世间万物皆为背景板。 阮忻栀扒拉完最后一口饭,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她窝在顾清淮怀里,整个人软成一团猫似的,眼皮都快要合上了。 “好困啊。”她声音糯糯的,还带着点刚吃饱的小懒惰,“想睡觉。” 顾清淮低头看她,把餐巾纸递过来:“嘴角还有米粒。” 阮忻栀随手抹了一下,也没擦干净,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一副完全不打算起来收拾残局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安静靠了一会儿,办公室外头一点风声也没有,只剩落地窗透进来的暖阳和彼此心跳。 忽然,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嘟囔一句:“对了,我晚上跟挽挽有约。” 话音还没落,就又补充一句,“就是我们两个人要一起吃饭。” 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顺嘴提一嘴并不重要。 可这句话刚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还偷偷瞄了一眼顾清淮的脸色。 因为她前几天刚答应顾清淮,这几天都会好好陪他。 竹马独爱青梅35 顾清淮正把玩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那动作极其温柔,每根指节都捏得仔细认真,可听到这话,他动作顿住了半秒。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间,他眉梢微挑,看向阮忻栀: “嗯?所以今天主动跑来,是为了给我提前打预防针?” 语气淡淡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有种被拆穿的小窘迫感。 阮忻栀原本还昏昏欲睡,这下立马精神百倍,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 “才不是!”她装作很无语地瞪他一眼,小奶音凶巴巴,“我就是单纯想你才来的!” 说完还故意撅起唇角,一副受委屈又倔强的小表情,把自己的乖巧演绎得天衣无缝,就是死活不肯承认真实动机八分是因为要出去玩,但又怕男朋友生气才特意先哄好他的。 顾清淮早就看穿她那点小心思,却不戳破,只慢条斯理开口: “哦?那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 阮忻栀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小脑袋灵光闪现,眨巴眨巴大眼睛撒娇道: “晚上我和挽挽吃完饭,你来接我好不好呀?” 声音甜腻腻,还带点讨好意味,说完还用额头去蹭他的下颌骨,一副求抱抱求奖励的小猫模样。 顾清淮低低笑出声,那笑意藏在嗓子里,比平时多几分慵懒宠溺。 他伸手摸上阮忻栀及腰长发,在掌心缓缓揉搓两下: “什么好处都不给,就想着使唤我当司机?” 这话说出来倒不像真计较,更像逗弄。 偏偏他面上还是冷冷淡淡,让人猜不到内心真实情绪到底如何波动。 阮忻栀愣住三秒钟,没想到还能被反将一军,当即脱口而出: “男朋友来接女朋友回家不是很正常的吗!难道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 这一句直接砸进顾清淮耳朵里,他神色微变,但依旧端着惯常的不动如山,只是目光比之前更深几分。 阮忻栀以为他是在等所谓的“好处”,于是咬咬牙,大胆抬起小脸,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下一秒,她声音更软、更娇气:“淮哥哥~晚上我一个人回家真的很不安全。” 撒娇卖萌全套齐活,说罢还学猫咪一样蜷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的腰,好像再不给答复就赖定不松手一般。 其实不用她开口,顾清淮也会去接她,他自己才是那个放心不下的人。 但白捡个主动示弱、撒娇亲吻,他当然乐于享受。 虽然顾清淮被哄得暗爽却绝不会表现出来半分,只把阮忻栀重新调整姿势,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胸膛最舒服的位置。 “行,”才缓缓开口,嗓音里笑意明显,“先睡会儿,一会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顾清淮轻拍阮忻栀的后背,又嘱咐了一句:“晚上不能玩太晚。”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餐厅外,晚风带着一丝燥热。 阮忻栀挽着姜挽的手臂,两人慢悠悠地晃荡着。 “栀栀,接下来去哪儿?”姜挽问。 阮忻栀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不想逛街了,腿酸。” “我也是,”姜挽叹了口气,“每次吃完饭都去逛街,A大附近的商场都快被我们踏平了。” “而且,那些新款也就那样,还没我衣柜里一半好看呢。”阮忻栀撇撇嘴。 姜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是是,阮大小姐的衣柜堪比秀场。”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默契地没有提回家的事。 姜挽租的小公寓,现在回去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阮忻栀则在心里默默盘算:现在才七点多,要是这么早被顾清淮逮回去。 那这个晚上,未免也太漫长了,可以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的腰,她的喉咙,都需要好好“休养生息”一下! 正各自想着心事,姜挽眼睛突然一亮:“对了栀栀,我听班上同学说,附近新开了一家酒吧,叫什么‘夜色撩人’,听说里面的帅哥质量超高!” 她挤眉弄眼地补充:“而且,好像才开业没几天,特别火爆!” 阮忻栀眨了眨眼,看看手机时间,七点二十分。 距离顾清淮说要来接她的九点半,还有足足两个多小时。 酒吧啊……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去过呢。 听起来,好像确实可以去“好好玩一玩”。 “帅哥?”阮忻栀故意拖长了调子,嘴角却微微上扬,“有多帅?” 姜挽立刻来了精神:“据说堪比男模!走走走,去开开眼界!”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闪烁着同样的好奇与跃跃欲试。 “那就去看看?”阮忻栀附和,尾音带着一丝小勾子。 于是,两个刚还嫌腿酸的小姑娘,立刻精神抖擞地朝着酒吧的方向奔去。 “夜色撩人”果然名不虚传。 刚一推开那扇沉甸甸的黑金色大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扑面而来。 炫目的灯光交错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各种香水混合的暧昧气息。 舞池中央,人影晃动,气氛热烈。 舞台上,两个身材健硕的男生已经把身上的白衬衫不知道甩到了哪个角落,汗水浸湿了他们的短发,随着音乐的节奏用力甩动。 其中一个男生拿起吧台上的红酒,直接从头顶淋下,酒液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蜿蜒流淌,引得台下尖叫连连。 阮忻栀的眼睛却直勾勾地越过那些晃动的人头,牢牢锁定在吧台后方。 那一整面墙的酒柜,各式各样的酒瓶在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彩。 红的、黄的、蓝的、绿的,还有一些渐变色的,简直像个潘多拉魔盒,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她馋了。 但不是馋男色,而是馋那些五颜六色、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液体! 竹马独爱青梅36 “挽挽,我们去那边!”阮忻栀拉着姜挽,像条灵活的小鱼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好不容易挤到了吧台前,一个穿着黑色马甲、手臂上纹着炫酷图案的调酒师小哥哥正游刃有余地摇晃着手中的调酒器。 阮忻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声音又甜又软:“小哥哥!” 调酒师闻声看来,对上她那双清澈单纯的大眼睛,动作都顿了一下。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阮忻栀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吧台上琳琅满目的酒单图片上一阵乱点,“哇,这个彩虹色的好漂亮,也要一杯!” 她一口气点了足足六杯,根本没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介绍,也没问具体度数,全凭第一眼缘和名字好不好听。 姜挽在旁边看得咋舌,但更多的也是好奇,便没有阻止她。 毕竟,她也想尝尝鲜。 很快,六杯颜色各异、造型别致的鸡尾酒就摆在了两人面前。 “哇哦!”阮忻栀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拿起一杯粉粉嫩嫩、杯口还插着一片小草莓的酒。 姜挽则选了一杯幽蓝色的,上面飘着几片薄荷叶。 “干杯!” “Cheers!” 两人轻轻碰了一下杯,然后各自抿了一口。 “唔!” “嗯!” 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阮忻栀那杯叫“初恋”,入口是淡淡的蜜桃果香混合着牛奶的丝滑,随后才涌上一丝威士忌的醇厚,甜甜的,带着一点点微醺的刺激,一点也不呛口。 “好喝!”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这酒,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嘛! 她咕咚咕咚,几乎是一口气就把一杯“初恋”喝了个底朝天。 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脸上依旧是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等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空杯,拿起第二杯颜色瑰丽、名为“盛夏夜之梦”的酒时,第一杯的后劲儿才猛地翻涌上来。 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开派对。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吧台的灯光也分裂成了好几个光晕,晃得她眼花。 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云朵上,轻飘飘的,还有点晕乎乎。 “挽挽……”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转头去看旁边的姜挽。 这一看,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姜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了吧台上,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半眯着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胡话。 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她看看周围依旧喧嚣嘈杂、人影幢幢的环境,再看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姜挽,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们两个女孩子都喝成这样,万一遇到坏人…… 不行,太危险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赶紧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手机。 屏幕解锁了好几次才成功,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 她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置顶备注只有一个字的号码——“淮”。 电话几乎是秒接。 “淮哥哥……” 她声音一出口,又软又糯,还夹杂着几分平日里撒娇时特有的委屈和无助。 “呜呜呜……我头好晕……天旋地转的……” “挽挽也醉了……她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这里好吵……我有点害怕……” 阮忻栀可怜兮兮地控诉着,完全已经忘记了要是被顾清淮知道她来了酒吧,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电话那头,顾清淮听着阮忻忻栀含糊不清的哭诉断断续续。 “酒吧……”“头晕……”“害怕……” 顾清淮墨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在哪家酒吧?” 阮忻栀带着浓重的鼻音,抽抽噎噎地报了个名字:“夜……夜色撩人……” “呆在原地别动,栀栀。” 顾清淮刻意放柔自己的声音,裹挟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待在原地,不要离开吧台。” “把电话拿好,不许挂断,听见没有?” “我马上过去。” 阮忻栀晕乎乎的,只觉得这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依赖。 手机那端传来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紧接着是汽车引擎被骤然发动的轰鸣,撕裂了宁静的夜。 “夜色撩人”的招牌在暗夜中闪烁着暧昧的霓虹,刺眼得很。 顾清淮推开那扇沉重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混杂的酒气、烟味、香水味便如潮水般涌来。 他眉心狠狠一蹙。 幽暗的灯光下,舞池里是群魔乱舞的身影,空气中都透着一股令人烦躁的糜乱。 他的视线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过整个酒吧。 终于,在吧台的角落,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心口发紧的小小身影。 阮忻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高脚凳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都会栽下去。 她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着吧台的边缘,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顾清淮大步流星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周身散发的冷冽气息让周围喧闹的人都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道。 阮忻栀正努力对抗着脑袋里的眩晕,忽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视线还有些模糊,只看到一个轮廓。 是坏人吗? 她下意识地就想去拉旁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姜挽,想带她一起跑。 可当那张熟悉俊美的脸庞在晃动的灯光下逐渐清晰时,阮忻栀所有的慌乱和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是顾清淮。 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伸出颤抖的小手,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软得像棉花轻轻飘了出来:“抱……” 仅仅一个字,却带着无限的委屈和如释重负。 顾清淮心头那点因她私自来酒吧而升起的薄怒,在她这副泪眼涟涟,伸着小手求抱的模样面前,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心疼。 他几乎是立刻就俯下身,将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搂进怀里,手臂收得死紧。 竹马独爱青梅37 “别怕,我来了。”顾清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就在这时,宫翼凌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被顾清淮护在怀里的阮忻栀,以及旁边醉倒的姜挽。 顾清淮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你的女朋友自己照顾。”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怀里已经软成一滩水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污浊之地。 车门打开,顾清淮想把阮忻栀安置在副驾上。 “唔……”怀里的人儿却不乐意了。 醉酒的阮忻栀只觉得顾清淮是要把自己放下,是不想抱她了。 她哼哼唧唧地,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两条细藕般的手臂缠得更紧,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不要……” “要抱……”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委屈得不行。 “头晕……难受……”这些无意识的嘟囔,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顾清淮的心尖。 他停下了想把她放下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纵容。 算了。 他重新抱起她,自己侧身坐进了副驾驶位,让她安安稳稳地窝在自己怀里。 从车载储物格里拿出常备的温水,他拧开瓶盖,小心地喂到她唇边:“栀栀,喝点水。” 阮忻栀迷迷糊糊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似乎舒服了一些。 顾清淮腾出一只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睡一会儿,嗯?”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她。 也许是熟悉的怀抱太过安心,也许是轻柔的按摩起了作用,阮忻栀在他怀里蹭了蹭,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顾清淮确认阮忻栀睡着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这才温柔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开,放在副驾的座椅上,拉过安全带替她系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向他们的公寓。 回到公寓,顾清淮将阮忻栀一路抱回卧室,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转身去浴室拿湿毛巾,等他拿着拧干的温热毛巾出来时,却看见床上的人儿已经坐起了身,正抱着膝盖,小声地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怎么了?” 顾清淮心口一紧,立刻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下与她平视。 他伸出手,用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动作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是不是头还疼?” 边问边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指腹带着薄茧,又轻轻按揉起来。 阮忻栀被他温柔的动作弄得心尖一颤,缓缓仰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泪痕交错沾湿了浓密的睫羽,像受惊后扑簌着翅膀的蝶。 她伸出细白的手臂,下意识朝顾清淮的方向靠近。 小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肩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冽清香。 然而,预想中温暖有力的回抱并没有立刻到来。 顾清淮的身体有些僵硬,双臂依旧垂在身侧没有动作。 阮忻栀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疏离。 小嘴不满地咕哝了一下,脸颊也微微鼓了起来,像只赌气的小河豚,委屈的泪水又开始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阮忻栀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又软又糯,像浸了蜜糖的棉花:“淮哥哥,我错了…” “我不该去酒吧…不该喝酒…让你担心了……”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她细弱的抽泣声,顾清淮依旧没有回应也没有抱她。 阮忻栀心里更慌了,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惹恼顾清淮了? 她用小手撑着顾清淮宽阔的肩膀,微微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以便看清他的神情。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像迷路的小鹿写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安。 就在顾清淮以为她又要掉金豆子的时候,阮忻栀忽然抬起手。 那只还沾着晶莹泪珠的柔软小手,竟然轻轻地落在了顾清淮的头顶。 然后像是在安抚一只正在闹脾气、却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大狗狗,胡乱地揉了揉他微硬的墨色发丝。 这个动作大胆又出乎意料,带着醉酒后的憨态和她独有的娇蛮。 顾清淮微微一怔,墨色的瞳孔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阮忻栀见他没有立刻推开自己,胆子又悄悄大了一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因为哭过而带着低低哑哑的沙,却更添了几分软糯的娇憨,挠得人心头发痒。 “淮哥哥~”她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霜,带着刻意的讨好,“你抱抱我嘛~好不好?” 那小模样可怜兮兮,又带着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致命的勾引。 相处这么多年,阮忻栀多少还是摸透了顾清淮的一些脾性。 他此刻的沉默,与其说是余怒未消,不如说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撒娇对他向来是无往不利的武器,因此她决定再加把劲,趁热打铁。 阮忻栀微微仰起小脸,像只献祭般的小猫,侧过头,柔软的唇瓣慢慢朝顾清淮紧抿的薄唇凑过去。 大概是酒劲还没完全过去,又或许是刚才哭得太用力,她手上有些脱力支撑不住。 身子微微一晃,重心不稳。 那温软湿润的唇便不偏不倚地,轻轻印在了顾清淮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轻轻柔柔的,带着她微醺的呼吸和甜腻的酒香,落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 “唔……”阮忻栀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亲到这里,小脸瞬间泛起红晕。 顾清淮的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喉结处传来的湿软触感,像是一颗投入平静火山湖面的滚烫石子,瞬间激起深处汹涌的岩浆。 又像是一根最细的琴弦,在他心尖最敏感的地方,被她无意识地拨动,颤栗不止。 竹马独爱青梅38 顾清淮深邃的眸底,那原本强压着的克制与隐忍,如同被瞬间点燃的引线,顷刻间被难以掩饰的汹涌暗流与原始的兴奋取代。 眸色暗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翻滚着令人心惊的谷欠望。 再也忍不住了。 顾清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像是压抑了许久的野兽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露出了最原始的獠牙。 他那只原本垂在身侧的长臂猛地一伸,快如闪电,不容拒绝。 铁臂般的胳膊紧紧箍住了阮忻栀不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则毫不犹豫地托住了她柔软浑圆的臀部,猛地将她整个人都抱离了床面。 让她更紧密地、严丝合缝地贴向自己滚烫的身体。 那方被他用来擦拭她泪痕的温湿毛巾,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随手丢开。 此刻正孤零零地搭在冰冷的床头柜边缘,微微向下滴着水珠,仿佛在诉说着被主人彻底遗忘的委屈。 房间里的温度,悄然攀升,变得灼人。 阮忻栀被他突如其来带着强烈侵略性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嘤咛”一声,细白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被迫高高地仰着头,对上了顾清淮那双暗流汹涌、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眸子。 泪眼朦胧中,那双漂亮的杏眸带着几分酒后的茫然,几分孩童般的无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醉酒后的娇媚与诱惑。 顾清淮心中那最后一点因为她私自去酒吧而升起的名为“理智”和“惩罚”的念头,在对上她这副令人疯狂的神情时,彻底土崩瓦解。 他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极致的情动而变得异常沙哑,像情人间的耳语,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 “栀栀……”他低头,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疼惜疼惜我,嗯?” 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炙热的火星,迅速变得黏稠而滚烫。 暧昧旖旎的气息在每一寸空间里疯狂地弥漫、发酵,将两人紧紧包裹。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 连平日里明亮皎洁的星子,似乎也知趣地害羞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后,不愿窥探这满室即将上演的浓情蜜意。 太阳已经爬到头顶,窗外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纱帘,斑驳地洒进房间。 淡粉色的大床上,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没有一点动静。 顾清淮侧身抱着阮忻栀,下巴埋在她温热的脖颈窝里,呼吸间全是她独有的甜香。 他睁开眼,看见自己昨夜留下的“杰作”,那一片片深浅不一的小花印子沿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蔓延下去,好像宣誓主权一般。 嘴角微微勾起,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些痕迹。 阮忻栀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小小地缩了缩脖子,睫毛颤了两下才慢吞吞睁开眼睛。 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还带点委屈:“淮哥哥…够...了。” 顾清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指腹顺着发丝一点点安抚下来,“我知道。” “栀栀,我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分寸才……” 他语气里满是自责和心疼,那些羞耻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截断了。 阮忻栀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小脸涨得通红:“你不准说!” 顾清淮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也顺势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将唇贴过去蹭了一下。 “好,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不说。” “饿了吗?”他声音低沉温柔,把所有宠溺都藏在尾音里。 阮忻栀可怜兮兮地点点头,“肚子要饿扁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快虚脱成猫干儿,不记得反复醒来多少次,每次醒来都会失望一点,因为某人没有一点疲惫。 无限循环直到天亮九点才算结束,现在连抬胳膊都费劲儿,只能瘫成一团任由摆布。 顾清淮看出她是真的没力气,把自己的睡衣随便披上,然后俯身把软绵成一团的人从床上抱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怀里的小姑娘乖乖趴在他肩膀上,只露出两个泛红的小耳朵和乱翘的发梢,看起来特别无害又惹人疼惜。 到了洗手台前,他把阮忻栀放在台面上,让她坐稳后拿起那只粉嫩嫩的小牙刷挤好牙膏,“张嘴,我帮你刷牙。” 阮忻栀本来想抗议,但实在懒得动弹,只能撅撅嘴配合张开口,还故意咬了一下他的指尖泄愤,“谁让你昨晚那么坏……” 顾清淮失笑,用另一只大掌托住后脑勺,不疾不徐给她刷牙,每一下都细致入微,比照顾小朋友还认真,“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这么累,好不好?” “骗人。”阮忻栀含糊道。 说完就呛出泡沫,被顾清淮用水杯喂了一口漱口水,又赶紧擦掉嘴角残留泡沫,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盯着镜中的自己嘟囔: “我现在丑死啦……” “不丑,很漂亮。”顾清淮凑近,在镜中与她对视,那双黑眸盛满偏执而炽热的爱意。 “我喜欢这样子的你——因为只有我能看到。” 他说这话时神情极认真,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拆骨入髓般占为己有似的霸道专注,让阮忻栀莫名心跳加速,小腿肚都有些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悄悄靠近一些,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撒娇,“我要喝粥,要吃蛋糕。” “好,都依你。” 顾清淮毫无原则地点头应允,一边将人重新打包回怀里,一边低声问道: “晚上还想吃什么?或者……继续没做完的事?” 闻言,阮忻栀瞬间炸毛,用力捶了捶他的肩膀,可惜力度跟挠痒差不了多少,还带点奶凶奶凶的不服气:“不要!今晚我要睡觉!” 都那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做完,她差点觉得自己要die掉了。 “行,” 顾清淮信步走向厨房,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又弯腰替她理顺凌乱长发。 大拇指揉揉后颈新添的小花印记,不忘补刀一句:“明天也可以,不急,反正这辈子时间全归你。” 阳光落进屋内,两人的影子交叠缠绕,如同命运早已写好的答案。 竹马独爱青梅 番外 时光荏苒,又是大半年倏忽而过。 A大的香樟树叶落了又生,空气里弥漫着毕业季特有的离愁别绪与淡淡期许。 顾清淮,也终于迎来了他迟到一年的A大毕业典礼。 作为当届无可争议的最优秀毕业生,他将代表全体毕业生上台发表演讲。 毕业典礼这天,A大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刚过午饭时间,礼堂里一个学生都没有。 后台化妆间内,阮忻栀正仰着小脸帮顾清淮整理学士服的每一个褶皱。 “淮哥哥,你穿这个真好看。”她声音软糯,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顾清淮低眸,看着她发顶小小的旋儿,眼底的冷漠早已被温柔取代,只剩下对她一个人的纵容与宠溺。 他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胸前仔仔细细地抚平衣料,强忍想要低头亲一下的冲动。 “都整理好了,”阮忻栀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然后拿起一旁的学士帽。 “来,我帮你戴上。” 顾清淮身形颀长,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 阮忻栀踮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将学士帽举得高高的,却还是够着费劲。 她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诱人采撷。 顾清淮眼底含笑,看着她笨拙又认真的小模样,心都软成了一滩春水。 他没有弯腰,反而伸出长臂,稳稳地圈住她纤细的腰肢。 “啊!”阮忻栀猝不及防,小小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顾清淮轻松地抱了起来,双脚离地。 视野瞬间拔高,她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平视他的眼睛。 顾清淮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这样,方便吗,我的栀栀?” 阮忻栀脸颊“唰”地一下红透,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手头要干的事情吸引了过去。 她晃了晃手里黑色的学士帽,嘟囔道:“当然方便啦!快低头,我要给你戴帽子了!” 她的小手扶着顾清淮的额角,小心翼翼地将学士帽端正地戴在他的头上,又仔细调整了一下帽穗的位置。 “完美!”她拍拍手,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就在她指尖刚要离开帽檐的刹那,礼堂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学生们压低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糟了,毕业典礼快开始了,学生们都进场了!”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她急得拍了拍顾清淮的肩膀,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快放我下来,有人来了!” 要是被人看到他们这样亲密的姿势,那还得了! 顾清淮却不慌不忙,依旧稳稳地抱着她,甚至还低头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用鼻翼蹭了蹭。 “怕什么。”他语气淡然,仿佛外面那些人都不存在。 “不行不行!”阮忻栀急得快哭了,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小飞猪提醒过她,她现在与顾清淮在一起,完全就是钻了世界法则的漏洞! 虽然目前法则还没有强制修正剧情的动作,但要是让那么多人知道她和顾清淮的关系,法则一定会有所觉察。 只有等女主姜挽和宫翼凌的感情彻底稳定下来,她和男主顾清淮才能肆无忌惮的在一起。 男女主都各自获得幸福,到时候世界法则就算发现了,也无济于事了。 “快放我下来啦!” 阮忻栀又重复了一遍,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手脚乱蹬像只被捞出水的小猫。 顾清淮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力道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他垂下眼睫,眸色幽深,看不出情绪。 阮忻栀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的脸,却发现那双总带笑意的黑眸里,此刻浮起淡淡的不悦和愠怒。 顾清淮不动声色地移开眼,把她轻轻放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在身后握成拳头,关节泛白。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有点冷,还有点委屈的味道蔓延开来。 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又误会了! 完蛋,她明明只是怕世界法则察觉,可落在顾清淮眼里,就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他是男朋友。 怎么办?不能让他生气,不然今晚别想睡好觉…… 阮忻栀脑子飞快转起来,小鹿一样扑闪着眼睛盯住顾清淮侧脸。 “你……” 她踌躇了一秒,然后豁出去似的,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把他的脸掰正对着自己。 阮忻栀仰起小脸,对准他的目光,又重新用回了上次的说法:“不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顿了顿,软糯糯地继续,“要是大家知道我们现在关系,我爸肯定也会知道。” 说到这里,她故意撇撇嘴,把尾音拖得委屈巴巴,“到时候我就要回宿舍住…晚上不能抱着你,我会失眠的...” 话音刚落,她还特意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一副苦恼至极的小模样。 顾清淮怔了一下,那点阴郁瞬间消散无踪。 他原本绷紧的肩膀松弛下来,拳头也悄悄松开。 “真的?” 顾清淮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但耳根却慢慢染上一层薄红。 “当然是真的!” 阮忻栀信誓旦旦,还学着小时候撒娇时那样,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顾清淮虽然被哄好了,但还是想要为自己谋点福利。 低哑着嗓音诱着:“栀栀主动哄哄我,我就先不公开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怎么哄...” 阮忻栀眼尾不自觉泛红,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些难以察觉的颤。 纤细的腰被一只节骨分明的大手往怀里拉扯,头被迫仰起看着面前的人。 见怀里的女孩迟迟都没有任何表示,顾清淮懒懒抬眸,指尖在她眼睛下方蹭了蹭。 “栀栀现在就掉眼泪,等会岂不是会掉更多。” 阮忻栀听出顾清淮诱哄语调下的威胁,试探性的缓缓凑近。 慢慢碰了碰他紧抿的薄唇,然后又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这可不算哄,栀栀...” 眼见女孩头低的更下,头发遮挡住的耳垂此时已经红透。 顾清淮指尖微蜷,若有所思地舔了舔下唇,良久才低喃了句: “败给栀栀了...” 灼热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仿佛要将女孩一起拉入沉沦里。 一下一下...狐狸先生终是不舍小兔子难过。 在学生进入后台前,克制下翻涌的情谷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姜挽看到坐到自己身边的阮忻栀,盯着她有些过于红润的唇,忍不住调侃: “栀栀在后台干什么了?” 阮忻栀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捂住自己嘴巴摇头否认。 姜挽见她那么害羞,也就没打算在追问,而是说了一句: “栀栀,我现在最磕的就是你和顾清淮了。” 阮忻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好半天,来了一句:“谢谢。” .................. 令阮忻栀没想到,姜挽会比自己先迈入婚姻的殿堂。 在婚礼上,阮忻栀感动的眼泪一直掉,弄得身边的顾清淮手足无措的哄了一整晚。 阮忻栀抹着眼泪,娇气滴滴的开口:“你要是今后违背了婚礼的誓言,喜欢上别人...” “不会!”顾清淮打断小姑娘的胡思乱想,凑近她耳边沉声呢喃:“明明每晚我都把对栀栀的爱表现的如此明显和...持续长久...” “我只会爱上栀栀,无论什么身份和在哪个时空!” 阮忻栀被台上交换戒指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极轻的低语。 在新娘抛捧花的环节,顾清淮抢到捧花的下一秒就朝着阮忻栀跑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小飞猪久违的声音响起: “栀栀,法则约束力彻底失效,请好好的幸福下去。” 阮忻栀望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少年,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每个人都该有鲜活的人生,不该作为任何人的衬托。 她,赌赢了! (大家动动发财的小手手,点点催更,加加书架,可以的话,看个小小小小广告 (鞠躬))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 “栀栀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明明昨晚我们还那么...亲,密,无,间...” 男人垂眸看着穿着棉质睡裙面容娇美的小姑娘颤颤巍巍的往木床角落里退,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低沉和暧昧,带着某种令人沉迷的蛊惑。 “才...才没有...” 娇小的女孩眼尾泛红,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是说出这几个字。 下一秒就被骨感修长的大手重新拥入怀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此时脸上早就没了平日里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有的只是不加掩饰的独占欲和渴望。 “栀栀,我的体力很好,不老的...” “平时多抱抱我,我喜欢和栀栀亲近...” “好喜欢栀栀,好喜欢...” 男人喃喃自语,吐息落在女孩的耳畔,诉说着心里溢满的爱意。 木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随着雨势渐渐变大,屋内的动静渐渐遮掩入夜色,空气里弥漫的旖旎却久久无法消散。 “天要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无力的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哑然,却依旧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她的眼睛已经哭的有些微肿,粉唇泛着水光透着似胭脂的红艳。 明明她不是该被嫌弃,最后独自在破败的老旧泥瓦房里过完一生吗? 怎么如今丈夫缠着疼着,公婆宠着,连不咋喜欢她的小姑子和小叔子都对她刮目相看。 在空间站里的小飞猪早就捂住双眼,屏蔽掉听觉,默默在心里吐槽: “它还是个未成年系统,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能不能少做点!” 小飞猪都快忘记了起初进入这个小世界时,它给栀栀的女配任务到底是什么了。 都怪那位大人太任性了,遇见栀栀后就可着劲的诱哄她,想方设法把人拐回了家。 .............(几个月前) 头发已经花白的阮忻栀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顾清淮,眼泪早已止不住。 相伴的几十年,两人把彼此照顾的都很好,阮忻栀眼里属于少女的娇憨从未消失。 滚烫的爱意随着时间化为亲情时,也没有减少顾清淮看向她的每一刻眼里溢满的温柔。 “栀栀,该见面的人一定会再见,别哭。” 顾清淮奋力的抬起手抹去阮忻栀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眼里满是眷恋和自责。 这一次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承诺,让他的小姑娘伤心掉眼泪了。 要是可以,他希望是他看着她离开。 这样面对离别的人,就会是他,被独留下的人,也只会是他。 连接着顾清淮的心跳检测仪发出刺耳声响那一瞬,阮忻栀也立刻脱离了世界。 回到空间站内,小飞猪兴奋的出现在她面前,激动的跟她分享她离百万彩票更近了一步。 阮忻栀还沉浸在上一个小世界的悲伤中,无精打采的附和了一下小飞猪。 见状小飞猪提议让阮忻栀去情感保留舱好好睡一觉,把她上个世界的感情封存起来后再进入下一个小世界。 阮忻栀一听还可以这样操作,二话不说便躺进了舱内。 以她目前的状态,肯定无法很好的完成下一个小世界的任务。 反正那些记忆也只是暂时保存起来,也不是真的消失。 倒时候全部任务完成,她在考虑是否要恢复全部记忆。 ...........故事开始 “嘀嗒,嘀嗒。” 冰凉的液体,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滴落在裸露的肌肤上。 “唔……” 阮忻栀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嘤咛。 什么东西…凉飕飕的… 脖颈上,手臂上,那持续的冰凉触感让她无法忽视。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迷蒙的视线渐渐聚焦。 “哗啦啦——” 外面是倾盆大雨的声音,雨点砸在东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阮忻栀慢慢撑着坐起身,抬头望去。 屋顶破了一个小竹般的洞,雨水正顺着洞口,一滴滴渗漏下来,精准地落在她刚才躺着的位置。 难怪这么冷。 阮忻栀赶紧往旁边干燥些的地方挪了挪,娇嫩的肌肤可受不了这罪。 “这是…哪里?” 阮忻栀环顾四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昏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破败的小房间,四壁是用黄泥糊的,多处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木柴。 角落里堆满了乱七八糟干枯的柴火,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像个废弃很久的柴房。 “嘶——”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浆糊,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是刚从空间站的任务舱里进入小世界吗?怎么会到这种鬼地方? “小飞猪?”阮忻栀在意识里尝试呼唤,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茫然。 “宿主你终于醒啦!可担心死猪猪了!”一道活泼又带着点奶气的电子音立刻在她脑海中响起。 阮忻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语气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小飞猪,立刻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头还这么痛?” “哎呀呀,宿主你别急嘛!”小飞猪的声音带着几分狗腿的讨好,又有些心虚的鬼祟。 “原主这是被人下了猛药,想把她迷晕了干坏事呢!” “我趁着主系统空间通道还没完全关闭、检测没那么严的时候,偷偷帮你把残留的药性化解了一大部分,不然你现在肯定更难受,肯定醒不过来!” “下药?干坏事?”阮忻栀秀气的眉头瞬间蹙紧,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里闪过一丝与她娇软外表不符的冷厉。 她最讨厌被人算计! “是的呀宿主!”小飞猪立刻切换到尽职尽责的工作模式,开始详细介绍: “这个小世界的你,身份是刚满十八岁的少女阮忻栀。” “你母亲姜玲花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在两年前为了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孩童不幸身亡。” 阮忻栀心里微微一抽,为这个未曾谋面的母亲感到一丝惋惜和敬佩。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 “然后呢?”阮忻栀追问。 “然后,”小飞猪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鄙夷,“你那个凤凰男父亲阮强,在你母亲去世后仅仅过了一个月,就迫不及待地娶了现在的继母王春梅进门!” “简直是狼心狗肺!”阮忻栀咬了咬细白的贝齿,这种爹不要也罢! “更可恶的还在后头呢!”小飞猪继续控诉,“他们不仅霸占了你外公留给你母亲,也就是留给你的那套城里的房子和所有存款,还把你当下人一样使唤了两年!” “王春梅进门后,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你干,继母带来的女儿阮宝珠却被当成公主一样养着!” 阮忻栀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底的寒意更甚。 “最近他们更是打起了更恶毒的主意!”小飞猪的声音都带上了愤怒的电流音。 “邻村有个朱屠夫家的小儿子朱二狗,好吃懒做,沉迷赌博,还喜欢喝酒打老婆,他的第一任老婆,就是被他醉酒后活生生打死的!” “因为名声太臭,没人愿意嫁给他,朱家因此提出了三千块的高价彩礼,只要有人肯嫁,就给钱!” “你那个歹毒的继母王春梅,见你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比她女儿阮宝珠出色太多,早就嫉妒得发狂,一心想要毁了你!” “恰好你一个月前刚满十八岁,她和你那糊涂爹一合计,就想把你偷偷卖给朱家,换那三千块彩礼给她和你渣爹后面生的儿子筹备娶媳妇的彩礼!” “所以他们前天把你骗回来,趁你不备就给你灌下了迷药,把你锁在了这个小柴房里,打算等你彻底昏过去,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送到朱家去!” “原主性格虽然娇气,但骨子里刚烈,不愿意受辱,在被灌药和锁起来的惊惧绝望中,一口气没上来,就…就彻底香消玉殒了。” “然后,就是宿主你从空间站穿梭到这个小世界,接管了这具身体。” 小飞猪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阮忻栀的反应。 阮忻栀安静地听着,原本因药力而有些迷糊的眼神,此刻清明一片却也冷得像淬了冰。 好,很好! 凤凰男父亲,恶毒继母,黑心继妹和耀祖弟弟。 这笔账,她阮忻栀记下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有仇必报才是她的本色! 阮忻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原主那种残留下的怒火与恨意,如同实质般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那双盈盈水眸中只剩下冷然的决绝。 “小飞猪,”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却异常冷静。 “把原主所有的记忆,事无巨细全部传输给我。” “好嘞栀栀!猪猪这就来。”小飞猪欢快地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下一瞬,庞杂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阮忻栀的脑海。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母亲姜玲花温柔的怀抱到外公慈祥的笑容,再到母亲骤逝,继母进门后的种种欺辱与刁难…… 一幕幕,一声声,清晰得仿佛她亲身经历。 原主那十八年短暂的人生,像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悲情电影,在她脑海中迅速放映完毕。 阮忻栀安静地承受着这一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原主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恐惧、绝望、不甘,以及对那对狠心“父母”的滔天恨意。 “呼……” 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小飞猪,我现在清楚了。” “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她轻声问道,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 小飞猪被她此刻的气场震慑了一下,连忙狗腿地回答:“宿主,这次的任务有点特殊哦!” “你要代替替原主好好活下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嗯?”阮忻栀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就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不用……不用给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做什么爱情催化剂了?” 毕竟,她以前看的小说,女配一般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工具人”。 “哎?”小飞猪闻言,那奶声奶气的电子音也带上了一丝迷茫。 “栀栀你等等,猪猪再确认一下!” 它似乎在系统界面飞快地扒拉了几下,又仔仔细细核对了好几遍。 “没错的栀栀!”小飞猪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系统指示就是这样,没有错漏,任务就是让你好好生活,寻找幸福!” 阮忻栀秀眉微挑,心头掠过一丝轻松。 “你的意思是,我甚至可以不用跟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角产生任何交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报完仇之后,倒是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想想都惬意。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宿主!” 小飞猪一听,急得它的小猪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这个小世界,猪猪目前没有检测到所谓‘女主’的气运,只有‘男主’气运者的存在!” 阮忻栀一愣:“没有女主?” “是的呀!”小飞猪连忙解释,“而且,宿主你虽然是女配角,但你的身份可不简单哦!” “你是这个世界男主——宋思宴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的小媳妇!” “娃娃亲?”阮忻栀彻底怔住了,这是什么古早设定? “是的呀!”小飞猪的语气带着几分兴奋,“男主宋思宴的爷爷,和你外公是过命的战友!” “当年你刚出生那会儿,宋爷爷还特地从京市大老远跑来看过你呢!” “两位老人家当时在你外公家院子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等宋爷爷一走,你外公就跟你母亲说,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你外公可疼你了,说这是给你找了个天底下最好的保障,宋家人品贵重,家风清正,绝不会亏待你的!” 阮忻栀听着这些陌生的信息,只觉得脑子更乱了。 她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未婚夫”身份,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思。 (动动发财的小手点点催更,加加书架,要是可以的话,看一点点点点广告(三连鞠躬))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 “小飞猪,”阮忻栀抓住了重点,一字一句地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这个小世界真的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女主’,只有‘男主’?” “对对对!目前就是这个意思!栀栀你太聪明啦!” 小飞猪激动得恨不得伸出小蹄子给阮忻栀比个大拇指,可惜它只有一对粉嫩的小翅膀,只能在她的意识海里兴奋地扑腾着。 阮忻栀琉璃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精准地捕捉到了小飞猪话语中的一丝含糊。 “等等,小飞猪。”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审视。 “你刚刚说的是,‘目前’没有检测到‘女主’的气运?” 那“目前”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小飞猪在意识海里扑腾的小翅膀猛地一僵,电子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卡顿。 阮忻栀水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还是会出现所谓的‘女主’?” 小飞猪那粉嫩的小猪脑袋耷拉了下来,连声音都小了好几度,期期艾艾地。 “呃……这个嘛,栀栀……” 它似乎在自己的系统空间里使劲儿地扒拉着什么资料,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近乎蚊蚋般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猪猪确实听其他世界的系统前辈们偶尔提起过啦。” “它们说有些小世界不是真的没有女主的存在,而是那个世界的天道法则,还在慢慢筛选和酝酿之中,所以可能过不了多久,那个真正的‘女主’就会……就会出现了。” 小飞猪越说声音越小,它偷偷觑了一眼阮忻栀没什么表情的脸,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这个世界可能也是这样的情况。” 阮忻栀无奈地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唉……” 她放下手,眼神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认命。 “那我以后也有可能要做一下男女主的催化剂咯?”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她有种逃无可逃的宿命感。 小飞猪被她这直白的话问得一噎,心虚地不敢去看阮忻栀的“眼睛”,在她的意识海里左顾右盼,小翅膀都不扑腾了。 “嗯……嗯呐……” 它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阮忻栀闻言,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连带着刚刚升起的那点复仇的激昂都淡了几分。 一瞬间,她真的想摆烂了。 “真是钱难挣,女配难当啊…”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要不那几百万的彩票她不要了?死就死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就在阮忻栀脑海中闪过这个消极念头的刹那,小飞猪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尖叫起来! “宿主!栀栀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啊!生命如此美好,未来如此光明!” 它那奶声奶气的电子音因为焦急都有些破音了。 “猪猪跟你说,这个男主宋思宴可厉害了,绝对是顶配的潜力股!” 小飞猪生怕她真的撂挑子不干了,连忙转移话题,语速快得像是在报菜名。 “栀栀你听我好好向你介绍一下。” “男主宋思宴,那可是根正苗红的军功世家出身!” “他家祖祖辈辈,不知道出了多少为国捐躯、鞠躬尽瘁的英雄人物。” 阮忻栀的思绪被它这突如其来的激昂打断,下意识地听了下去。 “到了八十年代这会儿,国家不是反腐倡廉,抓得特别严嘛!” “宋家家业太大,明里暗里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自然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后捅黑刀子,使阴招,硬是污蔑他们家是什么剥削老百姓血汗的黑心资本家!” “当时的情况可危急了,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宋思宴他爸宋国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主动向上级请调去了全国最偏僻、最艰苦的西北大边境地区任职!” “这一待,就是整整十年啊!” 小飞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 “宋思宴也是在那十年里头,穿上了军装入了伍!” “那小子也是个狠角色,作战勇猛,回回都跟不要命似的冲在最前头!” “因此军功章挂了一串又一串,才二十八岁就已经当上了军区的团长。” 小飞猪的语气不无骄傲,仿佛宋思宴是它一手培养出来似的。 “栀栀你想想,他爸宋国民现在是个首长,再过个几年,宋思宴可能会超过他老爹,这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 阮忻栀听着小飞猪那堪比金牌销售的激昂语调,眸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我说小飞猪……”她懒洋洋地在意识海里开口。 “你这卖力推销的样子,怎么那么像个拉红线的媒婆,就差没把宋思宴的生辰八字拍我脸上了。” 小飞猪被她这么一说,粉嫩的猪鼻子傲娇地哼唧了一声,正想反驳。 “吱呀——” 一声刺耳的木门摩擦声,打断了主宠间的日常拌嘴。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拉开了。 光线涌入有些刺眼,阮忻栀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 正是原主记忆中,那对为了三千块彩礼就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卖掉的“好父母”——阮强和王春梅。 王春梅探头探脑地往里一瞧,一眼就看到了柴草堆上慢悠悠坐直了身体的阮忻栀。 她那双精明的三角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一丝来不及隐藏的厌恶。 “死丫头怎么醒了?” 她猛地拽了拽身旁阮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的。 “不是说那药能让她睡足一天一夜,打雷都吵不醒吗?” 那声音虽轻,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阮忻栀的耳朵。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4 阮忻栀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刚睡醒的懵懂模样。 她没等那两人再开口,便抢先用一种带着虚弱和怯懦的沙哑嗓音唤道: “爸,妈。” 她挣扎着想从柴草堆上站起来,却又仿佛力气不济晃了晃。 “我想明白了。”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认命的委屈。 “你们…你们也是为了我好。” “朱家我听说了,家里条件不错,也算是个好去处。” “我愿意嫁过去。” 这话一出,王春梅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前一秒还淬着毒的眼神,下一秒就跟春风化雨似的堆满了虚伪的慈爱。 “哎哟!我的好栀栀!你可算想通了!” 王春梅几步冲到阮忻栀面前,热情得像是要烫伤人一般,一把就将她从柴草堆上“搀扶”了起来。 那力道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生拉硬拽。 她转过头对着阮强,语气里满是夸张的嗔怪,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看吧还是我行”的得意。 “孩子他爸!你看看你!” “我就说咱们栀栀是个懂事的,肯定能明白咱们的苦心,你怎么能把她关到柴房里呢?”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或者饿坏了可怎么得了!” 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仿佛她才是那个最心疼继女的好后妈。 阮忻栀垂着长长的睫毛,任由王春梅抓着她的胳膊,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 演技真好,不去唱大戏都屈才了。 那抹讽刺转瞬即逝,她抬起脸时又是一副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模样。 “妈,不怪爸,是我之前太不懂事,惹你们生气了。” 她心里清楚,王春梅和阮强巴不得今晚就把她送到朱二狗那个火坑里去。 她必须拖延时间! 于是,阮忻栀怯生生地抬眼,看向面色不善的阮强,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爸…,我听刘媒婆说,咱们和朱家选定的黄道吉日是在三天后。” 她顿了顿,故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阮强的脸色。 “要是我现在就去了朱家,连个正经的过门仪式都没有。” “那村里人还不得戳咱们家脊梁骨,说你们是急着把我卖了换钱。” “到时候那些难听的闲话传开了,对咱们家的名声不好,也会影响到宝珠妹妹和耀安弟弟的前程。” 她不轻不重地,将王春梅最宝贝的一双儿女给扯了进来。 阮强一听这话,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满是不耐烦。 “名声?名声能当饭吃!” “早点把你送过去,早点把剩下的彩礼拿到手才是正经事!”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作势就要来拉阮忻栀:“少废话!现在就跟我去朱家!” “哎,大强!”王春梅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了他。 阮忻栀那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尖上。 王春梅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死丫头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她凑到阮强耳边,压低声音嘀咕。 “你想想,要是阮家的名声真的被这死丫头给败坏了,往后咱们宝珠还怎么嫁个城里的好人家?耀安以后说媳妇也得被人挑三拣四!” “朱家那边的彩礼,大部分都到手了,她人也跑不了,迟早是他们家的人,也不差这三两天。” “咱们总得为宝珠和耀安的将来多想想,不能因小失大啊!” 阮强一听这话关系到自己宝贝儿子的未来,脸上的暴躁和不耐烦才稍稍收敛了几分。 他狠狠地瞪了阮忻栀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算你这死丫头还有点用!” “那就再让你在这家里多待三天!” “赶紧回你那房间待着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王春梅又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脸,亲热地拍了拍阮忻栀瘦弱的胳膊。 “去吧去吧,栀栀,回屋好好歇着,这几天妈给你炖只鸡补补身子,嫁过去也能体面些。” 阮忻栀低眉顺眼地应了声“知道了,谢谢爸妈。”然后默默转身走出了这间弥漫着霉味的柴房。 她穿过还算宽敞的堂屋,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脚步微微一顿,抬头向上望去。 面前这栋两层楼的红砖小洋楼,在八十年代的杏花村,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的气派。 玻璃窗户擦得锃亮,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 这栋房子,是原主亲生母亲姜玲花当年带过来的嫁妆,是外公外婆倾尽积蓄为女儿盖的安身之所。 可如今呢? 原主的记忆清晰地告诉她,自从姜玲花逝世,王春梅这个继母带着她的女儿阮宝珠和后面生喜爱的阮耀安登堂入室后,这栋房子里就再也没有原主阮忻栀的立足之地了。 楼下那些宽敞明亮、冬暖夏凉的好房间,都被王春梅一家四口舒舒服服地霸占着。 而她却只能蜷缩在顶楼那间不足五平米,又阴暗又潮湿还堆满了各种废旧杂物的储藏室里。 夏天如同蒸笼,能把人活活闷死;冬天又似冰窖,冻得人瑟瑟发抖。 想到这些年原主所受的委屈和磋磨,阮忻栀的心脏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地发紧、发疼。 那不仅仅是对阮强的失望,更有一种被血脉至亲无情背叛和蚕食殆尽的刻骨悲凉。 “放心。” 她在心底对着那个已经消散的可怜灵魂,轻声却又无比坚定地承诺。 “你的仇,我会替你一报。” “你被夺走的房子,你应得的尊严,所有属于你的一切,我都会一点一点,帮你重新拿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阮忻栀表现得异常乖巧听话,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王春梅和阮强见她每日低眉顺眼,不多言不多语,甚至主动提出去到朱家后该怎么继续帮着家里,心里那点仅存的戒备也彻底松懈了下来。 尤其是王春梅,看着阮忻栀那副逆来顺受,仿佛已经彻底认命的模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加加书架,点点催更吧,谢谢各位可爱,善良,还会发大财未来富婆们~)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5 王春梅甚至还惺惺作态地端过一碗几乎不见油星的所谓“鸡汤”给阮忻栀“补身子”。 阮忻栀则是带着一丝怯懦的感激,小口小口地将那碗清汤寡水喝了下去,好似没看见王春梅越发得意的嘴脸。 第三天,日头刚爬上三竿。 一个尖细的哭嚎声猛地从院外传来,打破了阮家的平静。 “阮家大哥嫂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邻居张婶家的二小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恐。 “你家耀安在学校跟人打起来,头都打破了,淌了好多血。” 王春梅一听宝贝疙瘩阮耀安出了事,那还得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地一下就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嗓门尖得能刺破屋顶。 “什么!哪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敢动我儿子,反了天了!” 她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拽起还在慢条斯理嗑瓜子的阮强,又对着里屋正在描眉画眼的阮宝珠吼道: “宝珠!快,跟我去学校!”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欺负我王春梅的心头肉!” 一家三口,阮强被王春梅拽着,阮宝珠紧随其后,呼啦啦如同一阵黑旋风般冲出了家门,直奔村小学而去,生怕去晚了宝贝儿子或者宝贝弟弟会吃大亏。 那架势,仿佛是要去拆了学校一般。 偌大的红砖小洋楼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阮忻栀一个人。 还有,在她意识海里兴奋得直打转的小飞猪。 “栀栀天赐良机啊,他们都滚蛋了,现在家里没人。”小飞猪的声音激动得都带上了颤音。 阮忻栀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双平日里总是盛着怯懦的琉璃眸子,此刻却清亮得骇人。 “小飞猪,”她淡淡开口,“带路,去王春梅的房间。” 在小飞猪的精确指引下,阮忻栀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来到了那间曾经属于她亲生母亲姜玲芳的卧室。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劣质雪花膏混合着汗液的难闻气味便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 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半分姜玲芳生前清雅脱俗的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王春梅那些花花绿绿,俗气不堪的衣物和零碎用品,胡乱堆砌的到处都是,简直像个杂货铺。 阮忻栀的目光没有在这些污眼之物上停留片刻,径直落在了房间角落里那只靠墙摆放的紫檀木雕花大衣橱上。 那是她母亲姜玲芳当年最喜爱的一件嫁妆,用料考究,雕工精细。 可如今,这件承载着母亲回忆的珍贵衣橱,却被王春梅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霸占着,里面塞满了她的破烂。 阮忻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伸出微凉的指尖,拉开了那对沉甸甸的雕花橱门。 “哗啦——” 一股浓郁廉价香水的刺鼻味道,伴随着几件颜色鲜艳得晃眼的衣服掉了出来。 橱柜里,果然挂满了王春梅那些品味堪忧的“时髦”衣裳,还有几床颜色暗沉散发着霉味的被褥。 阮忻栀冷漠地扫视了一眼,随即弯下腰,径直伸手在衣橱最底层,一堆被压得皱皱巴巴、看不出原样的旧衣服底下仔细摸索起来。 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凉而坚硬的金属——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皮盒子。 她将盒子取了出来,盒子表面已经有些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把小巧却显得十分牢固的黄铜锁。 “小飞猪,这个锁能打开吗?”阮忻栀在意识海里问道。 “栀栀你也太小看本猪猪了,这种小儿科的机械锁,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小飞猪傲娇地哼唧。 几乎在小飞猪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把看起来颇为牢固的小锁,“咔哒”一声轻响,应声而开。 阮忻栀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因年代久远而有些微微泛黄的存折,还有一个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着的东西。 她先拿起那个牛皮纸袋,慢慢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几张薄薄的纸,上面用隽秀的钢笔字清晰地记录着信息——这正是这栋红砖小洋楼的房产证,以及相关的地契文书! 户主一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阮忻栀”! 阮忻栀的心,在这一刻,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原来原主的母亲,早就为自己的女儿做好了打算。 她将房产证和地契紧紧攥在手中,然后又拿起了那本存折。 打开一看,上面的数字虽然在后世看来不算多,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巨款,足够一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许久。 阮忻栀将存折和房产证、地契这些最重要的东西,仔仔细细地贴身收好。 仿佛揣着千斤重担,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接着她面不改色地将那个空空如也的铁皮盒子放回原处,又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旧衣服胡乱地重新盖好,恢复了原样。 阮忻栀轻轻关上雕花衣橱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如同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个早已被玷污的房间。 “反正,”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在意识海中对小飞猪说道,“过了今天,那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都将彻底物归原主。” 阮忻栀没有片刻耽搁,迅速回到自己那间位于顶楼阴暗潮湿如储藏室。 她从冰冷的床板底下拖出一个早就偷偷准备好的黑色小皮箱。 小皮箱不大,里面只装着两套换洗的旧衣服,一些出门在外必需的干粮,以及那本她母亲留下的存折。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原主两年青春与绝望的小小空间,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留恋。 转身,决绝地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她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院的小门悄悄溜了出去,一路低着头避开村里人的视线,朝着村东头的知青办快步走去。 路上,她从怀里掏出那张被她叠得整整齐齐,却也浸透了原主血泪和她自己决心的《支援大西北建设申请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知青办里,负责登记的刘干事正端着个大茶缸子,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手里的报纸。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6 冷不丁见一个穿着朴素,身形瘦弱的小姑娘低着头走了进来,他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皮。 “小同志,有什么事吗?”刘干事放下报纸,官腔十足地问道。 阮忻栀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娇美的小脸,将那份申请书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刘干事您好,我是阮家庄的阮忻栀,我想报名去大西北支援边疆建设。” 她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怯生生,却又透着一股坚定。 刘干事接过申请书,当看到申请人姓名处“阮忻栀”三个字时,微微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阮忻栀?你是…阮强的那个闺女?” 杏花村就这么大,各家各户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他这个吃公家饭的,多少也知道一些。 尤其是阮家那个后妈磋磨前头孩子的事,村里早有风言风语。 “是的,刘干事。”阮忻栀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我想去祖国最艰苦、最需要我的地方,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力量。”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配上她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说服力。 刘干事见她态度如此坚决,申请表格也填得工工整整,挑不出半点毛病,便没再多问什么。 毕竟,响应国家号召去支援边疆,这是觉悟高的表现。 他很快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印好的介绍信,在上面填写了阮忻栀的名字和相关信息,然后“啪”地一声,盖上了鲜红的知青办公章。 “行,阮同志很有志气,这是你的介绍信,拿好了。”刘干事把介绍信递给她。 阮忻栀接过那张薄薄却承载着她新生希望的介绍信,却没有像刘干事预料的那样立刻欣喜地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然后从贴身的衣兜里,郑重无比地取出了那份还带着她体温的房产证和地契。 “刘干事,”她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哽咽,“我…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也想请组织和请国家给我做个见证!” 刘干事见她神色如此凝重,不像是开玩笑,也立刻认真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哦?你说,是什么事?” 阮忻栀的眼圈倏地一下就红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仿佛一碰就会决堤。 “刘干事,这…这是我亲生母亲姜玲花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们家现在住的那栋红砖小洋楼的房产证和地契。” “房产证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悲愤。 “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的继母王春梅,还有我的亲生父亲阮强,他们就一直想方设法地要霸占这栋房子!” “甚至为了这栋房子,为了那点彩礼,他们不顾我的死活,要把...要把我嫁给村里那个臭名昭著的赌棍朱二狗!” 说到这里,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 那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与无助,看得刘干事这个见惯了人间疾苦的汉子,都忍不住心头发酸,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们就是想把我扫地出门,然后好名正言顺地吞掉我妈妈留下的这一切!” “我已经没有家了,那个地方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阮忻栀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破釜沉舟般的光芒。 “所以刘干事,我已经想好了!” “这栋房子,是我妈妈的心血,我不能让它落到那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人手里,被他们糟蹋!” “我要把它无偿捐献给国家,捐献给咱们杏花村!” “可以用它来办个小学,让村里的孩子们有更好的读书环境,也可以用它来改建成一个医疗点,方便乡亲们看病!” “总之,我要让它发挥出比落在那两个人手里更大的作用,这才不辜负我妈妈的在天之灵!”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刘干事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同情,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漫上了他的心头。 他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好样的!阮忻栀同志!说得太好了!” “你的思想觉悟,太高了!太高了...” 他走到阮忻栀面前,看着这个身形单薄却有着如此大义和决断的女孩,又是心疼又是敬佩地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孩子,你受了大委屈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国家和人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这份贡献和高尚品格!” 刘干事说到做到,当即找来了崭新的大红纸和毛笔,亲自挥毫,给她写了一张内容详实、热情洋溢的表扬奖状。 写完后,又郑重其事地从抽屉里摸出那枚鲜红的知青办公章,用力地盖了上去。 “拿着阮同志!这是你应得的荣誉,是你思想进步的证明!”他将那张还散发着墨香的奖状,郑重地交到了阮忻栀的手中。 阮忻栀双手接过那张滚烫的奖状,连同那份改变了她命运的介绍信,紧紧地攥在手心,然后深深地朝着刘干事鞠了一躬。 “谢谢您,刘干事,太谢谢您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阮强和王春梅想要霸占房产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阮忻栀一刻也不敢再耽搁,将奖状和介绍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跟刘干事道了别,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镇上的火车站飞奔而去。 凭着手上的介绍信和那张光荣的奖状,再加上身上仅有的一点从存折里取出来的钱,她异常顺利地买到了一张前往大西北的硬座火车票。 “呜——” 伴随着一声悠长而苍凉的汽笛嘶鸣,那列承载着无数人梦想与未来的绿皮火车,冒着浓浓的白烟,缓缓地驶出了杏花镇的站台。 车轮滚滚,一路向西,载着阮忻栀瘦小的身影,奔向那片广袤而未知的土地。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7 阮忻栀之所以毅然决然地选择去遥远的西北,除了响应国家号召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 更重要的一个目的,便是去找她那位素未谋面,仅存在于“娃娃亲”名义上的未婚夫——宋思宴。 小飞猪之前传输给她的信息里,曾重点提及过宋家的背景:军功赫赫,家风清正,在西北边境一带颇有声望。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的八十年代,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孩子,孤身一人远赴千里之外条件艰苦的西北边疆,其中潜藏的艰辛与无法预料的危险,简直难以想象。 她迫切地需要一份保障,一个能够让她暂时立足的依靠。 以小飞猪对宋家人品性的描述,阮忻栀相信,就算她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和宋思宴走到一起,宋家人也定然会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对她这个孤女多加照拂,至少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那将会是她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为自己争取到的第一块安身立命的基石。 至于阮强和王春梅那对狗男女,当他们带着宝贝儿子耀武扬威地从学校回来,便发现“乖巧听话”的阮忻栀不仅人去楼空,甚至连他们觊觎已久的房子都“飞”了。 而且她还给她那位好父亲留了一封举报信,他当年靠着外公的关系得到了镇上食品厂主任的位置。 这些年一直靠着这个位置敛了不少财,因此她在信里可是详细记录了他的“丰功伟绩”。 阮忻栀几乎可以想象到他们那副气急败坏、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的精彩嘴脸。 况且他们还收了朱家的钱,也答应了那门婚事。 朱家可不是好惹的主,到时候会不会逼着阮宝珠代替她嫁过去,可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阮忻栀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陌生景象,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愉悦。 车轮滚滚,一路向西,载着阮忻栀瘦小的身影,奔向那片广袤而未知的土地。 这趟绿皮火车,阮忻栀足足坐了七天七夜。 车厢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汗味、烟草味、泡面味和劣质脚臭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几乎要将她熏得晕厥过去。 硬邦邦的座椅更是折磨,每过一夜,都感觉骨头快要散架。 好在小飞猪能时不时跟她聊聊天,缓解一下旅途的枯燥和身体的不适。 饶是如此,阮忻栀骨子里那点娇气还是让她受不了连续多日不洗漱的黏腻。 于是,每逢火车停靠一些较大的城镇,她便会利用停车的间隙,匆匆下车,找个最近的招待所,花上几毛钱或一块钱,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再踏踏实实地睡上一晚。 虽然这样耽误了不少行程,但至少能让她保持最基本的清爽和体面。 如此走走停停,原本七八天的路程,硬是让她给拖成了一个月。 当她终于拎着那个小小的黑色皮箱,站在西北边疆武装部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显得她的眼睛更大更圆了些。 武装部接待阮忻栀的,是一个晒得像秋后柿子一样黝黑的年轻士兵。 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板挺得笔直,眼神却带着几分高原地区特有的淳朴。 阮忻栀将那封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连同自己的身份证明,双手递了过去。 年轻士兵接过,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研究什么极其深奥的文件。 他又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阮忻栀好几遍。 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介绍信出了什么岔子,或者自己的样子太狼狈了? 就在阮忻栀惴惴不安之际,那年轻士兵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阮同志,你……你家里人同意你来西北吗?” 他一脸严肃,语气也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 阮忻栀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再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生怕说错话的模样,先前那点忐忑瞬间烟消云散。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仿佛春风拂过冰面,她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旋即漾开两个浅浅的酒窝,那双原本就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更显得娇软可爱,灵动万分。 年轻士兵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看着她脸上那甜美的笑容,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微微张着嘴有些看出了神。 等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那张黝黑的脸膛“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是煮熟的虾子,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他慌忙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呐呐地不敢再看她。 “同意的。”阮忻栀弯着眉眼,声音依旧软糯,却没有多解释家里那些糟心事,只是顺着他的话简单答道。 她不想把那些腌臜事,说给这样一个看起来单纯质朴的年轻士兵听。 说完,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了那份用红绸包裹着的婚约书,双手递到年轻士兵的面前。 “小同志,这是我的另一份身份凭证。” “我想找一个人,他应该是在这附近部队的,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他?” 年轻士兵正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窘迫不已,闻言连忙接过那份红绸包裹的东西,想要将功补过。 他小心地展开,目光落在婚书上。 当看清上面用毛笔书写的娟秀字迹,尤其是“宋思宴”和“阮忻栀”两个名字,以及双方长辈的签章时,他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得溜圆! 脸上的震惊瞬间藏都藏不住,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你你……”他指着婚书,又指着阮忻栀,舌头都有些打结。 “你是宋团长的未婚妻?!” 他这一嗓子,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震得阮忻栀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被他突然大嗓门惊到后的茫然。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8 年轻士兵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把这小姑娘给吓着了。 他懊恼地抬手挠了挠自己板寸的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歉意。 “对不住,阮同志,我太激动了。” 他连忙给她指了指旁边一条简陋的长板凳:“嫂子先坐,喝口水。” 说着,便手忙脚乱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搪瓷缸子,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递给她。 阮忻栀小声道了谢,捧着水杯乖乖坐下,没有介意他那么直接的称呼。 年轻士兵见她坐好,这才像是松了口气,转身急匆匆地奔进了里面的一个小隔间。 很快,阮忻栀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他略带激动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 “喂,是宋团长办公室吗?我武装部小张啊!” “有个天大的事儿,宋团长他未婚妻来啦!!” “对,千真万确!人现在就在咱们武装部接待室呢,介绍信还有婚书都带来了!” “是个南方来的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快让团长来接人!” 电话那头小张激动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约约传到了阮忻栀的耳朵里。 她微微侧着头,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明所以。 接待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小小的身影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更显得单薄。 阮忻栀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已经有些磨损的鞋子上出神。 从家里逃出来,再到这西北边陲,她好像把这辈子的火车都坐够了。 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痒,她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一片不太明显的红。 刚刚从火车站走到武装部,顶着日头走了快半个钟头,阮忻栀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细嫩的皮肤已经被高原的紫外线悄悄灼伤了。 她只顾着赶路和心里的那些盘算,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 与此同时,边疆武装部不远处的一栋办公楼内。 宋思宴刚处理完手头的一份紧急文件,回到办公室刚准备端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 他手底下的士兵就快步跑了进来,敬完礼后就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团长,你的未婚妻来了,你快点去接人家。” “未婚妻?”宋思宴拿着被子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太过遥远和陌生。 他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飞速搜寻。 哦,好像是爷爷在他年幼时提过一嘴,说给他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只是后来家逢巨变,父亲远调,举家搬到了西北,他又参军入了伍,常年待在部队,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找来了。 “人呢?”宋思宴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就在咱们武装部接待室呢,介绍信、身份证明,还有婚书都带来了。” 面前的士兵声音依旧亢奋,“听小张说是个南方来的小姑娘,长得可水灵了!” 宋思宴“嗯”了一声,起身从衣架上取下那件洗得笔挺的军装外套穿上,又从抽屉里拿起了那串带着黄铜光泽的吉普车钥匙。 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吉普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宋思宴刚把车停稳在武装部门口,还没等他推开车门,小张就跟阵风似的从里面迎了出来。 “首长!”小张一个标准的敬礼,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 宋思宴点了点头,迈开长腿下了车。 小张立刻凑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促狭地打趣道: “首长,难怪部队里那么多女同志前赴后继地给您写信送东西,您都不为所动,原来是早就有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媳妇。” 宋思宴闻言,那双锐利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小张脖子一缩,讪讪地闭上了嘴。 宋思宴没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迈步走进了武装部接待室。 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长板凳上的身影。 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正微微歪着头,一手撑着脸颊似乎在想些什么。 乌黑柔顺的长发乖巧地披散在肩上,衬得她的侧脸愈发小巧。 屋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但她的皮肤却白得好似在发光一般,与周围粗砺的环境格格不入。 宋思宴的脚步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瞬间,微微加快了几分。 “你好。”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安静的接待室里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温和。 阮忻栀听到声音,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她立刻站起身,一双清澈的杏眸望向来人。 当看清宋思宴肩章上的军衔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时,她微微怔了怔。 这应该……就是她的未婚夫,宋思宴? “我是宋思宴。”男人再次开口,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阮忻栀连忙回过神,伸出自己纤细白嫩的小手:“你好,我是阮忻栀。”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像江南的糯米糕,带着丝丝甜意。 宋思宴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递过来的小手。 入手一片柔软,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绸缎。 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脏没来由地跳得快了几拍。 小姑娘穿着一件恬静的淡紫色连衣裙,那颜色极衬她的肤色,让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得莹润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裙子的式样简单大方,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已具规模的窈窕曲线。 虽然身形娇小却玲珑有致,多一分则腴少一分则柴,正是最美好的少女模样。 她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生得极其精致。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澈明亮,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鼻子小巧而挺翘,给那张柔美的脸庞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 樱桃般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上扬,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颊边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甜美又乖巧。 宋思宴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将她那只小巧的手包裹在了掌心。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9 掌心那一片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让宋思宴的心跳漏了一拍。 阮忻栀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微微蹙了蹙眉。 这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她白皙的手指在他古铜色的大掌中,更显得纤细柔弱。 她微微用了点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宋思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 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和滑腻,让他心头有些异样。 他有些狼狈地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耳根不易察觉的微红。 “咳。” “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应该比较累了。”宋思宴主动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目光落在她放在一旁的小皮箱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棕色小皮箱,边角处已经有些磨损。 “我先带你回我的住处。”他说话的语气尽量自然。 阮忻栀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人的心尖。 她转向一旁努力憋着笑的小张,礼貌地道了声谢:“小张同志,今天麻烦你了。” 小张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嫂…阮同志你太客气了!” 他差点就喊出“嫂子”了,还好及时改口,不然团长那眼神能冻死他。 阮忻栀跟着宋思宴走出了接待室,吉普车就停在门口,硬朗的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座走去,毕竟他们还不熟,坐副驾驶似乎太亲近了些。 然而,她刚迈开腿,宋思宴却已经伸手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吧。”他言简意赅。 阮忻栀微微一怔,看了看敞开的副驾驶车门,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宋思宴,只好依言坐了进去。 车内的空间不算大,带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和汽油混合的味道。 她伸手去拉安全带,却发现那安全带卡扣似乎有些紧,怎么都拉不动。 她用了几分力气,小脸都憋得有些微红。 刚想开口请求宋思宴的帮忙,就感觉身旁的光线一暗。 宋思宴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微微侧过高大的身躯朝她这边探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自然,却好像把阮忻栀整个人都拢在了他的臂弯和胸膛之间。 一股带着淡淡皂角和阳光气息的男性荷尔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瞬间将她包围。 阮忻栀的身子猛地一僵,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极力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往座椅靠背上缩,生怕碰到他分毫。 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椅背,心跳却如擂鼓。 小飞猪曾和她提过一嘴,宋思宴此人一门心思都在部队和任务上,对于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女同志,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阮忻栀刚来西北,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惹宋思宴厌烦。 宋思宴修长有力的手指,轻巧地拨弄了一下安全带的卡扣,然后轻松地将其拉过扣好。 他抬起头却注意到怀里的小姑娘几乎缩成了一团,那双清澈的杏眼带着一丝警惕和疏离,小脸绷得紧紧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那副生怕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模样,让宋思宴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快。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股不快从何而来,他只是觉得她好像不喜欢他。 他脸上的表情没控制好,眉宇间染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硬,看起来好似有些生气了。 阮忻栀瞥了一眼正在发动汽车的宋思宴,他侧脸的线条刚毅冷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显然,他好像不高兴了。 是因为她不请自来,还是因为刚刚过于亲密的举动? 她犹豫了好久,在车辆缓缓驶出武装部大院时,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那个…宋团长,”她斟酌着开口,声音细细软软的,“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给你造成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 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宋思宴听到小姑娘这般见外的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收紧,力道大了些。 他没有回话,只是目视前方,车内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阮忻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解释了之后,感觉他好像更不悦了? 难道是嫌她太客套?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我不是要来勉强你履行婚约的。”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是响应号召,申请了支援西北,只是我一个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还不太熟悉,所以才麻烦小张同志联系了你。” 言下之意,她找他只是因为他是唯一能找到的“熟人”,并非要赖上他。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开车的宋思宴突然出声。 “没有勉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斩钉截铁。 阮忻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懵了。 她微微侧过脑袋,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明显的疑惑,看向身旁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没有勉强是什么意思? 是不会勉强他自己,还是不勉强履行婚约? 宋思宴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其实想说,这门亲事他愿意认。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小姑娘那双清明见底、带着一丝怯生生探究的眼睛,他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才十八岁,一路奔波至此,定然是吃了不少苦。 自己若是这么直接,肯定会把人给吓跑了。 他一个在部队里待惯了的糙汉子,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打交道。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份差点脱口而出的急切,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快到午饭时间了。” “你想要吃什么,我去买带回家让我妈给你做。” 他的语气尽量放得平缓,但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0 阮忻栀确实饿了。 从昨天折腾到现在,她几乎是滴水未进,早上那点干粮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 高原反应加上旅途劳顿,她此刻胃里空落落的,有些发慌。 她脑子里闪过糖醋排骨、红烧肉、咕噜肉……姜玲花没去世之前经常给她做那些。 但话到嘴边,看着宋思宴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她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我不挑食的。” “宋姨做什么,我都爱吃。”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却依旧悦耳。 去别人家,尤其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哪里好意思点菜。 宋思宴“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阮忻栀偷偷打量着他,见他专心开车,似乎依旧没什么情绪。 她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这趟西北之行,究竟是对是错。 吉普车七拐八拐,很快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集市旁。 “到了,农贸市场。”宋思宴解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已经吹遍大地,个体经济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这农贸市场便是时代的产物,人声鼎沸,喧嚣热闹。 各种摊位一个挨着一个,蔬菜水果、鸡鸭鱼肉、锅碗瓢盆,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阮忻栀跟着宋思宴下了车,看着这与后世超市截然不同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新奇。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芬芳、瓜果的甜香和牲畜的特殊气味。 宋思宴步子大,阮忻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察觉到她跟的费力,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等着她慢慢靠近。 宋思宴似乎很有目标,径直朝着卖肉的摊位走去。 阮忻栀跟在他身后,目光四下打量着。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见一个摊位上摆满了黄澄澄、带着墨绿色纹路的哈密瓜。 那瓜个头饱满,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她想着自己空手跟着人家回家,总归是不太好。 于是她停下脚步,走到摊位前,细声细气地问:“大伯,这哈密瓜怎么卖呀?” 她弯腰,伸出白嫩的小手,想挑一个看起来最大最甜的。 “小同志真会挑,这个包甜。”摊主是个爽朗的中年汉子,热情地拿起一个递给她。 阮忻栀点了点头,正要从自己带来的小布包里掏钱。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她一步,将几张带着毛边的纸币递给了摊主。 “这个我们要了,帮忙包起来吧。”宋思宴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声音低沉。 摊主接过钱,麻利地找了零。 宋思宴自然地接过哈密瓜,那沉甸甸的瓜在他手里仿佛没什么分量。 “还想吃什么?”宋思宴付完钱,偏过头目光落在阮忻栀带着些许错愕的小脸上。 阮忻栀连忙摇了摇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 她怕他又抢着付钱,那多不好意思。 谁料,宋思宴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拒绝,径直走到旁边的水果摊。 他挑了几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又买了一小袋紫黑发亮的黑布林。 他想着小姑娘家家的,应该都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水果。 阮忻栀站在原地,看着他利落付钱的背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抿了抿唇,决定快点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 趁着宋思宴去不远处买调料的功夫,她赶紧在旁边的杂货摊上买了一条新毛巾,一块香皂,还有一把小巧的木梳。 这些都是她目前急需的生活用品。 等宋思宴回来,她已经提着一个小小的网兜站在原地等他了。 两人重新上了车,往宋家分配的家属院驶去。 车子颠簸,阮忻栀裸露在连衣裙外的小臂,之前在武装部等待时被高原紫外线灼伤的地方,此刻越发地痒了起来。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挠了几下。 一开始只是微微的痒,渐渐地那痒意像是钻进了骨头缝里,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又用力挠了几下,原本只是泛着淡粉色的肌肤,此刻已经红了一大片,甚至微微有些肿胀起来。 宋思宴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身旁的小姑娘。 他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也看见了她手臂上那刺眼的红痕。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小媳妇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脚下油门不自觉地踩深了几分。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吼,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他想快点回家,让宋母给她瞧瞧。 宋母以前是军医,虽然现在主要负责家属院这边的医疗,但经验丰富,看个皮肤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车子很快驶入一片整齐的营房区域,最后在一栋带着小院的两层窑楼前停下。 这就是宋家分配的家属院,给他们一家四口住的地方。 宋思宴几乎是立刻熄火,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绕到副驾驶,不等阮忻栀有所反应便伸手拉开了车门。 “下车。” 他连后车厢里刚买的菜和水果都没顾得上拿,一把拉过阮忻栀还有些发痒的手臂,大步就往屋里走。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力道却不容拒绝。 阮忻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 “哎,东西……”她小声提醒。 宋思宴却头也不回,拉着她径直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一个穿着朴素布衣,头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正低头看报纸。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宋思宴拉着阮忻栀几乎是冲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妈!您快帮她看看,她的手是怎么了?” 宋母先是一怔,随即目光落在被儿子紧紧拉着的、那个身形娇小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儿脸上。 女孩穿着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肌肤雪白,眸中还有未消失的茫然,小脸因为高原反应和不安微微泛红,手臂上还有一片明显的红肿。 宋母的目光在阮忻栀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微微一动。 她曾见过姜玲花,面前的女孩的眼睛和当年那个明媚爱笑的女子一模一样。 只一眼,宋母便猜到了阮忻栀的身份。 加书架,点催跟,祝各位读者宝宝发大财,行大运~鞠躬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1 宋母的目光在阮忻栀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打了个转,又瞥了一眼自家儿子那紧锁的眉头。 这小子平时在部队里杀伐果决,怎么一遇到这小姑娘的事,就慌张得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宋思宴见母亲只是盯着阮忻栀看,却迟迟没有动作,心里的焦急又添了几分。 “妈!” 他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 “您快帮她看看手,是不是很严重?” 宋母被他这一声拉回神,看着自家儿子那一脸“天塌下来了”的猴急模样,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她放下手里才看了个标题的报纸,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她站起身,温和地拉过阮忻栀的手,引着她到旁边的一张待客木椅子上坐下。 “来,闺女,坐这儿,让伯母好好看看。” 阮忻栀乖巧地坐下,任由宋母轻轻托起她那条红肿的手臂。 宋母的指尖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触感却很轻柔。 她仔细翻看着阮忻栀手臂上那片刺眼的红,眉头微微蹙起又很快松开。 “就是日头太毒,晒伤了,有些起疹子。” 宋母嗓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抬眼看了一眼依旧杵在原地,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傻儿子。 没好气地说道:“杵那儿当门神呢?” “去,赶紧打盆干净的温水过来,再拿条新毛巾。” 宋思宴闻言像是得了特赦令,一点没在意自家母亲那嫌弃的语气。 他应了一声,高大的身影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就往厨房里走去。 厨房里很快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没一会儿,宋思宴就端着一个搪瓷盆,盆里盛着冒着徐徐热气的温水,另一只手上还搭着一条崭新的毛巾,快步走了出来。 他将水盆小心翼翼地放在阮忻栀脚边的小凳子上。 宋母已经确定阮忻栀皮肤泛红是高原紫外线长时间照射导致的,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养几天也就好了。 因此,她心里也没那么着急了。 她抬眼,目光落在自家儿子递过来的那条毛巾上。 咦? 那是一条颜色极为鲜嫩的粉色毛巾,上面还带着细细的暗纹,一看就是女孩子家用的东西。 宋母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促狭,接过毛巾后故意在儿子面前晃了晃。 “哟,儿子,你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买了这么条粉嫩的毛巾?”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喜好?” 宋思宴被问得一噎,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阮忻栀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条粉色的毛巾。 她记得清清楚楚,刚刚在农贸市场的杂货摊上,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毛巾,颜色好看料子摸起来也软和。 她还特地问了摊主价格,可那价格比普通的毛巾贵了一大截,最后思来想去只买了一条最便宜的素色毛巾。 宋思宴是什么时候买下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 阮忻栀的杏眼眨了眨,看向宋思宴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原来如此,我懂你”的了然。 她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声音软糯脱口而出: “原来宋团长这么硬汉的外表下,也藏着一颗少女心呀!” “噗——” 宋母听到这话,一口气没憋住,当场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她指着自家儿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少女心,形容的太贴切了!” 宋思宴那张常年被风霜磨砺得古铜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黑了下去。 他额角的青筋似乎都跳了跳。 这小丫头……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宋母看着自家儿子那副吃瘪又发作不得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连连拍着大腿。 “儿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也有少女心,哈哈哈哈!” 宋母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扶着腰,还在那‘哎哟哎哟’地叫唤。 宋思宴却像是完全没听见自家母亲那毫不掩饰的夸张笑声。 他薄唇紧抿,一声不吭地在阮忻栀身前半蹲下来。 修长有力的手指拿起搪瓷盆边沿那条崭新的粉色毛巾,浸入温水中。 毛巾很快吸饱了水,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拧,水珠便顺着毛巾滴落回盆里。 他慢慢拉过阮忻栀那只依旧红肿的手臂,那力道轻柔得仿佛生怕捏碎了什么易碎珍宝。 宋母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儿子那一系列行云流水又无比自然的动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还是她那个只会舞刀弄枪、说句话都跟打报告似的儿子吗? 今天受到的震惊,比过去一年都多! 宋母是个聪明人,自家儿子这些反常的举动,她要是再看不出点什么就未免太蠢了些。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惊讶,清了清嗓子识趣地站起身。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这手臂晒伤得抹药才能好。” 宋母语气自然地说道,仿佛刚才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人不是她。 “思宴啊,你先帮她把另一只手也仔细擦擦,我去供销社给她买点烫伤膏和芦荟胶,马上就回。”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宋母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门,临走前还“体贴”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宋母一走,原本还算热闹的屋子,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阮忻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屁股在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 她看着宋思宴依旧低垂着头,专注地用温热的毛巾轻柔擦拭着自己手臂上红肿的肌肤。 他的呼吸很轻,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偶尔会拂过她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阮忻栀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莫名快了半拍。 她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腕,试图把手从他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 “宋……宋团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宋思宴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2 “你动作太慢。”宋思宴的声音依旧低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等会儿你宋姨买药回来,看你还没擦好,她会骂我。” 阮忻栀闻言一愣,宋阿姨会骂他?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 被宋思宴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眸子一看,她脑子瞬间有些宕机,原本想往回抽的手,也停了下来。 “哦……好。” 她乖乖地任由宋思宴牵着她的两只手,低着头为她擦拭着每一寸被晒伤的肌肤。 宋思宴的指腹偶尔会擦过她细嫩的皮肤,带着粗砺的薄茧,却又控制着力道,奇异地不让她感到疼痛,只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 等两只手臂都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后,宋思宴才用干爽毛巾的部分轻轻按压吸干了多余的水分。这时阮忻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 就算她动作慢,宋阿姨不高兴了要骂人,那也应该是骂她这个娇气磨蹭的外人,怎么会舍得骂自己儿子? 这宋思宴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哄骗她呢! 反应迟钝的阮忻栀越想越气,白皙的小脸蛋都鼓了起来,像只生闷气的小河豚。 她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看上去这么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宋团长,也会哄骗人!” 阮忻栀以为自己嘀咕的声音很小,跟蚊子哼哼似的,宋思宴肯定听不见。 却不想常年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来的宋思宴,听力何等敏锐。 她那点细碎的抱怨,一字不差地清晰落入了他的耳中。 宋思宴放下毛巾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阮忻栀面前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是目光平视着前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只哄骗你。” 阮忻栀彻底懵了。 什么叫……只哄骗她? 她微微张着樱桃小口,杏眼圆睁傻傻地仰头望着他。 宋思宴那张俊朗却总是冷冰冰的脸,此刻离她极近。 近得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如同两把小刷子,随着他呼吸轻轻颤动。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像两口幽深的古井望不见底。 可那里面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和刚才不一样了,带着一点点她看不懂的……灼热? 阮忻栀的心,咚咚咚地擂起了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嫌她笨,反应迟钝到现在才明白他的“好意”? 还是……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脸颊的热度却不受控制地一路攀升,连耳根都烧得通红。 就在这时——“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比人先一步蹿了进来: “哥!妈!赵婶给了我好多土豆……哎?” 一个梳着两条乌黑油亮大辫子的年轻姑娘,辫梢还系着鲜艳的红绸带,手里挎着个小竹篮,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当她看清屋内的情景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惊呼声卡在了喉咙里。 “咣当!” 她手一松,竹篮应声落地。 圆滚滚的土豆从篮子里滚了出来,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女孩却像是完全没察觉脚下的狼藉,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屋里的两人。 确切地说,是盯着她那个一向不苟言笑、在部队里能止小儿夜啼、在家也堪比活阎王的大哥。 此刻,她大哥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是将那个身形娇小的姑娘半圈在了怀里。 虽然姿势看起来不像是刻意的搂抱,但那距离也太近了点吧! 女孩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她指着宋思宴,又指了指阮忻栀,手指哆哆嗦嗦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奇观。 好半天,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大哥,你这棵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阮忻栀的脸“轰”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宋思宴的“势力范围”里猛地挣脱出来,惊慌失措地往旁边连退了好几步,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炸开。 阮忻栀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还算镇定的微笑,尽管嘴角有些抽搐。 “你,你好。” 她对着那个依旧目瞪口呆、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女孩,声音有些发飘地开口:“我叫阮忻栀,你可以叫我栀栀。” 那女孩眨了眨眼,又用力地眨了眨眼,视线终于从自家大哥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缓缓挪到了阮忻栀身上。 这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像是黑夜里点亮了两盏一百瓦的灯泡!(有点夸张哈) “哇!”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去捡地上那些土豆,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阮忻栀面前,活像一只发现了宝藏的小松鼠。 “小仙女!” 女孩一把拉住阮忻栀的手,语气里满是惊艳和毫不掩饰的喜爱与热情。 “你叫栀栀是吧?我叫宋思瑶!思考的思,瑶池仙境的瑶。” “天啊,栀栀你长得也太漂亮了吧!比供销社画报上的仙女还要好看,我好喜欢你啊!” 宋思瑶的热情像一把火,烧得阮忻栀有些不知所措。 被人这么直白又热烈地夸赞,尤其还是个这么漂亮活泼、眼睛亮晶晶的女孩,阮忻栀的小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红苹果让人想咬一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下意识地回道:“谢,谢谢思瑶,你也很好看,我也喜欢你。”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过,好像也不算撒谎,这个宋思瑶确实很讨喜,让人很难不喜欢。 (可以先加书架,之后的故事可能会有你喜欢的主题,用发财的小手点点催更吧~鞠躬*3) 辛苦啦~小仙女们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3 与此同时,阮忻栀的识海空间里。 圆滚滚白胖胖的小飞猪系统,正扒拉着眼前的虚拟屏幕,看得一愣一愣的,猪嘴张得老大。 【这剧情不对啊!】小飞猪急得原地打转,肥嘟嘟的身体滚来滚去。 【根据本系统核心资料库显示,男主宋思宴的亲妹妹宋思瑶,性格泼辣直爽,嫉恶如仇,最是瞧不上那些娇滴滴、只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类型女孩!】 【按照原定逻辑,她应该对栀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挑剔才对啊!】 【现在这是闹哪样?她这双眼放光、恨不得把栀栀捧手心的样子,看起来爱极了栀栀好吧!】 小飞猪觉得自己的高级处理器快要因为数据冲突而烧坏了。 不过系统没有显示任何提醒,它也就渐渐放下了猪心。 而被自家妹妹彻底挤到一边,连个眼神都没分到的宋思宴,脸色又黑了几个度。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几乎能凝出冰碴子,冻得空气都滞涩了。 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小未婚妻就要亲到自己了! 如果不是思瑶这丫头跟个炮仗似的突然闯进来。 宋思宴面无表情,但内心深处,第一次有了想把自己这个亲妹妹从屋里打包丢出去的冲动。 宋思瑶正拉着阮忻栀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西北的风沙天气说到供销社新到的花布料子,冷不丁感觉到后背一阵嗖嗖的发凉,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样。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僵硬地回头一看。 就对上了自家大哥那双写满了“怨怼”和“你很多余”的深邃眼眸。 宋思瑶心里咯噔一下,求生欲瞬间爆表,连忙讪笑着松开阮忻栀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 “咳咳,那个,哥,”谨慎地开口,试图转移自家大哥那几乎能杀人的视线,“这位栀栀小仙女,她怎么会在我们家?” 阮忻栀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紧。 她抢在宋思宴开口之前,急急忙忙地解释道: “思瑶是这样的,我外公和宋爷爷以前是战场上过命的战友。” “我这次响应号召,申请了支援西北建设,今天刚刚才到。” 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一些,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人生地不熟的,就拜托了宋首长来接我,顺便来你家蹭一顿饭。” 阮忻栀刻意隐瞒了娃娃亲的事情,她不想用这层古早的婚约关系来“绑架”宋家人,让他们因为长辈的约定而感到为难。 这份婚约,她要的是宋思宴的心甘情愿,而不是任何形式的道德枷锁。 宋思宴静静地听着阮忻栀略带紧张的解释,她似乎很怕给别人添麻烦,也怕被人误会。 就在阮忻栀话音刚落,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的时候—— 宋思宴那低沉的声音在略显安静的屋子里,一字一句地清晰响起: “栀栀是我未婚妻。” 这话一出,屋子里像是被投下了一枚炸雷,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思瑶那刚合上没多久的嘴巴,这一次张成了能吞下一个鸭蛋的“O”型,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看看自家面无表情却一脸认真的大哥,又看看那个小脸煞白,明显也处于震惊状态的阮忻栀,脑子彻底宕机。 未婚妻?! 她哥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漂亮得像天仙下凡的未婚妻,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然而比宋思瑶更震惊的人,是未婚妻阮忻栀本人。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谁用大锤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也只剩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刚才说了什么? 未婚妻? 他是主动说了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吧? 这个认知比之前他那句“只哄骗她”还要让她更手足无措和心慌意乱。 阮忻栀下意识地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带着全然的错愕、不解、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喜。 她直直望向宋思宴,试图从他眼里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完全没有。 宋思宴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峻淡漠的样子,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牢牢地锁着她,带着一种认真的笃定。 不等阮忻栀从这巨大的冲击中理清哪怕一丝头绪,旁边的宋思瑶已经“嗷”的叫了一声,像只发现了绝世宝藏的小朋友,猛地扑了过来! “嫂子!” 宋思瑶一把将阮忻栀紧紧抱进怀里,力气大得惊人,兴奋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带着一丝破音的颤抖:“我的天!栀栀你居然是我嫂子!”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抱着阮忻栀又蹦又跳:“我哥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把你这么个小仙女拐回家当媳妇儿!” 阮忻栀被她勒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小脸憋得通红。 这姑娘的热情简直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要把她从里到外都给烤熟了。 她感觉自己在被抱下去,真的会窒息也说不定。 水盈盈的杏眼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求助,雾蒙蒙地望向了屋里唯一的“救星”——宋思宴。 宋思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占有欲。 他长臂一伸,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一拨就将自家那个兴奋过头的妹妹从阮忻栀身上“撕”了下来。 “思瑶,别闹。” 宋思瑶被自家大哥这么一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还是咧着嘴傻乐,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充满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看出朵花儿来。 而宋思宴在拉开宋思瑶之后,手臂顺势一带极其自然地就将阮忻栀柔软的身子,轻轻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动作流畅而果断,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宋思宴的胸膛宽阔而坚硬,隔着薄薄的衣料,阮忻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纹理清晰的...腹肌。 一瞬间,阮忻栀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刚从一个热情似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转眼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加让她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怀抱。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4 此刻,她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计较宋思宴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是否合乎礼仪了。 她心里全都被他那句“栀栀是我未婚妻”带来的惊涛骇浪所占据。 阮忻栀仰着绯红的小脸,看着宋思宴线条分明的下颌,急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带着急迫还有一点类似撒娇的语调:“宋,宋团长。” 她指了指旁边的角落,水润的杏眼带着恳切,示意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宋思宴垂眸看着她急得通红的小脸,还有那双写满了“快跟我解释清楚”的眼睛,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然后便十分配合地跟着她走到了屋角,暂时避开了宋思瑶那双闪烁着熊熊八卦之火的好奇目光。 一站定不等宋思宴开口,阮忻栀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宋团长,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把后续的问题问出口:“你不排斥和我的婚约?” 她仰着小脸固执地看着他,像一只迷了路急于寻求方向和答案的小鹿。 这是一个保守的时代,男女之间的界限分明得像楚河汉界,名声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时代的爱情,车马很慢,信件很远,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只够认认真真地爱一个人。 那些暧昧不清没有结果的关系,对于身处在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就像一杯裹着蜜糖的毒药,一旦沾染,稍有不慎就可能毁掉她们的一辈子。 阮忻栀不想不清不楚,她必须要问清楚宋思宴真正的想法。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无论好坏。 宋思宴静静地看着她,女孩眼底的认真、执拗,以及那不易察觉的脆弱,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让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微微一动。 他知道她不是在故作姿态地试探,而是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一个能让她安心或者让她彻底死心的答案。 不过对于他来说,他生长于这个时代,深受这个时代传统观念的熏陶。 在他过去的二十八年人生里,从未认真想过情爱之事,更遑论与哪个女性共度一生。 他以为自己会像部队里许多默默奉献的前辈一样,将这一生都奉献给脚下这片广袤的土地和身上这套庄严的军装。 可是在见到阮忻栀的第一眼,那种从未有过和无法抑制的悸动,让他都觉得有些茫然。 可紧随茫然而来的却是一种异常的欣喜,一种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雀跃。 他当时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或者说是一种近乎坚定的信念——这一生如果能和眼前这个女孩共度余生,似乎也很好。 不,不是似乎很好。 而是,他想要! 这个念头虽然只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灵光一闪,但他深知早就在心底扎了根,永远不会消逝无踪。 宋思宴一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之努力去争取的人。 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情场上——尽管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面对阮忻栀带着忐忑和期盼的询问,他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宋思宴往前走了一小步,本就近的距离瞬间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他慢慢伸出手,温热干燥的大掌轻轻覆盖住阮忻栀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的小手,一点一点紧紧握住。 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决心,都传递给她。 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但又只剩下最纯粹的认真和诚挚。 “栀栀。” 他的声音比刚才在宋思瑶面前承认婚约时更加低沉醇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郑重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如果那个共度余生的人是你,那么就不是勉强,也不会有任何排斥。”他语速缓慢却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阮忻栀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阮忻栀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板,甚至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宋团长。 竟然也会说这样…这样动听的话。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这样郑重其事的承诺,远比任何花哨的言语都更能拨动少女的心弦。 阮忻栀只觉得脸颊像是被三月的桃花染透,再一次“腾”地烧了起来。 那股热意从小巧圆润的耳垂,一路蔓延到了纤细的脖颈。 她慌忙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不安地扑簌着。 阮忻栀下意识地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脚上那双绣着小兰花的布鞋上。 今天她的脸,到底红了多少次了? 她默默在心里数着。 三次? 还是更多?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阮忻栀心里清楚得很,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她可不会轻易脸红。 其实她对宋思宴,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是她最喜欢的那一款,清冷禁欲又带着军人特有英气的长相。 更何况,从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家教极好为人也正直得有些可爱。 就算最后,他们真的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走到一起。 以他的品性,想必也会是一种很体面的分开,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和难堪。 不管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阮忻栀从来都不是个会委屈自己,刻意违背内心真实想法的人。 她是有些娇气,却也直接。 既然对他有好感,而且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那她也会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忽然抬起头,那双水盈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独属于少女的狡黠。 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娇俏又带着几分调皮的弧度。 “那宋团长,”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浸了蜜糖,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你可要先要让我满意,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履行这个娃娃亲嫁给你。” 宋思宴微微一怔,他看着眼前女孩脸上那明晃晃的娇俏笑容。 她这是…这是答应了? 不,应该算是给了他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各位富婆宝宝点点催跟,加加书架,鞠躬*6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5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多年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持。 他脸上的线条在这一刻仿佛奇迹般地柔和了下来,那双总是深沉锐利带着军人特有锋芒的黑眸里。也终于漾起了清晰可见温柔的笑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长臂,将眼前这个让他心神俱为之荡漾的小姑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力道有些大。 他高兴得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磕绊。 “栀栀…”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 “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他问得小心翼翼,搂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 阮忻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这般直白的问题,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怎么这样呀,都还没开始正式追求,就这么急吼吼地问人家喜不喜欢他。 还真是个妥妥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不过,当她微微抬眸,撞进他那双盛满了期待与紧张的眼眸时。 那眼底的光亮得惊人,像个盼着糖果的孩子。 她的心不受控制软成了一滩春水,轻轻点了点头,小脸埋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里。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与她的交织在一起。 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意。 “嗯。” 又怕他太过得意忘形,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了。 阮忻栀赶紧从他怀里微微挣脱出一点点距离,抬起绯红的小脑袋。 伸出嫩白纤细的小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比划了一个极小极小的距离。 “只有一点点哦。” 说完她像是怕他再追问什么,或者再做出什么让她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举动。 轻轻推了推他坚实的胸膛,示意他松开些。 然后顺势转身,哒哒哒地往客厅跑去。 “我去帮思瑶捡土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羞赧。 宋思宴看着她像逃跑似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地越咧越大。 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纵容和势在必得的光芒。 一点点,也够了。 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将那“一点点”,变成“很多很多点”。 阮忻栀一口气跑到客厅,果然看见宋思瑶还蹲在地上,撅着小嘴一个个捡着之前因为激动而失手打翻散落在地上的土豆。 她连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颊降温。 然后也蹲下身子,帮着宋思瑶一起捡。 “思瑶,我来帮你。”她的声音,还有些微的喘。 宋思瑶“哎”了一声,见她脸颊红扑扑的,不由得往屋角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这一瞥,可不得了。 只见自家那个一向如高岭之花般,冷峻自持的大哥。 此刻,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挂着一抹傻笑。 目光则像是黏在了胶水上一般,一瞬不瞬盯着正蹲在地上捡土豆的阮忻栀身上。 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了。 宋思瑶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夸张地抱住自己的双臂,用力地搓了搓。 不由在心里感慨:原来再怎么像个木头疙瘩一样的男人,一旦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也会变成这副傻兮兮的痴汉模样! 宋母李秀芳在供销社里磨蹭了好一阵子。 她心里头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 自家那个榆木疙瘩儿子,二十八了头一次对个姑娘家这般上心,可不能让这刚冒头的小火苗给熄了。 她特意多转悠了一会儿,想着给俩孩子多点独处的机会。 这感情啊,就得慢慢处,慢慢培养。 等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提着刚买的药膏和一些零嘴,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女儿宋思瑶咋咋呼呼的声音。 李秀莲掀开门帘往里一瞧。 只见阮忻栀正和自家闺女宋思瑶一块儿蹲在地上,小手麻利地捡着那些滚得到处都是的土豆蛋子。 宋思瑶一见自家亲妈回来了,眼睛“噌”地就亮了。 她“噔噔噔”几步就跑到李秀芳跟前,献宝似的压低了声音,又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兴奋。 “妈!” “哥给您找了个顶顶漂亮的儿媳妇!” 那小表情得意洋洋的,好像这儿媳妇是她找来的一样。 阮忻栀听见动静,也跟着站起了身。 刚才被宋思宴拉进来,还没来得及跟长辈正式打招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乖巧又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宋姨好。” “我是姜志风的外孙女,阮忻栀。” 李秀莲其实打从宋思宴去接人那会儿,心里就大致猜到了七八分。 早些年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跟她念叨过这门娃娃亲。 说姜家那个外孙女,是个机灵又讨喜的小丫头。 只是那时候,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自家儿子那固执的德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亲事,他十有八九是不会乐意的。 可刚才进来她分明瞧见自家儿子站在屋角,那一脸紧张又带着傻乐呵的模样。 那眼神恨不得黏在人家小姑娘身上,简直都快拉出丝来了! 她可是过来人,儿子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再说了,这阮忻栀,她第一眼瞅着就打心眼里喜欢。 小姑娘生得白净,眉眼弯弯,一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俩浅浅的梨涡。 那股子软软糯糯的劲儿,真是招人疼。 李秀芳甚至都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这要是思宴娶了这么个媳妇儿,往后生下来的孙子孙女,肯定也跟她似的,水灵又可爱。 不过嘛…… 李秀莲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还站在屋角,脸上傻笑就没断过的自家儿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瞧瞧这傻小子! 看来啊这事还得她这个当妈的,亲自出马推一把才行!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6 李秀芳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她几步走到阮忻栀跟前。 伸出手亲热地拉住了阮忻栀的小手,触手一片温软。 “哎哟,好孩子,快过来坐。” 她不由分说地将阮忻栀拉到客厅的旧沙发上坐下。 这才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主动提起了婚约的事。 “你宋爷爷在世的时候啊,可没少在我跟前念叨你。” “总说我们家思宴,有个特别乖巧可爱的未婚妻。” “今天啊,可算是让姨给见着真人了!” 阮忻栀能清晰地感觉到,宋母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话语间也满是真诚的善意。 她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心,也悄然松弛了几分。 她顺着宋母的话,声音轻轻软软地回答道: “宋姨,我也常听外公说起他和宋爷爷年轻时候的那些趣事。” 李秀芳听着她这番话,心里头更是熨帖得不行,越发觉得这姑娘真是哪哪儿都好。 她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对着正亦步亦趋朝两人走过来的宋思宴吩咐着: “思宴,药我已经买回来了。” “你快来帮栀栀把胳膊上的发红的地方涂一下,她自己不方便够着。” 阮忻栀一听这话,脸颊“唰”地又红了。 她红肿的是在手上又不是在背上,应该不至于够不着吧。 她下意识地就想摆手拒绝,“宋姨,不用的,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宋思宴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从李秀芳手里接过那管小小的药膏,径直就挨着阮忻栀坐了下来。 李秀芳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麻利地拉起还想凑过来看热闹的宋思瑶。 “思瑶,走了走了!” “你快点跟我进厨房去,帮我打打下手,准备午饭!” 说完,也不等宋思瑶反应,就半推半拉地把她往厨房带去,顺手还体贴地帮他们把客厅和厨房之间的布帘子给拉上了。 客厅与厨房之间那块厚实的蓝印花布帘子沉甸甸地垂落下来,将里面的喧嚣和外面的暧昧,隔成了两个世界。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李秀芳离开时带起的微风,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 宋思宴垂眸,看着阮忻栀皓白纤细的手臂上那一片惹眼的红。 他先是在干净的水里洗完手,然后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然后他才拧开那管小小的药膏,白色的药膏被他挤出一小截,点在指腹。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此刻却意外的温柔。 药膏冰冰凉凉的,触碰到阮忻栀发烫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宋思宴的动作很轻,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泛红的皮肤上。 遇到几处颜色略深被日头炙烤得更厉害些的地方,他便会多蘸一些药膏,略微减轻力道轻轻按揉。 阮忻栀觉得自己的脸颊比手腕上的晒伤还要烫。 好不容易等他涂抹完毕,那股子萦绕不散的薄荷药香和淡淡的男性气息,才稍稍退开些。 阮忻栀如蒙大赦,轻轻舒了口气,小声说:“谢谢。”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宋姨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宋思宴却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用。” “里面有思瑶帮我妈就足够了。” 阮忻栀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宋思宴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转移了话题想要将功补过。 “那条粉色的毛巾,是给你买的。” 阮忻栀:“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些。 什么粉色的毛巾? 宋思宴见她一脸茫然,薄唇抿了抿没有继续解释。 他径直站起身,迈开长腿就往门外走。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他走到阮忻栀面前,将那个纸袋子往她手里一塞。 “给。” 宋思宴说这话时,耳根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阮忻栀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纸袋,有些不知所措。 宋思宴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憋了半天才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打开看看,里面还缺什么,下午我从部队回来,再给你去买。” 阮忻栀低下头,依言打开了那个纸袋。 最上面是崭新的牙膏、牙刷,还有一个印着小碎花的漱口杯。 再往下,是一块用蜡纸包着的香皂,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这些东西,瞧着都不是供销社里最大路货的那种,应该是特意挑了些好的,价钱估摸着也不便宜。 她心里微微一动,一股暖流悄然淌过。 她继续往下翻。 当翻到最底下,看清压在最下面的东西时,阮忻栀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了。 那……那不是……女孩子穿的贴身小衣,还是带着蕾丝花边的! 她的脸“轰”的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阮忻栀下意识“啪”一下合拢了纸袋口,像是生怕里面的东西会跳出来咬人似的。 她慌乱地抬起头,却发现宋思宴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正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纸袋。 四目相对。 他那个表情,分明是也瞧见了! 宋思宴也没想到,那袋子底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件东西! 他当时在供销社,只想着给小姑娘置办些日用品。 跟那个热情过头的女工作人员说,只要是女孩子家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拿一样。 怪不得那大姐当时还特意拉着他,反复确认:“同志,你确定是所有女孩子需要的东西都带上?” 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他:“那小姑娘……大概是个什么身形啊?” 他那时候压根没往深处想,还以为人家只是随口多问一句,想着方便挑个大小合适的毛巾脸盆什么的。 谁知道……谁知道还给拿了这么贴身的东西! 宋思宴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比阮忻栀的脸蛋儿还要红上三分。 他有些慌乱地摆着手,急急解释道:“栀栀,那个…那个东西,我没看见!” 这话一出口,宋思宴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什么叫“没看见”? 是买的时候没看见,还是刚才没看见?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7 宋思宴懊恼地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越发语无伦次,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宋思宴看着阮忻栀那双水汪汪的、带着几分惊愕和羞赧的大眼睛,一时间手足无措,站在那里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 铁血硬汉突然变得窘迫又无助的模样,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阮忻看着他,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那点子羞窘和尴尬,反倒被他这笨拙的反应给冲淡了不少。 她“噗嗤”一声没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风吹过风铃。 宋思宴耳根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被阮忻栀这清脆的笑声一激,脸上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沙哑:“咳……那个,先、先吃饭吧。”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供销社门口,那个冷静果决一脚踹翻小混混的宋团长风范? 阮忻栀弯了弯唇角,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乖巧地点点头:“好。” 她突然觉得这个宋思宴,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近嘛。 至少,他脸红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午饭是李秀芳精心准备的。 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都是些新鲜的时令蔬菜,配上自家养的鸡炖的汤,香气扑鼻。 饭桌上,李秀芳一个劲儿地给阮忻栀夹菜。 “栀栀多吃点,你太瘦了。” 宋思瑶也跟着起哄:“对啊栀栀姐,你得多吃肉,身体抵抗力才会好,我哥帮你药后手臂才好得快!” 阮忻栀被她们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谢谢宋姨,谢谢思瑶,够了够了,我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宋思宴默默吃饭,却在李秀芳不注意的时候,将碗里最大的一块鸡腿夹给了阮忻栀。 阮忻栀一愣。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家里其他人不爱吃鸡腿,”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吃,也就浪费了。” 坐在对面的宋思瑶,看着自家大哥这明晃晃的偏心,嘴角抽了抽,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她明明最爱吃鸡腿了好吗!大哥你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李秀芳忍着笑,装作没看见自家儿子的小动作,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小子,喜欢人家都快写脸上了! 饭后,李秀芳拉着阮忻栀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栀栀,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住也不安全。” “咱们这儿虽然是边陲,有解放军同志们守着,平日里看着太平,但人员流动大,成分也复杂,不是那么稳妥。” 宋思瑶也赶紧凑过来,拉着阮忻栀的另一只胳膊,撒娇道:“是啊栀栀姐,你就住我们家嘛!我们家楼上还有空房间,晚上我还能去找你说悄悄话。” 阮忻栀心里有些犹豫,她确实觉得一个人住是有点不踏实,但就这么住到宋家,总觉得太打扰了。 李秀芳见她犹豫,又加了一把火:“你外公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照顾好你。这可不是客气话,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宋爷爷交代,怎么跟你外公交代?” 其实在李秀芳开口之前,宋思宴就悄悄找过她了。 彼时他一脸正气凛然,语气严肃:“妈,阮忻栀一个女孩子,初来乍到,在外面住不安全,您想个法子,让她住家里吧。” 李秀芳看着自家儿子那一本正经但耳根微红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小子担心人家安全是真,但想天天看见人家小姑娘,怕是更真! 这不,饭桌上那只鸡腿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当时,宋思宴先是把一只鸡腿夹到她碗里,孝敬她这个当妈的。 紧接着筷子一转,另一只更肥美的鸡腿,就稳稳当当落进了阮忻栀的碗里。 还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家里其他人不爱吃鸡腿,你要是不吃也就浪费了。” 李秀莲当时差点没绷住,要不是及时低下头扒饭,非得当场笑出来不可。 旁边自家女儿那无语又震惊的小眼神,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对阮忻栀的喜欢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此刻,见阮忻栀还在犹豫,李秀芳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思宴,把你隔壁那间朝南的屋子收拾出来给栀栀住。” 她又转向阮忻栀,笑得慈爱:“那屋子采光好,也安静。” 宋思宴眸光微动,低低应了一声:“好。” 李秀芳是故意把阮忻栀的房间安排在了二楼宋思宴的隔壁。 她还趁着阮忻栀不注意,对自家儿子挤了挤眼,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宋思宴:“……”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耳廓又开始泛红。 阮忻栀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们母女俩的热情,答应了下来。 她提起自己那个小小的棕色皮箱,正准备上楼。 “我来。” 宋思宴已经快她一步,伸手接过了皮箱。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阮忻栀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宋思宴拎着箱子,率先朝楼梯走去,声音依旧低沉却莫名让人安心。 宋思瑶凑到李秀芳身边,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八卦:“妈,我哥这么主动,栀栀姐是不是很快就能成我嫂子了?” 李秀芳好笑地伸出手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八道!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别老操心你哥。” 宋思瑶撇了撇嘴,嘀咕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哥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她背上自己的旧布书包,跟李秀芳和阮忻栀道了别:“妈,栀栀姐,我去学校了!” 她今年已经初三了,学业紧张,为了考上县里的高中,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学校里温书学习。 阮忻栀跟着宋思瑶摆手告别,接着跟在宋思宴的身后,踩着木质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午得抽空去趟学校,把入职报到的手续给办了。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8 阮忻栀刚高中毕业,来到这里被分配到附近的小学任教。 她亲妈去世后,那位狼心狗肺的父亲当初差点就让她辍学回家种地。 要不是学校老师和村委主任齐刷刷堵到家门口,把她爸劝了半宿,他才勉强松口: “念完高中也行。” 不过现在想来,这些都像隔了一层雾一样遥远——毕竟如今的阮忻栀可是从异世界而来,她在她那个世界是一名英语名著翻译师。 教小学英语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跟喝水一样轻松。 正想着出神,前头突然一顿。 “砰”的一声,她直接撞上了宋思宴结实的后背。 疼得眼泪瞬间涌出来,鼻尖酸溜溜的,“呜”了一声捂住额头蹲下身去。 宋思宴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皮箱,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控制着力道帮她揉着额角: “是不是很疼?”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却又极尽轻柔,好像怕把她碰碎似的。 阮忻栀被他抱着,本来就委屈,这会儿更是憋红了眼眶,下意识娇气地瞪他一眼: “你的背怎么那么硬!” 宋思宴低头认错,声音闷闷带点自责:“对不起栀栀,我太硬了。” 这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片刻。 空气安静到能听见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阮忻栀脸颊腾地烧起来,又羞又恼,再一次泪眼涟涟地瞪他一眼,不满道:“你、你别乱讲话!” 宋思宴耳根也发烫的厉害,只觉得自己嘴笨得快成傻子,只能低着头赔笑,小心扶稳她站好,嘱咐了一句:“以后走路注意看前面。” “谁让你突然停下来!”阮忻栀嘟囔一句,但语气软软糯糯,说到底还是没真的生气。 两人僵持几秒,总算缓过劲来。 宋思宴率先转身推开房门,把皮箱搁在床边,然后利索地下楼打水去了。 等他端着洗脸盆回来,人未到声先到,“屋里有点灰,我给你先擦擦。” 宋思宴卷起袖子,用毛巾仔细擦拭床铺、桌椅,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看起来比部队大扫除还认真三分。 连墙角的小蜘蛛网都抹得干干净净,一副绝不允许一点脏东西靠近小姑娘生活空间的架势。 忙活完这些,又搬来了李秀芳提前准备好的新被褥和床垫,一层层铺好,还用手压平褶皱。 动作熟练中透着股莫名的小紧张感,就怕哪一步做不好惹小姑娘嫌弃似的。 全程下来没让阮忻栀动一次手,她只能杵在旁边看这个铁血硬汉忙前忙后,有种奇怪的新鲜感: 原来禁欲系男人也会这么贴心? 最后宋思宴还想再帮忙把小皮箱打开替她把东西摆好,就被阮忻栀急急拉住腕子: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语速飞快,还带点慌乱,下意识攥紧他的袖口往回扯。 想到纸袋里的那件白色蕾丝小衣,她箱子里还有好几件,她可不想再发生那么尴尬的事。 宋思宴指尖微僵,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下巴绷直立马松开手退后半步,耳朵红到了脖根: “那你慢慢收拾,有事喊我,我等会送你去学校报到入职。” 话音未落,人已经脚步匆匆出了门,大有落荒而逃之势。 房间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阳光斑驳洒在木质地板上,以及少女怦怦乱跳的小鹿心跳声。 阮忻栀赶紧打开皮箱,将换洗衣服叠好摆进柜子里,那些贴身的小玩意则悄悄塞最底下藏好收拾妥当,对镜整理一下鬓发,这才深吸口气跑下楼梯, “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门,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纤细灵巧,在晨风中影子拉长交叠。 谁也没有提及方才那些暧昧与窘迫,但彼此之间仿佛多了一条无形纽带,将他们牢牢牵引。 吉普车在学校门口稳稳停下,阮忻栀刚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眼前却蓦地递过来一个水壶。 水壶周身都是是粉色,与宋思宴的硬朗气质格格不入。 “把水带上。”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等会儿渴了就喝点。” 阮忻栀微微一怔,她这才想起,自己出门匆忙,确实忘了带水。 这西北的天气,出了名的干燥炎热,没水可怎么熬。 她实在没想到,宋思宴这样一个瞧着有些大老粗的男人,心思竟然这么细。 而且,她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水壶! 阮忻栀心里那点因为初来乍到而生出的忐忑,瞬间被一股暖流冲散。 她对这个初次见面的“未婚夫”,到目前为止,观感是越来越好。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眸弯弯,声音又甜又糯:“谢谢宋同志。” 宋思宴“嗯”了一声,眸光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停顿一瞬便很快移开。 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重新发动车子调转车头,军绿色的吉普车卷起一阵尘土,疾驰而去。 宋思宴回到单位,雷厉风行地处理完手头积压的几件要紧事。 他抬腕看了看表,指针刚过下午四点。 略一沉吟,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去了学校校长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他言简意赅:“喂,张校长吗?我是宋思宴。” “阮忻栀的入职手续,都办好了吗?” 得到那边肯定的答复后,宋思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下一秒他就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车钥匙起身就往外走。 办公室里其他人,眼睁睁看着自家那位向来以单位为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工作里、从来都是最早到最晚退的宋首长,竟然破天荒地到点就离开! 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以及,那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 首长这情况,不对劲啊!太不对劲了! (果然八卦是不管什么年代的人都喜欢的)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19 另一边,阮忻栀在老师的帮助下,顺利办完了所有入职手续。 她抱着领到的书本走出办公室,站在教学楼前的树荫下,微微吁了口气。 有些苦恼的想:接下来该怎么回宋家,这里离宋家可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要是走回去,她手上刚养好的晒伤,怕是又要遭罪了。 正犯愁间,阮忻栀下意识抬起头,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望去。 只一眼,她就惊喜地瞪大了眼。 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赫然停在学校大门口不远处的路边! 阮忻栀心头一跳,那点小小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脸上立刻漾开灿烂的笑容。 她抱紧怀里的书,提起裙摆急急忙忙地就朝校门口跑去。 “思宴哥!” 宋思宴刚从车里下来,正想点根烟,就听见女孩清脆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喊。 他循声望去,便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正朝他飞奔而来,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 男人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几乎是下意识便迈开长腿迎了上去。 阮忻栀一口气跑到他面前,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气息也有些不匀。 宋思宴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接着他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小方巾,动作自然又轻柔地帮她擦掉额角的细汗。 “跑这么急做什么?”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阮忻栀仰着小脸,语气里都是喜悦: “我还想着要怎么回去,结果你就刚好来接我了。” 宋思宴没说话,只是拉开车门,虚虚地揽着她的肩,将她送上了副驾驶。 等她坐好,他倾过身,手臂越过她,拿起安全带,“咔哒”一声,帮她扣好。 阮忻栀却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种不经意的靠近,小脸微微偏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没有任何不自在。 车子平稳地驶离学校。 傍晚时分,阮忻栀已经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换上了干净柔软的睡裙,躺在宋家给她准备的崭新床上。 床铺柔软得像是陷在云朵里,她折腾了一天,早就累坏了。 此刻困意上涌,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马上就要坠入梦乡。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叩叩叩。” 几声清晰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阮忻栀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 她没有任何防备,以为是李秀芳或者宋思瑶,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就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宋思宴那张英俊却依旧带着几分严肃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宋思宴站在门口,沉默片刻,终于先开了口。 “我来帮你擦药。” 他抬手晃了晃掌心的药膏,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 阮忻栀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拒绝,可看到他那双黑白分明、满是关切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侧开身子把人让进房间。 房里只摆着一把椅子,阮忻栀指了指:“你坐吧。” 宋思宴也没推辞,规规矩矩地坐下,两条长腿收得笔直,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紧张几分。 阮忻栀则慢吞吞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被褥上,小腿轻轻荡着,然后干脆躺倒在床沿,把晒伤的小臂自然搭到了宋思宴的腿上。 这一幕落在宋思宴眼里,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女孩细嫩雪白的胳膊,就这么搁在自己膝盖上,还带着淡淡沐浴后的香气,让他呼吸都跟着重了些许。 可阮忻栀似乎全然没察觉,只觉得一天奔波下来实在太累,这会儿困意像潮水一样涌来,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不知不觉竟又闭上了眼睛。 宋思宴低头看她,那张小脸睡得安稳极了,睫毛扑闪扑闪地垂下来,在脸颊投下一道浅浅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惜。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压下,慢慢拧开药膏后用棉签蘸了一点,又慢慢涂抹到女孩手臂上的晒伤处,每一下都格外温柔,比给自己处理伤口时还要仔细百倍千倍。 擦完药后,他本想立刻起身离开,可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阮忻栀熟睡的可爱模样。 她蜷缩成团,被月色和灯光包裹着,好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咪,无防备地信任他,把最脆弱的一面交付出来,让他的心底泛起阵阵柔软与贪恋。 宋思宴死死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诫自己:只是多看两眼而已,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越是这样想着,那种隐秘炙热的情绪便越发汹涌澎湃,要将理智彻底淹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阮忻栀迷迷糊糊翻过身,本能般睁开双眸,对上一双幽深浓烈、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黑眸子! 那目光太专注、太痴缠,以至于她不经意撞上都有些害羞。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宋思宴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如同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一般慌乱,下意识低下头避开她目光。 喉结滚动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满脑子的“她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吓到她”之类胡乱猜测。 阮忻栀见状,无奈叹息一声,她其实很清楚宋思宴不会对自己怎样。 大约这还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想要亲近的心。 而第一次偷看又正好被她逮了个正着,所以笨拙得连解释都忘了说。 宋思宴还陷在深深不安的情绪中时,阮忻栀已经撑起身体坐正,两只小手扒拉住床沿。 然后微微前倾,上半身凑近他的侧脸,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很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宋同志,”阮忻栀声音软糯糯中带笑意,“快回去睡觉吧,明早不是还要送我去学校嘛!” 这一吻像羽毛扫过湖面,又像春风吹皱池水,只留下短暂却难以磨灭的一圈圈悸动漾纹。 宋思宴原本攥紧的拳头这才悄然松开,他没有丝毫怀疑: 如果刚才阮忻栀露出一点嫌恶或者抗拒,他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再也装不了那个自律克己、一板一眼的大好人…… 幸好,她没有讨厌他,还主动靠近了一步。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0 宋思宴走后,阮忻栀重新躺回床上。 先前那点儿旖旎心思,早被浓浓的困意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微熹。 笃笃笃——门外传来几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阮忻栀揉着惺忪睡眼,一头乌发乱糟糟地翘着,像个刚睡醒的小奶猫,带着几分起床气,嘟囔道:“谁呀……大清早的……” 她慢吞吞地挪到房门口,脚下还有些发软,显然昨晚的疲惫还未完全消散。 刚想伸手去拧门把手,“吱呀”一声,房门却从外面推开了! 阮忻栀收势不及,整个人因为惯性直直往前扑去! 完了完了,要摔个狗啃泥了,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鼻尖撞进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带着清冽好闻的皂角香气。 宋思宴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只微微侧了侧身子,便将她稳稳当当接了个满怀。 他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圈在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那柔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裙布料传来,让他心头一跳。 阮忻栀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对上宋思宴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面似乎还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笑意和...紧张。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触电般飞快松开了手,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稍微耍了一点心思,结果又被发现了。 掌心残留的柔软触感,和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气,让宋思宴眸色沉了沉,心湖再次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轻缓:“栀栀,早餐准备好了,你等会洗漱完就下来吃。” 阮忻栀呆呆看着宋思宴略显仓促下楼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 唔,刚刚……好像被人抱了一下? 那手臂还挺有力的。 不过,以宋思宴那榆木疙瘩、正直到有些刻板的性子,应该不是故意的。 她晃了晃小脑袋,把这点小插曲抛到脑后,转身回房收拾。 将昨晚备好的教案和几本书仔细装进帆布包里,又挑了条杏色的格子连衣裙换上。 裙子是收腰设计,配上一条细细的棕色皮带,越发衬得她腰肢纤细,身段窈窕。 行走间裙摆摇曳,像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娇俏又灵动。 等阮忻栀收拾妥当来到楼下,饭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餐。 小米粥,白煮蛋,金黄的油条,香喷喷的肉包,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甚至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和一杯牛奶。 她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宋家人早上就吃得这么隆重丰盛的吗? “栀栀姐,你可算下来啦!”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声响起。 宋思瑶从厨房门口探出个小脑袋,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更显得稚气可爱,她笑嘻嘻地说道: “托了栀栀姐的福,我今天才能吃上这么丰富的早餐!” 这时,宋母端着一小砂锅热气腾腾的青菜瘦肉粥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将粥放到桌上,看似随意地解释道: “思宴这孩子,我让他去外面随便买点早饭,谁知道他买了这么多回来。” 宋母眼角余光瞥了眼自家儿子,继续道: “说是怕你初来乍到,吃不惯家里的口味,所以每样都买了一点,让你尝尝。” 宋母此刻的真实想法却是:我这傻儿子,就知道闷头对人家好,这些小心思不让姑娘家知道,人家怎么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关键时候,还得是她这个当妈的帮他一把! 阮忻栀闻言心里一暖,端起面前温热的豆浆喝了一小口,甜度刚刚好,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弯了弯眉眼,真心实意地对宋母道:“谢谢伯母,太丰盛了,让您费心了。”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默不作声坐在对面的宋思宴,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线条。 阮忻栀声音软糯糯地又补了一句:“也谢谢你,宋同志。” 宋思宴正低头喝粥,闻言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在她带着甜美笑容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只从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只是抓着碗的手明显收紧,悄悄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宋母将一切看在眼里,端着空碗筷走向厨房,心里却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自家这儿子,平日里在部队雷厉风行,怎么一到阮同志面前,就成了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人家姑娘不过是道了声谢,他那耳朵尖就红成什么样了。 想当年她看上他爸后,马上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两个星期就把人追到手。 她这个儿子,到底随了谁? 远在另一个区执行任务的宋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转眼,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燥热,也带来了孩子们最期待的节日。 阮忻栀凭着那股子亲和劲儿,早已经和学校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她那张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的脸,和兜里时不时掏出来的糖果,让她成了孩子们心中最受欢迎的阮老师。 六一儿童节将至,学校里弥漫着一股欢快的气氛。 阮忻栀和学校里另外几位年轻老师一合计,决定给孩子们办个特别的庆祝活动。 不仅要有好玩的游戏,还要亲手做些美味的零嘴。 这天,正是六一儿童节的前一天。 几位老师在学校的简易厨房里忙活了一整个上午,彩纸剪了一半,小蛋糕的材料也才备好了一部分。 汗水浸湿了她们额前的发丝,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呼,先歇会儿吧!”一位年纪稍长的张老师擦了擦汗,“吃了午饭,下午再继续!” 大家纷纷应和,准备各自解决午饭。 阮忻栀正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一个略带羞涩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阮,阮老师……”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1 阮忻栀回过头,发现是学校新来的李老师,和她年岁相仿,平时话不多,稍微讲几句就脸红。 此刻,这位李老师的脸颊又微微泛红,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把话说完整。 “阮老师,学...学校附近新开了家面馆,味道还不错……你..你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阮忻栀微微一怔。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某个人,若是被他知道了,那醋坛子怕是要翻江倒海了。 刚想婉言谢绝,毕竟男女有别,单独吃饭总归不太好。 话还未出口,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带着强劲的力道,一把将她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阮忻栀猝不及防,直接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宋思宴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甚至没看阮忻栀一眼,幽沉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那位呆愣住的李老师。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语气更是冷得像腊月的寒冰:“栀栀已经答应要和我去吃饭了。” 那李老师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一身军装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乍现的寒芒像是要将他盯穿一般,让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可一想到阮忻栀那张娇俏可人的脸,他又鼓起了一点微末的勇气,强迫自己忽视宋思宴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磕磕绊绊地对阮忻栀说道:“阮,阮老师,那……那我下次再约你。” 阮忻栀在宋思宴怀里,感受他那不容忽视的占有欲,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礼貌回应:“嗯。”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力道猛地加重了几分! “嘶…”阮忻栀倒抽一口凉气,这男人是想把她的腰给勒断吗?力道重的她都觉得有点疼了。 她没有挣扎反而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环住了宋思宴的腰身,将小脸贴近他。 然后才抬起头对着那位兀自有些不甘,还站在原地的李老师,露出了一个疏离客气的笑容。 “李老师,你先去吃饭吧,我和我未婚夫还有话要说。” “未、未婚夫?”李老师的脸瞬间白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了。 宋思宴周身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阴霾,却因为阮忻栀口中那三个字,如同被阳光瞬间驱散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觉放松了些。 第一次大着胆子,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了阮忻栀的肩膀上。 那姿态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大型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这副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模样,出现在他那张素来冷硬坚毅的俊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萌,让阮忻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她伸出手,学着哄小孩子的样子,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声音甜软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轻声问道: “宋同志,这是吃醋了?” 宋思宴的脑袋还窝在她的颈窝,热气喷洒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 却偏偏,对她刚才那句带着戏谑的问话,一声不吭。 这段时间以来,宋思宴对她是如何无微不至,阮忻栀都看在眼里。 他嘴上从不多言,行动却比任何人都要诚实。 阮忻栀就想看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克制,主动向她表明心意。 结果呢? 这么久过去了,他愣是守着那点的距离,只是默默为她付出得更多,却绝口不提那份喜欢。 阮忻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总要逼他表达自己的感受。 阮忻栀心里哼了一声,伸出手想去推开他,好歹让她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手刚碰到他坚硬的胸膛,腰间的手臂却骤然收紧! 力道大得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他这么霸道地抱着。 微微仰起脸,下巴磕在他结实的肩窝,声音清晰地送入他耳中: “宋思宴,”她一字一顿,带着认真,“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仿佛凝滞。 阮忻栀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在她几乎要泄气,觉得这根木头,怕是又要当缩头乌龟时,一直埋在她颈窝的脑袋,忽然动了动。 宋思宴缓缓抬起了头。 下一秒,一片微凉的柔软轻轻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很轻,很浅,像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阮忻栀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躲。 宋思宴那双深邃如夜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最细微的反应。 见她杏眸圆睁,带着几分惊愕,却没有丝毫排斥和厌恶,他那一直屏住的呼吸,才终于敢缓缓释放出来。 胸膛微微起伏,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喜欢。” 顿了顿,像是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他又加重了语气,补充道: “很喜欢!” 说完,他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眸子,此刻却泄露出几分紧张和期待。 “栀栀……”他唤她的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喜欢我吗?” 那声音,慢悠悠的,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阮忻栀看着他。 这个在部队里说一不二,能让手下兵闻风丧胆的铁血军官,此刻却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她原本还想再逗逗他。 可当她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到他眼角竟微微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那里面盛满了忐忑和近乎祈求般的光。 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恶趣味,瞬间被一股酸涩和心疼淹没了。 觉得自己刚刚想逗弄他的想法,真该死! 她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宋思宴此刻却写满紧张的俊脸。 指腹下的肌肤有些粗糙,却很温热。 她的声音很清晰,无比郑重地回答他的问题: “宋同志,”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我怎么可能不心动,”她的眼眶也有些热,“又怎么会不喜欢。”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2 话音刚落,不等宋思宴有所反应。 阮忻栀便微微踮起脚尖,撑着他的肩膀,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宋思宴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眸色在瞬间变得深沉如墨,翻涌着她难以忽视的汹涌情绪。 片刻后,阮忻栀微微退开一些,脸颊绯红,气息也有些不稳。 宋思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几分,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渴望。 他小声问:“只有一下吗?” 那眼神,活像只没吃饱的小狗。 “不是要去吃饭吗?”阮忻栀被他看得心尖发颤,却故意板起脸,轻轻推了推他,想要转移这男人的注意力。 宋思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平白生出几分幽怨来。 “再抱一会儿……” 他的双臂依旧紧紧环着阮忻栀纤细的腰身,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脑袋又蹭回了她的颈窝,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就一会儿。” 阮忻栀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心头发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 “好了好了,就一会儿。” 自己喜欢的人,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 宋思宴得了应允,这才心满意足。 两个人就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在学校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又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阮忻栀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 她脸颊爆红。 宋思宴闷闷的笑声从她颈窝传来,震得她皮肤发麻。 “走吧,宋团长,”阮忻栀羞恼地推他,“再不走,你的小女朋友就要饿死了。” “嗯。” 宋思宴终于舍得松开她,大手却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小手,十指紧扣。 “去我们单位饭堂,很近。” 阮忻栀是真的饿了,也就没有拒绝。 她跟着宋思宴走进去,闻到那股飘散在空气中的浓郁肉香,感觉肚子更饿了。 她的视线像被磁铁吸住一般,牢牢锁定在了打菜窗口后方那一大盆菜上。 红烧肉! 每一块都切得方方正正,被浓稠的赤红色酱汁紧紧包裹着,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阮忻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两颗点着了火的星星。 她下意识地,轻轻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她的宋思宴的眼睛。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牵着她走到窗口前。 “同志,两份饭。” 然后,他指了指那盆红烧肉。 “这个,打两份。” 打菜的炊事员手一顿,抬头看了眼宋思宴,又看了眼他身边娇小玲珑的阮忻栀。 “团长,这肉…一份就够了吧?”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菜,油水足,寻常姑娘家吃几块就腻了。 阮忻栀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宋思宴却面不改色,主动开口替她解围: “她吃不完就我吃,不会浪费。” 炊事员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手里的勺子一扬,麻利地在两个餐盘里都堆起了冒尖的红烧肉。 阮忻栀捧着餐盘,喜滋滋地跟着宋思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裹满汤汁的肉,那肉炖得极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散开了。 就着肉块,她扒拉了一大口米饭塞进嘴里。 肉香和米香在口腔里瞬间炸开! 太好吃了! 幸福感刚涌上心头,下一瞬间就轻咳了起来。 “咳……咳咳!” 米饭和肉块太大,她吃得太急,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咙里。 脸瞬间涨得通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栀栀!” 宋思宴脸色骤变,前一秒还含着笑的眼眸,此刻写满了焦急和惊慌。 他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拍背,又怕力道重了伤到她。 “水!” 他一眼瞥见被阮忻栀放在桌角的那个粉色水壶。 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抓起水壶,转身就朝饭堂外的走廊冲去。 宋思宴风风火火地冲进了饮水室。 “老宋,嘛呢这是,火烧屁股了?” 几个正在接水的下属看见他这副模样,都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眼尖的,看见了他手上那个与他一身军装格格不入的粉色水壶,立刻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哟,宋团长。” 那人故意拉长了语调,朝其他人挤眉弄眼。 “阮同志又来了?” 这帮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想当初,宋思宴第一次拿着这个粉色水壶来打水时,那场面才叫一个震撼。 他们单位里谁不知道,宋团长不近女色,对女同志向来是避如蛇蝎。 突然有一天,他手上就多了这么个玩意儿。 粉粉嫩嫩的,上面还印着个兔子。 当时就有人私下里偷偷讨论,说宋团长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 这个离谱的谣言甚至还在单位里悄悄传了几天。 直到后来,有人路过宋思宴的办公室,门没关严。 就看见他们那位严肃到有些冷酷的宋团长,正半蹲在地上,手上拿着那个粉色水壶,正低声细语地哄着一个坐在他办公椅上的小姑娘。 那姑娘长得,用他们的话说,就跟画里的人儿一样,娇美又精致。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哦! 原来不是不喜欢女人,是心里早就装了个人,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大家本以为,面对他们的打趣,宋思宴会像往常一样,冷着脸直接无视。 没想到,今天他一边拧开水壶盖接水,一边头也不抬地扔过来一句。 “是女朋友。” 声音不大,平铺直叙,却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饮水室里炸开。 几个大头兵瞬间石化,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宋思宴已经接好水,拿着那个粉色水壶,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饮水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才有一个人讷讷地开口。 “刚……刚团长说啥了?” “他说…女朋友?” “团长不是喜欢阮同志吗?难道换人了?” (果然是一生爱八卦的中国人没错了)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3 另一位同志突然一拍大腿,压低了声音,脸上写满了八卦的兴奋。 “我觉得是团长移情别恋了,要不……咱们跟过去看看?” “走!” 几个人一拍即合,鬼鬼祟祟地跟了出去。 他们悄咪咪地溜进饭堂,缩在最角落的柱子后面,伸长了脖子往宋思宴那桌看。 只见他们那位向来冷肃的宋团长,此刻正坐在一个姑娘身边。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严厉? 那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一边轻拍着姑娘的后背,一边把水壶递到她嘴边,手上还不停地给她夹菜,把那盘红烧肉里最瘦的几块都挑到了人家碗里。 只是,那姑娘是背对着他们的。 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身形纤细,看着确实不是他们平日里偶尔能见到的“阮同志”那身干练的教师打扮。 几个人面面相觑。 团长……真换人了? 为首的那名军人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按捺不住的激动和好奇。 “团长这是……口味变了?” “不知道啊,不过看身形,与阮同志很像。” “那能比阮同志还好看?” 这些问题,挠得几人心痒难耐。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走,凑近点看看!” “动静小点,别被团长发现了!” 几人猫着腰,以一种执行侦察任务的姿态,借着饭堂里桌椅和柱子的掩护,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宋思宴那桌挪了过去。 眼看离目标只剩下七八米的距离。 胜利在望!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轻响。 是阮忻栀放在椅子上的帆布包,因为她刚才喝水的动作太大,滑落到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弯腰去捡。 这一侧身,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几个蹑手蹑脚、做贼心虚的大头兵。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阮忻栀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她认得这几个人,好像都是宋思宴的下属。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而那几个大头兵,在看清阮忻栀脸庞的瞬间,大脑集体宕机。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兴致勃勃的八卦,再到惊愕,这个过程转变之快,堪称一绝。 几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活像几尊被点了穴的木雕。 阮……阮同志? 所以团长说的“女朋友”……就是阮同志?! 宋思宴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身边小姑娘的不对劲。 他顺着她的视线,缓缓侧过头。 那双刚才还盛满柔情的黑眸,在看到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下属时,瞬间褪去了所有温度。 凛冽的寒冰,在眼底凝结。 他薄唇微启,正要发出质问。 “嫂子!” 求生欲最强的那名大头兵,在宋思宴开口的前一秒,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我们刚好也来吃饭,真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 他一边喊,一边拼命给身后的同伴使眼色。 宋思宴准备呵斥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挑了挑眉,视线重新落回阮忻栀身上。 他也想看看,他的栀栀对这个称呼,是什么反应。 阮忻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嫂子”喊得彻底懵了。 白皙的小脸“腾”地一下,烧成了淡粉色粉色,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声响亮的“嫂子”在回荡。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她下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细若春风,却清晰地落入了宋思宴的耳朵里。 他嘴角的弧度,再也压抑不住,疯狂上扬。 但还是很快收敛了笑意,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几个已经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兵,沉声纠正。 “还只是女朋友,不要乱叫。” 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一抹的狡黠。 “你们几个精力那么旺盛,不是要加训十公里吗?” “还不快去!” 几人瞬间垮下了一张苦瓜脸。 十公里?! 他们什么时候说要加训了? 团长这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啊! 可对上宋思宴那双极具压迫的眼睛,他们所有的控诉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是!团长!” 几人立正站好,然后排成一列,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饭堂,奔向了训练场。 阮忻栀呆呆地望着那几人的背影,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他们不是来吃饭,怎么就突然跑出去了? 宋思宴又夹起一块瘦而不柴的红烧肉,喂到她嘴边。 他面不改色,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比较注重体能训练。” 说完,见她还傻乎乎地盯着窗外,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温热滑腻的脸颊。 “快吃。”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低沉的温柔。 “等会儿不是还要回学校忙?” 阮忻栀这才如梦初醒。 对哦! 儿童节的道具和节目,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完。 她连忙低下头,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 饭堂外头的阳光正好,阮忻栀捂着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宋思宴怀里。 宋思宴低头替她理了理鬓发,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的小手。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他声音不高,带着明显的轻哄。 阮忻栀嘴角一弯,小声应了一句:“嗯。” 车子停在校门口时,正巧碰上李老师从教学楼出来。 李老师远远看见阮忻栀下车,本想挥手打招呼,可视线落到那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他脚步顿住了。 宋思宴眼神淡淡一扫,那股属于军人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 李老师脸色微变,下意识低下头,把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加快脚步往教室里走去。 “识相。”宋思宴勾唇笑了一下,看着小姑娘,“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阮忻栀小声嘟囔:“我又没搭理他…” 话音还没落,就被宋思宴拉到了旁边树荫底下的小角落里。 “栀栀,我送你到学校。”他俯身贴近她耳畔,嗓音低沉,“给我一个奖励?” “什、什么奖励?”阮忻栀睁圆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捏着后脑轻轻吻了一下。 唇瓣一触即分,却像有火苗顺着脖颈一路烧到心尖儿上,她整张脸红成熟透苹果一样,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大白天的,你疯啦!” 宋思宴一本正经道:“亲自己的女朋友,别人会理解的。”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4 “下午等我来接你。” “知道啦!”阮忻栀赶紧答应下来,伸着脑袋左右张望,生怕被哪个老师撞见这副模样。 发现没有任何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提着裙子飞快溜进学校大门,一路跑进教室。 进入教室后,脸上的绯红还未完全消散。 张老师正在讲台前整理材料,一抬头就看见她这副娇羞模样,再想到外面那辆军牌吉普车,心下了然。 等她走近身旁时,才笑着低声问道: “小阮啊,你这是…喜事将近喽?” “啊?”阮忻栀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差不多吧,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张老师乐呵呵地拍了拍她肩膀:“好,到时候一定包个大红包!” 两人边聊边做起儿童节活动用的小零嘴,说起各自家里的趣事,说说笑笑间时间很快过去了。 窗外夕阳西斜,只剩半轮金灿灿挂在天际,把教学楼染上一层暖橘色光辉。 准备工作终于全部收拾妥当,阮忻栀伸个懒腰,从教室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校门口那道挺拔身影。 宋思宴早已等在那里,高大的背影逆光而立,人群中格外显眼。 “栀栀,这里!”他朝她扬扬手臂,大掌稳稳托住她扑过来的娇躯,将人护在怀里。 “慢点跑,当心摔倒。” “哪有那么容易摔……”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腰被牢牢禁锢住,一动也动不了。 宋思宴这时掏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挑出颗糖果剥开递到她嘴边。 “特意买给你的,每种味道都有。” 糖果甜丝丝化开,她眨巴眨巴水润的大眼睛,看向自己那两只被糖果塞的古囔囔的口袋。 无奈又好笑:“谁一次性买这么多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慢慢吃,吃不完可以分给其他人。” 宋思宴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全是宠溺与骄傲,好像让心爱的人开心就是人生最大成就。 不过买糖这件事,还是他跟部队里已经结婚的前辈取经了解到的,说小姑娘都爱吃糖,送糖肯定不会出错。 宋思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阮忻栀只能认命般叹口气。 两只小爪子揣着满兜子的糖,对他露出一点点撒娇意味的小抱怨: “以后少买一点嘛,省点钱。” “那今后我的钱都给你保管,这样我就不会浪费了。” 宋思宴毫无波澜地承诺,然后顺势揉乱了她细软蓬松的长发。 动作亲昵至极,带着独属于军人的克制和珍惜, 夜色渐浓,军绿色的吉普车平稳驶入宋家大院。 引擎熄火,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静谧。 宋思宴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儿。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小姑娘大概是真的累坏了,脑袋歪着,小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他没舍得吵醒她。 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宋思宴俯身过去替阮忻栀也解开了。 动作轻柔地打开车门,弯腰,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条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小姑娘很轻,也很软。 还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宋思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刚踏进玄关,客厅里的宋母就听见了动静,迎了出来。 “栀栀回来啦,晚饭想吃……” 宋母话说到一半,视线落在他怀里熟睡的阮忻栀身上,声音立刻压了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凑近了,用气音问道: “你和栀栀这是……成了?” 宋思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毫无所觉的小姑娘,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 他甚至没停下脚步,抱着人径直就往楼上走去。 二楼阮忻栀的房间,推开门,一股独属于女孩清甜的淡香扑面而来。 是她身上那种,像栀子花,又像牛奶糖的味道。 宋思宴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本该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就离开。 可脚下却像生了根,挪不动了。 最后还是转身抱着她,在房间里那张小小的单人藤椅上坐了下来。 怀里的人温香软玉,乖巧得不像话。 宋思宴低下头,用高挺的鼻翼,轻轻碰了碰她温热软腻的脸颊。 脑海里,全是下午时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句又羞又急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怎么会不喜欢…… 宋思宴的喉结,暗暗上下滚动了一下。 灼热的气息,将怀里的小姑娘一寸寸包裹。 一个吻,极轻地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又一个,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接着是鼻尖,脸颊…… 每一个吻都像羽毛拂过,珍而重之,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虔诚。 心底那个空了许多年的缺口,在这一刻被彻底塞满。 这么多年,他对所有人和事都表现得近乎冷淡,全身心地投入到保家卫国的事业里去。 外人赞他无私,正直,优秀。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从小,他对自己的东西,就有着近乎偏执的独占欲。 只要被他划归为“所有物”,哪怕是连亲妹妹碰一下都不行。 那种感觉,会让他心底深埋的阴暗疯狂滋生,无法控制。 所以他选择疏离,选择冷淡,用钢铁般的意志将那些疯狂的念头死死压住。 可看见阮忻栀的第一眼,那头被囚禁多年的野兽,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他无法克制地想要亲近她。 渴望弥足深切。 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想把她彻底困在身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好在…… 好在,小姑娘拉住了他。 她说,她也喜欢他。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5 只要她喜欢自己,那些疯狂的、见不得光的想法,就还可以被压制下去。 他还可以,继续扮演那个正直可靠的宋思宴。 就在这时,怀里的阮忻栀似乎觉得有些痒,小脑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嘤咛”,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声猫儿似的嘤咛,精准地搔在了宋思宴的心尖上。 他眼底翻涌的热切,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的栀栀…… 好像,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这个念头,让宋思宴的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滚烫的狂喜。 他再也克制不住。 低下头将整张脸,深深地埋进了阮忻栀纤细白皙的颈窝里。 女孩儿发间的清香,和她肌肤上那股独特的、又奶又甜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够。 又吸了一口。 还是不够。 胸膛里那头名为嫉妒与占有的凶兽,在疯狂地咆哮,叫嚣着想要更多。 过了许久,宋思宴才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将心底那些疯狂的、见不得光的念想,死死地按了回去。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脑袋从那片温软的肌肤上抽离。 目光,却又被另一处风景牢牢勾住。 那两片粉嫩的唇瓣,微微嘟着。 泛着一层诱人的水光,像清晨沾着露珠的樱桃。 好喜欢。 宋思宴的呼吸,骤然重了一个节拍。 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想要…… 想要把它捻弄出更深的颜色。 他喉结滚动,不自觉一点一点,朝着那抹粉色贴近。 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交融的那一刻。 怀里的小姑娘睫毛颤了颤,轻哼一声,似乎被他灼热的气息扰了清梦。 她缓缓睁开了那双水汽氤氲的眼。 “宋思宴?”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茫然。 只一瞬间。 宋思宴眸中所有的热切、占有、疯狂,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个眼神能吞噬一切的男人,只是阮忻栀的一场梦。 宋思宴眼中只剩下清明和温柔。 “醒了?” 他的大掌稳稳地扶住她的后背,让她坐直了身子。 动作自然,恪守分寸得不像话。 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饿了吗?晚饭已经做好了。” 宋母在楼下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竖着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眼看着自家儿子抱着阮忻栀上楼,待了快半个小时。 下来的时候,还紧紧牵着人家女孩的手。 宋母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子,转身又钻回了厨房。 “哎哟,我这还有个汤,马上就好,你们先坐好。” 等两人在餐桌边规规矩矩地坐下后,宋母才端着最后一锅汤,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见自家那个木头儿子,眼神跟黏在人家栀栀身上似的,都快拉丝了。 宋母心里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栀栀啊。” “诶。” “你去喊一下思瑶,她还在房间里学习,叫她下来吃饭。” “好的宋姨。” 阮忻栀乖巧地应了一声,哒哒哒地又跑上了楼。 等到阮忻栀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消失。 宋母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看向自家儿子,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警告。 “宋思宴,你和栀栀还没有领证。” “给我注意点分寸。” 宋思宴抬起眼,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明所以。 仿佛在问:什么分寸? 宋母看他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索性把话挑明了。 “在领证之前,你不可以做任何欺负栀栀的事!” 宋思宴听完,没说话。 他拿起汤勺,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菌菇鸡汤,稳稳地放在了阮忻栀空着的位置前。 然后才不急不缓地,抬眼看向自己操心的母亲。 “没有欺负。”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 “只亲过。” “哐当——” 宋母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抓住,磕在了餐桌上。 这还不算欺负?! 她放下筷子,扬起手就要朝着宋思宴的后背拍过去。 “你这个臭小……”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阮忻栀和宋思瑶说说笑笑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宋母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又悻悻地放下。 她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警告。 “亲也不行!” 面对宋母那压抑着怒火的警告,宋思宴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所有注意力,都专注地放在了餐桌中央那盘红烧鱼上。 他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最肥美的鱼腹肉,稳稳地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然后用筷子尖,耐心十足地将里面细小的鱼刺剔得干干净净。 直到确认没有一根细刺残留,他才将那块雪白的鱼肉夹进了阮忻栀碗里。 宋母看着他这副殷勤备至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了一半。 她当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是那种会随便玩弄感情的人。 她只是怕。 怕万一这两个孩子最后没走到一起。 那吃亏的,终究是栀栀。 但宋思宴心里想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和栀栀一定会结婚,只是时间问题。 那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他们迟早都会做。 每天都会做... 想到这里,他看向阮忻栀的眼神,又深了几分。 自从两人确认关系后,阮忻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之前那个正经自持,克己复礼的宋思宴,好像都是装的。 只要是跟他待在一起,周围有人的时候,他还算克制。 顶多就是喜欢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里,然后顺着指缝,慢慢十指紧扣,不留一丝缝隙。 可要是周围没人。 阮忻栀觉得自己就没怎么正经地在椅子上坐过。 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被宋思宴抱坐在腿上。 不过…… 比起硬邦邦的木头椅子,被他抱着确实更舒服。 阮忻栀红着脸,很没出息地承认,自己还挺喜欢这种亲密无间的姿势。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6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 恰巧碰上宋思宴难得的休假日。 阮忻栀特意起了个大早,在衣橱里精挑细选了半天。 最后,选定了一条明亮鹅黄色的碎花连衣裙。 裙子上面点缀着细碎的白色小雏菊,清新又娇俏。 高收腰的设计,将她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得淋漓尽致。 裙摆随着走动轻轻摇晃,更显得一双小腿又细又直。 这抹鲜亮的黄色,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像是在发光。 阮忻栀满意地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才推开房门。 一开门,就看见宋思宴高大的身影早就等在了门外。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灰色衬衫,身姿挺拔,清隽迫人。 阮忻栀立刻提起裙摆,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一圈。 她仰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阿宴,好看吗?” 宋思宴那双深邃的看得有些出神的眸子,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滚。 随即,迈开长腿靠近了几步。 长臂一伸就将眼前这个明媚得晃眼的小姑娘,紧紧地圈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直白地袒露着自己的想法。 “栀栀那么好看。”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宋思宴的手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轻抚着阮忻栀光洁细腻的脸颊。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别的男人,用贪婪、迷恋、惊艳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栀栀。 一瞬间。 宋思宴身上的戾气,渐渐加重,眸色晦暗不明。 被抱着的阮忻栀,却没有半分反感。 甚至还在心里默默感慨: 这么爱吃醋,这么爱自己的对象,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自己宠着了!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一下。 接着莞尔一笑,声音又软又甜: “可我只是阿宴一个人的。” 只一句话。 宋思宴满脑子阴郁疯狂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底的戾气褪去,只剩下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她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只要栀栀喜欢,只要能让她开心。 他可以把那些见不得光偏执嫉妒与不满,全都藏在心底。 阮忻栀仰着小脸,清晰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愫。 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他露出这种眼神,都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要是不及时阻止,恐怕又要拉着她闹上好一会儿。 想到这里,阮忻栀心里一慌,小手下意识就抬了起来。 飞快地捂住了宋思宴那双深邃得能溺死人的眼睛,温软的掌心隔绝了他灼热的视线。 阮忻栀娇声警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现在不准亲我!” “今天不是说好要我去百货市场逛一逛的嘛!” 等她稍微松开指缝,从缝隙里偷偷看他。 结果那双眼睛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里面的热度丝毫未减。 阮忻栀没辙了,只好软下语气,妥协地哄着: “逛完街回来再亲。”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像蚊子哼哼一样,脸颊也染上了绯红。 宋思宴眼里的笑意加深,满得快要溢了出来。 他拉下那只捂着自己眼睛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里。 “走吧。”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 “早点逛完,早点回来。” 阮忻栀还是第一次逛这个时代的集市。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 这里的商品种类,虽然没有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多。 但一切都更加原生态,带着一种朴素的生命力,反而更加吸引她。 从新鲜的瓜果蔬菜,到手工编织的竹篮,再到五颜六色的“的确良”布料。 阮忻栀看得眼花缭乱,拉着宋思宴从街头逛到了巷尾。 一上午下来,宋思宴那双原本空着的手,已经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两人去了附近最有名的国营饭店。 宋思宴点了店里的招牌菜,辣椒炒肉。 又怕阮忻栀吃太多辣不好,特意加了一道清蒸鲈鱼和一盘蒜炒时蔬。 阮忻栀胃口小,每样菜都只尝了几口。 一碗米饭,扒拉了半天也没吃完。 宋思宴什么也没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剩下的小半碗米饭。 就着她剩下的饭,慢条斯理地把那盘清蒸鲈鱼和青菜解决完。 结账时,把那盘他不让小姑娘多吃的辣椒炒肉,叫服务员打包了起来。 从饭店出来后,路过供销社。 阮忻栀眼睛一亮,拉着宋思宴就走了进去。 她指着柜台里的大白兔奶糖和麦乳精,让宋思宴去给自己买。 趁着他排队付钱的功夫,阮忻栀的目光飞快地在布料区逡巡。 她之前就注意到,宋思宴的衣服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大多是黑白灰,有几件衬衫的领口都洗得有些发白了。 她一眼就相中了两匹布料。 一匹是沉稳的藏青色,另一匹是和他那双眼睛很像的深灰色。 她想找隔壁手巧的王大婶,帮他做几身新衣服。 过阵子就是他生日了,正好可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 阮忻栀迅速付了钱,将布料塞进自己的帆布挎包里。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宋思宴身边。 看着他两手都提着东西,她有些过意不去,提出要要帮忙: “阿宴,我帮你拿一点吧?” 宋思宴却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将所有袋子都换到了一只手上。 空出来的那只手,牵住了她伸过来的小手。 他垂眸看着她,低低开口: “我提得动。” “栀栀牵着我就好。” 阮忻栀看着他那条因为负重而肌肉线条愈发明显的手臂,心尖一颤。 没再提要帮忙的话。 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紧紧跟在他身侧。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温馨而又静谧。 刚回到家,甜蜜的气氛还没来得及在空旷的客厅里发酵,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就划破了宁静。 宋思宴走过去接起电话。 “嗯。” “知道了,马上到!” 他的回答简短而有力,挂断电话的瞬间,脸上的温情便被军人特有的肃穆所取代。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7 宋思宴看向阮忻栀,眼神里带着的歉意。 “栀栀,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 阮忻栀心头一紧,看着他转身就往楼上走,那挺拔的背影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她跟了上去。 只见宋思宴打开衣柜,迅速取出一套干净的作训服,动作麻利地换上,没有丝毫拖沓。 整个过程快得让她几乎来不及反应。 他收拾好东西,拎起一个简单的行军包就要出门。 阮忻栀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 宋思宴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揪了一下,微微泛疼。 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刻意放缓了语调,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的不正经,想让她放宽心。 “栀栀,吻留着下次回来再补偿我。” 阮忻栀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又气又好笑,心里的紧张和担忧也被冲淡了几分。 她抬起小手,没什么力气地捶了一下他坚实的胸膛。 “没个正经。” 嗔怪过后,她仰起小脸,话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宋思宴喉结滚动,刚想说些什么。 阮忻栀却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宋思宴听到“领证”这两个字,深邃的眼眸瞬间被点亮,像是暗夜里炸开的烟火。 所有的担忧和沉重,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两个字赋予了无穷的希望和力量。 他郑重地应道:“好。” 话音落下,他伸出长臂将娇小的阮忻栀重重地圈进怀里。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抱了一下,他便果断松开,转身坐上了门外早已等候的军用吉普。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阮忻栀却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之所以会这么担心,是因为她深知这种临时任务的危险。 她曾无意间撞见过宋思宴换衣服。 那宽阔坚实的后背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新旧交叠。 其中一道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后腰的巨大疤痕,更是让她惊心肉跳。 不难想象,他当时是受了多么重的伤,才会在身上留下这样狰狞的印记。 宋思宴出任务的第一周。 阮忻栀上完上午的课,下午没什么事,便拿着用纸袋包好的布料去了王婶子家。 她给王婶子带了些大白兔奶糖和几个买来的鸡蛋。 寒暄几句后,王婶子就热情地把她迎进门。 阮忻栀把宋思宴常穿的一件衬衫递过去,将他的具体尺寸告诉了王婶。 “王婶,麻烦您按照这个尺寸做三件上衣和两条裤子。” “款式就做时下最常见的那种就好,简单大方一点。” 王婶子接过布料,在手里掂了掂,又摸了摸,赞叹道: “哎哟,这料子可是顶好的。” 她比划了一下,跟阮忻栀详细沟通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 事情谈妥,王婶子就拉着她闲聊了起来。 东家长西家短,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宋思宴身上。 王婶子随口问道:“阮妹子,宋团长出任务有好久了吧?” 阮忻栀正小口吃着王婶子递来的苹果,闻言动作一顿。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轻: “有一周了。” 阮忻栀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黏人性子。 可这几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宋思宴。 吃饭看见旁边空着的位子会想,看书翻到他给自己写下的笔记会想,甚至夜里睡着了,梦里还会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 每次楼下传出有汽车经过的声音,她都会控制不住地跑到窗边,或者干脆下楼去看看。 这时阮忻栀才真正体会到: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思念便会油然而生。 而思念,也真的会有声音。 王婶子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阮忻栀那点低落的小情绪。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阮忻栀的手背,眼神里满是理解和心疼。 “婶子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家那口子也是个当兵的,以前每次他出任务,我这心啊,就跟悬在半空中一样,七上八下的。” “非要等看到他全须全尾地回来,那颗提着的心,才算能真正放下。” 王婶子的话,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拧开了她心头那把锁。 那点强撑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阮忻栀的眼圈微微泛红,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开来。 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鼻尖酸涩得厉害。 吸了吸鼻子,看向王婶子时,眼里满是真诚的感激。 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难以自控的颤抖。 “我知道,谢谢您王婶。” 王婶子慈爱地又拍了拍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看着天色渐晚,快到了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的时候。 阮忻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告辞。 “王婶,我先回去了,思瑶也快下课了。” 从王婶子家出来,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去了不远处的街道。 她在肉铺前站定,挑了一截顶好的肋排,又买了些新鲜的番茄和青菜。 宋母出诊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晚上带着宋思瑶随便在外面餐馆对付一口。 她知道宋母是怕她累着,自从来到这里,宋母的关心,宋思瑶的亲近,都像是暖流,一点点熨帖着她的心。 她一直记着这份好,总想着能为她们做点什么。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回到宋家小院,她系上围裙,一头扎进了厨房。 洗菜,切肉,焯水,动作一气呵成。 她准备做一道酸甜排骨,是宋思瑶提过一嘴她最爱吃的。 再做一碗番茄鸡蛋汤和一道清炒个时蔬。 有肉,有菜,还有汤,营养也足够。 油锅烧热,冰糖下锅,炒出漂亮的糖色。 排骨裹着酱汁在锅里翻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酸甜的香气很快就霸道地占领了整个厨房。 当她把最后一道青翠欲滴的炒青菜从厨房端出来时,门外正好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宋思瑶一进门,就使劲嗅了嗅鼻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她味蕾瞬间苏醒的香气。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8 宋思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亮晶晶地冲到餐桌旁。 “栀栀姐,你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呀!” 当她看见餐桌上那道色泽红亮、裹着浓郁酱汁的酸甜排骨时,眼睛都直了。 她迫不及待地扔下书包,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嘶——哈——” 刚出锅的排骨烫得她直吸凉气,舌头都快麻了。 可她却舍不得吐出来,一边滋哈滋哈地呼着气,一边对着阮忻栀竖起了大拇指。 那副小馋猫的模样,把阮忻栀彻底逗笑了。 她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给她盛了一碗温热的番茄汤。 声音是化不开的温柔:“吹凉了再吃,没人跟你抢。” 这一晚,宋思瑶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饭,还把一碗番茄蛋汤喝得见了底。 她满足地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椅子上,再一次由衷感叹。 她哥上辈子是修了多大的福分,这辈子才能找到栀栀姐这么好的女孩子。 不过她也太幸运了,即将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嫂子!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全都归功于阮忻栀。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下午,她第一次听见阮忻栀用那口流利又纯正的英式发音,教她朗读课文时的场景。 那一个个标准的音节,那优雅从容的语调,仿佛不是在读枯燥的课文,而是在吟诵一首动听的歌谣。 谁懂那一刻她心里翻涌起的崇拜之情!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家那个只会沉着脸训练、不解风情的大哥,根本就配不上这么美好的栀栀姐。 就在宋思瑶还在感慨万千的时候,阮忻栀已经站起身,开始默默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端着油腻的盘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宋思瑶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哎呀!栀栀姐,你快放下!”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像护着宝贝一样把阮忻栀手里的碗筷抢了过来。 “你都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了,这洗碗的活儿必须我来干!” 阮忻栀还想再抢回来,却被宋思瑶用身子挡在了厨房外。 “不行不行,你去看电视,我来!” 少女的态度坚决得像个守城门的士兵。 阮忻栀抢不过,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也就由着她去了。 夜色渐深,墙上的挂钟时针悄然指向了九点。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宋母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家。 阮忻栀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宋姨,你还没吃饭吧?” 不等宋母回答,她就像献宝一样,转身小跑着进了厨房。 很快,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番茄蛋汤和一盘温热的酸甜排骨被端了出来。 “我自己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带着一丝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宋母怔住了。 她本来只想随便下碗面条对付一下,没想到…… 心口瞬间被一股暖流熨帖得服服帖帖。 她夹起一块色泽红亮诱人的排骨,轻轻咬了一口。 酸甜恰到好处,肉质软烂脱骨,味蕾瞬间被打开。 她眼里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和赞叹。 “栀栀,你做饭那么好吃呢!” 阮忻栀被夸得脸颊泛起一抹浅浅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宋母看着她那双正局促地捏着衣角的手,目光落在她白嫩纤细的手指上,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这双手白皙嫩滑,那些油污还会伤害皮肤。” 宋母忽然严肃了起来。 “以后啊,能不做饭就不做饭。” “思宴那小子皮糙肉厚,厨艺也还过得去,以后家里的一日三餐,全都让他包了!” 阮忻栀闻言,眸中溢满笑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都听宋姨的。” 日子在等待和期盼中悄然流逝。 就在宋思宴生日的前几天,院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军用吉普车的引擎声。 阮忻栀和宋母激动地迎了出去。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却不是她们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是宋父,宋振国。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的将星熠熠生辉,可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风霜与沉重。 阮忻栀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宋母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老宋,怎么只有你回来了?思宴呢?” 宋振国嘴唇动了动,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这次任务,我负责指挥,思宴带队执行。” “行动中,为了掩护一个新兵,他……” “他没来得及躲,手臂内侧中了一枪。” 轰—— 阮忻栀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宋振国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太清了,只剩下几个零碎的词在耳边反复回响。 “……失血过多……” “……正在军区总院抢救……” 当阮忻栀和宋母被司机火急火燎地送到医院时,手术室外的红色警示灯,像一只嗜血的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宋母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宋父怀里,失声痛哭。 宋父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是眼圈通红,抱着妻子,脸上写满了无法言说的自责与愧疚。 整个走廊,被绝望和悲伤笼罩。 唯有阮忻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一滴眼泪。 那张娇软可爱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可怕到令人心惊的冷静。 她走到宋母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用一种异常平稳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 “宋姨,你们别担心。” “阿宴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要跟我领证,绝对不会食言。” 她又转向宋父,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 “宋叔叔,您无需自责,阿宴是军人,这是他的使命和荣耀。”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由红转绿。 门被打开。 宋思宴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陷入重度昏迷中。 阮忻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快要窒息。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29 但阮忻栀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 在宋父宋母还沉浸在悲痛中时,她已经快步走上前。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逻辑分明。 “手术成功了吗?子弹有没有伤到重要神经和血管?后续需要注意什么?” 一连串专业又冷静的问题,让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主治医生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从那天起,阮忻栀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学校上完所有的课,然后就一头扎进医院里。 擦身,喂水,按摩,陪他说话。 所有的事情,她都亲力亲为,有条不紊,仿佛身体里住着一个不知疲倦的灵魂。 宋思宴昏迷的第三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医院的走廊还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寂静之中。 宋母提着一个分量不轻的保温壶,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是她凌晨五点就起来杀的鸡,用文火足足炖了一个多小时。 栀栀那孩子,昨晚硬是把她和老宋赶回了家,说要自己一个人守着,好让他们喘口气。 这孩子,真是…… 宋母心里又酸又软,走到病房门口,特意放轻了呼吸。 她慢慢将病房的门推开一道缝。 病房里,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洒了进来。 病床上,她的儿子依旧双眼紧闭,了无声息。 而在床边,趴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椅子上,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就那么趴在床沿睡着了。 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宋思宴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湿意。 眼睑下方,是藏不住的青黑。 宋母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心疼不已。 这孩子,这几日在她和老宋面前,冷静得像个身经百战的指挥官。 安排护工,询问病情,处理各种杂事,没有一丝慌乱。 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他们。 她以为,这孩子是真的天性坚韧。 可现在宋母才明白,哪有什么天生的坚韧。 不过是这个傻姑娘,怕他们这对老人家撑不住,硬生生逼着自己,把所有的眼泪和脆弱,都吞进了肚子里。 宋母是过来人。 她嫁给宋振国时,也才和阮忻栀差不多的年纪。 那时候,只要听说宋振国在哪次演习里擦破了点皮,她的眼泪就能掉一整天,心慌得饭都吃不下。 可栀栀…… 她硬是没在他们面前掉过一滴泪。 这份心性,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坚强,是她活到这把岁数都比不上的。 宋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把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弯下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心疼地拂开阮忻栀散落在脸颊上的一缕碎发。 指尖传来的,是女孩微凉的体温。 宋母的视线,缓缓移向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儿子,眼神里虽有责备,更多的是藏不住的骄傲。 他此次保护了国家高新科技档案,也算是没有辜负他身上那一套军装。 宋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醒了谁,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这臭小子,真是有天大的福气,能被这么好的女孩子掏心掏肺地喜欢着。”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你要快点醒过来!” “要是再惹我的儿媳妇伤心掉眼泪,小心你醒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细微的低语声,还是惊动了浅眠中的人。 阮忻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宋母担忧心疼的脸。 她脑子宕机了一瞬,随即猛地清醒过来。 “宋姨!”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 “哎,别动!” 宋母眼疾手快地把她按了回去。 “你别起来,快坐好。” “我给你煲了鸡汤,专门给你补身体的,你等着,我给你盛一碗。” 宋母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拧开保温壶。 金黄色的鸡汤冒着袅袅热气,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快,趁热喝。” 阮忻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乖巧地接了过来。 “谢谢宋姨!闻着就好香!” 她的声音甜糯,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和疲惫,仿佛昨晚一夜安眠,做的全都是美梦。 若不是那双还没来得及完全消肿的眼睛,透着淡淡的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宋母看着她强撑起来的笑脸,喉头一哽。 那些“别太累了”、“想哭就哭出来”的安慰话语,到了嘴边,又被她默默地咽了回去。 她不能戳破她的伪装,那只会让她更难受。 下午,阮忻栀等着所有学生都被家长接回了家。 她才提着新买的毛巾和给宋思宴擦身子用的脸盆,脚步匆匆地往医院赶。 人还没到门口,手腕就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抓住。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宋母。 宋母的眼眶红得像兔子,脸上却挂着一种近乎狂喜的、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巨大笑意。 “栀栀!”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思宴醒了!” “医生刚刚给他检查完,说没什么大问题了!” “轰——”这个消息在阮忻栀的脑子里瞬间炸开,化作一片震耳欲聋的空白。 手里的脸盆和毛巾“哐当”一声,尽数掉在了地上。 她完全没有察觉。 “他……真的……” “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飘忽和不敢置信的颤抖。 她死死盯着宋母的脸,像是怕自己出现了幻听,怕这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一戳就破。 宋母看着她瞬间煞白的小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阮忻栀冰凉的脸颊,重重地点了点头。 “醒了!真的醒了!” “我亲眼看着他睁开眼的!” “快,栀栀,快进去看看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阮忻栀那双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腿,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 她的脚下像是灌了铅。 一步。 又一步。 无比缓慢地,走向那扇在过去几天里,隔开了她所有悲欢的门。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0 她颤抖着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入目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那个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除了呼吸再无声息的男人。 此刻,正半坐起身,背靠着松软的枕头看向窗外。 仿佛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他微微侧过头,望了过来。 那张苍白俊朗的脸上,一双向来清冷沉寂的眼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栀栀。” 他的嘴唇动了动。 太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狠狠磨过。 仅仅是叫出这两个字,都显得有些费劲。 可就是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阮忻栀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她强撑了三天三夜的坚强,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筑起的情绪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顺着她小巧的下巴,一颗,接着一颗,控制不住地,疯狂地往下砸。 砸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破碎的水花。 宋思宴看着站在门口,满脸泪痕,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小姑娘,心都碎了。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朝她张开。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小心翼翼的哄。 “栀栀,过来。” “过来给我抱一抱,好不好?” 阮忻栀的腿像是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刚想不管不顾地扑进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怀里,视线却猛地落在了他另一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臂上。 她的动作,猛地一僵。 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动,瞬间被理智浇灭。 阮忻栀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可她还没来得及退开,手腕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住了。 宋思宴只是轻轻一拽,她整个人便跌进了那个熟悉又带着一丝消毒水味道的怀抱。 “栀栀,我只是一只手受了点小伤。”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地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另一只手,抱住你的腰,可是绰绰有余。” 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心跳,和那将她牢牢禁锢的、令人心安的怀抱。 阮忻栀才终于敢放任自己,将这几天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后怕,尽数发泄出来。 她的哭声,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想要嚎啕大哭,又在极力地压抑着。 细微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宋思宴……” “你……你要是再不醒……” “我就不理你了……也不要嫁给你了……” 她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磕磕巴巴,不成句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思宴缓缓将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单薄的肩膀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抽搐颤抖。 颈间,很快便晕开一片滚烫的湿润。 他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刺穿了。 那密密麻麻传来的疼,比子弹射入身体时,更甚千百倍。 他苍白的唇瓣用力抿成一条直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他低声说,“害我的栀栀担心了。” 他顿了顿,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哄诱和示弱。 “但我伤还没有好。” “栀栀就先不怪我了,好吗?” 宋思宴的声音,带着伤后特有的虚弱,如一根鸿毛,轻轻搔刮着阮忻栀的耳膜。 可她的眼泪,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非但没有停,反而越流越凶。 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 细细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宋思宴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疼。 他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可一只手被她枕着,另一只手有伤,动弹不得。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下意识抬起眼,望向那扇没有关严的病房门。 门缝里,宋母那张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脸,一闪而过。 宋思宴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朝着宋母使了使眼色。 那是一种无声的,只有母子间才懂的求助。 宋母立刻就懂了。 她也是医生,知道人要是这么不管不顾地哭下去,哭到虚脱都是有可能的。 她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抬起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叩叩。” 清脆的两声,成功让阮忻栀的哭声一顿。 宋母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带着刻意维持的轻松。 “快到午饭时间了。” “我去医院饭堂打几道菜,等会我们一起吃。” 阮忻栀的哭声虽然止住了,可情绪的闸门一旦打开,就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嗝……” 一个细小的、委屈的哭嗝,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冒了出来。 眼泪也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宋思宴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等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才侧过身,异常艰难地够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他把杯沿递到她的唇边。 “喝口水。” 阮忻栀就着杯沿,小口小口地抿着温水,像一只苦累的小兽。 喝完水,他的指尖却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勾住了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他的声音放得更低,带着显而易见的哄诱。 “不难过了。” “等会我妈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会以为我欺负你,然后打我出气。” 他顿了顿,看着她那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栀栀那么心疼我,肯定不舍得我被打,是不是?” 阮忻栀还挂着泪珠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 她抬起眼,又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娇嗔又无奈。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宋思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看着她脸上浮现的那一抹鲜活气,苍白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嗯。”他应了一声,“谢谢未婚妻的喜欢。” 宋母提着饭盒回来时,病房里已经没了哭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的温馨。 她推开门,正对上阮忻栀慌忙从宋思宴怀里抬起头的场景。 阮忻栀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手忙脚乱地去帮宋思宴整理他背后根本就不乱的枕头。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1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 “阿宴说枕头靠的不舒服,我帮他调整了一下。” 宋母低下头用手掩住嘴,拼命忍住快要溢出喉咙的笑意。 她无比配合地点了点头。 “这样呀。” “那明天我带另一个软一些的枕头过来。” “咳……咳咳……” 宋思宴实在是没忍住,一声低笑从胸膛里溢出来,又被他眼疾手快地用咳嗽声掩饰了过去。 宋母把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床头柜上,然后找了个借口: “你们先吃,我去趟护士站。” 说完,便带着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迅速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阮忻栀的脸颊还烫着,她狠狠地剜了宋思宴一眼,怪他刚刚不合时宜的笑声。 她沉默着拉开病床上的小桌板,把饭菜摆好。 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像是在跟谁置气。 宋思宴知道,小姑娘还在为刚刚他取笑她的事情生气呢。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心里又软又无奈。 下一秒忽然捂住自己抱着绷带的手臂,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从他唇间溢出。 “嘶……” 阮忻栀嘴里那块嚼得正带劲的排骨,瞬间就不香了。 她的眼睛里,刚刚还燃着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担忧的潮水给浇灭了。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我去喊医生……” 话音未落,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已经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不容置疑。 “别去。” 宋思宴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子安抚人心的力量。 阮忻栀回过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苍白的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栀栀喂我。” “我应该就不疼了。” 他看着她,一字一板清晰地说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阮忻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分明就是在得寸进尺! 刚刚升起的满腔担忧和心疼,瞬间被一股又羞又恼的火气给取代。 她的手在身侧悄悄握紧,捏成了拳头。 要不是看在他身上有伤,看在他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份上。 她这一拳,就真的要落下去了! 宋思宴仿佛没看见她眼里的火光,只是眉梢微挑,脸上的笑意又染上了几分无奈。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紧握的拳头上。 用那只扣着她手腕的手,顺势下滑,将她的小拳头整个包裹进了温热的掌心。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一根一根慢慢松开了她紧攥的手指。 直到她的小手,完全摊开在他的掌心里,才抬起眼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栀栀不要握太紧,手都红了。” “下次生气就握我的手,我不怕疼。”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毫无征兆就打开了阮忻栀泪腺的阀门。 她愣住了。 紧接着,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 “啪嗒...” 精准地砸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也砸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 温热的,滚烫的。 宋思宴彻底懵了。 他没想到那么随意的话,竟然会再次触碰到她的泪点。 她垂着脑袋,细细的肩膀又开始轻颤,一言不发只是无声地掉眼泪。 这次的哭,看似有些莫名其妙。 可只有阮忻栀自己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在宋思宴出任务、生死未卜的这段时间里,她为了更好地了解他,让小飞猪为她播放了他过往的人生。 那是她从未参与过的,遇见她之前宋思宴的人生。 画面里,宋家人举家从繁华的京都,搬到了条件艰苦的西北。 他们身上,背负着“反动分子”的沉重污名。 那一年,宋思宴才五岁。 他不是现在这般黝黑硬汉的模样,而是一个白胖格外可爱的糯米团子,与那些在黄沙里长大、皮肤黝黑的西北孩子格格不入。 那时候的人民对于成分问题异常敏感,扣在他身上那顶沉重的“帽子”,让他在学校里没少被同龄人欺负。 连老师都对他区别对待,冷眼旁观。 只要他和同学闹了矛盾,错的人,永远都会是他。 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 他几乎每天,都是带着新的伤痕回家。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过半个字。 偶尔被细心的宋母发现了,他也只是揉着小小的淤青,梗着脖子说: “是和朋友打闹弄的。” 为了让母亲安心,他会不断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妈妈,我不怕疼。” “真的,一点都不疼。” 那样的童年生活,直到他十岁时宋父立了一个大功,上面也正好为宋家平反才得以结束。 而现在。 宋思宴握着她的手,用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对她说: “我不怕疼。” 阮忻栀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很久才极轻的吐出几个字: “可是……” “我怕你疼!” 宋思宴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这六个字给炸开了。 炸得他四分五裂,又在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暖流,重新拼凑黏合。 他的栀栀... 原来这么爱他。 他手臂上传来的撕裂感,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 宋思宴收紧了下颌,忍着那股子钻心的疼,硬是侧过身子。 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还在掉眼泪的阮忻栀一把捞进了怀里。 紧紧地,圈住。 一颗心,涨得满满当当。 不过,被爱意填满的宋思宴,很快就遇到了新的难题。 他怀里的小姑娘,好像哭得停不下来了。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没完没了。 他终于深刻地明白了那句老话: 女孩子,果然是水做的。 “栀栀,不哭了,等会眼睛该难受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让自己受伤了。” “我保证,每次出任务都保证平平安安的....” “……” 他哄了好久。 把能想到的、能承诺的,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怀里的人,才终于抽抽噎噎地,堪堪收住了眼泪。 原本要被喂饭的人,最后成了那个喂饭的人。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2 宋思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去了骨的排骨肉递到她嘴边。 “来,张嘴。” 阮忻栀哭得眼睛红肿,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乖乖地张开了嘴。 宋思宴极有耐心地喂她吃了小半碗饭,又看了一眼自己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 “把这个也喝了。” 他把汤碗推到她面前,语气又缓又柔。 “哭了那么久,得补补水份。” 阮忻栀:“……”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晚上,宋母提着保温桶再次来到病房。 看着栀栀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再看看自家儿子那副心虚又紧张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又把人惹哭了。 她叹了口气,对阮忻栀说: “栀栀,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晚上就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这里有我呢。” 话音刚落。 宋思宴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眼巴巴地盯着阮忻栀。 那眼神,活像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生怕她一点头,就真的丢下他走了。 阮忻栀本就对宋思宴的示弱毫无抵抗力。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重伤员。 她心一软,转头对宋母笑了笑。 “没事的宋姨,我留下陪他。” 宋母目睹这一幕,哑然失笑,没辙地摇了摇头。 “栀栀,你就宠着这小子吧。” 在医院的日子,就这样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日益升温的暧昧中,一天天过去。 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宋思宴这种中了弹的,却只用了一个月就恢复得七七八八,获准出院了。 回家的那天晚上。 阮忻栀想着他的手臂毕竟还没好利索,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 于是她睡前特意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进他的房间。 “水放这了,你早点休息。” 她放下水杯,刚想转身离开。 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带得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滚烫而坚硬的胸膛。 灼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从后背传来。 宋思宴带着控诉意味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上次的补偿。” “栀栀还没有给我。” 阮忻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坐着,想装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无辜样子。 可她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宋思宴此刻正微微低着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双向来深幽如古井的眸子里,头一次,丝毫不加掩饰地翻涌着浓烈的谷欠念。 烫得阮忻栀的心尖儿都在发颤。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鼻尖都快要触碰到一起。 房间里,似乎都弥漫开一股名为暧昧的滚烫气息。 阮忻栀可算是明白了,今晚这个“补偿”,她要是不给,怕是出不了他这个房间了。 这个认知,让她脸颊的温度又往上蹿了蹿。 算了。 反正她也喜欢。 阮忻栀心一横,仰着那张绯红的小脸。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掐住了宋思宴轮廓分明的下巴。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娇蛮。 她软着嗓子,发出了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的警告: “只能我主动,你别闹!” 宋思宴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自己那只还没拆绷带的手臂。 随即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猛兽,故作乖顺地点了点头。 行。 他都听栀栀的。 反正最后多要一点利息,他的栀栀现在也舍不得对他生气。 ……(黄仙女们自行想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阮忻栀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榨干了。 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自己的臂弯里。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面若桃花,娇艳欲滴。 那双原本就水润的唇,此刻更是被蹂躏得殷红饱满,像是开的正盛的玫瑰。 眼里的水雾随着她急促的喘息,越积越多,好似下一秒就要滚落下来。 宋思宴终于舍得松开一点。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赶在小姑娘发火之前,他低哑着嗓音,率先开口道歉。 “栀栀,对不起。” “我没忍住...” 阮忻栀想打人,可手是真的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脑子里还嗡嗡地响着,全是刚才他那……激烈得近乎掠夺的/口勿/。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 “你的手有没有疼?” 她的声音还带着娇...,语气里却全是关切。 宋思宴闻言,低头用鼻尖蹭了蹭阮忻栀的头顶。 一声声闷笑,仿佛从他胸膛深处传来,低沉而模糊。 像是有什么隐秘的心思,一闪而过。 果然... 他的栀栀。 不止喜欢他。 还是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 怕小姑娘真的恼了,他立刻收敛了笑意,认真回答: “不疼。” “亲了栀栀后就不疼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蛊惑。 “栀栀以后要多亲亲我,嗯?” 阮忻栀娇气地哼了好几声。 “想得美!” “今天已经足够了,明天才能亲!” 话是这么说,但她在心里暗暗盘算。 虽然她也喜欢跟宋思宴亲近,但是…总觉得他有些太凶了些。 以后要慢慢教他温柔一点,毕竟她的唇真的很薄,经不起他那么热情。 听到阮忻栀出乎意料的话,宋思宴揉捏着她后颈的手指一顿。 过了一会儿,他才斟字酌句缓缓开了口: “栀栀,你还愿意跟我去领证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但阮忻栀就是能从这几个字里,清晰地感受到他问这个问题时的忐忑不安。 她圈在他脖子后面的手,慢慢收紧,整个人与他贴得更加亲密无间。 她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怕他不相信,又用那双仍旧泛着水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郑重的承诺: “等你手好了,就去!” (喜欢的话,辛苦各位富婆宝宝们加加书架,点点催更,滑跪360度跪地鞠躬*99+,哈哈哈~)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3 宋思宴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地擂了一记重锤。 整个人都僵住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海啸般席卷了他整个胸腔。 他下意识想拉开一点距离。 他想看看她。 想看看他的栀栀,在说出这句话时,是怎样一副可爱的表情。 可他刚一动就发现圈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臂,倏地收得更紧了。 小姑娘整个人像是只树袋熊,死死地扒在他肩上,不肯松动分毫。 阮忻栀当然不肯松。 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坐在腿上,紧密地贴着。 他身体里那点细微的变化,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平地惊雷。 况且,他这变化,可一点都算不上“细微”。 要是这个时候松开他,她今晚就真别想走出这个房间了! 宋思宴像是瞬间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搂着她的力道却温柔了下来。 “栀栀,看着我再说一遍。” “我保证,不闹你。” 阮忻栀犹豫了。 这个男人的保证,听起来……好像不太可信。 但对上他那双充满期待与紧张的眼眸,她又心软了。 她撑着他的肩膀,慢吞吞地拉开了一点距离。 然后迎着他的目光,笑眯眯说道: “宋同志。”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手好了,就跟我去民政局报到?” “好。” 宋思宴几乎是秒答。 那一个字,掷地有声,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注入了全新的希望。 他眼里的紧张和忐忑,瞬间被满溢的欢喜所替代。 下一秒便无法克制的俯下身,重新覆上了那抹他觊觎已久的红润。 “就亲一会……”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像是在征求同意,又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阮忻栀认命般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宋思宴眼里的笑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熠熠生辉。 他的栀栀。 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好爱她…… 好想要更多,怎么办…… 最后,阮忻栀是被宋思宴打横抱回自己房间的。 实在是她的腿,使不上劲! 日子就在宋思宴掰着手指头的期盼中,悄然流逝。 很快,就到了他最后一次去医院复检的日子。 诊室里。 医生拿着片子,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恢复得非常好,被击中的骨头长得比预想的还结实。” 放下片子后,医生笑呵呵地宣布:“宋同志,你这手臂上的伤,今天就算彻底好全了!” 话音刚落,宋思宴的眼神,“唰”地一下就黏在了阮忻栀身上。 灼热、直接、毫不掩饰。 活像一个眼巴巴等着大人发糖吃的小孩。 医生也是过来人,一看这架势,明白两人应该是有事情要讲。 眼底闪过一丝“我懂的”促狭笑意,然后猛地一拍脑门。 “哎哟!瞧我这记性,我得赶紧去趟厕所!”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便脚底抹油似的溜出了诊室,还十分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整个诊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只剩下宋思宴那过分炽热的目光。 阮忻栀被他看得脸皮发烫,实在受不了了。 她猛地转过身,伸出小手一把捂住了他那双仿佛能喷出火来的眼睛。 她羞恼地瞪着他,压低了声音娇嗔: “宋思宴!你给我收敛点!” 被骂了的某个男人,一点也不生气。 他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拉了下来。 用他那双刚被解放出来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开口提醒道: “栀栀,我手好了。” 阮忻栀心跳漏了一拍,却还嘴硬。 “我、我刚刚听到医生说了。” 宋思宴不依不饶,又朝她靠近了一步。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和期待。 “那……” “我们可以去领证了吗?” 阮忻栀有些不明白,他脑子里怎么尽想着这件事? 从医生宣布他手好了到现在,才过去几分钟? 看着他那双写满急切和期待的眼睛,她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但一丝狡黠却悄然浮上心头。 小狐狸的尾巴,忍不住就想摇一摇。 她故意垮下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惋惜。 “哎呀,可是我们今天也没有带证件呀。” “不然,等会儿倒是真的可以顺路去把证给领了。” 阮忻栀在心里偷笑。 她当然知道,自从她许下那个承诺后,某个行动力超强的男人早就把结婚申请给递交上去了。 报告也早就批下来了。 现在,就差他们两个人,拿着证件去办事处盖个章登记结婚。 可她笃定,谁会没事把证件这种东西随身带着来医院复查? 她今天就是要小小地“报复”一下,让他也尝尝干着急的滋味。 然而,宋思宴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两秒。 在阮忻栀胜券在握的目光中,他十分平静地将手伸进了自己上衣的内侧口袋。 布料摩擦,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随即,一个小红本被他拿了出来。 是他的户口本。 阮忻栀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 她的大脑,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做着最后的挣扎。 “只、只有你的也不行呀……” 她的声音有点发虚。 “结婚又不是你一个人去结就行的。” 话音刚落。 她亲眼看着宋思宴,又面不改色地,将手伸向了另一边的口袋。 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另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小红本。 那是她的证件。 阮忻栀彻底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傻乎乎的小兔子,一步一步精准地跳进了猎人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 她一定是被人做局了。 这感觉,太强烈了。 宋思宴看着被震惊到无话可说的小姑娘,眼底的笑意终于再也藏不住。 他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就轻松将人圈进怀里。 抱着人纤细的腰肢,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用脑袋轻轻地蹭了蹭。 “栀栀。”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等会就去领证,好不好?”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4 阮忻栀最受不了宋思宴顶着那张硬朗正直的脸,做这种类似撒娇的举动。 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最后那点反抗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 她鬼使神差轻轻“嗯”了一声。 …… 当那个盖着钢印的红本本,被工作人员递到手上时,阮忻栀都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这就……结婚了? 她成了宋太太? 而此时的宋思宴心情异常兴奋,已经开始低声跟她商量办酒席的事情了。 “……日子我看过了,下个月初八就很好,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请柬的样式……” 阮忻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全程都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结婚证,眼神有些发直。 宋思宴注意到她根本没在听,停下话头,无奈又宠溺地轻笑一声。 伸出手将她手里那本结婚证轻轻抽了出来,和自己的那本一起,小心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妥善装好。 见她还在发愣,伸出手指用指腹亲昵地刮了刮她挺翘的鼻翼。 “栀栀。” “我们已经结婚。”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 “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阮忻栀听到这句话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无语地眨了眨眼。 她像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吗? 回家的路上,阮忻栀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再次确认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车子刚在宋家院门口停稳。 还没等两人下车,一道清脆洪亮的女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爸妈,哥和嫂子回来了!” 宋思瑶喊嫂子这个称呼非常自然,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喜气。 话音刚落,宋母就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 她动作麻利地接过宋思宴手里的东西,又顺势拉过阮忻栀的手。 “快进来,外面晒。” 宋父拿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 他看着门口的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晚饭马上就好。”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转身进了厨房,里面立刻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交响。 阮忻栀一脸疑惑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她记得宋伯伯作为首长,平日里在军队都是不苟言笑,气场十足。 怎么…… 宋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亲昵地拍了拍阮忻栀的手背,脸上全是得意。 “只要思宴他爸在家,我就绝对不用进厨房。” 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自家儿子,宋母凑到阮忻栀耳边,压低了声音,像是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现在你们结婚了,以后凡事多让思宴那小子去做。” “我从小就替你培养好了,他什么家务都会干,能干着呢!“ 她最后又叮嘱了一句,语气里满是护犊子的霸道: “决不能累着自己,知道没?” 阮忻栀重重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是赚到了。 找了个八块腹肌顶好的老公就算了,如今还有这么好的婆婆。 她鼻子一酸,差点要感动哭了。 自古婆媳难相处,看来她是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等到开饭的时候,阮忻栀才真的愣住了。 桌子上,全是她爱吃的菜。 宫保鸡丁,红烧肉,香辣鸡翅…… 连青菜都是她之前在宋思宴面前,随口念叨过一次的番薯叶。 那一刻,“家人”这个词在她脑海里,终于有了具象化。 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院长妈妈一个人要照顾那么多孩子,根本无暇顾及到所有孩子。 而她阮忻栀,就是那个没有被顾及到的小孩。 她应对世界的方式,就是竖起所有扎人的刺。 礼貌待人,但从不与任何人产生深入一点的羁绊。 有时候她会有些疑惑。 到底是她来小世界替原主实现愿望,还是原主给了她一次允许自己被爱的机会。 毕竟,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拥有强烈不配得感的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勇敢的去接受幸福。 晚饭后,暖黄色的灯光洒满了整个客厅。 宋思宴没在楼下多待,径直上了楼。 片刻后,他又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走向了隔壁,阮忻栀的房间。 不过现在是她们两个人的房间了。 宋思瑶靠在楼梯扶手上,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自己那向来清冷自持的大哥,像只勤劳的蜜蜂,一趟又一趟地搬运着自己的“家当”。 衬衫,西裤,军装…… 甚至书架里的几本专业书都搬了过来。 唯独,被子没有拿。 宋思瑶探头进了宋思宴的房间,看着那张空出来的床板,心里“啧”了一声。 她哥这点小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下意识又看了眼窗外,默默地想在心里吐槽: 她哥是不是有一点太着急了。 外面天都还没黑透呢! 侧过身子想看一下阮忻栀的反应。 发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眸光自始至终都追随着宋思宴的身影。 宋思瑶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明晃晃的电灯泡,瓦数还特别高。 不行,刚吃完晚饭,她可吃不下狗粮这种东西了。 宋思瑶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溜下了楼。 楼上,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宋思宴将最后一本书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吁了口气。 他一回头,就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阮忻栀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慢悠悠地伸出双臂,从背后揽住了他精壮的腰。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搬完了吗?”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裹了蜜糖。 “老公。” 这两个字,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宋思宴心湖里激起千层巨浪。 他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就霍然转身,手臂一用力,就将身后的小姑娘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阮忻栀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宋思宴眼中的墨色,越加深沉,像是能将人吸进去的旋涡。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覆上那抹他梦里亲近过无数的柔软。 阮忻栀被他眼里猛烈的情愫吓到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会觉得有些紧张。 主要是,他们两个人的身形差距,实在是有点太大了,他那也有点太过... 喜欢的话,辛苦各位富婆宝宝们加加书架,点点催更,滑跪360度跪地鞠躬*99+,嘻嘻嘻~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5 她站着的时候,刚好和坐着的宋思宴平视。 此刻被他抱在怀里,更显得娇小。 阮忻栀下意识地想要稍微拉开一些两人的距离,透一口气。 却发现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两人瞬间变得密不可分。 趁着喘息的间隙,她软着声音央求: “我害怕……” “要不……”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不是撒娇。 谁让宋思宴这家伙,太强壮了。 他看着怀里小姑娘泪眼盈盈的模样,宋思宴眼底翻涌的谷欠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栀栀...老婆...”说出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我都听你的。” “你说累,我就马上停下。” 阮忻栀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越来越明显的变化。 她咬了咬下唇,终是闭上眼,小猫似的朝他怀里靠了靠。 这是一个无声的允许。 得到指令的宋思宴再次低下头,完美覆盖。 漫漫长夜,阮忻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果然,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 窗外斜阳透过纱帘落在床头,把一切都染上了温柔的金色。 阮忻栀趴在宋思宴身上,睡得极沉。 小脸埋进他怀里,只露出一点点鼻尖。 她睫毛还带着湿意,一动不动地贴在眼下,像被欺负狠的小猫。 宋思宴醒得比她早许多,他没敢乱动,只用手指轻轻梳理她散开的长发。 时不时用脑袋在阮忻栀脖子处轻微蹭了蹭,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 他喜欢这种肌肤之亲的感觉。 “老婆,”他低声唤了一句,嗓音沙哑增添了几分性感,“醒了吗?” 阮忻栀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没有说话只是小声哼了一下。 宋思宴心头软成一滩水,下意识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还困吗?”他问,说完就后悔了,怕吵到她休息。 阮忻栀还带着湿意的睫毛动了动,眼里的水雾一睁眼又溢了出来,眼尾处的薄红还未消。 “阿宴……”她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现在声音哑的不像话“要睡觉……累……” 这些话昨晚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导致她现在一对上宋思宴的眼神,就下意识地重复。 昨晚她觉得自己差点要没命了,人怎么可以...努力成那样! 刚想往旁边移动,一动就觉得身体好像与脑袋分了家,完全不受控制,酸疼的使不出一点力。 宋思宴顿感心虚,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伸手帮她顺顺额前碎发:“我错了。” “老婆,我太激动了,要的太...” “不准说!”她红着脸抬起手,用力捂住他的嘴巴,“丢死人啦!” 宋思宴愣住,不禁勾了勾唇,把脑袋往前靠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很轻很温柔: “好,我不说。”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都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彼此昨天晚上的疯狂和失控。 空气里只剩下浅浅喘息,还有彼此肌肤相贴时传来的体温与安全感。 隔壁厨房隐约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声,是宋母在准备饭菜,但没人上楼打扰他们这个新婚的小世界。 “厨房里一直温着饭菜,饿了没?”宋思宴顺势开口问道。 “饿了。” 一天没吃东西,天微亮时某个饿狼还没有消停,她能不饿吗! 宋思宴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掀开被子套上睡衣,先下楼去洗漱后,才端着一盆温水回到房间, 把缩成一团的阮忻栀抱起来坐在床边。 宋思宴单手扶在她腰间,另一手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示意小姑娘张嘴。 阮忻栀温顺的张开嘴,任由宋思宴帮她刷牙。 宋思宴用湿毛巾给她擦脸时,瞥见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布满红印,透出一股娇艳的糜荼之美。不受控制地,呼吸快了几分。 阮忻栀大眼睛里瞳孔收缩,不断往后退:“你...你不能在闹...” 看着小姑娘被吓成这样,宋思宴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自己的兄弟。 这么禁不住诱惑,是不想有下次了是吧! 阮忻栀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伸手去推搡靠的极近的宋思宴: “我要自己擦身,你先出去。” 要是在让他跟自己待在一起,她这副小身板估计得坏! 怕真的没有下一次的宋思宴顺从地起身,捏了捏阮忻栀的小手,叮嘱道: “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自己不行就喊我。” 阮忻栀立刻点了点头,催促他快点离开,“把门关上。” 宋思宴垂眸失笑,走到房门口,特意把门关的大声一些,让房间里的小姑娘安心。 听到声响,阮忻栀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忍着酸软颤颤巍巍举起手,把脱下的衣服放在床上。 “疼...” 阮忻栀轻碰腰上那些红痕,咬着唇暗暗在心里发誓: 下次她要翻身农奴把歌唱,把宋思宴欺负到哭! 带着愤慨,阮忻栀奋力拿过毛巾,沾湿温水后却发现使不上力拧干。 尝试了好久,毛巾还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刚想弯腰下去检,腰部传来的痛感便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阮忻栀是真的觉得委屈,没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宋思宴听到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开门冲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宋思宴就看见阮忻栀泪眼汪汪的看向自己,脸上满是控诉。 “都怪你太过分了,我的腰现在好疼!” 宋思宴快步走到她跟前蹲下,确认她没事后就低下头认错:“老婆,我错了。” 这句话他昨晚可没少说,阮忻栀撇过脸,愤愤地哼了一声。 见宋思宴时不时看向自己,阮忻栀低下头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慌忙拿过一旁的被子捂住,羞赧的瞪着目光如炬的男人。 “你不准看了!” “好,我不看。”宋思宴挨在她身边坐下,眼里只剩担忧,修长的眉头紧蹙着。 西北地区早晚温差大,现在气温已经比中午下降了很多,他担心这么磨蹭下去她会着凉。 因此主动开口道:“我来帮你,等会别感冒了。” 这话一出,阮新栀又要露出戒备的表情,宋思宴立马解释:“我什么都不会做,不然今晚我就回隔壁房间睡。” (得嘞!属实是用性福起誓了...)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6 昨晚,她被骗了一次又一次,也醒来一次又一次。 阮忻栀第一次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眼泪,可以哭那么久。 不太想轻易相信把自己欺负那么狠的饿狼,但瞧着仍躺在地上的毛巾,她只能抽抽泣泣地说着没什么威力的告诫: “你要是在骗我,就永远都睡在隔壁。” “老婆,搬回隔壁就是对我最大的处罚,我不会拿自己未来的幸福开玩笑。” 宋思宴自知理亏,只能耐心十足的哄着阮忻栀,面上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阮忻栀抬眼与他对视,看见他眼里的认真,这才慢吞吞的拉开被子。 宋思宴把毛巾弄干净,轻柔地替她把身上的黏腻一点一点擦掉。 动作规规矩矩,好似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等擦拭完上半身,宋思宴才敢往别的地方瞟了眼,眸色暗了暗,迅速移开视线,不断告诫自己“ “冷静,兄弟快点冷静下来!不然晚上就抱不了香香软软的老婆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 阮忻栀有些恼火了,自从换了一盆水后,她就明显感觉到宋思宴的动作慢了很多。 “还没洗好吗?” “很快了,老婆再等等。”宋思宴粗粝的手握着她的脚丫,细心的把上面附着的水珠擦干。 趁着她没注意,薄唇快速在上面碰了一下。 眸中又出现了类似昨晚的疯狂和兴奋。 阮忻栀不知道该说什么,恼怒下抬脚踹了过去。 宋思宴却心情极好的顺势抓住,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适时的转移话题: “老婆,我们先下楼吃饭。” 经他这么一提醒,饥饿感再次袭来,只能小声命令道: “快点帮我套上衣服,我快要饿死了!” 宋思宴这次倒是安分守己,替她整理好衣服后就抱着她下了楼。 此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母怕阮忻害羞,就带着全家人出去了门。 阮忻栀一眼就看见桌子中央摆放的那一大碗老母鸡汤,里面的红枣和枸杞放的格外多。 下意识反应过来,宋母这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实力,怕她气血亏空? 阮忻栀真想现在有个地洞,她可以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察觉到她的害羞,宋思宴开口安慰:“妈这是给我做的,她怕我虚。” 阮忻栀嘴里刚喝进去的汤差点没有吐出来,他不会解释可以不要开口,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他嘴巴里,故作凶狠的警告:“这么好看的嘴,就不要说话了。” 吃饱喝足后,阮忻栀又躺回床上,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开始筹备酒席的事情,宋思宴没敢太过分,只是黏黏腻腻的缠着她,没有更进一步。 在摆酒当天,家属院里几乎所有人都到场祝贺,其中宋思宴的直属领导也带着妻儿来参加。 阮忻栀随口夸奖了一下他们家二胎可爱,宋思宴就记在了心里。 当天送走所有的宾客后,宋思宴就进行到最后一步,被闹着有些受不住的阮忻栀低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软糯无力的骂道:“你到底行不行?” 宋思宴眸中的暗色变得更加浓烈,抱着她的力气慢慢加大“老婆,我们可以要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吗?” 阮忻栀的无法集中注意,脑袋晕乎乎地下意识嗯了一声。 宋思宴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再也无法克制,失控的抓住她的手,带着劈天盖地的情愫口勿了上去。 突然阮忻栀觉得肚子疼的厉害,一股隐隐的下坠感传来。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她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 这是她的姨妈提前来了! 宋思宴看着她顿时皱起的小脸和额间增加的冷汗,那些旖旎的想法瞬间荡然无存。 手足无措的把人抱起来,声音满是慌乱:“老婆,你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我太...” 结果瞥见床单那一小块红色,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以为是自己太凶让媳妇受伤了。 “我肚子疼,应该是小日子到了。”阮忻栀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的荤话,声音颤巍的解释。 宋思宴不太懂小日子指的是是什么,但知道她没有受伤,才堪堪放下心,“那我该怎么做。” 按照阮忻栀的指示,宋思宴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又将她身上的被子捂牢,拿着枕头垫在她腰后,让她靠着床背休息。 拿起墙角的热水瓶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温度正合适才递到阮忻栀手上。 “你先喝点水,我明天去买点红糖回来。” 看阮忻栀脸色苍白,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干脆打了桶水上楼来洗被子。 阮忻栀看着他动作自然的把那处红色浸泡在水里,强忍着不舒服说道: “你先放着,我明天自己洗。” 宋思宴的动作完全没有停下,手上已经开始卖力搓洗起来,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又不是第一次帮你洗东西了,你乖乖待着不要动。” 这句话让阮忻栀不由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她忙了一整天回到宋家,实在是太疲惫想偷个懒。 洗完澡就把衣服放在盆里打算等明天周末一起洗,结果第二天发现衣服早就在竹竿上晒好。 她以为是自己忙糊涂了,昨天先洗好衣服才睡的,因为她的小衣都晒在房间里,上衣和裤子才晒在外面。 这个是她自己才有的习惯。 那天穿的小衣布料极少,款式也格外...是她去百货市场买睡裙送的。 她都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换下就用衣服把它盖住。 如今想来,那些衣服都是宋思宴帮她洗的! 脸色因为窘迫而带上了几分红润,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那...那天的衣服也是你洗的?” 宋思宴点了点头,想起那件特别清凉的上衣,抬头委屈地说道: “老婆,下一次穿给我看,我上次没看到......” 喜欢的话,辛苦各位富婆宝宝们加加书架,点点催更,滑跪360度跪地鞠躬*99+,嘻嘻嘻~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7 一整晚,宋思宴都没怎么睡,一只手抱着阮忻栀,另一手贴在她的腹部给她按揉。 他的动作刚一停下,怀里的人就会皱起眉头,难受的又开始冒起冷汗。 宋思宴不太清楚小姑娘这种事情会那么难受,第二天一早就去喊醒自家母亲。 被一大早吵醒的宋母,原本还压着一股怒气,听见他问自己关于例假的事情。 立刻就明白了是与阮忻栀有关,态度瞬间柔和了不少,详细跟他讲了各个方面的注意事项。 见他要走,又特别强调了句:“这期间不可以做激烈的运动!” “妈,我没有那么禽兽。” 宋思宴真的搞不懂自家母亲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他是那样的人吗? 尽管被气到了,可他没有过多解释,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两斤红糖,生姜,还有羊肉。 又顺道去了单位,把家属院的申请提交了上去。 他绝对没有私心,只是知道自己媳妇脸皮薄,亲近的时候老是放不开。 为了让她住的自在一些,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 要是阮忻栀听到他这些强词夺理的话,不得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例假的这些天,宋思宴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各种高汤和各种炒菜。 宋思瑶都忍不住感慨是不是提前过年了! 房子申请下来的那一天,阮忻栀发现竟然就在隔壁,也是一栋两层的小平房。 原本那些不舍的情绪瞬间就消失了,这跟住在一起没有很大的区别。 她想宋母了,随时都可以回宋家看望她,陪着她吃一顿饭,跟她聊聊天。 宋母带着宋父和宋思瑶帮两人把隔壁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吃完晚饭后就回了家。 阮忻栀累坏了,等到宋思宴洗完澡后进入房间,她已经缩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宋思宴没舍得闹她,只是趁着她睡着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几口,实在没控制住也只碰了碰唇瓣。 早上阮忻栀醒之前,宋思宴就已经把早饭准备好。 阮忻栀原本还迷迷糊糊打着哈欠,看见那一笼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眼睛顿时亮了亮。 咬了一小口,感受着小笼包在嘴里绽开, 她这段时间才发现,宋思宴真的很会做饭,每一次她都会吃上一小碗满满的饭。 阮忻栀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笼包,迫不及待凑到嘴边。 吹凉后才轻轻一咬,皮薄馅足。 滚烫鲜美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 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偷吃到小鱼干的猫儿。 好不容易咽下,她亮着眼睛看向宋思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阿宴,你已经完全抓住我的胃,以后我都离不开你了!” 这话说到了宋思宴的心坎里,他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特意起得比平常早一个多小时,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就是为了等她这句话。 只要把小馋猫的胃喂饱了,晚上他就可以多讨要一点“好处”。 “你在想些什么?” 阮忻栀见宋思宴脸上那副春心荡漾的神情,奇怪地问道。 “咳。” 宋思宴顿时回过神来,强行压下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起身给她倒了杯豆浆。 “没……没什么,你配着豆浆吃,没有那么干巴。” 他面色如常,说出的话也听不出什么不对劲。 阮忻栀只是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低头继续一口一个的吃着小笼包。 吃完早饭,送阮忻栀到学校门口时,宋思宴状似随意地问了她一句。 “下午课多不多?” “不多,就一节课。”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明显又高兴了不少。 “那我也早点回来。” 阮忻栀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想早点赶回来和自己一起吃晚饭,乖巧地点了点头。 下午,军区办公室其他人都感觉到他们团长心情很不错,那一直翘着的嘴角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属下犯错,他竟然只是罚负重五圈跑,平常都是十圈打底往上。 一到五点换班时间,他就拿起钥匙往外走。 刚办事回来的一个下属叫住他:“团长,今晚一起出去吃点?” “不去,我还要回去给我媳妇做饭。”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跟那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赶紧找一个。” 那个下属当场就想把白眼翻上天,团长才刚有媳妇,就嫌弃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了? 有媳妇很了不起吗?不过有阮同志那么娇美的媳妇,确实很了不起。 可恶,他嫉妒了! 宋思宴先到家,还顺便带回来一堆菜。 等阮忻栀回到家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饭。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清蒸鲈鱼……全都是她爱吃的。 宋思宴做的饭菜飘香四溢,阮忻栀没控制住,多吃了一碗饭,满足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她一抬眼,却发现宋思宴压根没动几筷子。 “阿宴,你怎么吃那么少?” 宋思宴收拾碗筷的手一顿,眼神飘忽了一下。 “还不是很饿,晚点再吃。” 阮忻栀记得宋思宴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一日三餐十分规律,相处的这段时间没见他在饭点之后还吃过任何东西。 他今天太反常了。 宋思宴见她盯着自己,立刻把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别坐着了,起来走走,等会太撑了睡觉不舒服。” 阮忻栀此时完全不知道这些话里的真正含义,只觉得他体贴。 “好哦。” 她马上站起身,听话地在不大的客厅里来回漫步消食。 走了好一会,阮忻栀刚觉得肚子没那么撑了,就见宋思宴已经碗洗好了,连澡都洗好了。 “老婆,你也快点去洗吧,水温刚刚好”。 阮忻栀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才七点而已,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那么着急。 不过,她觉得早点洗澡也可以早点上床躺着,也没有去探究宋思宴的反常。 洗完澡后阮忻栀擦着头发走进房间,见宋思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某处。 起初她没反应过来,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迅速蹿红。 这件衣服她昨天整理的时候,不是特意放在衣橱的最里边,还用其他衣服盖着。 怎么会这样明晃晃的摆在床上? “这...你...” 她已经害羞到语无伦次了,宋思宴却委委屈屈的开口:“老婆,之前我都没有看到...”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8 阮忻栀立刻明白了他今天所有不对劲的举动。 怪不得他一早上就笑的春心荡漾,刚刚还说等会吃。 原来他要吃的根本就不是饭,而是...... 宋思宴起身抱住阮忻栀,低头在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低沉的声音带着幽怨: “老婆,你之前答应要下次穿给我看,我期待好久了,你不能骗我...” 阮忻栀想起上次睡得迷迷糊糊中确实答应了他某件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拿着那件勉强算的上是衣服的布料进了洗澡的房间。 她实在觉得单穿太难为情,就在外面套了一件宋思宴的衬衫。 刚出来就看见宋思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通红着脸小声解释: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凉,所以套了件衣服。” “好看!” 几乎是在她说话的同时,宋思宴很认真的说了这句赞美。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觉得自家媳妇美死了。 当下就站起身,快步朝着还站在门口的阮忻栀走去,把人直接抱起坐回床边。 他稍微低头就能看的清楚,自家媳妇细胳膊细腰的,肉倒是都在该在的地方了。 “老婆,我努努力,我们就可以早点见到女儿了。” 阮忻栀微卷的睫毛颤了颤,欲哭无泪的攥紧他的衣角。 夜色渐渐深沉,她终于体会到了宋思宴说的努努力。 她终究是没有实现自己之前的豪言壮志:把宋思宴欺负到哭! 一整晚,她都是那个哭得最惨的的人! 第二天,阮忻栀起的更晚了,她的生物钟都没让她醒在上午醒来。 眼睛才睁开就对上宋思宴那双仍闪烁着炽热火焰的黑眸,她不自觉往靠墙的位置缩。 “老婆为什么离我那么远,明明昨晚我们还那么...亲,密,无,间...” 宋思宴垂眸看着穿着棉质睡裙,面容娇美的自家媳妇颤颤巍巍的往木床角落里退,最后四个字说的格外低沉和暧昧,带着某种令人沉迷的蛊惑。 “才...才没有...” 缩成一团阮忻栀眼尾泛红,支支吾吾半天也只是说出这几个字。 下一秒就被骨感修长的大手重新拥入怀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思宴此时脸上早就没了平日里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有的只是不加掩饰的独占欲和渴望。 “老婆,我的体力很好,不老的...” “平时多抱抱我,我喜欢和老婆亲近...” “好喜欢老婆,好喜欢...” 宋思宴喃喃自语,吐息落在阮忻栀的耳畔,诉说着心里溢满的爱意。 那件清凉的衣服,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床底。 阮忻栀听见他特意降调自己不老,不由想起昨晚被欺负太狠时,口无遮拦说的那几句话: “宋思宴,你就不能节省点体力,都要奔三十的人了...” “克制点,不然老了身体不好...” ........ 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他反而更加勤劳拼搏了。 阮忻栀真的后悔万分,都怪她这张口无遮拦的死嘴。 她的/月要/现在真的比上一次更加动弹不得了。 脑子里思绪疯狂转动,阮忻栀想着要尽快给昨天那些话编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等会宋思宴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可真的没力气说话了。 再好的田,也不能这样耕不是! 俗话说,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 阮忻栀直接扑进宋思宴怀里,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轻柔带着委屈: “老公,我的腰难受。” 她觉得与其再去揪着那个话题,还不如装装可怜让宋思宴心软。 宋思宴没想也不舍得真的欺负自家媳妇,顺着她给的台阶也就下了。 “我帮你揉揉?” 阮忻栀重重点了下头,主动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两侧,心安理得的吩咐道: “力气要小一点。” 宋思宴垂着眼眸,耐心的用温热的手掌,轻缓的揉捏着她的腰部。 他的力道很舒服,缓解了不少阮忻栀腰间的酸软。 过了几天后,宋思宴开始监督阮忻栀每天锻炼。 每当阮忻栀想要通过撒娇逃避运动时,他都会轻飘飘的来一句: “老婆的体力太差了,要多锻炼才能把我欺负哭。” 阮忻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哪天晚上受不了时,把这个心里话说了出来。 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上了,只能每天按质按量的完成半个小时的锻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 直到某天,宋思宴照例端上丰盛的早餐,桌上摆着她前一天点名要吃的奶黄包。 可阮忻栀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 她捂着嘴,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 宋思宴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没发烧……”他喃喃自语,又看向那盘金黄诱人的奶黄包,“是不合胃口吗?” 阮忻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不知道,就是闻着有点腻,什么都不想吃。”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演愈烈。 阮忻栀不仅食欲日渐降低,还变得格外嗜睡,就连宋思宴精心为她准备的各种美食,她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眼看着自家小媳妇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宋思宴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再也坐不住了。 在一个没有课的午后,他直接拉着阮忻栀开着车直奔军区医院。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恭喜宋团长,你媳妇这是怀孕了,刚满一个月。” 宋思宴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他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医生,那她最近吃不下饭,老想睡觉,都正常吗?” 已经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微笑的回答:“都是正常的孕期反应,不用太担心。” 话音刚落,就见宋思宴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那饮食上要注意什么?什么能吃,什么坚决不能碰?” “运动呢?要每天都散步吗?” “需要补充什么营养?您等等,我记一下,您说慢点。” 医生看着他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阮忻栀红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袖:“宋思宴,你别问了,医生要下班了!” 要不是她强行把人拖走,宋思宴恐怕能写满一本笔记本。 喜欢的话,辛苦各位富婆宝宝们加加书架,点点催更,谢谢~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39 两人从医院出来,首先回了宋家。 宋父和宋思瑶听到消息,激动得差点把房顶掀了。 唯有宋母,快步走到阮忻栀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的栀栀啊,这才多久,怎么瘦成这样了?脸都尖了。” 她心疼地摸着阮忻栀的脸,随即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地射向自家儿子。 “宋思宴!” 宋母的声音陡然拔高,话里全是压不住的火气。 “栀栀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嫁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啊?” “你看你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你个糙汉子,真是委屈我们栀栀了!” 宋思宴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妈,是我的错。” 他心里比谁都难受,看着小媳妇受苦,他恨不得能替她承受。 “妈,不怪他。”阮忻栀连忙开口维护,“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宋母这才收敛了些火气,但看向儿子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嫌弃。 孕初期那段时间,阮忻栀的孕吐反应极其严重。 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喝口水都会吐得一干二净。 原本就不重的体重,更是往下掉了好几斤,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这可把宋思宴给急坏了。 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变着法地给她做开胃的小菜,可往往是徒劳无功。 短短半个月,阮忻栀没胖,他自己倒是比之前执行任务时还瘦了一圈。 关键时刻,还是宋母有办法。 她特意为阮忻栀炒制了酸梅片,酸甜爽口。 这成了阮忻栀唯一的“救命稻草”。 嘴里没味时,她会含上一片。 孕吐过后,她也会含上一片,压下嘴里那股难闻的味道。 好不容易熬到了孕中期,她的食欲才慢慢恢复过来,那张尖尖的小脸也终于重新长了点肉。 可安生日子没过多久,新的折磨又来了。 到了孕后期,阮忻栀的小腿开始出现水肿,尤其是到了晚上,总会时不时地抽筋。 宋思宴特意去跟军医请教了专业的按摩手法。 夜深人静时,阮忻栀常常会因为小腿的剧痛而惊醒。 “唔……宋思宴……腿……” 她疼得眼泪汪汪,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身旁的宋思宴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别怕,老婆,我在这儿。” 宋思宴的声音低沉而安稳,他熟练地掀开被子,将她肿胀的小腿轻轻放到自己怀里。 大掌覆上她的皮肤,有规律地按摩着,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缓解那股钻心的疼痛。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这个力道可以吗?” 阮忻栀在他温柔的安抚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嗯……舒服多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内,照亮了他专注而心疼的侧脸。 他一下一下地揉捏着,直到怀里的人儿呼吸再次变得平稳,才轻手轻脚地把她的腿放回被窝,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珍重的吻。 某个夜色沉沉,窗外偶有风声掠过。 阮忻栀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身侧一阵温热。 她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夜灯,看见宋思宴正坐在床沿,一只手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情绪。 阮忻栀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对着肚子说话: “宝宝,你要乖一点,不要再让妈妈难受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恳求,“爸爸真的很笨,总觉得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们都太辛苦了。” 阮忻栀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宋思宴这样——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果敢严肃的男人,此刻竟然红了眼眶。 她本能想装睡,可视线刚移开,又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只见宋思宴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脸,那双黑眸湿漉漉的。 天塌下来也不会掉一滴泪的宋团长,这会儿竟然哭成这样? 阮忻栀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偷看,说不定会觉得尴尬。 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可还没等数到三,就感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老婆,你醒啦?”宋思宴声音沙哑,有些慌乱地收回手,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那点狼狈。 阮忻栀下意识回话:“老公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话音刚落,她就想抽自己嘴巴,这不是明摆着承认她看到了吗?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间,一股力道传来,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老婆,对不起…”宋思宴抱得很紧,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里满是压抑与自责,“害你这么辛苦……” “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你和宝宝照顾好。” 他说到这里喉咙哽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早知道你这么难受,就……就不要……” 后面不要孩子这几个字卡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怕宝宝听见,会觉得他这个爸爸不爱她。 可他真的很爱阮忻栀,也很爱她们两个人的宝宝。 阮忻栀怔怔望着他,从没想到这个向来坚不可摧的人,会因为自己的不舒服而崩溃成这样。 原本以为最先绷不住的是自己,到头来却是他先掉下泪来。 她心口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酸涩又暖烘烘的。 “傻瓜。”她伸手轻拍他的背,小声安慰,“孕吐、水肿、抽筋,这些都是妈妈会经历的事,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你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我比其他人妈妈都要幸福!” 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仍旧止不住地颤抖,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用指尖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看清楚那双泛红如墨、星光稀疏破碎般的黑眸里,全是深深的内疚和悔意,让人舍不得责怪。 于是她仰起脑袋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很认真地说道:“老公,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因为有你陪我一起熬过去。” 说完,她凑近他耳边,小小声神秘兮兮的补充一句: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宝宝特别喜欢爸爸,每次你靠近的时候,她都会踢我的肚子!”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阮忻栀抓起宋思宴的大掌,再次按在自己的腹部上方。 果然,那里面的小家伙仿佛感受到父亲来了似的,非常配合地连踢几下,小腿鼓包鼓包往外顶。 宋思宴猛地瞪大双眼,有点惊喜,也有点慌张,“这是…是在打招呼吗?” “当然啦,”阮忻栀笑弯了眉眼,自豪极了,“我们家宝宝聪明得很!专挑爸爸来的时候闹腾,就是想让你好好疼我们娘俩!” 宋思宴呆呆摸着小媳妇的肚皮,被那细小的一脚一脚震得浑身发麻。 他再也忍耐不了,将额头贴向阮忻栀的额角,用尽全部柔情重复道: “谢谢你们,谢谢……”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40 那夜之后,宋思宴愈发小心翼翼,恨不得将阮忻栀揣在兜里,走哪儿带到哪儿。 日子在甜蜜又紧张的期盼中溜走,一晃眼,便到了预产期。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阮忻栀生产这天,医院长廊里挤满了人。 宋家上上下下,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人人脸上都写满焦灼,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只有宋思宴,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看起来,是全场最镇定的那一个。 可那双死死交握在一起的大手,却因为过分用力,指节根根凸起,泛着骇人的青白,泄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他想起前几天,在院里听几个婶子闲聊。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可不是嘛,那疼法,不亚于生生挨上几个枪子儿!” 就是这些话,让他从那天起,就开始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一闭上眼,就是阮忻栀痛苦的脸。 那可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姑娘,他宁愿自己去挨那几枪。 “哇——” 一声响亮清越的啼哭,骤然划破了走廊的死寂。 产房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护士话音刚落,宋家人“呼啦”一下全围了上去。 宋思宴却像一道离弦的箭,猛地冲了过去,他的眼里没有孩子,只有那张被汗水浸透、疲惫却温柔的脸。 他越过所有人,径直冲到移动病床边。 阮忻栀正望着他的方向,一双漂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冲他虚弱地笑。 那一瞬间,宋思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彻底断了。 他如释重负地低下头,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滚烫的泪水,骤然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她的手背上。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翻来覆去只会说那几个字。 “老婆,辛苦了……” “辛苦了……” 直到阮忻栀被推回病房,他的视线也未曾从她身上挪开分毫。 还是阮忻栀心疼他,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 “傻瓜,快去看看儿子。” 宋思宴这才如梦初醒,僵硬地转过身。 宋母正抱着襁褓,笑得合不拢嘴。 他轻柔的从母亲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婴孩。 小孩儿的脸皱巴巴的,像个刚出炉的小老头,皮肤还带着新生儿特有的红,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一张一合,吐着奶泡泡。 又小又软的一团,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宋思宴一个一米八几的铁血硬汉,此刻抱着他,手臂都僵直了,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瓷娃娃给伤着了。 这是在全家人期盼和爱意中降临的孩子,一个非常健康的小男孩。 虽然没有如他偷偷许愿的那样,是个像阮忻栀那般娇软可爱的小姑娘。 但他心底涌上的,是无尽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爱与责任。 他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婴孩的脸颊,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就叫宋乐安吧。” “我对他没什么别的期望,只要他这一生,能够快乐,平安。” 至于其他,都由他自己选择。 *** 光阴荏苒,一晃几年过去。 小乐安长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 他从小就乖巧又嘴甜,把周围的叔叔婶婶哄的,每次见到他都会拿点好吃的给他带回家。 宋家人也快被这娃融化了心肝! 比如宋母,自从小乐安出生后,她让宋思宴回宋家的次数就变多了。 她不是中年突然母爱泛滥,而是心心念念自己的宝贝孙子。 宋母在清楚不过,小乐安很黏宋思宴,每次宋思宴回来,小乐安也会跟着回来。 每当看到小乐安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宋母就得活这一辈子值啦! 甚至连做好吃的,也会特意多做两份,让宋思瑶顺路送去部队,说是犒劳宋思宴照顾小乐宁。 以前的宋思宴可没有这个待遇,通常都是阮忻栀才能吃到宋母精心制作的餐食。 至于宋父,以前严厉惯了,对宋思宴这个儿子向来要求苛刻,如今每次见到小乐安,脸上却满是慈爱。 连带着对宋思宴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还会夸奖他把小乐宁照顾的很好。 这些变化落在宋思宴眼底,偶尔夜深独处时,他会失神地想: 所谓的父凭子贵,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这天,阮忻栀代表学校要去市里开会,一走就是两天。 宋思宴看了看任务表,没什么紧急的事,再加上小乐安黏他黏得紧,便干脆把儿子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起身去给自家宝贝儿子倒水喝。 回来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办公室里他那群手下正在逗弄小乐安。 “安安,叔叔问你个问题。” “你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呀?” 小乐安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小手抱着膝盖,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人。 他歪了歪脑袋,奶声奶气地开口:“爸爸说过,我最爱的人一定要是妈妈。” 众人愣了一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哟,为什么呢?” 小家伙神色认真极了,小眉头皱成一团,一本正经道:“因为妈妈很辛苦才生下我,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 空气里静默了一瞬。 有人低声感叹,“没想到团长这么会教孩子!” 小乐安又补充一句,声音软糯糯的:“可我也很爱爸爸,我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都被逗笑了。 “行吧,看来你爸妈都没白疼你。”有人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这么懂事的小崽子,太招人疼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宋思宴推门进来,看见儿子被围在中间,一群大老爷们像捧宝贝似的逗弄,不由微微挑眉。 他走过去把水瓶递给小乐安,语气淡定,却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和满足:“妈妈说过,你上午要把这瓶水喝完。” 小乐安乖巧接过,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捧着杯子,用力点头:“谢谢爸爸!” 他说完仰起脸,对宋思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双大眼睛和阮忻栀如出一辙。 宋思宴嘴角动了动,本想板起脸,但终究没忍住柔和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块小手帕,细心帮小乐安擦掉嘴角沾上的水渍。 这个随身带帕子的习惯,是从有了小乐安后才养成的,以前他连纸巾都懒得带,现在却恨不得把所有能用到的小东西揣满兜里,只为应付儿子的各种突发状况。 旁边几个人看得牙痒痒,一个个酸得直咬牙根: “团长,你还真是好运!” “就是!媳妇漂亮、儿子聪明还这么听话。” 还有人故意打趣道:“老天爷偏心也不是这样偏法吧,我连媳妇都还没有!” 宋思宴抬眼扫他们一圈,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什么,却将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些,好像怕别人抢走一样。 其实部队大家都知道,他们团长表面冷硬,心肠却软到化水——尤其对自家老婆孩子,更是宠到骨血里去。 吃完午饭后,小乐安窝在宋思宴怀里,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窗外阳光透进来,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轻轻喊了一句: “等妈妈回来,我要第一个跑过去抱她...” (还有番外,大家点点催更,加加书架啦,谢谢各位富婆~)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 番外1 两天后,阮忻栀的会议圆满结束。 宋思宴亲自开车去接她,小乐安坐在后座,一见到妈妈的身影,就扒着车窗使劲挥手。 回家的路上,小家伙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汇报着这两天他和爸爸的“英雄事迹”。 阮忻栀听着,心里那点因出差而起的离愁别绪,早就被儿子的童言稚语填满了。 周末,一家三口难得清闲,宋思宴便提议带他们去逛镇上新开的集市。 集市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空气中混杂着炒货的焦香和糖水的甜腻,叫卖声此起彼伏。 宋思宴身材高大,走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一手抱着小乐安,另一只手紧紧牵着阮忻栀,将妻儿护在自己安全的领域内。 忽然,小乐安的眼睛亮了几分。 他小手指着不远处,声音里满是惊喜:“妈妈,你看!” 那是一个捏糖人的路边摊,摊主手艺精湛,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糖人活灵活现。 摊子前,围着一群踮着脚尖、满眼渴望的小朋友。 知子莫若母。 阮忻栀看见小乐安那亮晶晶的眼神,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让爸爸带你去买。”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但只能买一个。” 小乐安立刻高兴地在阮忻栀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响亮地保证道:“安安只吃一个!” 接着,他又熟练地转过身,一把抱住宋思宴的脖子,兴奋地催促道:“爸爸,我们快点去,我要吃小老虎的!” 宋思宴被儿子这副急切的模样逗笑了,他腾出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小乐安的屁股。 “等一会。” 他看向阮忻栀,眼神温柔:“老婆,你先自己逛逛,我跟儿子买完就回来找你。” “好。” 阮忻栀站在原地,笑着点头。 她望着对糖人说个不停的小家伙,和明明一脸严肃,却对儿子每个要求都认真回应的“严父”。 心里,像是被温水浸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 看着两人走远,阮忻栀想起小乐安最近个子蹿得很快,之前的衣服都有些短了。 于是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供销社走去,打算买几尺布料,给儿子做几套新衣。 供销社里,布料花色和材质繁多,阮忻栀正细细挑选着。 就在这时,“滴!滴!——” 一声尖锐又熟悉的电子猪叫,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沉寂许久的小飞猪,又重新在她的意识里活蹦乱跳起来。 它激动的猪音带着电波的滋滋声,几乎要冲破她的耳膜:“栀栀!女主出现了!” 相比于小飞猪的悸动,阮忻栀却觉得浑身一僵。 她都快忘记了,当初刚进入这个小世界时,小飞猪就提过,天道法则还未选出真正的女主。 而女主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毫无征兆地出现。 如今女主出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又要开始走那该死的剧情了? 阮忻栀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布料,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 供销社里人来人往,谁会是那个“女主”?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不远处。 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戴着蓝色格子发箍的女孩,正静静地看向她这边。 四目相对。 女孩的眼神很平静,但阮忻栀却从中读出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 正当她想跟小飞猪确认,那个女孩是不是女主时,那个女孩已经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停下脚步,缓缓朝阮忻栀伸出手。 “你好,阮同志。”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泉水。 “我叫温浅。” 阮忻栀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没有动,眼神里满是戒备。 见她这副模样,温浅眼里多了些了然。 她忽然弯下腰,凑到阮忻栀的耳边。 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低语: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你怎么知道?” 阮忻栀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惊呼出声。 下一秒马上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眼惊惶地看了一眼四周。 还好,供销社里人来人往喧闹嘈杂,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 她一把抓住温浅的手腕,“你跟我来。” 阮忻栀压低声音,不由分说地拉着温浅,快步走出了供销社。 集市的热浪扑面而来,她却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她拉着温浅,像是在躲避什么无形的追捕,七拐八绕,最后在一个偏僻角落的糖水小摊前停下。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正打着瞌睡,周围没什么人。 阮忻栀要了两碗绿豆沙,拉着温浅在最里头的木桌旁坐下。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有时间,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个自称“女主”的女孩。 她的皮肤,是那种未经风霜的白皙细腻,像上好的羊脂玉。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发箍扣着,乖巧地垂在肩头。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舒服的善意。 整个人的气质,温婉又恬静,像一幅被精心收藏的水墨画。 阮忻栀看得有些入神。 这……这就是天选之女? 跟她想象中那种气场全开、咄咄逼人的“女主”完全不一样。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响起。 “阮同志,我好看吗?” 阮忻栀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一张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连忙摆手,语无伦次。 “不,我……我没有看你!” 那抹薄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根。 她连忙端起桌上的绿豆沙,埋着头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 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下脸上的热意。 阮忻栀想起了温浅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女主是天道选出来的,温浅知道自己是女主。 那她是不是也知道“天道”的存在? 阮忻栀放下勺子,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再拐弯抹角。 她抬起头,直视着温浅那双清澈的眼睛,直接问道:“你知道天道的存在?” 温浅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 但在她的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 仿佛“天道”这个词虽然陌生,但其背后的含义,她早已心知肚明。 八零军官日日盼着子凭父贵 番外 完 阮忻栀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在她的注视下,温浅才慢慢开始解释: “在十八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来。” “病好之后,我的脑子里就多出了很多陌生的记忆。”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些记忆让我意识到,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掌管着。” “那种力量需要通过一对大气运男女作为媒介,才能控制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阮忻栀,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按记忆所示,我就是被那股力量选中的大气运‘女主’。” “在未来将会按照那些记忆里的安排,和一个叫阮忻栀的女生,争夺一个叫宋思宴的男人。” “我会经历一场身心俱疲的虐恋,最后才会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温浅说完这一切,脸上那抹温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冷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醒这些记忆……”她顿了顿,坚定的说道:“但我并不想过那样的人生。” 温浅见阮忻栀正认真的盯着自己,又继续开了口: “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价值,不需要那股什么狗屁力量,强加给我一个‘女主’的身份。”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要是我非得找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那也得是我自己真心实意看上的。” “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它控制着,发疯地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来一个心里可能装着别人的男人。”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阮忻栀的心湖。 她彻底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温浅是来示威的,或者是来谈判的。 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番让她想要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言论。 阮忻栀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 “妈妈——!” 一道清脆响亮的童声,像一道阳光猛地劈开了这角落里的凝重。 阮忻栀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宋思宴高大的身影伫立着,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小乐安。 小乐安手里高高举着一个老虎模样的糖人,正兴奋地朝着她的方向用力挥舞。 那瞬间,阮忻栀心头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抚平了。 她转回头,带着一丝歉意对温浅轻声说: “我先过去一下。” 她快步走过去,小乐安立刻在她面前扭动起来,伸出两条胖乎乎的小胳膊。 “妈妈抱!” 他还没被抱住,就先被一只大手順势按了回去。 宋思宴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你那么重,妈妈抱你会累。” 小乐安听见爸爸这么说,倒也没生气,只是小嘴一瘪乖乖缩回宋思宴怀里。 他转而将手里的糖人,献宝似的递到阮忻栀面前。 “妈妈,你快尝尝,糖人好甜。” 阮忻栀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摊水。 她低下头,象征性地在糖人上咬了一小口,那股甜腻瞬间在舌尖化开。 她又凑过去,在那张粉嫩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谢谢安安,安安对妈妈太好了。” 宋思宴看着自己媳妇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臭小子,连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阮忻栀一抬眼,就撞上他那双写满了“我不高兴”的眸子。 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个醋坛子。 她趁着小乐安正专心致志地舔着糖人,飞快地贴到宋思宴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安抚: “老公对我也很好。”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钩人的意味。 “今晚……好好犒劳老公,好不好?” 宋思宴的眸色,倏地一沉,像泼了浓墨的深潭。 在他回答之前,阮忻栀立刻指了指糖水铺的方向,飞快地转移话题。 “我朋友还在等我,你先带安安去其他地方玩一玩。”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身后气息瞬间变得危险的宋思宴。 阮忻栀刚回到那张小木桌旁坐下,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如释重负极轻的呢喃: “还好……你也很幸福。” 阮忻栀端起绿豆沙的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温浅时眼底带着明显的困惑。 温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浅迎上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其实我很害怕。” “我怕由于我的改变,而影响了你的人生。” 温浅觉得那股力量那么强大,或许察觉到控制不了她后,会使些手段让在记忆里与她密切关系的阮忻栀过的不好。 阮忻栀的脑中,有什么东西像碎片一样,正在飞速地拼接。 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确认的笃定。 温浅眼里闪过一抹意料之外的赞赏。 她没有说话,只是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这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 阮忻栀是还在震惊于女主竟然觉醒了自我意识,还特意来关心她这个女配;而温浅则是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糖水铺里人声依旧,可她们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却安静得可怕。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 过了许久,温浅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上个月,你是不是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军区医院?” 阮忻栀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后背窜起,直冲天灵盖。 上个月,小乐安确实因为换季咳嗽,咳得有些厉害,她不放心特意带他去了一趟军区医院。 这件事,除了宋家和她自己,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温浅……难道她一直在跟踪自己? 这个念头一起,阮忻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向温浅的眼神,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警惕。温浅看着她那丰富多彩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了阮忻栀会是这个反应,及时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你别紧张。”温浅的声音放柔了几分,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现在是一名军区的医生,今年才跟随医疗团队调到这里。” 阮忻栀脸上的惊疑不定,没有丝毫减少。 温浅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上次给你孩子看病的那个周医生是我男朋友。” “我也是前几天整理病历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你和孩子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 阮忻栀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开。 心里的那份紧张和戒备,随着温浅的解释,彻底烟消云散。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绿豆沙,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 抬起头后,无比郑重地看着温浅,真诚的说道: “我很高兴你没有被束缚,自己选择了想要的人生。” “而你的改变,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 “因为我也没有按照那该死的规则,去苦苦追求一个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男人。” 她说完,朝着不远处宋思宴和小乐安消失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巴。 “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是我老公。” “他叫,宋思宴。” 温浅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阮忻栀见状,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娇俏又自信的笑容。 “别担心。” “他现在可不是我苦苦追不到的男人,而是个离不开我的男人。” 阮忻栀微微前倾,收敛了笑意。 “在原本的轨迹里,我们或许都是被那股力量操控的玩偶。” “宋思宴是高高在上的男主,你是命中注定的女主,而我却是那个下场凄惨的苦命女配。” “可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那我们所有的选择,就都该是从自身出发。” 阮忻栀看着温浅仍旧紧皱的眉头,把话说得更透了些。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还被那股力量控制着。” “可如今宋思宴这个所谓的‘男主’,和我这个注定爱而不得的‘女配’,好好地在一起了。” “而你这个本该和他纠缠不休的‘女主’,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当上了救死扶伤的医生。” 阮忻栀适时停了下来,喝了口绿豆沙润润喉咙,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像一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猫。 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弯起,映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 过了良久才淡淡道:“我们,不都是挣脱了那条看不见的线,自己做了选择吗?” 阮忻栀最后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分量。 它不是疑问,而是一个结论。 一个,让温浅瞬间醍醐灌顶的结论。 她紧绷的肩膀,在这一刻无声地垮了下来。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从她胸腔深处缓缓吐出。 那口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和深埋已久的愧疚。 原来她之前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庸人自扰。 觉醒的那些记忆和眼前的现实,产生了剧烈的割裂。 那些曾经如同梦魇般,死死纠缠着她的记忆片段,好像都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她再也不曾想起。 喜欢的话,辛苦各位富婆宝宝们加加书架,点点催更,滑跪99+(#^.^#) 矜贵佛子诱撩精1 烛光落在拔步床的轻纱之上,映出香腮含粉女子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果然和梦里一样甜...一样软...” “好香......” 随着这一句句含糊又沙哑的喟叹,女子眸中的水雾渐渐变多,本能地想要远离那滚烫的怀抱。 而缠在其腰间骨节分明的大手此时却微微用力,显露出浅浅的青色纹路,轻而易举把人重新揉进怀里。 “栀栀,既然要利用,就得彻彻底底,从外到里才对...” 男子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如轻柔的绒羽,尽数洒落在她泛着薄粉的肌肤上。 他的指腹似不经意间轻轻摩挲着她小巧的耳垂,每一次微小的触碰都似在撩拨着空气中的情愫。 女子脖颈处挂着的玉佛悄然滑落,凉意覆在肌肤上,与男子手腕上用红绳穿着的莹白圆珠相互映衬,相互... “栀栀,我是你的了...” 男子积蓄在额间的汗水终是顺着眼尾的那颗黑痣滑落,院子里的桃花此刻在枝头绽放。 暧昧在殿内疯狂生长。 突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探出床边,却又很快消失在帷幔内。 与此同时,里面传出男子低沉的诱惑:“栀栀不是说喜欢我,为什么要躲...”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初升的金色晨光穿透薄雾,为朱漆大门镀上一层明亮的金色。 烛台上的红烛早已熄灭,站在殿外候着的下人得到吩咐,才敢把一直背着的水抬入寝宫内。 在退出来时,一个婢女无意瞥见被太子抱在怀里的女子衣裳松松垮垮,锁骨下方更是布满了... 原来佛子还俗,这七情六欲中的谷欠是这般疯狂。 阮忻栀在上个世界结束后,按照规定先被送回了系统的空间站。 一连睡了几天,在这期间小飞猪把她上个世界的记忆抽取储存了起来。 等到阮忻栀睡饱后,早就没了对上个世界任何不舍和难过的情绪。 “小飞猪,我上个世界的任务都完成了吗?” 小飞猪拼命点了点头,它觉得自己越来越佩服自家宿主了。 不仅获得了幸福,还实现了自我的价值。 在上一个世界里,她帮助很多家庭贫困的女孩子走了出去,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并且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阮忻栀见小飞猪这副模样,兴奋的问道:“那我的彩票的金额现在是多少了?” 小飞猪转身在系统内的大屏幕上输入了一连串代码,上面立刻出现了一行字: 目前彩票金额为:100万元。 阮忻栀看见这串数字时,激动的抱住小飞猪,在他胖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才完成两个世界金额就已经翻倍了,这个钱赚的也太轻松了吧!” “我太爱你了,小飞猪!” 小飞猪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回道:“我...我也喜欢栀栀。” 结果刚说出这句话,就感觉身后一股寒意升起,猪背好似要被一双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盯穿。 脸上的红晕瞬间退散,低低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栀栀那么招人喜欢,我喜欢一下怎么了,那么小气...” 不过这些话,它也就只敢在背地里过过嘴瘾罢了。 毕竟那位大人除了栀栀以外,对其他生灵都算不上仁慈。 养足精神后,阮忻栀在小飞猪的安排下,进入了传输通道。 然而在传输过程中,通道突然发生了故障,她被提前抛出,独自降临在陌生世界的大山深处。 四周都是高大茂密的樟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的啼鸣与风声交织成一首空灵的乐章。 可阮忻栀却无心欣赏这难得的美景,因为此刻她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得到小飞猪的任何回应。 在这陌生的深山里绕了几天,她终于被饿晕了过去。(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是铁饭是钢,几顿不吃便会饿的晕。) 醒来时发现被带到一处特别美丽幽静的地方,事后她才知道救她的姑娘是药王谷谷主萧白唯一的弟子——沈盈。 阴差阳错下,阮忻栀被萧老破格收入门下,当初的救命恩人成了她的师姐。 沈盈师承萧白,在用药救人方面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而阮忻栀也是师承萧白,却是在制毒用毒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世界本就是正反两面对立存在,药能解毒,也能制毒。 世人只知药王谷谷主萧白精通药理,却不知他同样擅长毒理。 因此阮忻栀这个徒弟,鲜少有人知晓。 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后,阮忻栀已经彻底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而且药王谷一直隐于世外,从不参与任何江湖和朝堂上的纷争。 这恰好与她咸鱼的性格吻合,让她可以不用面对那些尔虞我诈,过上躺平的生活。 而她的师姐沈盈,自小便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奈何药王谷规矩森严。 谷中弟子,凡未满十六岁者,不得擅自出谷。 沈盈日盼夜盼,终于迎来了她的十六岁生辰。 生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她便背上行囊,第一次也是独自一人,走出了那道隔绝了她整个豆蔻年华的谷口。 阮忻栀比沈盈小了整整三岁。 那天,她只能红着眼眶,站在谷内的那棵千年老槐树下,眼巴巴地望着温盈朝自己挥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和兴奋。 “栀栀,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话音刚落,温盈决绝又雀跃的身影便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迷雾中。 而在几天前,她们那个向来不着调的老顽童师傅,突发奇想决定要去云游,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一夕之间,偌大的药王谷只剩下了阮忻栀一个人。 此后,她的日常便被简化到了几件事情上。 制毒、解毒、吃饭、睡觉。 日子单调得像一潭死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着,仿佛连时间都在这沉寂中变得缓慢而沉重。 某日,阮忻栀盘腿坐在石床上,摆弄着面前一排颜色各异的瓷瓶,空气里弥漫着草药与剧毒混合的诡异香气。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鸟鸣划破了山谷的死寂。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棂上。 矜贵佛子诱撩精2 阮忻栀的动作一顿。 她起身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筒,信纸展开时,沈盈的娟秀小字映入眼帘。 “吾妹忻栀,见字如晤...” 信里,沈盈用最欢快的笔调描绘着她在京都的生活。 “夫君待我极好,知我体弱,日日为我炖煮补品。” “婆母亦视我如己出,亲手为我缝制衣衫,每日的嘘寒问暖不曾少过。” “最欢喜的便是,我已有三月身孕,再过不久,你便要做姨母了…” 字里行间,满是已为人妇、初为人母的幸福与甜蜜。 在一年前,阮忻栀刚得知沈盈成婚时,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感到开心。 那个在药王谷照顾和陪伴自己的姑娘,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人。 可当她知道对方身份时,那份喜悦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三年的时间里,阮忻栀除了在制毒方面有了更大的突破,还默默为药王谷谋划了一份保障。 她深知,药王谷想要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就不能只靠归隐深山,还要有自保的势力。 正是凭借这股势力,阮忻栀这虽不参与任何江湖和朝堂之事,却对其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也正因如此,她早就看透了那些盘踞在京都的权臣贵族,骨子里最看重的是什么。 无非是权势,是地位,是能让家族更进一步的筹码。 当朝宰相,陆延。 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人出了名的爱惜羽毛,最是看重权势与门楣。 这样一个人,怎会允许自己的嫡子,迎娶一个毫无家族支撑的江湖女子? 除非…… 除非,这女子身上,有比家世背景更诱人的东西。 而药王谷,便是这世间最大的诱惑。 基于这些原因,阮忻栀不得不怀疑:宰相一家,恐怕早就知道了沈盈的身份。 娶她,不过是为了药王谷的名号,和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阮忻栀捏紧了信纸,指节微微泛白。 这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她宁愿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再过三日,便是她十六岁的生辰。 按照谷规,她可以下山了。 刚好她可以去京都,亲眼看一看沈盈信中的幸福,究竟是真是假。 也好瞧一瞧,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阮忻栀为自己准备了一顶帷帽。 白纱垂落,遮住了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 倒不是她自恋,实在是她这张脸太过惹眼,一个人出门在外,免不了会招来数不尽的“苍蝇”。 她烦。 才走了两天,阮忻栀就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京都路远,步行前往,少说也要一个多月。 时值盛夏,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没走一会儿,浑身的衣衫便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阮忻栀停下脚步,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子,不由的蹙起了眉。 她觉得自己又不是没有钱,何必吃这个苦头。 没有任何犹豫,阮忻栀直接在附近的一处村庄客栈歇了下来,打算租一辆马车代步。 村里民风淳朴,在村民的介绍下,她很快就在一家车马铺挑中了一个看起来颇为老实的车夫。 “乔叔,去京都,这个数,如何?” 阮忻栀伸出三根手指,直接开出了比平常要高的价格。 车夫乔叔眼都直了,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姑娘放心,俺一定把您安安全全送到!” 商议好价钱,阮忻栀便坐上了马车,重新启程。 有了马车,果然舒坦不少。 某日下午,按照计划本可以赶到下一个村庄投宿。 谁知天公不作美。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便乌咱们去躲躲雨吧!” 乔叔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阮忻栀掀开车帘一角,雨势确实太大,前路都已看不清。 随即应下:“好。” 马车在寺庙门前停下,雨势渐小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夜间赶路,山林里多有野兽,太过危险。 阮忻栀想着,干脆就在这庙里借宿一晚。 她与乔叔一同上前敲门。 “咚、咚、咚。”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雨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没人应。 乔叔又加重了力道,再次敲响。 “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旅人,想借宿一晚!” 庙里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这庙里怎么没人?”乔叔挠了挠头,有些发愁。 阮忻栀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漆红木门,眉心微微皱起。 她上前一步,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呀——” 那扇看似沉重的木门,竟应声而开。 一股混杂着淡淡檀香的气息,从门缝里幽幽地飘了出来。 那股檀香品质上乘,绝非寻常百姓家能够使用,同时又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 乔叔搓了搓手臂,有些发怵地朝里望。 “姑……姑娘,这庙里阴森森的,要不咱们还是……” “乔叔,车上可有蜡烛?” 阮忻栀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丝毫惧意。 “有的,姑娘稍等。” 乔叔像是得了主心骨,连忙转身跑回雨中,从马车里翻出了两根蜡烛和火折子。 烛火点燃。 昏黄的光晕在两人面前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让更远处的阴影显得愈发深邃。 两人一前一后,各执一根蜡烛,踏入了这座死寂的古寺。 大殿空旷,佛像蒙尘,宝相庄严的脸上挂着几缕蛛网,平添了几分诡谲。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乔叔对着佛像拜了拜,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阮忻栀也跟着鞠了三次躬,然后她便提着裙摆,径直走向后院的禅房。 一间。 又一间。 她挨个推开房门。 里面无一例外,都是空空荡荡,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看来,的确是一座荒寺。” 阮忻栀得出结论。 “那……那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下?” 乔叔试探着问,声音里还带着点颤。 “嗯。” 阮忻栀应了一声,吩咐道:“乔叔,你找个干净些的房间就歇下吧。” “好嘞!” 乔叔如蒙大赦,赶紧挑了个离门口最近的禅房。 阮忻栀则继续向里走,随意推开了最深处的一扇房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她微微一怔。 这间房里,竟然有一方床榻。 榻上,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床被褥。 矜贵佛子诱撩精3 难道……这里有人居住? 阮忻栀警惕地扫视四周。 发现房内的桌椅上同样落满了灰尘,没有比外面的房间好上多少。 这个事实,让她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阮忻栀觉得许是和她们一样的过路人,曾在这里借宿留下的。 毕竟,若真有人常住,不会如此不爱洁净。 若是有事远行,也该从外面将大门锁上,而不是这样虚掩着,任谁都能进来。 阮忻栀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赶了一整天的路,她实在太累了。 便没在多想,直接走到床前,随手拂去床榻上的灰尘,扬起一片尘埃。 有现成的软垫,谁愿意睡硬邦邦的木板。 现在是特殊情况,她也懒得矫情脏不脏了。 大不了明日到了下个村镇,再找家客栈好好洗漱一番。 眼下,睡觉最大。 阮忻栀和衣躺下,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吱呀——” 那扇本该紧闭的房门,被一道微不可察的力道,缓缓推开。 一个颀长的人影,逆着月光出现在门口。 那人影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脚步虚浮,身形摇晃。 他像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朝着床边的方向挪了过来。 在人影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阮忻栀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没有动,连呼吸都未曾改变。 直到那人影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清冷的檀香,缓缓靠近床沿。 阮忻栀才轻跃起身,一根淬了麻药的银针,已然无声无息地抵在了那人影的脖颈大动脉上。 “你是谁?”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那人影身子一僵。 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瞬,他高大的身躯一软,竟直直地朝她倒了下来。 “砰!” 阮忻栀反应极快,一个翻身躲开,险险避过。 看着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男人,她轻拍着胸脯庆幸道: 要不是自己闪得快,就要被这个不知来路的男人压成人肉垫子了! 黑暗中,那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清冷檀香,愈发刺鼻。 阮忻栀将地上的蜡烛捡起,凑了过去。 发现男人身上披着一件云锦袈裟,金色暗纹的样式,在烛火下流淌着低调的华光。 手腕上,还套着一串油润的檀木佛珠。 这身打扮,俨然就是佛门中人。 借着烛光,看清了男人那张苍白却难掩俊美的脸。 男人此时紧闭着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肤色白皙,五官立体而精致。 最让阮忻栀惊讶的是:他竟然有一头出家人没有的乌黑浓密长发,被一支白玉发冠高高束起。 眉心处那颗朱砂似的黑痣,将他身上那股佛门的清冷无欲,硬生生扯出了几分妖异的邪气。 佛子? 妖僧? 阮忻栀脑中飞快闪过这两个词,然后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当她在思索该如何处置这个昏迷的男人时,突然意识到,他能够如此轻车熟路地摸进这间房,想必这里本就是他的住处。 是她,占了人家的床榻,还拿针威胁人家。 阮忻栀心里那点理直气壮,立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过意不去。 她咬了咬牙,决定做一回好人。 弯下腰使出吃奶的劲,将人高马大的男人半拖半拽地弄上了床。 然后毫不客气地扯开他胸前的衣襟。 饶是见惯了各种伤口的阮忻栀,此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狰狞的刀伤,从左侧胸膛一直划到小腹。 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鲜血还在咕咕地往外冒,将雪白的里衣染得触目惊心。 “流了这么多血,得吃多少红枣才能补回来?” 她一边腹诽,一边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伤药和银针。 期间,目光没忍住多瞄了几眼。 这男人看着清瘦,脱了衣服倒是有料得很。 宽肩窄腰,腹肌的线条若隐若现。 啧,手感一定不错。 阮忻栀甩了甩头,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出脑海,专心致志地为他处理伤口。 清洗,上药,止血。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很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妥当。 可新的问题来了——该用什么东西来包扎? 她身上可没带多余的绢帛。 难道真的得学习她在现代看过的电视剧,女主为了帮助男主止血,撕自己的裙子? 阮忻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月白色的纱裙,这可是她下山前新做的,贵着呢! 她实在舍不得。 不死心的阮忻栀又在房里扫视了一圈,仍旧什么都没找到。 视线,无意间落在了男人后背被翻开的里衣上。 那里,还是一片干净的雪白,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迹。 一个念头,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撕拉——” 一大块布料被她用力扯下。 阮忻栀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反正他外面还穿着袈裟,里面露点春光,又没人瞧得见。 顶多就是她这双眼睛看得勤了些,权当替佛祖验收弟子是否虔心守戒了。 要是小飞猪在,此时早就抬起两只粉嘟嘟的蹄子捂住眼睛,不愿承认地哼哼: “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绝对不是我家栀栀!” 阮忻栀捏着那块从男人里衣上扯下的雪白布条,绕过他的胸膛与后背,一圈又一圈。 动作轻柔,却又带着没有任何迟疑的利落。 最后,在狰狞的伤口正上方,阮忻栀纤长的手指翻飞,打上了一个精巧又可爱的蝴蝶结。 那蝴蝶结端端正正,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与白布下方那可怖的伤势形成了诡异又和谐的对比。 阮忻栀满意地拍了拍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叉着腰得意地扬起下巴,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愧是我,不仅人美心善,手还这么巧。” 矜贵佛子诱撩精4 一番折腾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阮忻栀重重打了个哈欠,眼角都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张被男人霸占的床榻,秀气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这可是房间里唯一的床,要是让给他,那她自己就只能睡冰冷坚硬的地板了。 阮忻栀不死心,又去看了别的禅房,发现连个像样的门板都没有,更别提铺着软垫的床了。 要是真让她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还不如直接让她今晚别睡了,反正那么不舒服她也睡不着。 可把这个重伤的家伙丢到地上去,阮忻栀又觉得有点太不人道。 她的视线在男人和床榻之间来回扫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忽然,一个绝妙的念头在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阮忻栀忍不住又夸了自己一句:她真的是个小天才没错了! 既然有了主意,那便说干就干。 阮忻栀撸起袖子,一把将床上沾着尘土的被褥抱了过来。 “啪!啪!” 她嫌弃地在空中抖了两下,扬起一片灰尘,呛得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接着她将这床被褥,直愣愣地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又费了一番九牛二虎之力的拖拽,这才将男人高大的身躯从床上挪了下来,安置在地上的被褥里。 做完这一切,她还“贴心”地将被子分出一半,圈起来盖在了男人身上,勉强护住了他的胸腹。 阮忻-小天才-栀心安理得地爬上了那张铺着软垫的床,虽然还是有点硬,但总比睡地上强。 而且,这是他的床,现在归她了。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 翌日。 天刚蒙蒙亮,一丝微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禅房。 男人在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中,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想出声,喉咙却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半点声音。 浑身上下,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挣扎着转动视线,想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无意间瞥见在他的床榻之上,一个少女正睡得香甜。 她侧躺着,一张娇美的小脸在晨光中透着健康的红润。 鸦羽般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在身周和床榻上,几缕调皮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 整个人睡颜安宁,毫无防备。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她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那本就饱满的唇,瞬间被镀上了一层晶莹的水光,像清晨沾着露珠的桃花瓣。 无声,却极致的诱惑。 男人的呼吸,猛地一窒。 轰——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慌乱地阖上了眼。 右手下意识地捻紧了腕上那串冰凉的菩提佛珠。 一颗,两颗,三颗…… 指腹下的触感坚硬而平滑,是他熟悉了二十年的冰冷。 可那抹柔软的红,却像是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眼底,怎么也挥之不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着《心经》。 经文却像是失了效用,脑海中翻来覆去,只剩下那张娇艳欲滴的唇。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更加快速的念诵着那些文字。 许久,那股焚心般的失控才被强行压下。 男人缓缓睁开眼,一张放大写满了好奇的娇俏脸蛋,毫无预兆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的绒毛和纤长卷翘的睫毛。 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的思考,他猛地向后一缩。 “嘶……”他没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剧烈的动作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刚刚止住血的地方,瞬间又渗出了殷红的血渍。 阮忻栀见状,挑了挑眉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的调侃: “我长得很吓人吗?” “你那么害怕?” 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因疼痛而更显苍白,他薄唇紧抿,迟疑了许久。 想起出家人不打诳语,最终还是顺应自己的心,极轻地摇了摇头。 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答了一句:“不吓人,好看。” 念头一起,他自己先是一怔。 仿佛被自己这大不敬的想法惊到,他立刻又闭上了眼,嘴唇翕动,念念有词起来。 阮忻栀:“……” 这人好生奇怪。 她歪着头打量他,忽然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耳廓上。 那白玉似的耳垂,不知何时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直接问道: “你的耳朵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说完,她便伸出手,想去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触碰到,男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又猛地一偏头躲开。 这一次,连那清隽苍白的脸颊上,也泛起了清晰的红晕。 他本就肤色极白,此刻那抹红,便如上好的宣纸上,不慎滴落的胭脂,突兀又显眼。 空气,仿佛凝固了。 饶是阮忻栀再迟钝,看着他这副模样,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这位佛子……是害羞了? 阮忻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个时代森严的男女之防。 立刻收回手,很是自觉地往后退了两大步,与他拉开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她清了清嗓子,板起小脸,义正言辞道: “我是医者。” “在我眼里,男人和女人皆无不同。” 似乎觉得这解释还不够,她又挺了挺小胸脯,补充了一句: “我绝对不是想占你便宜!” “我是个正经人!” 这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却怎么听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同一时刻。 遥远到无法计量的时空之外,一座纯白色的空间站内,一道机械的警报声后,巨大的屏幕终于亮起。 屏幕上,正是古寺禅房内的景象。 一只巴掌大的,长着翅膀的粉色小猪虚拟影像“啪”的一声出现在控制台前——正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小飞猪。 虽然已经和小世界取得连接,但它没法和阮忻栀交流,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瞧见屏幕里信誓旦旦、一脸正气的阮忻栀,沉默了两秒。 用只有它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翻着白眼吐槽了一句: “是是是,你是个摸了人家八块腹肌,还在伤口上打了个蝴蝶结的正经人!” 谢谢加的书架,点的催更,谢谢富婆们~ 矜贵佛子诱撩精5 小飞猪有些想不通,它和宿主失联这才多久? 怎么她就……就变得这么放飞自我了? 小飞猪的吐槽,阮忻栀自然是听不见的。 但禅房内凝固如实质的沉默,她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男人那道视线,沉静,幽深,带着一丝探究。 阮忻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脑海里浮现起昨晚做过的事,那句掷地有声的“我是个正经人”,此刻像个笑话,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小脸涨得通红,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 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蜻蜓哼哼: “我……我什么都没做。” 这句辩解,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 凭什么啊?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杏眼又羞又恼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就算我摸了,那又怎么样?” 她理直气壮,仿佛那点心虚从来不存在。 “救你的是我,给你上药的也是我!” “我是个普通人,有点普通人的贪念怎么了?” “我又不像你们佛门中人,个个都能做到无欲无求,清心寡欲!”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说得她自己都有些喘。 男人静静看着她,瞧见她气鼓鼓的脸颊,和那双仿佛燃着火焰的眸子。 他没有感到一点生气,甚至连一丝被冒犯的感觉都没有。 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 不能再让她生气了。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无比清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的伤牵扯着,带来一阵闷痛。 但他还是忍着那股不适,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好。”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阮忻栀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愣住了。 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呆呆地望着他。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相信我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迎着她的目光,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张常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此时浮现出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 日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他清隽的眉眼间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神圣,又柔和。 看着她头顶那根不听话翘起来的呆毛,他下意识就想抬手帮她抚平。 手缓缓抬至半空,指尖离她的发梢不过寸许。 男人猛地回神!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迅速收回了手。 那只手迅速与另一只手合十,重新端放在胸前。 他又变回了那个恪守清规戒律、宝相庄严的佛子。 仿佛刚刚那个逾越的男人,只是阮忻栀的错觉。 “施主。” 他垂下眼帘,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疏离。 “寺外有一口井,你可先去洗漱一番。” 他顿了顿,又说道: “顺道,可否为我带些水回来?” 阮忻栀也觉得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正有这种打算。 结果他就先提了出来,原本气鼓鼓的小脸瞬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我这么善良,当然会帮你!” 说完,她便转身脚步轻快地跑出了禅房。 男人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紧绷的唇线,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他唇边漾开。 “真像。”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一只借住在寺里的小白猫。 那只猫生气时,一身软毛都会炸呼起来。 但只要顺手摸摸它的头,它便会被立刻安抚好。 然后用它的小脑袋,轻柔地蹭着他的腿,撒娇着喵喵叫唤要他抱。 它又软又可爱,他抱在怀里总会舍不得撒手。 寺外的井水,清冽甘甜。 阮忻栀掬起一捧水,痛快地洗了把脸,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井口,开始犯难。 这里没有桶,也没有瓢,该怎么把水带回禅房里去? 她正苦思冥想,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水池。 池中,几朵荷花开得正好,宽大的荷叶上,还滚着几颗晶莹的露珠。 阮忻栀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她蹲在池边,手指灵巧地捏住一片最大最圆的荷叶。 小心翼翼地将荷叶从茎上摘下,又顺手折了根细长的荷梗。 井水清冽,她把荷叶翻来覆去洗了三遍,连边缘都不放过。 洗净后,用指腹轻轻抚平褶皱,再用荷梗绕着边沿卷了一圈,把四周收拢成一个浅碗模样。 “还挺像那么回事。” 阮忻栀满意地点点头,将“荷叶碗”盛满井水,两只手托着往禅房走去。 一路上,她步子迈得极慢,生怕哪一步没稳住,那点水就全洒了。 推开禅房门时,一缕晨光正好照进来,把她和那片翠绿的荷叶都镀上一层温柔亮色。 男人仍旧坐在阮忻栀昨晚为他铺的被子上,低眉合掌,听见脚步声才抬眼望去。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阮忻栀的笑脸和额角沁出的汗珠,其次才是手上那团绿色。 “我给你把水带来了。” 她举起手里的“碗”,声音里带着一点自豪,“别嫌弃啊,这可是我独家发明。” 阮忻栀见他愣神,以为他担心卫生问题,于是晃了晃手里的水: “放心啦,我洗得干干净净,比寺里破钵还讲究!” 男人微微颔首,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却发现这个临时做的小碗,只要松开一点儿力道,那些清凉井水就会顺着缝隙流个精光。 于是他伸出双手却又停住,没敢贸然去接,只是看向她:“多谢施主……” 话音未落,阮忻栀已经凑近两步,将装满水的荷叶举到了他的唇畔: “快喝吧,我可端不久,你再磨蹭一会儿,这水等会都要漏掉了!” 面对阮忻栀这次的靠近,男人竟没有避让,只能僵硬地坐直身子,被迫迎上面前递来的清泉与少女期待的目光。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那弯曲透明的水面,不敢移到旁处,更不敢多看阮忻栀一眼。 生怕又会生出什么他无法控制的念想。 尽管如此,鼻尖间不断萦绕进来的淡淡药香,还有少女靠近时衣襟掠过空气留下的一丝甜意。 还是让他的心不由的乱了节奏。 佛珠被攥得更紧,他努力让自己显得波澜不惊,可耳根又悄悄染上一层红色。 矜贵佛子诱撩精6 男人每次只是沾湿嘴唇般抿上一口,好像怕浪费似的,每一次动作都极其斯文有礼。 阮忻栀胳膊都举累了,正想出声抱怨一下。 男人便先开了口,他嗓音低沉而温和:“谢谢施主,我已经好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不用再举着这玩意儿喂他喝了。 阮忻栀如释重负,把剩下半碗井水连同整片莲叶搁在墙角,还特意找块石头垫住防止侧翻。 拿过自己的小包袱,从里面摸出一堆瓶瓶罐罐,全数摆到床板旁边。 “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话间,她利索地打开药盒,没有像昨晚一样直接动手解人家的衣服,而是理所当然吩咐了一句: “把衣服解开。” 男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直接,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各种思绪纷飞。 自己是男子,她看了自己的身子,对她今后的姻缘肯定会有影响。 要是自己对她负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些的年修,他虽未剃度,但守戒甚严,自觉与女色绝缘,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姑娘的欢心,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趣..... 就在他纠结难安的时候,听见阮忻栀又来了一句: “不脱怎么治伤,难道让我隔空给你施针吗?” 语气理直气壮,没有半分羞涩。 男人对上她坦荡明亮的一双杏眸,那里面只有专注和关切,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小心思, 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胡思乱想实在太龌龊、太庸俗…… 可偏偏在认清这一点之后,他胸腔深处竟隐约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说不上原因,也无法驱散。 他缓缓抬起双手,解开身上的袈裟。 阮忻栀此时已经撸起袖管、取出银针棉花等物品,做好了准备。 见男人扭扭捏捏就是没有解开里衣,她忍不住催促道: “不会脱的话,要不要我帮忙?” 阮忻栀那只刚撸起袖管的手,便真的朝他伸了过来。 指尖纤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果决。 “别!” 男人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险些撞到身后的墙壁。 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泄出如此明显的慌乱。 “多谢施主,我……我自己来便可。” 他说着,便慌乱去解里衣的衣襟。 可那枚小小的布扣,像跟他作对似的,绕了几圈就是解不开。 他越急,反而越乱。 阮忻栀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即将要彻底亮起来的天色。 想着等会儿乔叔醒了,他们就该上路了。 她真的没时间陪他在这儿等了。 阮忻栀心一横,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他那只不听使唤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男人的身体明显更僵硬了,像被电流击中。 “我是医者。”她一双杏眼眨也不眨,认真得保证道:“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让我来,好吗?” 趁着他怔愣的功夫,她小小声的埋怨了一句: “一个大男人,这么磨磨蹭蹭,到底行不行?” “行。” 一声突兀的回答,让阮忻栀脑子“嗡”的一声,当场宕机。 他听见了?! 他竟然听见了! 她僵硬地抬起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是说你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不行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 阮忻栀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觉得自己脑子转得太快了,这个解释简直太完美了! 男人没再出声,只是垂下眼帘,任由那双小手在他胸前忙活。 里衣的系带被解开,一个...相当别致的蝴蝶结,就这么出现在两人眼前。 阮忻栀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捂,毕竟她是偷偷给他打的蝴蝶结。 结果手一抬,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掌心下,是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理。 她脑子一抽,慌乱中手指还不自觉地……捏了一下。 阮忻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像被烫到一般快速缩回手。 她现在不想捂蝴蝶结了,她只想捂住自己的脸! 真是丢人丢到佛祖家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医者”,绝无他想,结果转头就……就上手摸了! 男人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咳嗽,将脸别向一旁,不止是耳根,整个耳朵都红了。 他嘴唇微动,无声念了一句: “我佛慈悲,不会怪罪......” 也不知是在说服她,还是在说服自己。 说罢,他抬起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亲自解开了那个让他俩都陷入窘境的蝴蝶结。 随着白布敞开,那处狰狞交错的伤痕,终于彻底暴露在晨光之下。 阮忻栀却不敢再看他。 她猛地转身,捧起墙角荷叶碗里剩下的井水,胡乱拍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冰凉的触感,总算让那股烧心的热度降下几分。 阮忻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转过身时脸上重新挂上了若无其事的淡定,仿佛刚才那个想要钻到地洞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重新拿起自己研制的消毒药粉,她的动作恢复了医者该有的专业和利落。 “忍着点。” 她轻声提醒,指尖精准地清理着那些因为二次崩裂而渗出新鲜血液的伤口边缘。 旁边放着那块她昨夜用来包扎的白布,此刻已经被血浸透,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之后动作小心点。” “这样来来回回地让伤口崩开,神仙也救不了你,你也永远别想好了。” 阮忻栀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薄嗔。 男人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多谢施主。” 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阮忻栀手上的动作一顿,没再接话,专心致志地为他上药。 清凉的药膏覆上狰狞的伤口,带来一阵舒缓。 很快,药便上完了。 这时候阮忻栀又遇到了和昨晚一模一样的难题。 该用什么包扎? 昨晚从他里衣上撕下来的那块布,已经彻底成了块废料。 谢谢加的书架,点的催更,多多评论一下呢,谢谢富婆们~鞠躬*999+ 矜贵佛子诱撩精7 就在这时,禅房外传来乔叔中气十足的声音: “姑娘,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可以启程了,等会太阳该大了!” “好!” 阮忻栀扬声应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身前的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眸里,第一次泄露出如此清晰的焦灼。 “你要去哪里?” 他问得又急又快,连“施主”二字都忘了说。 阮忻栀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弄得一愣。 心想:这和尚,管得还挺宽? 嘴上随意地回道:“去我姐姐夫家看看她。” 她故意没说具体是地点。 萍水相逢,救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没必要把自己的底细都交代出去。 这年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念及此,她话锋一转,视线落回到他光裸的胸膛上。 “我手上没有可以包扎的绢帛。” “昨晚情况紧急,我就自作主张从你里衣上撕下一小块布。”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瞥了一眼。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僵硬地越过肩膀,看向自己后背的方向。 尽管看不真切,但那隐隐约约镂空的凉意,让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他今早醒来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还以为是夜里出了汗,汗水浸湿了里衣所致。 实在没想到……那后背是真的没有衣服! 男人微启薄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迟疑了许久才吐出一句: “你……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 阮忻栀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直接给出了解决方案。 “很简单。” “从你的里衣上,再撕一块布下来包扎。” 话音落下,她清晰地看到男人那刚褪去红晕的耳根,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 阮忻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佛子都是如此纯情,那么容易害羞的吗? 阮忻栀盯着他那件被撕坏的里衣,心里盘算了一下。 “你这布料还挺结实,”她啧了一声,“昨晚我可费了好大劲才扯下来一块。” 男人低头不语,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再让你自己撕,万一动作大了伤口又崩开,可就白忙活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一副全然为他考虑的样子。 男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肩膀刚微微一晃,那伤口处又传来钻心刺痛。 阮忻栀见状,也没再废话,直接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别逞强,你现在身上有伤,我来帮你会快点。” 男人沉默半晌,到底还是点头应下。 “阿弥陀佛…劳烦施主。” 声音低低的,却带着几分认命和羞赧。 阮忻栀也不客气,让他把里衣褪到腰间,然后二话不说就在前襟最宽厚的位置,尽量闭着伤口,用力一扯。 只听“呲啦”一声脆响,那雪白细腻的布料硬生生被她从胸前撕下一大块来。 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护住胸膛,却又因为动作太猛牵动到后背上的伤,不由闷哼一声。 阮忻栀在后背比划两下,指着解释道:“这里已经没多少能用了,你这条疤那么长,要包扎只能用正面这块大的。”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把刚才撕下来的那块布料对折、再对折,然后顺势沿边缘扯成长条。 一圈圈绕过他的肩膀和胸膛,把药敷好的地方裹得严严实实,还特意在侧边打了个蝴蝶结收尾。 男人看着自己胸前那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有些哭笑不得:“施主,这样...会不会太招摇?” 阮忻栀一本正经道:“蝴蝶结系得紧,不容易松,比死扣好拆,反正你的袈裟还能盖住,怕什么?” 男人张张嘴,到底没再多言,只是耳根红到了锁骨下面去,人都僵在那里不敢乱动半分。 等包扎妥当,她把剩余那件已经惨不忍睹、前后都镂空的里衣递给他:“你...你将就穿一下。” 男人接过时犹豫了一秒,好像在思考人生一般,最终还是慢吞吞套回身上。 结果这一穿不要紧,本该遮体蔽形的里衣,如今却成了挂饰: 前襟大片空缺,两侧勉强搭拉着,中间露出大片肌肤;后背更不用提,被夜风一吹都得透心凉。 好端端一个清冷佛子,此刻竟添出三分狼狈七分诱惑来! 阮忻栀自觉应该移开视线,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差点就要叫出来! 肩宽腰窄、肌肉流畅,每一道纹理都若隐若现,全然不像寻常寺庙里的和尚,更像那些酒楼舞台上专门跳艳舞的小倌儿! 阮忻栀不禁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小世界,还有吃的那么好的时候! 不过作为正经人,她强迫自己把目光收了回来,她的人设得立住,虽然刚刚才塌过,但不能再塌一次了。 虽然心里兴奋的要命,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把两个药瓶塞进他掌心: “记好了,这药早晚各换一次,每天必须清洗后才能敷新药,千万别再让伤口裂开了!” 男人郑重其事地点头,“善哉善哉,多谢施主关照。” 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阮忻栀忽然觉得有些好玩,又补充一句: “你之前流了那么多血,之后多吃点红枣补补!” 男人怔愣片刻,看向她时目光温柔极淡,却难掩不舍。 “施主,路途平安。” 外头乔叔催促声又起:“姑娘,该走啦!太阳晒屁股咯!” 阮忻栀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一并压回腹底,随即弯起眉眼,对他露出一个干净明亮的笑。 “好,借你吉言。” 说罢,她拎起自己的包袱,大步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室晨光和满屋子的药香味。 阮忻栀一坐上马车,就把禅房里那个小和尚抛到了九霄云外。 萍水相逢而已,她不会记在心上。 她掀开车帘,冲外头赶车的乔叔喊道: “乔叔,我饿了,把昨天买的酱肘子拿来啃啃!” “好嘞!” 矜贵佛子诱撩精8 一路上,这主仆二人是该吃吃,该喝喝。 什么清冷佛子,什么八块腹肌的。 阮忻栀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只当是旅途中的一点小小调剂,快乐过就足够了。 而此时那古寺禅房中,男人却一夜未眠。 他盯着胸前那个蝴蝶结,指尖碰了碰,又飞快缩回,像是怕弄坏了一般。 他想换掉。 可那撕下来的布料,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淡淡的馨香。 他不舍得。 每当夜深人静,他盘腿而坐,试图诵经静心。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可经文念了千百遍,脑子里却全是她那双含笑的眼睛。 还有她凑近时,温热的呼吸。 最后倦意袭来,他沉沉睡去,当日那姑娘便会进入他梦中。 起初,他还能闭着眼,默念经文,不去看她。 可后来,他竟开始盼着天黑。 他睡得越来越早,只为了能在梦里,早一点,再早一点见到她。 庄严的佛堂,冰冷的戒律。 好像渐渐都束缚不住他心底滋生的阴暗。 那些贪念,一日比一日疯长。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睁开了眼。 决定离开这处寺庙,去把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都拿回手里。 他与她,一定会再见面。 一定...... 两个月后。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傍晚时分,缓缓驶入了京都城门。 阮忻栀挑了帘子一角,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铺。 “乔叔,找个全城最好的客栈先住下!” “得令!” 乔叔麻利地找了间名为“悦来居”的客栈。 地段好,门脸阔气,阮忻栀非常满意。 她打算先好好休整一晚,明日再派人去沈盈的夫家传个信,告知她自己已经来了京都。 刚在屋内坐下,热水很快就送了进来。 阮忻栀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宽大的浴桶里,舒服得喟叹出声。 她一边泡,一边捏着小二送来的精致糕点,慢慢往嘴里送。 浑身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阮忻栀洗完澡躺在床上,眯着眼开始琢磨明天早上该吃点什么才好。 “叩叩叩——”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姑娘,小的是店里的小二。”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 阮忻栀懒洋洋从床上坐起身,趿拉上鞋就去开门。 门外的小二躬着身,手里捧着一个类似账本的东西。 “姑娘,打扰您歇息了,您是刚到京都,小的想问问您明日想用些什么早膳?城东的王记烧饼,城西的李家豆花,都一绝。您若想吃,小的明儿一早提前给您去排队买来。” 阮忻栀听得一愣。 她初来乍到,哪里知道什么王记李记。 “我不懂这些,你看着办吧。”她随口道,“挑几样你们京都最出名的吃食送来就行。” “好嘞,那小的明早替您安排。”小二喜滋滋地应下。 阮忻栀关上门,重新滑回床上,心里忍不住感叹: 贵的客栈,果然有贵的道理,瞧瞧这服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房门就又被敲响了。 阮忻栀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小二,他手里提着一个三层红漆食盒。 “姑娘,您要的早膳来了!” 食盒打开,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水晶虾饺、蟹黄烧麦、蜜汁叉烧包、还有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的鱼片粥。 每一样都做得精致小巧,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数量不多,但胜在种类丰富。 “不错。” 阮忻栀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过去。 “赏你的。”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 阮忻栀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又吩咐道: “照着我这个样子,也给隔壁送一份过去。” 隔壁的乔叔也很快收到了和他家姑娘一模一样的早膳。 他受宠若惊,连连感慨自家姑娘真是太大方了。 阮忻栀对乔叔的办事能力非常满意,而且他无儿无女,家中老母已经在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她打算确认沈盈真的幸福后,便去其他地方看看。 因此她已经和乔叔说好,他今后就跟着她,到时候他老了,她会给他送终。 乔叔现在是她的人,她当然也不会亏待他。 阮忻栀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早膳,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她又叫来了那个店小二。 “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店小二一脸谄媚的笑,他今天算是遇上贵人了。 阮忻栀从枕头下摸出一封昨晚就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这个,帮我送到丞相府。” 店小二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丞、丞相府?”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地方是九重官邸,守卫森严。 他就是一个客栈跑堂的,虽然认识的人不少,但要麻烦人家可是要花是那个很多银子。 “姑娘,这……这小的……” 店小二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想帮忙。 “小的身份低微,怕是进不去丞相府的大门啊。” 阮忻栀挑了挑眉。 她也不说话,只是从荷包里又摸出几个锭银子。 不是碎银,是足足十两的每一大块。 她随手抛了抛,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亮闪闪的弧线,然后“啪”地一声被她接住。 “有问题?”她淡淡地问。 店小二的眼睛都看直了,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那锭银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 “没问题!” 他一把从阮忻栀手里接过信,另一只手飞快地将那锭银子揣进怀里,那动作,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怀里沉甸甸的,店小二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 他挺直了腰板,冲阮忻栀保证道: “姑娘您就瞧好,小的一定帮您把信送到!” 阮忻栀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当天晚上,月上柳梢。 阮忻栀并未在客栈久留,而是悄然去赴了一场约。 她与那人,已有两年未见。 这两年间,所有的联系全凭书信往来。 谢谢加的书架,点的催更,多多评论一下呢,谢谢富婆们~鞠躬*888+ 矜贵佛子诱撩精9 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两年前的那个初春。 彼时,她还在药王谷。 谷里的日子清闲,也实在是无聊。 师父已经外出云游,唯一的师姐又已经下了山。 阮忻栀便寻思着去谷外的山林里转转,采些草药。 按谷里的规矩,只要不出山,那便不算离谷。 那天她运气不错,竟让她在一处背阴的石壁下,发现了一株上了年份的野山参。 她高兴坏了,撸起袖子就拿着小锄头开始挖。 正挖得起劲,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忽然飘进了她耳朵里。 “疼…好疼...” 那声音,又轻又细,阮忻栀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药王谷入口的那处山坳,雾气缭绕,机关重重。 外人别说走进这片深山,就是靠近都得迷失方向,怎么可能有人闯的进来? 可那痛苦的呻吟声,却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 而且,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阮忻栀秀眉微微蹙起,放下了手里的小锄头。 她循着声音,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没走多远,她便看见一棵巨大的古树下,斜斜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红衣,在这青山绿水间,扎眼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可她的脸色却惨白如纸,一只手死死捂着心口,身体不断地抽搐。 阮忻栀扶着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 是个美人。 还是个美得极具攻击性的美人。 阮忻栀刚一走近,那女人像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猛地睁开了眼。 她一把抓住阮忻栀的衣角,力气竟出奇的大。 “救……救我……” 她微弱地开口,声音嘶哑,眼神里却满是求生的欲望。 “只要……只要你肯救我……” “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阮忻栀垂眸,看着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不紧不慢地蹲下身,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两根白皙的指尖,轻轻搭了上去。 片刻后,阮忻栀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美人体内,竟然被人种下了蛊虫。 而且,她还探出她体内有股极为深厚的内力,想来身手定然了得。 阮忻栀最近正对蛊毒之术颇感兴趣,苦于没有实例可以研究。 没想到,这就有人自己送上门了。 她勾了勾唇角,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走吧,我带你回谷。” 阮忻栀把那女人带回药王谷后,第一件事就是替她压制体内暴乱的子蛊。 银针刺入穴道,药粉化开,一股腥甜气息在屋中蔓延。 红衣女子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却一声不吭。 “你叫什么名字?”阮忻栀淡淡问道。 “月影。”女人声音低哑,“江湖上排第二的杀手。” 阮忻栀挑了挑眉:“第二?那第一是谁?” 月影苦笑了一下:“死了。被我杀的。” 屋里静了一瞬,只剩外头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说吧,你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阮忻栀收起最后一根银针,把药碗递给她,“喝了它,疼痛能缓解一点。” 月影接过药碗,一口闷了下去,然后抬眼向窗外的夜色。 “我原本接了个任务,要刺杀一个男人。”她语气平静,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没想到遇见他之后,我竟然动了心。” “呵,”她自嘲地扯扯嘴角,“堂堂杀手榜第二,被自己的猎物骗得团团转。” “他给我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天底下最烂俗的话,我居然信了。” 阮忻栀靠在椅背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然后呢?” 月影指尖微颤,将空碗放回桌上,继续道:“他说要和我结发为夫妻,诱骗我吃下情蛊,说这样我和他就永远不会背叛彼此…” 话音未落,她忽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情蛊,是生死蛊!”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刃划破夜色。 “一旦服下,这辈子我都逃不开他身边,他若死,我也活不了。” 她猛地吸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每次听见他对别人重复当初许给我的誓言,我都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屋里陷入短暂沉默,只余炭火噼啪燃烧声作伴。 阮忻栀轻叹:“以你的性子,应该不是怕死的人,为何不亲手宰了他?” 月影嗤笑出声,却带着几分绝望与愤怒交杂的涩意。“宰了他?那我也得跟着他陪葬!” “我是不怕死,可我不甘心,从小被丢进死侍营,每天睁眼就是血和刀,好不容易熬到自由,还没享受两年,就要因为这种烂人送命?” 她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杯盏俱震荡出清脆响动。 阮忻栀目光微敛,没有劝慰,也没有附和,只是静静听完全部陈述,然后问道: “所以你来药王谷,是想求条活路?” 月影点头,“我本来都已经顺利躲过了迷雾和机关,就快要到药王谷了。” “但偏偏那个时候,我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就像有人用铁钩撕扯一样。” “我意识到,那个烂人一定是快要死了,我也以为自己或许没有在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抬眸看向阮忻栀,那双眼睛黑亮如墨,却满是倔强与疯狂交织的光芒: “你愿意试一试救我吗?只要有一点希望,无论多疼多险,都行!” 空气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两个人隔着案几对视良久。 半晌后,阮忻栀终于开口: “你的蛊虫寄生在心口附近,要逼它出来只能放血,再配合特殊药物诱引,这法子以前没人试过,有可能蛊毒还未发作,你就先失血过多死了。” “你确定还试吗?” 话音刚落,本以为对方会犹豫片刻,可谁知月影直接解开领口,对准自己左胸的位置按住,道: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次!” 语罢,她将匕首递给阮忻栀,一脸决绝毫无惧色: “你尽管试,我不怕疼,也不怕流血,更不怕死——但我要赌这一把,看老天到底会不会收我这个恶鬼!” “现在,还不到时候。” 话音落下,阮忻栀转身走向药架,不再看月影一眼。 矜贵佛子诱撩精10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药王谷深处,一间平日里用来处理珍稀毒物的石室,第一次迎来了陌生人。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一丝冰冷的铁器气息。 月影赤着上身,静静躺在冰凉的石床上,胸口那道旧伤疤狰狞可见。 阮忻栀换了一身利落的着装,长发高高束起,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她手里托着一个白玉盘,盘中放着一排长短不一、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以及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 “我要开始了。”阮忻栀轻声提醒。 月影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都一并呼出。 “来吧。” 阮忻栀手腕一翻,那柄薄刃便精准地划开了月影心口的皮肤。 没有惨叫。 只有利刃切开皮肉时,那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黑色的血,带着一股恶臭,瞬间涌了出来。 月影的身体猛地一绷,指甲深深抠进石床的缝隙,额上青筋暴起。 阮忻栀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仿佛眼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需要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她飞快地捻起银针,刺入伤口周围的各大穴道,封住血脉,只留下一道精准的口子,让那污血缓缓流出。 时间,在血腥与药气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日头从东边升起,又挪到头顶。 月影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死灰,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阮忻栀撬开她的嘴,将一碗早已备好的浓参汤灌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 午后,太阳开始西斜。 月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在吊着。 那碗参汤带来的热气早已散尽,她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 阮忻栀面不改色,再次撬开她的嘴,灌下了第二碗。 当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山谷之外,夜幕降临时,石室里只剩下烛火在摇曳。 月影像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阮忻栀第三次喂下参汤。 就在这时,那原本平缓流淌的黑血,突然开始剧烈翻涌! “呃——!” 月影猛地睁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来了! 阮忻栀双目一凝,手中银针疾点,刺向她心脉大穴! “噗!” 随着一声轻响,一只通体漆黑、形如蜈蚣的蛊虫,竟顺着伤口,从月影的血肉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它在空中激烈扭动,似乎还想逃窜。 阮忻栀早有准备,两只手闪电般探出,用两片铁叶将它死死夹住,丢进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烈酒坛中。 “滋啦——” 一阵青烟冒起,腥臭味熏得人作呕。 而石床上,月影在蛊虫离体的那一刻,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阮忻栀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搏。 虽然微弱,但…算是平稳了。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浸透。 这一场豪赌里,她成功从阎王手里把人抢了回来。 整整一个月。 月影在药王谷调养了一个月。 当她再次穿上那身熟悉的红衣时,眉眼间的绝望与疯狂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之后的新生与释然。 “我的命是你给的。”月影站在阮忻栀面前,语气平静,“你想让我做什么?” 阮忻栀正在摆弄一株新采的草药,闻言头也没抬: “我要你在京都,给我建一处眼睛和耳朵。” “形式不限,青楼也好,赌坊也罢,商号也行。” “我要清楚的知晓朝堂上谁的奏折多说了一句话,江湖上谁的刀又快了一分。” 这时她才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看着月影。 “你能做的到吧?” 月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她独有的自信与狠戾。 “等着我的信。” 话毕,她转身离去,红衣如火,消失在谷口的迷雾之中。 …… 两年后,京都。 最繁华的烟柳巷深处,一座六层高的销金窟拔地而起。 楼外车水马龙,楼内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那块巨大的鎏金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云间梦。 阮忻栀一身素衣,平静地走进这片奢华之地,与周遭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她对门口的老鸨耳语了一个名字,那人神色一凛,立刻恭敬地躬身,将她引上了最顶楼,一处外人绝不可踏足的静室。 推开门。 一个身着华贵红裙的女子正临窗而坐,指尖轻捻茶则,清泉入壶,翠芽翻舞,一室幽馥随之荡漾。 她听见动静,缓缓回头,那张曾经死气沉沉的脸,如今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与权势养出的气度。 这位故人就是——月影。 两人相视一笑,两年时光仿佛从未在她们之间留下隔阂,无数封飞鸽传书,早已让她们成了最懂彼此的挚友。 “坐。” 月影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阮忻栀面前。 她打量着阮忻栀,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栀栀,你对自己的青楼,还满意吗?” 这间搅动京都风云,网罗了无数秘密的“云间梦”,表面上的主人是月影,可真正的幕后掌权人,却是眼前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药王谷传人。 阮忻栀端起茶杯,轻轻吹开热气。 慢慢悠悠的回答:“满意,阿月做事,就没有我不满意的!” 月影有些不太明白她的用意,明明药王谷一直隐于世,从不参与任何江湖和朝廷的事。 两年前她却让自己去搭建一个情报网,密切关注起了江湖和朝廷之事。 难道药王谷想要出世了? 阮忻栀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 “两年前,你一个人都能闯进药王谷深处,就说明那里并非固若金汤。” 她的声音很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清醒。 “与其等着危险找上门,不如我先把它握在手里。” 月影恍然大悟,原来阮忻栀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药王谷更好的过归隐的生活罢了。 不过她也能明白,两年前在药王谷待的那一个月里,是她人生中最自在的日子。 那样美好的地方,是该要好好护着的。 月影话题一转,问道:“你这次来京都,不只是为了看你的产业吧?” 矜贵佛子诱撩精11 阮忻栀放下茶杯,眸光也跟着沉静下来。 “我来,是想给你引荐一个人。” “我师姐,沈盈。” “我需要你在宰相府那座镀金牢笼里,为她,也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安上一把她自己能握住的刀。” 月影端着茶盏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那双原本含着促狭笑意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说的沈盈……”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可是当朝宰相嫡子,陆之景的夫人?” 阮忻栀见她知道,眼中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被点燃的星子,充满了期待与欣喜。 她连连点头,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前倾。 “对!就是她!阿月,你见过我师姐?” 她的声音急切起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她在丞相府过得好不好?” “陆家人对她好吗?” “她...她看起来幸福吗?”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得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月影脸上的笑容,却在那片星光亮起的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眼前这个满心期盼的姑娘,那个她所知晓的残酷真相。 就在半个月前。 她曾以“云间梦”主事人的身份,去丞相府参加过一场丧事。 一场…为那位丞相嫡子夫人沈盈举办的丧事。 阮忻栀脸上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她不是傻子。 月影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那是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她笼罩。 “啪嗒。” 是她手中的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 茶水溅出,湿了她的衣袖,她却毫无察觉。 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月影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阿月……” 她的声音在发颤,几乎不成调。 “我师姐……她是不是出事了?” 月影的心狠狠一揪。 她反手握住阮忻栀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栀栀,你先冷静下来。” “我慢慢跟讲。” 月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尽量用最平缓的语气说了出来。 阮忻栀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直直瘫软在椅子上。 眼神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没有焦距,一片死寂。 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一滴一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碎成一片冰冷的绝望。 月影被她这副失了魂的样子吓坏了。 “栀栀!” 她快步绕过桌子,一把将阮忻栀瘦弱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 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和长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任何语言,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这样抱着她,陪着她。 能帮她分担一点痛苦,便是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阮忻栀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里,此刻竟盛满了令人心碎的祈求。 她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月……” “你……你现在就带我去丞相府,好不好?” 月影的心,被那眼神刺得生疼。 沈盈早就不在了,去了丞相府又能看到什么呢?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可看着阮忻栀泪眼盈盈的模样,她拒绝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正她轻功了得,带着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一座守备森严的府邸,并非难事。 夜色如墨。 两道身影如鬼魅般,迎着寒风,掠过京都沉睡的屋檐。 丞相府的守卫,甚至没能察觉到一丝微风的异动。 月影带着阮忻栀,稳稳地落在了府邸的后院深处。 四周寂静无声。 阮忻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罐子,拔开了塞口。 一只通体赤红、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从罐口探出了小小的脑袋。 它在微凉的空气中晃了晃触须,似乎在辨别着什么。 突然,它像是认准了方向,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执拗地挪动着身体。 阮忻栀迈开脚步,循着它的指引,穿过假山,绕过回廊。 最终,停在了一处偏僻、甚至有些破败的别院门前。 院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木门斑驳,朱红的漆早已褪成了暗沉的赭色,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夹杂着泥土与花香的冷风,迎面扑来。 阮忻栀的脚步顿住,她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盛开的风信子。 紫色,蓝色,白色,粉色... 在霜白的月光下,它们开得那般肆无忌惮,仿佛要将这破败的院子,燃成一片绚烂的火海。 可这片火海,此时却没能带来一丝暖意,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阮忻栀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那些刚刚止住的泪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次汹涌而出。 是师姐的院子。 这里,一定是师姐的院子。 她曾在信里欢喜地告诉她,她要为腹中的孩子,种下一整个院子的希望。 风信子的花语,便是希望与重生。 如今花开满园,种花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所谓的希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阮忻栀借着月光,环视着这个偌大的院子。 除了那些风信子,院中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小得可怜的圆石桌。 角落里堆着枯枝败叶,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灰败的砖石。 这里的每一处,都透着一股被遗弃的萧索与凄凉。 与丞相府别处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恍若两个世界。 阮忻栀不懂,这里连药王谷后山的木屋都不如。 她那般有些娇气的师姐,为什么会留恋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就因为一个男子吗? 院子最里边的一间屋子,忽然透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紧接着,一阵刻意压抑过的,男人痛苦的呜咽,顺着风飘了过来。 矜贵佛子诱撩精12 阮忻栀手心里那只通体赤红的小蛊,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刺激,开始疯狂地扭动、挣扎,几乎要从她指缝间钻出去。 阮忻栀眼中的泪水,瞬间被一种淬了冰的恨意取代。 她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那扇薄薄的木门,被她抬脚踹开,轰然倒地。 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烂醉如泥地倒在冰冷的地上,身旁滚落着好几个空酒坛。 他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阿盈……阿盈……是我错了……” “是我没用...没有护好你...” 月影快步跟了上来,走到阮忻栀身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这人就是陆之景。” 阮忻栀的目光,落在那张因为醉酒而涨红的脸上。 她静静地听着他嘴里那些颠三倒四的忏悔,听着他一遍遍呼喊着师姐的名字。 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冷笑。 人都已经死了,又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真是个……让人恶心的东西。 她缓步走到陆之景身边,慢慢蹲下身。 从怀中取出了另一个小巧的白瓷瓶,拔开瓶塞。 她捏开陆之景的嘴,将里面黑色的药液,尽数灌了进去。 动作干脆,没有一丝怜悯。 既然他这么想忏悔。 那便让他余生,日日夜夜,都活在这无尽的悔恨里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的目光落在了陆之景紧紧攥紧的手上,那里正死死握着一支木头发簪。 簪子样式简单,却被打磨得极为光滑温润。 那是师姐沈盈生前最喜欢的东西,是她及笄时,师父亲手为她雕刻的。 阮忻栀的眼神,瞬间更冷了几分。 她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陆之景蜷缩的手指。 将那支发簪,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连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都护不住,他怎么有脸留着沈盈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夜风格外地冷。 月影跟在阮忻栀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在快要回到“云间梦”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栀栀,你给他喂了什么?” 阮忻栀的脚步没有停。 她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方才的崩溃,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一些会让他睡得比较久的药。”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出一丝诡异的凉意。 “至于他睡着后,梦里会出现什么……” “那就要看他这一生,最后悔的究竟是什么了。” 月影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她追问了一句:“那他…他会死吗?” 月影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在可怜陆之景。 一个让心爱之人一尸两命的男人,死不足惜。 但他毕竟是丞相唯一的独苗,要是丞相追究起来,她怕会牵连到阮忻栀。 阮忻栀的指尖,摩挲着那支从陆之景手中夺来的木簪。 她仰头看向月影,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会。”她轻声说,“死,是最好的解脱,而他又怎么配死。” 月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看着阮忻栀苍白的侧脸,在清冷的月光下,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快到“云间梦”时,月影终于又开了口: “栀栀,别回悦来居了。” “去我府上,我们还能说说话。” 她看着阮忻栀太过冷静的状态,心里有些害怕。 阮忻栀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的街道,那里有她暂时的栖身之所。 “我想回客栈。” 月影还想再劝,可对上阮忻栀那双空洞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只能点头。 “好。” 将阮忻栀送回客栈后,月影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不放心。 自那夜之后,她每日都要来“悦来居”至少三趟。 清晨,午后,傍晚。 可每一次她推开门,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光景。 阮忻栀在睡觉。 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幼兽,在用沉眠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月影不忍叫醒她,便只是搬了张凳子,静静地坐在桌边。 开始她每天的自言自语: “今天‘云间梦’新来了个舞娘,跳得可真不怎么样,还没我当年一半好看。” “东街的张屠户又跟他婆娘吵架了,闹得人尽皆知,真是有趣。” “哦对了,我今天给你带了新出炉的桂花糕,就放在桌上,你醒了记得吃。”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京中发生的、无足轻重的趣事。 可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 阮忻栀知道月影的好意,可是她真的好累,累到不知如何去回应她的关心。 那份汹涌而来的崩溃,不仅仅是因为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后沈盈对她的照顾。 更重要的是沈盈对她的好,沈盈的样貌,都像极了她心中埋藏在深处,那个早已逝去的大姐姐。 在无尽的沉眠中,阮忻栀仿佛坠入了一场遥远而又清晰的梦。 梦里,她变回了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女孩。 孤儿院的墙壁,斑驳而又冰冷。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比同龄的孩子要矮上整整一个头。 这成了她被欺负的根源。 “喂,矮冬瓜!” “把面包交出来!” 刚发到手上的食物,转眼就被抢走。 好心人送来的新书包,她还没背热,就被划得乱七八糟。 那样的日子,她过了整整两年。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苏莹。 苏莹比她大上三岁,像一道光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灰暗的世界。 那天,当几个孩子再次将她围在角落时,是苏莹像一头愤怒的小兽,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干什么!” “不许欺负她!” 苏莹赶走了那些扯着她头发的小孩,然后转过身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一字一句跟她强调:“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要欺负回去,知道吗?” 小孩子都是这样,一旦察觉到有人在保护自己,便会生出些勇气来。 后来再有人欺负她,尽管还是打不过,她都会拼了命地去反抗。 牙齿,指甲,都成了她的武器。 她成了保护自己的骑士。 谢谢加的书架,点的催更,多多评论一下呢,谢谢富婆们~鞠躬*888+ 最近这几天都在陆陆续续修改前一个故事,答应读者宝宝的加更就要延后一点啦,抱歉哈~ 矜贵佛子诱撩精13 自从苏莹来了之后,她第一次过了生日,第一次尝到了蛋糕,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崭新只属于她自己的书包。 也是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觉。 她总像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苏莹身后。 一遍又一遍喊着姐姐,就是为了听到苏莹应答后安慰自己,她也有家人。 只是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苏莹。 她跑去问院长妈妈,院长妈妈只是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头。 “那个姐姐她生了很重的病,已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一刻,她又重新变回了孤儿。 没有见到苏莹最后一面,是阮忻栀一直无法释然的遗憾, 所以在药王谷,当她第一眼见到那个眉眼温柔,和记忆中大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沈盈时,她几乎是欣喜若狂。 以为年年生日对着烛火默念的愿望终于兑现,以为她与这世上唯一的“家人”得以再度重逢。可这一次,她依然没能留住她。 也依然,没能好好告别。 当初那个遗憾,被撕裂,被放大,成了一道更深、更难以自愈的疤痕,烙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滴!滴!滴!宿主精神活跃度持续下降!” “精神活跃度低于百分之三十,即将进入深度自我封闭状态!” 系统空间站里,一只粉嫩的小飞猪听着冰冷的提示音,急得团团乱转。 它看着光幕上,阮忻栀那张沉睡着却紧蹙眉头的脸,心都揪成了一团。 “栀栀再睡下去,人就要睡坏了!” 小飞猪扑腾着它那双迷你的小翅膀,在控制台前飞来飞去,疯狂地按着各种按钮。 “栀栀?听得见吗?我是你的猪猪啊!” “理理我,再不理我,我就要格式化了!” “我把自己格式化了,你听见没!” 然而,无论它怎么呼喊,怎么威胁,精神链接的那一头,始终是一片死寂。 就在小飞猪几乎要绝望的时候。 “叮——”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空间站里突兀地响起。 【您收到一条来自世界之外的讯息,是否读取?】 小飞猪猛地一怔,世界之外? 它从未收到过这种东西! 带着好奇,用自己的小粉蹄点向了那个“是”。 下一瞬,天旋地转。 原本充满科技感的空间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望不到尽头的浓雾。 这里空无一物,寂静得可怕。 就在小飞猪有些发懵的时候,一个虚无缥缈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可以帮你。” 小飞猪一个激灵,猛地扇动翅膀警惕地看向四周。 “谁?谁在说话?” “出来!”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亘古不变的平静。 “不用找了,我不存在实体。” 没有实体? 小飞猪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万千世界的资料。 在浮沉之中,无形无相,无处不在的唯有…… 它试探着,用上了毕恭毕敬的语气。 “您……是天道?” 那个声音仿佛默认了。 天道没有丝毫废话,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可以帮你与宿主取得链接。” “但是作为交换,我需要她帮我做一件事。” 小飞猪彻底懵了。 天道要请它一只猪帮忙,确切的说是一只猪的宿主帮忙? 似乎是察觉到了它的疑惑,天道缓缓解释起来: “你的宿主目前所在的世界,出了一个变数。” “一个带着恶意系统的外来者,通过时空的漏洞进入了位面世界。” “而那个外来者的任务,就是不择手段让世界男主爱上她。” 小飞猪瞪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会联合其他人,在男主最爱她的时候,背叛他,摧毁他。” “最终把他逼成一个弑杀成性,满心仇恨的暴君。” “届时,世界规则将被彻底打破。” “整个世界,都将因此而坍塌。” 天道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我无法直接干预,只能借你宿主之力,去把男主引上正道,阻止这一切。” 白雾之中,那道虚无的声音归于沉寂,仿佛在耐心等待一个答复。 许久。 它再次开口,无波无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可答应?” 小飞猪的粉蹄攥得死紧,它猛地抬头看向那片虚无。 它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这片浓雾,看到了光幕上,阮忻栀那张了无生气的脸。 看到了那条代表精神活跃度的线,正一点一点,无可挽回地向着危险的红色区域滑落。 再这样下去,栀栀就真的回不来了! 它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答应!” “我……我会尽力劝栀栀帮忙的!” 话音刚落。 眼前的无边白雾如潮水般褪去。 小飞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空间站。 它下意识看向主控制台的光幕。 屏幕一角,那一行刺眼的红色小字,已经变了。 【连接状态:已连接】 小飞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它扑腾着翅膀,小心翼翼地飞到光幕前,连呼吸都忘了。 试探着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 “栀栀?” 下一秒,一道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无比熟悉的回应,从精神链接的另一端传来。 “……嗯?” 成了! 真的连上了! …… 客栈的床上,昏昏沉沉的阮忻栀,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听到了一丝声响。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紧接着,她的意识海里,那片死寂的黑暗中,竟真的出现了一团粉色的、扑腾着小翅膀的影子。 是小飞猪!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阮忻栀猛地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身体却先于意识发出了抗议。 眼前骤然一黑,她重重地摔回枕头上,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好半天才缓过那阵眩晕。 她这时候才察觉到身体已经那么虚弱,虚弱到连进入意识海里,和小飞猪好好说句话都做不到。 矜贵佛子诱撩精14(沈盈篇) 就在她感到一阵绝望时,系统空间站里的小飞猪,看着光幕上她苍白的脸,咬了咬牙。 它偷偷调动了系统核心的一丝能量。 一股微不可察的暖流,顺着精神链接,悄无声息地淌进了阮忻栀的四肢百骸。 终于,一人一猪,得以在意识海里,再次“见面”。 阮忻栀这段时间,只要一闭上眼,就身不由己地往下坠。 坠回孤儿院那些被推搡、被辱骂,却有人为她挺身而出的日子里。 也坠回了药王谷那段被悉心照料、被温柔以待的明媚时光里。 那些回忆,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剜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 可她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和那个记忆里的大姐姐,再见上一面。 哪怕,只是在梦里。 小飞猪担忧地看着她,看着她那瘦一圈的脸颊,和青紫的眼窝。 原本想了好多好多安慰的话,可对上她那双空洞、黯淡的眸子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阮忻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枕头边那支被她夺回来的木簪。 过了许久,她忽然开了口,声音却哑得厉害: “猪猪。” “我师姐到底是怎么与陆之景相遇,在丞相府又遭遇了什么?” 系统里有画面储存功能,要调出这些过往,对小飞猪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 可那些画面它都看过,它知道沈盈在那座华美的牢笼里,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和绝望。 它怕阮忻栀会受不住。 阮忻栀捕捉到那一瞬的迟疑,覆在背面的指尖蓦地收紧,骨节因用力而失了血色,泛出青白。 她抬眼,死寂的眸底倏地窜起一簇小小的火,带着不容回绝的执拗: “猪猪。” “我要知道!” 小飞猪与阮忻栀一起经历了两个世界,深知她的性子。 与其让她在无尽的猜测中自我折磨,不如让她亲眼看看,那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小飞猪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栀栀,我带你亲眼去看。” 话音落下,阮忻栀只觉得意识一阵抽离。 眼前的黑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京都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她“站”在人群中,却像一个透明的魂灵,无人能见。 不远处,一个穿着素雅衣裙的女子,正背着药箱,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是两年前,刚刚出谷,意气风发的沈盈! 阮忻栀下意识地想冲过去,身体却径直穿过了人群。 她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一个看客。 这时,沈盈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朝着前方一处围满了人群的告示墙走去。 她踮起脚尖,有些费力地朝里望。 “丞相府的告示!” “说是相府的嫡公子得了怪病,遍寻名医呢!” “什么怪病?” “每隔仨月,就得昏睡上整整七日,水米不进,雷打不醒,京中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 “啧啧,赏金可真高啊!”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沈盈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 攻破疑难杂症,正是她此番下山的目的之一。 她没有丝毫犹豫拨开人群,径直走向戒备森严的丞相府。 管家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刚及笄的小姑娘。 “你?来给公子治病?”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怀疑。 沈盈却神色淡然,只是准确的说出了陆之景的症状。 或许是被她的自信震慑到,管家带着她进了丞相府。 陆夫人,也就是陆之景的母亲,从未亲自露面。 每一次沈盈为陆之景施针,房内,必定站着五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像审视犯人一样,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们生怕,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会对自家金尊玉贵的公子,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沈盈对此视若无睹,反正在她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人。 纤细的手指捻起银针,落下时又稳又准,没有半分迟疑。 第三日的午后,陆之景眼睫微颤,竟比以往提前四天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逆着光模糊的女子身影。 等他看清,才发现那是一个极好看的姑娘。 见他醒来后,正眉眼弯弯的对着他笑,那笑容温柔又和煦,像三月舒服的春风。 陆之景只觉心口倏地空了一拍,像被谁悄悄偷走。 他仓皇别过脸,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一路蔓延到颈侧,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目光再不敢落在沈盈身上,只死死盯着窗棂上一点斑驳的光影。 无人瞧见的被角下,指尖蜷得发白,把衣袖攥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褶。 沈盈见他醒来,按照惯例,俯身轻声问道: “公子,可有觉得有哪里不适?”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明明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问候,陆之景却浑身一僵,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没……没……没不……舒服……” 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差点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为了确保陆之景的怪病被彻底根除,陆夫人让沈盈暂住在相府。 美其名曰:观察三个月。 若三个月后,陆之景的病症不再复发,才会支付全部诊金。 沈盈并不缺钱。 可一路行来,她见过太多蜷缩在墙角、因几文药费便只能等死的穷苦百姓。 那一双双枯瘦的手像生锈的钩子,钩得她心口生疼。 她攥了攥掌心,把决心悄悄摁进心底: 这笔诊金,她一定要拿到。 只要拿到,就能多买一些药,多救几条因贫病而夭折的命。 阮忻栀跟在沈盈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眼里早已蓄满了眼泪。 师姐这颗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迟早会成为别人手里,刺向她自己最锋利的刀。 阮忻栀忍不住在想,要是沈盈不曾有这些善意的念头,或许她就不会遇见陆之景,也不会在相府住下。 她如今会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游玩,过上自己向往的自由生活。 而不是躺在冷冰冰的地下,再也无法好好的去看看这个世界。 (接下来要是此案穿插一下沈盈篇,只有讲清楚了之后我们栀栀的故事才会比较饱满,谢谢大家理解) 矜贵佛子诱撩精15(沈盈篇) 画面再度流转。 一个仆妇领着沈盈,穿过抄手游廊,绕过精致的主院,最终停在了一处偏僻破败的院落前。 这院子,阮忻栀再熟悉不过。 正是那晚,她用赤红小蛊引路,找到陆之景的地方。 仆妇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脸上是藏不住的鄙夷。 “沈姑娘,这便是你的住处。” “院子大了些,你自己勤快点打扫。”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她的鞋。 沈盈却毫不在意。 她走进屋内放下药箱,简单拂去桌椅上的灰尘便安顿了下来。 从第二天起,丞相府的人就发现,这位沈姑娘有些“不识抬举”。 她不住在相府里享受锦衣玉食。 每日清晨,她都会背着药箱,独自一人去到城东最破旧的街角。 一张小桌,一张布幡,上书“义诊”二字。 她就坐在那儿,从日出到日落,为那些付不起诊金的穷人,免费看诊。 沈盈从未想过,要与这高门大院里的任何人,产生一丝一毫的羁绊。 可有的人,却不请自来。 陆之景没有乘坐华贵的马车,只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像个邻家公子,站在了她的小小诊桌前。 他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病人,又看了看沈盈桌上那几种少得可怜的药材。 第二日几大箱上好的药材,便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她义诊的街角。 陆之景知沈盈喜欢花草。 便在她那破败院落的窗台上,放了一个精美的花瓶。 瓶里的花,每日都换,从不重样。 有时是沾着晨露的茉莉,有时是含苞待放的月季。 陆之景发现沈盈喜欢甜食。 他几乎跑遍了京都所有知名的糕点铺子。 杏花楼的玫瑰酥,悦来居的桂花糕,城南李记的绿豆饼…… 他每日都像揣着什么宝贝似的,悄悄把带回来的小盒放在石桌上。 “我……我母亲让厨房多做的,吃不完,扔了可惜。” 他总是找着这样蹩脚的借口,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那点小心思。 后来,他在下人口中听说沈盈有些挑食,晚膳总是用得很少。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嫡公子,第一次踏进了满是油烟的厨房。 他每日缠着厨娘,从最基础的切菜学起,烫了无数个泡,切了无数次手。 只为了能在她每晚的餐食里,加上一道他亲手做的,她爱吃的菜。 沈盈喜欢素色的衣裳和饰品。 陆之景就找来全京城最好的绣娘,用最柔软的云锦,为她裁制素雅的衣裙。 他怕她不收。 就总是打着陆夫人的名义,让下人送去。 “夫人说,沈姑娘是府上的贵客,不可怠慢。” 下人们看在眼里,嫉在心里。 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像潮水一般涌来。 “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就是,竟敢勾引我们公子对她这般好!” 那天,陆之景恰好路过,那些话全都一清二楚的传进耳里。 少年清隽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戾气。 “住口!” 他声音冰冷,眼神如刀,扫过那几个长舌的仆妇。 “是我心悦沈姑娘。” “也是我削尖了脑袋,想要攀上她。” “再让我听见一句对她的非议,便不是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整个相府,一片死寂。 消息传到陆夫人耳中,她只是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 “由他去吧。” “不过是情窦初开的一时兴起。” “三个月后,那女子一走,他自然就忘了。” 她始终觉得,门第之别,是人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自家金尊玉贵的儿子,与一个山野村姑,绝无可能。 直到,花灯节那晚。 满城灯火,亮如白昼。 一盏盏承载着心愿的孔明灯,点缀了漆黑的夜空,缓缓升起,如梦似幻。 河岸边,刚满弱冠之年的陆之景,一张俊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攥紧了手心,掌心全是汗。 踌躇良久,他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侧过头望向身边那个安静看灯的姑娘。 “阿盈。” 嗓音轻得仿佛怕惊碎河面的碎银,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 “我……我心悦你。” “我想……娶你为妻。” 说完,他便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夜风拂过,吹动了沈盈的裙角。 她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盏盏飘向远方的孔明灯,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息。 两息。 时间被拉得漫长,仿佛连河水都忘了流淌。 陆之景眼底的火星一点点熄灭,心脏直坠冰窟。 眼眶倏地红了,他慌得像个打碎玉器的孩子,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对……对不起,阿盈,你当我胡说八道!” “是我逾矩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你别生气,千万别……别不理我……”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生怕自己今日的唐突,会斩断两人之间,那根由他一手牵起的,脆弱的丝线。 沈盈其实什么都知道。 这两个月来,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那悄悄送来的上好药材,让她能救助更多贫苦的病人。 那破败院落窗台上,每日清晨都会更换的、沾着露水的花束。 那跑遍全城,只为寻她爱吃的口味,又总是借口“母亲赏的”糕点。 甚至是他笨拙地躲在厨房里,为她烫出满手水泡,学做的一道道菜。 这份真挚又明目张胆的偏爱,像一团火,灼热而耀眼。 要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她迟迟没有回应,并非因为那道门第之别。 她沈盈,从未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 她只是……所求不同。 她想的是背着药箱,游历山河,用一身医术去帮助更多的人。 而不是被困在这高门后宅,相夫教子,磨灭掉所有的棱角与自由。 然而此刻。 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因为她片刻的沉默,就红了眼眶,慌张无措得像要被全世界抛弃。 沈盈的心,忽然就软了一角。 或许…… 或许与一人同步,看一处风景,也并非是束缚。 她侧过身,望进了他那双盛满无措与乞求的清亮眼眸。 心中,好像有了答案。 下一瞬,她就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他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那就试一试。” 矜贵佛子诱撩精16(沈盈篇) 沈盈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之景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一震,倏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阿盈,你……” 他激动得俯身,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有满腹的山盟海誓想要诉说。 想告诉她,他会护她一世周全。 他会求母亲,明媒正娶迎她进门。 他愿为她,放弃一切。 可千言万语涌到唇边,最终只化作一个字,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 “好。” 那些承诺,不必说。 他会用往后的一生,一点一点做给她看。 从河边回到丞相府的那段路,不长却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甜。 陆之景紧紧牵着沈盈的手,十指相扣,一刻也舍不得放开。 他满心满眼,都是身边这个清冷温柔的姑娘。 只觉得自己此刻,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沈盈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紧,指骨都有些发疼。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示意他松开一些。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之景误会了。 他以为,她后悔了。 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他猛地收住脚步,转身与她相对,惶急得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然后,在沈盈错愕的目光中,把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 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试探地蹭了蹭她微凉的肌肤。 “阿盈……”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欢阿盈了。” “能不能……不放手?” 看着他这般幼稚又无赖的行径,沈盈忍不住失笑。 掌心覆在他后颈,像安抚失落的小狗。 “我没有让你放开。” “只是你抓得太紧了,我手疼。” 陆之景仍埋在她肩窝,鼻尖蹭过她颈侧,带着夜风的凉,声音却烫得惊人: “那……那我轻一点。” 他舍不得真正松手,只用指尖悄悄调整位置,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最柔软的虎口处,力道轻得像托住一片雪。 沈盈察觉到陆之景格外小心的动作,索性抬起另一只手,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低低地,带着一点哄: “陆之景,抬头。” 他迟疑片刻,还是听话地仰起脸,眼尾泛着可怜的红,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湿意。 沈盈指腹擦过他眼角,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既说了‘试一试’,便不会随意收回,你信我,好不好?” 陆之景怔怔望她,喉结滚了滚,半晌才哑声道:“信。”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像怕不够分量,“阿盈说什么,我都信。” 沈盈眼底漾开柔软的波纹,指尖顺着他腕骨滑下,最终扣进他指缝,十指交缠。 这个举动仿佛一道无声的誓言,烙进了陆之景的心尖。 他心头的狂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第二日,他便拉着沈盈,去了京中最负盛名的“闻莺馆”。 那是京中贵公子们最爱聚会的茶楼。 陆之景牵着沈盈的手,推门而入。 满室的喧嚣,瞬间静了静。 一位锦衣公子讶然起身,“之景,你这是…母猪会上树,铁树开了花了?” 众人哄堂大笑。 陆之景却不恼,只是将沈盈往身前带了带,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与郑重。 “给诸位介绍一下。” “沈盈,沈姑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心悦之人,此生非她不娶。” 满座皆惊。 沈盈只静静立在他身侧,清冷的眉眼未起波澜,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她微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心底的羞赧。 自那日后,陆之景几乎是名正言顺地日日黏着她。 恰逢陆夫人回了娘家省亲,陆丞相又因边关战事频发,忙于朝政,无暇顾及他。 这竟成了两人最无拘无束的一段时光。 京中贵胄圈子里,人人都知,丞相府那位惊才绝艳的陆公子,身边多了位来历神秘却让他捧在心尖上的沈姑娘。 三个月的期限,转瞬即逝。 陆之景体内的旧疾,再未复发分毫。 他彻底好了。 两日后,正是春闱放榜之日。 一队朱衣皂靴的礼部差役开道,铜锣三声,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两列禁军持戟随行,金甲映着初阳,像一条流动的火河。 主考官骑高头白马,手持黄绸卷轴,卷轴外系着大红锦花,风一吹,枝头的花瓣纷纷扬扬,如碎霞落雪。 后头跟着报录人、鼓手、乐工、抬匾的壮汉,浩浩荡荡足有百余人,脚步齐整,竟踏出低沉鼓点般的声势。 到得相府门前,仪门大开,门房小厮早一路狂奔进去通禀。 主考官翻身下马,整了整绯袍,亲手托着黄榜,朗声高喝: “报——!” “喜报——!” 为首的主考官满面红光,手捧着一份烫金的状子。 “恭喜陆丞相!贺喜陆夫人!” “府上公子陆之景,才高八斗,文曲星下凡,于本科春闱高中状元!” 状元! 陆夫人喜得几乎要晕过去,被一旁的丫鬟紧紧扶住。 “赏!快!人人有赏!”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眼角沁出欢喜的泪。 寒暄着送走报喜的官差,陆夫人拉着陆丞相的手,迫不及待地开始商议。 “夫君,景儿的状元游街,还有琼林宴的衣裳,都得赶紧备起来……”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衣袍摩挲之声。 “噗通”一声。 陆之景直挺挺地跪在了前厅中央。 满室的喜气,戛然而止。 陆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景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陆丞相沉下眉,指节在袖中捏得作响,风雨欲来。 陆之景却不看他们,只低着头,声音平静而坚定: “爹,娘,孩儿有事相求。” “孩儿想娶阿盈,立她为妻。” 一句话,如冰珠坠玉盘,四下皆静。 陆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涨得通红,厉声呵斥: “胡闹!” “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医女,如何能做我丞相府的嫡长媳!” “我陆家的颜面,朝廷的体统,你都不要了吗!” (好像大家最近都不太开心,分享一句最近特别喜欢的话: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希望大家天天开心,是真的开心的那种!) 矜贵佛子诱撩精17(沈盈篇) 陆之景缓缓抬眼,眸色澄澈,却淬着不容转圜的执拗。 “孩儿此生,非她不娶。” “你——” 陆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尖颤颤指他半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猛地抄起手边的茶盏,想也不想就朝着陆之景狠狠掷了过去! “啪——!” 滚烫的茶水与碎裂的瓷片,尽数砸在了陆之景的手臂上。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身形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只用那双异常冷静的眼,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母亲若不应允。” “孩儿此生,便不入朝堂,不涉仕途。”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熄了陆夫人所有的怒火。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看着他手臂上迅速红肿起来的伤,看着他那双再无半分玩笑的、沉寂如古井的眼。 她这才惊觉,她的景儿早已情根深种,药石罔效。 “好……好……” 陆夫人气急攻心,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我倒要看看,她是何等的狐媚子,将我的儿子迷成这副模样!” 说罢,她提着裙摆,便要往后院去。 身后,一道幽冷嗓音攫住她脚步。 “娘。” “您若动她分毫,那这状元,不要也罢。” 陆夫人脚步一顿,愤然转身。 她对上的是一双毫无感情,仿佛淬了寒冰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哀求,没有孺慕,只有让她心惊胆战的决绝。 她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他说到便会做到。 陆夫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胸口剧烈起伏,只从齿缝挤出一句: “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罢,带着满心不甘与怒火,由着丫鬟搀扶离开。 陆丞相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半晌,只重重叹了口气。 “不孝子!” 说罢便甩袖离开,偌大的前厅,只剩下陆之景一人。 他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脸上那份冷硬的决绝瞬间崩塌。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甚至顾不上手臂的伤,转身就朝沈盈的院子跑去。 院中的海棠树下,沈盈素衣静立,似早知他会来。 见到她的那一刻,陆之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那个清瘦的身影,死死地揽进了怀里。 仿佛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生怕与她分开。 过了良久,陆之景才微微松开了些许。 但他没有放手,而是拉开了寸许的距离,把沈盈的两只手拢进自己颤抖的掌心。 他眼眶里布满了赤红的血丝,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与哀求。 “阿盈……”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粗砺砂纸磨得起了毛边,带着灼热的疼。 “往后,无论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求你都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他像个快要溺水的孩子,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沈盈一下子就猜到了。 想来,是他去求了陆夫人,而陆夫人定然是没有同意。 她清冷的眸子静静映着他仓惶的脸,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陆之景瞬间慌了神,心口一阵绞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阿盈,你信我……我一定能堂堂正正迎你进门!” “所以,求你,求你千万不要放弃我……” 那份惊才绝艳的从容,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最狼狈的祈求。 沈盈看着他,轻轻叹息。 她先是从他滚烫的掌心里,缓缓抽出自己的手。 再抬手,掌心贴上他因紧张而绷得发硬的侧脸。 微凉的指腹沿着他微颤的轮廓描摹,似是要抚平一场未起的风暴。 “陆之景。” 她低声唤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我会等你。” “等你来娶我。” 这句承诺,如同一道天光,瞬间劈开了陆之景心头的阴霾。 他绷紧的唇角终于松动,露出一点笑,却比哭更涩。 因为他知道,自己母亲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不能再让沈盈留在这虎狼环伺的相府。 “我在外头置了座小宅子,清静,也更自在。” “这样母亲也不能为难你。” 沈盈没有多问,只轻轻颔首:“好。” 不住在相府,她反而更轻松。 第二日,天还未亮。 次日寅鼓未响,整座丞相府已被灯火与人声搅得沸反盈天——新科状元要入朝面圣,何等荣耀。 可陆之景的院外,服侍的下人却急得团团转。 “少爷还没起身吗?” “催了,门都快被敲碎了,里面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看吉时将至,再耽搁下去,便是欺君之罪! 陆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她一眼就看到,那个本该意气风发去面圣的儿子,此刻竟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仍着中衣,发丝未束。 “陆之景!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陆之景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平静,甚至连身都未起。 “母亲既不应允我与阿盈的婚事,这状元……不要也罢。” “你!” 陆夫人指着他,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眼见着宫里来催的太监已在府门外候着,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答,应,你。” 她死死盯着床上的儿子,故作妥协。 “我答应你,迎娶沈盈进门!” 陆夫人打算先哄着他,等面圣之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谁知,陆之景听到这话,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 他只是不急不慢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红纸。 是合婚庚帖。 他早就写好了。 “既然母亲应允了。” “那便请母亲,在这庚帖上盖上相府的印章。” 陆夫人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刺眼的红纸。 她心里那点先哄着陆之景,日后再慢慢磋磨掉这桩婚事的小算盘,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她费尽心血培养的儿子,竟将她算计得如此彻底! 一旦盖上这相府大印,便再无反悔的余地! 这桩婚事,便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正当陆夫人绞尽脑汁,还想再找什么借口糊弄过去时。 陆之景幽幽提醒:“娘,时辰快到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18(沈盈篇) 这平淡的六个字,如六把尖刀,狠狠扎在陆夫人的心上。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陆夫人阖眼,浑身轻颤,终是咬碎银牙:“拿印章来!” 下人战战兢兢地捧上那方代表着相府脸面与权力的玉印。 陆夫人夺过来,当着陆之景的面,在那张合婚庚帖上,重重地盖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 闷响回荡,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最后的骄傲。 印泥未干,陆之景已双手捧起庚帖,轻轻吹了吹,折成小小一方,郑重贴胸收好,仿佛那是天下至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一旁的下人,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更衣,入宫。” 宫门之外,百官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状元郎——前途无量!” “陆公子——国之栋梁!” ............. 陆之景客套回应几句,便抬手一摆,低声吩咐:“去城南。” 他几乎是跑进去的,连官服的衣角都还带着宫廷的熏香与清晨的露水。 沈盈正在院中修剪一株兰草,听到动静,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间,陆之景像是献宝一样,从怀中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的红纸。 在她面前,“唰”地一下展开。 那方鲜红的相府玉印,灼灼其华,让人难以忽视。 “阿盈,你看!” 陆之景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快步走上前,将那份沉甸甸的庚帖塞进她的手里,语气骄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沈盈垂眸,指腹摩挲过印纹,再抬眼时,一泓清水般的眸子里盛满碎星。 像是下意识一般,轻轻摸了摸陆之景的头。 指尖穿过冠玉与发丝,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陆之景愣了一下,随即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 午后,小院竹影斑驳。 他陪着沈盈用完了午膳,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在殿前面圣时的情形,又憧憬着未来的种种。 直到日头偏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马蹄声远,巷口重归寂静。 未几,一辆乌木马车便悄然停靠,帘角绣着低调的相府暗纹。 车辕微响,暗卫低语:“回夫人,庚帖已交,人刚走。” 檐下风灯轻晃,像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沈盈对于陆夫人的登门,没有半分意外。 甚至连眼睫都未曾多掀动一下,只是平静地提起桌上的青瓷茶壶,为她斟了一杯清茶。 “夫人请用茶。” 袅袅的白雾升腾而起,模糊了彼此的神情。 陆夫人看也未看那茶杯一眼,目光如刃直直地刺向沈盈。 她开门见山,声音里淬着冰。 “我不喜欢你,也不同意你嫁入相府。” 沈盈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自己的茶盏,送到唇边,轻轻吹开浮叶,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那份从容与淡定,仿佛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陆夫人的脸上。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硬碰硬,只会落了下乘。 陆夫人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沈姑娘,我知你是个聪慧之人。” “之景是我唯一的嫡子,相府的未来都系于他一身。” “他的前途,不只是他自己的事,更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自古以来,强强联合,方能走得更远,门第之见并非刁难,而是护他前程。”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那光明璀璨的未来。 沈盈安静听着,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才将茶盏轻置桌面,脆声如玉。 “夫人说完了?” 她抬起眼,眸光清冽,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之景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想法。” “况且以他的才略,纵无妻族助力,依旧可青云直上。” 沈盈的语气很淡,却字字珠玑。 “你!” 陆夫人被噎得胸口一滞,刚欲再言,沈盈却忽然问了一句: “夫人。” “您选择了门当户对的夫君,那您现在……幸福吗?” 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陆夫人的心上。 幸福? 这两个字,于她而言何其讽刺。 她怔在原地,眼前倏地掠过新婚时的红烛: 她也曾是名门世家的掌上明珠,怀着举案齐眉的憧憬,嫁与同样显贵的陆延。 可才成婚一月,陆延就一房又一房地往府里抬小妾。 那些女人仗着陆延的宠爱,何曾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她的第一个孩子尚未成形,便在她们的联手算计里,悄无声息地化成了一摊血水。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日,她捧着微隆的小腹,满怀希冀地饮下一碗“安胎药”,片刻后,绞痛如潮水将她淹没。 血水顺着裙裾蜿蜒而下,她在昏迷前只听见自己的哭声,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幼兽。 醒来时,对于罪魁祸首的处罚,那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夫君只淡淡丢下一句:“罚禁闭一月。” 随后便拂袖去了别院,听曲、饮酒、拥香偎玉,连眉头都未再为她皱一下。 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便死了。 对陆延,不再有一丝幻想,对后院,也只剩无休止的争斗。 若哪个妾室怀的是女儿,便让她生下来。 横竖不过多双筷子,将来也是个联姻的棋子。 若怀的是儿子,一碗红花、一场“意外”,或干脆在襁褓中断了呼吸... 总之,她的手段数不胜数。 那些失去孩子的小妾不止一次大骂她恶毒,诅咒她不得好死。 可这相府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她不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而已。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 如今外人看来她与陆延相敬如宾,不过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她所有的希望与心血,早已全部倾注在了儿子陆之景的身上。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将自己未曾得到过的,都牢牢掌控在手里。 .......... 陆夫人从回忆中抽身,盯着沈盈不发一语。 她没想到,自己用半辈子织就的锦绣外衣,竟被一句轻问生生挑破线脚,露出内里早已溃烂的脓疮。 血淋淋,又触目惊心。 不过那又如何? 这世道本就是如此,情爱于之景的仕途,毫无助益! (每日一句话:爱自己的明媚,也要爱自己的破碎,祝富婆们天天幸福~) 矜贵佛子诱撩精19(沈盈篇) 陆夫人缓和了片刻的神情,再度冷硬下来。 “你以为之景会爱你一辈子?” “如今不过图你几分新鲜。” “等他日他厌了、倦了,爱上旁人,你没有母家可倚,在这深宅大院里,日子只会过得生不如死!” 沈盈闻言,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脆,像风拂过竹林,带着一种漫不经心。 她直直对上陆夫人锐利的视线,眸光坦荡,没有半分躲闪。 声音依旧是柔和的,却带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夫人,我始终认为我值得被人珍爱一辈子。” “如果真的如您所说,之景今后不爱我了。” “那我转身便走,绝不迟疑。” 她顿了一下,给了陆夫人一个喘息的机会,也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真理。 “我的爱,只会给爱我的人。” “如果那个人不爱我了,那我也不会再爱他。” 她望向陆夫人,眸光澄澈得能照见人心最幽暗的褶皱。 “于我而言,爱很重要,但并非唯一活下去的依仗。” 陆夫人彻底愣住了。 她设想过沈盈会哭诉、会辩解、会发誓,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洒脱,清醒,甚至带着几分…决绝。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也从未理解过的活法。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所有的威逼利诱,在这番话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 半晌,她只能挤出一句色厉内荏的冷哼: “就算你进了府,我也不会给你半分好脸色!” 说罢猛地起身,宽袖扫落案上茶盏,碎声清脆。 她带着贴身嬷嬷疾步而去,脚步凌乱,衣袂翻飞。 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自那日后,沈盈的小院恢复了平静。 陆夫人没再踏足,而陆之景却雷打不动,每日散朝便来。 一下朝,他便会准时出现在城南那家不起眼的糕点铺子前。 身上还穿着未及换下的官服,清贵逼人,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格格不入。 铺子里的伙计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已能熟练地包起他要的那几样递过去。 陆之景从不多话,付了银两就提着一包包精致的吃食,往沈盈的小院走去。 沈盈不过随口夸了一句“这家的桂花糕清甜不腻”。 此后半月,她的桌上便日日都有一份桂花糕。 她无意间提起“夏日炎炎,若有碗冰镇酸梅汤便好了”。 第二日,陆之景便提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用冰块镇着的,京城最有名的那家酸梅汤。 他像是要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搬到她面前。 笨拙却又固执地想要尽量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自陆之景被钦点为翰林学士那日,一封封烫金的婚书,便从相府发出,送往了京中各家府邸。 没有通过陆夫人,甚至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相府里,陆夫人气得摔了最爱的一套汝窑茶盏。 碎片溅了一地,像她此刻破碎的体面。 可木已成舟,请柬已发,她若此刻发难,只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丢的是整个相府的脸。 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在人前,她又成了那个雍容大度的相府主母。 满面春风,言笑晏晏,无比殷勤地操持着婚事。 从聘礼、喜宴、宾客名单,样样亲力亲为,挑不出一丝瑕疵。 反观新郎官陆之景,倒像个没事人。 每日依旧是下了值就往外跑,对自己的婚事不闻不问。 仿佛娶谁,怎么娶,都与他无关。 只是,京中世家子弟们的闲聊中,多了一些与其相反的谈资。 “昨日在锦绣绸缎庄,我好像看见陆学士了。” “你也看见了!他在跟掌柜的比对一匹凤穿牡丹的云锦,神情可认真了。” “前日我还见他在珍宝阁,为了支凤钗的样式,跟老师傅讨论了半个时辰!” ........... 那个传闻中事不关己的陆学士,明明在为他即将过门的夫人挑选嫁衣和首饰时,眼里溢满一种压也压不住的期待。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轰动京都。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规格皆是京中头一份。 聘礼的队伍从相府排出,绕了半个京都城,才送到城南沈盈的住处。 吉时一到,陆之景不顾礼官劝阻,翻身上马,绯袍如火,亲自去迎亲。 她之所这么做,一来,他一日不见,已思之如狂。 二来,京中世家,最会捧高踩低,看人下菜。 他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沈盈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样往后,那些人对沈盈,就会多一份的敬重。 朱红盖头下,沈盈被喜娘搀出小院。 视野朦胧,耳边却隐约传来一阵极轻的骚动,和宾客们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下一瞬,一只温热大掌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掌心因紧张而渗着薄汗。 陆之景清冷的声音此刻低得只有她能听见“夫人,我就在你身边,不用紧张。” 沈盈轻轻回握,指尖在他掌心点了点——像安抚,又像逗弄。 盖头之下,眼眸早已弯成了月牙。 她想:她的夫君,好像才是那个最紧张的人。 花轿至相府,稳稳落地。 陆之景不让他人代劳,亲自掀帘,俯身探入轿内。 在满府宾客惊愕的目光里,他牵住沈盈的手扶她下轿。 十指紧扣,一步一步带着她走到前厅。 拜完堂后,沈盈由下人带着往后院的婚房走去。 沈盈端端正正地在喜床上坐了半晌,腰间酸意一点点漫上来。 龙凤喜烛摇曳,金线绣鞋悄悄踢了踢裙摆,她正想起身挪到床柱旁靠一靠,门外却传来极轻的一声响动。 吱呀——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缕微凉夜风带着淡淡桂花香钻了进来。 沈盈还未反应过来,那道清冷高大的身影已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将食盒随手搁在桌上,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数,只几步便到了她跟前。 矜贵佛子诱撩精20(沈盈篇)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沈盈惊呼出声,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却又怕盖头掉下来,只能死死攥住他肩膀。 陆之景动作很稳,把她放到方桌旁的椅子上,用指尖挑起盖头。 献宝似得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小菜摆满桌面,有酥炸藕夹、糯米蒸排骨,还有那最爱的桂花糕和冰镇酸梅汤。 他动作麻利地将碗筷递给她,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偷感,“我让厨房多做了几样,你尝尝好不好吃?” 沈盈这才觉出饿来。 今晨被喜娘拉起来梳妆,滴水未进,此刻也不再扭捏。 她笑眯眯接过筷子,先夹了一块藕夹送入口中,脆生生的一口下去,不禁喟叹出声:“真好吃!” 陆之景在一旁撑着下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寸也舍不得移开。 “慢点吃,”他凑近了些,用手帕擦拭她嘴角多余的油亮,小声提醒,“别噎着。” 身边那道视线太热,沈盈受不住,夹起一颗珍珠肉丸侧身塞进他嘴里,软声娇嗔: “不准在看了!” 谁知陆之景不仅没有收敛,还顺势含住肉丸,大大方方嚼了两下,又贴过来蹭了蹭她脸颊,声音闷闷带笑: “夫人好看,我怎么都看不够……” 这话说出来,比酒还醉人三分。 沈盈原本还有些困倦,这会儿倒是彻底清醒,下意识伸手要推开他。 门外忽然传来小厮催促的声音: “少爷,你好了没?若夫人等会发现您偷溜回后院,晓得可要挨板子了! 沈盈挑眉望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陆之景挠挠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敬酒敬到一半,有些太想你了,就…就悄悄过来看看你。” 沈盈终是被他这副模样彻底逗笑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 “好了,先抱我回床边坐着。” 陆之景闻言,这才听话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回了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 他把她放下后,自己也顺势蹲下身。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细致入微地替她理了理繁复华丽的裙角,确保没有一丝褶皱。 可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任何要起身离开的打算。 就这么半蹲半跪在她的面前,仰着头,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这副赖着不走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没讨到糖吃就满心委屈的孩童。 沈盈拿起一旁鲜红的盖头,轻轻晃了晃,提醒他: “快点回去吧,再耽搁下去,外头的宾客该等急了。” 这话一出口,陆之景眼里的光亮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嘴角也微微抿起,莫名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一个荒唐又可笑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 阿盈是不是……是不是不那么喜欢他? 是不是嫌他烦了,才这般急着赶他走? 沈盈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哪里还猜不到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柔软的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随后缓缓低下头,温热的唇瓣轻柔地碰了一下陆之景紧抿的嘴角。 一触即分。 她凑在他耳边,声音又轻又软,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夫君快点去,就能快点回来。” “我等你。” 最后三个字像一捧蜜糖轰然在陆之景心头炸开,到处都染上了甜滋味。 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万千星辰在其中闪烁。 激动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喜悦。 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快步离开了房间。 *** 夜渐渐深了。 喜烛燃尽了小半,烛泪堆积,在桌上凝成一朵朵红梅。 沈盈靠在床头,眼皮越来越沉,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次的脚步声,带着几分虚浮与不稳。 沈盈掀开盖头一角望去,只见陆之景正颤颤巍巍地朝她走来。 还未等她开口,一阵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 下一瞬,他整个人便直直地倒向她,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里。 “阿盈……” 他呢喃着,像个寻求庇护的幼兽。 沈盈被他压得一个踉跄,连忙伸手捧住他的脸。 看着他那双涣散迷离的眼,和俊美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 她确认,他是真的喝醉了。 “醉成这样……”她心疼又好笑,柔声哄着,“我扶你把外衣脱了,上床躺着歇息。” 可她的话音刚落,陆之景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就将她从床沿上拉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去哪儿?”沈盈惊呼。 刚被他拉到院子里,陆之景身边常跟着的小厮就从暗处迎了上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少夫人,少爷提前吩咐了我,今晚要带您和少爷去一个地方。” 陆之景这时也在旁边,含糊不清地附和着。 “阿盈……我们……回家……” 回家? 沈盈彻底懵了。 这偌大的相府,难道不就是他们往后的家吗? 但在陆之景固执的坚持下,沈盈还是由他牵着,跟着小厮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侧门的马车。 果然是酒壮熊人胆。 陆之景一上马车,就吵着闹着一定要抱着沈盈,像个黏人的大挂件。 如愿把人抱坐到腿上,他还不满足,总是时不时地低下头,用温热的唇瓣,轻轻地亲一下她的眼睛。 接着再亲一下她的鼻尖。 最后,再流连忘返地/口勿/上她的唇瓣。 沈盈被他闹得满面羞红,浑身都软了。 她每每想开口阻止他这般放肆的举动,他就会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撒娇道: “我只是太喜欢夫人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嗓音里满是醉意,却又透着一股孩童般的执拗。 (每日一句话:昨天,今天,明天,处处都是惊喜,祝富婆们天天快乐~) 谢谢加的书架,点的催更,多多评论一下呢,谢谢富婆们~鞠躬*999+ 矜贵佛子诱撩精21(沈盈篇) 沈盈的心,被他这句直白又滚烫的话,烫得一片柔软。 相处的这段时日,她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 什么温柔尔雅,什么风光霁月。 那都是外人眼中的翰林学士陆之景。 她面前的这个,分明就是个内里幼稚、极爱撒娇的黏人精。 但凡她流露出半分不悦或疏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保准下一瞬就能委屈得泛起红来。 偏偏她又最是心软,见不得他那副可怜模样。 到头来,次次先投降的,总是她自己。 沈盈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上他发烫的脸颊。 “知道了,我的好夫君。”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安抚的意味。 可陆之景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蹭了蹭她的掌心,仰起脸,迷离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乞求。 “那……阿盈亲亲我。”他说得理直气壮。 沈盈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比他身上的酒气还上头。 这人,真是醉得什么话都敢说了。 她羞赧地环顾了一下车厢,幸好没有旁人。 看着他眼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她终是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总归是自己的夫君。”沈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微微凑过去,温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可尝到了甜头的某人,哪里肯就此罢休。 他立刻像只讨到糖的小兽,得寸进尺地微微嘟起了嘴。 “还要。” “再亲一下。” 他的声音又哑又软,带着撒娇的鼻音,听得沈盈耳根子都麻了。 这人……还没完没了了。 她又羞又好笑,正想着该如何是好时——“少爷,少夫人,到了。” 车帘外,小厮恭敬的声音适时响起,瞬间将这一室的旖旎打断。 沈盈如蒙大赦。 她连忙扶着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陆之景,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可当她站定,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有些怔愣。 这……这不是她出嫁前住的那个小院吗? 陆之景虽然醉着,但此刻却站得笔直。 他定定地望着那扇熟悉的院门,眼神专注,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片刻后,他似乎笃定了,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他拉起沈盈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院子里走。 院内静悄悄的。 唯独一间屋子,从窗纸里透出温暖明亮的烛光。 陆之景拉着她,径直走到那扇门前。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开的瞬间,沈盈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她的脚步,倏然顿住。 眼眶,也跟着一点点地热了起来。 屋内的布置,与相府那间极尽奢华的婚房截然不同。 虽没有满目的大红,却有摇曳的红烛。 四周的角落与窗台上,摆满了各色她最爱的素雅鲜花,栀子、茉莉、白兰……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香气。 正中央那张她用了许多年的花梨木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酒杯,一壶清酒。 这……这俨然也是一间婚房。 一间完完全全按照她的喜好,为她一人布置的婚房。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 陆之景见她要掉眼泪,瞬间慌了神,酒都醒了大半。 他手忙脚乱地抬起自己的袖子,笨拙地想要替她擦拭。 “阿盈,别哭……” “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的急切。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再重新……” “喜欢!” 陆之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盈带着哭腔的两个字打断了。 她反手,主动紧紧地牵住了他。 然后,拉着他,一步步走进了这间真正属于他们的婚房。 沈盈来到桌前,拿起酒壶,将两只青瓷酒杯斟满。 她端起其中一杯,递到陆之景面前。 自己则执着另一杯。 她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却绽开了一个比窗外月色还要明媚动人的笑容。 “夫君。” “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陆之景喉结滚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却半点没能压下他心底翻涌的燥热。 他放下酒杯,一双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沈盈。 那眼神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毫不掩饰里面翻滚的、浓稠的欲,念。 沈盈被他看得心尖一颤,下意识端起自己还剩一半的酒杯想要喝下。 “等等。” 他声音哑得厉害。 沈盈动作一顿,不解地望向他。 陆之景的视线,从她惊惶的小脸,缓缓移到她手中的青瓷酒杯上。 “夫人杯中的酒,是不是……比较甜?” 他问得认真。 沈盈愣住了,完全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应是……一样的。” 陆之景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又沉又磁。 下一瞬,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沈盈的脸上。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他温软的唇,便已经重重地覆了上来。 与马车里那些带着撒娇意味的亲吻不同。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和侵占。 他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探入,勾走她口中尚未咽下的清酒,也卷走了她所有的神思。 酒液交融,气息纠缠。 昏黄的烛光下,沈盈听到他贴着她的唇,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呢喃: “……好甜。” 酒杯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声响。 可没人去管。 交杯酒已尽,这漫长的婚夜,才刚刚开始。 …… 矜贵佛子诱撩精22(沈盈篇) 烛火燃尽,天光熹微。 窗外,隐隐传来清脆的鸟叫与渐起的蝉鸣。 陆之景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他侧着身,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怀里睡得正沉的姑娘。 一夜痴缠,沈盈累坏了。 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鼻尖和眼尾都泛着可怜的红。 陆之景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摊水。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抚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 自顾自地低语,嗓音里带着一丝懊恼,又有一丝餮足后的沙哑。 “昨晚……阿盈怎么那么能哭。” “怎么哄,都不行……” 眼看着时辰,快到回府敬茶的时候了。 陆之景动作轻柔地起了身,生怕惊扰了她半分。 他披上外衣,打开房门。 小厮果然一夜未睡,就守在门外。 “去打些热水来,动静轻些。” “是,少爷。” 很快,热水备好。 陆之景却没有唤醒沈盈,而是将她连人带被抱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他浸湿了柔软的帕子,拧干后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着脸颊和脖颈。 那动作,珍而重之,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之物。 “唔……” 沈盈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些微的动静,不满地哼了一声,皱着眉往他怀里缩了缩。 陆之景见她下意识的动作,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 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歉。 “为夫的错。” “下次……一定轻些。” 直到上了回府的马车,沈盈依旧窝在陆之景的怀里睡得香甜。 她不是不想醒。 实在是天光初露时,她才筋疲力尽地刚刚入睡,此刻眼皮重得根本就睁不开。 陆之景心疼地看着她眼底那抹怎么也藏不住的青色,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 都怪他。 昨晚闹得太凶了。 往后,定要节制些。 其实,他压根就不想带沈盈回相府敬茶。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日后就陪着她住在这城南的小院里,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可他知道,他带着新妇搬出相府别居,他那位极其看重脸面的母亲,尚且能为了陆家的体面,帮他们遮掩一二。 但敬茶是族中大事,阖族长辈都在。 他们若是不去,不出第二日,翰林学士夫人新婚第二天便不敬公婆、无视族规的闲话,便会传遍整个京都。 那些不堪的指责,会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他舍不得——一个字都舍不得让她听见。 马车稳稳停在相府朱门前,檐下风灯未熄,晨光像一层薄金覆在青瓦上。 陆之景垂首,看着怀中睡得毫无防备的小脸,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 怀里的人儿似乎感觉到了骚扰,嘤咛一声,拿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只寻着暖源的小猫。 陆之景失笑,胸腔里满是柔情。 他低下头,无奈又宠溺地提醒: “夫人,到相府了。” 那一声“夫人”,莫名带着旖旎,轻轻搔刮着沈盈的耳膜。 她缓缓掀开沉重的眼帘,视野里是一片模糊的光影。 片刻后,陆之景那张俊朗又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才在她的瞳孔中清晰地聚焦。 她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神情还有些懵懂。 陆之景被她的神情勾得心尖发软,指腹安抚地摩挲她的手背,低声提醒: “今日要回相府敬茶,等会儿礼成了,我们就回家,继续睡。” 他咬字极轻,却在“家”字上微微加重,仿佛要把这个字烙进她心底。 沈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早还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倏地坐直,慌乱地抬手摸发髻: “我的头发乱吗?” “还有这身衣服……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陆之景认真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发髻,一路看到她的裙摆,眼神里没有半分敷衍。 “夫人的头发,是我亲自绾的。” “衣裳,也是我亲自换的。” 他顿了顿,然后极其笃定地给出了结论。 “都很美!” 这直白得近乎烫人的夸赞,让沈盈瞬间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地别开眼,躲开他灼灼的视线,脸颊还没反应过来,耳后却快了半拍,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既……既然到了,那我们快些进去吧。” 她有些狼狈地掀开车帘,率先下了马车。 陆之景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快步跟上,长臂一伸,便极其自然地将她微凉的小手重新握回自己的掌心。 沈盈被他吓了一跳,想要挣脱。 他却握得更紧,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促狭地开口: “夫人脚程这般快,想来昨夜并未累着。” “为夫往后……还得再努力些才好。” 沈盈的脸,立刻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单纯了,竟然听懂了他话里那点不正经的意思。 羞恼地回头瞪他,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娇叱: “陆之景,你给我收敛点!” 敬茶的厅堂里,早已坐满了陆家的族亲长辈。 陆之景牵着沈盈进来时,满心满眼都只有身边的人,仿佛周遭那些审视的目光,皆是虚无。 敬茶的过程,他始终站在沈盈身侧,目光也是一刻都未曾离开。 高位上,陆夫人看着自家儿子那副被迷了心窍的模样,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可当着阖族的面,她依旧是那个端庄得体的相府主母。 待敬茶礼毕,她放下茶盏,故作亲昵地拉过沈盈的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看到之景对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沈盈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面上却不见分毫异色,反而笑得更加温婉得体。 “都是娘的功劳,把之景教养得如此优秀。” “我也跟着沾光,才得了这么好的夫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陆夫人,又赞了陆之景,还全了自己的体面。 满堂的族亲无不点头称赞。 “相爷夫人好福气啊!” “是啊,儿子上进,如今这儿媳,更是才貌双全,还如此懂事孝顺。” 一时间,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可只有陆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她根本就看不上这个从乡野而来的孤女。 等到一众族人寒暄着散去,厅堂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之景立刻就想带着沈盈离开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 “娘,我们先回……” “站住。” 陆夫人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他。 陆之景的脚步一顿,眉峰骤敛,他太清楚母亲接下来的话有多刺耳。 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想让沈盈听见。 于是他垂手替她把披风拢紧,指尖在领口处轻巧地打了个活结。 “我去同娘说几句话,”他低声哄她,声音低而稳,带着安抚的意味,“先让小厮送你回马车上。” 说罢,随即侧首吩咐一旁的小厮: “送少夫人回马车上,仔细别惊了风。” (百岁顺安,百事从欢) 从中间穿插沈盈的故事,是为了让之后栀栀接近佛子的动机更清晰明了一些,谢谢理解 富婆们可以加一下书架哦,最近数据降了不少,心态确实有些影响 矜贵佛子诱撩精23(沈盈篇) 小厮领着沈盈离开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夫人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箭,死死钉在陆之景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上。 她看着他那副全然维护的姿态,胸口那团压抑已久的怒火轰然炸开。 “陆之景,你是翅膀硬了!”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再不复方才的端庄温和。 “我千辛万苦为你谋划,为你铺路!” “你却娶了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 “你对得起我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声线里满是气愤与不甘。 陆之景平静地转过身,望着眼前这个声嘶力竭,与他血脉相连的母亲。 他只觉得内心那点残存的温度,正在寸寸结冰。 “从小到大,我只是你巩固地位的一个工具。”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所有虚伪的温情。 “从始至终,你所谓的谋划都是为了自己!” 陆夫人被他这句话堵得心口一窒,她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她甚至不敢抬眼——陆之景澄澈眸子,好似能看穿她心底所有不堪的算计。 陆夫人不明白,为什么昔日那个跟在她身后,为一句夸奖就能欢喜半日的孩子。 如今看向她的眼里,只剩下刺骨的失望和冷漠。 厅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陆夫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柔和了不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相府嫡子带着自己的夫人搬出去住,这成何体统?” “你明天就搬回来。” 陆之景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末希冀,瞬间荡然无存。 她果然,只在乎权势和脸面。 而他竟然还对她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名为“母爱”的幻想。 如今看来,他还真是可笑。 陆之景转过身,再没有片刻停留,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只留下一句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我和阿盈,有自己的家。” 陆夫人望着那个毫不留恋的背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颓然瘫坐在冰冷的紫檀木椅上。 她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后宅争斗。 那些阴谋算计,不仅磨灭了她对相爷陆延最初的爱意。 也让她变成了一个严苛到近乎扭曲的母亲。 她曾在冬日里罚跪年幼的陆之景,只因他写错了一个笔画; 她也曾在深夜里抱着年幼陆之景滚烫的身体,却一句软话也说不出口,只冷冷丢下一句“自己反省”。 那些算计与惩戒,像钝刀一样,一刀一刀把她自己剐成了如今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这些年,她逼迫陆之景事事第一,不过是因为她从未得过第一。 她用最严苛的尺子丈量儿子,不过是想把当年自己受过的委屈,通通补偿在一个“完美”的影子上。 她指责多于拥抱,喝斥多于安慰,久而久之,连自己都觉得“关心”二字陌生得可笑。 她也曾在夜深人静时问过自己: “对于这个亲手带到世上的孩子,她到底有没有爱?” 可她始终不敢正面回答自己这个质问。 只能不断反复地安慰自己:她把他生在相府,给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了他高于所有人的权势地位。 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那他,理应要满足她作为母亲所有的期待。 可如今看来…… 陆之景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不爱自己的孩子。 马车里静悄悄的。 沈盈坐在软垫上,侧头看了陆之景一眼。 他进来时明明步子很快,可落座后却半天没说话,只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盈咬了咬唇,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臂抱紧,小声嘟囔道:“夫君,我有些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声音特意放软,还带点撒娇意味。 陆之景下意识就要解下自己肩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冷?那我……” “不要!”沈盈立刻拦住他的动作,两只手还拉住他的衣袖不放,“夫君现在都不愿意抱我了?” 陆之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沈盈分明是在逗他开心。 他嘴角微微勾起,顺势托着她纤细的腰肢,把整个人都捞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这样可暖和?”他低声问道,语气比方才柔和许多。 沈盈靠在他怀里,小脑袋蹭了蹭,又往他胸口钻了钻,“嗯……再紧一点。” 陆之景果然收紧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中,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外面的街市渐渐热闹起来,有叫卖糖葫芦的小贩从窗外经过,还有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 但马车里的世界仿佛被包裹起来,与世隔绝一般安静祥和。 沈盈偏过头去看陆之景,那张清俊淡漠的脸庞此刻近在咫尺,她轻轻开口: “夫君,听说城北新开了一间酒楼,味道极好,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想吃什么?”陆之景几乎没有停顿,便吩咐车夫:“调头,去城北。” 马车缓缓驶向城北大街,两旁摊贩如织,烟火蒸腾。 沈盈倚在他怀里,话匣子开了闸: “前几日我去湖边放纸鸢,不小心把线缠到树梢上,结果一个小厮爬树救我的纸鸢,下来的时候裤脚还挂破个洞,被大家笑得脸通红!” “还有,府里的猫偷喝厨房鱼汤,被厨娘追得满院子乱跑……” 每一句话,都带着细碎而温暖的烟火气息,也努力驱散刚才残留在空气中的沉郁情绪。 陆之景本不是爱搭话的人,可今日却格外配合,每当沈盈停顿一下,他都会认真回应: “以后放纸鸢,让人帮你拿梯子,不准再冒险。” “小猫顽皮,下回让它睡书房好了。” 这样的对答虽平淡,却胜过千言万语,让人觉得踏实又安心。 连马车里的空气似乎都变甜了一些,再感受不到一点压抑,只剩下属于他们二人的亲昵与默契流转其中。 马车停在“春槐居”门前时,楼下已座无虚席。 跑堂的小二远远瞧见陆府车徽,忙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陆之景说明来意后,小二忙不迭领他们去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雅室。 那里窗户正对繁花盛开的槐树枝桠,还能远远望见青石巷子的尽头,有孩子们踢毽子的身影闪现其间,说不出的幽静雅致,比楼下安稳舒适自在太多。 菜谱送上来时,沈盈兴奋地点名几样店里的招牌菜,又特地点了一壶桃花酿。 “听说这个酒入口香甜,不容易醉,还可以消愁,正好我们今日可以试试看。” 她眨眨眼,冲着陆之景露出狡黠一笑,暗示他可以多喝点。 菜肴一道道端上桌:糯米藕片、蜜汁东坡肉、桂花糕,还有一碟色泽诱人的脆皮乳鸽,每一样都精致可口,引得人食指大动。 桃花酿倒出来的时候,是浅粉色澄澈透明,在白瓷杯盏中泛起莹润光晕,如同春日晨曦初照水面。 原本这壶酒,是她替陆之景解忧备下。 可谁知第一杯饮罢之后,那股淡淡甜香直沁舌尖,再加上一点点微醺感涌遍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生出些许畅快惬意。 于是第二杯第三杯……竟全数进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等到最后,她已经喝得俏脸飞霞,两颊染上一层薄薄红晕,说话也比平素更大胆活泼几分: “夫君,这酒真不错,你怎么只喝一点?是不是怕醉倒被我欺负呀?” 陆之景失笑摇头,看着怀中自家夫人越发娇憨可爱,并未阻止,只任由她继续品尝。 他知道这桃花酿并无烈性,多饮一些也不会伤身,而且见沈盈难得如此高兴,他怎舍得扫兴? 窗外晚风携着槐香,轻轻拂动帘角,所有烦恼与阴霾,都随那缕风被慢慢吹散殆尽。 矜贵佛子诱撩精24(沈盈篇) 那顿桃花酿后的日子,便在这样细碎的温柔里,一日日地流逝。 那些曾断言“小门小户攀高枝”的贵女们,如今只剩满眼艳羡。 因为陆之景对沈盈明目张胆的偏爱,在京中早已传开,成了一段佳话。 成婚一年,偌大的府邸连个通房丫鬟的影子都寻不见。 起初,还有不长眼的同僚在酒桌上劝他。 “之景,子嗣为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为陆家开枝散叶,纳几房美妾了。” 陆之景当时只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家有娇妻,不需要。” 语气淡得像冰,却堵死了所有人的嘴。 自此,再无人敢在陆之景面前提“纳妾”二字。 这些话传出去,京中女子看沈盈的眼神,嫉妒里又添了几分敬佩。 能把一尊不解风情的石头捂成绕指柔,这位陆少夫人,当真不简单。 转眼,便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天气回暖,沈盈翻出箱底的春衫,挑了一件自己极爱的鹅黄色云锦裙。 这裙子是去年新做的,那时穿着还松松垮垮,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今朝却无论如何也系不上最后一颗盘扣。 她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盘扣依旧倔强地拒绝合拢。 沈盈泄气地站在铜镜前,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又摸了摸似乎圆润了些的脸颊。 完了,她真的长胖了! 她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陆之景那张投喂她时,带着浅笑的清隽脸庞。 都怪他日日变着花样地寻来各种美食,再这么吃下去,她怕是真的要胖成个球了! 不行,她得减肥! 当晚的饭桌上,摆满了沈盈最爱的水晶肴肉、蟹粉狮子头、还有新出炉的枣泥酥。 陆之景像往常一样,先给她盛了一碗汤。 “快喝,今日厨房炖了三个时辰。” 沈盈看着那碗浓白的鸡汤,咽了咽口水,却只伸筷子夹了一根青菜。 陆之景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怎么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沈盈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不太饿。” 一连两日,都是如此。 满桌珍馐,她吃得比猫还少。 陆之景终于坐不住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着脸吩咐管家备车,亲自去宫里请了太医。 沈盈正在房里对着那件鹅黄色的裙子发愁,就见管家领着宫里的张太医进了院子。 她一愣,再看到跟在后面一脸凝重担忧的陆之景时,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沈盈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他拉到一边。 “你做什么?我真的没生病!” 陆之景垂眸看着她,声音绷得紧紧的,“没病为何不吃饭?” 看他急得眼眶都有些泛红,沈盈那点小脾气顿时烟消云散,哭笑不得地坦白: “我只是觉得最近自己胖了不少,想要减减肥。”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又小声加了一句: “而且夫君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的医术难道你还信不过?” 陆之景愣住了,那紧绷的下颌线在听到这些话后,瞬间松弛下来。 下一秒,他长臂一收,把人整个按进怀里,掌心在她后背轻抚,像在确认她完好无损。 “胡闹!” 语气虽是斥责,但更多的却是庆幸。 他捧起她圆润了些的脸颊,认真端详: “哪胖了?以前太瘦,如今正好。” 说罢,指腹还惩罚似地捏了捏,“你再敢节食,我也不吃了,陪你一起挨饿。” 沈盈有些无奈,心里暗自腹诽,怎么会有人那么大了还说那么幼稚的话。 可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关切,只能连连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听陆大人的。” 节食计划被迫中止,沈盈嘴上答应,心里却盘算着那就少吃些零嘴,多走动走动。 可过了几日,这个偷偷减肥的计划,也不得不彻底搁置了。 这日清晨,她总觉得身子有些懒怠,还隐隐有些反胃。 出于医者的本能,她将三指搭上了自己的腕间寸口。 起初是疑惑,继而是不敢置信。 最后一抹狂喜从她眼底骤然炸开,亮得惊人。 她这哪里是胖了,滑利如珠滚于盘上的脉象分明是滑脉! 是有喜了! 怪不得近来贪吃又嗜睡,怪不得那件云锦裙会嫌小…… 沈盈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眶一热。 原来这里,已经悄悄揣上一个与她和陆之景有血缘的小家伙。 (在心里种花,人生才不会荒芜!) 点点催更,加加书架,辛苦啦~ 矜贵佛子诱撩精25(沈盈篇) 沈盈抚着小腹,那股子喜悦,几乎要从心口满溢出来。 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陆之景。 整个下午,沈盈都像只揣着心事的雀儿,在廊下走来走去,时不时就望向府门口。 终于,夕阳的余晖将相府的影子拉得老长时,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视线。 车帘掀开,陆之景一身朝服,带着几分倦意跨了下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正翘首以盼的沈盈。 那张明媚的小脸上,盛满了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陆之景心头的疲惫一扫而空,嘴角不自觉地跟着上扬,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 “风大,怎么站在外头?” 沈盈却不答话,只拉住他的袖子,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瞅着他。 “陆之景,你低下头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踮起脚尖,神秘兮兮的样子,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陆之景顺从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一句轻得像羽毛般的话,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陆之景猛地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随即一把将沈盈打横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 狂喜不过一瞬,陆之景又仓皇停住,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把她放回地面。 双手虚护在她腰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颤抖。 “我……我真的要当爹了?” 沈盈看着他这副傻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还不显怀的小腹上。 “是,再过九个月,陆大人就可以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阮忻栀就这么站在庭院的角落,像一个透明的看客,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阳光穿不透她的身体,风也吹不动她的衣角。 陆之景脸上的狂喜、对沈盈捧珍宝般的谨慎,一寸不差地映进她眼底。 她想起了沈盈曾经一封封寄给她的信。 信里,沈盈总是用最平淡的语气,描述着她那位夫君幼稚又笨拙的宠爱。 阮忻栀那时只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直到此刻亲眼所见,才明白她信里写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炫耀,而是如常所在。 她的夫君,确实待她极好。 阮忻栀忽然懂了:原来真有那样一种爱,能让一只向往天空的鸟,甘心收起羽翼。 可一个巨大的疑惑,又如毒蛇般悄然缠上了她的心头。 明明陆之景愿意为了师姐搬出相府,愿意为了她不纳妾。 明明是这样把她捧在心尖上的人…… 最后怎么会让她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一个奶声奶气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栀栀,别看了。】 是小飞猪。 它似乎是察觉到了阮忻栀心底的巨大悲恸和不解。 【我故意只带你来看这一段,是因为……】 小飞猪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犹豫。 【因为后面的画面,太残忍了。】 【我怕你……你会受不住。】 阮忻栀指尖发颤,已隐约猜到即将目睹的结局。 她阖眼,声线冷得像淬了霜:“带我回去,我要看!” 【栀栀……】 “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长久的静默后,小飞猪一声轻叹。 【如你所愿。】 话音落地,庭院、夕阳、相拥的身影,像被水晕开的颜料,霎时扭曲、破碎。 光影疾速倒退,风声尖啸,阮忻栀被重新卷入那段封尘的旧时光里。 她再次以没有实体的形态,旁观着沈盈的生活。 天旋地转的感觉,戛然而止。 阮忻栀再次睁开眼时,已不在那个洒满夕阳的庭院。 此时已是初冬,庭院里的花木尽数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萧瑟。 阮忻栀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回廊下。 沈盈正坐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毯子。 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那是三个月大的孕肚。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在小腹上,可那张明媚的小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 这阵子,整个京都都风声鹤唳。 江南拨款贪污的大案,像一团滚雪球,越滚越大。 朝廷拨下去的救灾银两,层层克扣,竟被贪墨一空。 以至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活生生饿死了上万灾民。 此事,若不是江南的灾民一路乞讨到了京都,将状纸递进了大理寺,恐怕至今还被捂得严严实实。 天子震怒,龙颜大发。 朝中一时间人人自危,大批官员被牵连下狱。 也不知是何人上了一道奏疏,竟将矛头直指当朝丞相,陆之景的父亲。 弹劾他,亦是贪污案的主谋之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天子为了平息众怒,还是下了一道圣旨,陆丞相直接被押入了天牢。 相府的天,塌了。 沈盈已经好些天没见陆之景笑过了。 他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总是满身疲惫,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有一次,她替他更衣时,竟在他乌黑的发间,瞥见了一根刺目的白发。 那一瞬间,沈盈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密又疼。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是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孤女,就算有药王谷弟子的身份,在这种朝堂的惊涛骇浪里,她仍旧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夫人来了。” 沈盈一怔,陆夫人? 自她有孕后,陆夫人便称病,再未踏足过他们的的住处。 今日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等她细想,一个憔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沈盈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人还是她印象中那个雍容华贵、一丝不苟的相府主母吗? 如今的陆夫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的锦缎衣裳也满是褶皱,像是到处奔波了几天几夜没合过眼。 “娘。” 沈盈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 陆夫人却几步冲了上来,一把按住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盈儿……” 陆夫人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你……你一定要救救相府,救救你公爹!” 沈盈彻底懵了,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帮到忙。 “娘,您是说我能帮上忙?我……我该怎么救?” 她虽知自己无权无势,但也期待自己真的能提供上一点帮助。 谁知,她话音刚落。 陆夫人竟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矜贵佛子诱撩精26(沈盈篇) “娘!” 沈盈大惊失色,想去扶她,却被她死死抓住。 豆大的眼泪,瞬间从陆夫人干涩的眼眶里滚落下来,纵横交错在她憔悴的脸上。 她磕磕巴巴地,终于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你公爹……他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没有参与江南赈灾之事!” “可之景他……他如今是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太敏感了!” “满朝文武,无数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相府,盯着之景!” “但凡他为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递一点东西,都会被扣上一个徇私舞弊的罪名!” “到时候,别说救他父亲了,恐怕连他自己都要被拉下马!” 陆夫人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沈盈心上。 她终于明白了陆之景这些天脸上的忧虑。 一边是身陷囹圄的父亲,一边是自己敏感的身份和整个家族的荣辱。 他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沈盈的心揪成一团,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那……那我能做什么?” 陆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希冀。 “皇上给了之景一个选择,便是让他不要再插手京中的案子。” “而是……而是让他即刻启程,去江南治理水患,安抚灾民。” 陆夫人死死地盯着沈盈的眼睛,继续一字一句道: “皇上说了,只要之景能把江南的事办好,立下大功,便能以功抵过。” “到时候相府的污名,也就不攻自破了。” 陆夫人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沈盈的心上。 去江南,立大功。 这六个字,是相府唯一的生路,也是陆之景唯一的选择。 可他迟迟没有动身。 沈盈霎时明白:只因为她和她腹中那粒才三个月的小芽。 此时她的胎像最是不稳,也最是凶险,他又怎敢远行? 这些东西,陆之景怕她惊惧伤神,愣是一句也没提。 就在这时,院门外,隐隐传来马车驶近的声音,车轮碾过碎石,咯吱作响。 是陆之景要回来了。 陆夫人像是受惊的鸟,脸上血色尽褪,慌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再次踉跄着冲到沈盈面前,死死抓住她的手。 “盈儿!” “求求你劝劝之景,让他救救相府!”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从侧门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萧瑟的冬风里。 沈盈还没从她那绝望的恳求中回过神来,陆之景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风尘,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日更甚。 可在看到回廊下沈盈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所有阴霾,瞬间被他强行收敛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那抹沈盈再熟悉不过的温柔笑容。 “盈儿,怎么在外头坐着?冷不冷?” 他大步走过来,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冰凉的手脚。 然而,沈盈一直定定地看着他。 她一点都没有错过他方才那细微到极致的神情变化。 那颗为他揪紧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为了不让他察觉异样,沈盈也强迫自己扬起笑脸,配合着他演戏。 心疼翻涌,她只能把脸埋进他胸口,学着平日撒娇的语气: “等你呀。” “就想早些看到你。” 之后几日,她假装一无所知,却比从前更黏人。 他去书房,她便搬了张软榻跟过去,静静地看他处理公务。 他与幕僚议事,她便在屏风后坐着,听着他的声音才能安心。 陆之景只当是女子有孕后的寻常反应,大约是没什么安全感。 他心里愈发愧疚,也愈发怜惜。 索性就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拜客,每日都尽量早些回府。 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会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絮絮叨叨地跟那个还未成形的小家伙说话。 “你要乖乖的,不许折腾你娘亲,不然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要快快长大,以后跟爹爹一起保护娘亲。” .......... 沈盈原本怀孕后,嗜睡得厉害。 可现在只要陆之景陪在身边,她都舍不得闭眼。 总觉得时间不够,想多跟他说一句话,想多看他一眼。。 这天夜里,沈盈又一次失眠了。 陆夫人那句“求求你,劝劝之景”,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侧过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描摹他的睡颜。 梦中的他,似乎并不安稳。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平日里总是舒展的眉头,此刻竟死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额角,甚至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的薄唇翕动着,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呢喃。 沈盈听得不真切,只觉得那些音节破碎而痛苦。 她下意识地凑近了些,想听得更清楚一点。 突然,两个字无比清晰地闯入她的耳中。 “江南……” 沈盈不愿再让他难受,指尖轻轻推了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 “夫君……” 睡梦中的人猛然一颤,瞬间睁开了眼。 他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惧和茫然,在一时到是沈盈叫醒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急切的担忧。 “夫人,是不是腿又抽筋了?” 他连眼都没完全睁开,手臂已下意识收紧,把人托着抱坐起。 另一只手急切地探到她小腿处,指腹沿着细嫩的皮肤一路往下,寻找那可能绷起的硬结。 沈盈看着他自己脸色苍白,额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可醒来的第一反应却是关心自己。 一股汹涌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瞬间冲垮了她这些天来所有伪装的坚强。 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只好垂下头。 泪珠却再也憋不住,不受控制地砸落下来。 一滴,两滴……砸在他准备替她揉腿的手背上。 “阿盈,很难受吗?” 这下陆之景彻底醒了。 他先是用手背胡乱去揩她的泪,又怕自己掌心粗粝,转而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拭过她的眼尾。 泪水沾湿了他的指节,他便干脆把自己的袖子卷起来,用最柔软的里襟去吸那水珠。 “不哭了,我马上给你揉揉,等会就不疼了...” 他特意放柔了声音,说着便半跪在床前,把她的小腿搁在自己膝上。 掌心覆上去,力度轻得像怕碰疼她,却又固执地一遍遍打圈按压,想要尽快去减轻她的酸胀。 (生活是个动词,不是静止的名字,起起伏伏总有它的道理!) 点点催更,加加书架,辛苦啦~ 矜贵佛子诱撩精27(沈盈篇) 沈盈的泪落得更快。 她伸手去抓陆之景的手腕,哽咽着摇头:“不是腿……” 陆之景这才停住,抬头望她,眼底满是手足无措。 他索性整个人坐上床沿,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肩窝,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几近哀求的颤抖。 沈盈在他怀里,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恐惧、心疼和压抑,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哭了许久,直到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她才抬起哭得通红的脸,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 “我和孩子,从来都不是你的累赘。” “我们是让你变得越来越好的动力,也是你遇到风浪时的盔甲。” 沈盈吸了吸鼻子,尽量平复一些后继续道: “之景,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宝宝。” 陆之景轻抚着沈盈长发的手蓦地一滞。 他抱着她的手臂一寸一寸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嗓音低得几近呢喃: “可是阿盈…是我舍不得。” 满京城的人都以为,他陆之景迟迟不动身去江南,是因为夫人娇弱且有孕在身,离不开他。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他陆之景,一刻也离不开沈盈。 他无法去描绘清楚沈盈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只是在遇到她之前,日子像一张被雨水泡皱的旧画,颜色褪得发白。 他生来就是丞相的嫡子,每一步都要踩在既定的格子里,连呼吸都要合乎规矩,不许半点越线。 遇见她之后后,像有人突然把那张旧画铺到阳光下,墨迹重新晕开,灰白里跳出青绿与朱红。 那些曾经让他无法接受的计划之外,因为有她,都成了神明偷偷塞给他的礼物。 (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在段评里,一定要看看哦~) 夜风透过窗缝,吹得烛火摇晃。 沈盈听见陆之景的低语,从他怀里抬起泪湿的脸,用指尖描摹他紧蹙的眉峰。 “那就把我揣在心里去江南。” 她当然能自私的阻止陆之景去江南,阻止他去替相府平反。 毕竟陆丞相和陆夫人向来待她不好,而且陆之景如今是大理寺少卿,就算陆丞相真的被定罪,他只会被世人赞叹,为了公正大义灭亲。 可她知他身上无法摆脱的责任,和无法割舍的血缘之情。 若这个机会错过,之后午夜梦回,他会把“未能救父”的悔意嚼成千万根针,日日扎心。 因此她就算是万般不舍,也还是劝解着陆之景要去一趟江南。 陆之景仍沉默,垂眸替她别好碎发,指尖却抖得厉害。 内心始终无法做下决定。 他是相府唯一的男丁,肩上有立功为父洗冤的重担。 可他也是夫君,是父亲,他想亲眼看着孩子在沈盈腹中一天天长大,想在她最难熬的时刻,一转身就能握住她的手。 而且他要真的去了江南,便可能是数月,甚至半年一年之久。 他怕沈盈夜里抽筋再无人替她揉腿;怕她孕吐时只能抱着铜盆掉泪。 更怕她临盆那日,他远在千里之外,连一声痛都听不见。 沈盈终究没等到陆之景的明确的答复,倦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清晨,天光才将将破晓,宫里便来了人。 那尖细的嗓音,在府邸上空划开一道刺耳的口子。 圣旨的内容,如一盆淬了冰的冷水,兜头浇下。 皇上言明,江南贪污一案,三月之后便会定罪。 所有涉案官员,无论品阶,一律流放北疆蛮荒之地。 这意味着彻底斩断了陆之景所有的犹豫和退路,他再没了选择。 要是想要救陆延,江南他是非去不可了。 消息传到陆夫人的耳朵里时,她当场便白了脸。 不过半个时辰,沈盈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陆夫人甚至顾不上下人通传,自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她发髻散乱,钗环歪斜,哪里还有半分丞相夫人的仪态。 一见到安坐在窗边软榻上的沈盈,她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盈还没来得及开口。 “噗通”一声,陆夫人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膝行两步,就想给沈盈磕头。 沈盈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娘!您这是做什么!” 沈盈说什么都不让陆夫人对着自己磕头,只觉得她这一跪,只怕要折了自己和腹中孩儿的寿。 可陆夫人却像是疯魔了一般,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她嘴里还是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 “盈儿,你求求之景,让他去吧!” “相府不能倒,不能倒啊!” “若是他实在放心不下你,我……我即刻便将你接回相府,我亲自照料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沈盈可不想再回到那个处处是规矩,压抑得人喘不过气的相府。 她用力将陆夫人扶起来,稳声开口: “娘,我会劝之景,但去与不去,须他自己决断,我不敢保证。” 陆夫人一听这话,像是得了赦令,立刻止住了哭嚎。 她猛地站起身,反手又抓住沈盈的手,眼神里透着一股急切的狂热。 “只要你劝,之景就一定会听你的!” “阿盈,相府的荣辱,全都系于你和之景身上了!” 沈盈听着这话,心里却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她这位婆母来了这么多次,求了这么多次。 句句不离相府体面,句句不离所谓的祖宗名声,却独独未曾有过一句,是关心陆之景的安危。 沈盈的语气终是冷了下来,她直视着陆夫人的眼睛,轻声质问: “娘,江南如今水患未平,疫病横行,您就不担心之景此去,会有危险吗?” 陆夫人的眼神闪躲了一瞬,仿佛被她戳中了心事,有些支支吾吾地辩解: “可……可之景毕竟是相府的嫡子……” “相府若是真的出事,他……他又何谈前程?” 话音刚落。 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庭院的拱门外传来。 “娘,你怎么来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28(沈盈篇) 陆之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一身绯色官袍尚未换下,衬得那张俊美的脸愈发冰寒。 听到自己母亲那番话,他脸上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骇人的肃泠。 他迈步上前,不发一言地将沈盈的手从陆夫人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只见沈盈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印着几道清晰的红痕。 陆之景的眸色骤然一沉,侧身把沈盈护在身后,脸上是掩不住翻涌的怒意。 沈盈察觉到他身上那股难掩的戾气,心头一紧。 她连忙从他身后绕出来,拉住他的衣袖,把人带到廊下。 为了安抚他有些失控的情绪,她踮起脚尖,掌心贴上他紧绷的侧脸轻轻摩挲。 见他欲言又止,沈盈便知他是对于要去江南的决定感到愧疚,便主动说道: “你护好百姓和族人,我护好自己和孩子,等你回来时,我们一起抱他/她看去花灯。” “好。” 陆之景俯身,吻落在她湿润的睫毛上,像盖下一枚无声的印章。 ........... 次日,便是陆之景出发的前一天。 他没有去衙门,而是主动去了他母亲的院子。 陆夫人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盏上好的燕窝,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 自从知道陆之景下定决心要去江南,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在她看来,相府的荣华富贵算是保住了。 她那个为了儿女私情就想置家族于不顾的儿子,终于“想通了”。 见到陆之景进来,她马上殷勤的站起身。 “景儿来了,快坐,娘让厨房给你炖了你最爱的雪梨汤。” 陆之景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站在屋子中央,身形挺拔如松,声音却没有任何感情。 “娘今后要是没有事,就不要去打扰阿盈了。” 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陆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角。 那份得意与欣喜,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熄得干干净净。 可她到底还要仰仗这个儿子去保住相府的富贵,心里的不快丝毫不敢显露。 她竭力扯出一个慈母的笑容。 “瞧你这孩子说的,盈儿如今有孕,你又不在身旁,我作为长辈理应要去照顾的。” “不用!” 陆之景直接开口打断,语气里的决绝不容置喙。 他懒得理会那份虚情假意的关怀。 撂下这句话,他看都没有再看陆夫人一眼,转身便走。 徒留陆夫人一人被晾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 那股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啪——” 她猛地将手中的白玉瓷碗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守在一旁的贴身婢女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出发那日,天刚蒙蒙亮。 府邸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沈盈站在门前,将一个连夜绣好的护身符塞进陆之景的手心。 符囊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安”字,针脚细密,带着她的体温。 她仰着头,眼圈泛红。 “夫君,我平安等你回来,你也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陆之景攥紧了那个护身符,像是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好。” 一个字,却是重若千钧的承诺。 这时,陆夫人碍于周围送行的下人和官员家眷,也装模作样地上前。 她理了理陆之景的衣领,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嘱咐。 “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万事小心。” 陆之景感受到怀中之人身体的僵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的母亲。 但见那么多人看着,终究没有当众落了她的面子。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权当回应。 马车辘辘,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长街尽头。 陆之景走后,沈盈一直惬意地住在自己城南的小院里。 这里没有相府的压抑和规矩,她每日看看医书,侍弄花草,日子过得清净又安逸。 可这份平静,才半个月就被打破了。 这日午后,相府的下人突然神色慌张地登门。 那下人一见到沈盈,便“噗通”跪下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少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 “夫人她……她昨日突然吐了一口血,至今还昏迷不醒!” 事关人命,沈盈心头一凛,也顾不上之前的成见,立刻跟着下人回了相府。 一踏入陆夫人的卧房,一股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沈盈看着躺在床榻上了无生气的陆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快步上前,坐于榻边,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陆夫人的手腕上。 这一探,沈盈的脸色骤然大变。 陆夫人体内竟然有不下十种不同的毒混在一起,彼此相冲,如同一团乱麻。 更要命的是,陆夫人平日里保养过甚,服用了太多名贵的滋补药材。 如今这些药力与毒性混杂,导致脉象混乱到了极点,根本无从下手。 眼下,她只能先用金针封住她的心脉,稳住她体内那些胡乱冲撞的剧毒。 可金针封脉,到底是只能暂保一时。 陆夫人这条命,依旧悬于一线。 沈盈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可以不在乎陆夫人的死活,但她不能不在乎陆之景。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她不想他征尘未洗,归来时面对的竟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于是,沈盈索性直接在相府住了下来。 为了更好地给陆夫人解毒,也怕她夜半三更突然毒发无人应对。 陆夫人尚未醒转,相府里人心惶惶,竟没有一个下人敢擅自替她这个少夫人安排住处。 沈盈也懒得计较,径直回了之前她住的那个院子。 那院子虽然破旧又偏僻,是相府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可也正因如此,她才能落得个清净。 每日替陆夫人施完针,她便回到自己的小院。 关上院门,这里便是一方属于她自己的天地。 没有下人来打扰,没有规矩来束缚,悠闲又自在。 一日,沈盈低头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柔情,下一刻又带上了一丝忧愁。 因为她实在不确认陆夫人究竟何时能醒,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城南那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忽然心念一动,她唤来粗使婆子,托人去花市寻来最饱满的风信子球茎。 一篮篮褐皮包裹的球茎被倒进井台旁,她蹲下身亲手拨开泥土,将它们一粒粒埋下。 指尖沾了泥,她也不在意,只在心里默念: “宝宝,风信子代表希望。” “等你出来的时候,这些花就开了。” “到时候,我的宝贝就能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开始无趣又光鲜日复一日,便是生活的开始。) 点点催更,加加书架,辛苦啦~(不要嫌烦哈,还有一点点就可以把助学贷款清掉啦,开心转圈圈(*^▽^*)) 矜贵佛子诱撩精29(沈盈篇) 午后窗棂外初夏的风带着微燥的暖意,却吹不散沈盈眉间的阴翳。 这一个月来,她每日以金针渡气,辅以汤药,可解毒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陆夫人体内的毒素盘根错节,如同在她的五脏六腑里扎了根。 再这样下去,毒素在体内留得越久,她便越危险。 即便将来侥幸救回一条命,恐怕也已是油尽灯枯。 随着时间的流逝,傍晚的霞光斜照进来,在案上投下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 沈盈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陷入了沉思。 常规的法子...看来已经不行了。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父那张严肃又慈祥的脸。 那时候,药王谷大雪封山,师父在死人堆里扒出她时,她浑身青紫,只剩胸口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好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回她的命,身子骨却弱得像纸糊的一样,大病不断,小病不休。 师父心疼她,干脆把药王谷最金贵的药材都搬进了她的小院: 千年灵芝当柴熬汤,雪山火莲碾碎沐浴,连那株被师父当眼珠子护着的九转还魂草,也被他亲手掐了最嫩的一瓣,悄悄塞进她的枕下。 十年下来,药香浸透她的骨血,竟把一身孱弱熬成了奇迹。 她的血成了万毒克星、百病良方。 师父却因此越发不安。 他不止一次这样评价过她:心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旁人落一滴泪,她便能把自己烧成一团火去暖。 在她及笄前,师父把她叫到药王谷最高的望星台上,山风猎猎吹乱他灰白的鬓角。 “阿盈,你的善良是铠甲,可也是软肋。” “为师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答应为师,无论何时都不要用你的血去救人,更不要让其他人知晓你身怀‘活药’之体。” “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那句“万劫不复”,言犹在耳,那是师父第一次用那样重的语气跟她说话。 沈盈闭眼,指尖在袖中颤得几乎掐进掌心,一声又一声地在心里低念: “师父,对不起。” “阿盈...还是要违背对您的誓言了。” 再睁眼时,眸底那层挣扎的雾霭倏然散尽,只剩一泓澄澈的决绝。 就在沈盈下定决心的那个刹那,屋外传来丫鬟惊惶失措的尖叫。 “少夫人,夫人她……夫人她又吐血了!” 沈盈的心猛地一沉,再顾不得其他,提着裙摆便冲了出去。 主院里,已是一片人仰马翻。 丫鬟婆子们哭作一团,却没一个敢上前。 沈盈拨开人群,一眼便看见了床上的陆夫人。 不过片刻功夫,她已是面如白纸,唇色乌青,冷汗浸湿了鬓发,十指痉挛地抠着床沿,指节泛白。 气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沈盈知道在拖下去,陆夫人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都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丫鬟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盈走到桌边,从针包里拈起一根最细的银针。 寒光一闪。 她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的掌心狠狠划了下去。 一道血口瞬间裂开,皮肉翻卷。 她只是蹙了蹙眉,连哼都未哼一声。 随后将流血的手掌悬在桌上一碗早已备好的汤药上方。 一滴,两滴,三滴…… 殷红的血珠像断了线的玛瑙,接连不断地坠入漆黑的药汁里,晕开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直到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沈盈才收回了手。 她顾不得包扎还在淌血的伤口,直接端起那碗药快步走到床边。 扶起陆夫人将碗沿凑到她干裂的唇边,一口一口小心地喂了进去。 药入口不过片刻,陆夫人紧绷的背脊骤然一松,急促的喘息声慢慢归于平缓,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柔和。 沈盈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脱力。 如此,一连七日。 沈盈每日都用同样的方法,以血为药引喂陆夫人服下。 第七日的清晨,陆夫人终于悠悠转醒。 她从贴身丫鬟的哭诉中得知是沈盈寸步不离地守着,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是……是阿盈救了我?” 陆夫人声音沙哑,眼底满是复杂。 “扶我起来,我要去谢谢她...” 丫鬟不敢违逆,搀着她一步步挪向了沈盈那座破败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 陆夫人刚要开口,脚步却倏地顿住,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透过门缝,她看得清清楚楚。 院中的石桌旁,沈盈正背对着她低头熬着药。 下一刻便见她解开了自己手上的纱布,露出底下那道还未愈合、甚至有些狰狞的伤口。 她咬牙一按,血珠涌出,顺着她的指缝一滴一滴精准地落入了正下方那只药碗里。 陆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那碗药……她每日喝下的药…… 原来……原来是…… 陆夫人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跑。 她跑得那样仓皇,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回到自己屋子后,心口起伏未定,脑海里方才那一幕被无限放大,反复回放。 那只白皙的手,那道狰狞的伤,那殷红的血…… 情绪剧烈波动下,体内尚未肃清的余毒瞬间反扑。 钻心的剧痛袭来,她疼得倒地蜷缩成一团,随后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打滚。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盈手里端着药,静静地走了进来。 陆夫人看着那碗药,瞳孔里满是惊恐,像是看着什么绝世的毒药。 可她浑身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本能地抗拒着。 沈盈察觉到陆夫人脸上的恐惧,以为她是因毒发而害怕,并没有花时间解释。 只是蹲下身像之前那般,将人扶起把药喂进了她的嘴里。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陆夫人身上那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竟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不得不承认:沈盈的血,的确能解她身上的毒。 而她这段时间里,竟真的一直在饮着她的…血。 这个认知,比毒药更让她恐惧。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沈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自己曾经百般刁难的儿媳。 自那以后,陆夫人便开始躲着沈盈。 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喝过人血这件惊悚的事。 沈盈也察觉到了,她也没有去自讨没趣。 只是每日依旧按时将药备好,让丫鬟给陆夫人端去。 两人之间,隔着一碗血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和疏离。 只是药盏送回时,往往附带一盒盒上等血燕、百年老参、或拇指大的东珠。 沈盈只当婆母体恤她劳累,淡淡一笑便让丫鬟收进库房。 她不知道那些价值连城的补品,是陆夫人半夜惊醒后唯一能抓住的赎罪。 也不清楚陆夫人早已知晓——那一碗碗药里都掺了她的血。 矜贵佛子诱撩精30(沈盈篇) 如此了一月。 最后一碗血药喂下,陆夫人体内的毒终于被彻底根除。 镜中的妇人面色红润,再不见一丝病气,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风韵。 可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底却只有深深的恐惧。 她活了,靠着饮儿子夫人的血活了下来。 这桩怪诞离奇的事,成了相府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消息不知怎么就长了翅膀,飞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宫深院。 “十种奇毒,药石罔效的人竟能康复?” 孙贵妃正倚在紫貂软榻上,纤指捻着一颗紫晶葡萄。 听到回禀,她连眼皮也未抬,只懒懒“哦”了一声。 直到密探附耳又说了些什么: “娘娘,相府的下人嘴很严,那沈氏的身份暂时还未查明。” “但有个洒扫的婆子说漏了嘴。” “说……说那位新入府的沈氏一直以血为药引,为丞相夫人解毒。” “以血为引?” 贵妃指尖蓦地一紧,汁水顺着指缝淌下,染出一道诡丽的紫痕。 狭长的丹凤眼里倏地燃起幽火,亮得骇人。 她霍然坐直,绣着鸾凤的裙裾如水波荡开:“备车,去相府。” 不多时,一辆嵌着金玉、璎珞垂珠的宫车碾过青石长街,稳稳停在相府朱门前。 陆夫人听闻通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忙带着下人迎了出来。 “臣妇……臣妇叩见贵妃娘娘。” 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地上凉,陆夫人快快请起。” 孙贵妃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本宫今日只是出宫散心,恰好路过便想着来看看你。” 她携着陆夫人缓步而入,一路软声细语,问病问安,赏梅赞景,姿态亲昵得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姐妹。 陆夫人受宠若惊,心中却愈发不安。 果然绕过回廊,孙贵妃忽地停步,轻叹一声: “说起来,陆丞相的事,本宫也听说了。” “圣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丞相在天牢里,怕是要受些苦头。” 陆夫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孙贵妃见状继续说道: “这样吧,本宫今晚便去圣上面前替丞相求求情,不敢说别的,至少能让他少受些零碎折磨。” 陆夫人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她看向孙贵妃的眼神中充满了狂喜和感激。 下一秒便要屈膝跪下谢恩。 外人只当她忧心夫君安危,情深意切。 实则不然。 两人夫妻多年,情分早就磨得连渣都不留,如今只剩相看两厌罢了。 她很清楚,陆延一倒,自己“一品诰命”的荣衔、锦衣玉食的后半生,将通通化为乌有。 因此听到孙贵妃可以帮自己,难免激动了些。 双膝还未沾地,孙贵妃已伸出一双涂着丹蔻的手,稳稳托住她。 “哎,夫人这是做什么。” 孙贵妃笑容可掬,随即话题一转: “本宫听闻令郎的夫人医术高明,有妙手回春之能。” “恰好我儿最近身子不大爽利,不知可否请她随我入宫一趟,为我儿诊治一番?” 外人只道孙贵妃宠冠六宫,膝下还育有一子,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可谓是幸福美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年孙贵妃生孩子时难产,伤了根本此后再不能有孕。 而这唯一的皇子,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汤药不断。 太医院的院使曾私下断言,那位小皇子怕是活不过十岁。 这些年,孙贵妃寻遍了天下名医,求遍了江湖术士,想尽一切办法要为儿子“换命”,却都没能成功。 直到不久前,一位云游的术士告诉她一个秘法。 天下间有一种人,其血可解世间万毒,可续将死之命,称之为“活药之体”。 此等体质,万中无一。 只要寻得此人,与其换血。 她那体弱多病的孩儿,便能从此无病无灾康健到老。 而据密探带回的消息,恰好与术士的断言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她几乎可以确认。 沈盈——就是她找了多年的那个“活药之体”。 孙贵妃看着陆夫人一寸寸发白的脸色,唇角的笑意却如春水般漾开,愈漾愈深。 “夫人放心,本宫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话虽如此,她指尖的鎏金护指却一下一下轻敲桌沿,脆声如玉步步逼人: “只是我那孩儿……实在等不得了。” 那声音温柔得像春夜的风,却叫陆夫人从骨髓里生出寒意。 见陆夫人仍旧未打算开口,孙贵妃便探身向前,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 “本宫答应你,待令郎夫人替我儿诊过脉,本宫即刻派人将她送回相府,绝不食言。” 说罢,她抬手替陆夫人理了理鬓边碎发,声音愈发亲昵: “届时,丞相在天牢里也能舒服些,而夫人你依旧是风光的一品诰命。”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矜贵佛子诱撩精31(沈盈篇) 陆夫人原本悬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在孙贵妃最后一句“两全其美”落下时,倏地沉了下去。 那点仅剩的愧疚,被“一品诰命”“锦衣玉食”几个字碾得粉碎——像尘埃被风吹散。 她当然猜得出:进宫“诊治”绝不会只是诊脉那么简单。 可私欲一旦破土,便疯长成藤蔓,缠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于是,她缓缓点了点头。 孙贵妃嘴角的笑意顿时深了许多,满意极了。 她侧首望了望窗外将沉的天色,懒声道: “快天黑了,本宫也该回宫,劳烦夫人把沈氏请出来吧。” “是,娘娘。” 陆夫人躬身应下,转身时脚步竟有些虚浮。 这是她第二次走向沈盈那个破败的小院。 院子里,沈盈正蹲在小小的花圃旁用木片松土,袖口卷至肘弯,露出沾了泥点的细白手腕。 她想在风信子旁边再种些别的,希望宝宝一出生,就能看到满院子的花团锦簇。 “盈儿!” 陆夫人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关切。 “你还怀着身孕,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可别累着自己。”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沈盈怔住,指尖还沾着湿泥,一时忘了行礼,只愣愣望着陆夫人。 陆夫人顺势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恳切与焦灼。 “七皇子病了,孙贵妃亲自来请,她说只要你肯进宫替他看一看,她便在圣上面前替相府求情。” “有了贵妃娘娘开口,我们相府就多了几分胜算!” 沈盈静静地听着,眼神清冷没有一丝波澜。 相府的胜算?那与她何干。 见她没有回应,陆夫人心一横直接抛出了杀手锏。 她把话题引到了陆之景的身上: “盈儿,你想想,有了孙贵妃这个靠山,之景在江南也会顺利很多。” 果然,在听到事关陆之景,沈盈那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抬起眼,微卷的睫毛轻轻一颤,轻声确认了一句: “只要我去……之景平安归来的可能性便会大些,是吗?” 陆夫人见她已经动摇,心中一喜连忙加了把劲。 她用力挤了挤眼,眼眶瞬间就红了,接着忙不迭点头,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 “是啊,这都是为了之景!” “好。” 沈盈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清冷的语气里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夫人看着沈盈被宫人扶着,一步步踏上了那辆华贵得晃眼的宫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她的视线。 不久后马车缓缓启动,渐渐消失在巷子的转角。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陆夫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回府。 回到空荡的府内,她的右眼皮却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陆夫人心中一慌强行按捺下去,可指下的眼皮却越跳越急。 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定是她太过忧心才会产生的错觉。 毕竟,沈盈现在可是相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她肚子里还怀着陆家的骨肉。 陆夫人在赌。 赌孙贵妃不敢真的对沈盈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宫车辘辘,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停了。 翊坤宫鎏金的牌匾在宫灯的映照下,透着一股冰冷而威严的气息。 孙贵妃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笑意吟吟地地拉住沈盈的手。 “哎呀,没想到这一来一回,天色竟这么晚了。” 她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沈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你怀着身孕,本宫也不好在今日继续扰你,不若今晚先在偏殿歇下,明日再为我儿诊治,如何?” 沈盈心中警铃大作。 她抬眼看向孙贵妃,对方的眼底是滴水不漏的温和,找不出半点破绽。 可这过于周到的安排,反而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 早在进宫之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为了陆之景,她愿意冒这一次险。 沈盈敛下眼中的思绪,温顺地福了福身子。 “但凭娘娘安排。” 偏殿布置得雅致奢华,熏香袅袅,却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宫人很快端上了晚膳,十六道菜色精巧如绣,香气诱人。 沈盈垂着眼谢过之后,却并未动筷。 她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从袖中摸出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不动声色地探入每一道汤菜之中。 银针并未变色,意味着没有被下毒。 沈盈微微蹙眉,心头的疑云却更重了。 半碗碧粳粥下肚,她便推说困倦,命宫人撤席。 入睡前,她仔仔细细地将殿门从里面落了锁,窗牖也紧紧关严。 可连日来以血为药,又兼之忧心陆之景的安危,身心的疲惫早已到达了极限。 那排山倒海而来的困意,她终究没抵住沉沉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 窗外最后一丝月光也被浓云吞噬,天地间一片漆黑。 寝殿之内,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鬼魅般的黑影。 来人内力深厚,落地无声,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沈盈尚在睡梦之中,未有半分察觉。 下一瞬一方浸透了迷药的白布,便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药效极烈,不过瞬息之间,她便在睡梦中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再次缓缓睁眼时,人已被带到了一间昏暗的密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周围只有几盏将要燃尽的烛火,豆大的光晕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幢幢鬼影。 突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一声,石门被推开。 为首之人,正是笑意盈盈的孙贵妃。 而在她身后,两个太监抬着一块石板,石板上赫然躺着一个呼吸微弱,身穿皇子服饰的男童。 沈盈瞳孔骤缩。 她想动,四肢却像被抽了骨,连指尖都抬不起,想呼救,喉咙却只滚出一丝气音。 这时跟在孙贵妃身后的一个老嬷嬷,眼神锐利地扫了她一眼,快步上前俯身在孙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娘娘,她醒了。” 孙贵妃闻言,非但没有半分被撞破的惊慌,反而将视线缓缓转向沈盈,嘴角的笑意愈发诡谲。 她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柔和,吐出的字眼却淬着冰渣: “醒着好。” “醒着血液的活性才更高。” 那短短的一句话像雷霆劈落,在沈盈脑中轰然炸开! 原来如此! 原来孙贵妃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她的血! 还未等她从这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冰凉的铜管贴上腕内侧,暗红液体顺着细管无声流入琉璃瓶,滴滴答答像个漏催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血液与力气,正在被一同抽离。 视线,也开始阵阵发黑。 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之际,腹中那一直安睡的小生命,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危险,忽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让沈盈涣散的意志,稍稍回笼了些。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滚烫地划过冰冷的脸颊。 “是娘……没有护好你……” “对不起……”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想要去触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可那只手还未触及衣料,便重重无力地垂落下去。 (从中间穿插沈盈的故事,是为了让之后栀栀接近佛子的动机更清晰明了一些,也是为了让沈盈这个人物更加饱满一些,她合该拥有自己的故事,而不是一句简单的一笔带过。不过放心,后面会有惊喜,我不喜欢be,没有做过错事的人,会得到神明偏爱。) 矜贵佛子诱撩精32(沈盈篇) 作为旁观者的阮忻栀伸出手,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沈盈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腕,想将她从那冰冷的石板上拉起来。 然而,她的指尖却毫无阻碍地径直穿过了沈盈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碰到。 阮忻栀呆住了,她不信邪又一次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沈盈苍白的脸颊。 依旧是一片虚无。 “不……不……怎么会这样……” 她徒劳地挥舞着手臂,一次又一次地穿过沈盈的身体,穿过那冰冷的石板,穿过孙贵妃得意的嘴脸。 她在这里,却又好像不在这里。 她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却什么都无法改变。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和孩子……” 她哭喊、撕扯,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回音,却连沈盈的衣角都掀不起半分。 就在这时,一道呆萌又带着焦急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栀栀,快停下!” “那些已成过去,你改变不了什么!” 话音刚落,阮忻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最后如破碎的镜片般寸寸散开。 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沈盈的记忆里拖拽了出来。 下一瞬,阮忻栀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蹲下身子,双拳死死蜷缩,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抱住,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可那股刺骨的寒意,却从心脏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呜……呜呜……” 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瞬间泣不成声。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恨陆夫人的懦弱与自私! 恨孙贵妃的歹毒与残忍! 恨这吃人的皇宫,恨这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将她紧紧包裹。 小飞猪察觉到她的情况很不对劲,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让它小小的身体都感到了战栗。 “栀栀,栀栀你冷静点!” 它焦急地呼喊着,可阮忻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 小飞猪心一横,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借用了一丝它轻易不动用的外力。 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拂过阮忻栀的眉心。 她汹涌的情绪戛然而止,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身体一软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 阮忻栀幽幽转醒,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头顶的帐幔。 小飞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试探地喊了一声: “栀栀?” 阮忻栀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它又好似穿过它。 那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没了昨日撕心裂肺的悲切,显得异常平静。 平静到连其他的情绪,也一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猪猪,我要看完。” 小飞猪心头一跳。 它知道她话里的所指,一时间有些犹豫。 虽然她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失控,但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加不正常。 它实在是怕在看下去,她也会出点什么事。 见它没反应,阮忻栀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多了些强势。 “带我回去,我要看完!” 终究是拗不过她,小飞猪叹了口气,还是带着阮忻栀重新回到了沈盈的记忆之中。 只是这一次,它耍了个心眼,直接带着她跳过了沈盈被抽干鲜血的那一幕。 眼前的景象,定格在了陆之景从江南归来那日。 江南水患,贪腐大案。 陆之景只用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便将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仅查清了真相还了陆家清白,更是将灾民安抚得井井有条。 他甚至等不及当地百姓为他举办的庆功宴,将后续事宜交予下属后,便独自一人快马加鞭赶回了京都。 原本需要半个月才能走完的路程,被他不要命似的,硬生生缩短到了七天。 马蹄踏碎了京都清晨的宁静。 陆之景一身风尘仆仆,满面倦容,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可那双桃花眼里却燃着一簇炙热的火焰。 他没有回丞相府,而是熟门熟路地直奔城南那处他和沈盈的小院。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地勒马停在院门前时,心却猛地一沉。 院门上,赫然挂着一把冰冷的铜锁,锁上甚至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看样子,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人居住过了。 陆之景发出暗号,试着联系上他安插在沈盈身边保护她的暗卫,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来不及多想,猛地一拉马缰在原地调转了方向。 “驾!” 骏马长嘶一声,朝着丞相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彼时。 丞相府内陆夫人正心神不宁地端着茶杯,一口都未曾喝下。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与喜色交织的复杂神情。 “夫人,夫人不好了!啊不是……是……是少爷!” “少爷回来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33(沈盈篇) “哐当——”一声脆响。 陆夫人手里的茶杯,应声滑落。 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手,她却毫无所觉。 那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发出的声响如同她此刻骤然龟裂的心。 她来不及收拾,仓促起身,第一反应竟是往偏院冲——那里似乎还留着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 陆夫人刚转过回廊,便见陆之景大步流星而来。 他逆着光,身形被勾勒得挺拔而萧索,那双本该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却锐利如鹰,直直地钉在她的身上。 陆夫人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在脸上堆起一个僵硬的、慈母般的笑容。 她快步迎了上去,声音里带着刻意做出来的惊喜: “之景,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写信跟为娘说一声?” “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累不累?” “我这就让下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打断了。 “阿盈呢?” 仅仅三个字,却像三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戳破了陆夫人所有伪装出来的温情。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实在没想到陆之景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开口就是沈盈。 一时间,她竟想不出任何可以搪塞的借口。 那片刻的慌乱,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躲闪与心虚,一丝不漏地全被陆之景尽收眼底。 他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他看到自家母亲的视线,下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飘忽不定地张望。 那个方向…… 陆之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再看她,猛地转身大步朝着记忆中沈盈在相府住过的那个小院走去。 “之景!” 陆夫人见状瞬间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试图拦住他。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陆之景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一股滔天的怒火与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一把推开了陆夫人的手,力道之大让陆夫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几乎是跑着冲向那处院落。 “砰——” 他一脚踹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几片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这时陆夫人也追了过来,扶着门框气息不稳地急忙开口: “盈儿……盈儿不是一向住在城南那处院子吗?又怎么会在相府?” 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掩饰。 陆之景没有回应。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城南的院子锁了,相府的院子空了,暗卫也失联了。 他一时之间,竟没了任何头绪。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院中扫过,最终定格在了花圃的一角。 那里一片风信子已经悄然长出了青翠的花苞,过几日便会盛开。 他记得沈盈说过,风信子代表着希望。 而能在相府院子里种风信子的人,只会是沈盈一人。 她一定曾回来这里住过! 陆之景突然起身,大步走向最里那间屋子。 门扉紧闭,安静得令人发慌。 安静到,仿佛连时间都已在此停滞。 陆之景几次抬手又放下,仿佛门后藏着能将他撕碎的答案。 他站在门前良久,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终是抬起了那只重如千钧的手。缓缓推开了门。 只一眼,他便看见了被层层帷幔遮挡住的床榻。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走了足足十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终于在床前站定。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 当他掀开帷幔的刹那,陆之景双膝一软,整个人直直地跪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确实是沈盈。 可……那还是他的阿盈吗? 她的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皮肤上看不出一点血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白。 陆之景颤颤巍巍地牵起她垂在床边的手。 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冷与僵硬。 他看到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一处细小的、几乎看不清的伤口。 伤口的周围,还残留着一圈已经干枯发黑的血迹。 他再看她的身上,隔着衣物也能看出那干枯凹瘪下去的轮廓,像一朵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花。 那一刻,所有零碎的线索轰然拼合。 风信子、空院、失声的暗卫、陆夫人的躲闪…… 这时,陆之景才终于意识到——沈盈,似乎是被抽干了所有的血。 他慢慢靠近床边,拼尽全力才能抬起手抱紧那具轻得可怕的身躯。 脸下意识埋在她冰冷的颈窝,喉结滚动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剩一声嘶哑至极的低吼。 像荒原上被利箭贯穿的兽,又像铁栅后明知无望却仍撞得头破血流的囚徒。 可无论他怎样收紧怀抱,怀里的人再也不会抬手回拥,再也不会用那温软的嗓音唤他一声“之景”。 不知过了多久,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帷幔,也吹干了陆之景落在沈盈鬓边的泪。 那泪冷得像初雪,却再也换不来爱人哪怕一丝心疼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34(沈盈篇) 陆夫人立在门槛之外,指尖掐得门框木屑微陷,却半步不敢往前。 她看着陆之景跪在床前,嘶哑的哭声闷在胸腔里,却震得她心口发麻。 那床上灰白僵冷的身体,她不是第一次见。 其实早在三日前,沈盈被宫车悄然送回时,就已经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 那时宫婢只撂下一句“贵妃娘娘仁善,允归故土”,便扬长而去。 当下她就像疯了一样冲向皇宫,要去翊坤宫找孙贵妃理论,结果却被拦在了殿外。 过了良久,翊坤宫的朱嬷嬷才慢慢掀帘而出,朱红蟒纹在烈日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张老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半分恭敬,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的陆夫人,眼神里都是不屑。 “夫人,娘娘会做到答应你的事。” “相府,她会尽力保下。” 陆夫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朱嬷嬷。 朱嬷嬷原本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弯下腰,凑到陆夫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诛心: “当初可是夫人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亲口答应了让沈氏入宫。” “如今她出了事,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摘的一干二净?” 一句话,让陆夫人浑身冰冷,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陆夫人吃瘪的模样,朱嬷嬷才直起身,眼里的警告意味却更浓: “娘娘母家手握兵权,就算相府在最鼎盛的时期都不是她的对手。” “我劝夫人就别再想着追究此事,好好把沈氏处理干净为好。”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殿内。 “哐当”一声,殿门紧闭。 只留下陆夫人一个人,瘫在冷硬的地上不知所措。 她知道朱嬷嬷的话虽然难听,可每一个字都没说错。 以之景对沈盈的在乎,他要是知道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亲手将沈盈送进了虎口…… 那他绝对不会再认她这个娘! 陆之景如今仕途坦荡,位及权臣只是时间问题,她绝对不能失去这个后半辈子最大的保障! 于是陆夫人回到相府,立刻就让下人去给沈盈寻一块风水宝地。 她要趁着之景回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沈盈安葬了。 等他回来后,她就说沈盈被她家人接走了。 毕竟沈盈的身份,连孙贵妃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自家儿子想必也查不出来。 可如今,马蹄声比她的谎言快了一步。 陆之景提前归来,不仅看见了榻上再也唤不醒的沈盈,也撞破了她所有精心编织的借口。 自那天起,陆之景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方寸之地。 天光乍亮,他便起身亲手绞了热帕子,一遍遍擦拭着沈盈冰冷的脸颊和身体。 那张曾对他巧笑嫣然的脸,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 接着陆之景会站起身走到衣橱前,从里面挑出一条崭新的裙子。 “阿盈,今日天气好,你穿这件杏色的肯定会特别好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仿佛是在说什么情话。 他为她换上新衣,梳理好长发,甚至还会笨拙地为她描眉。 做完这一切,他便坐在床边,拉着她毫无血色的手,自顾自地跟她说话。 从江南的趣闻,说到京中的琐事。 “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母亲没为难你吧?” “对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很高兴,对不对?” 他像是不愿承认,床榻上的人依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下人们远远看着,只觉得那位意气风发的相府少爷像是入了魔。 朝堂之事都被陆之景一并推远。 原本应进宫复命,他亦托病一直没去。 最后是陆夫人只得自己着朝服入金銮殿,跪在金阶下哽咽陈情: “臣媳新丧,儿痛彻骨髓,伏惟陛下恕其失仪。” 皇上念在陆之景平定江南水患有功,又听闻他夫人腹中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叹了口气。 “罢了,赐假十日,让他好生处理夫人的后事吧。” 可眼看十日之期越来越近,陆之景却丝毫没有要让沈盈下葬的意思。 陆夫人彻底没了办法。 她一咬牙,连着五日,日日去城外的静修寺。 磕破了头,磨破了膝,终于求动了寺里那位从不轻易见客的无念大师。 传闻中,这位大师能观三世因果,参破天机。 或许,只有他才能劝动自己这个执迷不悟的儿子。 陆夫人亲自将无念大师引进了那间死气沉沉的院子。 一推开门,那股混杂着药香与冷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陆之景坐在床沿,指尖缠绕着沈盈一缕干枯的发,低声念着他们旧日的玩笑。 看见僧袍一角,他连眼皮都未抬。 陆夫人站在大师身后,想看看他如何开解自己的儿子。 顺便,她也想让大师劝劝陆之景,原谅她这个一时鬼迷心窍的母亲。 毕竟,母子哪有隔夜仇。 可她那点心思虽没有表述出口,无念大师却像早已看穿了一切。 他双手合十,对着陆夫人声音平淡无波道: “施主,如今这一切的果,你亦有参与。” “你且出去,贫僧与这位施主有几句话要单独说。” 陆夫人浑身一震,还想为自己争取几句。 可当她对上无念大师那双仿佛洞悉万物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被那双眼一看,她只觉自己那些算计、交易、谎言和怯懦全都无所遁形。 她张了张口,终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踉跄后退时,绣鞋在青砖上踩出凌乱的声响,仓皇间几乎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活像被恶鬼追着逃出了那道门槛。 “砰”一声,门扉阖死。 屋里顿时只剩烛影摇晃,佛香缭绕,与外面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无念大师缓步上前,单手竖掌微微颔首:“施主。” 陆之景恍若未闻,指尖温柔地把沈盈额前那缕干枯的碎发别到耳后。 无念大师仿佛早就料到了他是这种反应。 那张和善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只有一片悲悯。 他没有再试图劝说,只是轻轻拨动手中的佛珠,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了陆之景的耳中。 “行善积运,执念成真,轮回相见。” 短短十二字,却像暗夜乍裂的曙光。 陆之景那一直僵硬如石雕的背影,猛地一颤。 他替沈盈掖好被角的手,停在了半空。 下一瞬,他豁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圆凳,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那双死寂了多日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疯狂的光。 “无念师父,我与她……我与阿盈当真能再次重逢?”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剧烈的颤抖。 无念大师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模样,缓缓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一粒一粒,像在细数无尽岁月。 “天机不可泄。”他抬眼,目光慈悲又遥远。 望着陆之景满是希冀的目光,无念叹了一口气,多劝了两句: “贫僧话已至此,施主也该放下这一世对她的执念,让她入土为安。” “她的牌位可供奉在静修寺,贫僧会为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儿,日日祈福,长诵往生。” 说罢,无念大师便阖上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已经入定。 (8月要用来快乐哦~) 矜贵佛子诱撩精35(沈盈篇完) “师父!” 陆之景上前一步,还想再问。 可无论他如何追问,如何恳求,无念大师都再没有睁开过眼睛,更没有回答过一个字。 …… 第二日,天还未亮。 所有人都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在死寂中等待十日之期的到来。 陆之景却推开了房门,他主动下令,安排沈盈的丧事。 整个人,一改之前的颓废癫狂。 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素白锦袍,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束起。 除了眼底深不见底的沉寂,他看起来与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府嫡子别无二致。 他平静地送了沈盈最后一程。 从入殓到下葬他都亲力亲为,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陆之景走出来了。 陆夫人甚至偷偷松了口气,以为儿子终于想通了。 可他们都不知道。 每到夜深人静,陆之景便会独自一人回到那间早已空无一人的屋子。 他抱着冰冷的酒坛,靠着那张沈盈曾躺过的床榻,将烈酒一杯杯灌入喉中。 只有在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沈盈才会笑着出现在他的梦里。 也只有依靠酒精的麻痹,他才能稍微睡着一会。 自此,他在仕途上步步高升,手段愈发雷霆狠厉。 短短两年,便从大理寺少卿取代了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陆之景一时权倾朝野,风光无限。 可他再也没叫过陆夫人一声“娘”,也再没娶妻,没纳妾,没想过留下任何子嗣。 …… 回忆的画面,在此处戛然而止。 阮忻栀只觉得眼前又一阵天旋地转,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猛地拽了出来。 她回到了客栈的房间。 窗外,天光正好。 这一次,她没有哭。 小飞猪的声音在意识海里小心翼翼地响起:“栀栀……” 阮忻栀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一个人,待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她谁都没有见,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小飞猪急得在系统空间里团团转,却不敢打扰她。 它相信,阮忻栀会想明白的。 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那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在系统空间里催促。 【时机已至,为何还未告知于她?】 小飞猪咬了咬牙,第一次违逆了天道的指令。 【再等等……】 它想再等等。 等栀栀自己恢复过来,主动联系它。 它觉得那才是把天道的请求告诉她的最佳的时机。 第三日,天光尚未破晓,薄雾顺着窗棂渗进屋内。 死寂了两天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 阮忻栀起了个大早。 她翻找着自己包裹里的衣裳,换上一袭海棠红的软罗裙——那是她最爱的颜色,也是沈盈曾在药王谷里夸过的颜色。 镜中的人,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空洞。 里面沉淀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才极轻地启唇: “猪猪。” 声音带着很久没有开口的哑然,却很稳。 一直在系统空间里焦灼徘徊的小飞猪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立刻弹出回应。 它探出半个光团,声音里带着试探:“栀栀,你……你还好吗?” 阮忻栀的视线依旧落在镜子上,没有回答。 好吗? 她不知道。 这段时间像是被人硬生生剜掉了一块心,那空洞的地方,灌满了无法自控的悲伤,沉甸甸的坠得她喘不过气。 她索性直接岔开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有件事要告诉我?” 小飞猪察觉到了她的逃避,但见她终于肯开口,便不敢再多问,连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是的,栀栀! “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她引诱男主陈辞澜偏离了既定的命轨,扰乱了世界的秩序,天道希望……希望你能帮忙,将一切引回正途,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 小飞猪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等待着阮忻栀的反应。 阮忻栀听完,却久久没有出声。 就在小飞猪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缓缓道。 “竟然是天道,有求于我。” 石黛在她指间转了一圈,又轻轻点在案上。 “既是天道有求于我,”她抬眼,眸色幽深,“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小飞猪彻底懵了,她是在跟天道……提要求? 它一时不敢接下她的话,在系统空间里急得直冒汗。 阮忻栀却一点也不急。 她拿起石黛,对着铜镜慢悠悠地一笔一划描起了眉。 她在赌。 赌天道比她,更在乎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毕竟,她连现实世界都不想回去了。 那笔对她而言曾是救赎的彩票巨款,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任务的成败,早已束缚不了她。 果然,一道威严、浩渺、不辨男女的声音,骤然响彻在她的意识海。 【你怎知,我会帮你。】 【又怎知,我能帮你。】 阮忻栀描眉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出一个势在必得的浅笑。 “你会帮我的,因为这个世界若崩塌,你亦不复存在。” 她放下石黛,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尚未破晓的天际,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至于怎么帮,帮据我所知时间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由多个时空交融在一起同时存在,所以让温盈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空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小飞猪闻言,猛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恨不得立刻从系统空间里消失。 它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神明棋局的蚂蚁,生怕打扰到两位大佬的谈判。 矜贵佛子诱撩精36 那浩渺的声音,沉寂了许久。 仿佛在透过阮忻栀,看见了千年前的某道身影。 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依旧是这般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微末的可能。 一声极轻的叹息,在意识海中回荡,带着和千年前那般的无奈。 【好。】 天道只说了一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让人不舒服的威压,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仿佛都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阮忻栀紧绷的脊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松懈了一瞬。 还好,她赌赢了。 小飞猪确定那恐怖的存在已经离开,立刻从系统空间里弹了出来。 它绕着阮忻栀的脚边,激动地打着转。 “栀栀你简直是我的神!” “你居然真的敢跟天道谈条件,还谈成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猪生的唯一的偶像!” 阮忻栀被它浮夸的吹捧逗笑了,眼底那抹冷酷的坚冰,终于柔和了一丝。 她伸出指尖,好笑地弹了一下它光溜溜的脑门。 “彩虹屁留到任务完成再吹,先把男主的资料给我。” “好嘞,偶像请稍等!” 小飞猪谄媚的应下,立刻在系统里一顿操作。 下一秒,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决堤的洪流,猛地灌入了阮忻栀的脑海。 男主陈辞澜,是前皇后的独子,也是当今大朔王朝的太子。 可他这个太子,尊贵得像个笑话。 十岁那年,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位身份尊贵的皇后亲手送进了京郊的明禅寺。 对外宣称:太子殿下自幼体弱,需在寺中静养沐浴佛光,方能得神佛庇佑康健顺遂。 可真实的原因,却阴暗得令人发指。 先皇后在嫁给皇上之前,早已心有所属,与人两情相悦。 是家族为了泼天的富贵与权势,逼着她入了宫。 她一直很厌恶皇上,所以当她怀上他的孩子时,便想方设法要将腹中这个不被她期待的生命流掉。 若不是她的母亲,当时的苏家主母李氏亲自入宫,以她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 陈辞澜,根本没有机会降生于世。 出生后,先皇后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直接将他丢给了乳娘照顾。 可小辞澜却像所有渴望母爱的孩子一样,固执地爱着先皇后。 他每天都往坤宁宫跑,将自己搜罗来好吃的糕点像献宝一样捧到先皇后面前。 只希望能换来她一个浅浅的笑,或是一句夸奖。 可他得到的永远都是先皇后不耐烦的蹙眉与冷漠的驱赶。 最后,先皇后甚至为了让他少来见自己,给他立下了一个规矩: 每月只能来坤宁宫一次。 美其名曰,太子应以功课为重。 后来,先皇后看着那张与皇上长得越发相似的脸,心里的厌恶愈加强烈难忍。 直接把陈辞澜送进了寺院,青灯古佛,晨钟暮鼓。 这期间,先皇后一次都未曾去看过他。 在几年前,情郎因病逝世,先皇后也跟着服毒自尽了。 陈辞澜得知先皇后的死讯,还是在数月之后。 从几个来寺里上香的香客口中,听到了一点零星关于“先皇后”的谈话。 那一年,他尚不足十五岁。 所有人都以为他应该永远待在寺庙中,再也没有回皇宫的机会。 可在几个月前,陈辞澜被皇上亲自接回了宫中。 ......... 冰冷的信息洪流在阮忻栀的脑海中缓缓退去。 阮忻栀单手托腮,懒洋洋地戳了戳小飞猪的圆肚皮。 良久,她忽然极轻地嗤笑了一声。 “小飞猪。” “你真的确定是因为那个什么外来者,这个世界才会被摧毁?” 她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小飞猪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 阮忻栀缓缓抬眸,视线落在窗外树梢上的某一点,眼神幽深得可怕。 “我觉得就男主这个惨度,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厌了世,然后亲手拉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了呢?” 小飞猪被问得愣住,翅膀僵在半空,整只猪皱成一颗毛球。 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它仔细想了想,要是它自己过得像男主那么悲催,娘不疼爹不爱,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好像确实不需要外来者,它自己也能黑化了。 见小飞猪一张猪脸都快皱成了包子,一副CPU快要烧干了的模样。 阮忻栀怕它真把自己给想傻了,适时地伸出手指,又弹了一下它光溜溜的脑门。 “行了,别想了。” “把外来者的档案调出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哦哦!好!” 小飞猪呆呆地“嗯”了一声,瞬间把自己刚刚想不通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 它屁颠屁颠地在系统里一顿操作。 “栀栀,外来者的信息查不到很多,某种未知的力量屏蔽了大部分,你将就着看看。” 话音刚落。 又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阮忻栀的大脑里浮现。 这个外来者是当朝尚书府的嫡女,她竟然也有一个系统。 她的任务是先给予男主极致的温暖,像一道光照亮他晦暗的人生。 然后在他彻底爱上她,将她视作唯一救赎的时候。 再联合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一同背叛他,将他所有的信任与希冀碾得粉碎。 最终把他逼成一个弑杀成性,满心仇恨的疯子后,她便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为天下苍生除此祸害”的名号,亲手杀了男主。 而这个世界失去男主,法则也就随之崩塌。 阮忻栀接受完所有的信息,缓缓睁开了眼。 “原来套路是先骗心再杀人。” 她垂眼指腹轻敲桌面,像在敲定下一步的计划。 不知不觉间,她把心中的想法低声喃喃了出来: “外来者的所有计划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让男主爱上她。” 阮忻栀眼底掠过一点狡黠的光,轻声分析: “那如果我让男主先爱上我,那她是不是就完不成任务了?” 小飞猪一直竖着耳朵,以为她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它立刻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短小的翅膀,以表示百分之一百的赞成。 “栀栀,你这个办法太可以了!” “这样一来,天道让你把男主引上正途的要求不也顺便就完成了吗!” 一箭双雕! 它的偶像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 小飞猪在空中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对于阮忻栀的崇拜溢于言表。 可下一瞬,它又把脑袋垂成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绒毛软塌塌地贴在耳后。 那位大人是让它来帮助栀栀,但它觉得自己脑袋老是笨笨的,好像没帮上她什么忙。 矜贵佛子诱撩精37 小飞猪异常兴奋的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阮忻栀的沉思。 她微微一怔。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把心里的盘算一字不落地念叨了出来。 她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随即又被自己这副模样逗笑了。 见小飞猪一脸期待,指尖又在那颗光溜溜的小猪脑袋上轻轻一点。 “嗯,小飞猪你也很聪明。” “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 小飞猪胖乎乎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它高兴得找不着北,挥舞着小短翅在空中不停地转着圈圈。 “嘿嘿嘿……栀栀过奖了……” 看着它那傻乎乎的得意模样,阮忻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可这笑意还未达眼底,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便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陈辞澜是当朝太子,如今更是被接回戒备森严的东宫。 而她不过一介草民,很难与他产生交集。 门第之差,是她眼下最大的阻碍。 阮忻栀的指尖又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发出极有规律的“叩叩”声。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和月影一手创立的情报网“天听”,这确实可以作为她的底气。 可“天听”牵扯太广,她手里握着朝中太多官员阴私的把柄。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火上炙烤,瞬间便会成为众矢之。 此路看来行不通。 正当她眉心微蹙之际,一个人的名字骤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阮忻栀的眸光倏地一亮。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回里间,将自己从药王谷带来的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地收入一个布包。 片刻不停,她径直出了门。 马车在相府朱红的大门前停下。 高门阔府,气派威严,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气沉沉。 阮忻栀原以为要见陆夫人,定要费上一番口舌,她甚至都准备好了几套说辞。 可没想到当她对着那神情倨傲的管家,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我是沈盈的师妹。” 管家脸上的傲慢瞬间化为震惊与狂喜,脸面殷勤地将她迎了进去。 穿过重重回廊,阮忻栀在一间雅致的厅堂里见到了陆夫人。 只一眼,阮忻栀便有些恍惚。 面前的妇人哪里还有半点一品诰命夫人的雍容华贵。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苍老了十岁不止。 鬓间的白发刺眼夺目,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 纵然身上依旧是金簪华服,绫罗绸缎,却仍旧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憔悴。 阮忻栀这时才得知,自从陆之景自陷入昏迷后,陆夫人怕有心人落井下石,一直对外瞒着此事,府中知晓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陆夫人一见到阮忻栀,浑浊的眼泪便滚落下来。 “阮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景儿,一定要救救他!” 她紧紧抓着阮忻栀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皇上那边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这个月底若是景儿再醒不过来……” “这丞相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陆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几近崩溃。 她一声声地哀求着,一声声地哭诉着。 阮忻栀静静地听着,垂下的眼眸里却一片冰凉。 她好像终于体会到了陆之景那深入骨髓的悲哀,从始至终陆夫人嘴里念叨的都是“丞相的位置”。 没有一句是真切地关心她那个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 就好像她不是怕他死,而是怕他失去这泼天的权势。 阮忻栀收回目光,心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对于这位陆夫人她已无话可说,抬步径直朝着陆之景的卧房走去。 陆夫人连忙跟上,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 “阮姑娘,之景他……” 走到卧房门口,阮忻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陆夫人,声音平淡无波: “夫人,请你带着下人在外面等我。” 陆夫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 阮忻栀的眼神静静地落在她脸上,不带一丝情绪却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威压。 “想让他醒,就照我说的做。” 陆夫人被她看得心头一凛,那点犹豫瞬间被求生的欲望压倒,她咬了咬牙道: “好!” 她转身,厉声对着满屋的下人呵斥: “都出去在院门口候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丫鬟仆妇们鱼贯而出,陆夫人自己也深深看了阮忻栀一眼,带着满心的不安与希冀退了出去,并亲自将门带上。 吱呀一声门扉阖上,满室寂静。 空气里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阮忻栀的视线落在了那张沉香木雕花大床上。 床上的人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一具失了魂的躯壳。 陆之景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比那晚所见又清瘦了何止一圈。 阮忻栀太清楚之前给他所下之毒的功效:那毒不会伤及性命,却会让人在昏睡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自己内心最恐惧、最痛苦之事。 直至心神耗尽,油尽灯枯。 她忽然有些好奇,陆之景的梦里究竟是什么? 故在在榻前站定后,指尖轻点虚空。 小飞猪会意,调出陆之景昏迷后的梦境。 下一瞬,阮忻栀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沈盈躺在密室石榻,血色尽失,腕口一道细如游丝的伤口仍在淌血。 陆之景跪在旁,手指一次次穿过她冰凉的指缝,却握不住,也喊不醒。 阮忻栀其实并没有特别惊讶。 她想陆之景若是真的爱惨了沈盈,这理应是他最深的恐惧。 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以陆之景的视角去直面沈盈的死亡。 明明她前几日刚看过的画面,这一次那种绝望却要浓烈百倍。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将她吞噬,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为什么.......” 从陆之景在梦中一遍遍对自己的质问中,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栀栀!” 小飞猪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猛地将她拉回现实。 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 阮忻栀扶着桌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胸口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过了许久才缓缓平复。 “原来你也……从未原谅自己。”低喃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阮忻栀重新看向床上的陆之景,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心底对他的那种恨,好像忽然就淡了不少。 她从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捏开他的嘴将药液尽数灌了进去。 顺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就备好的信,塞进了他明黄色的外袍里。 房门被打开。 一直等在门口的陆夫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焦灼与期盼。 阮忻栀没有看她,只低声嘱咐了一句: “他今晚便会醒。” “前三日,忌大补之物。” 说罢,她便绕过陆夫人径直离去。 是夜,陆之景真的醒了。 卧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陆夫人激动得直抹眼泪,嘴里不停地念着“感谢菩萨”。 下人们则手忙脚乱地准备着膳食、新衣、热水。 而一片忙碌喧嚣中,陆之景却宛如一个局外人。 他只是空洞地望着帐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之景,快,喝点粥。” 陆夫人亲自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清粥,让人把他扶起来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陆之景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陆夫人喂了几次,见他始终不肯张嘴,心中的喜悦渐渐被一股怒其不争的火气取代。 她重重地将碗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不就是个女人吗?” 她看着自己这个如同废人一般的儿子,厉声斥道: “死了再给你找一个便是!” (8月要用16天来快乐,这样快乐就比难过要多一天,也算是一点进步不是~) 矜贵佛子诱撩精38 陆夫人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了陆之景死寂的心里。 那双一潭死水的眸子,骤然掀起滔天血浪。 “滚!” 一声嘶哑的咆哮,震得帐顶的流苏都在发颤。 “统统滚出去!” 他还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上青筋暴起,神情是前所未见的狰狞。 陆夫人被他这副模样骇得后退一步,手里的参粥险些没端稳。 “之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之景便已经抬起手。 “砰——” 白瓷碗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挥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粥液,大半都泼在了陆夫人的手背和锦衣上。 “啊!” 陆夫人尖叫一声,猛地跳起身来,烫得直甩手。 她脸上那副慈母的神情,顷刻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与怨毒。 “陆之景!” 她指着床上那个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儿子,声音尖利刺耳。 “你疯了吗!我是你娘!” 陆之景猩红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瞪着她,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困兽。 “为了一个死了的女人,你竟敢对我动手!” 陆夫人看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背,气得浑身发抖。 “要是外人知晓你这样目无尊长,忤逆生母,你这个丞相就等着被世人唾骂吧!” 听到这话,陆之景眼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反而诡异地平息了下去。 他看着这个生下自己,养大自己,却从未真正爱过自己的女人。 觉得可悲,又觉得可笑。 他慢慢地扯起嘴角,勾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 “你舍得吗?” “舍得如今这泼天的权势?” “舍得这满身的荣华?”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进了陆夫人的心窝。 陆夫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被他一句话噎得死死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屋内那些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家仆。 尽管他们连呼吸都放轻了,她却觉得每一道目光都在无声地嗤笑她。 笑她这个相府主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管不住,笑她如今这副失态又狼狈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陆夫人恶狠狠地瞪了那些下人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随即她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愤然走出了屋子。 门外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很快整个卧房便只剩下陆之景一人。 周遭的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那股支撑着他的疯狂劲头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无边无际的空虚与疲惫。 他无力地靠回柔软的床背,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着。 他牵动着酸软无力的手臂,艰难地伸进金丝外袍内,指尖触碰到了一片薄薄的纸。 用尽残存的力气,他才把那张信笺慢慢抽出。 信封上,空无一字。 可当他抖开信纸,看见那熟悉得刻骨的字迹,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薄纸在他掌心轻得像羽,却又重得像整座山。 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将那张只写了几行字的纸完全展开。 “那些人都该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子时,云梦间见。” 没有日期,没有落款。 可陆之景却有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就是今日! 一股巨大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希望,瞬间击中了他。 他猛地掀开锦被,想要立刻站起身。 然而昏睡了太久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双腿一软又重重地跌坐回床上。 他不甘心,双手死死扣住床沿再次挣扎起身。 失败。 再试。 还是失败。 最后一次,他几乎是把自己从床上“甩”了出去,却在落地的瞬间双腿彻底失去力气,整个人重重地摔回了榻上。 希望近在咫尺,他却连一步都迈不出。 巨大的无力感与绝望,彻底击溃了他紧绷了那么久的神经。 陆之景将脸死死地埋进冰冷的锦被里。 寂静的卧房中,慢慢传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破碎的呜咽。 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滴砸在绣着暗纹的锦缎上,晕开深色的花又很快被新的泪覆没。 窗外月色无声,照见榻上蜷缩的身影,如被潮水冲上岸的孤舟,怎么都找不到归途。 矜贵佛子诱撩精39 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渐渐止歇。 陆之景脑海里只剩下那两行字在反复地疯狂地闪现。 子时。 云梦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不能再等了。 一股求生的本能,混杂着对再见爱人的疯狂渴望,从他枯槁的身体深处悍然炸开! 他需要力气——现在,立刻,马上! “来人!” 嘶哑的嗓音像粗砂滚过瓷面,带着撕裂的疼却透出不容抗拒的命令。 守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浑身一激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少……少爷……” “拿吃的来。” 陆之景撑着床沿缓缓坐直了身体,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把厨房所有能吃的,都给本相端上来!” 下人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刚刚还一副生无可恋,恨不得随少夫人去了的少爷,怎么突然就要吃东西了? “还愣着干什么!”陆之景一声厉喝。 “是是是!” 下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再不敢有半点迟疑转身就往外跑。 顷刻,热气腾腾的托盘鱼贯而入。 鸡汤、肉粥、糕点、饭食……摆了满满一桌。 陆之景看也不看,抓起离得最近的一碗米饭,就用手抓着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他吃得太急,米粒和菜叶沾了满脸他也浑然不顾。 一旁的下人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又是惊恐又是怪异。 这……这还是那个素来雅致端方的丞相大人吗? 可他们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多看。 只能在陆之景吃完一碗后,哆哆嗦嗦地再给他盛上一碗。 直到那股撑得胃里发疼的饱腹感,终于化作了一丝丝力气回到了陆之景虚软的四肢百骸。 他才扔下饭碗,随手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 虽然身形依旧晃了晃,但这一次,他站稳了。 他径直朝着门外走去,对满屋的狼藉和惊恐的下人视若无睹。 夜色如墨。 云梦间,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此刻正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陆之景一身风尘,出现在了这片靡丽繁华之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顶楼那间唯一透出昏黄灯光的房间,像黑夜里唯一的灯塔。 他穿过一楼大堂里那些扭动着腰肢的舞女,无视了那些推杯换盏的酒客。 拾级而上。 楼下的喧嚣与淫靡,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 越往上,越安静。 当他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他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急。 他的阿盈会在里面吗? 他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推开了房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张温柔笑脸。 而是一个斜倚在窗边,身姿曼妙样貌娇媚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听到动静懒懒地抬眸望了过来。 陆之景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随后他不死心般飞快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屏风后没有,内室的床榻上也没有。 那股刚刚才用食物强行填满的力量,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心底的失望如决堤的洪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希冀。 阮忻栀看着门口那个失魂落魄,俊美脸庞上写满绝望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将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放到了桌上,清脆的磕碰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别找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哑然。 “她已经死了。” “还是你亲自下的葬,不是吗?” 这几句话像最锋利的剪刀,戳破了陆之景最后一丝幻想。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猩红的眼死死地锁在了阮忻栀身上。 他一步步走到她对面坐下,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你到底是谁?” “又是怎么会模仿阿盈的字迹。”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阮忻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甚至懒得回答,只是有些不耐地摸了摸耳垂。 纤细的手指端起桌上另一杯尚有余温的茶,轻轻推到了陆之景的面前。 “你不是早就派人查过了吗?” “陆相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陆之景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因用力而青筋凸起。 是的,他查了。 在他归来那日看到阿盈冰冷的尸体时,那股滔天的恨意就驱使着他将京中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都翻了个底朝天。 他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与孙贵妃沆瀣一气,也知晓了她们到底对阿盈做了什么。 更在蛛丝马迹中查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秘密——他的夫人竟是传说中药王谷的弟子。 药王谷,一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秘之地。 也正因此,在看到那封是沈盈字迹的信时,他才会燃起那个近乎疯癫的希望。 他以为他的阿盈根本没有死,以为药王谷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可如今…… 他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陌生女子,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妄想,终究还是碎成了齑粉。 阮忻栀见他垂着眼帘陷入了某种沉思,似乎没有要回答自己问题的打算。 她伸出葱白的食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笃...”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路之景回神。 他猛地抬眼,那双猩红的眸子此刻褪去了绝望的疯狂,沉声道: “你也是药王谷的人?” 阮忻栀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意外。 她甚至懒得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你应该很想为我师姐报仇吧?” “不过孙贵妃如今在朝野的势力盘根错节,只凭你一个人恐怕不太行。” “但若是与我合作,你的胜算倒是会大上一些。” 话音刚落,阮忻栀素手一翻,一枚通体漆黑刻着繁复云纹的令牌从她袖中滑出,慢慢移到了陆之景的面前。 看到令牌的一瞬间,陆之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阮忻栀,颤抖着手拿过那枚令牌反复确认。 令牌冰冷的触感和背面那个龙飞凤舞的“听”字,都在告诉他一个荒谬的事实。 京中最庞大、最神秘,连朝廷都无法尽数掌控的情报网——天听。 它的掌权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阮忻栀很满意他脸上那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我帮你,你也得帮我。” “我要你帮我成为相府的嫡小姐。” 她的话转得太快,像一记重锤砸得陆之景有些发懵。 看出了他的疑惑,阮忻栀贴心地为他解释了这其中的逻辑。 “我们要对付的不仅是贵妃,更是她背后的整个母族。” “要想把他们连根拔起,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就必须拉上一个更有权势之人。” “而太子陈辞澜。便是最佳的选择。” 阮忻栀托腮,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相爷不觉得相府嫡女这个身份,很适合做太子妃吗?” 矜贵佛子诱撩精40 相府嫡女的身份……站在太子身边…… 陆之景那颗被仇恨和悲恸搅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彻底清明。 以“相府嫡女”之名靠近太子,再借太子之手掀翻孙贵妃,这确实是最有胜算的选择。 陆之景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原本死寂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担忧。 “太子……他并非善类。” “你师姐也绝不希望你以身涉险。” 世人皆道当今圣上是心疼那个流落在外十年的儿子,才将他从佛寺接回宫中。 陆之景却清楚,那不过是一场新的棋局。 十年的佛寺清修,早把那位太子磨成了冷刃,锋口藏得极好。 他担心阮忻栀一旦招惹了他,便很难全身而退。 听到他的话,阮忻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淬了冰的凉意。 她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说道: “你想要为她报仇,而我比你更想!” 那一瞬的肃杀让陆之景失了言语。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低声许诺:“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替阿盈护好你。 后面那句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连沈盈他都没能护住,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阮忻栀没有接他的话,仿佛没听见他那句沉重的保证。 她只是自顾自地拎起了桌上的红泥茶壶,清亮的茶水重新注满了两人面前的白玉杯。 她端起自己的那杯,朝着陆之景遥遥一举。 “合作愉快,哥哥。” 那声“哥哥”,喊得又甜又刻意,弄得陆之景心口一阵不自在。 他僵硬地举起茶杯,从喉咙里低低地挤出一个字: “嗯。” 阮忻栀见他应了,便满意地勾了勾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她利落地放下杯子,随后就下了逐客令。 “我等哥哥的好消息。” “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陆之景拿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最终也只能沉默地饮尽起身离去。 他走到雕花木门的门口,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被拉得极长。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阿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祈求。 “她真的...已经离开了吗?” 阮忻栀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底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静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里的尖锐不自觉收了几分。 “你要是想她。” “明日就好好收拾一番,带着风信子去她墓前看看吧。” “她或许,也想你了。” .......... 天刚泛青,陆夫人便命婢女去敲陆之景的房门,催他进宫。 她没问一句“昨夜可曾好睡”,也没传太医,只惦记今日朝会——官职、面子、圣眷,一样也不能少。 陆之景竟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下朝后,陛下独留他在御书房。 陆之景躬身奏道:“臣前段时日患疾,幸得一位阮氏女子相救。” 皇帝“哦?”了一声,来了些兴趣,“竟有此事?” “那女子名为阮忻栀,是臣亡妻生前情同手足的姐妹。” “臣与臣母感念其恩,又怜其孤苦,相府上下商议,欲认她为义女,好生照拂。” 陆之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解释了自己为何与一民间女子有交集,又将一切归于“重情重义”四个字。 皇帝听了,龙心大悦。 他最欣赏的便是陆之景这份看似不计得失的“忠义”。 一个连亡妻姐妹都能如此善待的臣子,必然不会背叛自己。 “陆相重情,朕心甚慰。” 皇帝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如此义举,当赏!” “传朕旨意,朕要亲自为你相府的这位义女加封一道荣光!” 明黄的圣旨被宣旨的太监高高举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丞相府。 陆夫人正盘算着该如何为陆之景铺路,一听圣旨到了整个人都懵了。 她焦急带着一众家仆跪在了前厅,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摸不准皇帝这是要赏,还是要罚。 太监清了清嗓子,那尖细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丞相陆之景,国之栋梁,忠君体国,朕心甚慰。” “闻其府上有女阮忻栀,蕙质兰心,淑慎其身,于陆相病重之际,施以援手,此乃大善!” 陆夫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阮忻栀?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 太监的声音还在继续。 又承相府高义,愿以义女之礼入籍。朕甚嘉之,特封阮忻栀为安宁县主,赐金册玉牒,食邑千户,赏绫罗百匹,以彰相府仁心,亦为天下楷模。钦此。” 太监嗓音清亮,一句句夸赞阮忻栀“医术通神、心怀仁善”,又赞相府“重情重义”,直把陆夫人听得耳中嗡鸣。 公公念完圣旨,见陆夫人半天没反应,不由得轻咳一声出言提醒: “陆夫人——接旨吧。” “谢……谢主隆恩!”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刻会意,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了公公手里。 公公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许多。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府上出了位县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几句场面话说完,公公便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人一走,陆夫人脸上的强笑瞬间垮了下来。 她拿着手上那道明黄刺眼的圣旨,猛地回头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陆之景。 还真是她的好儿子,好一个先斩后奏! 陆夫人怒火上冲,刚要呵斥,那道挺拔背影已跨过门槛。 陆之景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话: “我去接妹妹回家。” 陆夫人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眼前一黑。 若不是嬷嬷扶住,几乎踉跄。 嬷嬷低声劝慰:“夫人息怒。少爷保住相位,咱府里又添一位县主小姐,日后联姻高门,相府权柄更稳,何尝不是喜事?” 陆夫人攥紧圣旨,指节泛白。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怒色渐被算计取代。 “是啊,一位现成的县主……” 她冷冷一笑,金绣袖口掩住了唇角那抹阴鸷。 (希望大家都是:恰到好处,描述今日,此时,此刻) 矜贵佛子诱撩精41 陆夫人膝下只有陆之景这一根独苗,如今这根苗已长成她再也压不住的参天大树。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道明黄的圣旨上。 安宁县主,一个无根无基却顶着天大荣宠的义女。 若是好好培养,日后配个高门,于她晚年的荣华是一份绝佳的保障。 想通了这一层,陆夫人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立刻命人把紧邻自己院子的“碧梧轩”收拾出来:新漆、新帐、新铺陈,连廊下都连夜移栽了应季的芍药。 又吩咐厨房做了很多美味的佳肴:金丝燕窝、芙蓉蟹粉、玫瑰酥酪……样样精致。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对这位新来的义女是何等的“重视”与“疼爱”。 当天午后,她亲自站在府门外等。 日头正烈,她仍端着最得体的笑,远远瞧见阮忻栀被陆之景扶下马车,便快步迎上,伸手欲牵:“好孩子,一路辛苦...” 说着,她便要亲昵地伸手去拉阮忻栀的手。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阮忻栀却不动声色地侧了半个身子,朝陆之景身后缩了缩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垂下眼帘,露出一副怯生生又带点怕人的模样。 陆夫人扑了个空,脸上那层慈母般的笑顿时僵了僵。 陆之景适时开口,替她解围:“妹妹一路颠簸,先让她用膳吧。” 陆夫人这才收回手,笑得比先前更刻意:“也是,也是,饭菜都热着呢。” 饭桌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 陆夫人坐在主位,一双精明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阮忻栀。 可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丫头片子坐姿端正,夹菜、啜汤皆合规矩,既无瑟缩也无倨傲。 陆夫人她暗暗松了口气,只当方才门口的小插曲真是小姑娘认生,于是越发殷勤。 “忻栀啊,来,多吃点这个燕窝,补身子的。” “看你这孩子瘦的,以后在府里母亲定要给你好好补回来!” 她的嘘寒问暖句句不离“母亲”二字,仿佛她们真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 阮忻栀强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感,维持着脸上那副乖巧温顺的笑容。 一一回应着每一句关心。 她可以不怪陆之景的一时糊涂,因为他眼中的悔恨与痛苦是那么真切,心里却在冷笑: 做错了事的人,凭什么还能得到生活的偏爱。 不过不着急,孙贵妃才是第一刀;至于陆夫人,且让她先尝一尝“母慈女孝”的糖衣好了。 …… 不出三日,“相府新添嫡小姐”的消息便像春风卷絮吹遍整个京都城。 镇安王嫡女常曦郡主的生辰帖也随之送到。 烫金蔷薇纹,落款处特意添了一行小字: “闻贵府新获明珠,特请阮小姐同赴花宴,以添雅兴。” 阮忻栀指腹摩挲着那行字,眸中寒光一闪——她的猎物,当夜也必至。 生辰宴当日,天光微亮阮忻栀便起了身。 丫鬟春桃和夏荷伺候着她梳洗,端上来的是一套早已精挑细选过的衣裳。 那是一袭紫色流沙齐腰襦裙。 上襦是极淡的藕荷色,轻纱质地绣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袖口宽大随着动作仿佛能漾开一圈圈涟漪。 下裙是六幅软烟罗拼接,颜色由深紫渐成淡黛,裙面用银线织就,行走之间光影流动,真如夜空中倾泻而下的璀璨流沙。 最妙的是那束腰。 一指宽的深紫色缎带,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束得愈发不盈一握,衬得胸前鼓起的弧度惊心动魄。 春桃为她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忍不住赞叹: “小姐,您穿这身真真就是天仙下凡了。” 阮忻栀走到铜镜前,精致的面容下是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资本。 她满意地转了一圈,裙摆荡开一抹绚烂的紫。 这副身子,确实是顶好的。 她有些羡慕起那个素未谋面,刚刚回宫的太子殿下了。 念头一转,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来京都的路上在破庙里遇见的那个年轻佛子。 眉目清隽,气质干净得像山巅的雪。 可偏偏褪去僧袍后,那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身躯,比她见过的任何武将都要来得……有食欲。 也不知那位太子殿下,有没有小和尚那般让人垂涎的身材。 阮忻栀的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 那可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最可口的一盘“斋饭”。 “小姐,时辰不早了。” 春桃在一旁的轻声催促,拉回了她的思绪。 阮忻栀依依不舍地从镜子前挪开,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镇安王府门前,早已车水马龙,宾客云集。 阮忻栀的马车并不起眼,在管家的指引下停在了偏门。 虽然已经坐过许多次,可这古董马车实在颠簸得厉害,她被晃得有些头晕。 刚探身,脚尖刚沾到地便一阵发软。 “小姐!” 身边的春桃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想去扶。 可有人比她更快。 一抹赤色身影掠过,袍角翻飞如火焰般冲了过来。 阮忻栀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 脑子里飞速闪过一百种摔倒后,如何能稍微体面一点的姿势。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和狼狈却迟迟没有传来。 身体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檀香。 这味道…… 她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一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撞入了她的眼帘。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很淡却偏偏带着一股禁欲的诱惑。 那张让她“回味无穷”的脸突然出现,阮忻栀瞬间把眼圈瞪得溜圆。 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抚上了那张脸。 她甚至还恶作剧般地用指尖轻轻捏了捏。 面前的人身子一僵,呼吸都乱了一瞬。 一抹绯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将两只耳朵都染得通红。 果然,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一碰就害羞。 “小和尚,你怎么在这里?” 阮忻栀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 陈辞澜原本还悬着一颗心,担心她早已将自己忘了。 可这一句“小和尚”像一颗定心丸,让他整颗心都落回了实处。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那双总是清冷无波的眸子里亮得像盛满了碎星。 他乖乖点了下头,下意识地将心底最真实的答案说了出来: “来找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小姐,您没事吧?” 春桃终于挤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 她的声音恰好盖过了陈辞澜最后那一句低喃。 阮忻栀只听见一阵模糊的嗡鸣,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矜贵佛子诱撩精42 这可是王府门口,人多眼杂,阮忻栀可不想刚得了个县主封号就落下个行为不检点的名声。 她脚尖轻轻一点,借着对方手臂上的力道,轻盈地站直了身子,顺势退开一步脱离了他的怀抱。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又得体,仿佛刚才那个主动捏人脸蛋的姑娘不是她。 “小姐,您没事吧?可有摔着?” 春桃上下打量着阮忻栀,一脸的后怕的又问了一遍。 阮忻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可一道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黏在她身上,让她想忽视都难。 春桃自然也察觉到了。 她立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半步,将阮忻栀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身后。 同时,一双眼睛充满戒备地瞪了回去,在心里暗啐着: 谁家的公子,这般不知礼数!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姑娘家瞧,成何体统! 陈辞澜却似浑然未觉,只将指尖慢慢蜷进掌心,怀里骤空的一瞬,眼底那抹惋惜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直到此刻,阮忻栀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一身赤色,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束着玉带,袍角处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蟒龙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威严又华贵。 阮忻栀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来这个世界虽不久却也恶补过不少常识。 这赤色蟒袍,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能穿。 那便是当朝太子。 春桃也看清了那袍子上的纹样,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捂住了嘴。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如此大胆,竟然瞪了当今太子殿下。 阮忻栀见她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拨开挡在身前的春桃,莲步轻移,倾身贴近陈辞澜的耳侧。 “小和尚,你真是太子?” 她的声音又低又媚,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陈辞澜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耳垂上好不容易才褪下的那点红晕,瞬间变本加厉地烧了起来。 这一次连同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理智告诉他该退后,可身体却鬼使神差地往前挪了半步。 原本就近在咫尺的距离,瞬间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从旁人的角度看去,那画面活脱脱就是阮忻栀整个人都贴进了陈辞澜的怀里,两人衣袂交叠,暧昧得不像话。 阮忻栀见他只顾脸着红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打趣道: “小和尚,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回个话。”。 陈辞澜猛地别开眼,视线慌乱地不知该往哪儿放,磕磕巴巴地开口: “嗯……是、是我。” 就在这时,春桃眼尖地瞧见不远处有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女正朝这边款款走来。 她顿时急了,也顾不得陈辞澜是什么身份,一把拉过阮忻栀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小姐,别与外男挨这么近,万一他起了什么坏心思你会吃亏的!” 阮忻栀闻言噗嗤笑出了声,心里暗道: 傻春桃,你家小姐不仅对他有坏心思,今后还要把人拐到手欺负呢! 不过怕把古板的小春桃吓出个好歹来,阮忻栀决定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为好。 只弯了弯眼睛,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几个贵女已经走近,好奇又探究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投了过来。 阮忻栀懒懒地收回了目光,对着陈辞澜福了福身便跟着春桃头也不回地进了王府大门。 陈辞澜看着那道纤细又决绝的背影,心头第一次升起一股名为“挫败”的情绪。 耳廓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吐气如兰的温热。 …… 镇安王府的生辰宴,设在水榭环绕的揽月殿。 殿内金碧辉煌,宾客云集。 京中但凡有些头脸的贵女,今日都卯足了劲儿。 这个弹了一曲《凤求凰》,眼含秋波,脉脉地望向主位。 那个跳了一支惊鸿舞,舞毕时一个旋身,裙摆恰到好处地拂过太子的席边。 每一次才艺展示结束,殿中总会响起一片喝彩。 而表演的贵女,无一例外都会羞答答地将目光投向那个高坐上首的男子。 可让她们失望的是,太子的目光越过了所有精心描画的眉眼,只落在角落里一位低头吃点心的姑娘身上。 阮忻栀此时正坐在席间,指尖慢条斯理地捏着精致的糕点,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送。 吃完一块还端起茶盏小口地抿了一下,神态自若仿佛这殿中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陈辞澜见她没有抬眼看过自己一次,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一股莫名的烦闷,如藤蔓般从心底攀了上来。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明明他今日还特意收拾过,连束发的紫金发冠都为了与她相配。 立在身侧的侍卫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骤然冷了好几度,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心中疯狂祈祷:主子千万别迁怒他,他什么都没看见! 阮忻栀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块玫瑰糕点,摸了摸微撑的肚子,觉得有些腻了。 眼见着殿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下一个表演的贵女身上,没人留意到她这个角落。 阮忻栀冲春桃使了个眼色,悄悄站起身,主仆二人便弓着身子从侧门溜了出去。 她带着春桃本想寻个地方透透气,却不想误打误撞竟闯入了王府的后花园。 园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开得正盛。 无数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空气里满是沁人心脾的芬芳。 阮忻栀瞬间觉得心都静了,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真美。” 她提着裙摆忍不住走入花丛深处,打算好好赏赏这难得的美景再回去。 而陈辞澜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落在阮忻栀的身上,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也跟着离了席。 绕过回廊水榭,终于在一片芍药深处寻到那抹倩影。 他心头一跳,想也不想便抬步走了过去。 脚步急切,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迫不及待。 春兰正扶着阮忻栀,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抹迅速靠近的赤色。 忙俯身行礼:“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 阮忻栀闻声回头,正欲屈膝行礼。 可膝盖刚弯下去一寸,一只温热的大手便先一步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不必多礼。” 陈辞澜握着她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在寺中待习惯了,不太习惯这些繁缛礼节。” 阮忻栀顺势站直了身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可一旁的春兰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刚才在大殿门口,明明看见礼部尚书、镇安王……好多大人都给太子殿下行礼了。 太子也没说不习惯啊。 而且…… 太子殿下对其他人,不都是自称“本宫”的吗? 怎么到了自家小姐这里,就变成“我”了? 是……是忘了吗? 春兰挠了挠后脑勺,轻轻叹了口气: 唉,主子们的心思真是太难猜了,她一个做奴婢的实在是想不明白。 矜贵佛子诱撩精43 阮忻栀见陈辞澜也跟了出来,还以为是那无趣的生辰宴提前结束了。 她眼珠子一转,一个既大胆又绝妙的念头瞬间从心底冒了出来。 下一瞬,她极为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陈辞澜的广袖。 衣袖上绣着的赤色蟒纹触感微凉,此刻展现的威严淡了不少。 陈辞澜身形倏地一僵。 阮忻栀却好似未曾察觉,仰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媚眼如丝的杏眸狡黠地弯成了月牙。 “殿下,我救过你的命。” 她微微扬脸,眸中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按老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旁的春桃,更是吓得差点当场厥过去。 我的小姐喂!您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眼见着陈辞澜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掀起滔天巨浪,阮忻栀话锋一转,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可我也知道殿下心系佛法,清心寡欲,定然是不愿的。” “那就换成请我吃顿饭,早就听闻东宫厨子手艺天下无双,让我解解馋便好。” 这是她临时起意想出的说辞,其实她腹里算盘打得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一同用膳,这能发生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陈辞澜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只白皙的手上。 小手纤细,指甲修得圆润可爱,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 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在破庙那晚,她指尖划过他肌肤时,那阵引得他浑身战栗的温软触感。 他强行克制住那股想将她的小手反握入掌心的汹涌冲动,低声道: “那我明日一早派人去相府接你?” 一听到“一早”两个字,阮忻栀的脑袋立刻摇得像拨浪鼓。 她利落地松开他的袖子,转而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早上起不来床,我们一起用晚膳不成吗?” 她当然不是真的嗜睡。 只是白日朗朗,天光大亮,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 夜色才拥有无限的可能,不是么? 看着她这副又急切又娇憨的模样,陈辞澜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那处,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又痒,又麻。 他那颗修了十几年的佛心,控制不住的乱了节拍。 “好,申末我去接你。” 话音刚落,他便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去摸摸她的脑袋。 手抬至半空,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她那双带着一丝不解的清亮眸子。 陈辞澜的动作猛地一顿。 指尖尴尬地蜷了蜷,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状似不经意地理了理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鬓。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贵女们的笑语,莺声燕语穿花渡水而来。 阮忻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拉着春桃找个假山躲起来。 她尚未与他有半分名分,若被人撞见孤男寡女在后花园,明日京都的茶余饭后便全是她的“浪名”。 而名声一旦坏了,再想接近陈辞澜这条最粗的金大腿可就难如登天了。 阮忻栀其实一直很反感这种事。 明明是男女之间都有的错,为何从古至今世人对女子的束缚总是要更多一点? 为何那些对女子的指责也总是更加刻薄难听一点? 想到这些,阮忻栀几不可闻的叹息起来。 人声渐近,陈辞澜手臂一收将阮忻栀整个人带进怀里,旋身躲到廊柱后面。 他的手掌终于得以落在她发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声音压得极低:“别怕,他们没看见。” 阮忻栀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什么,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贴着他腹部的位置。 明明隔着衣服,可那触感依旧让人浮想联翩。 毕竟她可是亲自感受过,那线条轮廓微微起伏的弧度。 此刻哪怕只是短暂相贴,都足够让她脑海里冒出无数旖旎的画面来。 若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她真恨不得再伸爪子去抓两把试试弹性……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能乱来了,她好歹也是个县主,该矜持还是得矜持一点儿,这些小心思只能留到以后了。 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那群贵女们并未发现异样,很快便走开了。 陈辞澜松开环在阮忻栀腰间的手,但掌心却没舍得彻底离开,而是装作随意地替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面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端庄淡定。 可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薄红,被走过来的春桃瞥见险些咬掉舌头。 阮忻栀自然没有错过他的窘迫,强忍笑意对他眨眨眼,“多谢太子殿下护驾之恩,小女子今日也算是欠你一顿饭了。” “嗯。”陈辞澜声音低沉含笑,看向她时目光盈满温柔,“记得明日莫要食言。” “自然不会,赖账是小狗!”她俏皮一笑,拉着春桃就抓紧跟上那些贵女的脚步。 陈辞澜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风吹乱鬓发他才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把所有情绪尽数压进深邃眸底。 夜色降临,相府灯火通明。 阮忻栀回房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夏荷和春桃搬出珍藏已久的两坛花酿。 酒里掺了她亲手调的蜜露,入口清甜,后劲却如钩子。 这可是她明日的的秘密武器。 其实今日的一切,不过都是她对陈辞澜的试探。 从拉袖角到靠入怀中,每一步亲昵的举动,她都仔细观察过陈辞澜有没有抗拒或厌恶的情绪。 结果令他很满意,他没有丝毫反感,甚至主动回应、默许乃至纵容。 既然如此,那就该给他再添一剂猛药才行。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阮忻栀睁眼便命夏荷烧水备浴桶,又取出自己独门调制好的桃花药液倒入其中。 粉白色雾气氤氲升腾,空气里弥漫出淡淡甜香,让人闻之欲醉。 泡进热水时她舒服得差点哼出来,两条腿懒洋洋搭在桶沿上,用帕巾细细搓洗每寸肌肤,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吸引他视线的小地方。 泡了半刻,肌肤愈发瓷白,犹如新剥的鸡蛋一般莹润透亮。 平常这种更衣伺候都是由年纪稍长,举止更稳重可靠的春桃来负责。 但今儿个偏巧春桃外出采买未归,于是只能轮到小丫鬟夏荷守在屏风外候命。 等听见里面唤自己进去递衣裳,夏荷才鼓足勇气推门而入,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小姐披散湿漉漉青丝坐在那里。 肩颈锁骨纤细优美、曲线玲珑诱人,视线不经意掠过水面那团雪色,立刻羞得耳尖通红。 (把自己的感受置顶,人生才不会荒芜!) 矜贵佛子诱撩精44 这一幕落入阮忻栀眼中,当即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 她抬手勾住夏荷软嫩的下巴,将其轻轻挑起来,夏荷慌张却忘了躲避,只能怯生生望向自家小姐的双眸。 “夏荷,”阮忻栀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整个人美艳的不可方物,“你家小姐我今日美吗?” 夏荷被这句话问得一个激灵,差点把衣托盘打翻。 小脸瞬间涨得通红,脑袋几乎埋进胸口,小声挤出一句: “小姐……小姐很……很好看。” 阮忻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轻轻捻了捻夏荷滚烫的小脸蛋,俯身贴耳道: “我们夏至再过个两年,也能和我一样……”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在最关键的字眼上暧昧地停顿了一下,才轻笑着吐出最后一个字: “……大。” 夏至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团绚烂的烟花,整个人都快要被这热气蒸熟了。 小姐……小姐说的是什么大? 她不敢去细想,只能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小姐的意思肯定是再过两年,她的年纪就可以和她一般大了! 对,就是年纪!肯定不是指那处…… 阮忻栀瞧着她这副快要羞昏过去的纯情模样,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只是腰间那条繁复的宫绦,她系了好几次都觉得松垮垮的,衬不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她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随即向一旁还在神游天外的夏荷投去求助的目光。 夏荷立刻领会,小步绕到自家小姐身后。 只见她一双巧手接过腰带从身后绕出,指尖翻飞,不过眨眼功夫,一个精巧漂亮的双菱结便服帖地系在了阮忻栀腰侧,完美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阮忻栀抬手轻拍了一下夏荷的肩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兴奋地问她: “夏荷,你会编发吗?” 夏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有些担心自己手笨做不好。 可她对上阮忻栀那双满是期待与信任的星眸时,所有紧张和胆怯都被压了下去。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阮忻栀起得早,这会儿安安稳稳地坐在妆镜前,任由夏荷摆弄自己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 起初她还饶有兴致地从镜中看着,但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打起了架。 而编发的动作轻柔又规律,不自觉间她便阖上眼,在清晨的静谧中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夏荷轻轻摇醒的。 “小姐,好了。” 阮忻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下意识落向面前的铜镜前。 只一眼,她便彻底清醒了。 镜中人面若桃花,一头青丝被挽成一个灵动而不失端庄的流云髻。 那发髻与她今日这身嫩粉色的桃花裙简直是天作之合,头上点缀的簪钗虽不多,但每一支都恰到好处,既添了华贵,又丝毫不显头重脚轻的累赘感,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清雅灵动。 阮忻栀着实对夏荷有些刮目相看了。 虽说春桃和夏荷都是她的贴身侍女,但平素里她下意识会更依赖沉稳干练的春桃一些。 毕竟夏荷才十四岁,在她看来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日常只会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轻松活计。 却不想这她竟藏着这般玲珑的心思和一双无师自通的巧手。 夏荷见阮忻栀久久没有说话,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两只手都快被自己拧成了麻花。 “小姐……” 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生怕是自己搞砸了。 “你……你不喜欢吗?” 阮忻栀从镜中看到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立马否认道: “才没有,我很喜欢!” 阮忻栀见夏荷已经把手指绞得发白,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掰开那两只攥得紧紧的小手,温声道: “夏荷,今后都由你来帮我编发,好不好?” 夏荷不敢相信地望着阮忻栀,眸中盛满了震惊与狂喜,似乎在拼命确认这句话里的真实性。 反应过来后,她膝盖一屈就要跪下去磕头谢恩,被阮忻栀拉住才没有跪成。 “夏荷,你其实不用羡慕春桃会的多。” 阮忻栀看着她眼底的自卑,说得缓慢又认真: “春桃稳重细致,而你手巧心细,你们两人都有各自的长处。” 为了打破这有些沉重的气氛,阮忻栀忽然狡黠一笑,凑近夏至耳边,压低了声音故作苦恼道: “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 “其实你春桃姐翻来覆去就只会那一种编发,所以我每天的发型都只能是一样。” 夏荷“扑哧”一声,泪中带笑,又慌忙憋住。 她一直以为小姐偏爱素净发髻,没想到真相竟是春桃“技穷”。 笑意未散,一股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夏荷的眼眶里又迅速蒙上了一层滚烫的水雾。 她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 “小姐……当初你从人牙子手上救下我,我……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每日都是春桃姐在跟前伺候,我觉得自己……自己好没用……” 阮忻栀第一次知晓夏荷心里藏着这般沉重的念头,心疼地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声音轻柔却又带有力量: “夏至,这世上往往对我们最苛刻的人便是自己。” “你不信自己,也该信我的眼光,我救下你是因为你值得,你很好,非常好!” 阮忻栀察觉到怀里的人在抑制不住地颤抖,便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抬起手用指腹温柔地擦掉夏荷眼角不断涌出的泪珠,像一个知心大姐姐继续开解着她: “夏荷,你爹卖掉你,才不是因为你没用,是他自己无能且懦弱。” 阮忻栀的目光清亮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阴霾。 “还记得我救下你的那天同你说了什么吗?” 夏至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磕磕绊绊好久才说完整一句话: “小姐……我记得……” “你说永远不要用不爱自己的人,来惩罚和责怪自己。” 恰在这时,春桃端着早膳从外面走了进来。 阮忻栀便松开手,轻拍了拍夏荷的后背。 “回屋里歇会儿,平复一下心情。” 矜贵佛子诱撩精45 夏荷几乎是逃也似的福了福身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那脚步又急又乱,像是生怕自己再多待一秒眼泪就又会决堤。 春桃正好与她错身而过,只来得及瞥见她通红的眼圈。 她走到阮忻栀跟前,将托盘里的早膳一一摆在桌上,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小姐,夏荷这是怎么了?” “方才出去的时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可是身子不舒坦?” 阮忻栀拿起木箸夹了一块精致的荷花酥,神色淡淡道: “没什么。”她随口寻了个由头,“许是昨夜没睡好,有些犯迷糊罢了。” 春桃“哦”了一声,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见小姐不愿多谈便也没再追问。 阮忻栀垂下眼帘,小口地吃着食物,心思却不在眼前。 夏荷如今的状态,若是放在现代便是典型的抑郁前兆。 敏感,自卑,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 这种心病若不及时加以纾解,天长日久恐会酿成大祸。 只是在这个时代,无人懂得何为“心理健康”。 她不想多做解释,一方面是清楚夏荷性子好强,定然不愿旁人知晓她心底的脆弱。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春桃跟着瞎担心。 此事,还需徐徐图之才行。 到了午后,阮忻栀算着时辰寻了个由头,便瞒着陆夫人悄悄出了府。 春桃尽职尽责地跟在身后,为主子打着掩护。 刚绕过相府门口那棵巨大的槐树走到街角处时,一辆马车便映入了眼帘。 那马车通体由乌木打造,并未悬挂任何府邸或是宫廷的标识。 可那车身四角镶嵌的暗纹银饰,以及车帘上用金线密密织就的祥云图案,无一不彰显着其主人深藏不露的贵气。 春桃连忙上前扶着阮忻栀踩上脚凳,让她得以踏上马车。 阮忻栀素手掀开车帘,正欲弯身而入,动作却倏地一顿。 车厢内,一人正端坐在那里。 清冷如雪的眉眼,笔直如松的坐姿,不是太子陈辞澜还能是谁。 阮忻栀这才想起昨日在后花园,他好像是说过会亲自来接她。 只是那时候…… 她满脑子都是太子殿下那半遮半掩、线条分明的腹肌,竟自动把这句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她不知道的是,陈辞澜为了不影响她的名声,特意将马车停在了离陆府稍远些的街角,还特意提前等在此处。 谁知一等便是近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这位向来矜贵冷漠的太子殿下,不知掀了多少次车帘。 每次都只敢掀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紧张又期盼地朝着相府的方向探看。 此刻见盼望已久的人终于出现,他那颗焦灼等待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实处。 阮忻栀定了定神,弯身坐了进去,巧笑嫣然地开了口: “太子殿下等很久了吗?” 陈辞澜那双幽深的凤眸里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随即摇头。 “我刚到。”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人说谎。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就下意识将那串寸步不离的佛珠捻得更紧了些。 “那便好。” 阮忻栀不疑有他,在他对面安然坐下。 马车缓缓启动,一路上虽有些微的颠簸,可她却没感到半分眩晕不适。 只因她坐着的软垫不知是什么材质,又厚又软,仿佛能将人整个陷进去。 而身后靠着的地方,更是铺了一整张雪白软糯的皮毛,触手生温,舒服得让她几乎想眯起眼睛。 阮忻栀暗暗咋舌:到底是太子,一辆马车都比相府整间屋子还讲究。 车厢内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静得只剩下车轮滚过青石板路的轻微声响。 阮忻栀托着腮,百无聊赖地打量起陈辞澜。 他闭着眼似乎是在打坐,周身都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可那微蹙的眉头和一刻不停歇的佛珠,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阮忻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凑了过去。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的睫毛…… 竟然比她一个女子的还要长,还要翘,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阮忻栀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嫉妒。 她一时兴起伸出手指想去碰一碰,指尖还未触及,那两把“小扇子”却倏地一颤。 面前的人睁开眼,澄澈的瞳仁里倒映出她错愕的神情。 四目相对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若是寻常女子,此刻怕是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阮忻栀不是,她非但没有半分害羞,反而顺势用双手撑住了自己小巧的下巴,歪着头看他。 软声嘟囔道:“殿下的睫毛比我的还长,真招人羡慕。” 陈辞澜微微后仰,却又舍不得真的拉开距离,耳尖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阮忻栀将他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一次,她可不打算适可而止。 阮忻栀坏心眼地往前凑了半寸,声音甜得发腻: “太子殿下很怕我吗?” “为什么我一靠近殿下就那么紧张?” 热气拂在他耳畔,陈辞澜呼吸一滞,连佛珠都忘了捻。 “我……”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角甚至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噗嗤。” 阮忻栀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从袖中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今日天气炎热,太子殿下擦擦额角的汗。” 陈辞澜低头看着手里那方柔软的丝帕,上面用浅粉色的丝线绣着一株小小的栀子花。 在阮忻栀那双带笑的眼眸注视下,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擦拭着鬓角。 一股淡淡的花香,裹挟着少女的馨甜瞬间钻入鼻息。 他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将手中的丝帕握紧。 那柔软的触感,像极了……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陈辞澜的脸“腾”地一下烧得更厉害了。 他慌忙转动手中的佛珠,重新合上眼,竟是不敢再去看阮忻栀一眼。 矜贵佛子诱撩精46 马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直至车身缓缓停下,外面传来侍卫“殿下,到了”的回禀声,陈辞澜才像是从那个旖旎的念头中惊醒。 他几乎是逃一般先一步下了马车。 阮忻栀探手欲扶,却见他只垂手而立,没有接应的意思。 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有些生气地撇了撇嘴,收回手扶着春桃的胳膊下了马车。 随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陈辞澜看着她纤细却透着几分薄怒的背影,顿时有些无措。 他只是觉得自己是男子,若是太过主动,很容易被她误认为是轻浮浪荡、图谋不轨之人。 若是真让她这般想了,她今后怕是再也不会见他了。 可如今,他恪守了礼节,怎么好像……反而把这小姑娘给惹生气了? 眼看阮忻栀越走越远,透着一股谁都哄不好的恼意,陈辞澜心头一急。 再也顾不上什么君子的仪态,他快步追了上去,几步便挡在了阮忻栀面前。 “阮姑娘!” 他急切地开口,嗓音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贫僧……不……不是……”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常年在佛寺清修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自称“贫僧”。 陈辞澜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我是怕你觉得我唐突,才没有上前去扶你……” “你别恼我……我知错了。” 他看着她那双没什么情绪的杏眼,心都揪紧了,声音也随之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恳求。 阮忻栀被他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懵。 她微微仰着头,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却手足无措的男人。 知错了? 堂堂太子殿下,未来的九五之尊,因为没有扶她下马车就这么低声下气地跟她认错? 这跟她查到的信息,出入也太大了。 情报里说,太子陈辞澜虽自幼在皇家寺庙潜心修佛,看似不问世事。 实则手段狠戾,心机深沉。 朝中那些与他作对的皇子和大臣,每一个都是被他不动声色地一一铲除。 他分明就是一个手握生杀大权,隐藏在暗处的狠角色。 与如今眼前这个示弱认错的小奶狗,委实判若两人。 难道是她的情报出了错? 就在阮忻栀凝神思索,试图从他清隽的眉眼中找出半分伪装的痕迹时。 陈辞澜竟主动拉着她的手,径直放到了他自己的脸颊上,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似乎是在说:给你捏,给你出气。 阮忻栀被他逗笑。 她上次在生辰宴不过是鬼使神差的举动,没想到竟给这位太子殿下留下了一个她很爱捏人脸的印象。 不过她向来秉承着一个观念: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阮忻栀眼里的疑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促狭的笑意。 她当真不客气地顺手捏了好几下,接着玩心四起,干脆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指尖微微用力将他俊朗的脸庞往中间一挤。 硬生生给捏成了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模样。 “噗……” 旁边站着的春桃和一众东宫侍从,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纷纷低下头,肩膀克制不住地耸动,极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 天知道,憋笑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在看见他们那清冷如高山白雪的太子殿下,被人这般“蹂躏”还甘之如饴的时候。 陈辞澜不躲不闪,任由那双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脸上作乱。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阮忻栀的身上,时刻关注着她的表情。 当看见她重新露出那抹明媚的笑容后,他眼底那点忐忑顷刻化成了柔软的欢喜。 用膳时,看着那满满一大桌堪比宫宴的山珍海味,阮忻栀眼波流转,故作惋惜地轻叹一声: “佳肴配美酒,岂不美哉。” 她说着,拿眼风轻轻扫了陈辞澜一下,幽幽道: “可惜太子殿下您不饮酒。” 陈辞澜正小心地替她布菜,闻言动作一顿。 他哪里舍得让她有半分的失望和遗憾,几乎是想也不想,他便立刻解释道: “小酌几杯,无碍的。” 他本就没有剃度出家,如今更是已不在寺中,想来佛祖应该不会因此怪罪于他。 阮忻栀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 她顺势接话,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惊喜: “那可太好了!” “前几日家父刚得了两坛上好的花酿,口感清甜,最适合佐餐。” 她眨了眨眼看向陈辞澜,语气里带着几分商量: “不知可否劳烦您身边的侍卫,带着春桃回相府去取来?” 她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了太子饮酒的“围”,又显得合情合理。 陈辞澜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当即点头应允。 太子殿下的侍卫办事效率极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带着春桃提着两坛玲珑剔透的酒坛子回来了。 那酒坛似乎是上好的琉璃所制,在灯火下泛着莹润的光,坛内琥珀色的酒液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看到沉在底部的几朵桃花。 阮忻栀满意地勾了勾唇,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启了封泥,一股清甜馥郁的桃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先为陈辞澜斟了一杯,又给自家小姐满上。 青玉酒杯中,澄澈的酒液轻轻晃漾,煞是好看。 阮忻栀举起杯,朝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笑意盈盈道: “殿下,请。” 陈辞澜看着杯中之物,神色有片刻的犹豫,但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终究还是端起了酒杯。 他学着她的样子,举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清冽甘甜,带着淡淡的花香,确实不烈。 春桃极有眼色,见杯子一空,立刻又上前续满。 阮忻栀本以为,像太子这般不沾俗世的清修之人,定然是一杯就倒。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在好好探探他的底线,做些她早就想做的事情。 (花一定是送给别人的吗,抛一枚硬币一定要有结果吗,我们追的一定就是黄昏吗。) 请一定要由衷的为自己感到骄傲!!! 矜贵佛子诱撩精47 谁知一杯,两杯,三杯…… 转眼间,一坛花酿已经见了底。 对面的陈辞澜除了耳根泛起红晕外,身姿笔挺依旧,眸光依旧清亮,完全没有半分醉意的样子。 反倒是她自己,几杯酒下肚,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阮忻栀心下一凛,知道不能再喝下去了。 她立刻改变了策略。 只见她撑着桌沿,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迷离地望着陈辞澜。 她朝着他,步一步地挪了过去,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 就在快要走到他身边时,阮忻栀身子一歪,脚下“恰好”一软。 整个人惊呼一声,不偏不倚地直直朝着陈辞澜的怀里倒了下去。 陈辞澜下意识伸手接住,身子却瞬间僵得像块石头。 一股夹杂着桃花酒香与少女体香的温软气息,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 他的手虚虚地环在她的腰侧,隔着寸许的距离,想碰又不敢真的碰上去。 阮忻栀见他还是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暗自咬了咬牙。 看来,还得再加一把火。 她干脆将全身的重量都靠了过去,脑袋一歪就趴在了陈辞澜的肩膀上。 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更僵了。 阮忻栀的唇,似有若无地......轻轻碰了一下他烧得通红的耳尖。 声音含糊不清,带着不自知的娇憨与引诱。 “殿下,你的耳朵好红啊,好想……”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顿了顿,剩下的话尽数消散在唇齿间。 陈辞澜只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他当即就想把她拉开。 可手一动,却瞧见了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神情。 所有动作,便戛然而止。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无奈: “阮姑娘,你喝醉了。” “我……我让人送你回相府,好不好?” 阮忻栀却好像根本没听见。 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随后调皮地伸出指尖,从他紧蹙的眉心,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紧抿的薄唇,最后落在他性感的喉结上…… 轻轻地,缓缓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那只作乱的小手,不知何时竟顺着衣襟的缝隙,悄悄探进了他紫色的外袍内。 “殿下…你是不是发烧了?身上…感觉好烫……”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 陈辞澜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了。 他猛地闭上眼,薄唇微动,竟开始飞快地诵起了清心咒。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抵御这蚀骨的诱惑,让自己不要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 阮忻栀看着他那一张一合的薄唇,眼底的笑意更真切了。 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了他手腕上那串不断捻动的佛珠。 仰着头凑了上去,想要亲他。 眼看就要得逞,陈辞澜却在最后一刻偏头躲了过去,嘴里的念念有词仍旧没有停下。 阮忻栀所有的耐心,终于告罄。 她借着酒劲娇声斥道,“殿下要是再躲,我下次就不见你了!” 陈辞澜沉默半息,在阮忻栀第二次靠近时,终究没有避开。 一片柔软馨香,准确无误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瞬,昨日的梦境与眼前的现实猛烈重叠。 梦里那蚀骨销魂的触感,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他原本僵硬地抵在她背后的手,不自觉地将那柔软的腰肢彻底揽入怀中。 身体的本能,竟开始学着梦里的举止。 他生涩又笨拙,一点一点,反反复复…… 阮忻栀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掠夺一空,整个人像是要被他揉进骨血里。 她的小手抵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试图推开眼前这个失控的人。 身子也跟着来回挪动,想要挣脱那缠在腰间的禁锢。 也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分寸,她胡乱挣扎的膝盖似乎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地方。 陈辞澜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动作一僵发出一声闷哼。 他有些吃痛地离开了她那早已被口勿得微肿的红唇。 他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眼角泛红水光潋滟的模样,那点斥责终究是没舍得说出口。 他只是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心跳如擂鼓的胸口,自己则闭上眼慢慢平复着那股尖锐的刺痛和翻涌的情潮。 “栀栀……” 他的嗓音喑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 “下次可以换种方式让我停下,不然...会影响你今后的幸福。” 阮忻栀眨着眼,一脸茫然:她明明没动手,他痛什么? 见撩拨了自己的小姑娘此刻一脸天真无辜,显然没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陈辞澜也不打算再解释。 反正等他们成婚以后,她自然会明白。 阮忻栀轻咬着唇瓣,只觉得上面又疼又辣,一股不服气的情绪涌了上来。 明明起初是自己占据主导地位,怎么到后面反倒被他反客为主了? 她心有不甘的伸出手,在他结实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硬肉。 随即,那只作乱的小手更是胡乱在他紧绷的腰腹上揩了一把油。 陈辞澜眼底的暗色愈发深沉,像是能滴出墨来。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当他的视线落在阮忻栀那异常红艳的唇上时,那股后知后觉的懊恼与自责才迟钝地涌了上来。 他刚才竟然做了那么浪荡的事,怎么可以对一个姑娘家如此…… 阮忻栀纯属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 她见陈辞澜这副羞窘万分的模样,自己反而胆子大了起来。 她迈着猫儿一般优雅的步子慢慢靠近,纤长的手指再一次勾住了他手腕上的佛珠。 轻轻一扯。 陈辞澜由着惯性被她拉近,而她又顺势窝进了他滚烫的怀里。 “阮姑娘!” 陈辞澜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推开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我刚刚应是喝了酒,才会对你做出如此逾矩的行为。” “我保证...在我们成婚前绝对不……” 矜贵佛子诱撩精48 他那句“绝对不”还没说完,阮忻栀已经抬起手臂,轻轻环绕在他的脖颈之后。 她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再次贴进了他滚烫的怀里。 软糯的嗓音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撒娇在他耳边响起: “殿下,为什么不叫我栀栀了。” 陈辞澜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几分。 他举起手似乎想要将怀里的娇香软玉推开。 可那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推开,他舍不得。 可不推开,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小妖精逼疯了。 阮忻栀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犹豫,她抢先一步用更加娇媚的声线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殿下刚刚都亲了我,怎么算都是我吃了亏。” “我要好好“感受”一下殿下的腹部,我们才能两清。”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却又荒唐至极。 陈辞澜被她这番歪理堵得哑口无言,在阮忻栀愈发大胆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终究还是妥协了下来。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只能半炷香。” 阮忻栀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一炷香是五分钟,那半炷香就是两分半钟。 虽然觉得有些不过瘾,但她也不敢再讨价还价,生怕这人反悔最后连半炷香的“福利”都没了。 得了应允后,她那只作乱的小手便心安理得地探了下去。 隔着衣料在那紧实平坦的小腹上流连忘返。 时间在暧昧的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精准地滴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阮忻栀一怔,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这一看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只见陈辞澜双眼猩红,额角青筋因极度的隐忍而根根凸起,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崩断。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旁边桌案上那支早已燃过一半的香炷,一股心虚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 她承认是自己刚刚“感受”得太忘乎所以了,有点…不顾当事人的死活了。 阮忻栀虽不舍,还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陈辞澜察觉到那到处惹火的触感消失,这才敢长长地深吸一口气。 他强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谷欠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栀栀,夜已经很深了,我送你回相府好不好?” 回相府? 阮忻栀心中警铃大作。 这么晚回去势必会惊动陆夫人,到时候她今日私会太子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如今她和陈辞澜的感情尚不稳定,绝不能被旁人知晓,让那些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阮忻栀立刻捂住脑袋,又娇滴滴地哼了起来: “殿下……我头疼。” 陈辞澜一听,方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宽大的指腹轻轻搭在她两侧的太阳穴处,学着宫里老嬷嬷教的手法,轻柔地打着圈。 他没再提要送她回相府的事。 暖黄的烛光下,他的动作规律而专注。 阮忻栀在他安抚的动作下,渐渐昏昏欲睡。 就在她意识迷离之际,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陈辞澜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我让人收拾了偏殿。” “今晚你先在太子府留宿一晚,明早我再亲自送你回去。” 阮忻栀一听“偏殿”二字,那点朦胧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可不要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偏殿里。 那双刚还闭着的杏眼立刻睁开,里面早已雾气氤氲。 她非但没有从陈辞澜的怀里下来,反而变本加厉伸出小手紧紧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整个人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他。 “我一个人睡会怕。” “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她的嗓音又软又糯,尾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陈辞澜那颗刚刚才勉强平复下来的心,被她这一句话又给搅得天翻地覆。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不行。” 这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 阮忻栀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拒绝,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 再开口时那软糯的嗓音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能掉下金豆子来。 “我喝了酒,晚上万一又头疼了怎么办?” “殿下在旁边,还可以……还可以帮我揉一揉。” “这……这样也不行!” 陈辞澜依旧没有退步,可那微不可察的停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阮忻栀立刻就捕捉到了他这一丝松动,她加了最后一把火。 “我相信殿下的为人,绝对不会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好不好嘛?殿下……”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眼神里仿佛盛着世间最纯粹的信任。 这一句“我相信殿下”,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陈辞澜的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和克制,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她可以肆无忌惮靠近的凭仗。 他竟然有些莫名的感动——她如此信任自己! 想到她喝了酒身子娇弱,那声音又软又糯的,万一晚上真的头疼不舒服,喊了人外面的下人恐怕也听不见。 自己守在她身旁,确实才是最稳妥的。 阮忻栀甚至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陈辞澜就已经彻底说服了自己。 太子寝殿的床榻,宽大得有些过分。 阮忻栀被安排躺在了最里面,而陈辞澜则和衣躺在了最外侧。 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得再躺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阮忻栀有些不满意地嘟了嘟嘴。 她侧过头见陈辞澜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 于是,她一点一点地朝着外侧挪动。 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时,阮忻栀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又一次悄悄探出,指尖隔着薄薄的寝衣在他紧实平坦的腹部上,轻轻地画着圈。 一下,两下…… 原本平稳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那只胡作非为的小手。 矜贵佛子诱撩精49 陈辞澜霍然转过头,在昏暗的烛光下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情/谷欠/。 他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质问道: “栀栀,你到底在干什么。” 阮忻栀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害怕,反而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我只是想看看你睡着没有。”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又天真烂漫。 陈辞澜被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慌乱侧过身子,整个人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不用管我,好好睡觉!” 他这副凶巴巴的模样,没能吓到阮忻栀分毫。 她反而也跟着侧过身子,大胆地伸出双臂从身后抱住了他紧绷的腰身。 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上了他滚烫的脊背。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低软的嗓音呵气如兰。 “殿下睡不着…是因为我吗?”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陈辞澜愈发粗重的喘息。 没听见他的回应,阮忻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贴得更近了些,几乎将整个人都揉进了他的怀里。 “殿下……” “你真的什么都没想吗?” 话音刚落,身后那具滚烫的身躯猛地一个翻转。 天旋地转间,阮忻栀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牢牢压在了身下。 陈辞澜欺身而上,将她那只作乱的小手反剪着压在头顶。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浓稠如墨的占有欲。 烛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他盯着她那被酒意染得微红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哑得像滚过弦的羽: “栀栀,你真的确认自己可以承受吗?” 阮忻栀心头一跳,还未反应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牵引着。 一路向下。 滑过他坚实的胸膛,越过紧绷的腹肌…… 最后,停在了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地方。 阮忻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那隔着布料传来的惊人热度,让她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瞬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将手抽了回来,用尽全身力喊道: “我要睡觉了!” 喊完她立刻翻了个身,背对着陈辞澜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陈辞澜盯着她那副鸵鸟似的背影,眸色翻涌看了良久。 终是将所有的汹涌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俯在她的颈侧,嗓音带着明显的克制与沙哑: “睡吧。” 说完他便翻身躺回了床榻外侧,重新拉开了那段安全的距离。 阮忻栀紧紧抓着锦被,那抹炙热仿佛还烙在她的手心,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醉意混杂着浓浓的困意袭来,没过多久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阮忻栀睡得香甜,陈辞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此时已经彻底确认,在马车里她递过来的那方帕子上染着的淡香是什么了。 就是她身上这股若有似无的桃花香。 如今她就躺在自己身侧,那股花香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好似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他,诱惑着他不断地向她靠拢。 他就这样借着昏黄的烛光,痴痴地看了她好久。 期间,他发现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一缕碎发落在了她的额角,弄得她有些痒。 陈辞澜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任自己伸出手,指尖轻柔地将那缕头发替她拨到了一边。 睡梦中的阮忻栀,似乎感觉到身边多了一处暖烘烘的热源。 她无意识地就翻过身,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一把抱住了那处热源。 陈辞澜原本刚想收回的手臂,就这么猝不及及地被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她甚至还满足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好暖……好舒服……” 陈辞澜想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臂。 可他稍微一动,怀里的阮忻栀就又不满地哼唧起来,反而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 陈辞澜起初还努力地与她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 到后来他便彻底放弃了,放任着自己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纤细的腰间。 当他终于将这个不断引诱着他的小妖精整个抱进怀里后,那股折磨了他半宿的躁意才奇迹般地平息下来。 桃花香与体温交融,他终于阖上眼,下颌抵着阮忻栀的发顶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天光自窗格洒落,寝殿内一片静谧。 阮忻栀被殿外洒扫的窸窣声响给吵醒,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却连睁开的力气都懒得使。 只迷迷糊糊地拉高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蒙了进去。 隔绝了光线和声音后,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陈辞澜自早朝而归,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微凉。 他刚踏入殿内,守在门口的内侍便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禀报: “殿下,阮姑娘还未起身,早膳也未动分毫。” 陈辞澜闻言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挥手示意内侍退下。 他放轻了脚步绕过屏风,走向那张宽大的床榻。 明黄的帷幔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掀开。 榻上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被团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茧。 陈辞澜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眼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了片刻,里面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怕她把自己给闷坏了,陈辞澜索性俯身跪在了床榻边沿,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 离开床的瞬间,他才发现阮忻栀比想象中还要轻。 他将她抱在怀里,顺手把盖住她脑袋的被子拨开,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毫无防备的小脸。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小懒虫,起来吃点东西。” 阮忻栀在睡梦中不满地轻哼了两声,扭了扭身子连眼睛都没睁开。 (每天开心,就会每天漂亮,所以别气馁呀,你的好运正在披荆斩棘的向你跑过来哦!) 看日出,听风声,闻鲜花,大家都要好好去过完人生三万多天!!! 矜贵佛子诱撩精50 陈辞澜也不恼。 他抱起她转身在榻边坐下,顺手就拿过一旁叠放整齐的粉色外衣要帮她穿上。 这一幕恰好被闻声而来的春桃看见。 她想上前伺候,却又被太子殿下身上那股疏离的气势骇得不敢动弹。 “殿、殿下……” 她哆哆嗦嗦刚吐出两个字,守在一旁的侍卫便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 “春桃姑娘,殿外新送了些花露,劳烦你去瞧瞧哪种合姑娘心意。” 侍卫可太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了,这时候谁敢上去打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春桃再笨也明白了这是逐客令,只能心惊胆战地福了福身,跟着侍卫一起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阮忻栀总算被半抱半哄地弄到了膳桌前。 她坐在椅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还伴随着连天的哈欠。 视线无意识地在自己身上扫过,目光最终定格在了腰间。 那根本该系得服帖漂亮的腰带,此刻竟被打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四不像的结。 说它是蝴蝶结吧,又丑得离谱。 阮忻栀没过脑子,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是谁给我系的带子?一点都不好看!” 这话一出,站在她身后的春桃死死咬住了嘴唇,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的好小姐诶!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您敢当面说太子殿下亲手系的绳结丑了! 春桃此刻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家小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而正准备夹菜的陈辞澜,拿着玉箸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 他耳根有些发烫,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清冷淡然。 只听他轻轻咳了两声,用一种极为正经的态度保证道: “下次我多练几遍。” “噗——” 阮忻栀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温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她被呛得连连咳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脑子在这一刻转得飞快,想要尽快找些什么话来找补一下。 阮忻栀那双水汽氤氲的杏眼猛地眨了眨,立刻抓住了重点,巧妙地将话题带偏: “殿下的意思是…以后,都由殿下帮我系腰带吗?” 那软糯的嗓音刻意拉长尾音,成功地将方才口无遮拦的吐槽变成了一场别有意味的撒娇。 陈辞澜面不改色给她碗里夹了个包子,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就在阮忻栀心中得意,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时,却听见他那清越的嗓音又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 “等会儿用完膳,让春桃帮你重新弄一下。” 阮忻栀一听这话,心里暗道:“好家伙,这明明就是生气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又偷偷瞄了陈辞澜一眼。 见两人之间还隔着半张桌子,便悄咪咪地挪着凳子一点一点往他身边蹭过去。 春桃早就识趣地带着下人退到了屋外,只剩他们二人在膳桌前对坐。 阮忻栀见时机正好,干脆伸手扶住陈辞澜的肩膀,踮起脚尖对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语调微微上扬: “腰带上的绳结我其实很喜欢,因为是殿下为我系的。” 陈辞澜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下意识抬手去摸刚才被亲过的位置,上面还留有温热未散。 他耳根发红,有些后知后觉地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只觉得心头像被什么软软糯糯的东西撞了一下,说不出的甜蜜和无措在胸腔里翻滚。 阮忻栀见已经把人哄好,便把注意力全放在桌面的食物上。 今日膳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糕点,她平日哪里吃得到这些? 于是她顾不得什么温婉尔雅,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着吃食,两颊圆润活像只偷吃的小仓鼠。 忽然发现陈辞澜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那双素来淡漠如水的眸子,此刻竟专注得仿佛世间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阮忻栀以为他也馋这灌汤包,当即大方得将自己咬掉一半的小包直接塞进他嘴里。 陈辞澜怔住,细细品尝后只觉味道寻常。 可心头泛起的奇异涟漪却让他不自觉低头轻咳了两声,全身都跟烫过一样别扭又欢喜。 而阮忻栀却浑然不知,自顾自舀着面前的鸡丝粥喝了起来。 每喝一口脑袋都要左右摇一下,小发丝跟着轻颤,眼睛也弯成月牙。 那副餍足的小模样,软萌得让陈辞澜忘了吞咽,只想伸手揉一揉她发顶。 忽地想到什么,阮忻栀极认真的发问:“我们刚才……算不算间接接唇啊?” 这一句问出口,差点没把陈辞澜噎得背过气去。 阮忻栀却一副“我懂”的表情,揶揄道:“昨日才接过唇,今日又想啦?” 陈辞澜连忙拍着胸脯缓解,被呛出几分狼狈却仍强撑镇定摆手道:“没..没有…我...我…” 他话未说完,阮忻栀又侧头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记! “接唇只能七日一次,现在只能亲脸。”阮忻栀一本正经说着暧昧的话,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反倒是陈辞澜两只耳朵都红透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僵在那里任由她作怪撒娇。 吃饱喝足后,阮忻栀带着春桃离开了太子府。 临走时,她还回头朝屋内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挥了挥手表示下次再见。 马车驶离王府巷尾时,阮忻栀长舒一口气,对春桃解释道: “陆夫人今日上山祈福,此刻回去最稳妥。” 春桃掩嘴偷笑,“小姐消息真灵通,奴婢也早就打听好了,这会儿陆夫人才刚准备返程。” 两主仆相视一笑,都觉得天大的难题不过如此轻松解决。 马车一路疾行,在陆夫人回府前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相府侧门。 阮忻栀脸上的娇媚笑容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霜般的冷然。 回到自己那名为“碧梧轩”的住处,她连口茶都没喝便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下人。 “春桃,守好院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小姐。” 她独自走进内室,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博古架,后面竟是一条幽深的密道。 这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而且她观察了很久,确定陆夫人和其他都不知晓这处隐蔽的地方。 这几日只要一有空闲,她便会钻进这条密道出府,然后直奔云梦间。 矜贵佛子诱撩精51 月影每次都会在里头候着,第五日刚见阮忻栀进来就连忙将一沓厚厚的卷宗递了上去。 “栀栀,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 阮忻栀接过卷宗,一目十行地翻阅着,眉头越锁越紧。 孙贵妃,孙氏一族。 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网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庞大、还要恐怖。 月影看着阮忻栀凝重的神色,在一旁轻声梳理起卷宗上面的信息: “孙贵妃的父亲是振国大将军孙骁,朝中一半的兵权都攥在他手里。” “她母亲是当年北蛮最受宠的嫡公主,北蛮之所以对我朝俯首称臣,全靠这位公主在中间牵线搭桥。” “而她的祖父是当朝太傅,也是圣上还是皇子时的老师。” “如今朝堂之上,那些位及权臣的文官大半都出自她祖父门下。” 月影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忌惮: “这也意味着孙贵妃背后,文有太傅党羽拥护,武有孙大将军撑腰。” “难怪……”阮忻栀喃喃自语。 她总算明白了为何皇上明知孙贵妃在后宫构陷嫔妃、残害皇嗣,却依旧对她荣宠不衰。 一方面,是那副足以倾倒众生的惊人美貌。 而更重要还得是她背后这能撼动国本的母族势力。 月影看着手里的情报,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栀栀,孙家在京中扎根百年,根基深不见底,你万事…定要多加小心!” 阮忻栀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轻轻笑了起来。 她用灯火点燃那册纸角,火苗舔上“孙”字,映得她嘴角的笑意更加诡异难测。 她阮忻栀向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自古以来,妃嫔势大,于君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阮忻栀的指尖在卷宗上轻轻敲击着,声音清冷: “寻常男子尚且不容许女子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更何况是那位自诩天之骄子的当今圣上。” “我倒是想亲眼看看,皇上对孙贵妃那看似毫无底线的宠爱里,究竟还剩下几分真心!” 从云梦间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阮忻栀理了理思绪,刚准备带着春桃回府。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道从旁袭来!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被人拦腰抱起,几个闪身就被拽进了旁边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啊!有贼……” 春桃刚想大声呼救,嘴巴就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身后死死捂住。 紧接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在她耳边响起: “春桃姑娘,莫慌。” “太子只是想和你家小姐说几句话,绝不会对她做什么。” 春桃一听这声音,立刻认出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苍玄。 她拼命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开自己。 苍玄一松手,春桃立刻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毫不客气地瞪着他。 “你是属牛的吗?力气这么大,我的手都被你抓出红印子了!” 苍玄高大的身躯微微后退,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 春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另一边,漆黑的小巷里。 阮忻栀起初的挣扎在闻到那股熟悉的冷冽禅香时骤然停歇。 心底的惊慌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非但没有挣脱,反而顺从地软下身子,双手主动环上了他劲瘦的腰身。 “殿下几日没见我,想我了吗?” 她的声音又软又媚,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诱人的钩子。 陈辞澜却罕见地冷着脸。 他没有回应她的娇缠,而是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将她往后推开了半步。 巷子里光线昏暗,可阮忻栀依然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阴郁。 “栀栀这几日都在云梦间?” 他淡淡开口声线平直,唯独在最后三个字上咬得极重。 那语气虽是询问,却带着毫无怀疑的笃定。 阮忻栀心头一跳。 她这才想起云梦间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里头不止有绝色的女妓,更有千金难求的男倌。 阮忻栀想通了陈辞澜对自己凶巴巴的原因后,笑意不自觉从唇边漾开。 她不顾他此刻的严肃,不慌不忙地再次扑进他怀里。 “我已经能闻到浓浓的醋味了。”她踮起脚尖将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殿下闻到了吗?” 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却知道此刻若真笑出来,面前这座醋坛子定会翻得更狠。 陈辞澜这一次没再舍得推开阮忻栀。 他几乎是立刻就抬起手臂环上她的腰,顺势将她整个人都牢牢拥进了怀里,下巴倚在她的肩窝像是在汲取什么能让他心安的气息。 “到底是哪个男倌让栀栀这么难忘,竟一连五日都往云梦间跑。”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委屈。 阮忻栀听着他这近乎控诉的语气,心底某一处倏地就软了。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仿佛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大狗狗。 “我是来找云梦间的老板帮忙的。”她如实说道。 随即声音便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认真: “况且能让我心心念念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殿下一人。”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灵丹妙药。 陈辞澜原本还低落的神情瞬间就被抚平。 他稍稍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慢慢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辰。 不过开口时却仍带着一丝残存的委屈: “栀栀可以找我帮忙。” “我什么都愿意为栀栀做。” 阮忻栀没料到他会把承诺说得如此直白,鼻尖一酸,一股莫名的温热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为了止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阮忻栀把脸埋进他胸口,小声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忻栀觉得拥抱的时间已经够长,再不出去春桃怕是要急哭了。 便轻声道:“殿下,我们走吧,这里太黑我害怕。” 她本以为陈辞澜会像往常一样对她有求必应,可他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 借着巷口浅浅地照进来的月光,阮忻栀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矜贵佛子诱撩精52 良久。 陈辞澜终于开了口,声音比刚才要哑上几分。 “栀栀,其实与你分开的下一秒我就会开始想你。” 他似乎完全没打算等她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将心底最隐秘的念头尽数剖开,然后摊在她面前。 “想你有没有睡好。” “想你有没有吃好。” “想你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想要见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初尝情爱滋味的青涩与茫然。 “见到你后,我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牵你的手,想要把你抱进怀里……” 他顿了顿,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前。 “想要你……亲亲我……”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轰然在阮忻栀心湖掀起巨浪。 她实在没想到,素来清心寡欲不染凡尘的太子,竟然用这种方式向她坦诚着最灼热的念想。 陈辞澜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话太过孟浪,耳根悄无声息红了起来。 “我不太懂这些冲动,但苍玄说这些都是心悦一个人的表现。”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眸光里闪过兴奋却又因为不确定而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 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不安。 “栀栀,如果你不讨厌我……能不能让我喜欢你?” 这一刻,什么计划,什么算计,都在他这句卑微又真挚的问话里碎得一干二净。 阮忻栀抬起头,直直对上他那双盛满了忐忑的眼睛。 她心底酸软一片,脸上却绽开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 “殿下这是想跟我私会吗?” 她语调轻快,带着惯有的狡黠。 “私会?”陈辞澜愣住了。 在这个时代未经媒妁之言,男女私下相见互许情愫便被称作“私会”,反正这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词。 陈辞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立刻猛地摇头否认。 那副慌乱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童。 “不是!” 他急急地摆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我会去求父皇下旨赐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你进东宫。” “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阮忻栀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会错意了。 她心头又暖又好笑,主动握住他因紧张而攥紧的指节,一点点揉开。 “殿下误会了,”她仰起脑袋,声音软得像春夜的风,”是我想与殿下私会。” 陈辞澜眼底的慌乱,瞬间变成了全然的不解。 阮忻栀适时的垂下眼睫,特意放软了嗓音,显出几分为难: “皇上若是下了赐婚的旨意,我们肯定很快就要成婚。” “可是我才刚刚感受到爹娘的疼爱,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嫁人,我想多陪陪他们。” 这番话半真半假,想多陪陪爹娘是假的,但不想那么快成婚却是真的。 可落在陈辞澜耳中,只剩满满的心疼。 他想起她过往的遭遇,眼里的偏执与挣扎渐渐褪去。 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他试探性的问道: “可若是不让旁人知晓我们的关系,栀栀不会觉得委屈吗?” 阮忻栀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 “才不会!”她毫不犹豫地摇头,笑容干净又坦荡。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与旁人何干?而且我心悦你,你也心悦我,这件事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足够了。” 只要能拖延时间,一切都好说。 反正她最终的目的是回到药王谷,而不是被困在这繁华却又处处透着凉薄的京都。 虽然她原本的计划是想借着太子妃这个身份彻底扳倒孙贵妃,之后再见机行事金蝉脱壳…… 可如今看来,即便没有那重身份,陈辞澜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 陈辞澜被阮忻栀哄得心花怒放,当下就把自己腰间的那枚玉佩解下来别在她的腰侧。 “栀栀以后拿着这块玉佩,需要时便可以随意调动太子府的暗卫。” 阮忻栀没想到这才刚确认关系,陈辞澜就把他培养的势力与自己共享了。 看来她这条大腿还真是抱对了! 误会解除后,两人并肩走出巷口。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修长,亲密地交叠在一起。 守在巷子外的春桃正急得在原地打转,一见阮忻栀的身影差点都要喜极而泣了。 “小姐!”她提着裙摆就冲了过去。 目光一落,便瞥见太子与自家小姐十指相扣的手。 春桃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想说的话,想问的安危,全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垂下头,视线慌乱地瞥向一边,活像个做贼心虚的小鹌鹑,努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跟在后面的苍玄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自家主子那明显上扬的唇角和眼底化开的温柔,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得阮姑娘有法子。 回想前几日,苍玄几乎夜夜噩梦: 自从去相府没找到阮姑娘后,主子就不知抽了什么风,每日寅时未到便一头扎进刑部大牢。 那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血腥味和铁锈味混杂在一起,里面犯人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那几日里,主子身着素白常服,袖口却每每溅满暗红。 犯人刚被押上木架,主子便抬手示意狱卒即刻端来一排银针——细长、锋利,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指尖轻弹银针就依次刺入犯人指缝,随后便一寸寸推进。 惨叫回荡石壁,而主子却只是垂眸像在审阅枯燥的奏章。 若仍不吐实,主子还会亲自执炭火将烙铁印上那人的脊背。 皮肉焦糊的气味升腾,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幽暗。 苍玄觉得在那短短的几日里,他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股血腥气给渗透入味了。 不过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 自家主子看向那些血肉模糊的囚犯时,眼底浮现的不是厌恶,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杀戮。 那是一种对掌控生死、碾碎他人意志的享受。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身上的戾气一日比一日严重,却没有丝毫办法。 (关于幸福我定义成睡得着觉~所以我很幸福!) 矜贵佛子诱撩精53 此刻,苍玄脑海里铁锈味的记忆被面前的谈话冲淡。 阮忻栀揉了揉肚子,眼看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她仰头看向陈辞澜提议道: “殿下,我们不如就在这附近寻家酒楼用膳吧?” 陈辞澜正愁着没有由头能与她多待片刻,见她主动开口他当即点头。 “好。” 可刚走到附近最气派的“醉仙楼”门口,阮忻栀却忽然挣脱了陈辞澜的手。 她压低声音解释:“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被瞧见了传回相府,我爹娘怕是要担心的。” 陈辞澜眸光一暗,却也没有反对。 掌柜的眼尖,见陈辞澜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陈辞澜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垂着眸死死盯着自己空了的手心。 眼看氛围就要尴尬起来,阮忻栀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对着掌柜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掌柜的,我们要去二楼的雅间。”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捡几样好的送上来就行。” 掌柜的见状哪还敢多话,弯腰连声应好,忙不迭地让小二引路。 雅间里阮忻栀主动招呼了好几遍,春桃和苍玄才拘谨地一同坐下。 菜上得很快,其中有一道清蒸鲈鱼。 春桃最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口味,鱼一上桌她便眼疾手快地夹起最肥美的那块鱼肉。 她将鱼肉放在小碟里,用筷子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根细小的鱼刺都挑拣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地将那碟子推到阮忻栀面前。 可就在同一时刻,一双素白修长的手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了阮忻栀面前的碗里。 春桃的动作立马僵住,她明显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如刀的视线直直地射了过来。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过了主仆的规矩。 春桃几乎是闪电般地伸出手将那个盛着鱼肉的小碟子端了回来,手缩回时还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像是捧着什么烫手的山芋。 坐在对面的苍玄自始至终都把头压得低低的。 他大口大口地扒着自己碗里的白饭,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味,恨不得把自己的脸都埋进去。 真不是他有多饿,只是他太了解这种时刻该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样才能明哲保身。 阮忻栀瞧着陈辞澜这般幼稚的行为,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伸出手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提醒他收敛点。 谁知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 陈辞澜反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指尖竟开始在她细嫩的手心里一下一下地画着圈。 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手臂一路窜上心头。 阮忻栀脸颊一热,抬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陈辞澜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眼底没有恼意反而是漾开笑意。 用完膳后,陈辞澜理所当然地提出要送阮忻栀回府。 理由还是用过很多遍的那一个:“夜深了,不安全。” 春桃和苍玄默默跟在后面,谁也不敢提出异议。 半刻钟后,太子府的马车依旧是停在了那个熟悉的转角,距离相府不远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阮忻栀刚要掀开帘子下车,整个人就被陈辞澜重新捞回怀里。 陈辞澜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喑哑: “栀栀不是说亲脸每日都可以?” 这句话的暗示性太明显,阮忻栀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顺从地捧起他的脸,指尖微凉却在触及他侧脸的一瞬染上温度。 唇瓣轻轻贴了上去,柔软、温热,随之一触即分。 阮忻栀仰起头眼波流转,带着一丝调侃: “殿下,现在可以放我回府休息了吗?” 陈辞澜松开了几分力道,可缠在她腰间的手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他眼底的不舍,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阮忻栀看出来了,她眼珠一转故意提了一个要求: “殿下,明日让东宫的厨子多做些糕点。” “我想吃桂花糕和杏仁酥,你下朝后给我送来好不好?” 软糯的尾音落下,陈辞澜眸色一亮,所有占有欲顷刻化作甘甜的期许。 他欣然应允:“好。” 这次,陈辞澜是真的松开了手,亲自将阮忻栀扶下了马车。 春桃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推着她快步走回相府。 说实话,她真的怕太子殿下等会要反悔。 第二日。 纱帐轻垂,晨光透进,阮忻栀迷迷糊糊睁眼,先被床沿那道玄色身影惊得清醒。 陈辞澜衣袍未换,眉目清隽,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屋内。 确认没有旁人,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陈辞澜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唇角微微勾起。 他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被窝里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膝上。 拉过她的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 “我今日是翻墙进来的,没有人看到!” 说完他还抬起眼,一副做了好事等着被表扬的得意模样。 阮忻栀忍着笑,慢条斯理地对着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一个无声,却又充满了肯定意味的赞给他送上。 随后低头拢发,故意把那双灼灼的眼神晾在一边。 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道视线委屈地黏在她的身上。 没撑几息,陈辞澜就憋不住了,小声抗议道: “栀栀不打算给我奖励吗?” “噗嗤——” 阮忻栀极力维持的平静,终究是破了功。 她笑得眉眼弯弯,肩膀都止不住在轻轻颤抖。 笑够了她才抬起头,故作迷茫地眨了眨眼: “殿下想要什么奖励?” 这句话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陈辞澜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憋了半天,视线游移就是不敢看她。 最后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想要栀栀……亲、亲我一下。” 阮忻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在他侧脸轻啄了一口。 做完这一切,她还特别贴心地嘱咐了一句: “殿下下次想让我亲就直接说。” “不然我不太懂。” 矜贵佛子诱撩精54 【哈哈哈哈哈,还得是栀栀会调戏良家妇男,看把男主逗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世界之外,小飞猪已经笑得在系统空间里满地打滚。 好巧不巧,春桃的脚步声此时在外面传来。 阮忻栀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拿搭在床边的外衣想赶紧披上,同时另一只手不忘轻轻拍了拍还圈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 “快放开,春桃来了!” 谁知陈辞澜不仅没松手,反而还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在她耳边突然来了一句:“已经过去七日了,栀栀可以与我接……” 最后一个他没有说出口,可手指却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那意思不言而喻。 阮忻栀觉得陈辞澜简直就是在趁人之危,偏偏春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小姐,您醒了吗?” 见陈辞澜却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阮忻栀咬了咬牙,俯下身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贴上他的唇。 只是一瞬间陈辞澜就反客为主,顺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在春桃推门进屋的那一刹那,他抱着她一个闪身稳稳躲进了屏风后面。 阮忻栀惊得瞪大了双眼,没料到他会那么大胆! 奈何嘴被堵着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只能用力挣扎以示自己的反抗。 “啪——”一声轻响。 陈辞澜竟然抬手在她的臀上打了一下。 紧接着是带着浓浓不满的低语,透过唇齿间的厮磨传了过来。 “栀栀要专心些。” 不知过了多久。 阮忻栀浑身发软地依偎在陈辞澜的怀里,发丝凌乱,眼里水雾弥漫,胸口起伏正轻微地喘着气。 春桃进入屋内,没有发现阮忻栀的身影。 以为她又早起去了藏书室,将早膳摆好后便退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被春桃带上,脚步声彻底远去。 阮忻栀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瓣。 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霸道又灼热。 她没好气地抬眼,小声嘟囔: “怎么进步那么快!” 那声音又娇又糯,虽带着一丝抱怨,听起来却更像撒娇。 陈辞澜眸色深沉,眼底翻涌着还未平息的欲念,可表情还是一本正经。 他看着她,说得理所当然: “栀栀教得好。” “你!” 阮忻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刚想骂他两句“不正经”,可话到嘴边对上他那双清澈又认真的眼眸,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阮忻栀今天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她先撩的没错。 可如今这尊佛子沾染了七情六欲后,好似比她还要投入和娴熟。 她叹了口气,推了推他的胸膛催促道: “好了,你该走了。” 陈辞澜却纹丝不动,手臂依旧牢牢地圈着她的腰。 “栀栀还没给奖励。” 阮忻栀气笑了,反问道:“刚刚那还不算?” 陈辞澜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股没来由执拗。 “那是栀栀之前答应我的。” 阮忻栀深吸一口气,只能放软声音开始连哄带骗: “殿下乖,春桃等会就回来了,你先回去。” “晚上...晚上我保证好好奖励你,行不行?” 她仰起头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很多很多奖励。” 陈辞澜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他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想象出了那“很多很多奖励”的画面,喉结微微上下滚动。 最终在阮忻栀的再三保证下,陈辞澜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熟门熟路地翻窗而出,消失在了晨光里。 把这尊大佛请走后,阮忻栀扶着屏风长长舒了口气。 她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发丝,坐到桌前端起碗,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用膳。 没过多久,春桃果然回来了。 她一脸纳闷地踏进房门,当看到已经坐在桌前慢悠悠吃着东西的自家小姐时,眼睛瞪得溜圆。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实在是好奇得不行,忍不住问了一嘴: “小姐……您,您刚刚一直在屋里?” 阮忻栀端着碗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不敢看春桃的眼睛,只是强装镇定地抿了一口粥,含糊道: “没有,我刚刚去院子里的亭子那边走了走,刚坐下你就回来了。” 春桃没有丝毫怀疑,她只是立刻心疼地上前絮絮叨叨了起来: “早晨风凉,您怎不披件披风,回头着凉可怎么办!” 之后的几日,同样的戏码天天上演。 陈辞澜总会在下朝后以给阮忻栀送东宫糕点的名义,“光明正大”地翻墙潜入她的闺房。 然后一待就是一整个上午。 阮忻栀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欣喜,到如今一见到他那张俊脸就想立刻蒙住被子假装自己还没醒。 实在是他太缠人,精力太旺盛了! 虽然碍于礼教,两人最出格的举动也仅仅是亲亲抱抱。 可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那么多花样。 每次都让她脸红心跳,浑身发软,还有些流连忘返。 导致她现在每天下午都必须睡上一个长长的午觉,才能补回被他消耗掉的体力。 好不容易等到了秋猎前期,陈辞澜作为太子有无数事宜需要他亲自盯着处理,因此忙得脚不沾地再无暇日日翻窗。 属于阮忻栀自己的时间也终于充裕了很多。 这一日她屏退左右,亲自研起了墨。 她要以云梦间阁主的身份,给当今圣上送去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写明了孙贵妃的母族正在秘密谋反。 地点就在距离城北二十公里的深山里,那里藏着孙家私自招募并秘密训练的数万精兵。 而孙家这些年私藏兵器的地点,以及贪污朝廷赈灾银两的确切总数,还有做的那些狗仗人势的事情。 这些东西她在信里面却只字未提。 毕竟她想与这位九五之尊谈一场合作,一个藏兵点的消息已经足够彰显她的诚意与价值。 阮忻栀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以火漆封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陛下,”她轻声呢喃,“接下来轮到你落子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55 偌大的御书房灯火幽暗,金砖映出冷光。 御座之上,当今天子身着明黄龙袍面沉如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封凭空出现的信笺,纸边已被他攥得微皱。 虽一言不发,可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令人窒息。 候在一旁的李公公头垂得很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在这时不小心触了陛下的霉头。 “李公公。”沉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 李公公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奴才在。” “你让禁军统领刘帅来一趟。” “是!” 李公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马不停蹄地去传旨。 不多时,身披铠甲的刘帅被带进书房。 李公公识趣地退至门外,轻轻掩上了那扇厚重的殿门。 约莫两刻钟殿门再次打开,刘帅满脸凝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步履匆匆,未发一言径直出了宫。 那张素来刚毅的脸上,布满了风暴来临前的阴霾。 翌日。 阮忻栀正懒洋洋地躺在院中的摇椅上,一颗一颗地吃着春桃刚剥好的葡萄,秋日的暖阳洒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 屋顶瓦片轻响,月影一个旋身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面前。 阮忻栀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问道: “皇帝有所行动了?” 月影也不客气,走到她身边坐下,自来熟地捻起一颗晶莹的葡萄丢进嘴里。 她慢悠悠地嚼着点了点头,那双看向阮忻栀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欣赏和叹服。 “栀栀,你可真是神了,一切都如你所料。” “皇帝早就对孙家忌惮已久,只是苦无确凿证据和时机。” “你那封信就是送上门的刀。” 月影压低了声音,继续道: “看到信的当天,他就派了禁军统领刘帅秘密带人把城北那处深山给团团围住了。” “不过……” 月影故意停顿了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老狐狸倒是聪明得很。”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下令抓人,反而是策反了孙家安插在那负责训练士兵的几个心腹。” “如今那几万人名义上还是孙家的兵,实际上已经成了皇帝攥在手里的眼线和棋子。” 阮忻栀微微眯起眼,不轻不重的吐出几个字:“诚意够了。” 看来,是时候得去找一趟陈辞澜了。 她要借他的手,送出一个更让他父皇震惊的消息。 只是....... 阮忻栀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院子。 陆夫人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声,知晓了她最近经常出府的这件事。 这几日她这清静的院子突然就热闹了起来,添了许多眼生的新面孔,都是陆夫人亲自挑选送来的。 一个个手脚麻利,眼观六路。 春桃手里的活计,几乎都被这些新来的婢女分担了去。 她每日里除了陪着自己在亭子里坐坐,竟再无其他事可做。 起初春桃还害怕得不行,偷偷问她好几次: “小姐,夫人她是不是……是不是嫌我和夏荷碍眼,要寻个由头换掉我们?” 还是她再三保证,不过是母亲关心则乱,才让春桃安下心来。 如今,春桃和夏荷倒也习惯了这样清闲的日子。 只是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哪是关心,这分明就是对她变相的监视。 秋猎的日子如期而至。 前几日里,阮忻栀顶着陆夫人派来的那些“眼睛”的压力,安分守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直到今日才终于能以相府嫡女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走出府门。 京郊的皇家猎场,此时早已是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家子女几乎都到了场,一时间香车宝马、绫罗绸缎晃得人眼花缭乱。 御座之上,皇帝一身劲装精神矍铄。 他目光如炬扫视过底下的一众王公贵族与青年才俊,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 话音落下,号角长鸣,狩猎便正式开始了。 阮忻栀并未急着出发,她懒懒地站在人群外围。 也就在这时,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携带系统的外来者——顾晚秋。 她被一众世家公子哥儿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一身骑装却不显英气,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的样貌在环肥燕瘦的京中贵女里也绝对算的上是佼佼者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 一颦一笑,总能轻易引发身边男子无限的怜惜与保护欲。 阮忻栀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陈辞澜。 他正与几位年岁相仿的公子站在一起,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见他从未看顾晚秋一眼,阮忻栀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自在才悄然淡去了不少。 阮忻栀太清楚顾晚秋一定会在狩猎上对陈辞澜做点什么。 奈何自己如今的身份实在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陈辞澜走得太近,阮忻栀在心里唤了一声: “小飞猪。” “在的在的,栀栀有什么吩咐?”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帮我盯紧那个叫顾晚秋的女人,还有陈辞澜。” 接着阮忻栀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问道:“她身上也有系统,你……” 小飞猪立刻会意,拍着胸脯保证: “栀栀放心,我可是有天道爸爸庇佑的猪,她那个野生系统发现不了我!” “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最是合适不过了!” 阮忻栀这才放下心来。 她百无聊赖地跟在一众贵女身后,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你们猜这次狩猎哪家的儿郎会拔得头筹?” “这还用问?定是太子呀!” “是啊是啊,太子文武双全,定能一举夺魁!” “太子长得如此俊美,若能得他青睐……” 阮忻栀看着那些一脸娇羞的姑娘们,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太子殿下回京不过短短数月就已经俘获了这么多姑娘的芳心,想来他那张的脸应该是最大的功臣。 不过……她倒是更喜欢他那纹理分明的腹部。 毕竟那处可比他的脸触感好多了。 “咿呀,栀栀你好坏!”小飞猪听到她的心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猪脸,“没想到你如今这么放得开!” (我今日在自己的白日梦里种了九万朵玫瑰,告诉自己再多睡五分钟~) 可以先加书架哦,或许之后你就会爱上也说不定,是吧~ 矜贵佛子诱撩精56 阮忻栀懒得理它,自顾自欣赏起周围的美景。 逛了一会她便觉得无聊,刚想要寻个借口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小飞猪急切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 “栀栀不好了,男主有危险,就在西北方向的树林里!” 阮忻栀的眼神骤然一凛,她二话不说牵过旁边一匹无人看管的骏马,利落地翻身跨坐上去。 缰绳一抖,座下骏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 她甚至来不及理会身后传来的惊呼与叫喊,只一心往小飞猪所指的方向策马狂奔。 林间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等她终于赶到时,便看到了那幅让她瞳孔骤缩的画面。 陈辞澜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树,身形已然有些站立不稳。 他一手紧紧捂着心口,一支黑色的羽箭正插在上面,鲜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袍。 他的嘴唇泛着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紫色,额前的碎发早已被细密的冷汗打湿,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距那棵染血的古树不远,一道纤弱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顾晚秋不知何时换下了一身惹眼的骑装,此刻穿着一袭素雅长裙,更显得她楚楚可怜柔弱无害。 她走到陈辞澜身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关切: “殿下您还好吗?” 边说边伸出她那只纤纤玉手,眼看就要碰到陈辞澜的手臂。 就在这一刹那,陈辞澜那双涣散的眼瞳似乎终于寻到了焦点。 他越过顾晚秋,直直地望向那个朝他不断靠近的身影——是他的栀栀。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看也未看顾晚秋一眼,只是用力狠狠将她推开。 那力道之大让顾晚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陈辞澜却不管不顾,他踉跄着扑进阮忻栀怀里。 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委屈至极的控诉道: “那个丑女人…她差点…差点就要碰到我了……”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软便彻底晕了过去。 陈辞澜这句吐槽声量虽不大,但在寂静的林子里却清晰得过分,被刚好走到近的顾晚秋听了个一字不落。 她脸上那副温柔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寸寸龟裂。 嘴角依然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可那笑意里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几分渗人的阴冷。 阮忻栀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目光掠过那支没入陈辞澜心口处的黑羽箭 有毒,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叫嚣。 “栀栀,就是顾晚秋设计了这一切,想上演一出美女救英雄,好让男主对她感恩戴德,增加好感度!” 小飞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阮忻栀心底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她吃力地扶着陈辞澜沉重的身躯,转身便想绕过顾晚秋离开。 谁知顾晚秋先一步拦在路中。 阮忻栀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冰渣子: “顾姑娘莫不是没有听过,好狗不挡道这句话?” 顾晚秋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她虽是穿越而来,却几乎是一出生就被送到了这个世界。 近二十年的贵女生涯,早已将她规训得体面而克制。 当众骂人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她想反唇相讥,想用更恶毒的话语撕烂阮忻栀的嘴。 可憋了半天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愣是一个脏字都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阮忻栀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她知晓是陈辞澜体内的毒性发作了。 她的耐心在这一刻消耗殆尽,直接抬手“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拍开顾晚秋挡在面前的手。 而后扶紧了怀里的人,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大本营的方向走去。 怀里的人沉重如山,几乎要将她压垮。 可她不敢停,她能明显感觉到陈辞澜的身子正在一点点变冷。 终于,皇家营地那明黄色的帐顶遥遥在望。 阮忻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着卫兵大声喊道: “太医,快传太医!” 整个营地因这一声呼喊瞬间炸开了锅,太子遇刺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不胫而走。 阮忻栀将陈辞澜平放在营帐内的床铺上,顾不得旁人惊疑的目光,伸手便撕下了自己价值不菲的骑装裙摆。 用撕下的布条沾着她调制的草药死死压住了陈辞澜胸口的伤处,先行替他止血。 帐外脚步声纷乱,皇帝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躺在榻上生死不知的儿子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给朕彻查!” “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皇家猎场里行刺当朝太子!” 几位负责此次秋猎安全的大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间冷汗涔涔。 “臣等领命!” 说罢便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一刻不敢耽误的着手查了起来。 不过片刻,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便提着药箱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张太医一看到太子的伤势,脸色便是一白。 几人围着陈辞澜又是把脉又是检查伤口,同时神情愈发凝重。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嘴唇翕动了半天愣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院首张太医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皇上,恕老臣几人无能!”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 “太子殿下所中之毒...老臣...老臣从未见过,亦不知该如何彻底解除。” 话音落下,他身后几位太医也跟着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每个人都垂着脑袋,衣袖下的手更是抖的厉害,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皇帝怪罪下来,牵连九族。 阮忻栀看着这几个年岁与自己师父相仿的老人,心底生出一丝不忍。 她缓缓站起身走上前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着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我能解太子的毒。”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一旁围着看热闹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与不屑。 “这不是相府的刚收的义女,她疯了不成?” “区区一个闺阁女子,也敢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 阮忻栀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不卑不亢地对着皇帝说道: “请皇上和张太医留下,我自会证明我的能力。” 矜贵佛子诱撩精57 皇帝那双锐利的眼眸在阮忻栀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孙贵妃。 他没有错过那女人眼底一闪而过喜色,当下心中便有了决断。 “准了,其余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他点了点头,威严的声音不容置喙。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躬身退出了营帐。 皇帝之所以想方设法救下陈辞澜。 并非是念在什么爱子心切,只不过是为了借他这枚棋子来平衡孙贵妃母族在朝中那日渐滔天的势力。 原本他膝下有五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子嗣还算兴旺。 可就是近两年的时间,几位成年的皇子和公主竟接二连三地因各种“意外”离世。 他没有怀疑过,只是那藏在暗处的真相让他无能为力,只能暂时忍而不发。 况且孙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如今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自那之后,一股“重立太子”的暗流便在朝堂之下疯狂涌动。 这个节骨眼上,若陈辞澜绝出任何差池,那太子之位便只能落到五皇子头上。 届时孙家外戚独大,这江山恐怕就真的要改姓了。 思及此,皇帝的眸光越发冷冽。 阮忻栀似是未觉这帐内的风起云涌,她只是静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 盒子打开,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丝绒上。 灯火下,针身泛着一层温润奇异的光泽。 这套针本是师父送给沈盈的拜师礼,可如今…… 阮忻栀敛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悲戚,将那木盒稳稳地递到了张太医面前。 一股极淡却又无比独特的药香瞬间从盒中逸散开来,不懂行的人只会当这是某种名贵的熏香。 可身为太医院院首的张太医,只是轻轻一嗅便知晓这是药王谷弟子才配持有的。 他的目光从最初的疑惑,到震惊,再到浓浓的敬畏。 而后他猛地转身,对着阮忻栀深深一揖,双手抱拳竟行了个晚辈礼。 “没想到姑娘如此年轻,竟是药王谷传人!”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望姑娘莫怪!” 阮忻栀微微侧身避开他的大礼,俯身回道: “张太医谬赞了,叫我阮姑娘便可。” 张太医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速解释。 “皇上,此乃药王谷的‘香魂针’,以七七四十九种奇药浸泡三年方成,执此针者就是药王亲传弟子。” “药王谷向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想来阮姑娘真能替太子解毒。” 皇帝脸上的阴霾与凝重一扫而空,他看向阮忻栀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审视与欣赏。 “相府果然收养了一个好女儿,你要是能让太子安然无恙,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尽管向朕提。” 阮忻栀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叩首。 “臣女,谢主隆恩。” 她抬起头时,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 皇帝何等人物,立刻看出了她的顾虑,当即大手一挥: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免你无罪!” 得了这句保证,阮忻栀才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 “回皇上,臣女确有把握替太子解毒。” “只是解药目前还需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那便是太子殿下至亲之人的心头血。” 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 至亲的血,这几个字像一把无形的刀悬在他的心口。 周围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没有人想要先开口打破这种僵局。 阮忻栀见此情景,自圆其说的补充道: “皇上您贵为真龙天子,龙体万万不可损伤,太子殿下其他兄弟姐妹的血亦有同样的效果。”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故意把话说到这里就停下,是不想显得太刻意。 张太医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是自己表忠心的最好时机。 “皇上,微臣听闻五殿下的身体前些日子已然大好。” “若取少量鲜血为引,既无损身体又可成全手足情深,实乃两全。” 果然,皇帝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看向张太医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赞许。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仁君慈父的模样。 “栩儿(五皇子)向来敬重他这位皇兄。” “若是让他知晓自己的血能救澜儿(太子)一命,他定然是万分愿意的。” 皇帝铺垫了那么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话,大手一挥就直接下了定论: “张太医,取血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记住,务必办得妥当,莫要伤了栩儿的根本。” 张太医心中了然,立刻弯腰颔首: “臣,遵旨!” 听着这对君臣一唱一和便将事情轻飘飘地定了下来,跪在地上的阮忻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不过被她很快掩去。 其实陈辞澜体内的奇毒,根本不需要什么至亲之血来做药引。 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编造出这么一个谎言,为的就是给那位高高在上的孙贵妃送去一份“惊喜”。 ......... 半个时辰后,张太医捧着一个白玉小碗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 碗中此时盛着小半碗尚有余温的鲜血。 “阮姑娘,五皇子的血已经取来。” 张太医将玉碗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脸上满是探究与兴奋。 “不知老夫……可否有幸在一旁观摩学习?” “早就听闻药王谷的施针之法举世无双,老夫实在不想错过。” 张太医这个请求正中阮忻栀的下怀。 她就是要有人在一旁看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她的证人。 阮忻栀含笑应下,指尖捻起一枚细长的银针,手腕一转银针就精准地刺入了陈辞澜胸前的一处大穴。 她手法快得惊人,不过转瞬之间七枚银针已尽数没入陈辞澜的体内,只余针尾在烛火下微微颤动。 片刻后,一缕缕黑色的血线顺着陈辞澜中箭的伤口处缓缓渗出。 那血色黑得触目惊心,帐内顿时弥漫开一股腥臭的气息。 矜贵佛子诱撩精58 阮忻栀逼出部分毒血后,额上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将一张写好的药方连同一份配制流程递到了张太医手上,故作踉跄了一下,声音里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虚弱: “张太医,这是解药的药单和配制之法,劳烦您照着上面的来做就好。” “我需先歇息片刻。” 张太医见她这般模样不敢有丝毫怀疑,连忙郑重地接过药方。 “阮姑娘辛苦了,剩下的交给老夫即可。” 他捧着药方如获至宝,满脸兴奋地走到一旁的木桌前开始按照上面的步骤操作起来。 研磨,过滤,熬煮。 每一步他都做得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 按照流程需将那碗五皇子的血与旁边早已备好的一碗艳红如胭脂的液体,同时滴入一只盛着清水的瓷碗中。 待二者完全相融,加入先前研磨好的药材即可大功告成。 张太医屏住呼吸,左手持血,右手持液,小心谨慎地将两股液体同时滴入水中。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碗艳红的液体与五皇子的血入水后各自凝聚成一颗细小的血珠,无论张太医如何晃动瓷碗,那两颗殷红就是无法融合在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额上急出了密密的汗珠,反复尝试了数次结果都是一样。 他彻底慌了神,只好端着碗快步走到阮忻栀面前请教。 “阮姑娘,你看是不是老夫的手法哪里不对?” “这五皇子的血与那红色的东西根本无法互溶。” 阮忻栀原本在闭目养神,闻声蓦地睁开眼。 指尖轻触血珠,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刻意放大的惊疑: “张太医,您确定二者真的无法相融?” 张太医为了证明自己,当着阮忻栀的面他又将那碗水晃了晃,甚至用银匙轻轻搅动。 可结果还是一样,血珠依然是血珠,红液依然是红液。 它们同在一碗水中,却像是隔着天堑互不相干。 阮忻栀掐准时机,声音轻颤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张太医,那碗艳红的液体…是太子的心头血。” 一句话落下,张太医手一抖,那盛着水的白玉瓷碗险些脱手砸在地上。 太子的心头血与五皇子的血,竟无法相融? 医者最忌血脉不容,这意味着身世有异。 一瞬间,张太医的脸色比榻上昏迷的太子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阮忻栀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等了片刻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她故作焦急地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拔高了几分: “张太医,这可如何是好?太子的余毒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张太医如梦初醒,意识到眼下救太子才是第一要务! 他像是被火烧了尾巴的兔子,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出去。 阮忻栀看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 好戏即将上演了.... 没过多,营帐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 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色铁青一片。 张太医跟在他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阮忻栀看着这一幕,猜到张太医已经将方才的一切都禀明给了皇帝。 那也好,省了她再费口舌添油加醋一番了。 皇帝径直走到案前,目光死死地锁着碗里泾渭分明的两抹红。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张太医伸出了自己的手。 张太医立刻会意,颤抖着取来一根干净的银针。 皇帝接过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冷声吩咐道:。 “取一碗清水来。” 张太医不敢怠慢,立刻捧来一碗干净的水。 皇帝将自己的血滴入了那碗清水之中,而后他亲自拿起盛着太子心头血的小瓶,往那碗水中也滴入了一滴。 那两滴原本独立的血液在入水的瞬间,便如久别的 亲人一般迅速拥抱在一起。 皇帝脸上的神情这时愈发难看,因为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他似乎还是不死心。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张太医把五皇子的血取来。 张太医哆嗦着将那碗盛着五皇子血液的玉碗递了过去,悄悄后退站的远了些。 皇帝亲自用银匙舀起一滴,当着两人的面将其滴入了那碗已经融合了他与太子血液的清水之中。 但那滴血刚落入水里,便被那一团淡淡的绯红排斥着,只能孤零零地沉了下去。 皇帝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发白。 他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滔天怒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他转过身又取来一只干净的空碗,将自己的血再次滴了进去。 他看向阮忻栀,声音尽力维持着平和: “你好生为太子医治,朕还有些要事要处理。” 阮忻栀立刻会意,她恭敬地垂下头应了一声“是”。 仿佛她什么都未曾看见,什么也都不知晓。 皇帝一出帐子,便一路直奔孙贵妃的寝帐,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帘幕还未掀开,里头已传来女子娇软的嗓音:“皇上,您怎么这会来了?” 孙贵妃身着月白纱衣正倚在榻边描花绣鞋,一见皇帝进门立刻盈盈起身。 她笑得温柔又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小步快走地迎了上去: “臣妾正想着给您送宵夜呢。” 说罢,她便要挽住他的手臂。 可她指尖才刚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 力道极重,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在贴身宫女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没摔倒在地上。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比外头夜色还冷三分。 (连续几天的阴雨结束,希望你那边今天也是好天气) 矜贵佛子诱撩精59 孙贵妃怔愣片刻,很快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 她声音发颤却还是想再靠近一步,“是不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还未来得及得到回应,身旁的皇帝便对着殿内所有侍女怒吼道: “都给朕滚出去!” 宫人一个个低头弯腰不敢多看一眼,退出时脚步凌乱却无声,很快空旷的大殿中央只独留下二人。 孙贵妃自入宫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 她咬唇跪下,两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泪水顺着精致的面庞滑落下来,把那双杏眸衬得越发无辜动人: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往日里她这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总能叫皇帝心软几分。 可今日不同寻常,皇帝只是俯视着她,那目光冰凉刺骨没有半分温度,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丝毫怜惜: “你自己做了什么腌臜事,你心里难道没数?” 孙贵妃神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强撑镇定,将脸埋低些许用哭腔哽咽道: “臣、臣妾冤枉啊……若是有旁人挑拨离间,请皇上明察!” 皇帝终是不耐与她烦虚与委蛇,抬手捏起她下颌厉声问道: “栩儿到底是谁的野种?” 孙贵妃呼吸陡然停滞,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添几分惨淡,抓紧衣角的指尖下意识慢慢松开。 良久,她眼里的泪珠缓缓落下,把精心描摹的胭脂晕开一圈狼狈的红。 “既然皇上怀疑我与旁人有私,那便让栩儿与您滴血验亲!” “这样既能证明栩儿的血脉,也能还臣妾一个清白!” 短短几秒钟孙贵妃就有了主意,比起一直死不承认,还不如主动出击。 反正宫里到处都是孙家的耳目,到时候随便在滴血的水里做点手脚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这次聪明却反被聪明误,殊不知皇帝刚刚才滴血验过亲,这个提议无疑是在他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令那耻辱反复凌迟,血淋淋地提醒着他:天子之尊,竟被枕边人玩弄于股掌。 皇帝猛地抬脚踹在她胸口,动作狠厉没有半点留情。 孙贵妃整个人狼狈跌坐在地上,发髻散开,珠翠也碎了一地。 “从今日起,贵妃禁足坤宁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见五皇子!” 话音落下,帘外铁甲侍卫已持戟而入,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孙贵妃拖向早已候好的马车。 “皇上...臣妾冤枉...皇上...你不能这样对臣妾...” 哭喊声撕破暮色,却被辘辘车轮声无情吞没。 秋猎落幕,山野间最后一丝喧嚣也归于沉寂。 自那日之后,盛宠多年的孙贵妃便再未踏出坤宁宫一步,宫人们也未曾再见过五皇子的一面。 一时之间,各色流言蜚语如潮水般涌动,悄然弥漫在宫墙内外。 可这些窃窃私语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压制下去,不留任何痕迹。 孙家曾私下来找过皇帝,试图质问其中缘由。 然而他们得到的真相却足以令整个家族噤声,自此不敢再提这件事。 阮忻栀听到这些消息时,表情平静得像是听了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她只是一个人悄然去了城南那间久未踏足的小院。 院门轻启,吱呀一声,时光的重量扑面而来。 花圃里的风信子早已枯萎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叶散落满地。 院中其他物件上也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掩去了这里曾经有人居住的痕迹。 她走到那张石桌前缓缓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壶酒轻轻放在桌上。 斟满一杯推向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抬手与虚空碰盏。 一杯又一杯,酒液入喉清冽中带着几分苦涩。 几杯酒下肚后,阮忻栀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她开始低声自语,将宫中最近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好似在与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闲聊,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夜幕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吞噬了最后一缕残阳。 院中的蜡烛未曾点亮,只有天边那一轮弯月洒下一点昏暗的光亮。 阮忻栀渐渐趴在了石桌上,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师姐,你都没有来过一次我的梦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哀伤。 “你不想我吗?” 这些近乎呢喃的控诉,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里的陈辞澜耳中。 不知何时,陈辞澜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 他弯下腰,将她连人带酒一并揽入怀里。 阮忻栀手上的瓷杯落入他掌中,残酒倾入口,灼得喉头一紧。 陆之景推门而入时,只看见空桌残月,一切了无痕迹。 陈辞澜轻柔地把阮忻栀放到自己的床榻上,这才解开身前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胸口处的伤口在昏暗中显得触目惊心,又开始不断往外渗血。 他随意拿过一旁的止血粉散了上去,顷刻间的刺痛只是让他微微皱了下眉,深邃的目光仍旧落在榻上。 阮忻栀睡得并不安稳,黛眉紧蹙面露痛苦,梦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多久她竟然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声音微弱却撕扯着他的心。 陈辞澜顾不上刚止住血的伤口,猛地俯下身想把人重新揽入怀里。 就在这时,苍玄焦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主子,您的伤口……”他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还未说完就被陈辞澜冷冷打断:“下去,自领二十杖。” 夜色沉得像一坛浓墨,殿中灯火未熄。 陈辞澜半倚在榻边,怀中女子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整整一夜他都不敢闭眼,只怕阮忻栀噩梦乍起时自己来不及安抚。 其实那日中毒,苍玄早把解药给他寻来。 他却硬生生咽下血腥,任毒丝在经脉里乱窜,只为配合她布好的局,让她一步步引皇帝入彀。 直到毒血尽出,她写下方子达成目的,他才将那解药服了下去。 那日之后他才彻底看清。 原来她起初对他满心满眼的喜欢,都基于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孙家要是知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定会疯狂报复。 而她那样在乎药王谷,肯定不愿药王谷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她找上了他。 至于为何选中了他一个刚回宫,在外人看来毫无实权的太子。 想来她早就查明了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觉得他足以与孙家抗衡护药王谷周全。 思绪被怀里姑娘的一声轻哼打断,阮忻栀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陈辞澜这才发觉,自己把她抱得有些紧了。 他小心调整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肩头睡得更舒服些。 随后牵起她微凉的小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这几日积压在心底已久的话,终于在此刻从他唇齿间溢出: “栀栀……” “如今你的目的已经达成,那是不是我对你来说就没用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60 一想到她可能会抛下自己,陈辞澜周身的温和气质都陡然发生了改变。 眼底的幽深暗炙,带着些病态的偏执。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覆上那抹柔软。 一点一点,将滚烫的气息喂了进去。 察觉到阮忻栀无意识的回应,那浅尝辄止彻底变了味。 他顾不得胸口处因剧烈动作而传来的刺痛,只是依靠着本能。 想要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夜风透窗,吹不散一室滚烫。 ........... 天光微亮,窗外的鸟鸣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阮忻栀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还有些发胀,刚一动弹就被全身上下的酸疼感狠狠提醒了一下。 “嘶——”她低低吸了口气,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肩膀,却发现手心里像是被火烫过一样。 又麻又热。 这一刻,阮忻栀整个人都呆住了。 昨夜……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猛地拉起被子把整张脸埋进去,露出的两只耳朵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似的。 完了完了,不会是她酒后失态对陈辞澜霸王硬上弓了吧? 可如今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 阮忻栀越想越觉得羞耻,小脸烫的几乎能煎蛋。 正懊恼着被子忽然从头顶被掀开,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被人从软榻上抱起来了。 陈辞澜一言不发,只是动作熟练地把湿帕子拧好,然后低头替她擦脸和擦手,每一下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 当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掌心时,那更明显的灼烧感让阮忻栀忍不住缩回手。 空气里安静得有些诡异,阮忻栀终于憋不住这份尴尬与疑惑,咬牙问道: “昨夜我们……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吧?” 陈辞澜闻言顿了一下,把帕子轻轻搁到铜盆边沿,然后抬眸看向她: “我昨夜只是想亲一下栀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极轻,神情骤然委屈起来,“结果栀栀一直拉着我不放,还在我……” 说到这里,他抓起阮忻栀的一只手在自己腰腹处比划了一圈,又慢慢往上一路滑到了自己的喉结。 接着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暗示道:“就在这里。” “你!”阮忻栀哪里经得起这种明晃晃的调戏,当场炸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把脑袋埋进他怀里闷声道: “我知道了,不用再演示一遍!” 陈辞澜顺势把人搂得更紧一些,下巴抵在她发顶处蹭了蹭,反问道: “那栀栀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 事态的发展有些超乎阮忻栀的预想,她的计划里面可没有要对他负责这一部分。 她立马板起脸,恶人先告状起来: “殿下不是说成婚之前绝不会同臣女做那种事吗?如今这样又算什么?” 陈辞澜静静听完并未反驳,只是沉默片刻后缓缓靠近,在两人呼吸交缠间贴近她的唇。 “我们其实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栀栀可以亲自确认。” 阮忻栀僵硬地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果真如他说,那处并无异样。 她涨红了脸,再也找不到借口狡辩下去,只能继续窝在他怀中假装鸵鸟式自闭。 “无妨,栀栀...” 陈辞澜见状神色愈发温柔,似是在哄着她。 阮新栀忽然觉得眼皮子有些沉重,迷迷糊糊间就失去了意识。 “我们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玄色披风扬起,偌大的寝殿顷刻间空无一人。 * 不知过了多久,阮忻栀的意识才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幽的淡香,不似太子府的龙涎香那般清冽,反而多了一丝沉静的暖意。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并非太子府寝宫那熟悉的明黄色帷帐,而是一间全然陌生的密室。 室内的陈设布置得极好,紫檀木的桌案,雕花的铜镜,白玉茶具,甚至角落里还燃着一座小巧精致的香炉。 虽不如太子府那般处处透着皇家的奢华威严,却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精心布置的厢房。 阮忻栀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在哪儿?她不是在太子府吗? 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她抬手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尖锐的痛感瞬间传来,清晰得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这根本不是梦。 就在这时,侧面传来“轧轧”的沉重声响,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石门被缓缓挪开。 一道颀长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是陈辞澜。 他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已经苏醒的阮忻栀,她身上那件雪白的里衣还是他亲手换上的。 原本他还想帮她把贴身的小衣也一并换下,只可惜他怕自己的耐力会在那一片柔软馨香中崩盘,最后也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是哪里?” 阮忻栀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陈辞澜走到床边,弯下腰与她平视,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我们今后的家。” 他说着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阮忻栀看不真切,只见银光一闪,右手腕上便多了一个冰凉的镯子。 那是一只雕刻着繁复栀子花纹样的银镯,镯子精美绝伦,但真正让她心惊的是镯子上那条泛着冷光的银链。 链子的另一端,赫然锁在陈辞澜自己的手腕上。 除非他亲手打开,否则她根本无法离开他身边超过三尺。 “殿下,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还有这个镯子……” 阮忻栀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轻颤,这个镯子并不重,戴在手上也不疼,可陈辞澜现在的样子却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发毛的害怕。 “栀栀别怕。” 陈辞澜的神情一如往常般温和,可眼神却格外幽深,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与栀栀锁在一起,这样我们就能永远陪着彼此,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腕上冰冷的银镯,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矜贵佛子诱撩精61 阮忻栀心头一窒,下意识地垂下眼避开了他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轻声开口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不喜欢这里,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 陈辞澜的手微微捏紧,他觉得她分明是不喜欢他,才会不喜欢这里。 一开始知道她利用自己后,他心里确实有怨气。 在去见她的那段路上,他想过无数种惩罚她的法子。 把她关起来,打断她的腿,不给她饭吃... 可那些阴暗疯狂的念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轰然瓦解。 他实在狠不下心来,选来选去挑了一个最不会伤害到她的法子。 用一条链子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阮忻栀想要下床,却被陈辞澜一把拉着倒回了柔软的锦被上。 锁链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栀栀。” 陈辞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沉沉的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你利用完我就想丢掉了吗?” 阮忻栀心虚地别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角。 他竟然知道了她一直在利用他。 那如今这般将她锁起来,难道是为了报复她?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她刚一动,就见陈辞澜那双幽深的眸子竟迅速泛起了一圈红晕。 水光在他眼底氤氲,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 阮忻栀顿时僵住了,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分个手还要搞红眼文学这一套? 她确实是准备要离开京都。 沈盈的仇她已经借皇帝和太子的手报了。 她也让识海里的小飞猪用系统反复检测过,确认陈辞澜已经彻底摆脱了那个外来者的情感控制,不会再爱上她,自然也就不会被逼着走上毁灭世界的老路。 天道交给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回药王谷是她早就定好的归宿。 陈辞澜见她沉默,心中那股即将失去她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更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 也正是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让阮忻栀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清幽的暖香之下,竟掩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阮忻栀想起他胸口的箭伤,忙伸手拉他坐了起来。 陈辞澜见她神情如此焦急,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但看清她视线的落点后,他想了想随即主动抬手半褪下了自己的衣袍。 借着室内昏黄的烛光,阮忻栀清晰地瞧见了他心口处那道再次崩裂的伤口。 周围刚刚结好的血痂,此刻已经被衣料磨掉了大半,鲜红的血肉翻卷着触目惊心。 “你明知身上有伤,还这么不在意!” 阮忻栀有些生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她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想要触碰却又怕弄疼了他。 陈辞澜的心尖跟着一颤,竟品出了一丝久违的甜意。 他甚至有些愉悦地想,若是这伤口能好得再慢一些,她是不是就能在他身边多留一些时日。 阮忻栀一眼就看穿他的小心思,没好气地抬眼瞪他。 “殿下这伤口再裂开一次,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陈辞澜脸上的笑垮了下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阮忻栀这才收回视线,开始在这间密室里寻找能处理伤口的东西。 她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这里更像一座华丽的囚笼。 可没想到,她只在床头的一个多宝阁里随手一翻,就翻出了一个紫檀木的药箱。 打开一看,从金疮药、止血散到干净的纱布、银剪,全都一应俱全。 阮忻栀这才惊觉,陈辞澜那句“我们今后的家”不是一句玩笑话。 他真的打算跟自己在这里长住。 而接下来的两天,她真的没有离开过密室半步。 每日苍玄都会准时从一道石缝里递进精致的餐食,这里什么都不缺,除了阳光和自由。 到了第三日阮忻栀便觉再也忍受不了,在这里的每时每刻都压抑得让她想发疯。 当天夜里,当陈辞澜吹熄蜡烛准备拥她入睡时,阮忻栀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起初只是无声的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幼兽。 陈辞澜的脊背一僵,有些手足无措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栀栀,怎么了?” 他开口还好,他一问阮忻栀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更凶了。 她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刻意地避开了伤口。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哪里舍得把她关起来。” 她抽抽搭搭地控诉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我明明都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陈辞澜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有点喜欢自己的这句话,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欣喜,最后都尽数融化成对她深入骨髓的爱恋与占有。 阮忻栀原本还想再酝酿一下情绪,哭得更可怜一些,好让他心软把手腕上这个累赘的镯子给解了。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就听“咔哒”一声轻响。 陈辞澜竟主动抬手解开了那条锁住两人的银链。 他将她哭得湿漉漉的小脸捧了起来,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痕,目光灼热而虔诚。 “栀栀,我身上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卑微。 “你多利用我几次,利用久一点,好不好……” (请大家一定一定要把自己的感受永远置顶!) 矜贵佛子诱撩精62 随后她环顾了一眼这间让她快要发霉的密室,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央求: “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这里好闷,我住得难受。” “好,等会就带你出去。” 陈辞澜答应得如此之快,反倒让阮忻栀有些怀疑。 她怕他反悔,抱着他的手臂又开始撒起了娇,声音又软又糯。 “不要等会,就现在嘛。” 陈辞澜知晓她可能是为了哄自己,可见她这几日如此不开心,他也没打算再让她待在这里。 他便拿过一旁的云锦披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下一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那面隐藏的石壁门走了过去。 随着他抱着她靠近,那面光滑的石壁竟发出了“咔咔”的闷响。 石壁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夜风涌入,她缩在他怀里听见他心跳如鼓。 原来囚笼与自由,只隔一句“喜欢”。 一步步走出洞口后,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想象中的王府庭院,也没有熟悉的京都街景。 入目所及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竹叶上,泛着清冷的光。 脚下是一条青石小径,蜿蜒着通向远方。 阮忻栀趴在陈辞澜的肩头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茫然和警惕。 “我们……不在京都了?” “嗯。” 陈辞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脚步不停抱着她走得极稳。 “栀栀不喜欢都,那我们便到处去看看。”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带她去隔壁街逛了逛。 可阮忻栀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从京都到这里千里迢迢,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的? 原来她随口的一句话,他也放在了心上。 之后的日子,竟真的如陈辞澜所说的那般。 他们一路南下,几乎每到一个阮忻栀流露出几分喜欢的地方,陈辞澜便会毫不犹豫地寻一处清静的小院陪她住下。 等她觉得腻了,一个眼神甚至不用开口,第二日马车便会备好启程去往下一个她可能会喜欢的地方。 阮忻栀从最初的戒备不安,到后来渐渐养成了很多戒不掉的习惯。 她习惯了清晨醒来时,他已经备好了她爱吃的早点。 习惯了午后犯懒时,他会寻一处阴凉让她枕着他的腿小憩。 习惯了夜里做噩梦时,他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一整晚。 这一日,他们到了一座名为永安的小镇,镇子不大却异常热闹。 街头巷尾都挂上了五彩斑斓的琉璃灯,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 阮忻栀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窗外。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陈辞澜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见她眼底闪着光唇角便也会不自觉跟着上扬。 “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他温声解释道,“镇上有游街会。” 阮忻栀脸上满是兴奋,陈辞澜看在眼里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今晚便在这里歇下,看过了游街会明日再走。” “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整条长街亮如白昼,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年轻的姑娘们三五成群,少年郎们则故作潇洒地跟在后面,眼神不住地往心爱的姑娘身上瞟。 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糖的甜香和女儿家的脂粉香,热闹又暧昧。 阮忻栀拉着陈辞澜的衣袖,像只快活的鱼在人海里穿梭。 她指着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兴致勃勃道: “我们去玩那个!” 摊主出的谜题对阮忻栀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连赢了两盏最漂亮的鲤鱼花灯,一盏塞给了陈辞澜,一盏自己提着,得意地晃来晃去。 陈辞澜提着那盏与他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花灯,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反而珍重的护着,像把整条街的欢喜都已收进掌心。 两人随着人流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棵巨大的古榕树下。 那树怕是有了千年的光景,枝干遒劲,冠盖如云。 无数条写着心愿的红绸带挂满了枝头,在夜风中轻轻飘荡像一片红色的云霞。 离古树不远处,一条小河缓缓流淌。 河面上一盏盏承载着少女少男心事的荷花灯,正随着水波悠悠地飘向远方。 那点点烛火宛若散落人间的星辰,让阮忻栀看得有些入神。 她转过身想对陈辞澜说些什么,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买好了一条红绸带和一盏精致的荷花灯,正静静地递到她面前。 同时也备好了笔墨。 阮忻栀接过笔,略一思索便在红绸带和荷花灯的花瓣上写下了同一句话。 “愿君此后,无挂无碍,自在欢喜。” 她的字迹清秀,又带着几分药草般的风骨。 陈辞澜看着那行字,幽深的眸子动了动。 旁人求神拜佛,求的无非是姻缘、富贵、平安,皆是为己。 而她…… “我没什么好求的,”阮忻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仰起小脸笑得眉眼弯弯,“所以就把这两个愿望都给你。” “希望神明看到,能多庇佑你一些。” 陈辞澜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酸涩,滚烫,又带着无尽的甜。 他接过她写好的红绸带,抱着她让她亲手将绸带系在了枝头。 然后两人一起走到河边,小心翼翼地将那盏荷花灯放入水中。 烛火摇曳着,花灯承载着她的祝愿汇入那片星河,渐渐远去。 回到客栈后,阮忻栀许是玩累了,几乎沾床就睡了过去,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陈辞澜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直到确认她睡熟了才动作轻柔地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客栈。 清冷的月光下,他再次来到了那棵古榕树旁。 白日里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 他依靠着记忆,在万千红绸之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一条。 那上面是她的字迹,写满了对他的祝福。 陈辞澜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那条红绸带从树枝上解了下来。 他将绸带仔细地折好放入怀中,贴着心口的位置。 神明太忙,听不见这许多人的祈愿。 就算听见了,实现一个愿望或许要等上很久很久。 他怕神明让她等得太久,她的愿望由他来亲自实现便好。 矜贵佛子诱撩精63 马车再次启程,一路向南。 当空气里开始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当车窗外的景致被大片大片的青绿与错落的白墙黛瓦取代时,阮忻栀便知他们终于到了江南。 那个在书卷里、在说书人嘴里描绘过千百遍的烟雨之地。 江南与京都的规整威严不同,这里的时光仿佛被水汽浸泡过,变得绵软而悠长。 当地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不急不躁的闲适。 茶馆里常常能看到一些老者点一壶清茶,配一碟茴香豆,便能对着窗外的流水与垂柳坐上整整一个下午。 阮忻栀爱极了这样的日子。 她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来,推开窗就能看到陈辞澜为她新辟的小院里,那些他亲手种下的栀子花正沾着露水,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她会趿拉着鞋跑到隔壁院墙下,跟正在晒菜干的阿婆聊上几句家常。 听她说些东家的长、西家的短,琐碎又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 而后便去镇上的小河边走走逛逛,看乌篷船慢悠悠地划过,数着一圈圈惊起的涟漪。 在别处若是碰上下雨天,阮忻栀定是懒懒地窝在屋里,一步也不想动弹。 可江南的雨却像是带着一种魔力。 那细雨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其中。 每当这时,她反倒会催促着陈辞澜撑一把油纸伞带她出门,去看看那份独属于江南的烟雨朦胧。 某日日头已近中天,阮忻栀才揉着眼睛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 屋内很安静,春桃一边撩起纱帐,一边轻声说道: “姑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阮忻栀环顾一周,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随口问道: “春桃,太子今日又出去了?” 春桃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她,闻言低声回道: “殿下天未亮就出城了,眼下还没有回来。” 阮忻栀听惯了这样的回答,只淡淡“嗯”了一声。 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陈辞澜的早出晚归。 刚到江南时,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 陪她踏青,陪她品茶,陪她去听那吴侬软语的说书,陪她去看那咿咿呀呀的水上戏台…… 所有她觉得新奇有趣的事,他都一一陪她体验了个遍。 可最近这段时日,他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她瞧见苍玄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常常在书房一谈就是几个时辰。 而春桃和夏荷也是在这段时间被从京都接到了江南,专门来陪伴和照顾她的起居。 阮忻栀不止一次从陈辞澜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纠结与不舍。 她能确认陈辞澜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可是陈辞澜不说,那她便不问。 今日她依旧如往常一样,洗漱完毕便带着春桃和夏荷出了门。 她像是要把白日里所有的时间都填满,从东街的糕点铺子,逛到西街的胭脂水粉店。 等到夕阳西下,夜色开始一点点侵染天际时,她才拖着疲惫的步子缓缓往家走。 她故意在白天消耗完自己的精力,到夜晚时便能倒头就睡不去胡思乱想。 今日也是如此。 她回到院子沐浴过后,随意用了几口春桃端上来的清粥小菜,便爬上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因此她并不知道,今夜陈辞澜比往常回来得早一些。 他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推开房门,看到的却是早已陷入沉睡的她。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睫毛微卷于眼下勾出一抹极淡的阴影。 往日里,他只会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便转身离去。 可今夜他却在床沿坐了下来,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她的梦。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了她许久,随后伸手将她的指尖一点点包进自己掌心,指节收紧带着不肯放开的执拗。 阮忻栀睡得并不安稳,当那扇熟悉的木门被推开时,她长长的睫毛便已经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蹙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一丝眼缝。 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他低着头靠得很近,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紧接着手背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 一滴...又一滴,瞬间浸湿了一片。 耳边是他压抑又疲倦的低喃,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栀栀这次……应该不会原谅我了,是我先食言……” 他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祈求。 “对不起……” 最后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刚想抬起的另一只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一点一点放了下去。 既然他已经决定离开,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徒增羁绊了。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清楚。 陈辞澜身上担着的是整个东宫,是家国天下,他注定要回到那个旋涡的中心。 而她逍遥了这大半年,尝过了自由的滋味,便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处处是规矩、人人戴着面具的冰冷皇城。 分开,是早就注定好的结局。 只是她天真地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晚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握着她的那只手终于松开。 木门被轻轻推开,又被重新掩上,屋内渐渐归于一片寂静。 阮忻栀这才缓缓坐起身,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声音轻得似风吹过檐铃: “陈辞澜,祝你今后无挂无碍,自在欢喜。” 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 一连几日,陈辞澜再也没有出现过。 连同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苍玄,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春桃和夏荷都有些担心,虽然自家小姐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该吃吃,该喝喝。 每日午后雷打不动地要去镇上最好的茶楼点一壶碧螺春,听上半个时辰的说书。 可两人却发现她常在檐下发呆,指尖摩挲着早已凉透的茶盏。 有时候一句话要喊上三四遍,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啊?”一声。 矜贵佛子诱撩精64 夏荷是个藏不住话的,看着自家小姐那没什么血色的脸,终是没忍住问道: “小姐,您的生辰就快到了,怎么不见太子?” 阮忻栀指尖一顿,轻轻放下筷子,没有回答。 夏荷看向不断朝自己使眼色的春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小脸煞白立马垂下脑袋,心里自责得要命。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阮忻栀却像是没听见她的道歉,只是盯着面前的食物看了许久。 然后她突然站起了身,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春桃、夏荷,你们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回药王谷。” 她抬眼掠过庭院,这里有太多与他并肩的影子,檐下风铃、廊前石阶、院中那一大片栀子花... 再待下去,或许连江南的雨都会带着他的气息。 阮忻栀快步走进屋内,身子有些无力的靠在门后,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 她想,时间或许不是解药,但总归是一味良药。 只要离得够远,只要时间够久。 过个三五年,或许七八年,她总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阮忻栀的动作很快,打开包袱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一件件叠好。 就在这时,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是一封信。 信封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落下署名。 可她就是知道,是陈辞澜留下的。 指尖摩挲着信封的边缘,犹豫了许久。 要打开吗? 里面会写些什么?是道歉,是解释,还是诀别? 她终是深吸一口气,将信塞回了包袱的最深处。 既然此生不再相见,信里写了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那些他亲手为她添置的衣裳,他买来的精巧玩意儿,她一件都没带。 就让它们连同那些回忆,一起留在这座江南小院里,尘封腐朽。 阮忻栀拎着简单的包袱,刚踏出房门。脚步猛地顿住。 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青布长衫被风掀起一角,白发如雪,仙风道骨似不沾半点尘俗。 是师父! 风衡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阿栀。” 这一声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阮忻栀心中那道紧锁的闸门。 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像一个在外头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撑腰的人。 眼泪瞬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风衡没有多言,只是缓步走到她身边。 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疼惜: “为师都知道,辛苦我们阿栀了。” 这句话让阮忻栀憋了许久的哭声彻底释放,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难过都尽数发泄出来。 风衡见她哭得几乎站不稳,便拉着她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油纸包的糖塞进她手心,像对待小孩一样哄着她。 “阿栀不哭了。” “为师把你师姐带回来了,我们一起带她回家。” 哭声戛然而止。 阮忻栀呆呆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师姐? 师姐不是早就…… 风衡解下背上的青布包袱,层层揭开。 一方素白小陶罐静静躺在掌心,罐口封着朱漆,像一截未燃尽的烛泪。 “’为师前几日,梦见你师姐了。’” “她说她想家了,让为师去把她带回来。” 阮忻栀的瞳孔骤然紧缩,只是安静听着风衡继续说道: “来到江南这几日,你师姐夜夜入梦,只反复交代一句话——“栀栀受了委屈,师父一定要去接她回药王谷。”” 阮忻栀伸出手,颤抖着捧过陶罐。 罐身微凉,她却像捧着一团火,烫得她眼眶生疼。 风衡替她擦去泪水,温声道: “回家吧,阿栀。” “谷里的风信子该开了,你师姐也想家了。” 阮忻栀重重点头,把陶罐抱在胸前,空落的心再次被填满。 **** 与此同时,京郊大营中。 铁甲的寒光取代了江南的烟雨,肃杀的兵戈取代了院里的栀子花香。 帅帐之内,冰冷的风从帐帘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 陈辞澜立在堪舆图前,高大的身影被烛光拉得长长地投在帐壁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绝。 其实早在十日前,他便收到了京中的第一封密报。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坤宁宫走水,孙贵妃薨,尸骨无存。 苍玄当时还说,“主子,孙贵妃也算恶有恶报了。” 陈辞澜却只觉得不对劲,一个在后宫翻云覆雨几十年的女人,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还是以一种最干净利落,死无对证的方式? “查。”他当时只吐出这一个字。 苍玄领命而去,不过一日结果便送到了陈辞澜的案前。 孙贵妃根本没死,那扬无意间燃起的大火是她自己放的。 她勾结了北蛮,以大周的云、燕、朔、代、幽五座城池为代价,换取北蛮出兵助她谋反! 而更糟的是孙家早有反心,其父孙骁凭兵符带走了边境线上最精锐的五万大军,如今已经投奔了北蛮。 陈辞澜在得到这些消息的当天,便派人快马入宫将孙氏叛国的密报呈上大殿。 可那时他才得知他那位算计了一辈子的父皇,早就因纵欲过度亏空了身体,如今只能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一口气,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事。 最初,陈辞澜确实打算袖手旁观。 反正天下兴亡,与他何干? 他在这世间真正在意的不过阮忻栀一人。 而且他曾自私地盘算过:即便山河倾覆,他暗处养的死士、仓廪里堆的金银、江湖上布的暗桩,也足够护他与他的栀栀一世安稳。 可他也明白,孙贵妃正是害死沈盈的元凶。 一旦孙家举旗造反成功,阮忻栀得知孙贵妃没有死,一定还会想尽办法去除掉孙贵妃为沈盈报仇。 那样的腥风血雨,他怎舍得让她踏进去? 矜贵佛子诱撩精65 永安镇荷塘的潮气、她指尖的温度,似乎都还留在上面。 他攥在手心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贴身藏好,仿佛那是他身上唯一柔软的盔甲。 再抬眼时,陈辞澜眸中最后一点温情被无尽的冰封与杀伐之气取代。 “出发。” 大军开拔,一路向北直奔雁门关。 风沙扑面,旌旗猎猎。 关外,北蛮的十万铁骑早已等候多时,黑压压的一片像乌云压城。 他们在阵前纵马狂奔,用粗鄙的蛮语肆意叫嚣,马蹄踏起的尘土仿佛是对大周最后的嘲弄。 “杀——!” 得到陈辞澜示意的苍玄嘶吼着下令,第一战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打响。 这是一扬试探,更是一扬屠杀。 大周的新兵哪里见过这等如同绞肉机般的阵仗,一个冲锋阵型便被撕得七零八落。 耳边是同袍凄厉的惨叫,眼前是蛮人狞笑的脸和挥下的弯刀。 鲜血染红了雁门关外的黄沙。 仅仅一个时辰,大周就已溃不成军鸣金收兵。 军帐之内,死一般的沉寂。 受伤的新兵们在哀嚎,沉默的老兵们红着眼,将帅们个个面如死灰。 这一仗几乎将所有人的胆气和希望都彻底浇灭了。 陈辞澜一身甲胄站在堪舆图前,玄色的披风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骁和北蛮人等的就是他把这三万人全部耗死在这里。 “传我军令,召集所有偏将以上将领入我帐内议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整整一天一夜,帅帐内的烛火未曾熄灭。 争吵声,叹息声,不绝于耳。 直到第二天拂晓,陈辞澜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重重地按在了地图上的一处狭长山谷。 “北蛮铁骑利在平原,死穴在山地。” “而孙骁自负,必会轻敌冒进,这样无疑是把北蛮的弱势放大。” 他抬起眼,漆黑的眸子里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们要做的不是守,是诱!” “诱敌深入,断其粮草,分而食之。” “用这连绵百里的山脉,做他们的坟墓。”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三十里入黑风峡谷。” 为了鼓舞军心,每一次的诱敌与伏击,陈辞澜都冲在最前面。 他脱下了象征身份的太子蟒袍,换上最普通不过的兵甲。 手中那把用来削木为簪的匕首,如今只用来割断敌人的喉咙。 曾在佛前念了十年“慈悲为怀”的清冷佛子,如今在尸山血海里彻底杀红了眼。 他的白衣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血色。 整整一个月,他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旧的还未结痂,新的又添了上来,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医官每次为他换药都手抖得厉害,生怕一不小心又把刚缝合的伤口弄裂。 可陈辞澜却毫无不在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 活着回去再见他的栀栀一面。 最后一扬战役的号角在黎明时分吹响,北蛮残存的主力与孙骁的叛军被尽数引入了预设的埋伏圈。 陈辞澜一马当先,如地狱修罗直取敌军中军大帐。 他一刀便将北蛮统帅那颗硕大的头颅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高高举起。 “降者不杀!”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孙骁见状,目眦欲裂,提着刀就朝他冲了过来。 “陈辞澜,你这个黄口小儿!” 陈辞澜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叛国之贼,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长剑出鞘,只一剑便精准地刺穿了孙骁的心脏。 北蛮的铁骑彻底乱了阵脚,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而那些大周的叛军,看着孙骁倒下的尸体,又看了看那颗属于北蛮统帅的头颅,终于“哐当”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陈辞澜却没停下。 他甚至不顾身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调转马头长剑直指北蛮的方向。 “所有归降将士,听我号令!” “即刻随我踏平北蛮王都,便可戴罪立功!” 这一瞬,无人敢不从。 那些刚刚归顺的将士被他身上那股滔天的杀气所震慑,一鼓作气跟着他直接踏平了那座曾经繁华宏伟的北蛮都城。 这扬几乎没有胜算的战争,大周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当胜利的旗帜插在北蛮王宫的最高处时,陈辞澜紧绷了整整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眼前一黑,从马背上直直地栽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他睁开眼不顾医官的阻拦,径直拔掉了手背上的银针。 “孙贵妃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苍玄连忙上前扶住他,“主子,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活捉了,就关在……” 话未说完,陈辞澜已经披上外袍,踉跄着朝关押俘虏的地方走去。 破乱不堪的营帐内,孙贵妃虽然沦为阶下囚,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怨毒的讥讽。 “本宫既然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辞澜没有理她,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 “把东西拿给她看。” 一个士兵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用黑布包裹的东西扔到了她面前。 黑布散开,里面滚出两颗人头。 而那上面的表情,都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恐与不甘。 孙贵妃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死死地盯着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瞳孔骤然紧缩。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朝墙壁撞去。 “拦住她。” 陈辞澜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想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本宫听闻,你曾抽干沈盈的血去救你的儿子?” 孙贵妃浑身一颤,疯癫地大笑起来,“是又如何,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平民罢了,死了就死了!” 陈辞澜并没有被她激怒,而是缓缓俯下身,带着笑意的眼眸愈发森寒。 “你说我要是一点一点抽干你的血,那样会不会很好玩?” 似乎想到什么,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北蛮王还想肖想我的栀栀?而你也配跟他谈这个条件?” “你们这些觊觎她的人,都该受尽折磨而不得死。” 说完他便直起身,再也没看那个在地上蠕动哀嚎的女人一眼,只冷声下达着最后的命令: “砍去她的手脚。” “每日取一碗血,再用最好的汤药给她吊着命,不要让她轻易死了。” “是。” 矜贵佛子诱撩精66 他转身,步履依旧踉跄却固执地朝着营帐外走去。 苍玄连忙跟上,担忧道:“主子,您的伤……” 陈辞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抬头望向南方,正是大周的方向。 那里有他用命换来的安宁,和他拼了命也想再见一面的人。 “备马,我要回京!” 他的声音依然沙哑的厉害,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急切。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药王谷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祥和。 那日发泄完后,阮忻栀就带着春桃和夏荷跟着风衡回到了这里。 谷中四季如春,鸟语花香。 这里没有以权势财富划分的尊卑,更没有上位者制定的繁琐规矩。 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生活。 起初,春桃和夏荷很是不习惯。 在陆府和东宫待久了,她们总觉得无所事事是一种罪过,每日都想着要做些什么来体现自己的价值。 某天阮忻栀刚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就看见昨日采回来的药材已经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晾晒在竹匾里。 院子里的落叶被扫得一干二净,连石缝里的青苔都仿佛精神了几分。 厨房的烟囱里,已经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小姐,您醒啦!早膳马上就好。” 春桃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菜,笑着同她打招呼。 阮忻栀知道她们闲不住,便也由着她们去。 偶尔,她还会主动开口让她们帮忙研磨药材,或是整理药方。 空闲下来,她便教两人认识谷里的各种草药,讲它们的药性与用途。 要是实在无聊了,阮忻栀就带着她们俩,拎着工具上山去碰碰运气。 “今天咱们改善伙食,抓只野鸡回来炖汤喝!” 这日,三人又像往常一样进了山。 刚到半山腰,就听见路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叽叽喳喳”声。 阮忻栀对山里的地形最熟,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先轻手轻脚地拨开草丛上前查看。 “哇!” 她惊喜地低呼一声,回头朝着春桃和夏荷拼命招手。 “快来看!” 两人好奇地凑上前,只见一个简陋的草窝里挤着一窝毛茸茸、刚破壳不久的黑斑小鸡。 “天哪,好可爱!” “软乎乎的,你看它眼睛还没睁开呢!” 春桃和夏荷异常兴奋,小心翼翼地各自捧起一只放在手心里爱不释手。 阮忻栀看着这几只还没巴掌大的小家伙却犯了难。 “这么小,现在吃肯定不够咱们塞牙缝的。” “可要是养起来……我又不会。” 她托着下巴,一脸苦恼的小声嘀咕。 夏荷正逗弄着手心里的小鸡,闻言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小姐,这个我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我还没进陆府的时候,家里养的猪、鸡和鸭都是我喂的。” “我养的鸡,每次都比村里别人家养的更大更肥!” 阮忻栀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她伸手轻拍在夏荷的肩膀上,笑得眉眼弯弯: “既然我们夏荷这么厉害,那这些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咱们把它们带回去养着,等养大了不仅有肉吃,还能有鸡蛋吃!” 从那以后,药王谷的院子便热闹了起来。 春桃和夏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隔三差五就从山上带回些“新成员”。 今天是一窝兔子,明天是两只野鸡,甚至有一次她们还合力套回来一头小野猪。 阮忻栀除了每日待在药房里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研究新的毒药外,其余的时间便都成了夏荷和春桃的“副手”。 她会帮着给小兔子割草,给小鸡拌食,还会给野猪接生。 眼看着那个曾经安静的院子一天比一天充满生机,她也是打心里觉得开心和自豪。 只是偶尔在喂完这些小家伙,看着它们满足地吃着食物时,阮忻栀会有些失神。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便会低头自嘲的笑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滑过。 药王谷的清晨永远伴随着鸡鸣与鸟叫,阮忻栀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山谷外的人和事。 那些在京都里的过往已经逐渐模糊,仿佛被这山间的云雾慢慢隔绝。 她好像真的快要忘记了...... 生辰的前几日,谷里来了位熟客。 阮忻栀刚从后山下来,背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篓,里面装满了新采的草药。 她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整个人透着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远远的,她便看见院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利落的黑衣,身形挺拔气质冷冽,与这谷中的悠然闲适格格不入。 是月影。 阮忻栀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眼底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阿月!” 她双手扶着背篓,满心欢喜地朝着月影飞奔过去。 她一把拉住月影的手,仰着脸眉眼弯成月牙,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阿月,你怎么来了?” 月影单手接过阮忻栀的背篓,另一只手把一只青布包裹塞进阮忻栀的怀里。 “你的生辰礼。” 阮忻栀低头,紧紧捧着怀里尚有余温的包裹。 她没想到,月影会记得。 更没想到月影会特意从千里之外的京都赶来,只为给她送礼和庆生。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的眼圈微微泛起了红。 “阿月,你怎么那么好呀!” 阮忻栀侧过身,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用脸颊蹭着月影的胳膊,声音软软糯糯地撒着娇。 月影抬手,有些僵硬却又无比珍重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看着她如今这般无忧无虑、鲜活快乐的模样,月影的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挣扎。 她突然有些犹豫,该不该把那个人的事情告诉她? 阮忻栀却没察觉到月影的异样,拉着她就往谷里走。 “师父!你看谁来了!” 风衡正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摇着。 听到阮忻栀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向她身边的月影。 阮忻栀一脸骄傲地介绍道:“师父,她叫月影,是我救下的第一个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多了几分炫耀: “她还是个特别厉害的女杀手!” 风衡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神情始终慈爱,没有因为“杀手”这个身份而流露出半分疏离。 他对着月影温和一笑,转头对阮忻栀道: “阿栀别愣着了,快去拿些吃食点心出来招待客人。” 月影好像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之中,会有药王谷这样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原来不过是温暖的人,创造了一处温暖的地方罢了。 (今日份碎碎念:在遇到问题时,请与自己站一边,面对问题!) 矜贵佛子诱撩精67 转眼,便到了阮忻栀生辰当天。 这一日,药王谷的小院里从清晨便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菜籽油香和呛人的辣味。 春桃和夏荷天不亮就钻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地开始忙活起来。 她们早就计划好要给阮忻栀做一桌最丰盛的生辰宴。 “多放些茱萸,小姐爱吃辣!” “晓得了!这兔头定要炖得又麻又辣,保管小姐喜欢!”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人脸上红扑扑的。 闲的无聊的阮忻栀正蹲在兔笼前,手里拿着一根鲜嫩的青草逗弄着一只通体雪白、唯独耳朵尖上带一撮黑毛的小兔子。 那兔子被她养得肥嘟嘟的一点也不怕人,此刻还抱着她的手指,用小小的门牙轻轻啃着她围过来的青草。 “多吃点,才能长得再胖一些。” 阮忻栀的语气温柔,眼里的喜爱满得都快要溢出来。 一旁的月影看着这一幕,冷硬的心都化成了一摊水。 可下一瞬,这份感觉就被彻底颠覆。 夏荷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高声喊道:“小姐,麻辣兔头好了,快来尝尝味儿!” “来啦!” 阮忻栀眼睛一亮瞬间松开小兔子,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 不过片刻,她就举着一只红油锃亮、洒满芝麻的兔头跑了出来,香气和辣气直冲鼻腔。 她也顾不得烫,迫不及待地掰下一块塞进嘴里: “唔……好吃!” 她被辣得不停嘶哈,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却不忘对着厨房里的春桃和夏荷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们的手艺真是太绝了!” 月影站在原地,看着上一秒还在跟活兔子贴贴,下一秒就啃着兔头赞不绝口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 “栀栀还真是……可爱呢。” 午时,一张方木桌摆在了院中的梨树下。 桌上琳琅满目全是红彤彤的菜肴,麻辣兔头,宫保鸡丁,辣椒炒猪肉…… 那些曾经在谷中活蹦乱跳,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动物们,如今都成了盘中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阮忻栀看着满桌的菜,兴冲冲地跑回自己房里,再出来时她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酒坛子。 “当当当当!” 她将酒坛“砰”地一声放在桌上,豪气地拍了拍坛身。 “这可是我亲手酿的百花酿,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她揭开泥封,一股清甜又辛辣的酒香瞬间散开。 她拿起酒碗,给风衡、月影、春桃、夏荷,还有她自己都斟得满满当当。 琥珀色的酒液在日光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阮忻栀高高举起酒碗,清亮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是灿烂又真挚的笑容。 “愿我们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叮——” 五只瓷碗清脆地碰到了一起,其他人都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便关不住了。 风衡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抓着酒碗开始絮絮叨叨地吹嘘起自己年轻时如何一根银针闯荡江湖,救死扶伤,引得无数江湖侠女倾心的英勇事迹。 夏荷脸颊绯红,小声分享了她曾经对邻家书生那无疾而终的喜欢。 “他……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可好看了……” 而春桃则举着碗,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出身青楼,但我从不觉得低人一等,我靠自己活下来,活得比谁都干净!” 阮忻栀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捏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 她静静听着这些故事,偶尔会抬眼与身旁的月影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阮忻栀本以为师父酒量已经够差了,没想到春桃和夏荷也是三杯就倒的量。 没过多久,三个醉鬼就齐齐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阮忻栀无奈地摇摇头,和月影一起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杯盘狼藉,然后两一起将醉晕的三人扶回了他们各自的房间。 待一切都安顿好,阮忻栀和月影才各自回去休息。 后半夜,阮忻栀被一个扰人的梦惊醒。 梦里一片血色,那人浑身是伤骑在马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醒来后睡意全无,披了件外衣就走出房间。 夜色如水,月华如霜。 阮忻栀看着院角那架通往屋顶的木梯,心念一动。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爬上去看看月亮。 谁知她刚爬上探出头,就看见一道清冷的身影已然坐在了屋脊上。 “阿月,你也睡不着?” 阮忻栀在月影身旁坐下,惊讶的问道。 月影轻轻点了点头,她确实睡不着。 怀里揣着的那个东西像一团火,灼烧着她没有丝毫睡意。 她起初一直犹豫要不要把那个人的消息带给阮忻栀,她怕会扰了她如今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可现在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阮忻栀,她忽然觉得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有些缘分,早已注定。 月影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到阮忻栀面前。 阮忻栀接过,有些奇怪的打趣道: “阿月这是把明年的生辰礼也提前给我了?” 盒子不大,做工也简单,就是寻常的木料。 她缓缓打开,一根木质发簪静静地躺在红色的软布上。 发簪的顶部,雕刻着一朵栀子花。 那花瓣层层叠叠,脉络清晰,连花蕊都雕得细致入微,仿佛能闻到那股清幽的香气。 阮忻栀的呼吸猛地一滞,脑海里一个被她刻意尘封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下次生辰礼,我要你亲手给我做的发簪。” “好。” ....... 阮忻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去碰那支发簪。 她抬起头静静望着月影,眼里带着一丝探寻。 月影望着被云层遮挡一半的月亮,一声无奈的叹息从她口中传出: “栀栀,一个月前他回到京都曾来找过我,让我把这个发簪带给你……” 月影的声音很轻,开始缓缓解释起来: “孙贵妃假死脱身,投靠了北蛮。” “她的父亲镇国将军孙骁,把大周那些曾在尸山血海里滚过三进三出的悍卒也带去了北蛮。” “他想用五座城池换北蛮出兵,支持他孙家谋反。” 矜贵佛子诱撩精68 阮忻栀的心随着月影的叙述,一点点沉了下去。 月影继续道:“那时候的大周就像风雨里飘摇的一盏残灯。” “能点着的兵卒,尽是些没沾过血的雏儿。” “纵然陈辞澜能把他暗中栽培多年的死士全部押上,可大周这次能随他出征的也不过区区三万余人。” “而北蛮那边是淬炼多年的十万铁骑。” 月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伸手将木盒里的发簪取了出来。 然后凑近阮忻栀,动作轻柔地将那支栀子花簪别在了她的发间。 她端详了片刻,低声称赞了一句: “果然如他所说,栀栀戴起来会很美。” 月影觉得这样干巴巴地讲着,实在有些无趣。 她身形一纵,轻飘飘地从屋顶跳了下去。 片刻后她又跃了上来,手里提着晚膳时没喝完的那个酒坛。 她给阮忻栀的碗里倒了满满一大碗酒,随后自己抱着坛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哈——” 月影抹了把嘴,接着说道: “与北蛮这一战对陈辞澜来说无疑是九死一生。” “以老皇帝对他一直以来的冷漠,他原本大可以坐视不管,等着孙家和北蛮把这天捅个窟窿。” “可他偏偏接下了这个烂摊子,主动请缨带兵迎战。” 月影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看到阮忻栀眼里也有好奇,才笑着用肩膀轻撞了一下她: “看来栀栀也很想知道。” “他的原话是——‘孙贵妃还活着,栀栀就一定还会去冒险,可我只想她好好的,所以这一趟北蛮我必须去。 她现在对我失望也好,未来得知我的死讯时,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阮忻栀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低垂着脑袋不出声。 月影看着她这副模样,长臂一伸将阮忻栀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可以靠着我。” 月影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暖意。 阮忻栀顺从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月影身上清冽的草药香和淡淡的酒气。 “栀栀。” 月影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大周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京都了。”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要去见他一面吗?” 阮忻栀握着木盒的手指慢慢收紧,木盒边缘硌进掌心。 四下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影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阮忻栀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他……伤得重吗?” 月影没有打算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实告诉了她: “听说他在战场上跟不要命似的,伤得应该不轻。” 她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猛地一僵。 察觉到阮忻栀随之僵硬的身体,为了安慰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强调的意味: “但他还活着!” 阮忻栀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蜷着身子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推开了月影。 “阿月,我有些累了。” 她还是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踩着瓦片转身下了屋顶。 月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抱着酒坛又灌了一大口,独自欣赏起皎洁的月色。 房间里,阮忻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 月影说的那些话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着脚跳下床快步走到角落,翻找起一个她从江南带回来的陈旧包裹。 包裹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当初未拆开的那封信。 她的手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红绸。 阮忻栀将红绸展开,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上面用金线绣出的一行字。 ——“我所愿是护栀栀所愿,护她自在欢喜。”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砸在那泛黄的信笺上,迅速晕开。 原来……原来她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嘛!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阮忻栀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整个人比昨天有精神了不少。 她凑到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风衡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师父,我去给你拐个男人回来。” “到时候就有人陪你下棋,还能帮我们砍柴。” 风衡被她这大胆的言论弄得哭笑不得,收了招式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反复叮嘱道: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春桃和夏荷早就被阮忻栀半夜叫起来收拾好了东西,此刻也跟着月影一起出了谷。 几人租了辆马车。 阮忻栀算了算日子,陈辞澜的大部队行军缓慢,没那么快回到京都。 于是她们也不急着赶路,走走停停赏玩沿途风光。 这一晃,便是半个月。 等她们悠哉游哉地到京都城下时,一个消息当头砸了下来。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今早回京了。” “听说了,其他将士在后面,太子他一个人先赶回来的。” 阮忻栀:“……” 她原本打算在城门口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浪漫重逢,此刻全部泡了汤。 反正计划彻底被打乱,阮忻栀索性在京都包了个清静的院子,先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几天。 这日午后,天气燥热得厉害。 阮忻栀歪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一边吃着冰镇的葡萄一边对着一旁摇扇子的春桃吩咐道: “春桃,你等会派人把这封信给东宫送去。” 春桃记得昨日自家小姐还信誓旦旦说要去一趟东宫,要给太子一个惊喜。 “小姐,您不亲自去吗?” 阮忻栀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将一颗晶莹的葡萄丢进嘴里。 “外面天这么热,我实在懒得出门。” 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还是让他来见我好了。” (我觉得我们该给自己奖励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了,毕竟一个月已经过了十二天,一年已经过了八个多月~) 矜贵佛子诱撩精69 东宫,书房。 檀香袅袅驱散了盛夏的燥热,却驱不散陈辞澜眉宇间的疲惫与阴郁。 他刚处理完一摞军报,抬手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沙场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像是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场惨烈的厮杀。 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案一角,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素白色的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火漆,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躺着。 陈辞澜的眸光一凝,能在他戒备森严的东宫书房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下一封信,来人身手绝不简单。 可他心中却并未升起半分警惕,反而一个几乎不敢想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起来。 会是她吗?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按捺不住。 他几乎是立刻起身,沉重的紫檀木椅被他带得向后滑动,发出一声刺耳的闷响。 他却恍若未闻。 三两步跨到书案前,原本沉稳的脚步此刻竟透出几分急切。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信封的瞬间微微一顿。 随即他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信封拿在了手里。 信封很轻,没有封口。 他刚一拿起,一抹熟悉的艳色就从敞开的信封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暗色的书案上。 是那条红绸。 他送出去的那条。 陈辞澜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几乎是扑过去一般,颤抖着手将那条红绸捡了起来。 丝绸冰凉的触感,此时却像是一簇火点燃了他沉寂的心。 他展开红绸,上面是他亲手写下的字。 ——“愿她所愿成真,护她自在欢喜。” 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她看到了。 她还留着。 她……来找他了!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连忙将红绸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急切地伸进信封里翻找。 指尖触到一个小小的纸卷,他急不可耐地将其抽出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字迹娟秀带着几分熟悉的俏皮。 【悦来客栈,天字甲号院,未时。】 落款的日期是昨天日。 陈辞澜的心沉了下来,他竟然让她等了整整一天! “备马!” 一声夹杂着懊恼与急切的低吼从书房传出,惊得外面的侍卫一个激灵。 他顾不得身上还在作痛的伤口,也顾不得换下身上繁复的朝服,抓起红绸和纸条便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悦来客栈,天字甲号院门口。 陈辞澜勒马停下,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依旧,可刚落地心跳就猛地加速。 他站在那扇紧闭的院门前,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原来见她,比奔赴一场十万人的杀局更让他心慌意乱。 他怕她怨他去得太久,怕她气他不告而别。 更怕…她只是来还他红绸,与他做个了断。 他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来回踱步,俊朗的眉峰紧紧蹙着,满脸都是挣扎与不安。 门内。 春桃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急得直跺脚。 这太子殿下在战场上杀伐果决,怎么到了自家小姐这儿就变得这般畏畏缩缩! 她这个急性子实在是忍不了了。 “吱呀——” 春桃快速推开大门,对着门外还在纠结的人故作惊讶地福了福身。 “奴婢见过太子。” 陈辞澜的身形猛地一僵。 一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让他俊美的脸上升起一丝不自然的薄红。 他轻咳了两声,竭力维持着太子的威严,声音却有些发紧: “本宫来找你们家小姐。” 春桃强忍着笑意,低着头恭敬地侧身让开。 “小姐在院里等您许久了,殿下请随奴婢来。” 陈辞澜跟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终于,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了庭院尽头的贵妃榻上。 她歪躺在那儿,藕荷色的纱裙散落在地上,像一朵半开的荷。 手指轻轻拨弄着盘中的葡萄,一颗颗紫莹莹的果子在她指尖滚动,却引不起她半点兴趣。 听见脚步声,阮忻栀抬起头,目光与陈辞澜撞了个正着。 他原本沉稳的步伐瞬间乱了节奏,他快步朝她走去,满心的话却堵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阮忻栀看着他越走越近,眼底那股熟悉又浓烈的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她伸出手正准备迎接他的拥抱,可他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 就那么站着,迟迟不敢再上前。 阮忻栀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可当她对上他那双满是忐忑的眼眸时,她的心像是被一记软拳轻轻砸了一下。 又酸,又软。 “这个傻子。”她心里默默念着。 她主动从榻上坐起身,赤着脚踩在温热的石板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 然后,在陈辞澜震惊的目光中,她张开双臂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陈辞澜浑身僵硬,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只听见怀里的人儿,带着浓浓的鼻音,故意用娇气的语调抱怨道: “不是说要护我自在欢喜吗?” “你都不在我身边怎么护我?” 陈辞澜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 她会冷脸相对,会质问他,会哭会闹。 他都做好了准备。 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拥抱。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阮忻栀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甚至感觉不到他抱住自己。 她心里顿时有些赌气,伸手想将他推开。 可刚拉开一点距离,一股更霸道的力量便将她狠狠按了回去。 一双手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紧接着,他那低沉又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懊悔与珍视: “栀栀…我错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70(完) 陈辞澜几乎是本能地反应,嘴巴比大脑先一步说出了道歉的话。 话音落下,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可怀中的人却轻轻动了动。 阮忻栀从他滚烫的胸膛里稍稍抬起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嘴角却狡黠地微微一翘。 为了缓和两人之间有些太紧绷的气氛,她刻意拉长了语调,带着几分娇嗔和戏谑: “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儿了?” 这句经典的质问,让陈辞澜微微一怔。 他看着她眼中熟悉的俏皮,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他只当她是真的在生气,真的在要一个说法。 于是他垂下眼帘,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开始一条一条细数自己的“罪状”: “我食言在先,答应了要一直陪着你,却让你一个人回了药王谷。” “不告而别在后,一句道别都不敢当面跟你说,只留下一封信就回了京都。” “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更深的懊恼。 “我来见你的时间太晚了,让你在客栈里白白等了我一整天。” 陈辞澜每说一句,阮忻栀的心就软一分,酸一分。 他话里的每一条全都是对他自己的指责,没有半分辩解。 阮忻栀觉得再让他说下去,她又要掉眼泪了,伸手一把捂住了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薄唇。 “唔……” 陈辞澜的话语被打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不许再说了。”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娇蛮。 “陈辞澜,你低头看着我的眼睛。” 他顺从地低下脑袋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狼狈又无措的模样。 阮忻栀一字一句,耐心地反驳着他的“罪状”。 “你说要陪我到处去看看,你确实陪着我走了很多地方,从京城一路向南,最后还陪着我在最爱的江南待了一个多月。” “这样不算食言。” 她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眼睫,继续说道: “你以为的不告而别,其实那天晚上我早就醒了。” 陈辞澜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只听她轻声道:“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至于你觉得来见我太晚……” 阮忻栀踮起脚尖,让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他的下巴,声音里是劫后重逢的庆幸。 “陈辞澜,你能活着回来就好。” “我们未来不会再分开了就好。” 她本意是想抚平他心中的愧疚,让他别再钻牛角尖。 可这些话落在陈辞澜的耳中,却成了最催泪的情话。 栀栀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没怪他。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陈辞澜不可抑制地红了眼圈。 他一语不发,只是撒娇般靠在她的肩头,略微沙哑的的嗓音带着轻颤: “我…好想你。”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阮忻栀的心尖也跟着颤了颤,她迟疑了一瞬终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后发。 “你明知没有胜算还拿命去赌,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想你吗?” 话音落下,陈辞澜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蜷缩成拳。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攥着她腰间的衣料。 他闭上眼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地从她肩窝传来,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呢喃: “栀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对你最大的诚意。”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所以除了利用之外,栀栀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吗?” 这话一出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阮忻栀强撑的坚强,她用力眨了几下眼,想把那股汹涌的酸涩压回去。 可眼眶中的潮湿却愈演愈烈,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滴在了陈辞澜的脖子上。 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灼伤灵魂。 陈辞澜以为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动作慌乱地用指腹去擦她脸上的泪,眼底满是无措和心疼。 他立刻放柔了嗓音,哄着她马上改了口: “是我太着急了,栀栀现在不喜欢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我没有不喜欢!” 阮忻栀听着他越讲越离谱,没好气地出声打断。 陈辞澜擦泪的动作都没停,显然没把她的话当真。 见他这副根本不信的模样,阮忻栀又气又急,索性加重了语气强调道: “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是那种要嫁给你的喜欢!” 陈辞澜眼睛瞬间亮得吓人,下意识追问: “那栀栀什么时候可以嫁给我?” “啊?” 阮忻栀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转眼就聊到要嫁给他了? 要不是看着陈辞澜此刻一副呆愣憨厚的模样,她真的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她本想回避,可对上他那双写满了期待和紧张的眸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你向我师父提亲了再说。” “好!” 陈辞澜转身就要往外冲,迫不及待要去做准备。 “你站住!”阮忻栀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先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她可没忘记月影说的,他在战场上跟不要命似得,身上的伤肯定少不了。 陈辞澜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给她看。 他这副心虚的反应让阮忻栀更加着急,直接伸手去扯他的衣襟。 “栀栀!” 陈辞澜抓住她在胸前作乱的小手,俊脸憋得通红,小声妥协道: “栀栀,我们进卧房再看。” 阮忻栀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春桃和夏荷,两人把头压得老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往这边瞧一眼。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拉着陈辞澜进了卧房。 屋内,衣裳才脱到一半,那些狰狞的伤痕就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旧伤叠着新伤,有些伤口能明显看出是刚刚上过药,却又因他一路疾驰而再次裂开的痕迹。 阮忻栀的鼻子又开始泛酸,水雾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陈辞澜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牵着她指尖,不敢出声安慰,生怕把人惹哭了。 阮忻栀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去,板起脸说道: “在你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之前,你不准去提亲。” “这些伤不碍事,我可以去药王谷...” 陈辞澜弱弱地开口反驳,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结果阮忻栀一点都不客气,斜睨着他红唇微微扬起: “要是洞房花烛夜,你身上还有伤……”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我怕你不行!” (所以我们一直走,天就一定会亮) 矜贵佛子诱撩精 (番外与女主有关篇1) “不行”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陈辞澜耳边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俊脸瞬间涨得比煮熟的虾子还红。 “栀栀……” 他张了张嘴,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结巴,想辩解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阮忻栀瞧着他这副纯情又无措的模样,心底的郁气散了大半,只觉得好笑。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 “怎么?太子殿下这是没有信心?” 陈辞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没有!” 他急急地反驳,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栀栀,我……我很行的。”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阮忻栀轻哼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到妆台前坐下,慢条斯理地为他准备伤药。 “行不行,不是嘴上说的。” 她头也不回,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验。” 陈辞澜:“……”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伤,必须快点好。 *** 大周皇宫,太和殿。 新帝登基,改元“永安”。 御座之下,文武百官高呼万岁。 而本该坐上那个位置的前太子陈辞澜,此刻却只着一身寻常的锦袍,牵着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金碧辉煌的宫城。 早在一年前他就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个聪慧的孩子到自己名下,从各个方面悉心培养。 如今大局已定,国泰民安。 他便毫不留恋地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连同那份沉重的责任一并交了出去。 从此,世间再无太子陈辞澜,只有阮忻栀的夫君陈辞澜。 两人从南到北,看遍了江南的烟雨,走过了漠北的风沙。 最后玩累了便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里,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住了下来。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便从村口传来,扰人清梦。 阮忻栀秀眉微蹙,下意识地往身旁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 她将脸埋在陈辞澜坚实的胸膛上,声音含含糊糊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夫君,外面发生什么了?好吵……” 陈辞澜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宽大的手掌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已经让苍玄去打听了,栀栀再睡会儿。” “嗯……” 阮忻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让她瞬间安心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 而她已经被陈辞澜抱了起来,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栀栀肚子饿不饿?” 陈辞澜一手环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另一只手端过旁边温着的一碗粥。 “我已经让春桃给你做了甜粥,要不要吃点?” “要吃。” 阮忻栀乖巧地应下。 她伸出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住陈辞澜的脖子,仰起头在他俊朗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夫君这么贴心,我比昨日更爱你了!” 这直白又热烈的告白,让陈辞澜瞬间僵住。 下一刻一股热意从脖颈直冲头顶,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漾开了一脸的温柔与宠溺。 撩完人后,阮忻栀心满意足地捧过那只青瓷小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舀着里面的甜粥往嘴里送。 眉眼弯弯,吃得一脸满足。 她无意间一瞥,正对上陈辞澜那双灼灼的,仿佛要将她吞下去的目光。 阮忻栀心中警铃大作,她十分“贴心”地舀了一大勺甜粥,眼疾手快地塞进了他嘴里。 然后立刻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生怕他又做点什么让她腰受不了的事情。 “夫君,今天早上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陈辞澜将满口的甜粥咽下,那股甜意仿佛从舌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 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跟她讲了一遍。 “今日村里的山神庙底下,突然被挖出了好几具骸骨。” “村里有个女仵作不顾旁人阻拦,私自去验了骨。” “她发现那些骸骨都是刚及笄的女子,而且生前都受过凌辱。” “她把这事告诉了村民,可村民们都觉得女仵作晦气,只会给村子带来不祥,根本没人信她的话。” “今天早上的吵闹声,就是村民们合伙把她赶出村子时弄出的动静。” 阮忻栀听完只是“哦”了一声,便抛在了脑后。 这些事情自有官府衙门去管,她和陈辞澜如今只是寻常百姓,并不想也懒得参与进去。 可到了傍晚时分,陈辞澜在厨房里给她准备晚膳。 她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借着夕阳的余晖看话本子。 突然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正缓缓朝她这边走来。 阮忻栀没有起身,也没有叫人。 她只是放下了话本,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夜闯人家的住宅。 没过多久,一个用黑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等阮忻栀开口问她是谁,那个姑娘便“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清亮又执拗的眼睛,主动自报家门: “我名为江梦织。” “阮姑娘,我曾在梦里与你见过很多次。” 矜贵佛子诱撩精 (番外与女主有关篇2) 阮忻栀原本慵懒的坐姿瞬间坐直了身体,突然来了兴趣。 江梦织继续道:“在梦里我们为了一个男人互为仇敌,两人都经历几番波折,最后我跟那个男人度过了余生。” 在江梦织出现时,阮忻栀就从小飞猪那里得知江梦织就是女主。 但她没想到江梦织竟然梦见了原本这个世界两人既定的结局, 而且,她的描述还算体面,“两人都经历了波折”。 可按照阮忻栀对这类故事里恶毒女配设定的了解,梦里应该是她这个女配,让江梦织这个女主受尽百般折磨才是。 江梦织看着阮忻栀低头沉思的模样,生怕她误会自己是来挑衅示威的。 连忙摆着手,急切地解释起来: “阮姑娘,你别误会!” “在梦里我根本就不爱那个男人,也一点都不想要过那样的人生!” “但好像……好像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规训着我,让我根本无法做出自己的选择。” 阮忻栀安静地听完她的话,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作为“女主”的江梦织,竟然觉醒了自我意识。 这还真是有趣! 她顿时好奇江梦织此行目的,开口问道: “在梦里我应该对你算不上友好,你如今为什么还选择找我?” 江梦织没想到阮忻栀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所讲的这番怪诞言论,心里涌上一股赌对了的狂喜与激动。 “我知你和你夫君身份不简单。” “求你给村里那些死去的姑娘们一个公道。” 阮忻栀立刻就想到从山神庙底下挖出的那些骸骨,她已经决定不参与此事,因此声音冷淡了不少: “要公道你该去找衙门,而不是冒着风险来找我。” 江梦织看出了阮忻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一横便要俯身磕头想继续恳求。 可她的额头还未触及冰冷的地面,就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直接拉了起来。 “别动不动就磕头,会把好运气都磕没了。” 语气看似是指责,可话里都是关切。 江梦织被她拉着,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急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阮姑娘,这里的衙门跟村长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他们……他们想要给那些死去的女子冠上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然后以‘山神对她们降下惩罚’为由,将此事搪塞过去!” 阮忻栀听着这个荒诞的理由,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地握紧。 她没想到证据已经如此明显,那些人还敢这般颠倒黑白。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江梦织见阮忻栀的态度有所动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恳切地说道: “我在检查那些尸骨时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那些姑娘都曾是被村民们送去给山神祈福的‘神女’,而且她们后来都没有回来。” “村长跟村民们的解释是,她们被山神选中,去了另一个世界做真正的神女,会世世代代庇佑自己的家族!” 阮忻栀沉默了良久,似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会救那些姑娘。”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便自身后响起。 “不行。” 陈辞澜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们后面。 他甚至没多看江梦织一眼,径直走到阮忻栀身边弯腰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随后一同坐回了软榻上。 他将她稳稳地安置在自己怀里,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专注地把玩着她的指尖。 江梦织站在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阮忻栀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悄悄用手肘推了推陈辞澜,示意他别这么严肃。 陈辞澜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按在了自己坚实的腹部。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袍,结实紧致的触感清晰传来。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畔,带着勾引的意味: “我这几日都有锻炼,栀栀现在可以验收一下。” 阮忻栀的脸颊一下就红了,又羞又恼但又挣脱不开。 她只能强迫自己忽视掉手下那令人心跳加速的结实触感,转头看向江梦织,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江姑娘,我会……” 话还没说完,腰间软肉便被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栀栀,专心感受。” 陈辞澜的声音里带着故意流露出的委屈。 随即他才抬起眼,那双深邃的凤眸淡漠地扫向江梦织,毫不客气地指出: “就目前的情况,上头的官员不想管也不敢管。” “向山神祈福是这个村子几十年的信仰,若是没有当着村民们的面将那些罪恶揭穿,他们仍旧会执迷不悟,甚至会反过来去伤害那些破坏他们信仰的人。” 阮忻栀被他那句“专心感受”弄得心烦意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陈辞澜立刻停下话头,体贴地端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她唇边,没打算再接着说下去。 江梦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她知道陈辞澜说的是事实。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地抬起头: “几日后就是祈福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当众揭穿那些罪行!” 陈辞澜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吐出的话语比刚才还要冷: “村子里的祈福流程向来谨慎,想要当众揭穿就意味着要有人混进祈福的‘神女’之中。” “你如今已被逐出村子,连进来都要躲躲藏藏,又谈何混进去?”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冰刃般刺向江梦织: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要我的栀栀去以身涉险?” “没有保护善良的能力,就不要随意展现你的善意。” 江梦织当场怔住。 她只想着要为那些可怜的姑娘们申冤,却从未仔细想过自己根本不具备实现这一切的条件。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恰在此时,春桃和夏荷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陈辞澜看着满桌的菜肴,冷声下了逐客令: “我们要用膳了,请回吧。” 阮忻栀全程没有再出声。 她认可江梦织救人的初衷,却也理解陈辞澜对自己的担忧和保护。 …… 用完晚膳,阮忻栀像只猫儿一样窝在陈辞澜怀里,小脸上写满了纠结。 陈辞澜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叹一声: “栀栀,我不想你去为别人冒险。” 阮忻栀环臂牢牢搂住他的腰,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夫君,那些姑娘没有任何过错,她们死后不该被安上那个污秽的罪名。” 陈辞澜一言不发地盯着阮忻栀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叮嘱: “我会在暗处护着你。” “有任何危险你都要第一时间往后退,不许向前冲。” (还有两章就开始新的故事了,希望大家点点催更,辛苦了~) 矜贵佛子诱撩精 (番外与女主有关篇3) 祈福之日,天色尚蒙蒙亮,薄雾笼在山间,透着几分阴森。 阮忻栀混在被选中的“神女”队伍里,跟着村中的长,一步步走向村子深处。 队伍里,每个姑娘都穿着统一的素白长裙,脸上带着虔诚又紧张的神情。 她们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小院,院门口站着两位神情严肃的老妇。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进去。” 其中一位老妇高声喊道,声音干瘪又严厉。 少姑娘们不敢吱声,顺从地排成一列长队。 阮忻栀排在队伍中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她看到队伍最前方的姑娘被老妇领进了内室,不过片刻那姑娘便出来了。 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紧抿着,对屋内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 她低着头匆匆归队,站到了另一侧。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 每一个进去的姑娘,出来时都是这副模样。 队伍里弥漫起一股无言的恐慌。 阮忻栀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意识到事情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就在她前面的姑娘被领进去,即将轮到她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用力将她从队伍里拽了出来。 阮忻栀心头一惊,正要反抗。 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急促却清晰: “阮姑娘,里面在对女子进行验贞。” “要是被发现已经失去贞洁,便会被当场抓起来。” “你快走!” 刚说完,那人便用力将她往外一推。 陈辞澜一直在暗中留意,见状立刻闪身到她身边,抱着她躲到一旁的大树后。 阮忻栀靠在他怀里,这才彻底冷静下来。 意识到刚刚那个提醒她的姑娘,就是江梦织! 而她一开始没认出来,想必是江梦织戴了人皮面具。 这个临时的验身流程,彻底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院子里,那两个老妇似乎并未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依旧机械地领着人进去。 很快,所有“神女”都通过了所谓的“检验”。 村长带着十几个手持刀棍的壮汉走了过来,他们个个太阳穴高鼓,一看便知是练家子。 “出发,恭送神女上山!” 村长一声令下,壮汉们便将少女们团团围住,半是护送,半是押解地朝着后山走去。 阮忻栀和陈辞澜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 山路崎岖,越走越偏僻。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穿过一段怪石嶙峋的狭窄山道,最终停在了一个幽深的山洞前。 那些姑娘被依次带入了山洞。 而那十几名壮汉则像门神一样,面无表情地守在了洞口。 阮忻栀起初并不担心,早在几日前她就让陈辞澜飞鸽传书通知了此地的州刺史李焕。 算着时辰,李焕带着官兵和村民们也该到了。 可她左等右等,山下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 阮忻栀的心一点点揪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让陈辞澜回去查看,自己则留在原地准备见机行事。 陈辞澜刚到村口,就见李焕等人被一群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数百名村民手持锄头、叉子、斧头,将官兵们团团围住,一个个面露凶光情绪激动。 李焕见到陈辞澜像是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上前,急的满脸都是汗。 “殿下,下官已经向这些村民说明了情况,可谁知他们反应非常激烈,竟拿着叉子斧头威胁我等不让进村!” 李焕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里满是为难: “下官实在不敢擅自用兵镇压,怕误伤了他们。” 陈辞澜的目光冷冷扫过眼前那群气势汹汹的村民,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冷声下令:“把他们都抓起来,反抗者可使用兵器!” 李焕浑身一震,立刻朝着身后的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当即领命,带着一队士兵冲向村民。 村民们虽凶悍,但根本不是训练有素官兵的对手。 不过片刻,村民们就被捆住双手,押着进了山。 阮忻栀见到陈辞澜一行人,顾不得被绑的村民,带着人就冲进洞中。 然而,洞内的场景却让她如坠冰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陈辞澜挡在她身前,迅速伸手捂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再看这地狱般的景象。 同时他转过头命令李焕:“把村长一行人解决掉。” “留他们活口!” 阮忻栀及时出声制止,声音里带着难以控制的颤音。 他们不配这么轻易死去! 陈辞澜的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那些被押解来的村民即使目睹了洞中惨状,依旧维护着村长。 “你们这些外乡人,凭什么闯进我们的圣地!” “是你们!是你们破坏了祈福!” “山神会降罪的!我们全村人都会被你们害死的!” 辱骂声此起彼伏。 这一刻阮忻栀才终于明白。 原来这些村民不是一点都不知晓,他们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神明庇佑,甘愿献出自己的女儿罢了。 山洞里的血腥气混杂着村民的叫骂声,几乎要将阮忻栀吞没。 李焕快步走到陈辞澜面前,神情凝重地颔首道: “殿下,都处理好了。” “只有一名女子还活着,其余...都已没了气息。” 短短一句话,像闷雷滚过众人的耳膜,阮忻栀几乎是立刻拿开陈辞澜捂住自己的手,迫切的问道: “那名活着的姑娘在哪里?” 李焕朝着洞内一侧指了指,她便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当看清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同样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身影时,她的脚定在原地。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是江梦织。 原来,她也被…… 阮忻栀好像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陈辞澜及时上前一步,将她稳稳地揽入怀中,靠着他的搀扶,阮忻栀才勉强站稳。 回到他们暂住的小院,阮忻栀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 她亲自烧热水、配药膏,跪在榻前替江梦织清理伤口。 当她小心地褪去江梦织身下破烂的衣物,看到她腿间那触目惊心的撕裂时,阮忻栀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血腥味又一次扑面而来。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药膏一点一点地替她涂上。 当天晚上阮忻栀就做起了噩梦,梦里是山洞里那地狱般的一幕幕。 那些本该如花朵般绽放的姑娘们,却了无生气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们身上素白的裙衫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掐痕与咬痕。 而她们的身下,是大片大片刺眼且粘稠的红色…… 矜贵佛子诱撩精 (番外与女主有关篇完) “啊——!” 阮忻栀尖叫着惊醒,被陈辞澜按进怀里。 他一遍遍轻抚她后背,声音温柔: “栀栀不怕…过去了…都过去了……” 阮忻栀死死揪着陈辞澜胸前的衣襟,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愤怒、悲伤,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陈辞澜悬着的心反倒缓缓地放了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若是一声不吭那才更令他心慌。 第二日一早,阮忻栀拖着疲惫的身体坚持要看江梦织。 她推开门时,发现江梦织已经醒了过来。 她正扶着床沿,挣扎着想要下地。 阮忻栀心中一紧,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她。 “江姑娘,你身上还有伤,现在不能乱动。” 江梦织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灵动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看着阮忻栀,语气淡淡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沐浴。” 阮忻栀心头一窒。 她清楚江梦织如今的情况,伤口绝不适合沾水。 可她更能理解,江梦织此刻是多么迫切地想要洗去那些肮脏的痕迹。 “好。” 阮忻栀命人去准备了热水,又亲自在水里加了许多有消炎镇痛功效的草药,希望能尽量减少对她伤口的二次伤害。 江梦织的身体好转后,她见到阮忻栀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想见见那些畜生。” “好,明日我就带你去。” 阮忻栀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有些东西比起一直逃避,还不如亲手拔掉心上的那根刺。 次日,陈辞澜带着两人绕过一段阴暗潮湿的小道,来到一处地窖前。 他没有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 地窖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腐烂的臭味。 江梦织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被铁链锁住的人,一张张都是她熟悉的面孔。 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长,镇上那家酒楼里和善大方的掌柜,城中乐善好施的张员外。 还有药堂里那个号称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李大夫……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早在五年前就借着“山神祈福”的名义,开始欺辱着一批又一批怀着最虔诚初衷的姑娘。 江梦织注意到他们身上遍布着鞭痕,有些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发脓,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解气。 她从怀中拿出那本已经有些泛黄的账本,上面用蝇头小楷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位“祈福”姑娘被卖出的价钱。 随后她走到已经意识模糊的村长面前,将账本摊开,悦耳的声音此刻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这些东西我要是交出去,你们的家人还能好过吗?” 村长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占据。 他几次张开干裂的嘴,却又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江梦织看向那个佛口蛇心的张员外,换上一副纯真的表情,故作好奇地问道: “张员外,要是我不小心把这些公布出去,你儿子还能在书院待下去,还能参加科举吗?” 接着她又把视线落在一旁不断蜷缩着身子,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朱大夫身上,说出口的甚至称得上贴心。 “朱大夫,我听说你的女儿最近要议亲了,要是她未来的夫君知晓自己的岳父是这样一个人…,这婚还能成吗?” “不!不要!” 酒楼的李掌柜先承受不住压力,挣扎着跪在地上,不断对着江梦织磕头认错。 “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看到他这副丑态,江梦织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她快步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李掌柜,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的酒楼昨日夜里走水,已经烧成一片白地了。” 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一个个声泪俱下地忏悔、求饶,江梦织心中只觉得愈发厌恶。 她站直了身子没再多看他们一眼,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阮忻栀跟在江梦织身后,一步一步踏出了那令人作呕的地窖。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们笼罩其中。 直到走到院中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一阵微风拂过,满树的金黄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万千金叶挣脱了枝丫的束缚,化作一群翩然的蝴蝶逆风翔舞。 最后又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零零散散地扑向地面,铺就了一地碎金。 江梦织仰头望着这一场盛大而突如其来的银杏雨,怔怔出神。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滑落,划过她苍白的脸颊。 “阮姑娘,麻烦你把这本账本交给刺史大人,让那些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风吹过的哑然。 账本入手,沉甸甸的重量压得阮忻栀心口发闷。 这样厚的一本,可想而知这些年来究竟有多少无辜的姑娘被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伤害过。 江梦织在树下的长凳上缓缓坐下,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些飘落的银杏叶。 轻轻加了一句:“至于他们的家人,不知情者就让他们好好生活下去。” 阮忻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你既然不打算牵连他们的家人,方才在地窖里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江梦织缓缓侧过头,那双泛红的眼眸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 “比起身体的疼痛,精神上的恐惧才最能逼疯一个人。”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题突兀一转: “你知道吗?” “那些被欺辱的姑娘,根本不是被那群败类杀死的,她们…都是自缢。” 看着阮忻栀震惊的模样,江梦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我亲眼看到的。” “那些人坏事做尽后,便开始用‘贞操’、‘妇道’这些词去羞辱她们。” “他们说女子失贞是对祖宗最大的不敬,是家族的耻辱,活着也是给父母蒙羞。” “他们说不洁之身死后都进不了祖坟,要被做成木彘,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那些姑娘,是她们自己不检点,才会招来祸事,一切都是她们的错。” 江梦织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当那些姑娘被说得眼神空洞,开始厌恶自己,甚至动手撕扯自己的身体时……” “他们就会‘好心’地递上一把刀,然后用所谓的‘名声’引诱着她们,让她们亲手把刀对准了自己。” 阮忻栀再也听不下去。 她快步走到江梦织身旁,将她瘦弱的身体紧紧抱进怀里,希望能给她一丝力量和温暖。 怀里的人却在微微颤抖,她听见江梦织带着哭腔的呢喃: “我还是……没能救下她们……” “不是的!” 阮忻栀立刻反驳,加重了拥抱的力道。 “你以身涉险拿到了最重要的账本,这才得以让那些畜生得到最重的惩罚!” “也因为你的勇敢,此后这个村子里的姑娘再也不用去参加那所谓的‘祈福’!” 阮忻栀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江梦织,你还了那些死去姑娘们一个公道,也救了这个村子今后千千万万的姑娘!” ....... 十日后,账本早已由陈辞澜转交到州刺史手上。 地窖里的那群人也已按照大周律法,得到了应有的处置,每日遭受一种极刑,家产全部充公。 江梦织身上的伤痕,在阮忻栀的精心调理下也早就消退得一干二净。 这日午后,阮忻栀端着春桃新做的桂花糕推开了江梦织的房门。 入眼的景象却让她顿时慌了神。 江梦织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抵在自己的脖颈处。 “梦织!” 阮忻栀失声大喊,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糕点碎了一地。 “你不要做傻事!” 江梦织手上的剪刀快一步落下,一缕青丝飘然坠地。 她转过头看到阮忻栀惊魂未定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安抚的浅笑。 “栀栀,我不会做傻事。” “我只是想和过去告个别。” 她将剪刀放在桌上,语气平静而淡然。 “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女子在世被太多东西束缚和误导。” “那些本该是男子的过错,可在‘女戒’、‘伦理’的熏陶下,女子反倒从受害者变成了过错者。” “女子遭遇的不公,又何止于此?” “历朝历代的献祭与祈福,牺牲的总是女子,而主导祭祀的却是男子。” “女子永远都是嫁人从夫,夫死从子,一生都像是别人的附属品……” 江梦织缓缓抬起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那双曾如死水般的眼眸此刻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郑重地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阮忻栀承诺。 “那些对女子失贞的讨伐,不过是世俗强加给女子的规训。” “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去惩罚和伤害自己!” 阮忻栀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欣赏。 她没想到身处这个时代的女子,竟能生出这般前卫通透的思想。 走上前握住江梦织的手,告诉了一个她期待已久的消息: “梦织,再过不久朝廷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圣旨便会颁布下来。” 江梦织反握住阮忻栀的手,在得到她再一次确认后,那个念头在她心中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替天下的女子去争取一些她们本该拥有的权利! …… 几年以后。 阮忻栀与陈辞澜早已远离朝堂纷争,在药王谷安定了下来。 一日,她收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说朝中出了第一位可以上朝议政的女官。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江梦织,而后续传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直到这一刻,她心中那最后一丝担忧才彻底放下。 她还记得在山洞那件事发生后,她脑中曾响起过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说法则判定江梦织已不符合“女主”纯洁的设定,强行收回了她身上的女主气运。 可如今看来,那又如何? 江梦织即便没了所谓的女主气运,依旧靠着自己活成了她人生的女主。 矜贵佛子诱撩精 (沈盈番外篇1) 沈盈望着手中的茶盏,怔怔出神。 茶水早已凉透,可她却浑然不觉。 前几日,她突然从一场沉沉的睡梦中惊醒。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那里本该高高隆起,孕育着她和陆之景的孩子。 可此刻指尖传来的触感却是平坦一片,根本不似有孕。 她慌忙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踉跄奔下床榻冲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更年轻的脸。 成婚后为了端庄而梳起的高髻,变回了姑娘时期的垂髫。 发间点缀的珠翠凤钗,也变回了简单的丝带花钿。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在无声地告诉她。 她如今根本就没有成婚,也未曾有孕。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将她从失神中拽了回来。 她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到门前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栊门。 陆之景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笑容灿烂得晃眼。 他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愣神,自顾自地将怀里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 “阿盈!” 他献宝似的捏起一块百花糕递到她嘴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沈盈一时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最近每晚都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梦里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陆之景,而陆之景对她的宠爱也是羡煞了身边所有人。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对陆之景有了好感的缘故,才让她的潜意识自动幻想出了与两人有关的未来。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渐渐的她发现了不对劲,虽然梦里两人恩爱非常,生活也幸福美满。 可她第二日醒来后,枕头总会浸湿一片,脸上也布满了泪水。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这段时间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陆之景。 她不再对他的好有所回应,也不再对这外面的世界有所向往。 她想回药王谷了......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陆之景举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沈盈,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第一次不顾男女之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低垂着头,声音难掩酸涩: “阿盈,我要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可以对我发脾气,可以骂我,打我……” “……但不要突然不理我。” 他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哀求: “我会害怕...” 沈盈望着他,心里不是没有一点触动。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已经湿润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也不禁酸了鼻子。 “之景,过两日便是花灯节了,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陆之景立刻看向她,激动得像个孩子。 他顾不得眼里还溢满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 “好...我们一起去!” 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沈盈却抢先一步道: “花灯节之前,你好好上朝,我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不见面了。” 陆之景刚升起的兴奋瞬间荡然无存。 一日不见她都让他难受得厉害,更何况是两日。 他拉紧她的手,打着商量:“前阵子西街新开了一家蜜果店,里面有很多你爱吃的果脯,明日我就去买来给你……” 沈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疏离: “之景,天色暗了,你继续待在我的院子里不合适。” 门扉阖上,最后一缕夕阳被挡在院外。 夜深,沈盈躺在床上,又开始做起了那个纠缠了她许久的梦。 这一次,梦里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她看见了花灯节上,陆之景为她赢得那盏独一无二的走马灯。 看见了新婚之夜,他挑开她盖头时眼里的惊艳与珍视。 也看见了自己有孕时,他笨拙又紧张地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的模样。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那间阴冷的暗室,看见了自己被绑在冰冷的石床上,鲜血被一点点抽干。 归来的陆之景只能抱着冰凉的她,哭得撕心裂肺..... “啊——!” 沈盈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她全部想起来了。 这些梦里的每一件事,都曾真实地发生在她的上一世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重蹈覆辙。 鲜血一点一点从身体被抽出的滋味,实在是太痛了。 痛到只是回忆起来,都让她浑身颤抖。 前世,花灯节是她与陆之景正式羁绊的开始。 那么这一世,就在花灯节结束这羁绊。 也算,有始有终了。 ***** 花灯节,如期而至。 京都万灯齐放,千舟竞渡,满城皆是金粉与糖霜的甜香。 街上人潮汹涌,肩与肩相贴,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沈盈走在陆之景身侧,神情虽如常,却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陆之景却像是要把这两日的思念全都补回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阿盈,你看那盏兔子灯,像不像你养的那只?” “阿盈,那边的糖人捏得真好,我去给你买一个?” “阿盈,我们去猜灯谜吧,赢了有彩头的!” 沈盈只是偶尔“嗯”一声,目光始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一样的街景,一样的花灯,甚至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分毫不差。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河岸边。 夜风带着水汽,吹散了些许燥热。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承载着心愿的花灯,星星点点汇成了一条流淌的银河。 陆之景着一袭月白圆领袍,腰间系着沈盈亲手绣的墨竹纹香囊,紧张得掌心发汗。 他偷偷在袖中攥了攥那枚鎏金并蒂莲簪——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亲手打的。 悄悄侧过头望向那个只一眼便让他沦陷的姑娘,踌躇良久终是鼓足了勇气: “阿盈,我……” “陆之景,我要回家了。” 沈盈仰起头,看着一盏盏孔明灯悠悠飘向夜空,声音轻得像叹息。 陆之景在心里演练了千百遍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阿……阿盈是不要我了吗?” 他磕磕巴巴地问出口,垂在身侧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放。 矜贵佛子诱撩精 (沈盈番外篇完) 沈盈没有看他,只是指向夜空中飘得最高最远的那一盏。 “那盏灯,是我特意找老师傅做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陆之景听不懂的悲伤。 “希望她/他……这辈子能有机会来这世间看一看,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陆之景怔住了,完全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等他回过神来,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阿盈!” 他慌乱地大喊,四处张望。 可沈盈那抹纤细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攒动的人潮里,再也寻不见。 陆之景疯了一样冲回陆府,一路撞倒了无数摊贩,引来一片咒骂却充耳不闻。 “砰——!” 他一把推开沈盈院落的木门,急的四处寻找。 可院子里空无一人,屋内也空空荡荡。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那些他送的玩意儿都被堆在角落。 连他亲手为她打磨、她平日里最爱用的手持菱花镜,此时也静静地躺在妆台上。 仿佛她只是出了趟门,很快就会回来。 可陆之景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找,给我去找!”他对着府里的下人怒吼。 可真要找人时,他才惊恐地发现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家在何处,不知道她有何亲人。 只知道她叫沈盈,是从南方来。 派出去的探子翻遍各个地方的名册,却找不到“沈盈”二字。 城南城北,客栈酒肆,无人识得这位姑娘。 沈盈这个人就像一缕青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七日后,陆之景连日的不眠不休和殚精竭虑,终于拖垮他的身体。 在昏过去前,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导致他一醒来便不顾下人的阻拦,翻身上马冲向城南那处小院。 他径直走到后院的一面红墙前停下,仔细盯着墙面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块毫不起眼的石砖上,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一推。 石砖竟然松动了。 他颤抖着将石砖拿了出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空洞,一封略有些褶皱的信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那熟悉的字迹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陆之景,当你能找到这封信时,想来应该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猜你一定又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把我的离开归咎于自己做得不够好。 可你作为相府嫡子,你有你的责任,有你的家族需要保护,我也曾为了爱勇敢过一次。” 所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谁对谁错,也不存在彼此亏欠。 为爱而活的人生我已经体验过一次,这一次,我只想选择自己。 陆之景,从今往后,沈盈也只是自己的了。 愿君今后,顺遂无灾。 落款:沈盈。】 信纸从他指间滑落,陆之景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数年后,京都相府。 “大人,这是吏部新递上来的文书,请您过目。” 书房内,檀香袅袅。 陆之景端坐于案前,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愈发清隽出尘。 他接过木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展开。 曾经那个总跟在沈盈身边撒娇的少年郎,如今早已褪去了青涩和稚气,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稳与冷厉。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写满字的木笺上。 下属躬身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谁都知晓这位年少拜相的陆大人,是新帝面前最得脸的肱骨之臣。 他以雷霆之势整顿吏治,弹劾了不知多少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又以铁血手腕推行新政,革除盐铁旧弊,开海禁,通商路,让大周国库在短短几年内充盈了数倍。 朝堂之上,他言辞犀利辩才无双,堵得那些老臣哑口无言。 朝堂之外,他心思缜密手段狠绝,不知让多少贪官污吏人头落地。 人人都道,陆相权倾朝野却冷心冷情,不近女色,仿佛一块捂不热的寒冰。 只有陆之景自己知道,那颗心早在多年前那个花灯节的夜晚,就跟着那个叫沈盈的姑娘一起走了。 他将文书批阅完,扔回给下属。 “告诉吏部尚书,这几个人本相要亲自审。” “是,大人。” 下属接过木笺,冷汗涔涔。 笺子上那几个被朱笔圈出的名字,又将是几条抄家灭族的亡魂。 待下属退下,书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之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他习惯性抬起手伸进衣袖中,一枚小巧的菱花镜出现在他的掌心。 镜面上镶嵌的珍珠依旧温润光洁,细细感知好似还留有沈盈的余温。 “阿盈……”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说想选择自己,我如今也活成了自己该有的样子。” “你……还满意吗?” 风过,风信子簌簌而落,无人应答。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岭南水乡,一艘乌篷船正悠悠行驶在碧波之上。 船头立着一位白衣女子。 她身形纤弱,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 正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沈盈。 “师父,前面就是杏花村了。” 船尾,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药童脆生生地喊道。 “嗯。” 沈盈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 这几年她走遍了大周的山川大河。 见过北境的风雪,也见过南疆的蛊毒。 她从瘟疫肆虐的死城里救出过奄奄一息的灾民,也曾于万丈悬崖上采得能起死回生的仙草。 “医仙”的名号,便是这么由此传开。 船靠了岸,村口早已挤满了翘首以盼的村民。 “医仙来了,医仙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民们立刻激动地围了上来。 “医仙,求您救救我儿吧.” “医仙,我老伴快不行了。” 沈盈在一片嘈杂声中下了船,神色平静无波。 她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村里病得最重的那户人家。 小药童跟在她身后,熟练地疏散着人群。 “大家别急,一个一个来,我们先生都会看的。” 忙碌了整整三天三夜,杏花村的疫病终于被控制住了。 沈盈走出最后一个病患的家门时,已是月上中天。 她疲惫地靠在门框上,小药童端来一碗热粥。 “师父,先吃点东西。” 沈盈接过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却望向了京都的方向。 “师父,您又在想那位故人了吗?” 小药童歪着头,好奇地问着。 沈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没有回答。 那般真心喜欢过的人,思念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冒出。 “师父,您说那位故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小药童又问,试图让沈盈多说些话。 沈盈抬起头看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眸光悠远。 “他啊……” 她的声音缥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应该已经成了他该成为的那种人。” “一个顶天立地,能为万民撑起一片天的国之栋梁。” 她与陆之景分开,并不是爱消失了。 而是这一生太长,人不能只靠爱情活下去。 他们如今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活成了最好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冷面蛊王偏宠小财迷1 “栀栀,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进去吗?” 男人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冷静泰然,好似早就料到。 “疼...”阮忻栀喘着气,视线已经朦胧,浑身也止不住的颤抖。 刚想动一下,愈演愈烈的疼痛就好似要把她的身体撕裂。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把她捞了起来,轻柔的搁置在怀里。 阮忻栀仰着脑袋,顾不得此时男人面无表情,甚至还有有些凶巴巴的模样。 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眼泪往他胸膛处蹭,嘴里无力的低喊着: “好疼...救救我....” 严酷的神情稍微软化了些,抬手擦去她额间的汗。 “你身上的蛊是用我的血养的,族中也只有一种解药可以解你身上的蛊毒。” 阮忻栀觉得自己都要快死了,他还在这里卖关子,生气抬起头想往他脸上咬一口。 但没料到他会微微抬头,她由着惯性直接狠狠咬上了他的......喉结。 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让阮忻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拖着疼的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悄悄往后退,生怕自己没有被疼死反而被杀死。 可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恼怒,还贴心的询问: “栀栀不解蛊了吗?” 阮忻栀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刻着急的催促起来: “那你倒是快点帮我解啊!” “好,如栀栀所愿。” 男人抱起她往不远处的石床走去,拿过一旁挂着的柔软兽皮铺了上去。 他平时不垫东西都可以,可他怀里的姑娘皮肤娇嫩,等会要是磕红了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朦胧间阮忻栀才意识到,他所谓的解毒竟然是... 她想出声质问,可发出来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觉得脸红,不服气的想要推开他,却又舍不得。 他带来的奇妙体验确实把她身上的痛楚一点一点驱散,渐渐的额上浮满细细的汗珠,精致的小脸和身上的肌肤一起,慢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不知过了多久,阮忻栀再一次被吵醒时,忍不住低声骂道: “你够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难掩的情意,一字一句落在她耳畔: “栀栀,解药不能只用一次,要用很多次才能彻底解毒…” 最后,阮忻栀已听不清耳畔的呢喃,只觉得自己在海上漂泊了一整夜,浪头一次次将她抛上云端,又轻柔的落在炙热的礁石上。 直到天边第一缕夕阳染红海面,那滔天的浪潮才悄然退去,她才得以软软地伏在岸边,连指尖都懒得动。 阮忻栀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不是来找圣药的吗?怎么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了... ****** 阮忻栀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又像是只眯了一瞬。 混沌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从无尽的黑暗里被轻轻托起。 “总算回来了。” 她在系统空间里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小飞猪扑棱着翅膀飞到她面前,一双豆豆眼心疼地看着她。 “栀栀,你上个世界太累了,这次好好休息一下吧。” “休息?” 阮忻栀挑了挑眉,指尖在系统光屏上划拉着,调出自己的进度条面板。 “你看这可怜巴巴的进度,休息一天都是罪过。” 她叹了口气,一副为五斗米折腰的财迷样。 “两天,我就休息两天,你赶紧给我匹配下一个世界。” 小飞猪看着自家宿主这副敬业到堪称“卷王”的模样,感动得眼泪汪汪。 它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给栀栀选个天堂模式! 【叮——世界匹配成功,正在传送中——】 “栀栀,我的栀栀……” 耳边传来一阵压抑带着哭腔的呼唤,温柔又焦急。 阮忻栀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便是古色古香的拔步床顶,繁复的木雕上悬着一层柔软的茜色纱帐。 视线缓缓下移。 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正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眼圈通红,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我的栀栀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娘了!” 美妇人见她睁眼,喜极而泣的声音都抖了。 “你受苦了,娘给你炖了你最爱的冰糖燕窝羹,要不要现在吃点?” 阮忻栀还没反应过来,另一道醇厚的男声又凑了过来: “栀栀,身上可还有哪里难受?要不要爹再把大夫给你请来瞧瞧?” 一个穿着石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俯下身,满脸都写着担忧。 阮忻栀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几张陌生的脸。 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杏眼写满了茫然,透着一股子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又沉稳的女声适时地插了进来。 “爹,娘,妹妹这才刚醒,精神头还弱着,你们别围着她了,让她自己再静静地歇会儿。”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的女子,眉眼间与她有三分相似,却更显英气与干练。 美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擦了擦眼泪。 “对对对,梦宜说得对,我们先出去。” 她不放心地又替阮忻栀掖了掖被角,柔声嘱咐道: “栀栀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跟下人说,娘和你爹这几日都在家里陪你。” 一群人这才浩浩荡荡地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阮忻栀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默默呼唤: “猪猪。” “我在呢栀栀!” “把我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传输给我。” 刚说完,就听见系统空间里传来一阵键盘敲击似的声响。 【叮咚!】 阮忻栀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团棉花,又涨又沉。 无数陌生的画面跟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她在这个小世界的身份——是皇商家最小的女儿,也叫阮忻栀。 刚刚那对中年夫妇,便是她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娘。 两人早在她五岁时就双双撂挑子离家去游山玩水,一年到头都难得见上一面。 她几乎是由她的姐姐照顾长大的。 刚刚那个给她解围的清冷女子,就是她唯一的姐姐,阮梦宜。 也是目前阮家所有产业的实际掌权人。 在这个女子地位不高的时代,阮梦宜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将阮家的产业在短短几年内翻了十倍不止。 阮家光是每年上供给朝廷的赋税,就占了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 当今圣上更是亲笔御赐了一块“清正廉明”的牌匾挂在阮家大门上,以至于满朝文武见到阮家人都得客客气气地给上三分薄面。 而原主阮忻栀在这么一位阿姐的熏陶下,对经商这事虽不及阮梦宜。 但她对于钱财的喜爱程度,却比她阿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不管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她都会去闯一闯。 阮忻栀消化完所有信息,差点在床上直接跳起来拍手,激动的在心里呐喊: “这个爱财如命的人设,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啊!” 这跟她在现代的本性不要太契合好吧!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等。” “猪猪你给的这些信息,光讲我家里多有钱,我姐多牛了。” “那我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呢?” 小飞猪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粉色的蹄子叉着腰,系统形象上浮现出一个无比得意的表情。 “栀栀,我给你选的这个世界除了有花不完的钱外,任务也是超级简单。” “主线任务:实现原主的心愿——让阮家在药材产业上也拔得头筹” 阮忻栀愣了一下。 就这?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难度,但听起来总比之前那些要要跟天道之子斗智斗勇、要扮演恶毒女配走完憋屈剧情的任务好上千百倍! 她终于不用再为了那点微小的进度去假装恶毒,去跟女主抢男人了! 小飞猪瞧着阮忻栀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回的决定做得有多正确。 它高兴地扑棱着自己短小的翅膀,在系统空间里兴奋地来回转圈。 阮忻栀被它转得有些头晕,忍不住笑了起来,伸出意识化作的双手,一把捧住了它圆滚滚的小肚子。 她把脸颊贴在它软乎乎的胖脸上蹭了蹭,真心实意地夸奖: “我们猪猪真是太棒了!” “下次能不能给我找个连任务都没有,纯躺平就能有进度的世界呀?” 阮忻栀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没想到小飞猪却当了真,回到系统空间后立马就开始吭哧吭哧地翻找了符合要求的小世界。 只可惜牛马系统里的牛马宿主,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权利。 目前这个世界,已经是它能找到的最轻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