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年扔福宝?我捡回家旺疯了!》 第1章 饥荒年天命福宝都不要? 冬日山谷,寒风呼啸。 灌木丛中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呼哧呼哧声,一头肥硕的野猪冲出灌木丛,看个头估计百十来斤。 躲在暗处的姜娴紧绷着额角,下意识地拽紧手中陷阱的机关,只等着关键时刻。 野猪粗壮的獠牙闪烁着寒光,两只如绿豆般的小眼睛警惕扫视四周,身上的鬃毛根根竖起,一步一步朝着厚厚一层落叶上的野兔走去。 姜娴用力一拽,‘哗啦’一声,绊绳瞬间绷紧,野猪猝不及防地被绊住前蹄,庞大的身躯向前扑去重重地摔进了她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里。 三四根削尖的竹子瞬间穿透野猪身体,野猪发出刺耳的嘶吼,拼命挣扎片刻后没了命。 “芜湖~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姜娴毫不费力地捡起野兔丢进背篓里,又将绑在四角的绳子不费吹灰之力拉起,一头成年野猪就这么被她提溜上来装进麻袋捆好,往肩上一扛美滋滋地下山去了。 三年大旱,这大南山也就姜娴能猎到野物。 旁边几个附近村里的猎户个个羡慕地看着姜娴扛着野猪背着野兔野鸡下山,一个个唉声叹气。 “这丫头力大无穷,偏还运气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不是,我都三天打空了,再这么下去真要南下逃难去了!” “走吧走吧,咱换个地方,这地都被那丫头猎空了,人都快冻僵了!” 几个猎户结伴朝着更深的山里走去。 姜娴已经顺着小道下山,准备去集市上卖野味,顺便给家里置办一些年货好过个肥年。 村里近日可是搬走了不少人家,估摸着能有不少空出的田地,她最近手头攒了五十两银子了,应该又能置办点上好的水田和地头。 姜娴顺着田埂往村里走去,迎面碰见里正急忙忙地往村口跑,她看里正印堂红里发黑,估摸着近日有灾,便出声问了一嘴:“里正叔,您这着急忙慌的要去哪儿啊?” 自从十八年前魂穿来到这个架空的大夏王朝,姜娴竟发现自己不仅力大无穷,还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气运。 通过摸索观察这么多年,姜娴总结出五种不同的气运颜色,金色气运福气滔天,红色气运长寿有福,白色气运无喜无悲,灰色气运显示最近运势不佳,而黑色便是倒霉之相,如有人乌云罩顶,那将会一辈子都倒霉。 当然可能还有她没发现的气运颜色,目前也就总结这么几种,不过每次都能印证她猜测的是对的,也就更加深信这一特殊能力。 里正抬头扫了一眼见是姜娴,这丫头逢年过节都要孝敬他送点野味,会来事会做人,即便这三年大旱也没断过,家里光景还越过越好,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他笑着回了一嘴:“我刚下地就被人喊着回村,说陈三癞子夫妻俩要扔掉傻丫,这不赶着回去做主哩。” 姜娴倒是远远见过一次那个小丫头,白胖有福,满面金光,是个福气滔天之人。 家中有这等气运的女子一般运势会越过越好,陈三癞子夫妻俩发什么癫,竟要丢掉天命福女? 姜娴甚是好奇:“他们不是才收养孩子没两年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扔掉孩子?” “是啊,我还想不通呢!” 一提起这事,里正就生气。 三年前他早起下地,在田埂里捡到的小女娃,小女娃白胖可爱跟年画娃娃似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绸缎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凤凰,一瞧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但他四处问人都找不到孩子爹娘,还特意跑去县城里打听一圈也没听谁家丢了个孩子,只好当做弃娃准备送去县里的慈幼院。 陈三癞子夫妻俩在村口拦住他非要收养孩子,只因他们俩成亲十年都没孩子,想要收养个有福气的小丫头。 算起来陈三癞子还是陈里正未出五服的侄子,虽说人平日里是个村溜子,但总归是自家人,便在祠堂里由着陈家族老见证给陈三癞子收养了小女娃,夫妻俩当时就给孩子改名陈来娣,平日里喊她傻丫。 村里有句老话,贱名好养活。 夫妻俩也是实打实的疼爱傻丫,整天给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吃好喝供着。 傻丫这孩子也懂事乖巧,三岁就知道给爹娘做饭吃,帮着家里喂鸡砍猪草,小嘴甜的哄得三癞子夫妻俩过了一年多的消停日子,再也没吵过架。 收养傻丫第二年三癞子媳妇就怀上了,年底生下个双胞胎儿子,两个大胖小子人见人爱,吃得好睡得香一点也不缠人,村里人都夸是傻丫有福气,带来的弟弟。 这三年大旱,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陈三癞子却在走街串巷卖货时走了狗屎运,捡了一大块狗头金,当即卖给金银铺子换了二百两银子,回村里盖上青砖瓦房,顿顿吃香喝辣,日子红火得招人嫉妒。 穷人家还没想着卖儿卖女,他家倒是第一个蹦跶起来要扔掉收养的傻丫,里正心里如何不气。 想到里正即将有灾祸,姜娴好心开口:“行,我正好也要去陈朗中家一趟,顺便跟着里正去瞧瞧热闹!” “行,那一块去吧,不过你这肩上扛着野猪不累吗?”里正有些好奇。 姜娴摇了摇头:“没事,常年干习惯了,一点也不累!” “你这丫头是真能干啊,你爹娘有你真是他们的好福气!” 姜娴笑笑不语,力大无穷的她扛个两三百斤跟举空气似的,不管干啥力气活她都能一个顶十个,或许这两项特异能力是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天爷给她的弥补。 刚走没多远,一处田埂忽然干裂塌陷。 姜娴赶紧丢下野猪,飞奔上前一把拽住里正,跟提溜小鸡仔似的放到一旁安全地带,看着塌陷下去的大坑,姜娴回头询问:“里正叔你没事吧?” 里正惊魂未定,看着眼前塌陷的大坑,深不可测,他轻舒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娴丫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否则小老头我就要摔残了!” 姜娴看里正额头的黑气散去,萦绕着淡淡的红光,可见灾祸是解除了。 她谦虚一笑:“没事,举手之劳!” 里正却打心眼里记下这份情,打算回头找个机会还给姜娴:“咱先回村解决三癞子家的事,等回头叔好好谢谢你!” “您不用客气!” 两个人重新出发,姜娴跑到地里扛起那一二百斤的野猪放肩上。 里正再次心中感慨,这娴丫头要是他女儿多好。 村口边上一座三进深的气派青砖大瓦房就是陈三癞子家。 此刻,一群人围绕在他家门口愤懑不平。 “陈三癞子,你们夫妻俩的心是黑炭做的吗?我们穷人家都还没说扔儿卖女,你家光景这么好过,干啥要扔掉傻丫?” “就是,三年前里正准备要送傻丫去县城的慈幼院,你们夫妻俩偏要收养傻丫,傻丫给你家招来一对双胞胎儿子走了狗屎运,你们转眼就不要她,这合适吗?” “真不要孩子,送去里正家给她寻个好去处也行啊,干啥给人孩子扔门口还泼了一盆潲水,这大冷天的染上风寒会要人命的!” “心肠真歹毒,我们村里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坏心肠的人!” 任凭村里人怎么指责,陈三癞子夫妻俩都不为所动。 地上的傻丫冻得浑身哆嗦,本就穿着单薄的她因淋了潲水不一会就冻得嘴唇发紫,眼泪汪汪地望向喊了三年的爹娘求饶。 “阿爹阿娘不要傻丫走,傻丫日后少吃点饭,会更加卖力干活,照顾好弟弟们,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小傻丫艰难的想往陈家门口爬,陈三癞子冲上来就用力踢了几脚门口的泥土,吓得傻丫一动不敢动,瘪着小嘴昂着小脑袋,眼角挂着泪包可怜极了。 陈三癞子不为所动,凶神恶煞地怒吼:“给老子滚啊,再不滚走老子一脚踢死你!” “阿爹,傻丫舍不得阿爹阿娘,日后阿爹阿娘叫傻丫做什么都愿意,求求你们别赶我走……” “哭丧啊!你本来就不是我们闺女,爱去哪去哪,少在这占我儿子口粮!” 姜娴和里正赶到村口的时候,入眼便是这么一幕。 趴在地上的小傻丫圆润的小脸蛋上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遭披散,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里氤氲着泪光,朝着陈家门槛艰难爬行,如此狼狈却架不住傻丫底子好。 姜娴心想,洗干净了换身衣裳一定是个极漂亮水灵的小姑娘。 按理说受人欺辱虐待的孩子,会逐渐面露艰苦之相萦绕灰气如明珠蒙尘,可傻丫身上浓郁的金气却丝毫未减,福气这么浓烈莫非是个天命福宝? 姜娴扭头又看陈三癞子夫妻俩,傻丫这种滔天的福气会波及身边的人也走好运,可吃得膀大腰粗的陈三癞子夫妻俩此刻印堂萦绕黑气,是即将倒霉之相。 此刻陈三癞子媳妇赵金娘拎着一桶潲水出来用力往傻丫身上一泼,嘴里故意污蔑:“走走走,我们陈家庙小容不下你这么贪吃又懒馋的丫头,赶紧走!” 这一出手,赵金娘印堂的黑气更浓,金气近乎于无。 姜娴瞳孔倏地放大,犹如发现了新大陆。 第2章 姜娴一出手就是震惊全场 嚯! 这还是个灵活变通的小福娃! 难怪陈三癞子夫妻俩只过了两年好日子,自从捡到狗头金生完大胖孩子家中的日子就开始落魄,说明对傻丫好,她能反哺好运,对她不好就会反噬厄运。 真有意思! 小傻丫被潲水泼身,整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等过了片刻在艰难睁开眼睛委屈的眼泪和残渣顺着脸颊滴落。 “阿娘……傻丫不懒……傻丫……不馋……” 傻丫刚记事那会子,陈三癞子夫妻俩是真心实意地疼爱她,自从有了两个弟弟以后,开始对她不是嚷就是骂,到后来家里的大小活计都让她干,干不好就是一顿打,渐渐地家里有个不如意就拿傻丫出气。 可傻丫一直记得爹娘抱着她玩荡秋千的模样,那时候的傻丫实打实的开心快乐,所以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只要自己再少吃点饭,多干点活,替阿爹阿娘照顾好弟弟们,爹娘一定会重新疼爱她的…… 可是现在傻丫好委屈,委屈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头也越来越晕,视线渐渐模糊。 “阿娘……傻丫以后会更乖……阿娘不要抛下傻丫……” 小小的人儿,即便被陈三癞子夫妻俩当畜生打骂还喊他们阿爹阿娘,围观的人都红了眼眶。 里正走上前怒斥一句:“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还有没有人性了,大冷天这么磋磨一个五岁的孩子?” 姜娴直接丢下肩上扛着的野猪背篓,掏出一件新做好给阿娘的盖被走上前将地上的人儿裹住抱起身。 也许是被冻得太久,僵冷的冰寒突然被一刹那的温暖取代,小傻丫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艰难的想睁开眼看看。 阿爹爹娘是被她感动了吗? 可终于看见眼前的人,却是个漂亮的姐姐,没有用嫌恶的眼神看她,没有嫌她脏,满眼只有心疼和怜惜。 小傻丫气息微弱,小脸冻得发紫,嘴唇已经发乌发紫,她本能地薄唇翕动:“你是……神仙姐姐吗…好温暖啊,傻丫好久没感受到这么温暖的滋味了……神仙姐姐,为什么阿爹阿娘不要傻丫了……傻丫会乖会干活会少吃饭的,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姜娴忍不住红了眼眶,只觉得陈三癞子夫妻俩真该死啊!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是怎么舍得折辱打骂,还要在这寒冬腊月的大冷天赶出家门泼潲水。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凌厉的目光刺向陈三癞子夫妻俩。 陈三癞子夫妻俩被里正训得一愣,又看姜娴抱起地上的傻丫好半晌才回过神。 许是钱壮怂人胆,陈三癞子梗着脖子望向里正:“喜叔,这不能赖我啊,您也知道上头刚刚颁布的政策,我们家刚好五口人,为了免除赋税,总不好叫我把亲生的儿子赶出家门吧!” 里正大名陈来喜,整个桃源村一大半人家姓陈,他平日里为人公正勤快,会为乡亲们谋福利,大家伙自发地选他为里正,在桃源村很有威望。 赵金娘赶紧附和一句:“就是,最近三癞子卖货不景气,家里已经快没米开锅了,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没给她偷摸卖掉就已经很人性啦,那王大牛家昨个还卖掉闺女你们咋不去说啊?” 大旱三年,当今圣上下罪己诏,大赦天下,为天下老百姓着想,特颁布三年免除赋税徭役的法令。 凡是家中人丁不超过五人可免除徭役赋税三年,凡人丁五口以上的按照往年的十分之一缴纳赋税。 里正紧蹙眉梢,不悦道:“你们夫妻俩这两年走街串巷没少挣钱,少在这跟我卖惨,赶紧给孩子抱回家好好养着,再敢扔掉傻丫,休怪老头子不客气,打断你俩的腿!” 赵金娘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扯着破锣嗓子边哭边唱:“我可怜的金蛋银蛋呦,爹娘快要被人逼死了啊……你们非要逼着我们家养傻丫,除非你们拿十五两,哦不,二十两银子来,否则我宁愿一裤腰带绑着孩子们吊死,也省得一家五口都饿死呦……” 大家伙都无语至极。 姜娴眼神淡然地扫了一眼陈三癞子夫妻俩,两人印堂上灰黑色的气运正逐渐吞噬仅剩一小团的金气,很好只要傻丫离开陈家,这两人必遭大霉。 她抱着孩子走上前一步拔高嗓门:“里正叔,既然陈三癞子夫妻俩这么为难,那还是别勉强他们了,我来收养傻丫,让她做我的妹妹,我们家一共三口人,再收养一个孩子不过是添一口饭的事!” 大家伙纷纷瞩目看向姜娴,没想到她一个未婚小丫头能站出来收养傻丫。 姜娴一家子是十年前才搬来桃源村的,在村西头的山脚下申请了一块宅基地搭了个草棚子就落了户,因是外来人口在村里没田没地,只能上山打猎为生。 不过父女俩是打猎好手,年年都能卖不少货物,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比他们种地的还要潇洒。 即便三年前姜顺德摔断了腿,年仅十四岁的姜娴开始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 本以为她家会越过越落魄,谁知姜娴运气超好,上山打猎从不走空,姜家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在村中买地置田,盖上了新房,很多家里地不够种的都赁田地租种。 这三年大旱,除了陈三癞子家,就属她家日子最好过,姜家人大方事少,佃户们也都愿意给她家种地。 谁不喜欢给钱爽快又大方仗义的东家! 里正倒是有些犹豫,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家收养孩子,日后还怎么嫁人? 他望向姜娴:“娴丫头,你如今尚未婚配,这种大事你要不要回去和你爹娘商量?” 姜娴笑着摇了摇头:“里正叔,我们家的事我做主,就是不知道您老答不答应我收养傻丫?” 傻丫怔怔地盯着姜娴,她已经很久没在别人身上看见一丝丝的嫌弃和厌恶。 “……我、我身上脏,别弄脏神仙姐姐的衣裳,快放我下来吧……”傻丫惭愧地低垂着小脑袋,不愿意给姜娴添麻烦。 神仙姐姐是好人,阿娘说她是扫把星,拖油瓶,她不能让神仙姐姐受拖累。 姜娴微扬唇角,眸中敛着温柔笑意:“衣服哪里有人命重要,傻丫,你愿意跟我走吗?” 傻丫又是一怔。 赵金娘生怕里正阻拦,姜娴变卦。 她也不嚎了,一骨碌爬起身看向里正:“呐,现在有人愿意收养傻丫,那我们就不算遗弃傻丫了,你们也不许再编排我们夫妻俩……” 里正没好气瞪了赵金娘一眼,又皱眉望向陈三癞子:“三癞子,你的意思呢?” 陈三癞子目光微沉,一双倒三角眼里满是算计。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冲过来一把要将傻丫抢走。 姜娴只是稍稍用了一下力道,再转身一甩,陈三癞子一个趔趄摔趴在地上。 “哎呦……我的老腰呦!”陈三癞子气坏了,怒目瞪着姜娴吼道:“姜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收养傻丫日后再卖掉么,我告诉你,你想带走傻丫——” 陈三癞子本来想要钱,又怕姜娴没有,余光瞥见一旁的野猪,篓子里还有不少野味,他立即改口:“那你必须给我们家一头野猪,再加五只野兔五只野鸡,否则今天你甭想带走我闺女!” 大家伙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这陈三癞子真敢想啊! 陈三癞子见姜娴不为所动,立即冲着傻丫大声咆哮:“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滚回院子里干活去,信不信老子一脚踹死你?” 傻丫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往姜娴的怀里拱,一边感慨好温暖怀抱,若是能多被拥抱一会就好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温暖的滋味了。 一向听话的养女忽然不听话了,陈三癞子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流淌出去,他爬起身想要上前抢人。 姜娴面色冷煞,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犹如疾风般用力握住陈三癞子伸出来的食指用力往后掰。 “啊疼疼疼……”陈三癞子瞬间疼得脸色煞白,身子不自觉地下弯,气不过地冲着一旁的媳妇吼道:“你是死人啊,还不赶紧过来帮老子……” 赵金娘反应过来,怒目瞪着姜娴:“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抢我家的孩子,还动手打我男人,老娘打死你……” 姜娴瞧着这俩赖皮夫妻既要又要,直接抬脚踢起地上的一块土疙瘩,用力对着他们家院墙踢过去。 只听脆裂的一声响,被土疙瘩砸中的院墙中间出现一道裂缝,向四面八方裂开。 “轰”的一声,一面石头垒砌的院墙直接倒塌。 挨着三癞子家门口的乡亲们齐刷刷地退后一步,赵金娘也吓得闪到一边,再一扭头,院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只一脚踢了个土疙瘩,竟然把他们家新砌好的院墙踢塌了! 这姜娴果然和村里传言的那样力大无穷,也难怪她一个小娘子敢上山打猎,别的猎户打不着猎物,她却总能轻而易举地猎到野猪狐狸。 被撅手指的陈三癞子看着自家倒塌的院墙直接吓瘫坐在地上,差点尿了裤子。 其余人也被姜娴震慑住了! 换做从前姜娴还在人前藏拙,因为爹娘总是耳提命面地嘱咐她,不许在人前暴露出力大无穷这件事,否则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比男人还大,哪还有男人愿意娶她。 但现在她既然决定收养傻丫,就必须要震慑住陈三癞子夫妻俩一劳永逸,否则这俩赖皮因为傻丫的事情能烦死她。 她最怕麻烦了! 姜娴扭头一脸淡定地望向陈三癞子:“你试试看,是我先打死你们夫妻俩,还是你们夫妻俩先打死我!” 赵金娘急忙望向一直不吭声的里正喊道:“里正您快看啊,这外来户这么欺负我们老陈家的人,您不打算管管吗?” 第3章 欺负的就是你! 里正这才慢悠悠地走上前一步,轻抚胡须目光不悦地扫视一眼陈三癞子夫妻俩,洪亮又威严地开口:“你们夫妻俩不是嫌傻丫耽误你们免赋税么,既然娴丫头愿意收养,那本里正今日就做主让姜家收养傻丫,你们夫妻俩就守着金蛋银蛋过日子吧!”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拍手叫好。 “里正威武!” “这陈三癞子夫妻俩真是人如其名啊,一看姜娴要收养孩子立马提出要求,一头野猪加五只野鸡野兔,按照今年的光景至少能值十两银子,真是心黑的厉害!” “可不是,要不咋喊他三癞子,从小就鸡贼!” “听说三癞子小时候连他爹娘的钱都坑,气得四叔四婶没钱交赋税嗝屁升天了!” “是么?还有这种事啊?那老天还真不长眼,叫他捡狗头金!” “不仅不长眼,还给他家生了两个大白胖小子,我们家生了八个闺女了,也没一个儿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里正不仅不给陈三癞子夫妻俩做主,还被村民们这么奚落,三癞子夫妻俩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虽然心里怂得要死,可为了男人的脸面陈三癞子硬着头皮冲着里正喊道:“姜娴不给钱带走傻丫就算了,那她把我家院墙踢倒了总要赔钱给我吧?那可是我花了五两银子砌的呀!” “我没看见!”里正漫不经心地回话,又扫视一眼大家伙:“你们瞧见娴丫头踹塌三癞子家的院墙吗?” “没有没有!” “那院墙不是自己倒塌的么?” “对呀,三癞子你别坑人家姜娴了,人愿意收养傻丫,给你家免造恶业就不错啦!” “你、你们欺人太甚——”陈三癞子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活活气晕过去。 “欺负的就是你!”姜娴微勾唇角,颇为得意地松开陈三癞子的手,将他推搡到一边去,省得沾染他身上的煞气。 等没了傻丫,一家子等着被恶行反噬吧! 里正看向姜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把这个收养手续变更一下,隔壁村的乔童生会写契书,娴丫头你去请人来咱们村里一趟,顺便给傻丫送回家跟你爹娘说一声!” “好的,里正叔!” 姜娴爽快答应,抱着孩子就走。 陈三癞子夫妻俩见一点便宜也占不到,还被踹塌了院墙,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姜娴抱着傻丫往人群外走,一边冲着她温柔细语:“傻丫,以后你就是我们姜家的孩子了,我叫姜娴,那你叫姜糖吧,小名糖糖,我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和蜜糖一样甜,再也不会受到虐待凌辱了,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不会耽误神仙姐姐你吗?里正爷爷说你还未嫁人……” 姜娴噗嗤一笑:“傻糖糖,我嫁不嫁人跟收留你有什么关系,真因为收留你别人就不娶我,那反倒因祸得福看清人家嘴脸,所以不影响的!” 糖糖眼含热泪看着姜娴,感激不已地点点头,软软糯糯轻吐一个字:“好!” 许是受冻多时,情绪转变太大,糖糖答应一声便晕了过去。 姜娴赶紧抱着糖糖往村里唯一的大夫家跑去。 陈郎中看着浑身青紫,几乎没一片完好地方的糖糖,饶是见过病患无数这一刻也是忍不住的破防大骂! “三癞子夫妻俩真是猪狗不如啊,傻丫多可爱多乖巧,他们竟然能这样虐待傻丫!” “陈朗中,她以后改名字叫姜糖,小名糖糖,就别喊从前那个晦气的名字了!” “哦,好!”陈朗中乍一下还有些不适应,却还是点了点头:“嗯,这个名字好,比陈招娣傻丫好听多了,从这名字就能看出陈三癞子夫妻俩不是真心的收养糖糖!” 姜娴不知道啥情况,探头看着浑身青紫色伤口的糖糖有些担忧:“那陈朗中,麻烦你好好替糖糖医治,等我忙完了来接她!” 话落,她从怀中掏出一贯铜钱放在桌上:“若是不够,我这就回家去拿!” 陈朗中瞥了一眼姜娴见她丝毫没有不舍,愠怒的脸色缓和几分:“够了,这孩子大多是皮肉伤,又因伤心惊惧过度才晕过去,我开个药方你抓两副药回去给她调理一下就行,用不了这么多钱,我上次的药草钱还未结给你,你快收起来吧!” 姜娴嘻嘻一笑也没客气收起钱,又从背篓里拿出陈朗中要的几味药草:“冬日里山头药草不好采,这点您先用着,回头不够我再去大南山深处找找!” “好!”陈朗中是孤寡郎中,一人身居大南山脚下,平常和村里人不怎么来往,也就村里人头疼脑热的他才去给人瞧瞧,象征性的收个米面钱,为人孤僻却大善是个好人。 姜娴能与陈朗中相熟还是之前碰巧采了一株灵芝卖给他,从那以后上山打猎看见陈朗中教给她的本草杂记上的药草,顺道就采摘装背篓里卖给陈朗中,陈朗中这药草饱和她就卖去县城的药铺,一年到头也能赚不少银子。 “那麻烦陈朗中了,糖糖先放您这一会,我去去就回!”姜娴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陈朗中眉头不禁蹙起。 这姜娴不会把孩子丢他这就不要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姜娴的为人,村中人都善变,唯有姜娴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他又打消了疑虑。 姜娴直奔环溪村。 两个村子相邻隔河相望,虽距离不远却绕顺着河堤绕到市集口那跨过一座七孔拱桥才能去河那边。 好在她脚力快,一刻钟的功夫绕着河堤跑到环溪村。 见村口有几个老伯正坐在大柳树下闲聊,她看几个人就最年长的老头印堂发红,是个良善有福的好人。 她走上前打听一句:“这位老伯,请问乔童生家在哪里啊?” 老伯笑着指着村头第三间的院落热情解释:“第三家那个砖瓦大院就是乔童生家,姑娘你是他们家亲戚吗?” 姜娴笑着敷衍一句:“是呢老伯,谢谢您啊!” 话落开溜省得问东问西。 这年头可不是她从前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就算是亲戚关系都要男女七岁分席而坐,但凡一个村里不是亲戚的男女沾上点关系,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姜娴刚走近乔家,院子里‘嗖’地飞出来一个竹编簸箕。 她探头朝着院子里看去,一个身着云灰色旧袄子的老妇和两个年轻点的小媳妇吵架呢。 一个身着藏青色褂袄的女子看向那老妇:“分家,今天这个家非分不可,我们可不愿意继续供养三郎读书,凭什么我们一个个每天累死累活的,他倒好整日钻在屋里头看书,吃稠地喝茶水,考了三年什么名堂都没考出来!” 另一个穿这个深红绣花袄子的小媳妇跟着附和:“大嫂说得对,娘,您也别嫌我们闹腾说话难听,您自己出去打听打听,如今这政策谁家不赶紧张罗着分家省点赋税徭役,您和爹倒好,为了供三郎读书,非要给我们捆在一起,光是一年的赋税银子就要七八两银子,这个钱谁来掏?” “我来掏行了吧!”老妇被两个儿媳妇吵得头疼大吼一句。 穿藏青色褂袄的女子双手环胸,讥讽一笑:“您掏?爹如今老了,咱家三十亩地全靠着我家男人和老二家的出大力,您拿什么掏这个钱?” “你们——你们就非要逼着我们分家吗?”老妇满脸深痛恶觉,捂着胸口似乎是吵不过两个儿媳妇,粗喘着气道:“行,今天这个家可以分,但是你们俩必须给我写下保证文书,保证日后老三考上了,飞黄腾达了,你们大房二房的人绝不来沾一点点边,你们可敢立下文书保证?” 两个小媳妇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话。 姜娴站在院门口心想真是不巧,一来就撞见乔童生家闹分家。 这个乔童生她虽未见过,但有所耳闻。 听说自小就聪慧异常,人又长得俊朗,十三岁就考上童生,成为十里八乡人人茶余饭后谈及的文曲星转世。 环溪村乔家兄弟三个,老大家是一儿一女,老二家三个儿子,老小一家两个闺女,乔童生排行三,那应该是乔老二家的孩子。 估摸着这里面的两个妇人就是乔家大嫂和二嫂了,另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应该是乔童生的娘王氏。 说来说去全是这一次颁布的免赋税政策闹的事。 大夏朝十分重孝道,遵循父母在,不分家。 虽无律法规定,但公序良俗都是这么认为。 要么就是三年赋税全免,要么就降低几成,偏要搞个人丁少于五口人就免三年徭役赋税,谁家老老小小的不超过五口人? 这么一搞家家户户都闹分家分田地,日子不更难过了? 不过姜娴就是个山野女猎户,实在操心不了政策法令上的事。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现在进去还是等着她们吵完? 忽而一道清润如泉般的嗓音在院中响起,如丝绸擦过玉壁,凉滑中带着温润的震感。 “娘,大嫂二嫂,你们都别吵了,今天就分家!” 姜娴朝着院子看去,只见偏房里走出一道身形高挑的男子,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粗麻直裰,补丁针脚细密,虽质地粗粝,却被浆洗得平平整整,倒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如修竹。 一块青布头巾束起如墨般的长发,几缕碎发垂在眉眼间,眉骨如刀削般利落,睫毛下一双眼睛亮若寒星,带着常年苦读沉淀的沉静,只是男子印堂发黑,乌云罩顶! 姜娴有些吃惊。 这是天煞之体,这辈子都会一事无成,穷困潦倒,这种命格怎么考得上童生的? 第4章 姜娴的异能出问题了 可她瞧着乔童生家里人都不似倒霉之相,按理说乔童生这种倒霉气运会波及家里人的,但不仅没波及,他自己还考上了童生。 真是怪哉! 今天一天碰见两个奇怪气运命格的人,姜娴都要怀疑自己的异能是不是出问题了? 乔童生继续道:“说来惭愧,家中供我读书多年,我却只考中童生后一直未再进一步,从八月落考至今闷在家里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在是辛苦娘和大嫂二嫂了。 三年大旱民不聊生,如今上头既然颁布惠民政令,咱们目前分家是最有利的,到那时也省得娘和大嫂二嫂为我之事争吵!” “儿啊,可是这一分家——”王氏没有说完。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样把一家人聚在一起供着三郎读书是自私了点,可三郎一旦考中秀才那就可以永久免除赋税徭役。 若是日后再榜上有名,考中进士当官,对整个乔家都是天大的好事,吃这一时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老大和老二家的实在糊涂啊! 乔童生微微摇头,目光沉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娘,如今分家是对我们最有利的,老话说得好,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这事是拦不住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分开,还能让家庭和睦,大家伙都高兴。 大哥二哥为家里分担供我读书分担多年,很是辛苦,大嫂二嫂嫁进家中也未享福,也该让他们肩上的担子减轻一些了。 从今往后你和爹就跟着我过,家中的东西除了这个老房子和菜园地,其余的全均分给大房二房,我一样也不要,也不用她们写什么保证文书。 从前既出了力,日后没有享不了福的道理!只要我乔荀能出人头地,定会好好报道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的举力供养。” 姜娴听得跟着点头,这个乔童生不愧是读书人,说话有理有据,也是个拎得清的人。 老妇重重一声叹息:“行吧,既然你也同意,那娘听你的!” 这可把乔家大嫂二嫂高兴坏了。 争吵落下帷幕。 姜娴适才轻叩院门,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算是提醒乔家人,她是刚来的人,没听见什么争吵,也省得乔家人尴尬。 乔家两个儿媳妇各自回屋盘算去了,院中只剩下老妇人和乔童生。 王氏收拾着一地的狼藉,拾捡地上的菜筐农具,乔童生帮着她一起收拾。 姜娴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王氏和乔荀都没见过姜娴,见是个陌生的小姑娘,模样好,身段更好。 王氏不禁疑惑,村里谁家捂着这么个漂亮精致的小丫头?她从前怎么没见过?看着看着王氏的眼神忍不住在姜娴和小儿子身上来回徘徊,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怎么跟她家三郎这么有夫妻相。 乔荀沉声启口:“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 姜娴轻咳一声,微笑开口:“婶子好,乔童生好,我是隔壁桃源村姜家丫头,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我想找乔童生你帮我写一份领养文书变更的契书,咱十里八乡的就你一个读书识字的人,能不能先借用你一会?” 王氏噗嗤一笑:“你这小姑娘真话真逗乐,帮忙就帮忙,什么叫借用一会!” 姜娴咧嘴一笑,抬手挠了挠头。 王氏正好担忧儿子整日闷在屋里读书读傻了,扭头看向乔荀:“三郎啊,你快跟人家姜姑娘跑一趟吧,正好活动活动身子骨。” “嗯!”乔荀简洁有力地答应,挑眉看了一眼姜娴,迅速挪开目光问道:“姑娘家可有笔墨纸砚?若没有我从家里拿些过去。” “有,我家笔墨纸砚是现成的,乔童生你只需跟我走一趟就好!” 姜娴前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穿越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了防止爹娘奇怪她怎么会识字算数讲道理,时不时就往家里买些笔墨纸砚,也跟着县城里的书斋掌柜的后面学习大夏朝的文化。 总的来说如今的大夏朝和华国的明朝时期差不多,但文化却不互通。 乔荀高看姜娴一眼,这年头村户人家有笔墨纸砚的人可不多。 “好,那我换身衣裳就来,劳烦姑娘稍等片刻!” 乔荀迈着修长的步伐进了东边的偏房。 姜娴也能理解,这世道的读书人都注重形象。 王氏瞧着姜娴越看越顺眼,一双精明的眼睛黑亮有神,犹如盯上猎物一般。 自家小儿子什么都好,模样好,脑子好,个子高,有才华,偏偏没有女人缘。 考中童生那会才十三岁提亲的都踏破了门槛,但那会不知道儿子日后的造化,王氏自然不敢给儿子随意定亲。 自从三年前小儿子连续三年考院试之前倒霉出事,到现在十九岁的年纪还在童生的位置上,原先那些想说亲的也变成观望态度,有的还嫌弃乔荀倒霉,别牵连了他们敬而远之。 王氏哪受得了这个气,便给那些墙头草一样的人家记黑仇,日后就是求着她也不会同意。 眼瞅着小儿子年纪越来越大,老大老二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成婚,王氏便到处相看,左看右看十里八乡没一个看顺眼的,倒是突然闯进来的姜娴,王氏越看越合心意。 或许儿子讨个媳妇成家,还能用喜事冲冲霉运。 王氏满脸慈容地堆起笑意,柔声问道:“姑娘,你多大啦?家中几口人,可有婚配啊?” 姜娴如实回答:“回婶子的话,我今年十八尚未婚配!” “哦哦,你父母就没张罗着给你找个好人家?”王氏目露探究,心想三郎十九,两个人的年纪相仿。 姜娴被王氏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毕竟想得到一个儿媳妇的眼神是躲也躲不掉的! 她尬笑两声:“婶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都听家里人的,那个我先出去等着乔童生!” 话落,她转身逃一样地走了。 王氏不禁笑出了声,这小丫头还害羞上了。 桃源村姜家? 她怎么没听过桃源村有姓姜的人家? 不过回头可以找媒婆去打听打听! “三郎啊,你快点别磨蹭,人家姜姑娘还在等着呢!”王氏有心撮合小儿子和姜娴,冲着东偏房催促一句。 “来了!” 乔荀慢条斯理地走出屋,换了一身靛蓝色没有补丁的直裰长袄,墨发盘起发冠用一根同色的布袋子绑好,脚踩一双只有去县学读书时才会穿的黑色皂靴。 他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王氏:“娘,我去去就回,你别和大嫂二嫂吵了,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行了行了,娘听你的,你赶紧去吧,别叫人家姑娘等着急了!”王氏急哄哄地催促,等儿子走出家门迅速跑到趴在院门口偷看。 …… 姜娴站在不远处的杉树下等着乔荀,见他走到跟前,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递给他。 “乔童生,我们村里的富户不想养捡来的孩子,我看不过去就想收养,这文书怎么写怎么操作想请您帮忙写一下,今天就把契书什么的办妥,事出紧急,我也没多少钱,这一贯钱便当诚意,可以吗?” 乔荀轻瞥一眼递过来的铜钱:“可以,至于钱就不必给了,反正我在家中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跑个腿顺手的事,岂能收姑娘的钱!” 姜娴心想这人还怪好嘞! 可惜命不太好! 姜娴灿烂一笑,露出一口银牙:“君子一字价值千金,我知道我这点钱是不够,就当时是给你买个茶水的钱了!” “不用,走吧!”乔荀沉声拒绝,迈着修长的腿就往村口方向走去。 姜娴心想这个乔童生人真不错,回头看看他这个命格到底怎么回事,能帮就给帮上。 她收起铜钱,拔腿跟上。 乔家。 王氏看着小儿子和姜娴远走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忽然身后响起两个儿媳妇八卦的声音。 “娘,这不会是你给三郎找的媳妇吧?” “看着挺漂亮的,就是屁股小点不太好生养!” 王氏吓了她一大跳,转身板着脸瞪着两个儿媳妇:“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俩瞎打听啥?有这个功夫还不赶紧烧水做饭干活,等人全忙完回来,咱们就分家!” 小王氏和赵氏瞬间又来了激情,麻溜干活去了,顺便给家里东西做记号,看看分家的时候拿什么东西最妥当! …… 姜娴领着乔荀回到桃源村,里正和村里人都还在陈三癞子家门口等着。 一看见姜娴带着乔童生回来了,围观的村民们纷纷翘首盼望,目光中自带一股对读书人的敬意。 “那便是乔童生吧?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看那靛蓝长袄穿在他身上多好看,一瞧就有当大官的气质!” “听说他十八岁了吧?” “十九岁了,还没娶亲哩!” “没娶亲不怕,乔童生可是要当大官的,日后娶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千金,三十而立都不急!” “听说只要在考试一次,乔童生就是秀才了,听闻秀才见县太爷都不用下跪,还能免了全家的赋税徭役,从此以后只管吃香的喝辣的,我家要是也有这么一位文曲星该多好啊?” “有啥好的,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每年光是束脩笔墨纸砚都要花掉好几十两银子,而且这乔童生估摸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爹娘都说他已经废了!” 大家伙齐齐扭头看向说话那人,目光凌厉如刀。 因为十里八乡都很难出一个读书人,在这帮泥腿子心中读书人是神圣的,敢中伤读书人那是大恶。 第5章 长到姜娴心坎里的男人 那妇人如临大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称辩:“你们看我干啥,我说的是真的,自从他考中童生以后就开始倒霉,每次考试都要出岔子,平日里吃个饭都能噎得找大夫,我娘家就跟乔童生家挨着我能不清楚嘛,现在全村的人都说乔荀废掉了,就他那倒霉鬼的运气,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当官老爷!” 众人一顿唏嘘。 那这还真是挺惨的,举家之力供出一个读书人已经是难于上青天了。 偏偏乔童生慧极早夭开始走背运,那估摸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本来还有人觉得姜娴和乔童生走在一起挺般配的,一听乔童生是个倒霉鬼立即打消念头。 姜娴这么好的姑娘,未婚都能收养傻丫,可别叫倒霉鬼糟蹋了! 姜娴和乔荀并不知道村里人的想法,两个人走到人群前头,里正特意往前走几步相迎。 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年头的读书人哪怕没功名,都会受人高看一眼。 “乔童生,真是烦请你大老远跑一趟,我们村的陈三癞子夫妻俩不想继续收养傻丫,娴丫头看不过便站出来要收养孩子,你看看这个变更的文书怎么写,等写好我回头拿去县衙过个明路!” 乔荀没想到里正还能如此敬重自己,不似环溪村的人和家中那些亲戚。 从前他风光时一个个人前人后都敬重他是个读书人。 但自从考上童生,回回考试前倒霉耽搁,一连三年什么都没考出来,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逐渐变了,大多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乔荀就更不想出门面对乡里乡亲,他明明很刻苦的学,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乔荀自己也曾懊恼过,难不成真是天意?不想让他继续读书科考致仕吗? 但在桃源村的里正和村民们跟前,乔荀忽然又重拾一点点信心。 因为他们是发自真心地在敬重读书人,没有奚落,没有鄙夷,没有幸灾乐祸…… 乔荀有礼有节地冲着里正微微颔首,作揖行礼。 吓得里正赶紧作揖回了个大礼。 乔荀端方雅正,沉声启口:“陈里正不必如此客气,姜姑娘刚才已经和我说好了,等写完文书签字画押后就赶去县城找官府报备更改,不用等日后再去办,也好过夜长梦多!” “乔童生说得对,快,搬桌子椅子过来!陈三癞子夫妻俩呢?赶紧让他们滚出来签字画押!”里正赶忙招呼,人多力量大,很快准备好桌椅让乔荀研磨写文书。 陈三癞子夫妻俩什么都得不到,还被村里人奚落一顿,最终还丢了傻丫这个养了三年的闺女。 签字画押的那一刻,夫妻俩有一瞬间的后悔。 但为了省下三年的赋税银子,赵金娘推搡着丈夫赶紧签字。 如今他们家可是桃源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人家,坐拥青砖瓦房,田地四十亩,这些家产日后都是要分给两个宝贝儿子的,怎么能浪费到一个赔钱货身上? 傻丫这个赔钱货还不是他们夫妻俩的种,那就更不值当了! 里正作为公证人签上名字盖上手印,等姜娴也签字画押结束,如乔荀所说为避免夜长梦多,里正喊来村中有驴车的陈大牛,驾驴车送着他们去县城一趟。 桃源村在均溪县的西北二十里处,从村里徒步走去县城需要二个时辰,但坐驴车只需一个时辰左右。 正好姜娴还要去市集卖野味,多了一头野猪和一背篓野货,姜娴大方的给了陈大牛三十文钱包车。 陈大牛家的驴车平日里是拉磨的,也就逢三赶市集才会在村口拉人去县城门口,风雨无阻都是一人两文钱,一车能坐五六个人,驴车坐满拉个来回才挣二十文钱。 姜娴这一出手就是三十文钱,陈大牛高兴极了,忙拿出两把下雨时才撑的油纸伞递给姜娴他们:“一会吹风冷,你们拿着伞遮挡着些,别吹坏了乔童生!” 冬日的冷风生硬,刮在脸上确实生疼,姜娴也没客气:“多谢大牛哥!” “娴丫头你不必客气,都是一个村的说啥谢啊!” …… 一个半时辰后抵达均溪县城门口,高大耸立的城门如巨兽横卧,三丈高的青石门洞巍然矗立,门楣上精雕的均溪县三个大字,两根锈迹斑驳的铁链子垂在两侧,脚下踩着的是铁梨木桥,历经岁月打磨仍泛着深沉的冷光。 如今进城不收人头关卡钱,但是畜生进城要交五文钱,陈大牛只好自己拉着驴儿去吃草喝水,等到了约定时间再来接姜娴他们。 姜娴先下的驴车,背好背篓,再弯身将麻袋里绑好的毫不费力地扛在肩头,看得驴车上的乔荀吃惊不止。 这难道便是书上说的天生神力? 里正打趣一句:“乔童生,是不是被娴丫头惊着了?” 乔荀好半晌才回过神微微颔首:“是!” “习惯就好,娴丫头可是我们村的大力士,她那力气五个男人都抵不上!” “……甚好!”乔荀半天憋出两字。 几个人说话间,一道刺耳不善的嗓音幽幽响起。 “呦,这不是我们文曲星下凡却要考试舞弊的乔童生吗?怎么你还有脸来县城啊?是准备考第四次院试吗?我们还以为这辈子都在县城看不见你了。” “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过后,姜娴看乔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到冰点。 此刻的乔荀笔挺着宽薄的脊背,不想弱了自己气势,抬起头转身看向笑话自己的那一帮人铿锵有力的回击:“王教谕和县太爷已经在贡院门口帮在下佐证,院试舞弊不过是有人栽赃陷害不算作数,你们几个人张口胡诌,这是想说王教谕和县太爷也是在下帮凶隐瞒事实?” 只一句话,那几个人顿时嘘声。 拿着乔荀一个寒门泥腿子打趣无关痛痒,可拿均溪县学的王教谕和县太爷打趣,借给这几个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当众诋毁。 姜娴看了一眼强势反击的乔荀,心想这倒霉鬼还挺有气势,不愧是读书人。 姜娴又看向眼前四五个身穿学子服的四五个书生,年纪看着和乔荀相仿,几个人还拿着不少最新采买的笔墨纸砚,估摸着是帮县学做事。 为首的那个白净少年身穿一袭白色县学的学子服侍,脚踩镶金丝的皂靴,腰间挂着玉佩香囊,还在另一侧斜插一根骨扇,一看家世就不错,少年眉清目秀,一双桃花眼甚是夺目,只是此刻桃花眼中满是挑衅嘲讽,印堂泛着黑红之气。 虽是大富大贵之人,近日却有灾祸降临。 姜娴隐隐看着少年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其余几个附和的学子相貌平平,印堂呈白色是普通之人,除了一身学子服侍,身上并未有其他值钱的风雅物件,还有一个学子服都洗得发白在衣角打了两块补丁。 无权无势却还要攀附富家公子哥奚落同窗,姜娴冲目露一丝鄙夷。 没想到这大夏朝的县学里还有抱团霸凌这一套,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矜贵少年似乎不惧王教谕和县太爷,冷嗤一笑:“王教谕和县太爷佐证又如何?你若真没舞弊,凭何进不去院试的考场被逐出考场?不还是你手脚不干净的缘故。” “沈君瑭!”乔荀目冷冷出声打断少年的话。 沈君瑭? 姜娴有些讶异,再看沈君瑭,名字样貌都对得上,她不禁心想这出言不逊的二货竟然是沈大哥家的孩子,难怪觉得眼熟。 沈君瑭一脸无畏,微挑下巴鄙夷地睥睨乔荀:“本少爷耳朵还没聋呢,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你明知故问!”乔荀欲要和沈君瑭再争辩一番。 姜娴可没那么多时间耽搁,县衙到了酉时就落钥,到时候什么手续都办不成,还耽搁卖野味,今个可就白跑一趟县城了。 “哎哎,你们先别说,先听我说!”她扛着一头野猪冲上前横在两人之间,野猪身上的伤口飞旋甩血,吓得沈君瑭连连后退。 “哪来的粗鲁女子,你背个野猪注意点,本少爷的衣服差点被你甩一身血!”沈君瑭微拧眉梢有些嫌弃开口。 姜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沈君瑭,还真是一身少爷病。 她耐着性子看向他问到:“我且问你,你大哥是不是松鹤堂的少东家沈君熹?” “你谁啊?你怎么会认识我大哥?”沈君瑭一脸狐疑,又将姜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心想大哥怎么会认识这种粗鄙不堪的村姑? 不过脸蛋倒是长得挺好看,就是晒得有点黑。 “我是桃源村姜家的猎户姜娴,早两年曾救过你大哥一命,从那以后我上山打猎时顺便采摘的药草都会送去你们松鹤堂,一来二去就熟悉了,今天你可否给我个面子,先不要刁难乔童生,我还等着去办事呢。” 沈君瑭这才想起来,两年前大哥要运送一批名贵药草去青州城,却在出城不远的地方遇见山匪抢劫,大哥说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女侠所救,女侠不仅没有挟恩图报,反而还成为松鹤堂的药材供应商。 沈君瑭最钦佩侠义之士,总是缠着大哥带他见一面一拳打跑山匪的女侠,不过沈君熹太忙了,一直说日后会有机会看见的。 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撞见,沈君瑭双眼直冒星星,满脸崇拜激动。 “原来你就是姜女侠!我大哥跟我说过姜女侠你英姿飒爽一拳打跑十几个山匪的故事,我一直想亲自拜访你感谢你救我大哥一命,救了我们松鹤堂,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碰见你!” 再一看姜娴肩膀上扛着的野猪,他一拍脑袋:“我就说你一个小女子怎么这么大力气,这野猪看上去一两百斤呢!” 话落,沈君瑭赶紧跑到姜娴身旁,挤开一旁站着的乔荀,低声提醒:“姜女侠,你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怎么能和乔荀这厮为伍,这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男色迷惑。” 姜娴:“……” 她哪一点被乔荀的男色迷惑了? 虽然,但是,乔荀的模样确实长她心坎里了。 第6章 身正不怕影子歪 “姜姑娘你不知道……”沈君瑭压低声音要揭穿乔荀,一扭头看乔荀就站在一旁不动,他满脸嫌弃地喊道:“乔荀你听不见本少爷要说悄悄话啊?你杵在这我怎么告诉姜姑娘?” 姜娴:“……” 这少爷好像脑子也不太好! 乔荀淡淡开口:“在下只知道君子从不闲谈人非。” “你少文绉绉地跟我扯什么君子不君子,你就光明磊落了你害得本少爷考不过县考……”沈君瑭气得就要冲上去动手。 姜娴心累叹气。 得,今天这个瓜是暂时吃不了了! 她一想到还有要事去办,扛着野猪冲上前拦住沈君瑭敷衍他一句:“沈二少爷,我还有事要去县衙一趟,乔童生是我请来帮着写文书的人,我跟他真的不熟悉,另外我们现在时间有点紧张,有什么话等下回我去铺子里送货咱们再细说也不迟,劳烦今日赏个脸让个路,就别刁难乔童生了行不行?” 沈君瑭闻言这才作罢,他们也还要带着采买的笔墨纸砚赶回县学,便冲着乔荀哼了一声:“乔荀,今日算你走运,有姜女侠帮你说话,本少爷就饶你这次!” “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论多少次,都会是一样的回答。”乔荀不卑不亢,一双深邃狭长的眸中没有丝毫畏惧。 “你——” “哎哎沈少爷,赏个脸成么?我着急办事,对了一会回去的路上稍稍注意点头顶哈!”姜娴堆着笑脸,主要是她身上扛着的野猪稍有不慎就甩了几滴血过来。 沈君瑭冲着姜娴一拱双手:“姜女侠,下次咱们再会私谈,今日就先走一步了!” “好,日后再会!”姜娴假笑着摆手,心想这少爷赶紧走吧,真耽误事! 待沈君瑭一行人离开,里正瞅着姜娴一脸刮目相看:“娴丫头,真是看不出来你在县城竟然人缘这么好,这种大少爷你都认识啊?” 姜娴无奈一笑:“嗐,我这不是打猎之余也会采摘一些药草卖给药铺么,刚才那少爷就是松鹤堂的二少爷,我和他们药铺的少东家比较相熟,其余人就都不认识了。” “那也是娴丫头你厉害,咱们村里哪有女子如你这样出色的!”里正夸赞一句姜娴,笑道:“那咱们赶紧去县衙办手续吧,大牛还在城门口等着咱们呢!” “嗯,走吧!”姜娴点头答应。 两个人似乎都不关心乔荀究竟为什么被他们刁难,主要也不好多问,本来就不是一个村的,打听别人的难堪怪无礼的! 这反而让面色有些难看的乔荀自在了不少,对桃源村的里正和姜娴好感更甚。 三个人加快脚步赶去县衙,乔荀虽然是第一次半人来县衙办手续,但该懂的都懂。 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没什么事是银子办不了的。 虽然乔荀很不齿这些贪官污吏的行为,可上至京城下至县衙的无名小吏,真正能清清白白的官员又有多少? 有时候乔荀坐在家中想,自己刻苦读书为了日后能够登上庙堂做官,真的适合他吗? 可蛀虫腐蚀的江山,正是需要他们这些年轻后生来修缮,不是吗? 姜娴出门就带了三两碎银子,花了二两碎银办完所有手续,陈里正因为信任姜娴,这一次直接将姜糖的户碟登记在姜家户簿上面,谁叫陈三癞子夫妻俩当初看着不靠谱。 事实证明,那两个赖皮脸果然不靠谱! 只是办事经手的小吏快要到下衙的时间,胡乱一通填报好送去盖官府大印,本该收养姜糖为姜顺德的小女儿,结果却登记成了姜娴女儿。 官府大印一盖更改不了,姜娴也就只能认命。 活了两世,如今十八岁直接无痛当娘可还行。 正式收养糖糖,姜娴将收养文书叠起来装到一只锦囊里揣进怀中,了却一桩心事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才刚收养就能感受到糖糖的强大气运,姜娴觉得自己可真幸运,她的心中也在冷笑。 陈三癞子夫妻俩真正倒霉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 因为给了银子,临出府衙时其中一个受惠的小吏好心地给姜娴提了个醒,塞给她一个即将要颁布的政令。 姜娴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瞠目结舌。 里正和乔荀看着姜娴神色不对,两个人走上前问道:“娴丫头,你咋啦?” “姜姑娘,收养文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姜娴随便揉了一下政令缩成一团塞进怀中,冲着他们笑眯眯地摇头:“没事,咱走吧,我还要去菜市口的集市卖野味,你们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去城门口等我!” 原先能给酒楼供应野味,但是这几个月酒楼里效益不好,吃野味的人很少,就没有继续收姜娴的野味,她只能受累一些去菜市口的市集上便宜点分散卖掉。 乔荀一脸平静地摇头:“我还要去书斋办点事,就不与你们一同回去了,你们且忙去就好,不用等我。” 姜娴看着乔荀印堂上愈发凝重的黑气,近期灾祸很大。 经过这么一会短暂的相处,姜娴真心觉得这个人还不错,至少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即将遭遇灾祸,却什么也不做。 “你在县城里又没有住处,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回,你有事先去忙,等到了酉时一刻咱们城门口集合就好,省得你晚上自己走夜路回环溪村,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我心里会内疚自责死的。” 里正也跟着劝:“是啊乔童生,这走路哪里有坐驴车快,反正娴丫头已经付了钱不坐白不坐,你若有事忙你得去,到了时辰咱们在城门口集合就成。” 乔荀还是头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这么浓烈的善意,他微微颔首躬身:“盛情难却,在下就多谢姜姑娘和陈里正的一片好心了!” 姜娴冲着他摆了摆手:“你去办事路上多加小心注意,酉时一刻城门口集合!” 乔荀点头转身迈着修长的步伐离去。 里正也想去给家里买些东西,乡下人家一年都进城不了几次,这次他也是跟着姜娴沾光,能逛逛均溪县城。 姜娴便带着里正去了菜市口的市集。 乔荀与他们背道而驰,去了县学前头的棋盘街。 棋盘街大半条街都是书斋,平日里卖些文房四宝和琴棋书画,以及帮这些县学学子们提供考试的小道消息。 而乔荀一般去书斋是帮人抄书赚钱的,因为他县试、府试都是第一名,县案首、府案首的名头不可小觑,书斋掌柜的愿意蹭他的名气,给的抄书价格比常人都高一倍。 如若不是院试频频出事耽搁,小三元的秀才一旦得手,名气只怕早就传遍整个青州城。 想到此乔荀目光一暗。 他走进一家相熟的书斋问道:“掌柜的,近日可还需要抄书?” “呦,乔童生好久不见啊,只是不巧,铺子里抄书的活计都派发完了!”掌柜的虽脸上挂着笑意,却甚是敷衍。 乔荀也没勉强,又换了一家也被拒绝了。 接连四五家书斋都不巧。 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怕是某些人打过招呼不想让他好过,既如此,他偏要力争上游! 乔荀改了路数,直接走进最后一家书斋,询问掌柜的要不要来年院试的程文时文押题。 八月份院试过后,一大批人没有考过将回到县学开始为下一年八月份的院试做准备,能参加院试的人早已经过了死读书的年纪,平日里不是抄写各大官员私下腹论,就是找往年的试题深刻解析,以及分析主考官的程文时文,分析他们的喜好从而投其所好。 而书斋东家除了卖笔墨纸砚,各种抄书,就是靠程文时文的押题册子赚钱。 他们总有自己的渠道能打听到主考官们的喜好,集结在一起做出押题册子售卖,十分受学子们的追捧,很多时候一册难求。 乔荀这几年是倒霉一些,可读书的功底扎根很深,否则也不会在县试和府试上夺得案首。 所以明年的院试,他会根据现任白云府的提督学政,也是院试的主考官刘尚奇大人的个人偏好押题,而程文时文一般都会在四书五经中出题,他早已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估摸着不会有太大出错。 如此一说,书斋的掌柜顿时心动了。 虽说乔荀这两年倒霉了些,上头有人刻意打压,可他读书的功底扎深,由他押题估摸着十押九中,到时候定能大赚一笔。 可掌柜的又顾忌许多犹豫不决。 乔荀放出杀手锏:“掌柜的,在下也只是为了糊口,是以押题的册子无论掌柜的抄印多少件,在下只需五两银子辛苦费,且不落真实署名,这样你也不必顾忌某些人的吩咐!” 富贵险中求! 掌柜的咬牙答应:“行,五两银子成交,不过你这押题册子需快,最好半个月内送来书斋,我这边好安排人抄写印发!” “嗯!三天内就会送来!” 掌柜的也不怕乔荀跑了,从账上拿了二两银子的定金先付给乔荀,等他交了完整的押题册子再结付尾款。 乔荀怀揣二两碎银满意离开,如此回家也好给家中一个交代。 他刚走,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从书斋里追出来,一直紧跟乔荀。 第7章 爹娘,你们要孙女不要? 菜市口的市集上。 如今因为饥荒年,乡下的野味越来越少,姜娴又卖得便宜,没有刻意提高价格,所以她的野味格外好卖,不一会全卖出去了,一共卖了一千五百文钱,还剩下一个野猪头,猪肠子还有四个猪蹄。 这玩意一般没人要,姜娴用油纸包起来装进篓子里打算带回家卤着吃。 随后带着里正上旁边的市集里买些东西。 先去成衣铺子给糖糖买了三身换洗的冬日衣裳,小姑娘的衣裳粉粉嫩嫩十分好看,姜娴仿佛都能看见糖糖穿上衣服的可爱模样,又买了两身棉布的里衣,袜子肚兜和鞋子,还有两个粉红色的绒花,以及一块浅色的软布料子,回头让钱氏给糖糖做春日的单衣。 幸好她今日出门带了三两银子,办事花了二两碎银,又卖野味挣了一两半的银子,加在一起还有二两半的碎银,全用在给糖糖买衣服鞋子买布上了。 成衣铺子的娘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又给姜娴塞了好几块碎布头,这碎布头拿回去缝缝补补也能做一件花衣裳出来。 等买完东西和里正碰头,天色也不早了,姜娴也没钱去置办年货只能改日再来。 她带着买好东西的里正一起加快脚步朝着城门口赶去。 远远地瞧见了乔荀往城门口方向走。 姜娴刚要喊他就看见一个单薄瘦弱的男子从袖袋中掏出一把寒光锃亮的匕首,朝着前头的乔荀后背刺去。 姜娴瞳孔倏地一缩,冲着乔荀大喊:“乔童生,小心背后!” 乔荀一转身瞬间大失惊色,但已经来不及闪躲。 姜娴见状直接拿起手中的野猪头朝着偷袭乔荀的那个男子砸去。 “砰”的一下,偷袭的男子被野猪头砸中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朝前头扑去。 乔荀还是没彻底躲过去,胳膊被匕首划拉着一直划到袖口处,只刀尖在胳膊上留下一条红痕溢出点血。 好在冬日里衣裳厚,王氏又是疼儿子的,给乔荀做的衣裳里都塞得足足的棉花,此刻白暄松软的棉花四处乱飞。 街上为数不多的路人反应过来,纷纷尖叫着四处逃散。 “乔荀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去死吧!” 精瘦男人疼得浑身都在发抖,却强撑着爬起身,死死盯着乔荀手执匕首又是一刀朝着他的胸口捅去。 乔荀闪身躲开,那人接连几下铆足了劲,次次都抱着刺死乔荀的决心。 乔荀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痛,左右闪躲十分狼狈。 姜娴赶紧冲上前去拿着背篓狠狠朝着那人砸去。 男人被砸摔在地头晕眼花,手中的匕首摔落在不远处。 乔荀也猝不及防地被身后的小摊绊倒,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立即拿到自己手上转守为攻。 精瘦男人见状想跑,姜娴抬起一脚踹在那人腰上,男人整个身子嗖的一下如同优美的抛物线飞出去。 “砰”的一声,撞在石墙上滑落摔倒在地上,身子挺了两下没挣扎起来晕死过去。 那些躲起来围观的路人们这才走出来瞧见姜娴一个弱女子竟敢上前智斗恶人,纷纷自发地给她鼓掌夸赞。 “小姑娘好样的!” “巾帼不让须眉,真不愧是我们均溪县的人!” “姑娘力气可真大啊,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武馆做打手?” “做什么打手,合该去考武状元从军,叫大家伙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听着周围路人们的恭维,姜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投巧,大家伙不必这么夸我,没啥事,都散了吧!” 众人唏嘘笑笑便散开了。 姜娴走上前蹲下身看了一眼摔晕过去的精瘦男子,男子五官紧凑跟个囧人似的,印堂隐隐泛着白灰之气,一脸落魄之相。 她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嗯,还活着! 她怕给人踢死了要偿命,刚刚特意控制了点力道。 姜娴又抬头望向跟着走上前的乔荀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乔荀点头:“认识,曾经县学里的同窗李志远。” “那现在怎么搞?报官还是?”姜娴不想过多介入乔荀的事,由着他自己决定。 “报官,当众行凶未遂,轻则吃板子,重则革除童生功名下大狱,让他知道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乔荀面容冷峻,没有因为同窗的身份而犹豫,处事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 姜娴愈发欣赏乔荀,还好不是个唠唠叨叨的圣母书生。 话落,乔荀低头深邃的眸中泛着感激之色:“谢谢姜姑娘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姜姑娘有用得到在下的敬请开口,在下能做到绝不推辞。” 姜娴看他脑袋顶上的黑气轻了一些,没早上看见的那么浓烈,或许今日这乌云罩顶之势就是因为这一场刺杀。 “乔童生不必客气!”姜娴站起身捡起一旁的背篓背在身上,有些好奇地问:“乔童生,你是惹着什么人了吗?怎么一到县城里欺负你想杀你的人这么多啊?” 城门口那个沈君瑭和县学学子们言语挑衅,现在又来个同窗刺杀。 乔荀究竟在县学里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这么招人记恨? 乔荀沉默不语,沉冷幽深的眼神落在晕倒的李志远身上,眸底深处燃起一片反击的熊熊烈焰。 姜娴见他不愿意说,笑着打哈哈:“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咱们快些去报官出城吧,大牛哥还在城门口等着呢。” 乔荀简洁有力地点头:“好!” 不过他正愁着要背李志远,还是找附近的商贩帮忙借用个推车什么的,只见姜娴毫不客气地拽着那李志远的衣角,拖着就往衙门方向走,手脚麻利十分迅速。 乔荀:“!!!” 好彪悍的姜姑娘! 他真的好奇,姜娴的大力是无穷无尽吗? 里正被李志远刺杀一事吓到了,再看乔荀的眼中多了一丝敬畏,便借口先出城等他们,等忙完一块回村。 姜娴拖着李志远,和乔荀一道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往县衙赶去。 中途李志远醒来过,只是被拖拽着猛地一颤又撞到砖头什么的晕死过去,等人到了县衙门口已经满头包,昏昏沉沉迷糊犯晕的李志远只想一刀捅死自己给个痛快。 他心想乔荀这厮果然歹毒,认识的人都是毒妇,手段刁钻,力气大的他以为见到怪物…… 真是毒公毒婆凑一堆! “砰!” 脑袋又撞到一块凸起的青砖上,李志远彻底昏死过去。 等到了县衙,乔荀写了诉状报官,姜娴作证,又将昏死的李志远和凶器交由官府。 因为当众行凶刺杀乔荀,官府的衙差派人去城门口附近走访打探一番便了解到实情,扣下李志远放了乔荀姜娴离去。 他们人才走,县衙里一抹身穿七品青袍,胸前绣溪敕的男子走到衙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逐渐走远的乔荀他们,剑眉微微蹙起。 师爷弓着身子走上前,压低嗓门将李志远刺杀失败一事如实告知。 “倒是个命大的,你如实去信回禀俞知府,本官说好只帮这一次,如今是乔荀命不该绝,那日后他什么造化便看他的命了!” “是,大人!” …… 折腾一天,回村的路上姜娴他们三个人全都诡异地沉默着,不知是被刺杀一事吓到还是都奔波累了。 到了桃源村口,姜娴率先下车和乔荀里正告辞,她要去接小糖糖回家,给爹娘一个大惊喜! 里正望向乔荀欲言又止。 这种眼神乔荀已经察觉一路了,他不禁勾唇轻笑:“陈里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里正轻咳一声,老脸浮现一抹不好意思询问道:“乔童生,听说你现在就在家中备考,也没其他杂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收学生授课?” “收学生?”乔荀面露讶异,心想就自己这样六年毫无进步停滞不前,考不过院试的人有什么资格收学生? 而且整个环溪村曾经以他为荣的人,如今大多是嘲笑观望的态度,谁家愿意把孩子交给他这个倒霉鬼身上? 里正点点头:“我们村的陈氏学堂办了多年,也没教出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原先教书的老秀才过世以后,这两年原先读书的几个孩子没得读书,打听一圈就近的学堂私塾都要走十几里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愿意来我们村教孩子们? 当然我们村里给的钱可能不多,每个月也就两三袋米面和一些豆子吃食,只能刚够温饱,若你愿意过来,我这个做里正的带头凑钱,争取发动全村的人,到时候和学生家的爹娘们凑个一两银子的束脩给你可以吗?” 乔荀能感受到陈里正那满满的诚意,他犹豫一瞬如实说道:“里正,不瞒您说,自从六年前我考过府案首成为童生,就一直倒霉不迭,学业也受阻,总会学着学着脑子里浮现一片空白,我怕……我不能胜任学堂的先生一职。” “那没事,我们村学堂的孩子就学个三百千启蒙,会认字识字写字就成,能再往上学的村里出银子就送去县里的私塾了,这个乔童生你大可不必担心,要说你都不能胜任教书先生,那咱这十里八乡的恐怕就没人能胜任了!” 乔荀盛情难却,只能答应陈里正,说需要回去准备一些教具,等准备好久正式来桃源村的陈氏学堂授课,这可把里正高兴坏了。 …… 姜娴从陈朗中手里接过睡得十分不安的姜糖,有些担心:“陈郎中,她一下午都没醒过吗?不会是冻坏身体或者是哪有隐伤吧?” 陈郎中摇了摇头,将一提药递给姜娴。 “这小丫头就是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身心饱受摧残,早上伤心惊惧过度突然得了自由,便激动地晕过去,这会子能好好睡一觉,恐怕不睡饱都不愿意醒来,你回去按着我写的方子熬药给她调理喝上半个月就能养过来了!” 话落陈郎中又从家中的柜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白瓷的胭脂盒递给姜娴。 “这里面装着我原先替别人做的消痕膏,这丫头身上新伤旧伤不少,不过好在年纪小,你给她多抹抹,不出一年就能疤痕全消。” “哎呦,那真是太谢谢陈郎中了,一共多少钱?”姜娴龇牙咧嘴道谢,作势就要掏钱。 陈郎中摆了摆手:“拿这次你采摘的药草和上次未结的钱相抵吧,就不用给钱了!” 他还有些心疼地看了那一盒子消痕膏,这东西在京中一盒子能卖十金呢! 怕自己反悔,他赶紧摆手:“走吧,带孩子回去好好让她休息吧!” “好嘞,还是陈郎中你爽快,那我带孩子先回家了!”姜娴抱着孩子摆了摆手,便往村西头走去,很快身影没入在夜色中。 陈郎中牵扯唇角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多好的学医料子,偏偏一心钻到山里打猎,哎! 冬日里天擦黑得早,村西头的山脚下,一座二进深的青砖瓦院坐落在山林间,修建得十分简朴又别致,和村子其他人家隔了十几户的距离,连个邻居都没有。 这地方还是姜娴选的,就为图个清静。 姜顺德和钱莲花夫妇俩在屋子等候多时,见姜娴还没回家,夫妇俩脸上不禁浮上担忧。 “孩他爹,要不你去找找闺女吧,她从来没这么晚归家过呢!”钱氏有些坐立不安,苍白消瘦的脸上满是担忧。 姜顺德正要起身出门去迎。 姜娴忽然探出个脑袋,趴在门口望向屋子里的爹娘,身子和姜糖都掩藏在门外面。 “爹,娘,你们要孙女不要?” 第8章 儿砸!你要媳妇不? 姜顺德惊得瞪大眼睛,一条瘸腿没站稳差点朝着门口栽下去。 姜娴眼疾手快地抬脚拦住,整个人抱着孩子暴露在姜顺德两口子面前。 “咦,哪来的孩子啊?” “你刚才说啥?问我们要不要啥来着?”钱氏嘴唇微张,下意识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嘻嘻,这是村子陈三癞子家的养女,他们家不养了还虐待她,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收养了孩子!” 姜顺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姜娴:“你这糊涂蛋,要收养那也是当我们的女儿,当你的妹妹,啥孙女不孙女的,爹娘有那么老吗?” 其实姜顺德真无所谓,姜娴做什么他这个当爹的都支持,就是怕媳妇接受不了,一受刺激再晕过去。 钱氏身子骨不太好,这些年一直靠着汤药养着,两个人连个孩子都怀不上,要不是捡到姜娴收养,夫妻俩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无聊。 即便不能生养姜顺德也从未嫌弃过钱氏,反而更加疼她,对她从来都是只报喜不报忧,家中大小事情除了烧饭和缝制衣裳,其余事情都是姜顺德亲力亲为,哪怕是钱氏换下来的小衣裳都是他背着人时去山脚小溪边亲手浣洗。 这姜娴突然来句要不要孙女,可把他吓坏了,但他更担心媳妇被吓死。 姜娴成婚或是寡居都能收养孩子,但她刚年满十八,已经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收养个孩子回来,还怎么谈婚事? 真收养,那也得放在他和老伴膝下,哪能放姜娴膝下养着! 姜娴咧嘴嘿嘿一笑,刚要解释,趴在肩上睡着的糖糖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四周开口:“这是哪儿啊?” 四处张望一圈,糖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问道:“爹爹娘亲呢?他们去哪里了?” 糖糖睡着了乖巧可爱,一睁开澄澈的眼睛扑闪眨巴,整个人都灵动可爱起来,隐隐像小时候的姜娴,怪让人稀罕的。 “媳妇,你快来看这孩子,眼睛是不是像极了娴儿小时候?” 钱氏被孩子吸引了目光,她走上前瞧着姜娴怀中的糖糖。 虽身上脏兮兮的,可瞧着小脸圆润五官精致,洗干净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女娃。 夫妻俩不怎么去村里溜达,姜顺德嘴笨,钱莲花则是不愿过多和人来往,是以他们俩没见过糖糖,只听说过三年前陈三癞子家收养了个有福气的大胖闺女。 姜娴看着爹娘挺稀罕糖糖,直接趁热打铁:“爹,娘,陈三癞子为了省赋税不想养孩子,但碍于户碟上在里正家了,卖不掉孩子就将孩子扔出门,这冰天雪地的还泼孩子冷水,我看不惯就收养了她。 原本我是要收养糖糖当妹妹,结果办手续的时候县衙办事的小吏着急回家,一不小心记在我的户碟下面,成为我女儿了……” 语调越往后,越微弱。 姜娴抬眸打探着夫妻俩的表情。 姜糖这才想起来,她被养父母赶出家门,被神仙姐姐收养,以后她也不叫招娣傻丫,她叫糖糖…… 她以后就是姜家的人了,是神仙姐姐的女儿了…… 姜糖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她喊神仙姐姐娘亲,那娘亲的爹娘她要喊爷爷奶奶。 糖糖懵懂乖巧地开口:“阿爷阿奶安好,阿娘说从今以后我就叫姜糖,像糖儿一样甜的糖糖。” 姜顺德瞧着小丫头面色有些惴惴不安,即便有些不熟悉这个陌生的环境,也鼓着勇气礼貌地打招呼。 再看她身上那些新旧伤痕,也不知道在陈家受了多少罪,他有些心疼地伸出大掌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 钱氏神色有些恍惚,满脑子想着姜娴收养糖糖当闺女的事。 未婚的小姑娘收养个孩子,这日后传出去叫旁人怎么想? 谁家男儿还愿意娶娴儿? 她一时情绪激动有些承受不住,整个人眼神上翻,身子往后一仰。 “欸媳妇你别吓我啊……” 姜顺德赶紧扶住钱氏,拦腰横抱起她朝着北厢房跑去,进屋以后将她平躺放在烧得滚烫的炕头上。 钱氏惊吓过度晕了过去,这会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姜娴抱着糖糖追进房间,脸上染上一抹愧疚。 早知道先不说事实了,等娘接受了糖糖再告诉她也不迟。 糖糖看着躺在炕上昏迷不醒的钱氏,只觉得她的脸好白啊! 人也瘦得厉害,特别像是隔壁麻蛋家阿奶睡觉时的样子。 麻蛋家的阿奶睡着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很快就被人抬上山住进土房子里,新阿奶不会也这样吧? 糖糖扭过头嘟囔着小嘴问道:“阿娘,阿奶怎么睡着了?她是不喜欢糖糖吗?” 姜娴声音压得很低,安抚一句:“没有,你阿奶就是身体有点虚弱,不是不喜欢糖糖,可能是太高兴糖糖来了我们家身体承受不住……” 糖糖闻言,挣脱着要下地。 姜娴由着她下来,以为糖糖不喜欢被抱着。 糖糖下地以后走到炕边,踮起脚尖趴在炕边伸出圆润胖乎的小短手握住钱莲花干瘦白净,有些冰凉的手。 “阿奶,我也很喜欢阿奶,阿奶你好好休息,糖糖陪着你!” 姜顺德看着懂事的小糖糖,无奈叹息一声,又扭头嗔怪着瞪了一眼姜娴,拉着她走到堂屋里压低嗓音埋怨。 “你这丫头,收养糖糖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和你娘商量一下,你看把你娘吓得昏过去了。” 姜顺德夫妻俩就姜娴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到大姜娴做什么事情都极有分寸,比平常人家的孩子乖巧听话多了,还十分的聪慧懂事,拥有一把子好力气。 自从三年前姜顺德摔断腿后没治好成了瘸子,姜娴就不让他上山打猎,只让他在家里陪着媳妇,多盯着地里的活计,一来二去家中大小事情都让姜娴做主。 谁知道这丫头,今天做了一回主,给自己名声都搭进去了! 姜顺德长叹一口气,双手叉腰皱眉问道:“那个收养的手续还能更改吗?” “不能!” 姜娴寻思着能更改,她就在县衙改完再回家了。 她伸手摇晃着姜顺德胳膊撒娇:“爹,我不是说了嘛,我是准备给糖糖收养到你们名下做闺女,让她当我妹妹,这不是办事的小吏不上心搞错了,这官府大印已经盖了,也变更不了的,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就委屈委屈当糖糖爷爷,反正村中你这么大年纪做爷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炕头上,钱莲花只觉得一股充沛的力气灌入身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睫微颤。 糖糖看到她醒来了,转头高兴地朝着门外喊去:“阿娘,阿爷,阿奶醒了!” 姜顺德和姜娴都没想到钱氏会醒得这么快,父女俩赶紧走进屋子。 换做平时钱莲花一受刺激晕倒,不睡个三四个时辰都醒不过来,不知是不是姜顺德错觉,他看妻子的脸色比起从前红润了不少。 钱氏的声音有些虚弱,看着父女俩,又瞧着炕头上趴着的糖糖,无奈叹息一声。 “娴儿,那收养文书真的更改不了吗?” “嗯,真的改不了了,我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姜娴小心翼翼地点头,生怕又给钱氏气晕过去。 钱氏没好气瞪了一眼姜娴。 糖糖立即踮脚扯着一旁的被子给钱氏盖好,掖好被角,哄着钱氏:“阿奶,你要好好休息呀,糖糖很高兴拥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奶奶呢,阿奶快点好起来陪糖糖玩好不好呀?” 一句话惹得钱氏忍俊不禁。 “你这小丫头,嘴怎么跟抹蜜一样!” 糖糖赶紧捂住小嘴巴用力摇头和拨浪鼓一样。 “糖糖没有抹蜜,糖糖不敢浪费蜂蜜的,你们千万不要打我……” 小家伙一抬手,袖子往回一缩露出青紫交错的伤痕,新伤叠旧伤。 钱氏心疼极了,赶紧起身将糖糖搂在怀里:“小可怜儿,你这么乖巧懂事嘴甜,陈家那两个赖皮怎么舍得动手的呦……” 糖糖被钱氏抱着一动不动,昂着小脑袋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她,怯生生地问:“那阿奶会打糖糖吗?” “当然不会!”钱氏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只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因为没有好好打理,又泼了潲水,粘得都沾手还散发着馊臭味道。 钱氏爱干净惯了,她再也忍耐不了赶紧看向姜娴催促一句:“去,你这个阿娘怎么当的,你闺女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给我们洗干净!” 只一句话,惹得姜顺德和姜娴都高兴地笑起来,气氛没刚才那般凝重。 姜娴麻利答应一声:“好嘞,我这就去烧热水给我闺女洗澡!” 姜顺德也跟着附和:“那我去给咱孙女添柴热饭。” 钱氏勾唇一笑,脸上满是慈爱柔和。 糖糖偷偷看了一眼离开的娘亲和阿爷,又看奶奶瞬间红了小脸,眼里满是笑意。 这个新家,好好呀! …… 天色昏黑。 陈大牛赶着驴车一直送着乔荀到了桥头,乔荀道谢过后拿着姜娴硬塞给的两包米糖谢礼往家走。 刚走两步一个不注意,脚下打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朝着一旁土沟里滚下去,沾染了一身泥土。 不过这六年来,乔荀早已习惯这种倒霉事。 即便他再怎么注意,也无济于事。 他忍着疼痛爬起身打掉身上沾的尘土,捡起地上油纸包包好的米糖,掏出袖袋里的银钱确认,一共二两碎银分文不少,这才爬上大路朝着家里走去。 刚进院门就看见一大家子都在堂屋里等着。 王氏瞧见乔荀才进门,赶紧张罗着他进屋,一边解释:“你爹他们回家我就说了你同意分家的事,你爹吃过饭去喊族老和里正来主持分家的事,咱趁热打铁把家分完多要点钱,明天娘好喊媒婆登门去给你提亲!” 乔荀微怔,甚是惊讶:“提亲?” 第9章 恨铁不成钢 “对呀,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学业上一直没啥进步,那咱就先成家再立业,没准娶个新媳妇进门还能冲一冲你这身上的霉气。” 乔荀内心叫苦不迭,去年他就挡了两次说亲的事,本以为娘被自己说服不再提成婚的事,谁知今天又起了这个念头。 以他目前的处境不成亲才是好事,不然只会牵连好人家的姑娘跟着自己倒霉受苦,而自己这无穷无尽的倒霉事缠身,不知哪天来个意外人就走了。 乔荀低垂眼睑,有些闷闷地说:“娘,院试之前我不打算考虑婚事,您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王氏眯了眯眼:“若娘提亲的对象,是今日那个姜姑娘呢?” 乔荀脑中忽然浮现以个扛着野猪四处乱窜的娇小身影,脑子一甩又是她拖拽着李志远风风火火的样子,乔荀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还是不了,我如今醉心学业,就不要耽误人家姜姑娘了。” 虽然姜娴很好,可乔荀怕自己牵连她。 王氏却不理睬小儿子的话,等媳妇讨进门,这臭小子就知道有媳妇的好处了。 “行,那咱先进屋谈分家的事儿!” “嗯!”乔荀跟着王氏一块走进堂屋。 屋内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晕黄的火光随风摆动摇摇晃晃尽显悲凉。 宽敞的堂屋里坐着里正族老还有乔家大伯小叔以及乔老二家几口子人,两个天天闹着要分家的儿媳妇这会子都坐在一旁的房间里,房门敞开了缝能清晰听见堂屋里的动静。 这种老爷们谈的大事,娘们是不能在场掺和,但小王氏和赵氏这两个儿媳妇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就在现场拍板,上午小叔子可是说过除了老房子和菜园地,其余钱财田地都均分给大房二房。 他们大房二房出力这么多年,分到这些也不算占便宜,但具体分家事宜还得公公乔大山说了算。 乔大山一共兄弟三个,老大乔大海,老三乔大林,因着夹在中间从前在家并不受宠,常常是被爹娘忽略的那个。 自从二房生了个会读书的儿子,老头子和老太太都开始偏疼二房,老两口死之前号召着一大家子齐心协力地供着乔荀读书,直到乔荀考中童生最风光那一年,老两口身体不好相继去世三兄弟这才分家单过,三兄弟挨着住在一起依旧亲近如一家人。 有个什么事吱个声,大家伙都一起应对解决。 乔大山因着乔荀已经考上童生,还是府案首,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分家后咬牙拿着分家的五十多两银子盖起了这座五间青砖瓦房的大院子,老两口住一间,旁边隔着堂屋,三个儿子一人一间,还有一间隔成厨房和杂物房,围绕成院一家子住一起继续齐心协力地供养小儿子读书。 乔家大房住左边隔壁,大哥家一儿一女,儿子乔大壮娶妻生子没多久媳妇就走了,女儿乔二雪嫁出了门,所以大哥家不用分家,一家四口住在一起日子和美。 小弟家两个闺女,大闺女乔花妞前两年嫁去河对岸的桃源村,小女儿乔娇妞如今才十五,还在家中也用不着分家。 乔老二觉得自家咬咬牙,一家子拧成一股绳再撑撑。 只要小儿子考中秀才,就可以免了全家的徭役赋税,谁知道老大老二家的如此不安分,自从政策颁布下来,两个儿媳妇轮番吵闹分家的事。 偏生长子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除了闷头干活其余事情全听媳妇的,老二鬼精灵的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肯吃一点点亏。 天天吵闹不休,既然今天三郎同意分家,那就分吧! 日后一个都别后悔,否则他老头子脱下鞋板子给吵着闹分家的人嘴打烂。 乔大山抬起头看向一屋子人,眼神落在三个儿子身上:“既然你们非要闹着分家,那今天就当众把这个家分了,咱家的财产一共就这五间青砖瓦房的院子,二十亩沙土地,八亩良田,还有两亩山脚板地,外加后院那点菜园地,存银都在这匣子里,一共二十一两银子又三百文钱。” “这老房子分给你们三兄弟其中的哪一个都不妥当,就由我们老两口住着,三郎未成家跟我们一起住,日后我们老两口百年归去这房子就归三郎。 至于大房二房,你们两家新房子没盖好之前就住原本那屋,我也不撵你们走,厨房照用,但吃食自备,你们各家约定好做饭时辰,省得起争执。 再说咱家的地和银子,这些年你们两房为了供三郎读书确实出了力,可自从三郎考中童生以后,光是青州知府奖的五十两白银以及均溪县县太爷奖励的二十两银子,再加上村中送的礼,还有县里富户们自发赠与的案首喜钱,满打满算也有一百五十两,除去盖老房子的费用,其余全用在这些年的吃喝花用上,也没真要你们掏多少钱。 咱家最苦的那阵子还是老头子老太太在世的时候,那时候才叫苦,真是顿顿吃不饱还要卖力干重活,一家子齐心协力地攒钱,凑足一两是一两,可自从他们去世一分家,三郎考中童生,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进门后咱家啥时候饿过肚子?不过是你们自己的手头不宽敞,可顿顿干粮没落下过,也就这三年大旱手中存银少了才不敢那么胡吃海塞,改成三顿吃一顿干粮,其余两顿喝稀粥。 就这已经比村中好多人家都过得好了,你们出去自己瞧瞧,满村上下谁家能一天三顿饭?这两年艰苦点咱们咬咬牙撑过去不就好了,三年赋税政策才能省几个钱?三郎一旦考上秀才,不比省三年的赋税银子划算?” 说起来,乔大山还是心里有怨气,怨怪老大老二家的没远见。 这一分家出去,日后三郎考上秀才,他们两家就享受不了永久免除赋税徭役的好事了。 乔家大朗乔赋因为歉疚没敢吭声。 倒是乔家二郎乔熹嘟囔一句:“省来省去我们手头也见不着银子,还不如分家呢,到时候能自己当家做主!” 乔大山瞪了一眼二儿子扯着嗓子嚷嚷:“老子话还没说完,你插什么嘴?” 乔熹脖子一缩,又老实了。 乔大山继续说:“家里的地和钱财,三郎说了他啥也不要,那就两亩山脚地和菜园地归我和你娘,等我们百年以后给三郎,剩下的二十亩沙土地,你们兄弟俩一人十亩地,八亩水田一人四亩,各分十四亩地。 银子一共二十一两,考虑到三郎来年八月还要考院试,就拿出十两银子分给你们兄弟俩一人五两,其余的归我们老两口留着养三郎,至于家中的物件,你们各屋的东西归各自所有,家中的东西就不分了,等你们有了收成盖新家以后置办新的就成。 至于我和你娘养老的事,我们老两口现在还能做事,种两亩地能糊口,不指望你们年年孝敬多少银子,只求三节两寿的节礼别落下,平日里和和睦睦的相处就成,咱们分家以后又不是彻底的决裂,最好还和大伯小叔一样,咱们一家子齐心协力地把日子过好,等我们老两口百年归去你们三个儿子一起掏钱能给我们置办一副寿材就够了。 具体分家事宜就这样,你们要是没异议,现在就可以拟写分家文书,有里正和族老还有你们大伯小叔见证,一旦分家,日后你们谁也不许再发牢骚抱怨,可听见了?” 乔赋点点头,满脸愧疚地答应:“好,听爹娘的!” 乔熹质疑:“爹,这分家出去就给五两银子,那我们猴年马月才能盖新房啊?” 乔大山眼睛一瞪如铜铃,气得两撇小胡子翘上天:“那你把我这副老骨头拆掉去给你盖新房,行不行?” 乔熹撇撇嘴不说话了。 原本听媳妇说三郎啥也不要,他以为二十一两银子的家底,他们最少能分十两银子,到时候叫媳妇回娘家借点,他这还有私房,凑个三十两银子先盖两间青砖瓦房围个院子,等以后有钱再扩盖。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得重新做打算了。 乔荀点头:“我也没异议!” 这阵子村里闹分家的人家很多,里正和族老也就没有再劝乔大山,让乔荀研墨起草分家文书,一式五份。 乔大山老两口和三个儿子各执一份,还有一份放里正那备案。 乔荀手脚麻利很快起草好文书,父子四人在分家文书上签字画押,乔大伯和乔三叔以及族老和里正作为见证人也签字画押,很快就办好分家的手续。 乔大山拿出不记名的田契地契和银子平分给老大老二,自己只留下二亩山脚地和十一两碎银,结束了这场分家风波。 环溪村的里正朱富有站起身,望着乔家老大老二,哀叹一口气:“你们两个糊涂呀……” 话落,他也不再逗留,和乔大山告辞。 几个头发花白的族老紧跟着起身,乔大山兄弟三个人一块出门相送。 待乔大山送走里正他们一行人,王氏和两个儿媳妇才从房里出来。 王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大房二房四口子人,眼神如刀冷飕飕地瞥过去:“分家了,这下你们心里可痛快了?” 第10章 小福娃不适应新家 “嘻嘻,娘,爹不是说了嘛,咱们是分家又不是断亲,再说我们也是为家里着想啊,咱家地里最好时候的收成一年能交十来两银子的赋税,收成不好也有七八两银子,如今分开以后往后三年都不需要交赋税银子,还能省了每年的徭役,这多好啊!”小王氏上前挽着婆婆的胳膊撒娇。 小王氏和王氏同出一个娘家,她是王氏娘家的堂侄女,从小到大也就是个点头之亲,到了说亲的年纪王家才想到王氏这个远嫁的堂姑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听说是文曲星转世日后能当状元大官。 小王氏立即变着法子地讨好王氏,她本来是想嫁给乔荀日后当状元夫人,但比乔荀大六七岁,而且乔荀上头的两个哥哥没有婚配,真议亲的话也轮不到乔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乔家大郎乔赋。 二儿媳妇赵氏倒是有自知之明,她直接在市集上主动勾搭乔熹,随后勾着乔熹向家里人闹着提亲娶她。 她不甘落后地冲上前挽着婆婆的另一只胳膊跟着附和:“是啊,娘,咱们分家不分情,日后我和大嫂肯定更加用心的孝敬你,你要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尽管使唤我和大嫂,我和大嫂放着自家的活不做都要来帮您做事。” 两个儿媳妇现在撒娇说好话了,早上恨不得给她生吞活剥,王氏脸上的怒意更甚。 王氏抽回胳膊气得翻白眼:“省个屁,等三郎考上秀才有你们后悔的,到时候可别一个个来我跟前哭,赶紧走吧,看你们就烦。” 小王氏和赵氏脸色讪讪,不过两人都是脸皮厚的,挽着各家男人美滋滋回屋计划日后的美好生活去了。 王氏不禁打湿眼眶,看着老大老二就这么跟着他们媳妇走了,突生悲凉感慨一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从前老大老二做事什么时候抱怨过不公?都是娶媳妇闹的。” 乔荀冷不丁开口:“所以娘先别张罗着给我娶媳妇了。” 王氏抬起衣袖一擦眼泪,整个人激动不已:“那可不行,我前几日找大师看过,说你这突生灾祸时运不济都是因为未成家要先立业惹出来的霉运,如今咱们分了家,手头有十两银子,还有一座五间青砖瓦房的大院子,家里还有不少存粮,这条件肯定能给你找个好媳妇,三郎啊,你只管等着娘的好消息吧!” 乔荀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坚决摇头:“真的不用,娘,你别费功夫了,我不娶妻!” 话落,想起今日赚的银钱,乔荀从怀中掏出三两半的碎银子递给王氏。 “娘,这是我今日赚的银两您收好,我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王氏接过银子甚是好奇,下意识拔高了嗓门追问:“你从哪赚来的银子?儿子,你不会收了人家姜姑娘的钱吧?” 王氏下意识就想把钱塞回去,叫乔荀送还给姜娴。 她还打算明儿去找媒婆跑一趟桃源村,给儿子说下这门亲事呢。 帮个小忙收这么多银子不是败坏自己的人缘么,再说乡下人家攒点钱不容易,还是做好事,咋能收人家钱? 有时候王氏都想扒开小儿子的脑袋瞧瞧,怎么读书写字那么灵光,在其他事情上总是慢半拍。 乔荀摇头:“没有,是从前帮着抄书的书斋预付的定金,叫我给他们写一篇文章解析,事成之后还能给我三两银子的尾款。 总之今日大嫂二嫂说得对,自从三年都没考上院试,我就窝在家里不思进取,叫你们为了生计发愁,日后我书照读,也会尽我所能赚银子贴补家里,给你们减轻一点负担。” “哦,那就好!”王氏轻舒一口气,儿子没干败好感的糊涂事就好,不然她哪有脸喊媒婆去桃源村啊,再看小儿子知道贴补家中了,王氏心里万分感动,她哀叹一口气:“儿啊,这事不怪你,是你大嫂二嫂妇人之见,你别听她们的,你若真考上秀才取得科考资格,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往后你就安心在家中读书,家里一切大小事情都有我和你爹,不用你操心挣钱的事。” “娘,我如今年岁十九,读了快十九年的书,该是时候用读到的学识为家中分担,一边挣钱还能一边读书,何乐而不为?”乔荀坚持。 “行,你一向心里有数,只要不影响你学业的事,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王氏闻言也就不再坚持,推着乔荀催促:“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快回屋休息去吧,娘给你打热水送饭菜,吃过洗漱过后早点休息。” “好,麻烦娘了!” “你这傻孩子,自家人说什么谢谢。” 王氏嘴角的笑意蔓延,心里因为分家的纾困顿时豁然散开。 老大老二不是个东西,好在小儿子读书明事理,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也算她王氏没白生养一场。 …… 桃源村西边,姜家。 钱氏和姜娴给糖糖洗了个热水澡,从头到脚好好用香胰子好好洗干净,换上姜娴在市集上顺手买的新衣裳,一身桃粉色白缎面的袄子,斜襟的领子和袖口上还缝了一圈白兔毛,下身穿着豆绿色的襦裙,裙角绣着淡粉的夕颜花。 圆润的小脸透着粉玉般的光泽,乌溜溜的水灵杏眸扑闪着如蝶翼般的长睫,笔挺的翘鼻下是果冻般的小嘴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抱着狠狠亲一口。 钱氏手巧,擦干了头发后给糖糖梳了个双丫髻,系着浅粉色的绸带,用缝衣服的剪刀给糖糖修了个整齐到眉边的刘海,糖糖一动柔顺的刘海微微晃动,看得钱氏都忍不住感慨:“陈家对糖糖不好,这丫头却依旧白皙圆润,头发乌黑柔顺,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女娃娃,老天爷亲自赏赐的享福面相。” 换寻常人家女娃,被陈三癞子家虐待一年早就面生苦相,面黄肌瘦败福气。 但糖糖丝毫不受影响,钱氏猛地想到自己刚才昏迷醒来后,精神很好,而自己紧紧握着糖糖的手,她不禁又多看几眼糖糖。 糖糖被收拾打扮得漂漂亮亮,又舒服又暖和,笑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两颊的酒窝里像盛满蜜糖。 小家伙跑到钱氏身旁,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谢谢美人阿奶替糖糖扎漂亮的小辫子,糖糖好喜欢阿奶梳的头发呀。” 钱氏只觉得浑身一股暖意,虚弱无力的身子瞬间觉得充满力量,不舒服的肩颈和腰身都没了隐痛的感觉。 “好,那阿奶每天都给我们糖糖梳漂亮的小辫子,好不好呀?” “好~阿奶最好了!”糖糖换了一边,撅起小嘴吧唧又亲了一下钱氏脸颊。 钱氏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眼角眉梢的笑意肆意蔓延。 姜娴站在一旁看见这一幕,看样子娘已经完全接受了糖糖成为她养女的事情,她心中一颗大石头也落了地。 “吃饭喽!” 堂屋里传来姜顺德的叫喊声,母女三人这才朝着屋外走去。 姜顺德身上系着围裙,端上最后一道萝卜蛋花汤上桌,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他满脸骄傲地叉腰站在桌旁:“你们娘几个快过来尝尝,我今晚的手艺怎么样。” 本来晚上是吃剩饭剩菜,但孙女儿头一天进家门,哪能用剩饭剩菜敷衍。 姜顺德立即取下屋檐下挂着的半条腊肉,又从院子角落里的水缸里捞出一直养着的大鲫鱼,手脚麻利地烧了两道硬菜,再凉拌个木耳菜撒上花生米,又拿了一颗腌白菜炒肉末,用萝卜削片打了个鸡蛋汤,凑齐四菜一汤。 满屋子飘着喷香的饭菜味,姜娴咧嘴一笑:“爹爹出品,必属精品!” 姜顺德早已经对姜娴时不时蹦出一句奇言怪语见怪不怪。 他招呼着钱氏抱着小孙女坐下吃饭,看着收拾得白白净净,漂亮水灵的小丫头,忍不住夸赞一句:“我们糖糖真漂亮,真不愧是我姜顺德的孙女,这水灵劲地说是公主仙女都不为过。” 糖糖昂着小脑袋笑得露出一口小银牙:“阿爷也好威武霸气呢,糖糖能做阿爷的孙女是糖糖的福气!” 钱氏笑着打趣:“你瞧瞧这小嘴多甜呐,她还说没抹蜜,要说我糖糖就是吃蜜饯长大的孩子,嘴甜得齁人!” 糖糖笑眯眯的整个人站在那浑身的金光都快刺瞎姜娴的眼睛。 好家伙,这滔天的福运,幸亏被她捡回家了! “咱们快坐下吃饭吧!”姜娴怕累到钱氏,抱着糖糖坐在自己身边,姜顺德和钱氏各坐一边。 糖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眼神都放光了,只是口水都快顺着嘴角流出来,小家伙也不敢着急,只乖乖坐着等着大人们先吃,她等着吃剩饭剩菜。 姜顺德伸手盛汤,每个人盛了一碗饭一碗汤,最后才给他自己盛满一海碗饭菜。 不得不说,姜顺德真是个绝佳好男人,至少姜娴觉得这个古代的爹爹一点也不比现代的男人做得差,会打猎,会做家务,会挣钱,还疼媳妇和闺女,从没有大男子主义和那些裹脚布似的老规矩。 所以姜娴也是发自真心的敬重孝顺姜顺德和钱氏这对夫妻俩。 饭菜和汤的温度刚刚好,几个人准备吃饭,糖糖只是看了看,凑到碗边鼻翼像是小蜜蜂一样不停扑闪嗅味道,却不伸手端饭碗吃饭。 姜娴有些奇怪地看她,柔声启口:“糖糖,饭菜不合你胃口吗?你怎么不吃呀?” 糖糖小脸微怔,昂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问:“糖糖现在可以吃这些美味的饭菜吗?” 第11章 姜娴突降大危机! “当然可以吃了,糖糖为什么这么问呢?”姜娴看着糖糖瑟缩的模样,心中好奇,不会陈三癞子家都不给孩子吃饭吧? 糖糖圆润的杏眸中顿时起了氤氲,扁着小嘴:“阿爹阿娘说糖糖是赔钱货,只配吃剩菜剩饭,来了新阿娘家糖糖才知道,原来糖糖可以吃热乎新鲜的饭菜……” 声音越往后越微弱。 姜娴和姜顺德夫妻俩看着糖糖那可怜劲心疼极了。 姜娴一把将糖糖搂在怀里,直接拿着筷子教她握筷,温柔含笑:“从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从今往后你是我们姜家的孩子,也不要喊那两个人爹娘了,他们的行为不配当爹娘,你记住了,你叫姜糖,小名糖糖,我才是你的阿娘,旁边的两个人才是你的阿爷阿奶,除了我们三个是你最亲的人,其余人都是外人,知道了吗?” 糖糖用力点头,小脑袋一升一降,牢牢记住姜娴的话。 “对,糖糖现在是阿娘的女儿,是阿爷阿奶的孙女,以后我也能吃热乎的饭菜,穿暖和的衣裳,糖糖不是没人要的拖油瓶。” “是的,快吃饭吧,一会凉了吃进肚肚会肚子疼呦!”姜娴笑意直达眼底,心想这么好的天命福宝,陈三癞子夫妻俩不珍惜,她可要好好的珍惜。 糖糖吃了一口喷香软和的米饭,不是冰冰凉凉干硬难以入口的糙米饭,又尝着味道极好的饭菜,不过糖糖还小,到底还有些胆小,只敢吃姜娴他们夹到她饭碗里的菜,不敢主动伸筷子夹菜。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姜娴他们三个人的心,心里将陈三癞子夫妻俩狠狠地骂了一通。 等吃过饭,哄睡了糖糖。 姜娴才喊着爹娘到了堂屋里,将怀中即将要颁布的政令递给了钱氏和姜顺德。 “爹,娘,出大事了!” 钱氏识字,立即接过宣纸看着上面的内容,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十八岁未婚女子全都要强行婚配?这、这好端端的规矩怎么改了呢,从前不是女子二十五岁不嫁人,才会被官府强行婚配,不愿强行婚配的就要发配边疆流放吗?” 姜顺德不识字,但是听钱氏一说气得不轻。 “他奶奶的,这上头的政令怎么一天一个换,先是叫人拆散分家,如今又逼着十八岁的未婚女子嫁人,他们想干啥?” 钱氏姜顺德不理解,但姜娴大概能猜到。 因为内忧外患,再加三年大旱人口骤然减少。 冷兵器时代,人口武器粮食的多少是衡量一个强国的标准。 大盛朝这个下了罪己诏的帝王,确实是在想办法挽救这个腐朽破败的王朝。 年轻人一成婚,这年头又没避孕措施,那孩子不还是一筐筐生啊! 十八年后,青壮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就能被征丁去战场为国立功了! 姜娴也有些苦恼头疼,她刚满十八岁拖都拖不得,一般乡下十八岁的男女要么谈婚论嫁已经谈好了,要么就是老男人老姑娘,而被官府拉去强行婚配的男方基本都是歪瓜裂枣鳏夫或是癖好独特之人。 一想到那些垃圾般的男人,姜娴浑身不适地打了个冷颤。 钱氏和姜顺德满脸愁容。 姜娴从十六岁开始他们就开始张罗着找媒婆相看不错的人家,可人家一听姜娴是个女猎户,一拳能打死老虎,一个个吓得都跑了。 寻常人家的男娃根本不愿意娶姜娴这样舞刀弄枪的女猎户,他们本想着原先的政令要到二十五岁,慢慢找不着急,实在不行凑点钱回头买个罪奴回来做上门女婿。 不到万不得已肯定还是希望女儿能找个正常的女婿啊,罪奴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政令三天后就要颁布,只给半个月的时间自找,半个月后若是十八岁未婚的女子还没定下婚约或是成婚的就要被拉去强行婚配,拒绝县衙的婚配就立即关入大牢发配边疆流放。 简直是愁死人了! 姜娴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清隽俊美的脸,她突然有了注意,看向钱氏和姜顺德安抚:“爹,娘,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钱氏拧眉。 姜顺德问道:“你不会想去买个罪奴吧?但这几年光景不好,大牢里都不养闲人,罪奴都被拉去边疆壮丁去了!” 姜娴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不是,你们俩且放心吧,我有把握能找个你们心满意足的女婿!” 钱氏和姜顺德看着姜娴突然卖关子起来,又着急又好气,但是姜娴这孩子从小的脾气就是她不说,谁都别想撬开嘴。 两个人无奈叹息一声,打算做两手准备,明天就去找媒婆,哪怕是重金也要给姜娴挑个不错的夫婿。 只是刚收养糖糖为女儿的姜娴,他们俩只觉得女儿的婚事更艰难了呢? 陈三癞子家。 终于赶走了傻丫,赵金娘特意取了一条屋檐下的腊肉剁吧剁吧炖了黄豆,慢慢一大锅腊肉黄豆喷香冒油,又炒了两个小菜,蒸了一大锅白米饭,还给双胞胎儿子一人煮个鸡蛋。 陈三癞子坐在炕头上陪着两个儿子,一双倒三角眼里满是懊恼,越想今天的事情就越亏。 赵金娘端着饭菜上炕,顺手抱着两个一岁半的儿子放到自己身边招呼着丈夫吃饭,一边问道:“你明天上隔壁村找石瓦匠把院墙重新砌起来吧,这院墙倒了,也没个院门,我在厨房做饭都怕来人偷咱儿子!” 她一边说,一边将剥鸡蛋给两个儿子一人一个鸡蛋,心想没了傻丫那馋丫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在炕沿边上盯着吃饭就是爽快。 要不然总觉得那丫头像是在骂人一样,哼,也不知道谁家不要的赔钱货乱丢! 害得他们搭上三年的口粮,如今还倒塌了一面院墙! 偏偏里正那个眼盲心瞎的老东西还帮着外人,不给他们做主,真不配当陈家的族长,整个桃源村的里正。 陈三癞子扭头望向赵金娘问道:“姜娴那死丫头平时都在哪个山头打猎啊?” “不就后头的大南山么!” 陈三癞子微眯倒三角眼,脑海中全是今天那一筐野味和一头成年的野猪,估摸着能卖不少钱呢! 最近走街串巷卖不动货,一到天黑附近还有夜匪抢货,陈三癞子心想要不要去山头上碰一碰运气。 听闻这些打猎的都是提前一天做好陷阱,等着猎物上钩,到第二天上山去各个陷阱察看有没有抓到猎物,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猎户一个个都可讲规矩了,只拿自己陷阱里的猎物,不会偷拿别人陷阱里的猎物,否则被发现以后会被其他猎户排独。 山上可是危险的地方,一旦猎户们形单影只是很容易遇到危险的,真被猎户们排独万一真遭危险以后那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全靠老天爷让不让活命下山了。 所以陈三癞子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姜娴那死丫头敢坑走他一个养女踹塌了他家的院墙,他就上山抢她的货,叫她当出头鸟。 哼,反正这个亏,一点也不能吃!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赵金娘看着丈夫脸上琢磨的神情,顿时明白丈夫的心思,顺手盛了一碗米饭递给陈三癞子一边问:“那死丫头力气可大了,咱可不是她对手,你要想上山抢走她的货物,还不如找几个朋友帮忙躲在半道上打闷棍抢钱要来得靠谱!” “抢钱?她那一脚能送我上西天!”陈三癞子趁着天不亮上山偷拿猎物还行,偷摸打闷棍抢劫他可不敢。 “你怕啥,反正你街上狐朋狗友一堆,那个什么霸哥不是北城一霸么,咱花点钱找他们出面不就行了,想到姜娴踹塌了咱家的院墙,喜叔和村里人都帮着姜娴不帮咱们我就心里来气。” 这两年顺风顺水的,赵金娘何时受过今天这种气! “我再好好想想,不过明天该进城置办点年货了,你给我拿二十两银子!”陈三癞子微眯双眸,眼中闪烁着危险的芒光。 一听拿钱赵金娘一百个不乐意,嘴里牢骚不断,不过最后还是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丈夫,将装钱的木匣子收起来放到炕头上的矮柜里锁好。 生娃那年确实捡了个块狗头金,可是卖了二百两银子以后,盖了这院子又吃香喝辣的二三年,二百两银子落到手里也就八九十两银子了,孩子还小,这两年地里收成又不好,赵金娘愈发的抠门起来。 陈三癞子下意识扫一眼装钱的地方,将十两碎银揣进怀中,开始端碗划拉着碗里的饭,思绪又开始走神都没注意到桌旁的两个熊孩子爬起身,一个扶着桌子,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往小饭桌上的汤盆抓去,另一个抓起一根筷子在手上。 赵金娘一转身瞧见孩子抓汤盆,汤盆里是她刚煮的汤十分滚烫,吓到她失声尖叫:“三癞子,快拿走汤盆!” 她这一尖叫,吓得孩子一个没站稳,手中紧紧抓着汤盆往后踉跄一倒,身后的银蛋被压摔倒,尖头的木筷怼进大腿的肉里,一盆热汤泼在两孩子身上发出凄厉的哭喊声。 “哎呦喂我的金蛋银蛋啊!”赵金娘上前赶紧抱起被烫得哭得凄厉的大儿子哄着,一边查看小儿子的伤势,冲着一旁吓傻住的陈三癞子吼道:“你还愣着干啥啊,还不赶紧去找陈郎中,呜呜呜,我可怜的金蛋银蛋,要是破相毁容了可叫娘如何受得了啊……” 第12章 反噬厄运 陈三癞子生气地吼道:“那你干啥非要把汤盆放在桌子上,那滚烫的汤多危险啊!” 赵金娘又急又担心,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不甘心回吼一句:“那你怪我啊?平时都有傻丫看着两孩子,咱夫妻俩能安心吃饭,今天那死丫头不是被你赶走了嘛?我就放个钱的功夫你都看不好两个孩子,你还有脸吼我,陈三癞你个王八蛋快去请大夫啊!” 陈三癞子愤恨地指了指赵金娘,赶紧爬起身下炕穿着衣服打着灯笼就往陈郎中家赶。 一出门没注意脚下院子里散落的砖块摔了个狗啃泥,但屋里孩子还在发出凄厉的哭喊声,陈三癞子好不容易三十岁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宝贝得不得了,火急火燎地爬起身就往外跑。 等陈三癞子请回陈郎中,赵金娘怀里各抱着一个孩子,披头散发地哭肿了眼睛,两个孩子也难受疼得哭累地睡着了。 陈郎中先是看了一眼浑身都是烫伤的陈金蛋,冬日里炕头上烧得暖和,赵金娘就给孩子穿着单薄的里衣,滚烫的汤水烫伤了孩子的一半脸颊,一直顺着脖子蔓延到小半个上身都是伤口,赵金娘给孩子脱光上衣抹了猪油膏在烫伤的地方,此刻已经浮起一大片红肿的水泡。 他皱眉看了一眼,语气甚是凌厉:“你们两个大人就不会看着点,让孩子遭受这么大的罪!” 赵金娘又哭了起来:“陈郎中,你快救救我两个儿子啊,我们也没想到一个不注意他们俩就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他们才多大啊?一岁半多点,你们当爹娘不知道注意孩子的安危吗?老话说得好,三岁不离眼,五岁不离手,你们怎么当得爹娘!” “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好,平时都有傻丫看着,今天我们还没习惯一不小心就闯出大祸,陈郎中你快给两个孩子看看吧,千万别留疤了……” 陈朗中冷笑:“这么大的烫伤,我能给他们看好不危及性命就不错了,留疤要看孩子情况,但丑话给你们夫妻俩说前头,这种状况基本上都会留疤,就看疤痕浅淡的程度了。” “啊?”赵金娘身子一软跌坐在炕头上,这大半张脸留疤那还能看吗? 陈三癞子也慌了神,指着小儿子的腿,小半根筷子扎进去了,别回头成瘸子了。 陈郎中硬着头皮给两个孩子处理伤势,一番折腾两个孩子醒醒哭哭,闹闹又睡着了,忙到亥时才处理结束,陈郎中给陈三癞子夫妻俩开了个药方:“有几味药材我这没有了,你们需要去县里药铺自己买,熬药给孩子们喝,千万别伤口感染了,不然那是要命的大事情,还有就是烫伤膏什么的城里药铺也有,你们可以适当买点给孩子涂抹,或许能减轻点状况!” “欸,好好,陈郎中您看一共多少钱?”陈三癞子态度极好,作势就要掏钱。 陈郎中想到糖糖的惨况,也没客气:“给五两银子就行!” “什么!!!”陈三癞子瞪大眼睛指了指床上刚安抚睡着的孩子:“你就处理个烫伤扎伤,还要我们自己去县城里抓药买烫伤膏,就动动手你要五两银子?你咋不去抢钱呢?” 陈郎中眸光一冷,哼道:“你们也可以不给,但从今往后不管有什么头疼脑热别来找我,自己去城里找大夫医馆看病去,我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撑到均溪县城里去!” 赵金娘深知陈郎中是有点本事的大夫,立即催促着陈三癞子掏钱。 陈三癞子不情不愿地付了五两银子,送着陈郎中到门口,一转身回家就开始骂骂咧咧,迁怒到赵金娘头上,夫妻俩久违地发生争吵,在家里又打又砸,谁也不让着谁,两个孩子凄厉的哭声一直哭到后半夜直到嗓子哑了才没声,可烦死陈三癞子家隔壁的几户人家了。 姜家。 姜娴和钱氏一左一右陪着糖糖睡在温暖的炕头上,小丫头双眸亮晶晶的不敢相信阿娘和阿奶都陪着她睡觉,要不是不合适,姜顺德也想上炕一起挤挤。 从前苦的时候一家人睡在一张炕头上,越挤感情越深。 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炕头,没媳妇没孩子没孙女,嘤嘤嘤,想哭! …… 东屋里。 糖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舔着嘴角,还在回味晚上的美餐:“阿爷做的饭真好吃呀,糖糖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她又紧紧牵着姜娴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牵着钱氏有些干瘦的手,满脸天真地问:“阿娘,阿奶,糖糖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有宽敞舒适的大房间住着,温暖的炕头,漂亮温柔的阿娘,会梳头发的美人阿奶,还有会做美食,随便她敞开肚子吃的阿爷。 而且她还有漂亮的花衣裳,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衣角还绣着好看的花儿,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但是真的好好看。 姜娴笑着搂住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是做梦,是真的,好了快睡吧,明天早上阿娘带你上山玩!” 糖糖一双水灵的眸子顿时亮起来:“哇,真的吗?糖糖真的能去吗?” 钱氏嘟囔一句:“你这丫头,自己上山挨冻去,可别叫我乖孙女去吃苦!” 糖糖却赶紧跑到钱氏的怀里蹭了蹭,声音软糯着哄钱氏:“阿奶,糖糖不怕吃苦,糖糖想陪着阿娘一块上山打猎好不好……” 小丫头一撒娇,比姜娴小时候好玩多了。 钱氏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想到姜娴的大力气,又进山多年,无奈答应:“行吧,那明天阿奶给你炖冰糖银耳,你早点和你阿娘下山回家喝!” “阿奶最好了!”糖糖柔软的小脑袋轻蹭着钱氏的脖颈,钱氏心都瞬间化掉了。 本来她们还怕糖糖不习惯,会认生认床,没想到糖糖很快就适应了住在姜家,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中时不时会皱眉嘟囔几句梦话,大多是阿娘不要打我,不要骂我之类的话。 可见孩子在陈家被欺负的都梦魇了,更惹人心疼! 第二天天一早,外面天还黑得厉害,一出门冷得人彻骨地发寒。 马上就要到腊八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冷。 陈三癞子背着个背篓,戴好皮毛大檐帽子捂住耳朵离开家门出发,赵金娘不放心给他背篓里放了一把砍柴刀,千叮咛万嘱咐:“你上山千万注意,偷不到猎物就回来,可千万不要和山上的猎户硬碰硬!” 这三百六十行,行行规矩都不一样。 陈三癞子昨晚找陈郎中看病又亏了五两银子,和赵金娘吵到半夜,心里那个气啊,越想越睡不着觉。 这不,天不亮就爬起身要去山上捷足先登,抢姜娴的猎物。 赵金娘也恢复了贤惠的妻子模样,总归日子还要过下去,这两个儿子一个破相一个伤到了大腿,都要好好养伤,她再也不能像是从前那样丢下孩子就跑回娘家,等着陈三癞子低声下气地哄她回家,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糊弄着过日子。 看着丈夫走远的背影,赵金娘心里越想越不安,这怎么傻丫才走一天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她还和丈夫大吵一架。 这久违的不吵架,猛地一吵,赵金娘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了。 不会真是那个丫头把福气带进门,随着她走福气也走了吧? 转念一想,三年能省下二三十两赋税银子,赵金娘猛地一甩脑袋,将荒谬的想法挥散开来。 …… 姜家。 姜娴已经起床了,这十几年她每天早上都是卯时起来绕着河堤跑一圈强身健体,再砍一担柴火挑回家,顺便给家里的水缸灌满。 谁叫她有一把子好力气,做这些事一点也不费劲。 看河水都快上冻了,她今天早上多折腾两圈给家中三个大水缸都担满水,够一家人吃喝个十天不成问题。 刚放好水桶,姜娴已经活动热身结束,就瞧见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顺着小路上山去了,姜娴微眯双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真是上山的稀客啊! 姜娴进屋喊醒爹娘,又跑去东屋里喊糖糖。 “小懒猪起床了,不是答应阿娘,今天咱们一起上山玩去吗?” 一来家里闲着没事干。 二来糖糖可是天命福宝,有她在自己肯定能沾染上好运,没准今天收获的猎物会更多,反正自己力大无穷,背着糖糖上下山几圈都不是问题,她也有能力保护好小丫头。 三来就是爹也要忙着翻地的事情,虽然是冬天不用管收成,但现在就已经开始要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家中就钱氏一个人,姜娴怕累着她。 糖糖听见温柔的叫喊声,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阿娘未施粉黛,唇红齿白,漂亮的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 糖糖睡醒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骨碌坐起身乖巧软糯地喊了一声:“阿娘!” 姜娴只觉得浑身涌起一股暖意,酥酥麻麻直窜天灵盖。 我靠!这就开始反哺好运了吗? 第13章 姜娴活捉偷猎物的贼 姜娴笑眯眯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柔声答应:“欸,我家小糖糖睡好了吗?” “嗯嗯!”糖糖用力点头,她从来没有在这么暖和松软的炕头上睡过觉。 这一觉睡得她浑身舒畅,满满的幸福感。 小丫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呆萌又可爱,姜娴忍不住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柔软滑溜的乌发一点也没有粗糙乱翘。 她顺手拿起一旁矮柜上的木梳给糖糖梳好双丫髻,戴上两朵桃粉色的绒花,将昨天晚上穿的新衣服穿好。 糖糖低头摸着暖和漂亮的衣裳,发自内心地看向姜娴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谢谢阿娘给糖糖买的衣裳,以后糖糖也要给阿娘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花衣裳回报阿娘!” 姜娴笑着伸出手抱着她出屋,不过一夜的功夫糖糖仿佛长了好几斤肉,比昨天沉多了。 热水已经打好放在墙角的洗脸架上,姜娴端了个小椅子给糖糖,教她用柳枝条剔牙,然后洗脸,洗漱过后姜顺德和钱氏已经端着早饭上桌。 姜家的早饭一般都是稀饭配咸菜,姜顺德起得早就做包子吃,起得晚就蒸馒头煮鸡蛋,炒一碟子小菜。 光是这伙食就已经比寻常人家好太多了,更何况这三年大旱民不聊生。 姜顺德怕小丫头吃不习惯,还给她煮了一碗葱花面,面上卧着两个糖水蛋,让她赶紧补上点营养。 糖糖一瞧见姜顺德他俩小嘴甜甜地喊了声:“阿爷,阿奶!” 姜顺德笑眯眯答应一声:“乖孙女,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糖糖睡得好香,好暖和,糖糖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暖和的炕头了。” 想到这,小丫头眸中闪过一抹失落,原来小朋友是能睡热炕头,不会被烤成焦人的。 陈家人骗她! 姜顺德将筷子递给糖糖:“那你快吃饭吧,吃完饭陪你阿娘上山打猎去!” 钱氏闻言抬头扫了一眼姜顺德,她起床在厨房和姜顺德说了这事,让他稍微阻拦一下姜娴。 哪有大冷天的带着个五岁半的孩子上山,她一个人在家能看得了糖糖。 姜顺德不以为然,早在姜娴六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上山打猎下套,姜娴带糖糖也没啥事,再说姜糖还有一把子好力气,五个男子的力气加一起都抵不过她,没啥可担心的。 他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笑眯眯地看着新得的便宜孙女,越瞧越觉得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跟年画娃娃似的,就是这脸怎么看怎么眼熟呢? 但姜顺德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张脸,或许是他多虑了。 等吃过早饭,姜娴收拾好打猎的工具放在背篓一侧挂着,又在背篓里放了个棉垫子,带了个披风,叫糖糖坐在背篓里背着她上山,要是冷就把披风披在头上。 钱氏和姜顺德不放心地一直送到山脚下,见糖糖一上山眼神亮堂地左看右看,十分新奇,夫妻俩也就不再多虑。 等姜娴背着糖糖顺着入山的小道上山,钱氏赶紧推搡着姜顺德去找村里的卢媒婆,说啥也要在半个月内姜娴找个一个样貌品相都不错的丈夫定下婚事,家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嫁出去避免官府强行婚配或是流放去就行。 姜顺德也不敢耽误这种大事,拿着准备好的一刀肉一瘸一拐地去村里找卢媒婆去了。 大南山上。 坐在背篓里的糖糖的嘴里就没闲着。 “阿娘,你看那边好大的蘑菇呀!” 姜娴定眼一看:“!!!” 靠!这犄角旮旯什么时候长一颗这么大的灵芝? 她赶紧摘了放进一旁腰侧的挂袋子里。 “咦,阿娘,那红色的灯笼果子是啥啊?” 姜娴震惊! 靠! 这人来人往的小道旁边竟然有野山参,她飞快上前一把揪住拽起,看年头估摸着得有百年以上了! 发了发了! 姜娴走到半山腰停下歇会,抱着背篓里的糖糖又亲又抱:“好闺女,我果然没看错你,带你上山就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说吧,姜娴有些懊悔,早知道把陈郎中给的那本药草杂记拿出来,叫糖糖对着上面的图找药材就好了,这药材可比猎物值钱多了。 母女俩正歇歇脚呢,不远处传来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糖糖朝着传来响声的那边看去,水灵的眸中攀上一丝担忧,扭头望向姜娴:“阿娘,那边好像有人出事了。” 姜娴笑得眯起眼睛:“是啊,走,闺女,阿娘抱你过去看看,瞅瞅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 “噗嗤”一笑,糖糖伸出小胖手捂住小嘴,笑得没了眼睛,“阿娘都说他是倒霉蛋了,那他肯定倒霉呀。” 等母女俩走到声音传来的陷坑附近,此时山上已经聚集不少附近村里的猎户围着那陷阱坑往里头看,七嘴八舌地畅谈起来。 “这人谁啊?怎么没见过,是新来的猎户吗?” “不认识!” “看着不像新猎户,他都没带打猎的工具。” “没准是偷猎物的,我今儿起早上山发现昨天几个下的套子里一个猎物都没有,你看他篓子里好几只野鸡野兔,没准就是他偷的。” “那摔死活该,叫他上山偷咱们的猎物。” “这是谁的陷阱啊?别戳死人惹官司呦!” “好像是姜娴的!” 大南山附近一共有七八个村子,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一两家没田没地的流户上山打猎,靠山吃饭,其中以百花村和双水村的猎户居多,那边村里的田地贫瘠,地理位置不好。 而环溪村和桃源村的因为紧挨着一条贯穿均溪县的大河,大河水势遄急,很少干涸,是以村民们都愿意种地,捕鱼卖钱,很少有打猎为生的人家,还是姜娴一家子搬来以后桃源村才有了猎户。 这些猎户人家共同上绵延几百里的大南山里打猎,为了不发生矛盾,早些年立下一个猎户们之间共同遵守的规矩。 便是所有上山打猎的猎户必须遵守下套的规则,先到先得,然后每个猎户上山下套挖陷阱只能选十处地方,做上各家独有的标记,下套十处以后就必须收手,谁也不许碰别的猎户套里陷阱里的猎物,否则将会被猎户们排挤针对。 久而久之,不管新老猎户都按照这个规矩来,大家伙之间相处得很是和谐。 哪怕姜娴次次都收获满满,也从未招人嫉妒陷害过,反而新的年轻猎户都愿意和姜娴取经学习,不耻下问。 姜娴也没藏私,该交的都交给大家伙,至于观气运和凭感觉这个就没法传授了。 几个猎户正说着话,姜娴慢悠悠地走过来,身后背篓里还背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两个人走在这冬日光秃凋零的山野中,仿佛一对山中精灵下凡一样。 “姜娴来了!”双水村的张猎户喊了一嗓子,大家伙纷纷看过去。 热心肠的百花村猎户雷大头喊了一声:“娴丫头,你快过来瞧瞧,你这陷坑里今天可稀奇了,套中个大活人!” “姜娴今天怎么背个孩子上山了,是她闺女吗?” “什么闺女,姜娴才十八岁还没婚配呢,估计是妹妹吧!”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非要娶娴丫头回家,这娘们又泼辣又讲义气还能干,娶回家不愁吃喝了!” “雷大头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就是年轻个二十岁你也配不上姜娴!” “哈哈哈……” 几个猎户说说笑笑,根本不管坑里已经摔疼晕过去的陈三癞子。 姜娴背着糖糖走近,看着几个猎户大哥,冲着身后的背篓里提醒:“糖糖,给各位叔叔伯伯打个招呼!” 背篓里的糖糖立即窜出头笑得甜美地冲着几个猎户软软糯糯地喊道:“叔叔伯伯好,我是糖糖!” 小丫头一笑,几个猎户们瞬间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一点也不僵冷了! “糖糖好呀!” “小嘴真甜,来,伯伯兜里还有半块干馍给你吃吧!”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跟年画里的胖娃娃走出来似的。” 几个猎户夸赞一番糖糖,糖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抚摸一把她那滑溜乌黑的小脑袋。 雷大头好奇问道:“姜娴,这孩子是谁啊?” 姜娴一脸自然得意地伸出大拇指,朝着自己指了一下:“我闺女,怎么样,长得好看吧?” 众猎户:“!!!” “噗!”的一声,其中一个喝水的猎户被姜娴的话惊得吐光嘴里的热水,差点呛着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姜娴,又指着糖糖:“你、你才多大啊……” “收养的亲闺女!” 姜娴说罢走上前探头看了一眼陷坑里的现状。 姜娴每次挖的陷阱,为了让猎物能够一击毙命,死得痛快一些,她基本上会插上五六个削尖的竹子,这要是掉个人下去,不死也残。 只见陈三癞子跌摔在陷坑里,算他命大,只一根削尖的竹子穿透了他的小臂,腿上的厚袄裤子扎穿个大洞,身上背着的背篓里还散落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子在坑里。 背篓里的糖糖也探出脑袋往陷坑里看。 “咦,是陈阿——”糖糖下意识地喊出口,意识到不对立即又捂住小嘴四处抬头看了一眼,见没人关注自己,糖糖紧抿小嘴巴不再乱喊了。 阿娘说了,从昨天开始她就要和过去不好地说再见,只当不认识陈家的人。 糖糖怕喊陈三癞子阿爹,会惹新的阿娘伤心难过。 还好没有喊出口! 糖糖心里庆幸及时捂住嘴。 姜娴勾唇冷笑一声:“果然是他!” 其余几个猎户纷纷围上来。 “娴丫头,你认识他啊?” 第14章 姜娴打劫? 姜娴点头:“嗯,我们村的货郎陈三癞子!” “就是那个捡到一块狗头金的赖皮?他咋上山偷猎物了?” 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猎户惊讶出声。 姜娴看了他一眼,是近日新来的环溪村猎户叫朱福生,最近总找自己打探经验。 别看姜娴最年幼,但论进山的年头,姜娴可是这七八个猎户里的老前辈了。 “哼!问他自己啊!” 姜娴解开腰间挂着的水囊,拔掉塞子毫不手软地冲着陷坑里淋下去。 陈三癞子被滚烫的热水浇灌,瞬间清醒过来如溺水般猛地睁开眼呼吸,这一动又刺痛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细长的鞋拔子脸快皱成一团。 “哎呦!疼爱我了,快救救我,救我上去……” 陈三癞子还没搞清楚状况,胡乱大喊。 姜娴冷笑,清脆的嗓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头。 “三癞子,你一个偷猎物的小偷,偷我们的猎物,你还指望我们救你?怎么长得丑想那么美呢?” 陈三癞子猛地一抬头看见姜娴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双澄澈的眸中如寒潭,他瞬间想到自己可是为了偷姜娴的猎物上山,才摔进这陷坑的,他眯起倒三角眼,漆黑的瞳仁提溜直转,立即颠倒黑白还倒打一耙。 “姜娴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我是、我是上山捡到的这些猎物,倒是你们这帮黑心肝的猎户啊,好好的山头叫你们到处挖了陷阱,害得老子摔进来受伤,你们不赶紧救我上去,等回头我脱了困定要去衙门告你们意图谋害村民们性命……” “欸你这小偷咋还反咬人呢,明明是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咋不摔死你这赖皮!” “就是,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的,你偷了我们套子里的猎物!” “没准我天天下套却什么猎物都套不中,就是这贼东西偷的。” “别没准了,肯定就是这小偷干的,哥几个,咱们搭把手把这偷东西的贼弄上来抓去送官府,咱们人多力量大,人证物证都在这,看他这惯偷跟县太爷怎么解释明白。” “大头哥说得对!” 雷大头扭头望向姜娴:“娴丫头,这贼最后栽进你的陷坑人赃并获,你来决定咋办,你说报官哥几个立马一声应下,咱们大南山的猎户们必须抱团一致对外,否则日后来个人就跑山上偷猎物,还倒打一耙,我们还要不要生活啦?” “大头哥说的没错,姜娴你可不要因为他是你们村的人,就心慈手软啊!” “偷我们猎物者,必须严惩不贷!” 几个猎户三言两语给陈三癞子钉死在耻辱柱上,气得陈三癞子差点二度昏厥过去。 姜娴望着陷坑里的陈三癞子,挑眉得意一笑:“听见没啊?陈三癞子,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们手上,再敢胡说八道那就先让你在这坑里困着吃尽苦头。 这山上野兽多啊,听说还有老虎,一口把你吃了也没人能追究到我们头上,你要有力气爬出来呢我们就立马抓你去报官,反正我们现在是人赃并获,凭你三癞子如何能赖皮,都免不了去衙门里挨一顿板子。” 陈三癞子意识到姜娴和这帮猎户不好忽悠,他现在浑身疼得厉害,胳膊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疼,实在是没力气辩驳了,连忙认栽。 “好好好,我、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们,是我不好,不该跑这山上瞎溜达,求求你们快救我上去吧,我日后再也不敢来大南山了,我也不告你们行不行?” 姜娴蹲下身看着陈三癞子,又扭头看了一眼仗义的猎户兄弟们,冲着陈三癞子眯眼坏笑:“三癞子,那你偷我们的猎物怎么算啊?” “啥猎物?”陈三癞子一怔,又瞥见陷坑里跟着自己摔下来的野兔野鸡,他赶紧指着猎物说:“都在这呢,你们谁要谁拿走啊!” 姜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这被抓现行的在这我们可以收回来,那从前偷的猎物怎么算啊?你要不说清楚,今天你罪得遭,县衙也得走一趟,保不齐还要蹲大牢,尝一尝牢狱之灾的滋味。” 话语里满满的威胁,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陈三癞子欲哭无泪,放软了语气:“姜娴,咱俩姑且不说一个村的,也算是亲戚啊,毕竟我也是傻丫从前的爹爹不是。” 姜娴目光一冷,呸道:“就你,也配?” 陈三癞子见姜娴不讲情面,冲着姜娴背篓里安静看戏的糖糖大吼:“你这个死丫头,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老子好歹养你三年,你不会跟你新阿娘帮老子求个情吗?” 糖糖被嚷得小嘴一扁,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缩着脖子就要躲进背篓里。 一只小麦肤色略微粗糙的手抓住她有些轻颤的手,一句安抚犹如天籁之音。 “糖糖不怕,记住阿娘跟你说的话,你如今是姜糖,是姜家的孩子,作为姜家的孩子首先要如何啊?” “要勇敢!”糖糖说完,瞬间像是充满了力量,缩回的脖子又竖起来,目光直视着陷坑里的陈三癞子,奶声奶气地回话:“我不是白眼狼,是你和赵婶婶不要糖糖了,你还偷我阿娘的猎物,我不能帮坏人求情!” 姜娴唇角高高翘起,夸赞一句:“好样的,糖糖!” 陈三癞子一噎,气得咆哮:“什么糖糖乱七八糟的,反正老子养你三年,你吃了我们陈家三年的粮食,就是养条狗还有感情呢,你倒好跟着个新主人就咬旧主人你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糖糖眸中盈着泪水,紧紧握住小拳头摇头否认,满脸的倔强坚定冲着陈三癞子喊道:“糖糖不是白眼狼!糖糖天天吃剩饭,糖糖还干活,糖糖很棒!” “对!我们糖糖最棒了!”姜娴安抚完孩子,眼神如刀剜向陷坑里的陈三癞子不客气道:“你再敢说我闺女半句不好的话,信不信我给你嘴巴撕烂?” 陈三癞子顿时抿起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姜娴。 他觉得这丫头真能做到。 姜娴看着陈三癞子额头上的黑气逐渐浓郁,她还要带着糖糖上山捡钱,没空在这和陈三癞子磨时间,反正自有天道惩罚他。 姜娴问他:“三癞子,从前你偷的猎物就不细算了,你按照如今的市价一人赔一只野兔,也就是一人一两银子,从前的事情我们就既往不咎,我们再给你救上来送你下山,你答不答应?” “我今天是第一次上山!”陈三癞子气得大喊,猎物没偷到还受伤了,被姜娴当众奚落,现在还要赔钱,陈三癞子心里如何能公平? 姜娴一脸无所谓,一摊双手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了,你自己在这等着人来救你吧,我就权当损失一个陷阱而已。” 话落姜娴就要走,其余猎户也都跟着作势要走。 “欸——我,我给还不成么……” 陈三癞子下意识扫了一眼头顶上站着的人,包括姜娴在内一共七个人,岂不是说他要赔七两银子? 而且这三只猎物也要还回去,自己的手和腿都受伤了,找陈郎中来看病又是一笔钱,加上昨晚两孩子的看病费用,两天里外里花出去二十多两银子。 他的心都在滴血,可是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如果他不答应,姜娴一定会带着所有的猎户离开,让他在这陷坑里自生自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三癞子愤恨地看了一眼姜娴,心中又记下一笔黑仇。 临出门前他还打算偷完猎物就去均溪县卖掉,再去置办年货,正好身上揣着二十两银子。 众人齐心协力地将他救上来,姜娴顺手将那三只猎物用稻草编的绳子绑好挂在背篓的另外一侧,陈三癞子还指望着众位猎户送自己下山回家,当众掏出银两,一人给了一两碎银子,姜娴也得了一两碎银。 这可把大家伙高兴坏了,不过他们高兴的是抓到偷猎物的惯偷,把从前丢了的猎物损失要回来了,不然陈三癞子为什么要这么痛快答应赔钱? 大家伙收了银钱,还不停地教育唠叨陈三癞子日后不要偷猎物了,下一次再发现他们可不会这么好心地放过他了。 几个人抬着送陈三癞子下山,在陈三癞子的指引下顺着小道下山,走到田埂上见人就打招呼好好给陈三癞子宣扬了一下‘做贼’被抓的教训。 气的陈三癞子没到家就昏厥过去了。 赵金娘在家里招呼两个病患孩子,累得一上午连口热水都喝不上,丈夫又浑身是血地被人送回家,赵金娘坐在家里哭天抹泪,邻居看不过去帮赵金娘去喊陈郎中去了。 陈郎中也没客气,又坑了五两银子。 赵金娘气得眼前一黑,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精神照顾家里的三个病患。 陈三癞子家一倒霉,可让昨天被气的村里人狠狠出了一口气,纷纷骂他们夫妻俩活该! …… 姜娴背着背篓一边去各个陷阱坑里察看猎物,一边在糖糖的意外发现下,采摘了不少珍贵的药草,平日里很少见的灵芝人参今天就跟路边的杂草一样常见。 十个陷阱坑被陈三癞子拆除了一个,又摔毁了一个,还剩下八个陷坑,一共收获了六只野鸡,七只野兔,一只傻狍子,一只野猪,还有一只獾子,是满满的大丰收。 要不是姜娴力气大,拿着个大麻袋将猎物都装在一起拎着下山,寻常人还真处置不了这么重的猎物。 糖糖跟着姜娴在山里转悠大半天,可新奇了,到处问,跟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姜娴十分有耐心地给糖糖一一解释,顺便告诉她一些珍稀药草的长相,如七叶一枝花,如黄精,如何首乌,如天麻这些珍贵的药草,糖糖全给记住不停帮姜娴寻找,还真叫她发现了不少。 本来冬日里山上都是枯叶枯草,药草比其他季节难寻多了,可带着糖糖上山,姜娴快要将一年的珍稀药草都采集够了。 母女俩收入颇丰地下山回家。 一进门钱氏还以为姜娴打劫去了。 第15章 乔家上门提亲了! “我的天呐,娴儿,你今儿猎到这么多猎物吗?” 刚下地进门的姜顺德也看着院子里的壮观景象,下意识反问:“不会是要起的龙了吧?这猎物咋这么多乱跑的全钻进你挖的陷坑里了?” 姜娴笑着看了一眼背篓里的福娃娃,扭头望向姜顺德和钱氏。 “爹,娘,我觉得是糖糖跟我上山的缘故,你看她的面相多有福气啊,陈三癞子家有了糖糖才一年,就生下两个大胖小子,双胎男孩,搁咱们桃源村是头一份吧?陈三癞子天天不着家还能走狗屎运捡到一块狗头金,要我说就是糖糖能给家里人带来好福气,这丫头有福着呢!” 话落,姜娴又将一旁单独装药草的布袋子打开。 “爹,娘,你们瞅瞅我今天在糖糖的提醒下采摘到了人参、灵芝,还有两根何首乌,一斤多的天麻,这比我一年碰见的次数都要多,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糖糖身上,否则冬日深山老林的咋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好事都聚在一起嘛?” 姜糖有意将爹娘把糖糖是福宝的概念上牵引,没准爹娘日后能更疼爱糖糖,到时候糖糖的福运也就反哺到爹娘身上,没准爹娘的身体还能因为糖糖的缘故好转起来。 姜顺德和钱氏相互对视一眼。 再看姜娴满脸的认真,又瞧着一袋子珍稀药草和摆满院子里的猎物,对姜娴的观点深信不疑。 钱氏将自己昨天的疑惑说了出来:“昨天我吓晕了过后,一只温暖的小手抓着我的手以后,我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睁眼看见糖糖那股暖意更浓,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被娴儿这么一说,那咱家还真是捡着宝了啊!” “我就说糖糖有福气,要不然陈三癞子家咋日子过得那么好!” 姜顺德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伸出双手抱住背篓里的糖糖就往天上荡悠悠,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的福宝乖孙女耶,谢谢你来到我们姜家,你日后就是阿爷的亲孙女,连你娘都要靠边站,等天气暖和点阿爷也带你上山,教你狩猎,教你射箭抓小兔子,抓野鸡,抓大野猪好不好呀?” 糖糖第一次被抛空中有点害怕,可是看着姜顺德那笑嘻嘻的脸,宽大有力的臂膀接着自己再一往上抛,笑的声音如银铃,咯咯直乐。 “好呀好呀……” 钱氏生怕吓到糖糖,一边催促姜顺德一边哄着糖糖:“姜顺德你小心点,别吓着咱们宝贝孙女,糖糖,阿奶日后也是你亲奶,天天给你梳漂亮的小头发哈,给你做漂亮的衣服鞋子哈!” 其实钱氏更想说,若是能保佑她和姜顺德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赵金娘好像就是成婚十年后才怀上的孩子,一胎双生,两个大胖小子谁人不说好福气。 钱氏又看了一眼逗弄孩子玩的姜顺德,这个疼爱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男人,她身为他的女人若是连个孩子都替他生不了,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若不是当年下定决心,两个人一块离开京城在荒郊野岭捡到娴儿,夫妻俩都没什么活着的奔头。 好在老天有眼,赐予他们一个懂事听话又能干的女儿,如今又赐予他们一个福气满满的小孙女,日子越过越有意思起来。 一家人正在逗乐糖糖,姜娴将院子里的猎物归拢一下,打算明日一早上均溪县城去卖货送药材。 想着说服乔荀契约成婚的事情,姜娴扭头看着还在逗糖糖玩的姜顺德,随便扯了一个借口:“爹,我要去陈郎中家一趟,顺便带糖糖去看看伤势。” “哦哦,行!”姜顺德这才停止了逗弄孩子,问道:“要不要爹送你们去啊?” “不用,几步路的事,我抱着糖糖去就行了!” 姜娴反正力气大,平时折腾折腾还有累意,现在有了糖糖,她只觉得身上的力气永远也用不完一样。 母女俩刚走,十里八村最有名的王媒婆带着个婆子登门进院。 “姜家兄弟,大妹子,都在家呢!” 王媒婆喜笑颜开自来熟地推开院门走进来,一瞧见地上的猎物,心想好家伙,这姜家在荒年日子都过得这么好,她从前怎么没打听到过还有这么好的人家藏着未嫁小闺女呢。 这两三年日子不好过,嫁女娶妻的少了,她这媒婆的营生都不景气。 大旱这三年的红封都不抵从前一年当媒婆得到的多,要不是家中人口多都要等着吃饭,王媒婆都想跟着城里的老姐姐去做牙婆子的事了。 嫁女娶妻的人少,卖儿卖女的人多啊! 不过想来想去,觉得倒腾孩子买卖是缺德事,王媒婆还是忍住了。 王氏紧跟着王媒婆进了院子,粗略一扫姜家的条件,还算不错。 算起来王氏和王媒婆还有点亲戚关系,王氏的爹和王媒婆的爹是一个五服的叔侄关系,真抡起来王氏还得喊王媒婆一声堂姑。 姜顺德和钱氏一看王媒婆穿红戴绿,头上一朵大红花就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了,这两年倒是也有媒婆登门,不过一瞧见姜娴扛着野猪进门,亦或是手提两担水进门,粗鄙不堪的立马把人吓跑了,有时候姜顺德夫妻俩都怀疑姜娴是故意的。 这帮媒婆还乱传话,搞得姜娴恶名在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女猎户,一身好力气,正经人家一听谁敢找姜娴这么个恶女子做媳妇,人人都想要温婉贤淑能勤俭持家的,可不愿意找个舞刀弄棍,天天在山野里钻来钻去的女猎户。 这不,至今已经有两年没媒婆登门了。 姜顺德今天去找卢媒婆不仅没送出肉,还碰了一鼻子灰,说让姜顺德不要砸她卢媒婆的招牌,给姜顺德气得不轻。 没想到会有媒婆主动找上门,两个人客气地迎着王媒婆和王氏进屋坐着喝口茶水。 四个人坐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王媒婆笑眯眯地开口介绍:“姜家大兄弟,大妹子,这位是我娘家的堂侄女王桂香,她家三小子乔荀是咱均溪县十里八乡有名的文曲星,十三岁就考上了童生,长得一表人才,如今年岁十九,是咱们附近十里八乡都难打听到的好后生。 我这堂侄女心想小儿子都十九了,先成家再立业也不错,便托我到处打听想找个合适的儿媳妇,要年纪相仿,还要性子泼辣能镇得住事,毕竟她家三小子是个文弱书生,平日里嘴笨怕挨欺负。 这找来找去没看中合适的,谁知这么巧,昨个你家丫头登门找她家三小子办事,她一眼就相中了你家丫头,一打听年岁十八未婚配,这不着急忙慌地喊着我带她登门,来问问你们可有意愿两家了解一番,结个两姓之好?” 姜顺德和钱氏不知道昨天是什么个情况,但听闻姜娴已经去过乔家一趟,叫这个乔童生的娘看上了。 王氏瞧着人精明能干,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不过光看一眼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既然找上门来,姜顺德也本着要给女儿挑选一个好女婿的条件如实介绍起姜娴。 “我家那丫头如今年岁十八,也不着急婚嫁,不过既然你们找上门来了,那是可以互相了解一番,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看孩子们的意愿,我们姜家不兴强娶强嫁那一套。 还有我家娴儿从小跟着我上山打猎,风吹日晒的一身糙皮子,她有一把子好力气,打猎采药她在行,什么针线女红厨艺样样不精,我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是骄纵的养着从不给她受气,所以养得闺女真性情,脾气爆,一言不合可能就翻脸。 前几回来上门打听的媒婆出去还乱传话,搞得我家娴儿恶名远扬,你们来之前难道没在外头打听一番?老姐姐家要说亲事的三小子可知晓自己日后娶的是怎样的媳妇?” 钱氏的眼刀子快刺穿姜顺德,这死老头子这么说,岂不是又要吓跑个新上门的媒婆! 他不会忘记即将要颁布的政令吧? 姜顺德装作看不见媳妇的眼神,虽然惧内,可事关女儿的终生幸福,姜顺德肯定要给她好好把关。 且他说的是实话,若是这点都承受不住就跑,那趁早走人。 大不了就去买个人回来当上门女婿呗,这年头找人牙子肯定能买到人。 钱氏真是快要被丈夫气死,独坐在那尴尬地冲着王媒婆和王氏笑笑,解释一句:“其实我们家娴儿就是真性情,人很不错的,就是传言可能不太好听,但绝对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孩子。” 王媒婆和王氏却听得脸上一怔。 这夫妻俩,似乎对自家闺女很没信心。 别说寻常媒婆跑了,王媒婆现在也想跑。 不过这门亲事是王氏自己找上门来想要谈成的,而且王氏还看中了姜家闺女。 王媒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笑着回答:“自然是打听过,她家三小子也知道要求娶你们家女儿的事,愿意得很,而且我这堂侄女就希望找个你们家闺女这样彪悍性格能镇得住事的好姑娘。” 姜顺德眸中顿时一亮! 嗯?没吓跑! 第16章 歪打误撞 那可以好好聊聊了! 王媒婆说的话钱氏都不敢相信,她疑惑着问王氏:“你家三小子真愿意找我家娴儿这样的?” 王氏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力点头:“是啊,你家姜娴昨日也见过我家三郎了,还一起去了县城办事,回来的途中叫你们村的陈大牛给我家三郎送到家门口,还送了两包糕点做酬谢呢,对了姜姑娘不在家吗?” 姜顺德顺嘴一提:“她抱着闺女去看郎中了,估摸着等会就回来了!” 一句闺女,王媒婆和王氏两个人当场石化。 “啥闺女?”王媒婆吞了吞口水,怔愣着询问。 王氏瞪大眼睛心想昨儿那姑娘不是说刚满十八未婚配吗?这就有孩子了? 钱氏怕姜顺德嘴笨解释不清不楚地叫人误会,赶忙解释:“王媒婆,老姐姐,你们别误会,是我家娴儿她,嗐,昨儿我们村有个人家不想要闺女了,要给孩子扔出门,那孩子本也是他们家收养的,现在狠心不要了我家娴儿看不过去就打算替我们老两口再收养个女儿,谁知道县衙里办事的小吏给弄错了,阴差阳错成了她闺女,不是亲生的孩子,你们可以去打听的!” 姜顺德点点头:“是,我孙女长得可水灵漂亮了,虽说不是亲闺女,但跟我家娴儿小时候长得还有些相似呢!媳妇,你说是不是?” 钱氏白了丈夫一眼,赶紧去看王氏她们的表情。 本来就因为力大无穷又是个在山上到处乱窜的女猎户,这下再未婚收养个孩子,一般人家谁家还愿意娶这么个媳妇? 钱氏没姜顺德那般心大无脑,她现在只盼望女儿能在半个月内定下人家,避免和政令冲突。 王氏想起来了,一脸恍然大悟:“哦,昨天姜姑娘叫我家三郎去办收养手续,好像就是为了收养这孩子吧,这可是做好事嘞,寻常人家小姑娘哪能有你们家丫头这般热心肠,说明孩子心地仁善是个好姑娘。” 王媒婆暗暗伸手拽了一下王氏的衣角。 王氏不动声色地拂去堂姑的手,笑眯眯地望向姜顺德和钱氏自夸起来:“我们家三郎也是个仁善孝顺的,这种好人好事他若知晓也会倾尽绵薄之力支持,要不说咱们两家的孩子好呢,若是能凑成一对,那绝对是令人艳羡的鸳鸯对偶。” 姜顺德和钱氏大为意外,看王氏脸上没有一点点勉强的神情。 姜顺德追问:“老姐姐此话当真?即便我家娴儿不会洗衣做饭,不会女红种地,只会舞刀弄棍,你家三小子当真不介意?” 钱氏心里犯嘀咕,这寻常的好人家,真能同意? 莫不是这王氏家中的三小子有什么问题吧? 王氏点头如捣蒜:“不介意,你们是不知道我家三郎是个读书人,考取功名以后说亲的快要踏破门槛,但读的书多要求就高,一般人家他看不上,我昨儿晚上说起这事这傻小子还害羞上了,我这个当娘的心领神会赶紧请了堂姑来说媒,怕你们不愿就亲自跟着一块来了。 当然,我知道你们姜家肯定会顾虑,我家三郎都十九岁了咋还没有婚配?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孩子十三岁考上童生以后,这几次院试还没考就出岔子耽搁了,有那嘴碎的一传十十传百非说我家三郎文曲星的命当到头了,日后一辈子都没有考中秀才的指望。 咱姑且不论童生,就是二十岁的秀才放眼整个大夏朝都是凤毛麟角啊,这帮人光盯着我家三郎考不上秀才在这幸灾乐祸,我也就不愿与那一般的人家说亲,省得受窝囊气。 这不才想着找个性子泼辣一些的,跟我家三郎那温吞的性子互补,什么洗衣做饭女红种地这些事也不用她做,平日里有我,若我家三郎考中当官日后就要进城当官太太也做不了这些事,自有下人操劳的,您二位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王氏提起这事就生气,一时没注意越说越多,王媒婆拦都拦不住也就由着这个堂侄女了。 姜顺德和钱氏反而觉得这个王氏够坦率,真性情。 夫妻俩相互对视一眼,当即做出了决定。 “行,既然老姐姐你这么诚心诚意地上门提亲,那我表一下态。”姜顺德清了清嗓子,神色认真凝重几分。 “我们姜家就娴儿这一个闺女,给她挑选夫婿那是头等大事,光听你们在这说半天我们没法做出答复,直接回绝你们又觉得不妥。 不如这样,等腊八节后咱们两家人结伴上街置办年货,到时候让两个孩子私下见一面,若是两孩子看对眼,那一切好商量,两孩子看不对眼那我们夫妻俩也不会强按着闺女嫁人,老姐姐觉得如何?” 两家虽然不是一个村子的,但就隔着一条大河,细细一打听,一两天就能出结果。 腊八节前后差不多就能有准确的消息,到时候再让两个孩子做决定。 不管婚事成不成,双方都不会丢了面子,也不会影响日后男婚女嫁,真问起来就是一起上街置办个年货,无伤大雅。 王媒婆看王氏自己这么能说,索性闭嘴由着王氏自己做主,等婚事成了她拿个红封讨喜。 王氏双眸放光,心满意得地答应:“行,还是姜家大兄弟做事敞亮爽快,那就这么定了,腊月初九我带着孩子来桃源村村头等着你们一起结伴去城里置办年货,等两个孩子看对眼以后,咱们再细谈成婚的事。” 这姜家办事也算体面,不是那刁钻的人家,让王氏更加想促成这门亲事。 等姜顺德夫妻俩送走王媒婆姑侄俩,还有些不敢置信。 “顺德,这王氏她儿子不会有隐疾吧?咱闺女都被你说成筛子了,他们家竟然一点都没不喜,反而还迫不及待想赶紧促成这桩婚事,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啊!”钱氏抬手捂着胸口,满脸焦虑。 姜顺德笑道:“你怕啥,咱又没答应她,一会我就去找人打听打听王氏她家三小子如何,等腊月初九,她家三小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不好咱就不谈这婚事,又不是非嫁她儿子不可。” 钱氏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丈夫:“今日不同往日,咱们娴儿得赶紧定下人家,你忘记娴儿拿回来的政令了啊?” “我哪有,我就是想说出真实的娴儿,如果这都不被嫌弃那才说明对方家是真看重咱女儿了啊,我老姜虽然没文化,但是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也不能因为政令随随便便就把娴儿嫁出去啊!” 钱氏又翻眼瞪了一下姜顺德:“日后在外人面前别那么说娴儿,有什么话叫我来说,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这么损自己的亲闺女!” “我哪有?媳妇你可别冤枉我啊,我那不是实话实说好筛选人么,你说些不符的日后成了亲人家还要怪咱家骗婚呢!” 钱氏伸手作势要打,姜顺德一瘸一拐地跑去收拾院子里的猎物去了。 看着丈夫瘸腿的背影,钱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咋好端端摔断个腿接回来以后咋都长不好,成瘸子了! …… 姜娴抱着糖糖在村中溜达一圈先去了陈郎中家,以免让爹娘听说什么觉得自己说谎,反正时辰还早,天黑前去环溪村找乔荀就行。 人人都差点没认出来姜娴怀中抱的是傻丫,一个个上前打招呼,姜娴不厌其烦地纠正他们,并麻烦大家伙广而告之,日后傻丫叫姜糖,小名糖糖,可千万不要叫错了名字! 姜娴一家为人还算不错,村中不少村民租种姜家的地,给他们家干过活,大家伙也都愿意配合着她。 而且姜糖这名字也好听,比招娣傻丫靠谱多了。 如此一对比,谁是真心收养孩子,谁是假意,一目了然。 村里人又将陈三癞子夫妻俩一顿数落。 赵金娘在家照顾着三个病患,不一会一个喷嚏,不一会一个喷嚏,吓得赵金娘摸了摸自己额头,又跑去拿热水洗把脸,还以为自己累病倒了。 …… 姜娴抱着糖糖路过稻田,只见里正带着不少村里汉子都围绕在塌陷下去的大坑那观望。 “阿娘,那边围着好多人是在干啥啊?”糖糖有些好奇。 姜娴笑着问她:“糖糖想去看看吗?” 糖糖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问道:“我可以去看热闹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想,糖糖你记住,你是阿娘的闺女,阿娘的闺女应该如何啊?”姜娴引导着糖糖变得勇敢起来,不过她到底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被陈三癞子夫妻俩恐吓欺辱,能迅速做出改变已经很难得了。 “阿娘说,糖糖要大方得体,要勇敢说不,要捍卫自己应有的……额……好像是尊严还是权利!”说完,小丫头歪着小脑袋抬手点着下巴左思右想,扭头又看姜娴,委屈嘟嘴:“阿娘对不起,糖糖没记住,后面的忘记了。” “没关系,我们糖糖才五岁半,能记住一半就已经很厉害了,以后我们慢慢记,不用向阿娘道歉!” “嗯,阿娘,我以后一定认真听阿娘的话!”糖糖生怕再次被嫌弃,努力表现着自己。 姜娴笑眯眯的抬手,轻轻捏了小家伙如鸡蛋般嫩滑的小脸蛋,心想这皮肤弹性真好啊! “走,阿娘带你去看看热闹!” 糖糖立即伸手搂住姜娴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要跟新阿娘贴在一起,嗅着姜娴身上一股淡淡的丁香味,小丫头的内心无比安定。 姜娴抱着孩子凑上前,大家伙瞧见都客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姜娴抱着孩子也和里正打了个招呼,见里正额头红光更盛,这是有好事要发生的征兆。 “里正,你们在这干啥呢?”姜娴带着糖糖带过招呼,好奇问道。 第17章 糖糖还是个天纵奇才 “娴丫头你来得正好,昨天咱们俩路过这里不是突然塌陷了么?今天早上刘福禄家的一个没注意掉进去了,不过发现里面有点水,泥土都泡松软了,这不大家伙赶紧跑过来给他救上来,听刘福禄说里面的水都快到小腿深了,我就让人下去探一探,看是个啥情况!” 姜娴顿时想到了,好像有些特殊地貌的区域因为长时间的干旱,或者抽取河水过度,会导致地下的河水干涸,突然塌陷一个大坑暴露地下的状况。 若是能利用起来从这里开始挖凿,可以大大减少了村民们浇地用水所需的时间。 桃源村挨着大河而建,可大河到底距离农田远了一些,挖水渠什么的劳民伤财,且也没那个能力能挖通一道沟渠来,万一淹了田地怎么办? 大家伙只能挑水,或者用驴车拉水来浇地,这几年大旱无形之中增加了许多的劳动活,各家苦不堪言。 姜娴面露喜色,看向里正解释:“里正,我之前在书斋看过地理杂记,上面就说过可能因为干旱导致河水下降,地下河附近的溶洞坍塌暴露出地下河,若是咱们能将这一块区域挖凿利用起来,引着地下河水灌田,明年开春就能节省浇地的时间了。” “啊?还有这种好事吗?”里正有些不敢相信,如果这条地下河的泉眼真的挖凿出来,就在这里建造个抽水风车,那对全村大家伙而言都是益事。 “嗯,不过要确定这一片区域,然后规划好,等地下河水升到一定水位就不会再涨,到那时利用附近的地挖凿水渠,用上抽水风车抽水,灌溉农田就是极顺手方便的事情了。” 里正喜不自禁,若真能按照姜娴所说,那可是造福全村的大好事。 这三年大旱,环溪村附近的大河虽然没有干涸,但渐渐地已经露出不少河床,清澈的可见河底的淤泥,里正有想过万一今年还要旱下去,大河干涸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要背井离乡逃难的时候了。 现在有了这地下河口,让里正心中有了底气。 “好,那我回头叫几个懂的老家伙过来瞧一瞧,看怎么修建水渠风车!” “嗯!”姜娴看着里正额头红光渐盛,估摸着可能是昨天里正为了糖糖的事情来回奔波反哺回去的好运。 里正一心想要带领桃源村的人致富,造福全村,所以里正的好运事关全村大计,可见里正真是个无私有德的好人啊! 同里正告辞,姜娴抱着糖糖往陈郎中家走去,糖糖一边说:“阿娘,里正爷爷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啊?” 姜娴舒展开眉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因为你里正爷爷是个无私为公的大好人,如今地里旱得厉害,收成年年减少,突然有地下河口,回头若是修建成水渠然后灌溉农田,那可是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他当然要高兴了!” “里正爷爷一定会实现的!”糖糖满脸坚定地说。 姜娴点头狡黠一笑:“当然了,有我们糖糖在,什么都会有的!” 糖糖有些不太理解:“阿娘,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没事,等你以后长大就明白了!” 糖糖见姜娴笑也跟着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笑得弯弯像是月亮,露出像小贝壳一样的乳牙。 母女俩很快走到陈朗中单独住的茅草屋,一屋一院,虽然不大,但胜在陈郎中收拾的小院清雅。 此时院中摆着几个架子晒着药草,一间小屋分里外两间,里屋里头一张炕,炕头上摆着矮桌,矮柜,柜子旁边一个大箱子不知放了什么,用吊锁锁起来了,外屋放着一张给病人看病的竹床,一个八仙桌配着两把竹椅子,另一侧则全是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屋外檐下搭着个棚子砌了个灶台,两口锅,一口锅煮饭吃,另一口锅都是陈郎中研制煮药或者炒制药草所用。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药草的清香味,此刻陈郎中正在屋中生了个吊炉,煮着强身健体的热茶,桌子上还放着一本医书。 陈郎中看上去约莫二十八的样子,整个人十分清瘦,常年板着一张脸,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姜娴好几次想要是陈郎中把头发束冠,插一根桃木簪子,都有仙风道骨的道长姿态了。 将姜娴母女进来,陈郎中放下手中的活儿问道:“糖糖怎么了?” 姜娴噗嗤一笑,放下背篓:“我是得了好东西来送给你,顺便带糖糖溜达玩!” 糖糖乖乖地被姜娴放在平地上,由着她牵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架子上的那些药草,她都没想到,一株花,一棵草,竟然还会有医人治病的用途。 想到阿娘在山上看见药草双眼放光很开心的样子,糖糖立即小跑到架子旁边踮起双脚看架子里的药草,十分认真地记下各种药草的模样。 姜娴和陈郎中都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 陈郎中微挑眉梢看向姜娴,感慨一句:“你家闺女,似乎对我这药草很感兴趣啊!” 似乎是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糖糖一扭头看见姜娴和陈郎中,对着他们灿烂一笑。 “这孩子笑起来真好看!”陈郎中情不自禁说了一嘴。 “那当然,是姜娴的闺女能丑吗?”姜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低头从背篓里拿出何首乌和半斤天麻递给陈郎中,“瞧瞧能值多少钱?我家里还剩一半天麻,还有点一颗何首乌,若是你结得起账,我回头再给你送来!” 至于灵芝和百年人参,陈朗中这实在赚不到多少油水,姜娴打算卖给松鹤堂。 陈郎中淡定地拿起姜娴这回挖到的何首乌和天麻,仔细看了一眼,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这大冬日能挖到这两样,你这运气不错,这些包括你家里剩下的都给我,一共给你十两银子,你能接受我就全收着了!” 正好他的药方里差这两味药,如今总算是凑齐了。 姜娴甚是惊讶,毕竟陈郎中上一次的药草钱还欠着,一下子能拿出来十两银子,她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也捡狗头金发财啦?” 陈郎中忍俊不禁,轻咳一声:“从捡狗头金的主人手上坑来的!” 姜娴好奇,陈郎中便如实相告,说了昨晚陈家两个孩子受伤,今天陈三癞子又受伤的事情。 姜娴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在观察药草的糖糖,笑着打趣一句:“看样子陈三癞子家的好运到头了,日后有他们家受得。” “此话怎讲?”陈郎中迅速捕捉到姜娴话语里的一丝笃定。 姜娴摇了摇头:“没啥,那你给我拿钱去吧!” 陈郎中收下药材转身进屋拿钱去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姜娴掂量着手中份分量差不多的碎银,加上今天在山上坑陈三癞子的一两碎银子,一天进账十一两碎银,姜娴心满意足,今天可以悠闲地带着闺女瞎溜达半下午了。 两个人交易完,看糖糖还在认真的观察药草,却很懂礼貌地只在架子一旁围观,没有上手去搞破坏。 姜娴走上前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问她:“糖糖,你对药草很感兴趣吗?” 糖糖睁大眼睛,想着阿娘看见药草就高兴的样子,她用力点头。 陈郎中走过来,蹲下身子拿着一块米糖递给糖糖:“那糖糖对药草这么感兴趣,要不要和伯伯后面学认识药草啊?” 姜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陈郎中。 “不是吧?你又来?” 想到当初刚相识的时候,姜娴才十三岁,陈郎中远远地盯着她看,她还以为此人是坏人,不过陈郎中印堂微红泛金,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至于为什么眉心总是萦绕着一股黑气,却又没倒霉,她就不得而知了。 姜娴没理睬他,直到后来他说姜娴手上的药草值钱,卖了几次药草陈郎中给钱也爽快,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 突然有一天,陈郎中也是这般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跟着他后面学医术。 姜娴实在对这个不感兴趣,果断拒绝,不过倒是舔着个脸跟着陈郎中后头学习辨别药草,这样上山才知道哪些是值钱的药草,哪些是杂草。 陈郎中每每看她都会有种没忽悠成徒弟的遗憾。 姜娴一句话,气得陈郎中吹胡子瞪眼。 “你这什么口气,我又不害你家闺女!哼!”陈郎中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高抬起下巴一脸娇矜:“一般人我还不教呢!要知道当年想跟着我后头——” 回忆戛然而止。 姜娴和糖糖都一脸好奇的看着陈郎中。 陈郎中轻咳一声,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总之,能跟着我后头学医术,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不学拉倒!” 话落人已经跑屋子里去了。 姜娴无奈笑着摇头,这陈郎中真是个心地善良的怪人。 她扭头看着眼前的糖糖,问道:“你想和这个伯伯后头学习认识药材吗?” 糖糖目光坚定地点头:“嗯,糖糖想学,糖糖想认识天底下的所有药草,到时候都采摘来送给阿娘!” “噗嗤!”一声,姜娴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还有点感动:“所以,你想学,你好奇这些药草的形状,就是因为阿娘喜欢?” 第18章 找乔荀坦白心意 糖糖用力点头,童真无邪的脸上满是认真。 不知是想到什么,糖糖又摇了摇头,指着其中一个竹筛子里的药草说:“糖糖还能闻到它们好香,各种不同的香味可好闻了,糖糖喜欢!” 姜娴一脸奇怪,药草香吗?她怎么闻哪个药草都是一股求草味呢! 一抹身影箭步飞快地冲出屋,跑到姜娴他们身旁,脸上满是窃喜和不可思议,伸手拿着糖糖刚才指过的药草问道:“你能闻到这个药草的香味?” 姜娴差点被陈郎中吓一跳。 糖糖抬起头昂着个小脑袋点头:“对呀,这个好像有一股兰花香味,跟阿娘身上的香味很相似。” “嗯,这是木兰!”陈郎中嘴角不断扩散,又拿起另一个竹筛子里晒干的药草给糖糖:“那这个药草呢?你能闻到什么味道?” 糖糖凑近闻了一下:“冰冰凉凉的让人好清醒呀!” “嗯,藿香的味确实让人清凉!” 陈郎中接连拿着几个给糖糖闻,糖糖都能描述出准确的味道,虽然描述得很稚气,但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陈郎中如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姜娴激动地说:“好苗子,这绝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姜娴你要不让她学医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从前你也这么说我的,不过你别问我,你问糖糖,我不做孩子的主,她不愿意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答应!”姜娴无所谓,糖糖感兴趣学啥都行,要是不感兴趣,她才不会勉强。 “姜娴!”陈郎中板着脸,又和颜悦色地看向糖糖,笑得一脸慈和问糖糖。 “糖糖,你跟伯伯后头学医术吧,伯伯会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你,日后你阿娘有个头疼脑热你顺手就给看了,还能帮你阿娘辨识药草,好不好呀?” 糖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扭头又看向姜娴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询问。 “阿娘,糖糖想和伯伯后面学认识药草。” 姜娴心中不禁感叹,天命福宝果然悟性高啊,说啥都理解得透彻,适应得也快:“嗯,你想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阿娘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阿娘真好,糖糖好喜欢阿娘呀!”糖糖不忘吹一口彩虹屁,这才答应陈郎中:“陈伯伯,糖糖愿意跟你后头学医术。” 陈郎中喜出望外,整个人身上的清冷脱俗感都减轻不少。 他也没想到,本以为在这个乡野隐世,可能哪天就无疾而终了,倒不曾想还能叫他遇见两个天纵奇才。 陈郎中的眼神在姜娴身上迅速掠过一眼,又看向糖糖。 人不能太贪心,能将毕生所学传授到一个天纵奇才上也不错。 “好,那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你便是我陈瑜疾唯一的关门弟子了!” 糖糖双眸亮闪闪地弯成月牙儿,懵懂天真地问:“师父是什么?是糖糖的爹爹吗?” “噗,师父就是糖糖的老师,也可比喻成糖糖的半个阿爹,总之除了你的亲人,便是师父对你最好了!”陈郎中说完,生怕姜娴和糖糖反悔,立即跑回屋中将吊炉上的茶水拎下来,倒了一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放在白瓷茶盏里,端着跑出屋找个凳子自己坐下,看向糖糖。 “糖糖,今日你便在这乡野茅庐,向我陈瑜疾三叩首,敬上一杯茶便算是正式行拜师礼了!” 陈朗中满脸喜色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姜娴:“你这个当娘的做旁观,拜师礼成,糖糖可就是我陈瑜疾此生唯一的关门弟子了。” 姜娴还是头一次知道陈郎中叫陈瑜疾,这名字,生来就是做郎中的料子。 不过这家伙还蛮注重礼节,姜娴望向糖糖:“糖糖,既然你答应要和陈伯伯学医,就按照他所说的做吧!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礼以后你要像敬重阿娘和爷奶他们一样敬重你师父,听你师父的话,知道吗?” 糖糖似懂非懂,其实大多的意思糖糖不知道,但糖糖知道跟着师父后面学认识药草,就能给阿娘分忧。 她立即跪在地上,模仿着麻蛋跪拜他阿奶时的样子,蹑手蹑脚地给陈郎中叩头三下。 陈郎中赶紧端着一杯茶水哄着糖糖:“小糖糖,你起身端茶给师父喝,要说师父喝茶,千万别弄洒了!” “哦哦!” 糖糖端起白瓷茶盏,步伐平稳地走上前看着陈郎中笑,温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师父喝茶!” “欸,好徒儿,哈哈哈,没想到我陈瑜疾此生还能有徒弟……”陈郎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在喝琼浆玉液。 姜娴:“……” 这陈郎中怎么收个徒弟兴奋的上蹿下跳的,和平时那仙风道骨的姿态判若两人。 不过糖糖既然愿意学,姜娴还是十分支持的。 在这个风寒都能带走性命的时代,学点医术确实能傍身,而且陈郎中的医术在桃源村是有目共睹的,不是那种赤脚大夫糊弄人的水平。 正式拜师礼后,陈郎中跑回屋子里面先拿了两本书给姜娴,叫她拿回家先给糖糖看上面的图画。 等回头每日下午送糖糖来他这里学辨识药草,读书识字。 约定好以后姜娴惊奇地发现陈郎中印堂里常年缠绕的一股黑气和金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红的印堂。 她惊讶扭头看着糖糖,这天命福宝的气运反哺可真强啊! 姜娴揣好银子,抱着糖糖回家。 糖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阿娘,别的小朋友都有阿娘阿爹,那糖糖的阿爹是不是刚才那个师父呀?” 小孩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姜娴笑着摇头:“不是,师父是师父,阿爹是阿娘的丈夫,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哦!”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好奇问道:“那阿娘的丈夫是谁呀?” “……额,阿娘目前还没丈夫,等以后有丈夫了再告诉糖糖是谁好不好?”姜娴笑眯眯地看着糖糖,心想童言无忌果然是真的,应付小朋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嗯嗯好!”糖糖笑着看着阿娘,心里却想着阿娘好可怜呀,都没有丈夫,等以后她要给阿娘找个绝顶好的丈夫,阿娘肯定会夸她。 小丫头美滋滋地想着,紧紧搂着姜娴的脖子,母女俩一道溜达往村头的拱桥走去。 走到半道又碰上了里正。 “里正叔,你这又是干啥去啊?”姜娴笑着打声招呼,糖糖甜甜地喊了一声里正爷爷。 里正笑道:“我挨家挨户通知娃儿们读书的事,昨天你不是请了乔童生办事么,傍晚我就跟他提了一嘴,希望他能来我们村的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 这样回头春耕农忙时节,大家伙也省得带孩子一块下地,顺便去找一下你有财叔,他会木匠活,回头琢磨一下那个地下河水坑的事情。” “这是好事,那您快去通知吧,我抱着糖糖回家去了!”姜娴也没多想,绕路准备回家。 正要走,想到姜娴的出手相助,按理说村学堂是不许女娃子进去读书的,里正想着还是问了一嘴:“娴丫头,你家糖糖要不要送学堂里读书?” 姜娴微挑眉梢有些惊讶:“啊?村学堂不是在陈家祠堂里办的么,从前说只许族中男娃娃读书,不许女娃子进去吧?” “嗐,现在饭都吃不饱,人更凑不齐了,甭管男娃女娃,能把村学堂办下去就成!” 里正是个一心为民的好村官,而陈家祖宗在此驻扎立村的那一刻,村学堂就没停过,可惜一个能读出头的人才都没有,陈来喜可不想村学堂在自己任职的期间停办就荒废了。 “还是里正思想觉悟高,那我家糖糖算一个,到时候开课了要交多少束脩啥的您说个话就成!” 里正一脸欣慰,摆摆手又着急忙慌走了。 姜娴抱着孩子往环溪村走去,到了村头一看没什么人,这才壮着胆子去了一趟乔家抬手敲了敲院门。 小王氏和赵氏正在排队做饭,一看见姜娴抱着孩子登门,下意识地朝着东偏房喊道:“三郎,有人找你!” “谢谢!”姜娴客气道谢,也不进院子,就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乔荀从屋里走出来看见是姜娴,微微惊讶,却还是径直走出院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拱桥那边:“那边村里人很少去,不如我们去那边说话!” 姜娴能抱着孩子找上门,那定然有事。 想到昨日的救命之恩,乔荀以礼相待。 姜娴心想乔荀这个大聪明,真是越看越满意啊,要是能拐回家当上门女婿就更好了。 糖糖睁大着一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神看着乔荀,眸中满是好奇,心想这个人长得好像话本子里的神君啊! 不论男女,小孩子都下意识地喜欢长得漂亮俊朗的人,糖糖也不例外。 一直走到拱桥的下边,这会子天快擦黑了,没什么人往返两个村子。 乔荀这才沉声启口:“姜姑娘找在下什么事?” 姜娴清了清嗓子,怪不好意思地问道:“乔童生,是这样的,我看你怪倒霉的,但是我运气好,你说咱俩要是在一起会不会气运互补,到时候你就不倒霉了?” 乔荀似乎有些没听懂,剑眉微蹙:“什么意思?” 姜娴挠了挠头,不知道咋说直接掏出昨天县衙小吏提前给的消息。 乔荀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明白了姜娴的意思。 第19章 乔荀拒绝姜娴颜面扫地 “姜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只是在下不光是倒霉的原因,只怕帮不了姜姑娘这个忙了!”乔荀眸中一暗,无奈拒绝。 “额……”姜娴眨了眨眼,指着自己:“我说我天生好运,能互补你的霉运,你也不愿意吗?咱们可以先合作,应付完官府这一波政令以后,等个一年半载以后和离也行,可以吗?我一个女猎户又未婚带娃,实在是不好找到合适的男人,而且我也不想被强行婚配给那帮歪瓜裂枣……” 乔荀想到幕后针对自己之人,他虽然很想帮姜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姜娴是个善良的好人,他不能牵连她陷入险境。 “对不起,姜姑娘,除了这个事什么事我都能答应姑娘!” “可我现在只需要你假装当我丈夫躲过政令!”姜娴有些生气了,这个呆头鹅书生,怎么有点油盐不进? 乔荀微微退后几步,冲着姜娴深深一鞠躬如风一般疾走。 姜娴气得不轻,但也知道这时候的人思想还不懂变通,认为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她无奈叹息一声,抱着糖糖往家走。 糖糖眨巴着眼睛看向姜娴问道:“阿娘,你是喜欢刚才那个神君伯伯吗?” 姜娴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神君伯伯?神经还差不多!” 话落,她一想糖糖不会看出点什么吧,连忙盯着她问道:“好闺女,你为什么叫乔荀神君伯伯啊?他当真是文曲星下凡吗?” 糖糖摇了摇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不知道啊,就是看他好像话本子里神君!” 姜娴:“……” 好吧,她还以为糖糖看出什么了。 她叮嘱一句:“找神君伯伯是咱们两个人的秘密,你回去可不许告诉阿爷阿奶啊!” 糖糖乖巧点头答应,抬起小手捂住嘴巴:“嗯嗯好,糖糖保证不说!” 姜娴这才放心归家,越往山脚边人家越稀疏,渐渐看不着人。 天刚擦黑,姜娴母女俩踩着点进门。 姜顺德已经坐在院门口用木头雕刻一把小弹弓,特意在地上磨的木头光滑不刺手,还在两边用红绳子绑了一圈,这样的弹弓拿在手上就不担心木刺扎到手。 姜娴也有一把,不过早已经被她玩散架了。 一瞧见娘俩回来,姜顺德立即笑眯眯地招呼道:“乖孙女快来看,阿爷给你做了什么好东西!” 姜娴这才放下糖糖,小丫头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嘴甜甜答应:“好嘞!” “哇!好漂亮的弹弓啊,阿爷是做给我的吗?”糖糖发出一声惊叹,情绪价值满满。 姜顺德满脸傲娇,点头道:“当然是给糖糖的,咱们家不就你一个孩子嘛!你快拿起碎木头试试,看看怎么样!” 对于自己做的东西,姜顺德一向很自信。 糖糖立即照着姜顺德架势用力地拉开弹弓,砰的一下,射出去一个碎木头块,似乎打中了院墙,高兴的糖糖蹦蹦跳跳地拍手叫好。 “哇!阿爷你快看,我打中了!” 姜顺德笑着抱着糖糖走到挂着猎物的架子,亲自教糖糖射猎物,先学会基础瞄准,日后再去山里实践,等糖糖长大没准是比娴丫头还要厉害的女猎手。 钱氏听闻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无语,但看见丈夫他们高兴也就没说扫兴的话。 姜娴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今天赚来的十一两银子尽数交给钱氏。 “娘,这是今天卖何首乌和天麻的钱!” 钱氏一掂量,估摸着十两多重,很是惊讶:“那点何首乌和天麻这么值钱啊?那岂不是比打猎猎到野味还要值钱?” “是啊,不过珍稀的药草难得,又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姜娴解释一句,又问:“对了娘,咱家现在一共有多少存银啊?” 钱氏认真想了一下,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子:“加上你今天给我的,一共攒了快七十两银子了!” 姜娴心里有了数。 其实姜家不顿顿吃干粮,每天有鱼肉荤菜,穿衣什么的再节俭一些,估摸着还能多攒出几十两银子。 自从姜娴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别苦着嘴巴肚子,省得哪天突然一命呜呼,剩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旁人。 姜顺德和钱氏也就看得开了,在姜娴日积月累的灌输下,早已经接受了吃好穿好,别没苦硬吃的概念。 姜娴点头,看向钱氏商量:“娘,近日村里卖儿卖女又搬走了好几户人家,他们的田地带不走自然归了村里,有几块水田位置不错,我寻思着买下来,多置办田地总归是没错的。” “啊?还买田置地啊?咱家现在都有三十亩良田了,还有二十亩地,雇人种都种不过来,是不是不用置办那么多田地啊?”钱氏其实更想说,他们是外来户,日后—— 不管以后怎样,有五十亩地也绝对足够吃用了,这年头地旱的厉害也不好种! 姜娴笑道:“娘,有田有地,等日后达到一定的规模咱们就专门在家中当地主,再也不用上山奔波多好啊,现在才五十亩还不够,怎么也要一百亩地才能悠哉地当地主呢。” “我和你爹又没儿子,等你嫁出去,家里那些田地不还是没人继承,到时候都要变卖换算成钱给你带走!” 姜娴没好气道:“那我找个女婿上门不就好了,就非要把我嫁出去,好你让和我爹享受二人世界是吧?” “你这孩子,又浑说什么!”钱氏心里嘀咕,乔家一个读书人,还有功名在身的哪里愿意入赘啊! “嘻嘻,娘,你就听我的,明早给我拿五十两银子置办田地,保管没错!”姜娴咧嘴嘿嘿一笑,钱氏也是拿她没办法,便由着姜娴了。 不过事实证明女儿当家,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不像是丈夫当家的时候,家里清苦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一次荤腥,哪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嗯,好,明早你出门喊我一声!” 姜娴跑了一天身体有些累了,冲着教糖糖一身劲的姜顺德好喊道:“爹,我饿啦!” “欸,我这就做饭!”姜顺德答应一声,将糖糖交给钱氏赶紧钻进厨房开始烧晚饭。 …… 王氏送着堂姑婆回家以后,才回了环溪村。 一进院子瞧见两个儿媳妇谁也不让谁的样子就烦,她抬手锤了锤腿,直接往老两口住的房里一钻,竟谁也没搭理。 这倒是让小王氏和赵氏因为好奇休战。 “咱娘一大早出门干啥去了?怎么回来无精打采的?” “不知道啊,大早上包了一块红缎子还有一斤白糖出了门,不会是给三郎提亲去了吧?” 小王氏一脸狐疑地点头:“有可能,没准就是昨天那姑娘。” 赵氏满脸好奇地看向小王氏:“大嫂你说咱娘这次能给三郎媳妇家多少聘礼?” 小王氏是给了五两银子的聘礼,还给打了一根银镯子,王家陪嫁过来一套婚床和柜子以及梳妆桌和六床棉被。 因为赵氏是乔熹回家闹着非要娶的,王氏没办法只能提高了聘礼,十两银子和一根银镯子,还给赵氏买了一身现成的嫁衣,这可把小王氏气坏了,娶回赵氏那一阵子天天阴阳怪气,最后王氏为了息事宁人只得私下带着王氏去买了一身成衣,又补了二两银子的私房钱,小王氏这才消停。 一听给三郎家的聘礼,小王氏撇了撇嘴:“估摸着也就能给十两银子吧?咱家不是刚分家么,家底就那么多,爹娘估计也没钱给更多的彩礼了!” 赵氏嘟哝一句:“那三弟媳妇进门也是舒服的,不用伺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还能白得这么一座五间屋子的大瓦房,到时候爹娘还能挣钱贴补他们! 哪像是咱们一进门就要受婆婆磋磨立规矩,天天洗全家人的衣服,起草做饭喂猪喂鸡,还要下地干活,如今分家了还要自己出力盖房子,什么活都变成自己的活,连公婆的帮衬都没了。 逢年过节咱还得给爹娘年礼,爹娘跟着三郎过,那年礼什么的岂不是自然而然落到三房头上?要说起来啊,还是三弟媳妇有好福气啊!” 小王氏一听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凭啥她一进门就不用做新媳妇该做的事啊?还有这房子是给爹娘的,又不是给三郎夫妻俩,老二家的,你说要不我们这样……” 说着小王氏凑上前贴在赵氏耳朵边小声嘀咕。 赵氏闻言瞳孔倏地放大:“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咱就这么干!”小王氏一口反驳,满脸的坚定。 主要小王氏现在手头没钱,实在是盖不起新的砖瓦房子,要盖个黄土坯子的茅草房倒是容易,可小王氏住久了砖瓦房还真不愿意住满屋子都是泥灰,刮风下雨都要担惊受怕的茅草屋。 “啊?要是被爹娘知道……”赵氏满脸胆怯。 小王氏才不管不顾,道:“搞黄了这门婚事,咱们两家就能在这多住一段时日,你现在有钱出去选宅地基盖房子吗?” 赵氏立即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小王氏感慨一句:“那不就得了,只有搅黄了三郎的婚事,咱们才能够一直在这里住着,否则爹娘一定会拿这五间砖瓦房说事,给脸上贴金你信不信?到时候爹娘为了给三郎筹备婚事,肯定催着咱们赶紧盖新房搬走,省得叫三弟媳一进门就发觉自己受骗了。” 小王氏自认为十分了解自己的婆婆,毕竟她和王氏同出一宗,王氏不仅是她婆婆还是堂姑呢! 赵氏一脸胆怯像是不敢这么做,王氏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赵春桃,我告诉你,你要现在不和我统一战线,到时候被赶出家门另盖新房去,我可不刚你说好话!” 第20章 一家子都没安好心呐! 赵氏赶紧答应:“大嫂,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办我就咋做,你别生气啦!” 小王氏微眯眼眸,满脸的算计。 “那你先等我消息,等打听好了娘看上谁家姑娘了,咱们就背着娘去那户人家说出三郎的实情,我就不信好人家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跳霉坑!” “都听大嫂的!”赵氏嗫喏一句,心里放心不少。 只要大嫂出马,没有她搅和不了的好事。 那她和二郎就能多争取点时间攒银子了。 而且腹中这个孩子已经满三个月了,再过七个月就要落地,赵氏还是想在老房子里生下孩子,让婆婆照顾一下孩子,不然自己可就一点婆婆的光都沾不到,大嫂家的铁蛋婆婆可是带大到如今,她作为二儿媳妇,不求多,只求婆婆能帮她带着孩子到三岁就成。 三年的时间她主内,二郎主外,怎么着都能把新房子盖起来了! 小王氏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赵氏当枪使,调整好情绪就往王氏的屋子里钻,打听一下王氏是不是为了昨天那个姑娘给三郎提亲去了? 赵氏突然小腹有些不舒服,赶忙回屋躺着去了。 …… 桃源村,姜家。 姜顺德正在厨房里面做饭,趁着钱氏在屋子里带孩子,他冲着院子里正在刮皮毛的姜娴吹了一下口哨。 “闺女,来一下!” 姜娴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厨房里狐疑地盯着鬼鬼祟祟的老爹。 “咋啦?爹?搞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要宣布我其实是流落在外的公主吗?” 姜顺德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你一天天嘴里冒出的都是啥话,我是要告诉你,今天有个媒婆带着人登门了,说是啥乔童生的娘,你昨天找人家办事了?” “嗯?”姜娴忽然想到王氏那一双殷切又热情的眼神,心想不是吧?动作这么快? 她刚被乔荀拒绝,他娘登门求亲。 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 死书呆子竟然敢拒绝他,这下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你怎么推辞? 姜顺德压低了嗓音说:“你娘那意思叫我先去打听一下,合适的话咱们腊月初九相看过后就定日子,半个月内下定不就能躲过一灾了吗?” 姜娴嗅着厨房里的香味,顺着味道走到灶台边上抬手掀起锅盖。 “呦,红烧鲤鱼炖豆腐,这哪来的大鲤鱼?” 姜顺德赶紧去灶下添了一把柴火,得意说道:“你爹我下午去大河那边钓的,咋样?厉害吧?” 这大冬天的河都快上冻了上哪钓鱼去? 十有八九是姜顺德的棋友何老汉给的,姜娴也不揭穿他,点头夸赞:“我爹真厉害!” 姜顺德忽然反应过来,又将话题拐回来:“说正事,你这孩子咋老打岔,你昨天看过那个乔童生,觉得人咋样啊?爹可是给乔家透底了,这乔家听见你的事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要换做别的媒婆早就跑了,我觉得乔家还不错,不过你娘怕你不愿意叫我先瞒着你。” 姜顺德戳叽姜娴胳膊一下:“你咋想的?” 姜娴这才回过神,想到乔荀那人,以及那独特的命格气运。 “嗯,人不错,就是可能近期有点倒霉!” 姜顺德瞪大个眼睛不是很理解:“有点倒霉?啥意思?” “说是十三岁就考上童生,然后自那以后每次考院试就倒霉出事,耽搁了考试,这不连续六年间出事倒霉,他们村的人就传言说他文曲星的命格到头了,这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了!” “他奶奶的!亏得我今天还觉得那个老姐姐好,合着自己儿子是个倒霉鬼,想要娶儿媳妇冲喜啊?我说咋一点也不介意你呢!”姜顺德嗓门微微拔高几分,下意识地用力摔了一下手中的火钳子。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爹,你这话啥意思啊?你闺女我有那么差劲吗?” 姜顺德立即堆着笑脸露出一口大牙:“没有没有,我闺女当然是世间最好的女儿了,就是……就是跟寻常人家的娇闺女不太一样么,爹没说你不好的意思哈……” “行了,爹你别说了,简直是越描越黑!”姜娴披着古代人的皮子,灵魂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可她思想再如何超前脱俗,都无法摆脱现在这个时代应有的命运。 因为到年纪不成婚真犯法啊! 以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抗衡不了一整个朝代的洪流。 姜娴原先想着自己才十八岁,还有七八年的时间考虑成婚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婚配对象。 正好她看中了乔荀是个文弱书生又讲理,还拎得清长得也附和她的审美,不论是嫁过去做真夫妻还是先当假夫妻,姜娴觉得都可以。 而且她还有糖糖这个天命福宝能压制住乔荀的霉气,奈何那书呆子跟没听懂一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两世为人,她哪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好在柳暗花明又一村,乔家那边找媒婆登门了。 在她眼里乔荀倒霉点没事,自己有福宝,还有观人气运避灾祸的本领,再不济力大无穷的本领也能解决一切麻烦,简直就是buff叠满! 嫁给乔荀总比嫁给那些胸无点墨一天到晚摆着个大男子主义的歪瓜裂枣强! 若是乔荀能入赘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娴忽然想到,乔家大嫂二嫂不是不想供着乔荀读书,闹着分家么? 那回头可以介绍乔荀入赘来姜家啊,反正姜家没儿子,家产日后也是要留给她和糖糖的,不涉及家产纷争。 那样的话,糖糖也就不用追着问她阿爹的事了! 越想,姜娴越觉得这门婚事靠谱。 否则以自己自身的情况和家境来看,想要找一个知根知底又能和谐相处的男子,真的不太好找,要不就得等到被官府抓去强行婚配,实在婚配不了再判刑流放。 姜顺德见闺女突然陷入沉思,小眼珠子转来转去,侄女莫若父,姜顺德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靠谱?” 姜娴肚子忽然有些饿了,从筷篓里抽出一双筷子拿水涮涮,掀开锅盖夹起一块鱼肉吃着鲜香软嫩适口,就是一不注意烫的直点头:“嗯嗯,行了,这个鱼火候刚刚好,不用再烧了!” “去去,问你个话真费劲,别耽搁老爹做饭!”姜顺德直接推开姜娴,懒得再问。 不过闺女这回愿意松口答应相看,那他明儿就去打听乔荀的事,等腊月初九看这婚事能不能成,要是真能成的话,可真算是了了姜顺德和钱氏心头的一桩大事。 …… 环溪村,乔家。 王氏躺在房间里的炕上,两条腿都快断了一样。 不怪她进门无精打采,实在是走太多路了,从环溪村走了十几里地去找堂姑王媒婆,再走去桃源村姜家,又送着王媒婆回家一路上说尽好话,拜托她能将这个亲事说成,再独自走回家。 这一圈走了三四个时辰,能不累吗? 但好在姜家那边没有拒绝,也答应了让两个孩子自己相看一番,王氏心中甚慰。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是当家的带着老大老二犁地回来了。 虽说如今已经分家了,老两口除了菜园地和山脚地,其余的地已经分给老大老二家,可乔老头是个闲不住的,亲自带着儿子下地划分好区域,又帮着他们为开春的春耕做准备。 王氏赶紧爬起身走出去,瞧见进屋的老伴,赶忙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老头子,三郎的婚事有着落了!” 乔大山干一天活累得很,忽然听见媳妇这平地一声雷,瞬间来了劲头,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真的?说的哪家的丫头?三郎他答应了?女方家那边也不介意三郎这两年的倒霉劲?” 王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 “你这叫啥话,外头人说三郎倒霉,你这个当亲爹的你咋这么说咱儿子,那具体出啥事你不知道嘛,要我说都是城里那帮人眼红嫉妒陷害咱儿子,全是人为,哪里是倒霉劲惹的!” 乔大山嘿嘿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是,是,我不该这么说咱儿子,你快跟我说说是谁家闺女愿意嫁给咱家三郎啊?” 王氏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指了指河对面的方向:“环溪村姜猎户家的闺女,叫姜娴,名字好听吧?” 乔大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犹如见鬼了一样喊道:“啥子?你给咱家三郎找个女猎户啊你?你知不知道桃源村姜家的母老虎威名在外啊?” 王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孩他爹,你认识对面姜家的闺女啊?” “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 乔大山什么人,十里八乡的传闻他都爱瞎打听,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一开始是因为自己不受爹娘疼宠,周围人也都关注着大哥小弟,后来有了个会读书的儿子,乔大山才被乔家二老重视,被村里人敬重,各种夸赞的美言层出不穷,说来说去都是他乔大山有本事生了个文曲星降世的儿子。 从那以后,乔大山就格外注意外头的传言,久而久之这十里八乡有啥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个听到的人。 平日里传言都是东家长西家短,唯独这桃源村出了个力大无穷的女猎户母老虎姜娴叫乔大山牢牢记住了,因为是桃源村唯一的女猎户,听说女猎户身高一尺八,脸大得跟圆盘似的,大眼睛大嘴巴,呼气如牛喘。 只要这个女猎户一上山,她吼一嗓子,这些野物都被她吓得乖乖跳陷坑里等着她活捉,如今十八岁根本没有媒婆登门敢提亲,愁坏了家中的爹娘。 听王氏一说是桃源村姜家猎户的女儿,那就没得跑。 因为整个桃源村就一个猎户姓姜,女儿叫姜娴,肯定和他听闻的是同一个人。 乔大山跟王氏夸大其词地说了自己听到的传闻,说完立即摆手摇头,一脸抗拒地否定这门婚事。 “不行不行,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乔大山说完,还有些埋怨王氏私做主张。 第21章 他可承受不住母老虎一拳 “你找人说媒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一个小姑娘当猎户,成天上山下河的乱窜,是大南山威名在外的母老虎,这种人你咋说给三郎当媳妇,你也不怕娶回家三郎被她生吞活剥了!” 王氏脸上的喜色被老伴的一番话说得犹如冷水浇头,整个人僵硬住了。 她面露疑惑:“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我觉得那小姑娘挺好的呀,昨天来咱家找三郎办事,一口一个婶子乔童生,还不是白找咱家三郎办事,不像是你说的那种凶巴巴不讲理的人啊!” “什么?那母老虎还来咱家了?你昨天咋不跟我说这个事!”乔大山惊得后脊背都冒冷汗了,别是姜家看上自家三郎,故意来上门打探消息。 “昨天不是说分家的事么,我就忘记提这一茬子了!”王氏脸色讪讪,看着老伴那震惊的神情劝说一句:“老头子,你也别偏听偏信,这姜家姑娘我瞧着不错,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啥玄乎啊?这可是福生他爹亲自跟我说的,你都不知道那姜娴多凶恶,整个大南山凡是她去过的地方,就没有打不到的猎物,力气大得赛过牛,听福生爹说,他家福生第一次上山打猎就碰到那姑娘一拳打死个大老虎,你说吓不吓人?这种厉害的人娶回家,咱们全家都要供着上香当祖奶奶,你别不信这个邪。” 王氏实在无法将姜娴一个娇滴滴有礼节的小姑娘,和丈夫口中所说的母老虎联想到一起,她满腹狐疑不信:“福生爹在吹牛吧?姜娴个头也就比我高一点点,看着人也苗条瘦弱,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一拳打死老虎!” “咋不能,福生亲眼看见的!”乔大山疲惫地走到八仙桌旁边倒了一海碗温热水咕咚咕咚灌下肚,又看向王氏说:“你要不信,你明儿亲自去外头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 三郎可是咱们乔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虽说现在时运不济,但怎么说也是咱均溪县数一数二的好儿郎,哪能找个大字不识的母老虎回来做他媳妇,万一以后三郎考中进士当官,就这乡下的媳妇能被同僚们笑死。” 乔大山想了想,建议一句:“要不这样吧,等明年院试之后,三郎若是还出岔子没考上秀才,咱再给他说亲事,别急这一时半会的行不?” “那哪行啊!”王氏摇了摇头,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冲着老伴嘟囔:“我跟你说这姜娴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我的眼光和直觉不会错,不管你同不同意,咱家都已经和姜家约好腊月初九相看了,到时候咱家要是毁约不去,姜家人能答应? 再者说了,姜娴真跟你说的那样是个脾气极坏的母老虎,你放她鸽子,那岂不是找打么!真跑上门来给咱家一人一拳,咱家谁能承受得住?” 王氏还是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而且三郎是个读书人,平日里最重脸面,就像老大老二家的那么闹腾,他除了会吃亏答应还会干啥? 越是这样,三郎就越是需要找一个能镇得住家的泼辣媳妇,脾气泼辣点日后才不会受欺负。 乔大山表情突然僵硬,想到媳妇说的话,心里一阵后怕。 若姜家真的打听了三郎,想说成这桩婚事,那约好的腊月初九相看,到时候他们不去,姜家人能答应?那母老虎不得冲上来一人给一拳。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身高一尺八的粗犷女子,咆哮着一拳打死打老虎的画面,乔大山整个人吓得猛地一甩头。 不行不行,他年纪大了,可承受不住母老虎的一拳。 乔大山有些后怕地吞了吞口水,望向王氏:“既然约定好腊月初九相看,那到日子咱就去相看,不过到时候你一定找个借口和三郎说一声,不要答应姜家的婚事,再跟姜家说咱家三郎配不上人家姑娘,不管咋说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对方,让这桩婚事不了了之,知道不?” 王氏懒得和老伴说话,敷衍一句:“行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小儿子,他不愿意的事谁强按着都不行。” 乔大山觉得也是,就姜家那母老虎凶神恶煞的,小儿子肯定看不上。 他叮嘱一句:“好,那你和三郎好好说,就算看不上,咱也得委婉一些,别把话说得太直白得罪了姜家,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千万不能惹恼他们!”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吃点啥!”王氏实在是烦了老伴跟唐僧念经似的嘱咐,就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给吓得跟什么似的,亏老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这点胆量说出去要笑死人。 如今乔家已经分家,三家人共用一个厨房。 老大老二家的约定好做饭的时辰,王氏也懒得和她们争,一日三餐都是最后一个用灶台。 她从橱柜里打了小半碗白面,准备掺和着野菜做粑粑吃,到时候再分一点白面煮碗面汤磕一个鸡蛋进去撒点葱花,晚餐就齐活了! 小王氏刚才进屋没打听什么名堂,这会子正在厨房洗碗,看着婆婆进来立即堆满殷勤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半碗面粉,笑眯眯地问道:“娘,你们晚上打算咋吃啊?” 王氏一看大儿媳妇没憋好屁的样子,神色淡淡道:“做个野菜粑粑,再打个鸡蛋烧一锅面粉汤。” “好嘞,我们刚吃过饭,反正我也没事,我帮娘做,娘你在灶下烧火就成!” “嗯,好!”王氏跑一天累得很,大儿媳妇主动抢着干活,她要推辞不是傻子么! 小王氏笑嘻嘻地在灶台上忙活,王氏在灶膛前烧火。 婆媳俩扯闲篇,扯着扯着小王氏忽然问道:“娘,你今天是不是给三郎说亲去了?说得哪户人家的闺女?打算给人家多少彩礼啊?” 王氏一掀眼皮子,瞪了一眼灶台上忙活的大儿媳妇,不客气道:“干啥?都分家了,你还想管我给三郎媳妇多少彩礼的事啊?” “不是,娘,你看你咋这样,我这不是随便问问么!” 王氏哼了一声:“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我还能不知道你,不过我手头上如今有多少钱你和老二家的都清楚,等这桩婚事能谈成,我们家最多也就能出得起十两银子的聘礼,多一分都没有!” 小王氏嘿嘿一笑:“是,这几年光景不好,咱家还要供着三郎读书,确实没钱了!不过十两银子的聘礼在整个均溪县都算高的了,咱娘家那边上个月不是嫁出去个小姑娘,才十六岁,她家只要了二两银子的彩礼。” 王氏也有所耳闻,不由得跟着叹息一口气。 灾荒年,什么都便宜,人命价更贱。 王氏现如今也就是手头上没钱,不然给姜家的聘礼银子肯定要提高一些,毕竟她和老伴如今跟着三郎过日子,等三郎成婚以后就是跟着三郎两口子过日子,有条件自然要多给老三家点,省得日后老了受磋磨。 小王氏一边忙手头的活儿,一边焦急打探:“娘,你到底给三郎找了个谁家的姑娘啊,咋还藏着掖着的,搞得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王氏没好气道:“就是昨天登门那个桃源村的姜家姑娘。” “她啊?”小王氏有点印象,当时王氏还说八字没一撇,今天早上就去登门提亲,可见婆婆是多看重这个三儿媳妇。 “咋啦?你也有所耳闻?”王氏跟应激了似的,下意识地抬头盯着大儿媳妇。 小王氏赶紧摇头,漫不经心地回话:“没啊,我没听说过,不过那姑娘看着不是很好生养的样子,身子瘦弱得跟张纸似的,娘你咋看上她了?” “长得漂亮,身材苗条,最重要的她们家就她一个闺女没儿子,脾气火辣能掌家,比你和老二家的好多了!”王氏毫不犹豫地回答,小王氏敷衍着应付婆婆,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桃源村,姜家。 冬日里天黑得早,刚刚酉时屋外已经黑漆漆一片。 姜顺德端着最后一盆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炖豆腐上桌,烫得他赶紧拿手捏了捏耳朵,招呼着钱氏姜娴她们出来吃晚饭。 四个人落坐八仙桌旁,糖糖瞧着四菜一汤的丰盛晚餐,好奇地扭头望向姜娴问道:“阿娘,咱家是过年了吗?” 姜娴他们三个大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糖糖一脸懵懂乖巧:“可是之前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鱼儿呢!” 姜娴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咱家没那个讲究,只要想吃了,啥时候都能吃大鱼大肉,糖糖有想要吃的也可以告诉阿爷,叫阿爷给你做!” “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只有过年能吃鱼呢!”糖糖一脸豁然,姜顺德他们又笑了起来。 姜顺德笑眯眯地夹起一块鱼肚子的肉放在糖糖的饭碗里:“糖糖快趁热吃,看看阿爷烧鱼的手艺如何。” “嗯嗯好,谢谢阿爷!”糖糖乖乖地自己扶着碗,坐在凳子上趴在桌边细嚼慢咽地吃饭,一边吃一边夸赞姜顺德做饭好吃,给姜顺德夸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钱氏也满脸柔和的笑容给糖糖夹菜。 自从糖糖来家里以后,姜娴感觉到爹娘脸上的笑容都多起来了,果然有孩子就是热闹,孩子一多更是闹腾! 姜娴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闲聊:“对了,爹,娘,今天糖糖跟我一起去陈郎中家,她好像对药草很感兴趣,日后每天会抽半天的时间去陈郎中家学医术,我觉得学医术傍身挺好的就答应了。 还有陈里正说村学堂请了乔荀过来教书,还有两天村学堂重新开课,到时候糖糖上午去学堂,下午再去陈郎中那学医术,如此一来咱们三个人忙起来的时候糖糖也不无聊!” “啊?这样糖糖会不会太累了?”钱氏顿时脸上浮现心疼。 第22章 气死赵金娘 姜顺德也这么觉得:“糖糖就是个小姑娘,一天都在外面读书都累啊,要不推掉一个?” 姜娴想想也是,自己还打算卖货或者打猎带上糖糖蹭她好运,如此一来安排得满满的哪还有时间跟着她出去。 “那就每天下午去陈郎中那学两个时辰,反正陈郎中也有学识,能教糖糖读书写字!” “嗯,这样才对嘛,我们糖糖才五岁半,正是贪玩的时候哪能一直放学堂拘着,别到时候给孩子学傻了!” 姜娴噗嗤一笑:“爹,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姜顺德又夹了一块嫩豆腐给糖糖,说:“乖孙女,别听你娘瞎安排,咱们每天就去学一会医术,别太为难自己啊!” 糖糖笑得眉开眼笑,乖巧点头:“嗯,糖糖不为难自己,糖糖全听阿爷阿奶和阿娘的!” 姜娴心疼的看着糖糖,这傻丫头估计内心还很不安,才会一直是讨好式的说话,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过改变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是了。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吃了晚饭,又聊会天才洗漱歇下。 冬日天长,等姜娴睡醒的时候才卯时一刻,天边浮现着鱼肚白。 她照惯例起床锻炼,围着河堤跑半个时辰,因为今天要进城,还要早点回来送糖糖去陈郎中那学医术,姜娴锻炼完天还没亮背着背篓上山收货。 许是昨天猎到的猎物太多,亦或是没带着糖糖,姜娴十个套子就套中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鸽,将套子和陷坑重新布置好她这才下山。 姜顺德他们已经起床,钱氏给糖糖换了一身衣裳,梳了半个双丫髻,发尾编成两个小辫子,绑上两个红绒花可爱极了。 “哇,这是谁家的小美女呀?”姜娴喜笑颜开地逗糖糖玩。 糖糖脸颊一红,嘴甜地回答:“是漂亮阿娘家的小美女。” “吃过早饭了吗?”姜娴看着时辰,大牛哥差不多要来了。 因为货物多,她昨天给陈大牛打过招呼,要用半天的驴车拉货去均溪县城往返一趟。 冬日里农闲,陈大牛家驴车除了早上拉磨做豆腐,没有大集基本上闲在家里,有姜娴包车他还能赚不少。 钱氏给糖糖披着她昨儿个新做的兔毛披肩,笑道:“早吃完了,你爹给烙的鸡蛋饼,还喝了一碗小米粥,这孩子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不像是你小时候,鸡蛋饼里撒点葱花都不吃。” 姜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心想两辈子都不爱吃葱姜蒜,那有啥办法,就是不喜欢那味道。 “娘,今天这些货我瞅着能卖不少钱,你再给我拿二十两银子,回来时候早我就直接去找里正置办田地。” “哦,行!”钱氏已经准备好了五十两的银票,见姜娴改口从怀中掏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她:“你放里面的荷包里揣好了,别路上搞掉了。” “知道了娘!” 钱氏扭头一看糖糖,想到这两天自己的身子骨突然硬朗起来,直接又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姜娴。 “你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再买两匹缎子,和五斤棉花,马上除夕要到了,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就给你们娘俩一人做一件新袄子,别从成衣铺子里买现成的,他们做的里料不好,针脚不平整穿着不舒服,棉花塞得也不够充实。” “行,那给你和爹也买一份,要做一家人就一起做,到时候麻烦娘了!”姜娴直接拍板,她看不惯钱氏辛苦半天自己落不到一件新衣裳,莫名有种愧疚感。 反正手头又不是没钱,干啥没苦硬吃! 钱氏虽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吐槽姜娴败家,可心底深处还是高兴姜娴这个女儿没白养。 姜娴这还真不是孝顺,单纯的看不惯所谓的爹妈天天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供着孩子用好的,等吵架的时候就会来句我啥也落不着,给你们全是最好的,这不纯纯没苦硬吃的典型嘛!又不是没那个条件,非要搞这一套让子女愧疚干啥? 门口传来驴叫声,姜娴将银票揣好抱着糖糖就往屋外走。 姜顺德喊了一嗓子:“闺女,是不是院门口这些东西都搬上驴车?” “是的,爹!” 等她忙完弄好,姜顺德已经将昨天的猎物还有皮毛以及一背篓药草装好放车上,姜娴抱着裹得严实的糖糖坐在最后头。 陈大牛扬起鞭子抽打了一下,驴儿发出一声哼叫,便往村口的官道上驶去。 行驶到一半,迎面走来两个妇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姜娴只扫了一眼也没在意,继续逗糖糖玩,教她数一二三四五。 小王氏和赵氏就这样与姜娴擦肩而过,商量了一路的坏话要对付姜娴,破坏这桩婚事。 陈大牛赶着驴车到村头的时候还碰见了赵金娘。 赵金娘站在门口冲着陈大牛挥了挥手,腆着个笑脸上前塞给陈大牛个药方单子,嗲声嗲气地说道:“大牛啊,是上城里去吧?能不能帮我去县城的药铺里按照这个方子抓三服药啊?” 说话间,赵金娘就开始从袖袋里掏银子,也不管陈大牛答不答应,掏出二两银子放他手里,满脸堆笑着说:“大牛,要是钱不够你帮我垫一下,我回来再补给你啊,多的话就当是给你跑腿的钱了!” 本来一个村里,顺道去城里帮抓一副药是很正常的事。 但陈三癞子夫妻俩最近太招人恨了,尤其是他们弃养糖糖的事情,倒霉以后村里人都说糖糖的好福气被陈三癞子家给弄丢了,陈大牛这又是被姜娴花了三十文钱包了驴车一天,他满脸为难不知道怎么拒绝。 一道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在后头幽幽响起。 “不好意思啊,陈家婶子,今天大牛哥的驴车被我承包了,你要想托他办事得改天了呢,要不你给我十文钱,我帮你办这个事也成!” 赵金娘这才注意到车子后头瑟缩着的姜娴和糖糖。 她眸色一沉,哼道:“我又没拜托你办事,你承包了大牛哥,就不许他上县城里单独活动吗?” 陈大牛就坡下驴,点点头道:“是啊,娴丫头要去好几个地方,根本没空给你跑药铺一趟,要是耽误了娴丫头的事日后谁还敢找我陈大牛办事啊,你要不你找别人问问。” 姜娴补刀一句:“或者你给大牛哥十文钱也行,我到时候给他二十文钱,如此谁的事都不耽搁,不然我包的驴车进城,凭啥子要帮你办事啊?你说是不是,陈家婶子?” 赵金娘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就嚷嚷起来:“你个小贱皮子你喊谁婶子呢?我只比你大十……额,我比你大不了多少,都是收养傻丫的人,你按理得喊我一声大姐呢,哼,不就是有点钱牛气什么!” “第一,婶子你比我大十五岁哩,十五岁都能生养了,我喊你一身婶子不过分哈!第二,你弃养的孩子,我重新收养,还是各论各的,什么按理不按理的要喊你大姐,咱们两家可没亲戚关系,别乱攀关系,不过我确实要跟你说声谢谢,把糖糖这么好的闺女让出来,第三,我花钱承包的驴车,我想怎么使唤大牛哥就怎么使唤,你要想使唤他你也掏钱啊,你不掏钱你就是没我牛!最后——” 姜娴一把搂着糖糖,坏笑着指着赵金娘对着糖糖说:“乖闺女,阿娘是不是教你见人就要打招呼啊?” 糖糖虽然有些害怕发火的赵金娘,却还是保持着镇定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嗯嗯!” 姜娴咧嘴坏坏一笑:“那你是不是要和陈奶奶打一声招呼呀?顺便告诉陈奶奶占别人便宜是不对的哦!” 赵金娘闻言,一张老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糖糖奶声奶气地喊:“陈奶奶好!” 赵金娘差点白眼一翻,人撅过去了! 喊了自己三年娘的孩子,突然摇身一变成孙女辈分的人,还喊自己奶奶,搁谁受得了? “放你娘的屁,你这个扫把星才跟人家走几天啊,你就敢这么羞辱老娘!”赵金娘扯着尖锐的嗓子嘶吼,又伸手指着姜娴:“姜娴你别欺人太甚!” 姜娴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眸光却泛着冷意:“陈家婶子你真是好不讲道理,我怎么就欺负你了?你问问大牛哥,我喊你婶子,那我闺女按辈分就是要喊你奶奶,难不成她和我一个叫法吗?还有,糖糖现在是我闺女,你再敢对她疾言厉色一个试试!” 一句话,赵金娘又想到自家那被踹塌的院墙。 她吓得脊梁骨直冒寒气。 陈大牛挠了挠头,跟着附和:“是没错啊,娴丫头跟我一个辈分,我比你小一个辈分,她闺女自然更要矮一个辈分!” “陈大牛,你可是我们老陈家的人,你咋胳膊肘往外拐!”赵金娘吼完,将药方子和银子拿回来,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娴:“哼,老娘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不帮就不帮,想赚老娘的钱,门都没有!你们这帮黑心肝的就缺德吧,看谁能笑到最后,日后你们有事要求到老娘头上来,老娘非要磋磨死你们……” 赵金娘如刀般的眼神又瞪了一眼糖糖,旁人看不见,姜娴却看得清清楚楚,她额头的黑气越聚越多。 糖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依靠在姜娴的身旁,强撑着愣是没表露一丝丝惧意。 第23章 乔荀命悬一线 姜娴满眸都是赞赏,下意识地握住糖糖温热的小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糖糖一扭头对上姜娴欣慰的神情。 姜娴伸手摸了摸小丫头乌黑光溜的脑袋:“我们糖糖真乖,真棒!” 糖糖微微有些松垮的身子立即站得笔挺。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等着这个扫把星拖累死你们姜家!”赵金娘嘴里没有好话,扭着肥硕的腰身转身往家走。 “啊!!!” 赵金娘摔了个四脚朝天,她都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脚底下一点能绊脚的东西都没有,咋好端端平地上摔了个跟头,疼得赵金娘龇牙咧嘴。 她本就吃的身子臃肿,这一摔就像是皮球在地上打滚,惹得姜娴他们几个纷纷笑起来。 “笑魂啊!”赵金娘又羞又愧叫喊一句,赶紧爬起身往家跑。 姜娴脸上挂着笑意喊道:“大牛哥,咱走吧!” “欸!” 陈大牛赶着驴车出发,直到驶出桃源村半晌,陈大牛才感慨一句:“娴丫头,咱们村也就你能治住陈三癞子夫妻俩,换做一般人还真拿那对厚脸皮的夫妻俩没辙。” 姜娴笑道:“这有啥的,只要我不难堪,难堪的就都是别人,真理只在我一拳之内!” 陈大牛听着莫名燃了起来,十分认可地用力点头:“是啊,娴丫头你说得真对!我每次都是因为不好意思总是帮着村里的人带这个那个,买不好还要受到埋怨,要是价格超了死活要赖掉那几文钱,搞得我真是进退两难。 帮忙吧,总被人占便宜,不帮忙吧,一个村的太过绝情也不好,大家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次一路过村口我都害怕碰见村里的人,今天经你一言,我受益良多,日后我要多向你学习!” “哈哈,大牛哥,你就记住了,人家想占你便宜,你就提车钱,绝对好使!” “好!” 陈大牛对姜娴又多了几分好感,虽说姜家是外来户,但姜家一家三口做事真的比村里人敞亮多了,从不占人便宜,但村里人也休想占到他们家一点点好处。 平日里一家三口总是和和气气地好说话,但关键时刻一翻脸,村里人还真不敢随意惹他们。 陈大牛心想日后拉姜娴的货给她便宜点,路上多向姜娴取取经,学习如何当一个厚脸皮又有威慑力的人。 姜娴抚摸着糖糖滑溜的小脑袋,低声教育:“糖糖,听见阿娘和大牛伯伯说的话了吗?” 糖糖用力点头:“听见了阿娘!” “嗯,你也要记住,无论什么人想占你便宜,借你方便的事,不管远近亲疏一律拒绝,你不好说话能省去身边绝大部分的麻烦,别人还能敬你三分,一旦你好说话,所有人都想着占你便宜,背地里还要骂你是傻子,知不知道?” 糖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眸中逐渐浮现一抹崇拜。 阿娘真的好厉害呀! 她日后一定要多多向阿娘学习! …… 陈大牛赶着驴车悠闲溜达,眼瞅着快要到均溪县城了,就瞧见路边躺着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看着很严重,隐隐还有些熟悉。 “大牛哥,停一下!”姜娴连忙喊了一声。 陈大牛及时拽停了缰绳,驴儿吃痛哼哧两声停在了路边。 姜娴抱着糖糖下了驴车朝着那路边的伤患走过去,这一看还真是乔荀。 “乔荀?乔童生?”姜娴蹲下身伸手轻轻摇晃了他一下。 糖糖满脸的好奇:“咦,阿娘,神君伯伯怎么躺在路边上睡觉啊?” “额……他应该是不小心摔倒了!”姜娴解释一句,又推搡了一下乔荀,见人还没反应,立即朝着驴车上的陈大牛喊道:“大牛哥,来搭把手,是乔童生!” 陈大牛赶忙跑过来帮着姜娴将昏迷的乔荀抬上后面的车板子上,姜娴抱着糖糖也跟着上车,催促着陈大牛快点去县城里的松鹤堂。 乔荀整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在这个路边待多久了。 姜娴盯着乔荀那瘦弱单薄的身子,不禁心头泛起涟漪。 这倒霉鬼究竟是惹到谁了?好好的文曲星命格没了不说,还乌云罩顶,现如今又被打伤抛至路边,若是没碰见他们,就这寒冬腊月的苦寒天,能活活冻死他! 因着救人要紧,陈大牛加快了驴车的速度。 一刻钟的时辰便赶到均溪县城,车上拉着人,货物也多,姜娴上城门口旁给守城小吏上供了十文钱,驴车顺利进城直奔松鹤堂。 松鹤堂。 “大夫,救命啊!” 陈大牛背着乔荀冲进大堂里,姜娴背着背篓抱着糖糖紧跟其后。 松鹤堂坐诊的大夫立即迎上前指挥着陈大牛把人放到里屋的床上,好几个坐诊大夫纷纷围上前去,陈大牛和姜娴母女俩粗喘着气站在大堂内,心还悬在嗓子口。 沈君瑭额头上包着纱布,嘴角眼角都是伤,身上还吊着一根白纱布,正带着两个小跟班准备出门,嘴里还放着狠话:“下次再叫我碰见乔荀那王八蛋,本少爷非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起来沈君瑭就来气。 今天他和县学的几个学子要去四方会馆参加诗会,走到半路上乔荀突然冲过来推开他,也不知道那倒霉鬼哪来的力道,直接推摔他,害得他一头撞在铺子门口的石柱上,迎面而来的马车又擦伤身上好几处。 沈君瑭气不过立即带着几个人给乔荀一顿打,狗东西不经打直接晕过去了,沈君瑭才懒得管他,直接丢了一串铜钱扔给蒋津言和王金宝,叫他们送着乔荀去医馆,便没继续管乔荀死活。 沈君瑭身后的两个狗腿子,一个是寒门学士蒋津言,另一个是县城米粮铺子家的少爷王金宝,一看沈君瑭不高兴,两个人赶紧拍马屁诋毁乔荀。 刚走没两步,沈君瑭一转身瞧见姜娴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赶紧跑上前惊讶喊道:“姜女侠,真是你呀!” 姜娴皱眉看着沈君瑭一身的狼狈,好奇问道:“沈二少爷,这几天走路没注意头顶吗?” “注意了,我刚想说真是太谢谢你了,你那天叫我注意点,回去的路上我就有意看头顶,谁知道路过天味轩的时候,他们家楼上的花盆掉下来,被我及时闪躲开了,要不是你的话,我那天肯定头破血流,不死也残!” 那一大盆砸到脑袋上,沈君瑭都不敢想象后果。 “哦,那你怎么还搞这样?”姜娴伸手指了指沈君瑭的伤势。 沈君瑭冷哼道:“还不是乔荀那厮一肚子坏水,故意推倒本少爷,害得我撞到石柱子上,正巧有马车过来擦伤好几处!” 话落,沈君瑭看向姜娴好心提醒:“姜女侠,你人这么好,可千万不要受乔荀那狗东西的迷惑,他一肚子坏水,在我们县学里坏事做尽,总之你千万要远离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省得被他牵连。” 姜娴一脸好奇:“沈二少爷,乔荀做啥事让你这么恨他?” 上次没来得及,今天总算有时间能解惑了。 沈君瑭撇了撇嘴,似乎又不想说人长短:“也没什么,反正姜女侠你记住了,千万别和乔荀走太近,他那种人自私无德,心中只有自己,关键时刻就会拿最亲近的人当垫脚石往上爬,总归心肠坏极了。” 蒋津言和王金宝也跟着附和:“是的,乔荀在我们县学里臭名昭著,他偷陷害沈兄考试作弊被取消考学资格,又陷害李志远,害得李志远被教谕取消了廪生资格,让他能够排上名拿到官府的补贴。” “而且乔荀那人还经常偷拿我们的笔墨纸砚,故意在外头败坏我们的名声,长得仪表堂堂背地里各种龌龊心思手段,呸,跟他在一个县学读书都是耻辱。” 沈君瑭听着更火大了,若乔荀是个无关紧要的,跟他不熟的人,他也没这么记恨乔荀。 但偏偏乔荀是沈君瑭曾经认为最好的朋友,被最好的朋友背刺,是沈君瑭始终过不了的坎。 曾经他们的关系那么要好,在沈家私塾读书,他因为顽劣贪玩坠井,乔荀不顾生命危险,毅然决然地跳井救他性命。 沈君瑭曾认为他会和乔荀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是乔荀改变了他,让他从一个顽劣不堪的富家少爷慢慢地读书明理走上正途,两个人一起考过了县试、府试。 可自从乔荀考上了县案首和府案首,身边恭维的人越来越多,也渐渐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事物繁多,两个人一起去书斋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县学大考有人舞弊,最终却在沈君瑭的书箱和宿舍里找到证据。 沈君瑭被记大过,如有再犯将取消童生功名,逐出县学。 能和沈君瑭亲密无间下手的人只有乔荀,正巧他听俞知义他们几个聊天笑话他蠢笨,被乔荀当做了踩着往上爬的垫脚石都浑然不觉,一个松鹤堂的少东家竟然给一个寒门学子后头当狗腿子,因为了得到县学大考的头名奖励,自己作弊不成立即栽赃给沈君瑭。 沈君瑭当时还不信,和俞知义他们几个扭打成一团,几个人一致说亲眼看见的乔荀栽赃陷害还能有假? 他当时都气疯了,从那以后,两个人从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成为了死对头。 凡是有乔荀在的地方,沈君瑭必然要出面嘲讽几句,还带头在县学里针对乔荀,孤立乔荀这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第24章 糖糖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幸好老天有眼,没有让乔荀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考中院试,接连的倒霉让他如今还困在县学里读书,沈君瑭的功课也一落千丈,渐渐成为县学里混日子的富家少爷一派的头目,一帮混日子的富家子整日招猫逗狗,玩乐享受,搞得县学乌烟瘴气。 但县学里好多笔墨纸砚和经费都是这些富家子弟家中捐赠,县学的教谕和训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着蒋津言和王金宝你一言我一句地数落乔荀做的那些破事,沈君瑭莫名心中不耐烦,皱眉打断:“行了,都别说了,那点破事不值得一提,反正如今乔荀已经在县学里臭名昭著,学问好又如何?做人不行,那这辈子都休想有出头之日!” 姜娴听到这里,觉得沈君瑭一行人嘴里的乔荀和她所认识的乔荀,仿佛是两个人。 乔荀那人当真这么差劲吗? 可乔荀的命格眉眼,不像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顶多就是倒霉了一些而已。 “这些事情都有真凭实据能证明吗?”姜娴问了一嘴。 沈君瑭微微怔愣。 倒是蒋津言和王金宝立即点头答应。 “当然了,我们沈二少就是其中苦主之一,他亲自说的还能有假!” “而且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乔荀的为人也是县学人尽皆知的差劲,这说明大家的观点是一致相同的!” 沈君瑭却在看着蒋津言和王金宝,脑海中猛地响起,好像他当时只是相信了俞知义他们几个人的话,并未有过真正的实质性证据证明乔荀作弊不成,陷害到他头上…… 转念一想,他猛地甩了甩头。 俞知义可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哥,他们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说乔荀坏话。 这事板上钉钉没得跑。 沈君瑭用力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本少爷从不说假话,反正姜姑娘你离乔荀那厮远点就是!” 姜娴一眼就看穿沈君瑭的心虚,心中大概有了数。 她笑眯眯地问:“所以乔荀被打得浑身是伤,丢在均溪县城外的官道旁边,也是你们三个人做的?” “乔荀是这么跟你说的?”沈君瑭顿时眉头皱得老高,气急败坏地喊出声。 姜娴摇了摇头,解释一句:“他没跟我说,是我在进城的官道边上捡到浑身是伤,昏迷倒地的乔荀,大冷天的他就穿着单薄的衣衫狼狈地躺在路边,要不是碰见我这个好心人,这么冷的天在野外冻着既有可能丢了性命。” 沈君瑭蓦的脸色煞白。 姜娴又道:“沈少爷,虽然我和乔童生不是很熟悉,但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乔童生绝对不是你们几个人口中说的那样,至少他要真是恶人,我觉得以他的智商不会当街推倒你,留下话柄叫你们打他一顿,反倒给他丢到野外路边自生自灭。至于是不是有人刻意栽赃抹黑乔童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的脸色冷了几分,抱着糖糖往一旁的屋子里走。 不想过多的和蠢人说话,会降智! 沈君瑭站在原地面露沉思,忽然扭头看向蒋津言和王金宝,语气凛冽几分:“是你们俩给乔荀丢到官道旁边去了?” 蒋津言和王金宝顿时摇头否认。 沈君瑭微眯眼眸,眸中闪烁着危险的芒光。 蒋津言赶紧堆着笑脸解释:“沈少爷,我们看你生气的走了,哪有时间送乔荀去医馆啊,就给了一串铜钱丢给附近的乞丐,叫他们帮忙,可能那帮乞丐阳奉阴违给乔荀丢出城外的官道边了……” 声音越往后越弱。 沈君瑭抬起一脚直接冲着蒋津言胸口踹去。 “你个狗东西,那帮乞丐会好心送着乔荀上医馆吗?今天幸好是遇见了姜姑娘,否则乔荀真冻死在野外,本少爷岂不是成杀人凶手了!” 虽然沈君瑭恨毒了乔荀,可从未想过让乔荀死,顶多让他日子过得煎熬一些。 毕竟乔荀曾经奋不顾身地救过他一命。 蒋津言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大喊求饶。 沈君瑭烦躁地喊了个坐诊大夫给他瞧瞧,人已经往一旁的屋子里钻,看着大夫们正在给昏迷的乔荀治病,沈君瑭冲着姜娴解释一句。 “今天是他对我先动手的,这一点无可抵赖,但本少爷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是蒋津言找了几个不靠谱的乞丐,他们阳奉阴违才丢了乔荀去城外官道独吞了铜钱。 作为弥补,乔荀在松鹤堂所有的花销都记在本少爷头上,哼!本少爷可不是他那种卑鄙无耻之人!” 话落,沈君瑭转身就走,生怕叫姜娴看穿脸上的担忧。 姜娴微微扬唇,心中也更加笃定,这个乔荀是被人针对才会陷入如今的地步。 那这么危险的人物,可不太适合成婚了啊! 姜娴撇了撇嘴,心想十里八乡还有什么男子适合成婚呢? 糖糖弱弱地问了一句:“阿娘,刚才那个伯伯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啊?” 姜娴微微一耸肩膀:“阿娘也不知道啊,可能脑子不太好吧!” “哈哈,自从跟阿娘在一起,脑子不好的人好多呀!”糖糖顿时笑得露出两颗小贝齿。 既然乔荀的花销都包在沈君瑭身上,姜娴也没客气,叫看病的大夫有什么好药贵的药全往乔荀身上使,最好再来一粒十全大补丸。 她则是抱着糖糖拎着背篓走到柜台边上。 “小二哥,上好的灵芝和百年人参如今什么价啊?” 姜娴经常来送药材,松鹤堂的柜台小二和姜娴很熟。 “姜姑娘好运气啊,这寒冬腊月的能给你采到这两样好东西,正好我们少东家在,让他给您报价吧!” “行!” 小二哥领着姜娴朝着松鹤堂的后院走去。 沈君熹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沈家的松鹤堂光是在均溪县里就有三家铺面,如今又将药铺开到青州城去了。 自从青州城那边的药铺走上正轨,姜娴很少在县城里看见他。 小二领着姜娴走入后院的厅堂里,冲她客气地说:“姜姑娘,您先在这坐着等会,我去给我们少东家通报一声。” “好!” 糖糖似乎第一次进城,又看到这么富丽堂皇的屋子,睁大眼睛四处水灵灵地看了一眼:“阿娘,这屋子好漂亮啊!” 说着,糖糖嘟囔着小嘴嘀咕一句:“糖糖好像小时候也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呢!” 姜娴有些惊讶:“啊?糖糖你说你小时候?是在陈家的时候吗?” 糖糖摇了摇头:“不是,是更小的时候,但是糖糖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当时还有个漂亮的阿嬷给我喂奶吃!” 姜娴瞬间想到了大户人家的奶娘,又想到里正捡到糖糖的时候,糖糖身上还穿着绸缎料子的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养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没准糖糖以前的身世,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不过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过糖糖,或许是家道中落出了事。 似乎回忆从前的记忆,糖糖突然脑袋有点痛,双手抱头紧皱着小脸喊了一声:“阿娘,糖糖头疼……” 姜娴赶紧抱起她,替她按揉脑袋温柔安抚:“糖糖不疼啊,想不起来就不想了,阿娘日后就是你亲娘,会一直疼宠着你……” 糖糖逐渐平息下来,安静地窝在姜娴的怀中不敢乱看乱说,怕一会又头疼起来。 “姜姑娘,好久不见!” 一道爽朗又透着愉悦的嗓音传进屋中。 姜娴抱着孩子转身就瞧见一身竹青色长袍的沈君熹,满面红光地走进来,却在看见姜娴怀中的孩子时神色一愣,下意识问道:“姜姑娘,你何时多了个妹妹?” 姜娴笑道:“不是妹妹,是我闺女!” “啊?”沈君熹惊得张大嘴巴,一时都没注意自己的仪容。 “糖糖,快叫伯伯好!”姜娴没有多做解释,冲着糖糖提醒。 糖糖乖巧出声:“伯伯好,我是阿娘的闺女,我叫糖糖!” 沈君熹眉眼间的笑意瞬间消散不少,但还是从袖袋中摸出个花生豆大的碎银子递给糖糖。 “糖糖真乖啊,伯伯头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碎银子你拿去买糖吃吧!” 糖糖没有接,反而扭头看姜娴的意思。 姜娴也没客气:“伯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记得说谢谢哦!” 糖糖这才收下碎银子,软软糯糯地道谢:“谢谢伯伯。” 沈君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径直走到桌旁喝了一杯茶水压压惊,坐在椅子上看向姜娴。 “小二说你得了百年人参和灵芝,东西在哪里呢?” 姜娴放下糖糖,将一背篓药材递给沈君熹:“都在这里了,沈少东家金口玉言,说个吉利价吧!” 沈君熹看着姜娴无奈一笑,拿起背篓蹲下亲自验货。 沈君熹看着篓子里的货,拿出一样嘴角抽一次。 直到全部拿出来都摆在桌子上时,他抬起头又惊讶地看了一眼姜娴。 姜娴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拿着一块桂花糕给糖糖吃,一边看着沈君熹那震惊的神情,嘴角微扬挑眉调侃:“怎么了?沈少东家是看不上我这批药草?” 第25章 第一次听说这么时髦的事情! “呵!”沈君熹被姜娴逗笑了,站起身道:“你这全是平常难得一见的上等药材,我要是再看不上,那我这个松鹤堂就不用开了!” “嘻嘻,那沈少东家还不赶紧开价!”姜娴笑眯眯的,只觉得怀中的小人儿温热柔软,抱起来手感好好呀! 沈君熹牵扯嘴角无奈一笑,实打实给姜娴报价。 “上五十年份的上品灵芝两株,算五十两银子一株,两株灵芝差不多大小,共一百两!” “三颗上二十年份的人参算八十两银子一颗,三颗共计二百四十两银子。 一颗上百年的人参,无论是品相还是年份都是绝佳的上等品,不过我这是小本生意,我也不诓你,这东西在京城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但在咱们这小地方我只能按照三百两银子收你的。” 卖了几年的药草,姜娴心里大概也有数,点头同意:“行,沈少东家给价实在,哪怕二百两收我也卖!” 沈君熹又将其他的药草都称重归类,共计七百九十八两,他也实在直接拿了四张银票合计八百两银票递给姜娴。 姜娴顿时笑开了花。 真是发了,八百两银子啊,这可比她三年打猎挣的钱都多,姜娴又看一眼怀里懵懂不知实情的糖糖,开心地抱着她脸颊亲了一口。 “娘的好闺女,咱们家发大财啦!” 糖糖不知道姜娴高兴什么,也跟着傻乐呵:“阿娘发财了耶~” 母女其乐融融,这一幕看在沈君熹的眸中,不禁闪过一抹落寞。 等结账算完价格后,他这才忍不住问道:“怎么才两个月不见,你都已经嫁人了?这孩子是男方家的吗?” 沈君熹和姜娴也认识两三年了,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 自从爹将松鹤堂交到他手上以后,安排着张罗他的婚事,沈君熹便一直推辞着爹娘,哪怕有合适的女子他也推掉,就等着姜娴十八岁亲自带着爹娘媒婆登门去求亲。 早在姜娴一拳头从路匪的手中救下自己,沈君熹便心仪上姜娴,但那时候姜娴才十三四岁,他实在不好开口,便借着收购药材的事情和她相处。 不过自家的门楣沈君熹也清楚,所以他一心想要闯出点名堂来,叫爹娘高看自己一眼后能够开心接纳姜娴做他们的儿媳妇。 虽然这门婚事可能比登天还难,但他想自己争取。 沈君熹也多番打听,姜娴家中目前没有说亲的念头,他便放心扩张生意,期盼着早日当家做主。 可没想到扩张松鹤堂的生意去了青州城一趟,回来时姜娴竟然嫁人了,看这个孩子的年纪,只怕对方比姜娴要大不少。 遗憾吗?肯定遗憾! 可沈君熹更自责的是,为什么没有早早和姜娴表明自己的心意。 如今只怕更没机会表露心意了。 姜娴噗嗤一笑,挑眉看向沈君熹:“糖糖是我收养的亲闺女,你想哪里去了?” “啊?收养的孩子?你怎么好端端收养个孩子?”沈君熹的心情如柳暗花明又一村,嘴角攀上一抹傻笑。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总之日后糖糖就是我姜娴的亲闺女了,日后逢年过节你这个做伯伯的可别少了压岁钱啊,不然我给你送的药材里掺水分!” 姜娴一向满嘴跑火车,逗得沈君熹爽朗大笑。 “好,肯定少不得压岁钱。对了,你今天还有事吗?”沈君熹一脸温柔地看向姜娴。 姜娴点了点头:“当然有啊,我外面的驴车上还有一车野味等着卖掉呢!” 沈君熹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问:“这药材和猎物都是你最近上山弄到的?” “对呀!” “嘶,你这运气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旱三年估摸着也就你这个十里八乡唯一的女猎户能填饱肚子!” 沈君熹越看姜娴越喜欢,便问道:“你要卖野味,倒不如跟我一起去天味轩吧,我正好将这一株百年人参送过去参会,到时候引荐你见一下天味轩的东家,他们办大会缺野味,你那一车野味都能叫他包圆了,也省得你大冷天的去菜市口吆喝叫卖。” “行啊!”姜娴一口答应,她懂做生意的道理,多个朋友多个路数。 原先天味轩也收她的野味,只是最近生意不好,吃肉的人都少了,自然要的没那么多了,姜娴就没往那边跑。 不过姜娴还是好奇问道:“你刚才说参会?是什么大会啊?” “夺宝大会啊,天味轩最近得了一批好东西,要在酒楼里举办夺宝大会,谁家有好东西要转手的也都可以报名参加,到时候邀请来的达官贵人们互相竞价,价高者得,天味轩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活跃酒楼生意,二来将他们跑商得来的外域商品卖出去回钱。” 姜娴眼前一亮,心想这不就是现代的拍卖会么?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八年,第一次听说这么时髦的事情! “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热闹的活动?” 沈君熹见姜娴感兴趣,便详细地给她介绍了一下夺宝大会。 “咱们白云府不是靠近盛朝的西边边陲疆域么,近日圣上下了罪己诏后,开始和周边几个小国互通市集,天味轩的东家和顺风镖局的东家一合谋就亲自跑了一趟紧挨着咱们西边的巴斯坦国,在他们那买了好多精美的宝石金器玉器。 回来的路上遇到原石矿坑,还拉回来一车听说能开出翡翠的原石料子,天味轩和顺风镖局他们两家砸进去了全部身家,就等着夺宝大会上赚回来,顺便将天味轩的生意带动着好起来。 若是这头一次的夺宝大会举办成功了,只怕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好事,我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想拿着松鹤堂的镇店之宝去参会,顺便也宣传一下松鹤堂,倒不曾想今日还收到你这一背篓的珍稀药材,这颗百年人参我也一并送去参会,看能不能迅速回本! 这次夺宝大会,咱们均溪县还有附近几个县以及青州城的大商人都来参加,就为了一睹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不得不说天味轩和顺风镖局的东家很有从商的头脑,这么一吆喝,咱均溪县的名头都打得特别的响亮!” “哦?那这个大会是所有人都能去的吗?”姜娴也在心中赞同,能想出夺宝大会这种噱头的商业活动,确实是天才的想法,这种人不经商都是浪费人才。 其实姜娴更明白,这帮人就是牢牢抓住世人爱赌的心态,只要抓住顾客的赌徒心态而去开展生意,那基本上做什么生意都不会亏本。 沈君熹摇摇头:“不是,只有被天味轩邀请的人才能参加,或者以送宝人的身份,不过你跟着我一起去就行,不用担心进不去!” 沈君熹眉梢眼角浸染着温柔的笑意,心想着正好趁着这次夺宝大会看看姜娴喜欢什么,到时候豪掷千金也要夺下来送给姜娴表明心意。 经过收养孩子一事,沈君熹的心中满满的危机感。 他怕再等下去,万一错过姜娴,会遗憾终生。 至于爹娘那边能不能接纳姜娴,沈君熹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斩后奏拿下姜娴再说吧! “好,那这次我可就不客气喽!”姜娴还真想去看看夺宝大会。 话落她又笑看着怀里的糖糖,行走的天命福宝就在自己身边,这种好事可不能错过,万一能捡大漏呢! 沈君熹安排好铺子里的事情,便吩咐人套马车,又叫人去前厅那边喊陈大牛,叫他赶着驴车跟着他们的马车一起去天味轩。 天味轩酒楼是均溪县最大的酒楼,占了整整半条长街,一共三层的木楼建筑,十分豪华气派,正中间的大门顶上挂着一个黑牌匾,写着天味轩三个鎏金大字,一旁的书写署名还是上一任县太爷俞满兴的题字,可见天味轩的东家有多厉害! 酒楼三层是雅间,二层是供人数多的聚会用餐之地,一楼是散客入座吃饭的地方,在一楼的东南角还搭建了一个戏台子,通常赶大集的时候会请戏班子在这里唱戏,供吃饭的客人们观赏。 此刻天味轩酒楼里正在搭建台子,为三日后的夺宝大会做准备,到时候能让上下三层的人都能看清楚堂中展示的宝贝。 沈君熹带着小厮和姜娴糖糖一块踏进天味轩。 看见大堂里正在指挥安排的一抹身影,他客气喊了一嗓子:“良友兄!” 天味轩东家朱良友,三十八岁的一个中年男人,吃得大腹便便,不过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相处,又十分精明的生意人,印堂发红,近日好事颇多。 姜娴看他确实是个精明有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将酒楼在一个县城里经营得这么好。 “呦,这不是沈家老弟么,你参会的宝物可都准备好了?”朱良友笑嘻嘻地冲着沈君熹拱一拱手,窄小精明的眼睛迅速在姜娴母女身上扫过。 “准备好了,这不是特意来送宝物给良友兄,到时候可千万拜托良友兄安排个靠前的位置,早日帮小弟卖出去回款,小弟也就了了一桩心事。” 朱良友爽朗一笑:“好说好说,不过你身后二位是?” 沈君熹立即将姜娴引荐给朱良友。 “良友兄,这位便是小弟曾跟你提过的姜姑娘,姜姑娘可是均溪县十里八乡有名的女猎户,就没有她打不到的野味。 我原先也引荐姜姑娘卖野味给你们天味轩,估计你们铺子如今一大半的野味都是她在提供,正好昨日她猎到不少野味,我想着你这举办大会应该需要不少食材,就带她过来瞧瞧!” “哦哦,我想起来,姜娴姜姑娘是不是?”朱良友指着姜娴笑着询问。 姜娴点头,脸上挂着一抹自然又不谄媚的笑,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是,有幸能让朱东家一直记住,实乃姜娴之幸!” “哈哈,当然记得,姜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能在大南山猎户之中闯出一条路,老朱我十分钦佩!” 话锋一转,朱良友叹息一声:“也就是这两年光景不好,酒楼生意不景气,要不了那么多的野味,不知道姜姑娘今日送来多少?若是不多老朱我全部收下,若是多的话只怕……” 第26章 相信福宝的手气买买买! 酒楼真的生意好,朱良友也就不会和顺风镖局的东家一起合伙跑去通商的巴斯坦国搞外域的宝贝办什么夺宝大会了! 姜娴理解朱良友,毕竟野味不好炖烂乎,费柴费油,再加上光景不好,来酒楼吃饭的人日渐减少,原先没有灾荒的时候,她每天送多少天味轩都能全部照收,去年开始逐渐减量。 “朱东家,昨日我爹在家已经处理过猎物,去处内脏去皮,一番净重下来估摸着有二三百斤,朱老板若是能全部收了,我便按照全县最低价,全部六文钱一斤卖给天味轩。” “姜姑娘豪爽!”朱良友想着卖给沈君熹一个薄面,冲着掌柜的大喊:“刘掌柜,你跟着姜姑娘的人出去称重,将所有的野味都收下来腌制好,三日后售卖。” “欸,好嘞东家!” 矮胖的掌柜麻溜朝着酒楼外跑去,不一会跑进来报数。 “东家,姜姑娘拉来的野味一共是二百八十九斤,按照市价六文钱每斤收的话,便要结算给姜姑娘一两银子又七百三十四文钱。” 朱良友笑道:“你直接拿二两银子给姜姑娘,也不能叫人白拉货进城。” 姜娴勾了勾嘴角,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话末姜娴也不是白得了朱良友的便宜,冲着糖糖提醒:“糖糖,快谢谢这位朱伯伯收了咱们的野味,祝朱伯伯的夺宝大会顺利举行,圆满完成!” “谢谢朱伯伯收了我阿娘的野味,朱伯伯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圆满办成夺宝大会发大财!” 糖糖十分乖巧地冲着朱良友作揖道谢,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着暖进了人心。 朱良友只觉得甜进了心坎,哈哈大笑着又赶紧吩咐掌柜的端一份上好的点心茶水上来招待沈君熹他们。 等沈君熹和朱良友去登记参会的宝物,姜娴小声提醒糖糖:“乖闺女,记得阿娘的话,出门在外笑脸多一点,嘴巴甜一点,保准有好事,不会吃大亏,知道吗?” 糖糖喝着温热乎的银耳莲子羹,吃着软糯香甜的松子糕,嘴角高高扬起,用力点头:“嗯,糖糖记住啦!阿娘你也吃,这个糕点好好吃呀,糖糖从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一会回去的路上阿娘再给你买点别的糕点,咱们今天可是托糖糖的福挣大钱了呢。” 姜娴越看糖糖越稀罕,心想陈三癞子夫妻俩脑子肯定是发癫了,才会把糖糖这么有福气的闺女弃养。 趁着沈君熹和朱良友他们去登记参会的宝物了,姜娴抱着吃饱喝足的糖糖在大堂里乱转悠,大堂后面的货架上还摆着不少石头,她抱着糖糖上前看那些表面光滑泛黑的石头,这大概是玉石的籽料了吧? 其他的异国珍宝倒是没看见,估摸着被锁起来,等着三日后亮相。 天味轩酒楼的掌柜忙完瞧见姜娴母女俩正在看石头。 他们也不懂这些玉石原料,反正都是东家从巴斯坦国拉回来的,说是打磨开石头就能得到水头不同的翡翠,若是运气好的话能开到价值千金的绿翡翠,要真是那样可真就发了! 刘掌柜笑着走上前问道:“姜姑娘,对玉石原料感兴趣?” 姜娴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懂这个,随口解释一句:“不感兴趣,我也不懂这个,不过有想法买一块给我娘打造手镯和玉簪子,准备给她做寿辰贺礼。” “那姜姑娘可以三日后来参加夺宝,凡是能进天味轩的人都可以公平竞争,价高者得,到时候我们天味轩还能帮客人找专业手艺的工匠开凿原石,帮着打造首饰呢!” “掌柜的,现在不能买吗?我这小老百姓哪有钱竞拍玉石啊,就是想挑个一两块自己琢磨!”姜娴笑眯眯的询问。 刘掌柜一愣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那几块要竞拍的好籽料不能现在买,喏,角落里那一堆小个头的玉石籽料你可以现在挑选。” “行啊,那真是多谢掌柜的了!”姜娴原先也就打算买着玩的,这种竞拍的籽料她买不起,也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姜娴抱着糖糖走上前看着一堆玉石籽料,试探着问她:“糖糖,这些石头你最喜欢哪一块啊?” 糖糖可是拥有天命福宝,气运滔天,她一出手应该能有好东西。 糖糖看了一眼以后,指了七八块玉石籽料挑出来,扭头望向姜娴开心的说:“阿娘,这些石头都好漂亮呢!” 姜娴定眼一看几乎都长一个样。 不过糖糖既然选了,那就买着玩吧! 姜娴又指着台子上竞拍的石头问糖糖:“那台子上的石头,你觉得哪块漂亮啊?” 糖糖看着八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都没有选,反倒是指着角落里她挑出来的一堆巴掌大的散落玉石籽料说道:“阿娘,那些大块头的石头都没糖糖挑选的好看呢!” “额……”姜娴看着墙角的石料,她笑着搂住糖糖:“好,我们糖糖挑选的最好看,其余的都不好看!” 话落,姜娴扭头望向刘掌柜问价:“掌柜的,我能要这几块石头吗?你看多少钱?” 刘掌柜回头扫了一眼,摇了摇头:“不要钱,那一堆都是巴斯坦国商人赠送的,送的玉石籽料哪有好东西啊,反正送都送了就一并带回来,打算回头开出来看能不能出玉,能的话就打造个摆件玉坠等着新春送给贵客们呢。”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这要是拿一块就拿了,都挑了七八块玉石籽料了,掌柜的你开个价!”姜娴又怕刘掌柜的起疑,赶紧补充一句:“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就是乡野猎户,我娘苦了一辈子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去金银铺子里买成品的翡翠可贵了,这一块玉石出玉概率太低了,我就多挑几个,争取给我娘做个不错的首饰。” 刘掌柜闻言,摆了摆手:“既然你想要的话,那就给一两银子吧,你给这些全拿走都行!” “这……不太好吧?”姜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你们东家从外邦弄来的好东西,要不您问问东家的意思?” 省得回头真开出好东西了,天味轩的人出尔反尔啊! 刘掌柜见姜娴诚心诚意,摇头无奈一笑:“行吧行吧,你等我一会!” “行,那你等我一会!”刘掌柜走了以后。 姜娴赶紧抱着糖糖来到一堆散的玉石籽料跟前,指了指糖糖说的那几个单独挑出来,一共八块放在了一堆。 福宝的手气,必须全买! 刘掌柜去二楼不一会就折身而返,看向姜娴:“姜姑娘,我们东家说了,你要喜欢挑几个去玩,给个二两银子的路费钱就成!” 本来这一堆别人送的小石头,朱良友他们也没当回事。 姜娴立即掏出二两碎银,生怕刘掌柜他们反悔,挑选了糖糖指出的八块玉石料子装进了背篓里。 至于夺宝大会,三天后她再来看看新鲜。 不知为啥,姜娴总有预感,糖糖选的这八块玉石原料一定能开出极品的好东西! 沈君熹和朱良友不一会结伴从楼上下来,等下了楼朱良友指了指楼上:“沈老弟,东西放在我这里你放心,保管你赔不了,三天后可一定要按时来啊,到时候带着姜姑娘一起给老朱我捧捧场!” “好,良友兄,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沈君熹同朱良友告辞,这才带着姜娴她们离开天味轩酒楼。 看着姜娴背篓里多了几块玉石籽料,沈君熹有些讶异:“姜姑娘,你还对石料感兴趣啊?” 姜娴咧嘴一笑:“哪有,我平时也接触不了这个,就是凑个热闹买回家碰碰运气,要是能开出好的石料就给我娘打个镯子和玉簪子,叫她也有件像样的首饰!” 沈君熹不动声色地记下姜娴的话,温润浅笑:“呵呵,你若喜欢玉石,三日后可以来夺宝大会竞拍!” “我这点钱还不够折腾的呢,哪有钱竞拍!到时候我来看看有没有心仪的便宜货,顺便见识一下外邦的奇珍异宝开开眼界!” “那到时候我派人去桃源村接你和糖糖吧,你们一起与我同来天味轩!”沈君熹趁热打铁,姜娴都没注意到今日的沈君熹格外热情。 反正也是要来天味轩酒楼一睹热闹,有免费的马车不坐白不坐。 再说沈君熹送拍的百年人参定价肯定不低,姜娴也就好意思的答应了:“行,那就有劳少东家派人跑一趟,也省得我们母女俩坐驴车吹寒风了。” “那不如一会我送你们母女回村,免去坐驴车吹一路的寒风?”沈君熹一双炙热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姜娴,毫不掩饰心中泛滥的情意。 姜娴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我靠,这沈君熹不会爱上她了吧? 但一想到从前见到的沈家爹娘,那简直被裹脚布裹住小脑的封建做派姜娴直接否定。 哪怕现在她着急嫁人,也不想和沈君熹扯上任何关系。 姜娴不动声色地拒绝:“不用了少东家,大牛哥与我们一起来的,一会还要去接个朋友,就不劳烦少东家了!” “好吧!”沈君熹也没勉强,由着姜娴自己做主。 等马车停在松鹤堂门口,姜娴赶紧抱着糖糖下车,又迅速爬上陈大牛的驴车催促他:“大牛哥,快往菜市口走!” 陈大牛哦了一声立即扬起鞭子,驴车缓缓前行。 等驶远了距离,姜娴才轻松一口气。 糖糖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姜娴:“阿娘,你怎么了?怎么长叹一口气呀?” 姜娴思绪回笼,冲着糖糖随意扯了一个理由:“阿娘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今天救的那个叔叔,为他感伤呢!” 糖糖眨巴着水灵的杏眸,白净的小脸蛋上爬满了认真:“那咱们现在不应该是去医馆看望那个神君伯伯吗?可是大牛伯伯载着咱们越走越远了呢!” “额——叔叔还在看病呢,咱们一会再去看看他,阿娘现在要先带糖糖去逛逛市集,置办年货啊!” 姜娴心想现在小孩子那么不好糊弄吗? 第27章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呢! 不过好在时间还早,如今怀揣着巨额银票,反正都已经雇了大牛哥一天,空车回村里倒不如把年货置办齐全,今年托了糖糖福气总算能过一个肥年了。 糖糖一听要去逛市集,开心得合不拢嘴欢呼雀跃:“耶,逛集市去喽,糖糖还从来没有逛过市集呢,以前的陈奶奶说女孩子家不能出门的,没想到阿娘会带糖糖去市集,糖糖真喜欢阿娘呀!” 姜娴噗嗤一笑:“难怪阿奶说你嘴巴抹蜜了,说起话来怎么能这么甜!” 糖糖笑眯眯的捂嘴小嘴巴,摇头否认:“没抹蜜,糖糖是真的喜欢阿娘呢!” “好,阿娘也喜欢糖糖!” 姜娴吩咐陈大牛赶着驴车去菜市口那边,那边是均溪县城最热闹的市集,一条长街上米粮铺子、成衣铺子、金银铺子什么都有,也省得几条街道来回窜。 今天才初七,临近晌午,菜市口附近的长街上有些冷清,小摊小贩们都回去吃饭了。 街角一个阿婆正在卖酒酿汤圆,锅里热乎气直冒,闻着就香。 姜娴看向陈大牛问道:“大牛哥,要不要来一碗酒酿汤圆?” 陈大牛赶紧摇头摆手:“没事,我带了干粮,你和糖糖吃就成,不用管我!” “没事,我请你吃!”姜娴一口壕气,她一向是在小钱上很大方,而且每次用陈大牛的驴车她都拉不少货物,有时候怪不好意思的呢。 “那多不好啊,你上山打猎挣钱也不容易!”陈大牛虽然想吃,但不太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请自己吃东西。 “昨儿打猎货物多,今天一口气全卖掉给了天味轩酒楼,吃汤圆的钱还是有的!”姜娴拍了拍胸脯,豪爽地直接敲定主意,让陈大牛将驴车停在街角的巷子里,绑在树上,随后三个人朝着对面阿婆的摊子上走去。 “阿婆,三大碗酒酿汤圆啊!”姜娴抱着糖糖找个地方坐下,喊了一嗓子,旋即从兜里掏出十五文钱放在桌上。 “好嘞!”阿婆答应一声,麻溜地拿海碗从热锅里盛汤圆,很快端上来三大碗酒酿汤圆,顺手收起十五文钱,下意识瞥了一眼姜娴怀中的孩子,笑眯眯地夸赞一句:“你家姑娘吧?长得可真水灵好看,日后定会嫁个好人家!” 姜娴笑道:“是,那就借阿婆吉言,日后让我们糖糖争取嫁给当官的做官夫人享福!” “你家闺女漂亮,肯定能当官夫人!” 姜娴也未曾想自己一语成谶,日后糖糖所嫁之人简直超乎想象,当然那都是后话! 姜娴将糖糖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端了一碗给她,拿着汤勺舀了几下吹散了热气,才将勺子给糖糖,一边嘱咐:“每吃一口之前记得吹吹,别烫到了舌头。” “嗯嗯好!”糖糖乖乖地趴在桌上吃汤圆。 姜娴又招呼陈大牛吃汤圆。 陈大牛不好意思,但买都买了,便硬着头皮坐下吃碗酒酿汤圆。 汤圆阿婆做生意很良心,一碗八个汤圆,酒酿汤圆个头大,里面裹着黑芝麻糖心,给糖也足,一口咬下去黑芝麻糖汁直冒。 “这汤圆真糍实好吃,用的芝麻馅料也足,怪好吃的!”陈大牛感叹一句,他一个不爱吃甜食的男子都忍不住夸赞。 姜娴满脸得意,笑道:“那当然了,汤圆阿婆的名声可不是白吹来的,自从这摊子支起来,三文钱一小碗,五文钱一大碗,哪怕这三年光景不好,她的生意也顶顶好,每天都赚不少钱呢。” 一旁忙活的汤圆阿婆被姜娴吹得怪不好意思,谦虚笑笑:“呵呵,那也都是你们捧场,我这老婆子也没别的本事,就会做个酒酿汤圆!” “光会这一样就够了,凡事会不在多,在精!”姜娴搭茬一句。 陈大牛和糖糖一脸艳羡地看着姜娴能说会道,关键姜娴说的都还在理。 陈大牛不禁心想,同样都是女人,咋姜娴这么能叭叭?村里其他的女人却只会在那东家长,西家短的互相嚼舌根子,毫无见识。 忽然长街上传来马儿啼叫声,一道敞亮的声音从街头传到街尾。 “喜报!喜报!咱均溪县学的院案首俞秀才俞知义,在秋闱乡试中一举夺魁,成为白云府乡试头名解元,俞解元三日后归来将前往县学拜谢恩师!” 白云府城辖下一共六个城,十八个县,光是参加乡试的秀才们足有一万六七千人,而乡试差不多千中取一,一万六七千人能考中的只有百十来名,俞知义还考中了乡试头名解元,可见其读书是有多厉害。 整个大夏朝是一京九省府的格局,九个省府中白云府一向没出个厉害的读书人,这一次俞知义中举成为解元,很有可能去冲击京城会试的会元,若再能得到状元,那可就是连中三元的状元之才。 而俞知义又是院试的案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县试府试没有得到案首,否则白云府青州城均溪县能出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将会是震惊朝野,震惊整个大夏朝的祥瑞之事。 报喜官策马扬鞭,声音里满是愉悦的全县城通报这个大喜事,街上的人也都纷纷骄傲自豪起来。 一旁摊子上正在吃面条的几个穷酸学子忍不住捻酸掐醋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家中人厉害会操作!否则我可不信一个县试、府试才考了几十名的人,突然变得读书这么厉害,夺得院试魁首不说,如今还成为乡试解元!” “子辰兄,你也不能这么说俞解元,他出自青州俞氏,俞家人读书本来就厉害,早些年府上不是出了个进士出身的叔祖父,后来还入太庙了呢!” “那我也不信,短短一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能从县试府试的末尾名次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说到底咱们就是家世不如人家,没有背景举步维艰!” 姜娴扭头看着那两个人说话,身上穿着县学的白色学子长袍,不过一瞧就是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学子。 她没记错的话,县案首和府案首是乔荀吧? 姜娴端着一碗酒酿汤圆不动声色地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哎,那个俞解元难道以前读书不厉害吗?” 两个正在吃面的学子被姜娴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不厉害啊,只能说中上等,而且之前在县学里勾搭了几个同样家世显赫的富家子弟整日闹得县学乌烟瘴气,谁知三年前的院试突然开窍了似的,院试一举夺魁,去了府城读书,今年乡试还叫他考中了解元,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吐槽的那个学子说完,狠狠吃了一大口阳春面,似乎是在泄愤一样。 姜娴若有所思,微眯双眸。 另一个学子见姜娴一个小姑娘打听这个事,好心提醒:“这位姑娘,这些话你听听就成,可千万不要出去乱传话,俞家背景不小,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 “哦,好的!对了,你们认识乔荀吗?”姜娴又问。 两个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那个吐槽的学子奇怪地打量姜娴一眼,反问她一句:“姑娘,你怎么对我们读书人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还有你也认识乔荀和俞知义吗?” 姜娴摇头:“不认识啊,但是乔童生是我们附近村里的人,听说从小就被人夸是文曲星下凡,还考了县案首和府案首,本以为三年前能考中秀才,谁知道接连三年都倒霉参加不了考试,所以听你们一提那个俞知义以前读书不聪明,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这不是好奇想吃瓜嘛!” 那学子没反应过来,更奇怪地伸手挠头:“啊?这大冷天的上哪吃瓜?姑娘是说想吃寒瓜?” 姜娴:“……”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呢! 姜娴轻咳一声,实在没法对视那学子的一脸懵逼,笑道:“没啥,就是好奇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个读书厉害却突然陨落,另一个读书不厉害却突然升起,还成为乡试解元,多奇怪啊!” 被姜娴这么一提,两个学子也面露不解。 “姑娘这么一提,还真是特别奇怪,说起来乔荀和俞知义的突变都要从三年前说起呢!” 另一个学子仿佛意识到什么事情了,赶紧从兜里掏出六文钱放在桌上,拽着另一个叫子辰的学子要走,还不忘冲姜娴嘱咐一句:“姑娘,我们县学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今天打听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哈,省得给我们招来麻烦!” 话落,两个人急急忙忙地离开。 姜娴微眯眼眸,眸中闪过一道慧黠的芒光。 事情,果然不简单呢! 不过这么一眼就能看穿的问题,乔荀自己知道吗? 姜娴端着碗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脑子思虑着回头如何委婉地提醒乔荀,没准他的命格真被人换了呢! 否则两级反转这么不可思议的都能发生,那也太奇怪了! 糖糖和陈大牛奇怪地看着姜娴。 “阿娘,解元是什么啊?很厉害的人吗?” 第28章 糖糖竟然还有天赋异能? 姜娴一脸认真的解释:“当然很厉害了,整个府城乡试的第一名就是解元,就相当于你和全村的人小孩子们比赛你得了第一!” 糖糖用力点头:“原来这么厉害啊,那糖糖日后也要考中解元,让阿娘自豪!” “噗嗤!”一声,姜娴笑着轻抚小丫头的脑袋:“乡试只有男子能参加,女子参加不了,傻闺女!” 糖糖撇了撇嘴,小脸满是认真地纠正:“阿娘,糖糖不傻,糖糖考不了乡试,就去考别的,反正糖糖要拿第一!” “好,我闺女最厉害了!快吃汤圆吧!” 陈大牛也奇怪:“娴丫头,你对解元这么关心啊?” 姜娴摇了摇头:“我不关心啊,我就是好奇他们说的八卦,我去听听!” “嗐!”陈大牛无奈笑了,等三个人吃完又坐上驴车开始去置办年货。 给家中的米面粮油买得足够过完整个冬天,又买了两块十斤重的猪板油,盐糖茶酒买齐,姜娴想到家中屋檐上还挂着刚入冬时钱氏腌制的腊肉咸鱼,就只买了五斤猪五花肉,和一根羊腿,就没买其他的食物了。 倒是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五十斤棉花,又买了四块摸着不错的缎子布料,姜娴、糖糖还有爹娘各做一身新衣裳,到时候布头什么的还能做帽子和贴身的里衣。 姜娴又看糖糖脚上的鞋子不够暖和,带着糖糖又去了瑞福祥买了两双棉鞋,当然自己和钱氏他们的新鞋子也不能少,很快整个驴车堆得满满当当。 陈大牛看着姜娴这个买法,又羡慕又感慨,论败家的女人,整个桃源村也是姜娴独一份,旁人哪敢跟她一样花钱如流水啊! 等将年货置办齐全,已经下午申时了,几个人这才慢悠悠地往松鹤堂赶,看乔荀苏醒了没有。 …… 李书严拽着王子辰走远,一直到县学前头的棋盘街才回身望着没有姜娴,小声地嘱咐王子辰:“子辰兄,今天的话,你可莫要在外头再说了,小心给自己招惹来杀身之祸!” 王子辰微蹙眉头:“他俞知义还能在均溪县只手遮天不成?再说这是均溪县,又不是青州城,俞氏一族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嘘!我说的不是你提的俞知义的事,是乔荀!” “乔荀?那倒霉蛋能对我们有啥威胁?” 李书严面色凝重地看着同窗好友:“子辰兄,今日那姑娘一言如醍醐灌顶,世家大族里不乏有厉害的风水相师,替人逆天改命,替换命格的比比皆是,你想想曾经乔荀读书多厉害,俞知义是什么样子? 再看看如今他们两个人,一个是白云府全省闻名的俞解元,一个还是苦哈哈的倒霉童生,两个人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仔细想想这其中肯定有关联,只是那不是我们能说的了,你懂了吗?” 王子辰后知后觉,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是说……” “嘘!”李书严直接伸手堵住好友的嘴。 “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俞家既然敢做下这种事,那一定会对乔荀严防死守,咱们日后远离乔荀就好!” “……好!”王子辰越想越是后怕,脸色逐渐苍白,他一直瞒着李书严,自己和乔荀还是姻亲的关系,乔荀的堂姐嫁给了自家兄长,但那时候乔荀已经开始倒霉,王子辰便不愿意搭理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文曲星,如今的倒霉蛋。 可现在……若俞家真的针对乔荀打压,不会查出乔荀的堂姐嫁给自己的兄长,故而牵连他的前程吧? …… 松鹤堂。 姜娴牵着吃着冰糖葫芦的糖糖进了门,扭头看向大堂里正在扫地的小二:“上午送来的那个男人如何了?没什么大碍吧?” 小二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周大夫说就是皮外伤,再加上在野外冻得身子僵了,周大夫扎针一遍,又处理了伤口,服下一碗热身汤药就告辞离去了。” “嘿,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姜娴忍不住吐槽一句,又看向小二哥问道:“那他可有说自己去哪里了?还是直接回家了?” “乔童生说自己有事要办,说若是姜姑娘你再回松鹤堂,让我一定要向你道谢!”话落,店小二从袖袋中掏出二两碎银子递给姜娴:“这是乔童生给的谢礼,说日后你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随时去环溪村找他。” 姜娴收下二两碎银子,心想这个乔荀真是不错呢,就是死书呆子不答应她的请求,等腊月初九相看吓死他! 因乔荀已经走了,姜娴也没有必要留在均溪县城,当即抱着糖糖出门坐上驴车,打道回府。 医馆里没找到乔荀,倒是在半道上碰见了。 姜娴看着乔荀狼狈不堪,情绪甚是低落,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身子行尸走肉般地沿着道路边缘往前走,连姜娴喊他都没能惊动乔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 姜娴让陈大牛停下驴车,等着乔荀靠近扯着嗓子大喊:“乔童生,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了!” 乔荀这才猛地回神,看着姜娴脸上露出一抹意外,旋即又恢复面如死灰的模样。 “哦,是姜姑娘!” 姜娴见他神色不佳,好心说道:“乔童生,等你走回村天都黑了,驴车还能挤一挤,不如搭个顺风车!” 乔荀确实精疲力尽,身上也因为挨打摔跤疼得厉害,此刻他也真没心思赶路,脑子里全是俞知义考中乡试解元一事。 他没推辞,出声道谢:“那就有劳姜姑娘,也谢谢陈大哥!” 陈大牛客气说道:“你不用谢我,今日我的驴车被娴丫头承包了,你要谢就谢娴丫头!” “好!”乔荀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缩在角落靠着车板子目光放空。 姜娴见他那死样,一肚子的话也憋了回去,日后有机会再问。 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反正姜娴心情不好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在旁边一直叭叭。 糖糖一直盯着乔荀,等过了一阵子才拽了拽姜娴的衣角。 姜娴回过神奇怪地盯着糖糖,低声询问:“怎么了?” 糖糖的小脑袋凑到姜娴耳边,小声说:“阿娘,神君伯伯的身上忽然好臭好臭!” “啊?臭吗?”姜娴用力地嗅了嗅,并未有什么臭味啊,她奇怪皱眉:“糖糖,你能和阿娘形容一下,是什么臭味吗?” 别是买的猪肉坏掉发臭了! 可能还是新鼻子好使吧? 糖糖嘟囔着小嘴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一下,说:“和夏天茅坑里的那股臭味一样,臭得熏糖糖的脑瓜子!” 姜娴指了指乔荀:“你确定是这个叔叔身上散发的味道?” 糖糖的小脑袋如捣蒜:“是呢!” “那你之前怎么没闻到?”姜娴瞬间想到乔荀异常的命格气运,心想糖糖不会还有通过味道辨认气运好坏的特异功能吧? 毕竟她已经好运逆天了,再有一个特异功能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糖糖用力摇了摇小脑袋:“糖糖不知道,突然好臭臭呀!” 姜娴又问:“那阿娘身上是什么味道?” “香香的味道,和师父那的丁香花药草一样,清香好闻呢!”糖糖毫不犹豫地回答。 姜娴又指着陈大牛问道:“那你大牛伯伯呢?” “大牛伯伯身上没味道。” 姜娴顿时明白了,就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所以乔荀的气运突变,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不会是俞知义回了均溪县城,所以乔荀就发臭了? 想了想,姜娴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乔荀轻启薄唇:“乔童生,我今天听说一件奇异的事情!” 乔荀机械性地转头,奇怪地盯着姜娴,想到她送自己去的松鹤堂。 沈君瑭是松鹤堂的二少爷,或许是沈君瑭说了些什么吧。 乔荀轻勾唇角自嘲一笑:“是沈君瑭同你说的事吧?姜姑娘若信他便不必说了,若不信,日后在下若能恢复清白,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姜娴摇了摇头,满脸认真:“不是啊,沈君瑭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一句话,让乔荀死灰般的眸子瞬间点亮,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姜姑娘你……” 姜娴勾唇浅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股暖流缓缓淌入乔荀千疮百孔的心。 他默然低头:“但我如今确实不是昔日之我!” “乔童生难道不好奇,我听说了什么奇异的事情?” “还能是什么事,大抵就是我从众人瞩目的文曲星变成了县学里人人嘲讽笑话的倒霉蛋。”乔荀说完,头顶的黑气向下蔓延,似要将整个人笼罩束缚住在黑暗的光芒里,永不见天日。 “算是有这回事,但更奇异的是我从其他学子那听说,今日刚喜报宣传的俞知义俞解元,从前只是个读书不上不下的富家子弟,不过是背靠家族才成为解元,但科举舞弊可是抄家砍头的大罪,乔童生也觉得俞知义突然读书那么厉害,只因为背靠世家大族?而非其他?” 乔荀微眯眼眸,盯着姜娴面露一丝不解:“姜姑娘此话何意?” 第29章 姜娴牵住了乔荀的手 姜娴轻勾唇角冲着乔荀挑了挑眉:“我的意思,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世家大族一般都会有相熟的风水相师亦或是得道高人,厉害的风水相师或者得道高人改改人的命格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三年前开始倒霉的?在那之前,你的人生是不是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有过不顺利?” 乔荀整个人都惊住了,迟迟回不了神。 虽然俞知义父子曾找过他,让他和俞知义错过院试时间,到时候帮俞知义作弊替考,科举舞弊乃是砍头的大罪,乔荀丝毫不留情面地直接拒绝。 自那以后,自己在县学被陷害得与沈君瑭决裂,又隔三岔五出现栽赃,又被俞知义一帮富家公子哥针对,在县学里如履薄冰,但乔荀挺拔如松更加专注地读书,对俞家父子的打压不理不睬,若真有什么问题还能找王教谕和李训导,整个均溪县又不是俞知县能够一手遮天的地方。 事实上,从前的乔荀还太年幼,意气用事,等着年岁渐长经历的事情多了,才知道权势的力量。 哪怕只是区区一个七品知县,也能只手遮天,颠倒黑白。 十三岁考中府案首进入县学读书,短短六年,少年轻狂的心气早已经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如今的乔荀不愿去辩解,哪怕俞知义三年前已经考中院案首去了府城贡学读书,俞知县也升官调任,担任青州城的知丞。 他在县学还是举步维艰,学业也停滞不前。 所经历的挫折多了以后乔荀如今发奋读书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扬眉吐气,总有一天要登上庙堂,成为朝堂中一把肃清朝堂的利刃,将俞家父子这样的蝇营狗苟一扫而净,还天下的读书人一个自由读书的权利。 听到姜娴所分析的,乔荀微拧眉梢看着她:“你是说俞家父子,找高人替换了我的命格,所以俞知义如今犹如从前的我,而我被窃夺命格后,便一直倒霉不止,学业也停滞不前?” “我就是帮你分析一下,信不信由你。”姜娴心想这书呆子,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若是不信那她也没办法了。 不过这乔荀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难不成他拒绝自己是因为这个? 想到此,姜娴忍不住心中吐槽,这大夏朝到底哪个皇帝定下的小姑娘十八岁不成婚就有罪啊,真是神经律法! 男人十八岁不成婚,也没见要坐牢啊! 乔荀瞬间想到自己有时候读书,突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学进去的学识,他还以为自己是压力太大,长期遭受打压才会士气不振,如今想来可能真如姜娴所说。 俞知义才会从一个富家子弟突然摇身一变成为院案首,如今又考中白云省府的解元。 这无上的荣光全是自己努力辛苦读书而积攒来的学识。 俞氏父子,欺人太甚! 乔荀紧咬着腮畔,浑身的血液逆流,气得紧紧握成拳头,眸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乔荀忽然一跃跳下驴车,整个人在地上翻滚几圈,吓了姜娴她们一大跳。 “乔童生,你不要命啦?”姜娴惊讶大喊。 乔荀忽然冲着姜娴作揖行大礼鞠躬:“听姜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在此感激姑娘的一番提醒,犹如醍醐灌顶,在下知道该如何做了,大恩大德等日后在下出息了定会报答姜姑娘!” 话落乔荀踉跄着就往均溪县城的方向跑。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心想这书呆子不会是要去均溪县城找俞知义问个一清二楚吧? 不会干那么傻的事情吧? “大牛哥,停车一下!” 姜娴不太放心,别到时候再给自己出卖了,她可就是个小小猎户,可不敢介入这种事情里,尤其是这均溪县城天高皇帝远,都是世家大族和知县们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陈大牛停下驴车,姜娴嘱咐糖糖坐在驴车上不要动以免摔下驴车。 糖糖乖巧点头答应。 她飞身一跃跳下驴车,三两步追上乔荀,拽住他的手问:“乔童生,你不会现在要去找俞解元对峙吧?” 乔荀扭头看着姜娴满脸的担忧,又下意识瞥了一眼她抓住自己的手,小手粗粝却力大如牛,如钳子一样牢牢钳住自己。 第一次有女子这般牵着他…… 手很软,很暖和,指尖轻触掌心,仿佛有一股电流直窜天灵感,酥酥麻麻让乔荀脸红到耳后根。 姜娴被他炙热的眼神看得下意识一松手,清了清嗓子:“男女授受不亲,我知道,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无妨!”乔荀神情有些激动,平稳了一下情绪冲姜娴解释:“我不是要去找俞知义对峙,我只是想去一趟县学,他们既然对我下手定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能接触我的地方无关乎在县学里,书中记载巫蛊之祸中谋害人也要留下关键的东西在最接近我的地方,我得查清楚他们是做了什么手脚,看如何化解如今被窃夺命格的困境。” 姜娴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你又没解释,我以为你急匆匆地要去县城里找俞解元对峙,万一把我供出来,我岂不是惨了。” “自是不会,即便在下有一天真和俞知义父子对峙上,也绝不会出卖姑娘!”乔荀说得信誓旦旦,一脸正气凛然。 “那就好!”姜娴心安不少,不过她上下扫了一眼乔荀今天的狼狈模样,劝说一句:“不过对付他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何必急于这一时?我要是你现在就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息放空几日,再细细思索从何时开始出事,又是何时屡遭意外,回顾往昔不对劲的地方找出俞氏父子的蛛丝马迹,而不是这么傻不拉几地就冲去县学找证据,你也不怕打草惊蛇换来更大的针对。” 乔荀看着姜娴只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仿佛自己置身黑暗阴森的迷雾森林,姜娴犹如一束光从天而降指引着他找回正确的出口。 想到娘亲提及的相看之事,以及姜娴提出的建议,乔荀想了想还是诚恳地向姜娴认错:“对不起姜姑娘,我昨日本想答应帮你的忙躲过政令,但就是因为顾忌俞氏父子的谋害怕牵连到你才拒绝了你,没想到姑娘不计前嫌还愿意救了在下性命提醒了我。 此番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若是姜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帮姜姑娘先渡过难关,等躲过政令以后姜姑娘若是不愿留在乔家,到时候在下定会将罪名都拦在自己头上,绝不会牵连到姑娘清白!” 乔荀也想通了,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有些事情躲避是无法解决的只能迎难而上。 无论哪一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姜娴帮了自己那么多,他如今便是娶了姜娴躲了政令又如何? 等回头应对上俞氏父子时之前和姜娴分开就好,也省得姜娴被官府抓去强行婚配。 姜娴没想到乔荀是因为俞氏父子才拒绝了自己。 乔荀松口了,她反而有些犹豫了。 之前担心牵连她,怎的现在就不担心了? 这书呆子! 姜娴犹豫一瞬,没答应也没拒绝,打算先骑驴找马,实在不行就先和乔荀合作。 “先回村吧,反正那俞家父子正在兴头上,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无法与他们抗衡,倒不如徐徐图之,至于婚事过几天再说。” 姜娴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 乔荀微微颔首,一双深邃得如寒潭般的眸子微沉几分,呢喃独语:“好,我听姜姑娘的,自然是要好好徐徐图之!” 劝着乔荀上了马车以后,乔荀一改先前行尸走肉的状态,开始闭眸小憩。 姜娴奔波一天也累到了,搂着糖糖靠在车板子上休息。 一个半时辰的驴车颠簸的姜娴都要散架了,总算是回村了,这一次上山发财了,她可得好好歇山几天了。 因着驴车上的东西很多,姜娴便没让陈大牛去送乔荀,将他放在拱桥那让他自行回环溪村去。 驴车渐行渐远。 乔荀站在两村之间的拱桥上,看着远去的驴车,车上的那一抹倩影萦绕心头,看得乔荀迟迟回不了目光,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而俞氏父子,既然敢换自己气运命格,那他从今往后便先不读书了。 庙堂之地,也非科举这一条道。 他不读书了看俞知义还如何继续往上考。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要理清思路,看看从何下手反击俞氏父子。 乔荀转身急匆匆地往家中赶去。 乔家就在桥头不远处,几步路赶进家门,正好撞上要出门的王氏。 “哎呦!”王氏叫了一嗓子,手中竹筛子里的萝卜干也洒落一地。 王氏刚想训斥一抬头瞧见是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再一看儿子身上灰尘扑扑脸上还有淤青,忍不住尖叫起来:“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个黑心肝的给我儿子打成这样,三郎,你不疼吧?要不要娘带着你爹找上门算账去啊?” 乔荀闪躲开王氏的抚摸,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娘,我没事,就是走路摔的!” “你胡说!”王氏气得一跺脚,愤愤不平地看向小儿子:“你这脸上的淤青能是摔的吗?一看就是拳头打的,我可怜的儿啊,这是哪个王八蛋打你的啊!” 王氏说着都要哭了,乔荀赶紧安抚一顿,急忙问道:“娘,真是我自己摔的,和我一起摔倒的那人不一小心碰到了我的脸,你别多想!” 见儿子说得真真切切,王氏还有些不信,狐疑地盯着乔荀:“当真?” “真的!”乔荀清了清嗓子又询问一句:“娘之前说的提亲一事,你找媒婆去桃源村姜家了吗?” 王氏闻言笑脸浮现一抹坏笑:“咋啦?心急娶媳妇的事了?” 第30章 我这人从小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 乔荀脸颊一红,无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让娘打消主意,姜姑娘那么好的姑娘别叫我给拖累了,若是她愿意的话到时候我再给你准信!” 省得王氏冒昧,姜娴一连救了自己三次,若非姜娴乔荀只怕现在都魂归阴曹地府了。 大恩大德,他现在没法报恩,但也决不能给姜娴带去麻烦。 至于那个政令的事,一切看姜娴的意思。 王氏闻言顿时气急败坏,伸手用力戳了戳儿子的额头。 “你这个傻小子,你也就是这几年走了背运,人哪有一辈子走背运的,等回头你考中秀才一路往上高升,姜娴嫁给你只怕是来享清福的命!” 乔荀不愿多做解释,从怀中掏出剩下的最后一两碎银子递给王氏。 “总之您等我的信儿吧,在那之前不要有所动作!” 王氏接过银子,神色讪讪地撇了撇嘴:“那晚了!我已经带着媒婆去姜家提亲,姜家说腊月初九约着一起进城,到时候叫你俩相看一眼,若是看对眼了就继续商谈婚事!” 乔荀甚是震惊的看着王氏,羞愧难当:“娘,你怎么……” 王氏生怕小儿子生气,赶紧解释:“哎呀,三郎,姜娴那丫头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你们一个安静一个火辣,你能文她会武,娶了她日后你都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只管安心读书,她还能护住你,这十里八乡除了她哪还有能镇得住咱家的儿媳妇啊?你说是不是?” 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好相处,真要等乔荀高中以后娶大官千金亦或是富家贵女,王氏还不适应呢! “既如此,那就等腊月初九相看吧!” 乔荀也是拿自家老娘没办法,反正决定权在姜娴手中,姜娴若是愿意他便娶她,若是不愿他也会将话因揽在乔家头上,总不好耽误姜娴的名声。 乔荀忽然发现今天家中出奇的安静,好奇问道:“大嫂二嫂不在家吗?” 王氏摇了摇头,一脸鄙夷:“谁知道她们俩跑哪里去了,一天都没见到人了,估摸着回娘家借钱去了吧。” 这一分家,两个儿媳妇心思更活络了,估摸着巴不得搬出去单独居住,除了这个王氏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 桃源村。 陈大牛赶着驴车载着姜娴母女和一车的货物到了大南山山脚下的院落前。 姜娴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妇人冻得直哆嗦地蹲在姜家院子外头,隐隐看着那两张脸还有些熟悉。 不过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姜娴便留心着,怕是什么盯梢的坏人。 这一近年关,窃贼人牙子什么的就多了起来,不过大部分都是流窜作案,极少会有本村的人干这种缺德事,除非脸皮够厚,不怕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就好。 小王氏和赵氏一大早就跑来桃源村,和姜娴擦肩而过也不知道。 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姜家有人出屋,两个人又不想白跑一趟,便去村里打听了一番,确定这个山脚下独一处的房子就是姜娴家,两个人便在这里蹲守着。 实在太冷了就来回溜达溜达,实在冻得受不了两个人还跑姜家和钱氏借了一碗热水喝,又旁敲侧击地询问了相看的事。 两个人还一唱一和说了乔荀不少坏话,眼瞅着钱氏的脸色都变了,妯娌俩才心满意足地跑到姜家附近等着姜娴回来。 姜娴抱着糖糖下车,陈大牛帮着搬货物进姜家院子。 不远处的小王氏和赵氏心里直犯嘀咕。 赵氏低声询问:“这姜家有几个闺女啊?” 小王氏面露疑惑:“好像就一个闺女吧!” “啊?那咋一家三口回来了,不会是她男人和孩子吧?” 赵氏刚说完,看着一趟趟的搬年货,忍不住惊奇感慨:“呦,还买那么多肉和猪板油,还有大米和白面,那蓬松的袋子里装的是棉花吧?还有缎子料的布匹,天呐,她家是置办了多少年货,姜家这么有钱吗?” 小王氏也不知道,她现在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看着俨然就是一家三口的和谐模样,难道婆婆说的是另一个姜猎户家?但是抱着小姑娘的人就是她们前两天看见的那个姜娴,没找错啊! 妯娌俩凑在一起嘀咕,陈大牛已经搬好了货物,姜娴出来送陈大牛,顺便给陈大牛拿了一包不值钱的米糖。 陈大牛一番推辞最终拗不过姜娴,便笑着道谢赶车驴车回家去了。 小王氏和赵氏终于打消了疑虑,原来只是同村拉货的货郎。 那她们没找错人,两个人趁着姜娴转身要回家,赶紧小跑上前喊住姜娴。 “姜娴!” “大妹子等等!” 姜娴闻声扭头,一脸奇怪防备地看着跑到跟前的小王氏和赵氏。 这离近了,姜娴立即想起来了她俩是谁,她有些惊讶抬手指着妯娌俩:“你们不是乔童生的大嫂二嫂吗?你们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小王氏和赵氏互相对视一眼,两个人搓着冻僵的手,冲着姜娴笑了起来。 “小姑娘真是好记性,就见过一次便记住我们了。” 赵氏笑眯眯地夸赞一句,心里却想着这小姑娘不好糊弄啊! 小王氏跟着点头:“是啊,我们是乔荀的大嫂二嫂,今天来找你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 姜娴微挑眉梢,奇怪地盯着她们两个人,等着她们说明来意。 小王氏看向赵氏,给她一个眼神,想让赵氏当这个坏人。 下午她可是在钱氏面前说了乔荀很多坏话了! 赵氏装看不见。 小王氏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姜娴丫头,我婆婆带着媒婆上你家提亲的事,你知道吧?” 姜娴点头:“嗯,我知道这个事,怎么了?” 小王氏长叹一口气。 “哎,本来这是家丑,我们作为乔荀的大嫂二嫂实在是不好说这个事,但是我们俩已经嫁进乔家这个倒霉坑里,实在是不忍心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跟着栽进来,便特意过来提醒你。” “提醒啥?”姜娴眼睛一眯,看着小王氏和赵氏赤白的印堂,没啥福报也没啥坏报的普通人,实在好奇她们说乔荀坏话是为了什么。 姜娴心想老天爷咋不赐给她一个读心术呢! 那样多爽啊! 小王氏又是一口叹息,看着姜娴语重心长地说:“姜娴丫头,你不知道,我们家三郎啊就是传出去名声好听,是个文曲星下凡,但实际上就是个倒霉鬼,倒霉透顶的那种。 跟他在一起不仅不会享福,日后只会倒霉透顶,什么好事轮不着,他还啥事都不会干,只会闷头读书,还读不出名堂,就是家里的酱油瓶子倒了他都不会扶。 姜娴丫头,我们也就是看你面相好,是个热心肠的好丫头,这才想着我们受过的苦和累,可千万不能叫你受着,特意过来提醒你,我家三郎可嫁不得,他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赵氏连忙点头附和:“是呢,姜娴姑娘我们真的不想你再重复我们的老路,哎,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两个人一脸苦大仇深,仿佛乔荀才是她们的丈夫,害惨了她们俩。 姜娴听着都有点想笑。 上次登门就是这两个人闹着要分家,也不知道乔家如愿分家了没有。 现如今刚要相看,家中的亲大嫂二嫂跑来苦口婆心相劝,啧,乔荀这人可真是四面楚歌。 他就那么差劲?连最亲近的家人都看不上他吗? 姜娴冲着小王氏和赵氏勾唇坏坏一笑:“本来我还不太想嫁乔童生,听两位嫂子这么一说,反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二位嫂子不知道,我自小就有好运气,上山打猎总是比旁人多,大南山上的猎人都知道我姜娴运气有多好。 你们说,我这么好运气的人,和乔童生那个倒霉鬼在一起的话,能不能压制住他的霉运呢?” 姜娴一番话,让小王氏和赵氏的表情都加僵住了。 “姜娴丫头,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小王氏嘴角直抽抽,合着自己白费口舌了? 赵氏则是目光复杂地打量姜娴,心想这姑娘咋不识好人心?不会被乔荀的童生功名和样貌迷住了吧? 那她和大嫂白忙活一场,日后姜娴嫁入乔家,她们两个当嫂子的咋面对这个三弟媳妇? 姜娴乐呵出声:“没呢,大嫂二嫂,我这人从小就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一般没难度的事我都不感兴趣,不然活着多没劲啊,二位嫂子说是不是?” 小王氏和赵氏不约而同地气歪了嘴。 “嘿,你这丫头咋不识好歹呢……”小王氏口不择言。 姜娴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浑身泛起一股凛冽寒气。 小王氏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好冷! 赵氏察觉到姜娴眼神不对劲,忙拽着小王氏后退,一边冲着姜娴说话。 “那个姜娴丫头,你既然不听劝的话,就当我们没来找过你,我们先走了啊!”赵氏拽着小王氏就走。 姜娴轻哼一声:“算你们识相,我爹娘都管不了我,你们俩还管得了我,哼!” 她收起浑身散发的凛冽寒气准备回家。 小王氏被赵氏用力拽着胳膊往回走,她一边试图抽回手,一边冲着赵氏不高兴地发脾气:“你拽我干什么,咱们事情都没办成呢!” 赵氏额头瞬间布满黑线,压低了嗓音看向小王氏提醒:“大嫂,你也不看看她的眼神,她可是猎户,万一惹不高兴打我们一顿怎么办?” 第31章 现世报来了! 大嫂挨打不挨打的赵氏才不关心,她关心自己刚满三个月的身孕。 反正话已经提点到位,姜娴不知好歹的非要嫁给乔荀,那她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小王氏这才注意到姜娴已经完全阴沉下来的脸是有点恐怖! 但她想着自己好赖比姜娴大不少,又因为姜娴刚才那一番阴阳怪气的话心里不舒坦,她用力抽回被赵氏拽住的胳膊,微扬起下巴强撑着与姜娴对视,心虚开口:“我们可是好心提醒,再说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打我一顿不成,有本事敢打死我啊!” 推搡间赵氏没注意脚下的一块石子,整个人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地上。 “啊!!!” 赵氏踩着个小石子,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当时脸色就不对了,顿时没了血色,小腹一阵绞痛。 “大、大嫂,快叫大夫,我,我肚子好痛啊……”赵氏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强忍着腹痛望向一旁的小王氏求饶。 小王氏闻言目光顿时看向赵氏的下半身,殷红的血液瞬间染透了里面的亵裤。 “唉呀妈呀,快来人啊,快叫大夫啊——”小王氏急忙跑上前扶着赵氏,慌乱地看着她下半身的血越来越多,扭头又冲着站在院门口的姜娴喊道:“姜娴丫头,快帮我们喊刚才那个赶驴车的人送我们去找大夫行吗?我弟妹怀孕三个多月了,这一摔见血了好像孩子要保不住了……” 姜娴:“……” 真是无语,这都叫什么事啊! 无语归无语,帮忙还是要帮的,姜娴赶紧喊着姜顺德推出自家的独轮车,铺上一块旧的被褥放在独轮车上,和小王氏一起搭把手将赵氏抬着坐在独轮车上,推着车子就往陈郎中家跑。 姜顺德抱着糖糖赶紧跟上前去,正好今天糖糖还要和陈郎中学医术。 拜师的头一天就旷课可不是好弟子的行为! 赵氏坐在独轮车上,村里的路颠簸的她脸色越来越白,身上很快一片殷红,连姜娴家的褥子都染透了。 “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赵氏满脸痛苦地叫喊着,心里懊悔无比。她嫁进乔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左邻右舍的闲话不少,还有一回娘家也被娘家人们提及肚子的事情,甚至有人说她不能生孩子,是个没用之人。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活着都是浪费家里的米粮等等! 这一类话赵氏听得多了,对孩子特别魔怔,成婚这三年多几乎一有时间就缠着丈夫要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也心满意足的分家单过,这三个月她能躺着尽量都不动,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所有人,直到三个月后胎像稳了才公布出来,却没有想到在桃源村这里出事。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赵氏都不敢想象二郎对自己的态度会不会恢复从前那样,还有左邻右舍以及娘家人的闲言碎语。 赵氏猛地回过神,激动地不停摇头:“不,不要,老天爷不要夺走我的孩子……” 可是绞痛的小腹,以及温热流淌出去的血色无不在提醒着赵氏。 孩子没了! …… 乔家。 乔大山父子三个人翻完地回家,见家里黑漆漆的也没人,就厨房那边有着微醺的火光。 刚想去问个究竟,门口传来一道喊声。 “有人吗?” 乔大山打开院门看着陌生的面孔,好奇问道:“你哪位?找谁啊?” “我桃源村的,你家二儿媳妇小产了,现在人在陈郎中家中,还没付钱呢,你们赶紧带着钱过去接人吧!” 陈大牛赶着驴车丢了句话就走了。 乔大山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吧? 乔熹猛地冲过来,问乔大山:“爹,那人刚说二儿媳妇小产了?那不就是我媳妇吗?” 乔大山一脸懵地摇头:“不知道啊,你媳妇不在家吗?她们咋可能跑去桃源村了啊?” “不在家!”乔熹一进家就回屋一趟,屋里没人,往常这个时候赵氏已经做好饭,躺在炕上等着他了。 乔赋走过来一脸懵:“我媳妇也不在家!” 王氏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有些纳闷:“刚才那人说的是咱家吗?” 乔熹猛的眼皮子直跳,喊道:“说是咱家二儿媳妇,那应该没错,甭管是不是真假先去了再说吧!” 但又怕上当受骗,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家子临出门前把乔荀也带去了,乔荀读书多明事理,懂得也要比他们这帮泥腿子强多了。 一家子匆匆忙忙赶到桃源村的陈郎中家时,只听见赵氏那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嘴里嗷嗷着孩子。 “媳妇!” 乔熹顿时慌了神就往屋子冲,王氏也紧跟着进去。 乔家父子三个人站在院子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神色都有些凝重。 若赵氏真没了孩子,那这个事对乔家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 姜娴和姜顺德正陪着糖糖在院子里观察各种晒干的药草形状和味道,这也是陈郎中布置给糖糖的功课。 糖糖一扭头看见了乔荀,立即捂着小鼻子冲着一旁的姜顺德和姜娴嘟囔:“阿爷,阿娘,是神君伯伯!” “啥神君伯伯?”姜顺德一脸好奇看过去。 姜娴倒是顺着糖糖的指示看过去,只见月光下的乔荀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着,本来白日里乌云罩顶就阴沉,现在一看整个人仿佛置身黑暗中间,随时都会被漆黑的浓雾吞噬。 姜顺德眼前一亮,摩挲着下巴打量起来:“这一家三口模样长得倒是不错,比咱们村里的歪瓜裂枣强。” 乔家人长相几乎都随了乔大山,乔大山人到中年五官深邃,脸庞线条刚毅,一双浓眉之下是狭长的丹凤眸,高挺鼻梁,薄唇微抿。 父子几个人仿佛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乔大山和乔赋他们常年劳作,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增添了几分刚毅的俊朗。 乔荀虽然模样相似,可气质与庄稼汉子的爹爹大哥完全不同,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他往那一站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勾人心扉。 姜娴唇角微扬,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姜顺德:“爹,你知道他们三个是谁吗?” 姜顺德只见过王氏,自然不认识乔荀他们父子三人,一脸好奇地盯着姜娴问道:“谁啊?你认识?” 姜娴微眯眼眸坏笑:“那个穿着书生长袍子的就是乔家三郎乔荀,腊月初九我要相看的乔童生,旁边那俩是他爹和兄长,里面出事的是他二嫂!” 姜顺德有些讶异:“那小弱鸡就是乔童生?模样长得不错,就是身子骨瘦了些,怕是承受不住你的力道啊!” 姜娴赶紧捂住糖糖耳朵没好气地看向姜顺德喊道:“爹!” 姜顺德意识到自己又胡说八道了,赶紧捂住嘴:“不说了,爹不说了,走,上去看看他们家热闹。” 乔家父子几个人冲进屋里,屋中传来王氏暴怒的辱骂声。 “你这个糟瘟的贱皮子,活该你没了孩子,让你个黑心肝没良心的东西做坏事,现在好了吧,现世报来了吧! 老娘好不容易看上个儿媳妇,就想给三郎成家,你们这两个糟瘟的烂货,竟然还跑上门说三郎坏话,有你们这么当大嫂二嫂的吗? 眼皮子浅的非要分家,不知道三郎考中秀才以后,咱们全家能永远的免除赋税徭役了吗?只要三郎不死,咱们家能免除好几十年的赋税徭役,你们偏要趁着这个政策闹分家。 如你们的愿分家了,田地也都分给大房二房,三郎除了带着我们两个老东西,他分到啥东西了?他是连续几年倒霉考不过院试,可那又咋了?十九岁的童生放眼全国,能有几个啊? 你们可真是三郎的好大嫂二嫂,活该叫你们存破坏三郎婚事的坏心思,活该!要不是你没了孩子,要不是你小王氏是我王家的姑娘,我现在恨不得叫大郎二郎赶紧把你们两个糟瘟的贱皮子赶紧休走,省得祸害我们老乔家一家子不得安宁!” 王氏指着小王氏和赵氏骂得狗血淋头,唾沫横飞。 这若是在乔家,她非要上家法给她们两个一顿‘竹笋炒肉丝’,打不死这两个恶心人的贱皮子! 赵氏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地盯着屋顶没有说话,双目空洞无神,整个人陷入失去孩子的悲伤中。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再过七个月就能呱呱坠地,现在却失去孩子,即将初为人父的乔熹也捂着脸蹲在一旁一脸伤心,铁骨铮铮的汉子流下两行清泪,一边低声说着:“娘,你别说了……” 小王氏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缠绕在一起心想都是姜娴不知好歹,要是好说话她怎么会气到,如果没有气到她就不会和弟妹拉扯,害得弟妹现在没了孩子。 这下弟妹估摸着要恨死她了! 小王氏心里叫屈,但不敢现在叫屈,怕婆婆能锤死她。 “我干啥不说!”王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儿子。 王氏一看乔大山他们进屋了,指着小王氏和赵氏就告状:“老头子你来瞧瞧,这两个没良心的,多大的脸面啊,昨晚跑去跟我打听一番与三郎相看的女子是姜娴,今天一早两个人饭都不做,地也不扫,我瞧着那衣服都泡在木盆里没洗,跑来桃源村姜家找姜娴,说咱三儿子的坏话,就为了破坏这门婚事,让姜娴还没相看就厌恶咱家三郎,这多歹毒的心思啊!” “老天爷真是长眼的,瞅瞅这俩贱皮子说不通人家姜娴,两个人推搡间害得老二媳妇摔倒流了孩子,三个多月的胎了,说没就没了,赵春桃你就是老乔家的罪人,我家二郎要是因为你从今往后没了孩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第32章 取消和乔荀谈婚论嫁 王氏气急,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尤其是说到从今以后没了孩子,赵氏麻木的神情拧巴在一起,再也绷不住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乔大山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样,他虽然也不喜欢姜娴做三儿媳妇,可也不会跑去姜家说自家人的坏话,更何况都已经分家了,她们俩这样做是为了啥啊? 万一说不好,日后姜娴真的嫁到乔家,妯娌三个人又如何相处? 乔赋闻言,三两步冲上前狠狠一耳光甩在小王氏的脸上。 一巴掌瞬间打歪了小王氏的头,发髻也打散了,披头散发地偏了半边头,小王氏缓慢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乔赋。 成婚六年,乔赋从未跟她红过脸,更别提动手了。 一时间小王氏羞愤难当,怒吼出声:“乔大郎,你想干啥啊?我都已经给娘道歉了,你还打我干啥啊?” 小王氏这一声吼,赵氏回过神来了,她双眸赤红地突然从竹床上爬起身,冲上去一把揪住王氏的头发狠狠往她脸上抽巴掌,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样。 “王水芹都怪你这个贱女人害我没了孩子,非要拽着我来姜家说三郎坏话,现在好了,我遭报应了你就高兴了?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这三年因为没孩子你知道我被多少人说得抬不起头吗?我拉着你回家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推我,你知不知道我要这个孩子有多难,我求神拜佛跪了整整三年才求来这么一个孩子啊呜呜呜……你还我的孩子……” 赵氏哭得越来越凶,手中的力道一点也没减轻。 小王氏被她哭得一时愧疚难当,本来想还手的也生生地忍住头皮疼,脸颊火辣辣地疼。 “老二家的,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但要不是姜娴当时说话太难听了我也不会那么气愤这才没轻没重推摔倒了你,这事要怪就怪那个姜娴不识好人心,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陈郎中写好药方拿过来递给王氏他们,打断小王氏的话,冷冷启口:“上县城里的药铺,按照这个药方抓七副药,每三天煎服一副药够一碗喝下去,二十一天以后基本上身体就恢复如常,没什么大碍了!” 王氏转身接过药方,感激不尽,又小心翼翼询问一句:“那陈郎中,我家儿媳妇这次小产调理好身子以后,日后还容易要孩子吗?” 毕竟赵氏这一胎足足要了三年才来,不像是小王氏进门头一年就有了身孕,如今大孙子都五岁了,二房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有动静,因为赵氏一直不怀孕,这一胎都还瞒着外头,尽量等胎稳了再说。 谁承想胎死腹中,白高兴一场。 陈郎中脸色淡漠摇头:“不知道,看个人身体状况,我只能尽力给你调理这一次小产不伤到身子根本!” 一句话惹得赵氏又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王氏顿时板着脸吼道:“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呢?好端端非要做坏事,遭现世报活该啊!” “娘!”乔熹一边哄着媳妇,一边冲着王氏抱怨。 “还不扛着你媳妇回家去,在这丢人现眼的也不知道害臊。” 乔熹皱着眉头烦躁地一把背起赵氏就往外走,实在是不想听见王氏的大嗓门。 王氏又怒目一瞪老大家的两口子:“铁蛋还在你们小叔家,你们夫妻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继续听我骂你们啊?” 小王氏被骂得心里难受,冲着婆婆解释:“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骂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老二媳妇孩子没了我又不能给变回来,其实说起来都怪那个姜娴。” 姜娴抱着糖糖和姜顺德刚走到屋门口,看见乔家老二抱走了赵氏,屋内传来小王氏的抱怨声。 父女俩同时停住脚步,听着里面的话。 王氏拧眉奇怪地看着小王氏:“这跟姜娴丫头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们两个黑心肝的想使坏。” 乔大山有意阻拦媳妇儿找姜娴当三儿媳妇,赶紧阻拦一句:“老婆子,你听老大媳妇解释啊,没准其中有什么误会呢,再说骂这么大半天了你也歇一歇吧,别气坏了身子!” 乔荀和乔赋兄弟俩也都盯着小王氏,看她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小王氏撇了撇嘴,将今天在姜家门口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她还委屈得不行看向公婆丈夫和乔荀:“你们评评理,有这么说话的人吗?” 乔荀没忍住噗嗤一笑。 像是姜姑娘的作风! 小王氏气得跺脚:“三郎,你咋还笑起来了?” 乔荀摇了摇头:“大嫂,你继续狡辩!” “哼!有了媳妇就忘了大嫂!”小王氏懒得搭理乔荀,看向乔大山他们几个说道:“老二媳妇一看事情不对就拉着我走,我被气得不行要找姜娴好好理论,这么一推搡谁知道老二媳妇啪一下摔跤就见红了,这能怪我吗?” 王氏冷笑一声:“你还有脸说,要我说姜娴没拿棍子打你们都是轻的!我还真是想问你一句,你们两个蠢货为什么要去姜家嚼舌根子?说自己的小叔子不好,你们脸上就有光了?” 乔大山也扭头望向老大媳妇:“是啊,都分家了,你们这么处心积虑地破坏三郎的婚事干什么啊?” 乔赋也盯着媳妇,若是她回答得不好他立马就上前教训媳妇,省得爹娘动手那就重了,不躲在家里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门。 小王氏脸色一窘,机关枪一样的嘴巴瞬间合上了不敢吱声。 姜娴和姜顺德也想听听,小王氏这么做的意图何在?怕被多分家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两个人按捺着脾气没进屋,糖糖好奇地扭头看看阿娘,又看看阿爷。 “阿娘——”她刚出声要说话被姜娴捂住嘴巴,嘘声提醒:“阿娘阿爷在听很重要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能出声!” 糖糖立即点头如捣蒜。 姜娴一松开手,她十分精明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巴,逗得姜娴差点笑出声。 一屋子人都等着小王氏的回答。 乔荀拧眉冷声质问:“大嫂二嫂是不是为了青砖瓦房的事情?怕我娶了媳妇进门,你们又没钱搬走,还要住在院子里?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没打定主意从现在的老房子里搬走?” “你咋知道……”小王氏脱口而出,倏地捂住自己嘴巴,心想小叔子是有读心术吗? 王氏气得又开始一顿骂。 小王氏被骂得大声反驳:“娘,我可是你儿媳妇,那姜娴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咋净护着外人啊?都怪姜娴那个死丫头气人——啊!” 小王氏话没说完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块巴掌大的干蘑菇砸在她身上,却疼得小王氏上蹿下跳,很快挣脱开赵氏,捂着腰部嗷嗷叫:“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啊咋这么疼啊……” 姜娴抱着糖糖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满屋子的人,声音清脆悦耳,不大不小却震慑力十足。 “小王氏,赵氏,我姜娴行的正坐的端,是我做的事我认,不是我做的事我可不背锅,你们自己藏着坏心思跑来抹黑乔荀,让我知难而退放弃腊月初九的相看,还不允许我反击几句? 但我姜娴可以发誓,从头到尾可没说过一句难听的坏话气你们啊,我只是实话实说陈述了我的态度,你们自己狗急跳墙意见不均不小心摔倒丢了孩子,想把这件事情赖在我姜娴头上,我可不答应,再叫我听见你们两个嘴巴里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了!” 姜顺德刚才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也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没想到,你们乔家是这样的人家,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样的大儿媳妇二儿媳妇,一定是当老人的掌家不慈,哼,我姜顺德的闺女就算一辈子烂在家里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们家!” 姜顺德说完又看向王氏,满屋子人就这一个认识的,直接表明了态度:“老姐姐,你们自家的事情就自己回家解决去,腊月初九的相看也免了吧,还有,你们谁要敢乱传一句事关我闺女不好的话出去,到时候可别怪我姜顺德不留情面,搅合得你们老乔家不得安宁!” 父女俩发起脾气来气势十足,神态都一模一样。 姜娴怀里的糖糖一看阿爷阿娘这么生气,立即冲着乔荀一大家子哼道:“你们这群坏人,我也决不允许你们欺负我阿娘阿爷!” 王氏也没想到,姜娴父女几个会在陈郎中家。 自家的麻烦摊子还没解决,姜家这边就要取消相看。 倒是乔大山亲眼看见了姜娴的容貌以后,心想这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哪有外头传言的和个母夜叉母老虎一样,而且也不凶狠啊,说话做事看着也正气,不像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 乔熹他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这回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乔荀微垂眼睑,心想取消了也好,也省得自己还抱有一丝非分之想。 第33章 我要找个上门女婿! 王氏急忙解释:“姜娴丫头,姜家大兄弟,你们真是误会了,这都是我家管教不严一时疏忽养出这么两个糊涂的搅家精,我这就让她给姜娴丫头道歉啊! 还有,我们前两日已经分家了,日后他们俩若是成婚,也不会住在一起的,等这次回家我就给他们两家都赶出门好不好?” 话落,王氏又让小王氏给姜娴道歉:“你赶紧的给姜娴丫头道歉,不然我就让老大休了你!” 小王氏一脸不甘心,却又真的害怕被休回家,立即委屈巴巴的给姜娴赔不是:“对不起姜娴丫头!” 姜娴哼了一声,小王氏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一样飞快的跑了出去,乔赋赶紧追了上去。 王氏气得胸口跌宕起伏,赔着老脸给姜娴和姜顺德赔不是:“这事是我们乔家不对,但是我保证真的娶回姜娴,我们家一定会护着她的,腊月初九的相看咱们还是继续吧!” 姜娴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她现在自己也很紧急成婚的事,便送了口:“行吧,既然如此那就正常相看,相看以后再商谈后面的事!” 姜顺德这才改了态度,但心里对乔家自动的下降了一个好感度。 乔大山这才缓过神来,收起之前的震惊走上前和姜顺德父女热情地打招呼:“哎呀,姜猎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到你们以后才知道我们村里那帮人传的瞎话有多不靠谱了。” 乔大山眼神瞥了一眼姜娴,心想这小姑娘唇红齿白,皮肤虽然是小麦色却五官精致大气,这模样说是均溪县第一美人都是能的,怎么能被朱福生家传成了母老虎的形象。 而且长得这么漂亮,又讲理,还有一身打猎的好本事,确实和自家老婆子说的一样,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 等回头村里人一块唠闲嗑,他定要好好给未来的儿媳妇一雪前耻。 乔大山后知后觉的热情让其余几个人都无语了。 姜顺德皮笑肉不笑地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嗐,老了,我现在不中用了,没老哥哥你说的那么夸张!” 乔大山上手还摸了一把姜顺德胳膊上的大肌肉:“欸,姜兄弟你哪里老了,正当年的时候,瞅瞅这一身腱子肉,难怪教出姜娴这么好的姑娘!” 王氏看着丈夫又开始了,赶紧上前拽着他后退一步,冲着姜顺德和姜娴笑了笑:“我家男人平日里在外面就爱跟人瞎说话,你们别见怪啊,人不坏是好人。” 姜娴心想是看出来了,人不坏,甚至还有点憨憨的。 这一个王氏一个乔大山都不像是能生出乔荀这么沉稳有节的儿子,乔家其余人看着也都不是很精明的样子,这真是一家子歹竹出棵好笋,养出乔荀这么优秀的儿子。 只是可惜,乔家成不了乔荀的后盾,护不住他天生文曲星的气运命格,才叫俞氏父子窃夺走了。 王氏有心撮合儿子和姜娴,便推搡了一把乔荀建议一句:“三郎啊,你陪着姜娴出去转转,我们和你姜伯父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刚才那么大的误会,她生怕姜家心里起龃龉。 哎,三儿子这婚事还真是一波三折,搞得她七上八下的没有底。 姜顺德很有眼力见的哄着糖糖:“乖孙女,阿爷抱一会好不好,叫你阿娘歇息一会!” 糖糖点点头,朝着姜顺德伸手,他一把抱过小奶娃只觉得神清气爽。 乔荀和姜娴在大人的授意下一块走出了茅草屋。 乔荀知道母亲用意,正好也想和姜娴解释,便和她一块走出了茅草屋。 冬日的夜晚,暮色像被清水洇开的黑墨渐渐晕染出靛青与黛紫交织的夜空。 一轮残月不知何时攀上了树梢,将肆意舒展的树枝照得如同爪牙,风过时还有残留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进结了薄冰的河面,惊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乔荀和姜娴并肩而行,顺着黄泥小路朝着大河边走去。 一时间氛围有些安静的过分。 两个人互相偷摸看了一眼,又同时开口。 “我——” “姜姑娘—— 乔荀见状微扬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在清冷月光下透着几分矜贵:“姜姑娘你先说吧!” 姜娴也笑出了声,没客气道:“今天你大嫂二嫂那个事,多少也和我有点关系,若非我说话太直白难听,也不会气得她们出了事!” 乔荀眸色微沉,语气冷冽:“是她们自讨苦吃,不关你的事!” 且不说冒昧不冒昧,自家人扯自家人的裤脚子,就如王氏所说一切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乔荀也有点难过二哥二嫂没了孩子,他还记得有一次晚上出来看见二哥正在给二嫂洗头发,一边喜笑颜开地期待着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小子,就有些惆怅伤感。 但,人得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任。 说完了客套话,姜娴打量着乔荀心里也在暴风运转。 估摸着明天一早颁布政令以后,整个大盛朝未婚的男子都会变得十分抢手,还那些待嫁闺中的女子将会为了躲避官府的安排迅速找个人嫁了。 躲避政令的最优工具人摆在眼前,姜娴琢磨着真的要错过? 乔荀又道:“我回家时已经问过我娘,她说已经找媒婆去了你家,约好了腊月初九的相看,你若心有顾忌不愿意继续谈这门婚事,那腊月初九的相看不如取消为好,也省得两家白忙活一场!” 姜娴确实也深思熟虑地考虑和乔荀结为夫妇这件事。 人俊朗,年纪相仿,又是读书人明事理,虽然有点霉运但自己会观气运,还有糖糖的滔天好运大概能压制得住乔荀的霉运。 唯一的不好就是俞氏父子的针对! 她抬头侧眸盯着乔荀询问:“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对付俞氏父子?我嫁给你以后,不会给我们姜家带来危险吧?” 乔荀微怔,忽然笑道:“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谁要听假话!”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她都没想到这书呆子关键时刻还开起来玩笑了。 乔荀嘴角的笑容逐渐扩散,缓缓抬起一根修长的食指:“目前我大概只有一成把握,不过我也想过这几年我只倒霉,不危及性命,只怕我死了也会影响到俞知义,所以你段时间内嫁给我的话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若是他日有一天危机来临,我们再及时和离便好,不会影响你家所有人的性命安危。” 姜娴心思一动,挑眉问他:“那你不介意吗?成为我躲避政令的工具人?” 乔荀毫不犹豫地摇头:“姜姑娘短短几天救了在下三次,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所以只要能帮上姑娘,在下愿意做任何事!” “好吧,你容我好好想想!”姜娴没给准话,心里盘算着值不值得为了躲避一个政令,冒险嫁给乔荀。 两个人溜达到河边,又溜达回去。 等到了陈郎中家院子门口,王氏他们几个人已经等候多时。 王氏乔大山冲着姜顺德打过招呼便带着乔荀回家去了。 姜娴盯着那一抹欣长消瘦的身影微眯眼眸, 姜顺德看着闺女迟疑的目光,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姜娴脸上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神情啊? 他脸上浮现一抹坏笑:“闺女,看上人家了?” 姜娴忽然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扭头望向姜顺德一脸认真地询问:“爹,你说把乔童生拐来咱家当上门女婿如何?” 乔荀要来姜家当上门女婿了,改换门庭,俞氏父子应该就不会注意到他了吧? 姜顺德差点闪着了腰。 “你是说,让人家堂堂童生当咱们老姜家的上门女婿?” “对呀,那不是很好的避免了妯娌不和,婆媳相互不睦的事情嘛,到时候我和乔荀还能跟着你和爹娘生活,糖糖也不用随着我去乔家受委屈,爹,你觉得这个主意咋样?” 姜顺德轻咳一声:“闺女,咱们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你不能异想天开啊,老乔家一家子都等着乔荀光宗耀祖,就算他们不介意你的情况,愿意相看,也不会答应你这么无理的要求啊!” 姜顺德有时候都为闺女奇怪的想法捏一把汗,是真的敢想啊! 让人家的命根子当上门女婿,幸好是他闺女,不然他也忍不住想动手打她! “回头再说吧,我尽量说服一下乔童生!”姜娴话没说死,心想要是乔荀愿意当上门女婿,那她就开赌一把,管他什么俞氏父子不俞氏父子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姜顺德捂着脑袋没眼看。 傻闺女又异想天开了! 糖糖拿着一根心形形状的药草跑过来昂着小脑袋看向姜娴:“阿娘,这个叶子好漂亮啊,送给阿娘!” “噗!”姜娴蹲下身子看着糖糖傲娇的小脸蛋,笑道:“这是你师父宝贵的药草,你可不能随随便便送人呦!” 糖糖闻言低垂下头嘟囔着小嘴:“对不起阿娘,我不该擅自做主的,但是这个心形的叶子好漂亮,糖糖想让阿娘感受到糖糖感激阿娘的心意。” “好,阿娘感受到了,不过不是咱们的东西不可以随随便便的拿,就算是你师父的,未经过他同意,你也不可以擅作主张,知道吗糖糖?” 糖糖低头看着脚尖,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无声地点头答应。 “她还是孩子,你说她干啥!”姜顺德见状心疼地一把抱起糖糖,夹着嗓子询问:“我们糖糖喜欢这个叶子是不是?阿爷给你买下来,再送给阿娘好不好?” 糖糖愁苦的小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激动的神色,开心地点头:“好,阿爷最好了!还要再买两片,一片送给阿爷,一片送给阿奶!” “我们糖糖真是孝顺懂事的好姑娘呢!”姜顺德笑眯眯地拿过姜娴手中的叶子,抱着糖糖一瘸一拐地去比对药草去了。 姜娴站在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隔辈亲果然名不虚传! 刚忙好的陈郎中缓缓走出院子站在姜娴身旁,看着燃着火光的院子里,一老一小还在药架子边上玩去了躲猫猫,他平淡如水的脸上浮现一抹松动,偏头瞥了一眼姜娴好心地提醒一句。 “今天来的那个书生,我奉劝你对他敬而远之,莫要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姜娴顿时惊讶扭头奇怪地看着陈郎中。 “陈郎中你也认识乔荀啊?” 第34章 惹上不该惹的人 “是!”陈郎中意味深长地斜睨一眼姜娴:“他人不错,但惹上不该惹的人,是你们一家子都惹不起的对象。若糖糖不是我徒儿,我也不会多嘴这一句,你知道的,我并非多舌之人!” 姜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先前只是卖药草收药草的关系,但姜娴能感受到陈郎中是个话少事少之人,只专注自身,很少关注外界的一切。 现在想来,陈郎中的一言一行也很奇怪啊! 常年隐居在山脚下,替附近的乡亲们看病也只是收一枚米面粮油,姜娴都怀疑这厮是不是从来没出过村子啊?好像一直要找什么药草,每次都和她要各种各样的药草,但是给村民们看病却又很少拿出他收采的药草。 “不对啊,陈郎中,我记得你不是桃源村的人吧?”姜娴他们一家子是十年前搬来桃源村的,陈郎中好像就是和他们前后脚的关系。 虽然陈郎中姓陈,但和村中没有一个人相熟,也就同里正有些走动。 陈郎中微微颔首:“嗯!” “那你从前是哪里人?你怎么知道乔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难不成你认识谋害乔荀的人?”姜娴想到乔荀和她说过的俞氏父子:“你嘴里说的惹不起的对象是俞知义俞满兴父子俩吧?” 陈郎中有些诧异地看着姜娴。 “你同他都这么熟悉了?乔荀自己也知道得罪了谁?” 姜娴原先只是猜测提醒乔荀,现在看陈郎中的反应,那估摸着俞氏父子窃夺乔荀的命格成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乔荀的气运是个一事无成的倒霉鬼,会危及身边的人,但是他却又考中了童生。 自己观人气运的原因并没有出差池,有问题的是乔荀被篡改窃夺的命格气运。 她微微勾起唇角,一双慧黠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陈郎中追问:“说吧,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俞知府父子俩,却又窝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很少出村子?若非不得已,我估摸着你连家门都不愿意出吧?” 陈郎中眸色顿时黯淡下去,隐隐一丝光芒都消失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外界的俗世,不在意从前发生的一切,可是姜娴一提起,他的心还是隐隐有些痛。 “说了你也不认识,便不提了。当初我偶然路过青州城,在好友家中暂住几日,我那个好友是俞满兴的堂弟俞满昌,从前在一个私塾读书。 在青州俞家,意外撞到俞家在后院做法,找了一个相师替乔荀和俞知义更换了生辰八字,不过经此一换,俞知义原本的生辰八字会因为命格的改变而倒霉无比,而乔荀的命格会更加好运。 意外得知这种事,我便早早告辞,离开青州城到了桃源村这附近住下。” “俞氏父子很厉害吗?他们不就是青州城的一个世家,应该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吧?”姜娴心想真的厉害,俞满兴怎么还会任职均溪县的县太爷啊? 陈郎中冷笑一声:“他们父子不厉害,但青州俞氏和京城俞氏是同宗同族,京城俞氏的家主,如今官至二品,任职吏部尚书,六大阁老之一,整个大夏朝六个权臣之一的顶尖人物,吏部掌控官员考核,由此可见权势是多么庞大。 但即便这么厉害,如今俞氏一族的族长还是青州俞氏的长房担任,京城俞氏的子孙每年都要亲自回乡祭祖,拜见族长族老,而俞满兴父子就是俞氏族长膝下的长子长孙。 你光是想想,一个小小的俞氏家族,能迅速从一个泥腿子发家,经过短短一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崛起到整个大夏朝最昌盛的世家大族,可见其手段有多厉害。你觉得这样的人家是乔荀一个泥腿子能扛住的?更别说你们家了。” 要不是糖糖是个天纵奇才,陈郎中收在膝下当做唯一的关门弟子培养,他也不想提醒这些事。 他之所以躲在这个桃源村就是为了躲清静,可不想再卷入世俗纷争,权利夺斗之中。 但姜娴是糖糖养母,他不得不提醒一句。 若是姜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护之。 姜娴没想到,俞满兴父子背后的势力竟然这么庞大,那乔荀是斗争不过啊! 陈郎中见姜娴沉思不语,低沉叹息一声:“言尽于此,如果你还要和乔荀相看甚至日后结为夫妇,那当我没说刚才那一番话!” “好!我会慎重考虑这门婚事,多谢提醒!” 陈郎中见姜娴隐约有听进去的意思,淡漠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旋即朝着院子里的糖糖走过去开始考核功课。 姜娴微眯眼眸,盯着那一抹欣长清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家伙,竟然能知道这么多,来头定然不小。 普通人家怎么可能会对世家大族这么了解,不过陈郎中这个人的嘴巴很严实,他若不想说,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反正糖糖已经拜他为师,以后有的是时间旁敲侧击打听出他的身份。 ……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的时候,钱氏已经热好了饭菜,是姜顺德中午做的饭菜剩下了不少。 “你咋自己热饭菜了,我来我来!”姜顺德将糖糖往地上一放,赶紧去帮助老妻干活去了。 姜娴已经见怪不怪,在家里姜顺德对谁最好,但不论啥时候钱氏都是排在第一位。 糖糖一扭头看着姜娴,走到她身旁牵住姜娴的手,昂着小脑袋笑眯眯的:“阿娘,阿爷对阿奶真好呀!糖糖日后也要对阿娘这么好!” 姜娴心中一暖,抬手摸了一把小家伙滑溜的小脸蛋。 这小嘴真甜! 论画饼,小孩子们才是最大的画饼大师。 “好,阿娘等着糖糖孝敬阿娘!” 姜家一片其乐融融。 陈三癞子家就没那么顺利了,赵金娘照顾三个病患累了一天,腰酸腿痛脚抽筋,感觉喷嚏也是接着一个,今天陈大牛和姜娴阴阳怪气地损她一顿,也没让陈大牛帮着抓药。 赵金娘端着一盆野菜糊糊进了屋子,往炕头上的小方桌上一放,就开始闹脾气。 “要我说,咱们就不该赶走那个死丫头,她一走家里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可累死我了!”话落,赵金娘望着丈夫和两个孩子,心中无比的酸涩,猛然想起姜娴说的那些话,她陷入自我怀疑,望向疼得哼哼的陈三癞子问道:“当家的,你说咱是不是做错了?” “嗯?”陈三癞子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目光盯着赵金娘:“你后悔赶走傻丫了?” 赵金娘点头:“是啊,傻丫昨天才被赶出门,咱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原先傻丫没来的时候,咱俩十年都怀不上孩子,傻丫一来家里的第二年就生下金蛋银蛋,村里人现在都说傻丫是福妞妞,咱们把她赶走就是把咱家的福气赶走了!” “放他娘的屁!那个小白眼狼,一出门立马扭头不认我这个爹,我只恨没早点赶走她,该死的贱皮子,该死的姜娴,等着老子好起来的,我非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陈三癞子一嚷嚷,两个孩子疼得都睡着了,这会子又被吵醒了。 一醒来乱动,碰到伤口又疼得哇哇直哭。 赵金娘瞬间瞪向丈夫扯着大嗓门嚷嚷起来:“陈三癞子你有病啊,老娘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孩子,你又给他们吵醒了,安生的饭都吃不了,我真是欠你的!” 说归说,赵金娘心疼地赶紧上炕哄着两个孩子,控制着让他们别加重了伤势,一边心累得恨不得暴打陈三癞子一顿。 尖锐刺耳的啼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吵得陈三癞子的脑仁都快炸掉了。 他又想到大南山上的羞辱,气得冲着赵金娘嚷嚷起来:“你是个废物吗?哄个孩子都哄不好,不能行赶紧滚蛋,我重新找个娘们帮我生孩子……” 赵金娘本就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做好饭歇会,被陈三癞子这么一嚷嚷,片刻间的宁静都享受不到,现在陈三癞子竟然说要她滚蛋? 赵金娘瞬间放下两个孩子,扑上前去捶打陈三癞子一边吼道:“你个王八蛋,你没良心……” 左邻右舍的邻居听着陈三癞子家又哭又嚷地闹腾起来,两家人恨不得立即搬家。 村里其他人也议论上,这糖糖一离开陈家,陈三癞子家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可见糖糖真是福宝宝,一时之间糖糖是福宝的传言在村里越传越玄乎,直传的流言蜚语到了赵金娘耳朵里,赵金娘眼珠子滴溜地直转,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短短两天之内野蛮疯长。 腊月初九。 姜家和乔家相看的日子。 一大清早,姜顺德就起床给家里收拾一番做好了早饭,姜娴早早起床跑步锻炼身体,糖糖这两天也跟着姜娴一起锻炼,再一起去大南山上收套子,虽然没第一天收获的东西多,但几乎每天都收获满满。 姜顺德一边下面条做糖水蛋面,一边冲着灶下烧火的钱氏叨咕:“咱家孙女没准还真是福宝降世呢,你看看这几天娴儿每天都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猎物回来,搁从前哪里有过这种状况啊!” 钱氏也觉得身子骨硬朗许多,常年隐隐痛着的小腹和腰部也不疼了,那可是当年在府上落下的病根,看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吃了这么多年的药都不好,糖糖来家里不过短短数日,她感觉状况一天比一天好! “是啊!我也觉得糖糖那丫头好!” 若是糖糖再保佑她怀上个一儿半女就更好不过! 夫妻俩正在闲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破锣嗓子难听至极。 第35章 糖糖举起小拳头反击人渣 “傻丫啊,娘的好女儿呦,娘想你想得睡不着啊,饭也吃不下去,你快跟娘一块回家去吧,娘后悔了啊呜呜呜……”赵金娘一脸狼狈的模样坐在姜家门口哭喊,仿佛是姜家抢走她家孩子一样。 她从村口走到姜家来,一路哭喊的早就吸引了不少村民们。 姜顺德和钱氏两口子也端着饭碗出门,就瞧见赵金娘赖在姜家门口哭嚎着跟死爹葬娘了一样。 “傻丫,娘好想你啊,那天娘就是生气,这些你不在家里娘才意识到你对娘有多重要,你快跟娘回家去吧,傻丫娘求求你了出来见娘一面好不好…… 你可千万不要信姜家人,他们现在对你好只是为了糊弄你,让你和我们再也不亲近,好和他们亲近,那好福气自然而然地就归了姜家,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为了留住你这个福娃娃在他们老姜家,故意骗你假意对你好! 傻丫,你忘记娘天天半夜搂着你唱兔儿爷了吗?你感染风寒我和你爹日夜守着你,生怕你有个好歹,那天我和你爹也就是气话,才将你赶出家门,谁知叫姜家人歹毒地盯上你,他们一早就知道你有好福气啊,就为了把你骗走,赶紧马不停蹄地办完了手续,娘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姜家不是真心要对你好啊…… 傻丫,跟娘回家吧,爹娘不能没有你啊,你金蛋银蛋弟弟每天想你都要哭好几场呜呜呜,我的乖女儿啊,老姜家心肠恶毒地趁机骗走我的闺女,一家子心肝都是黑的啊……” 赵金娘恬不知耻地一口一个娘自称,她单纯地觉得自从傻丫走了,家里就一直倒霉到现在没消停,又想到村里乱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现在赵金娘是真的相信了,傻丫是个有福气的丫头,没了她他们老陈家的好福气都跑了,也难怪姜娴现在上山天天不空套子。 赵金娘后悔了,一是为了好福气,二是因为家里没人使唤干活了,她一个人照顾三个病患实在是太累了,一点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稍有不如意还要和丈夫大吵一架,每天都是精疲力尽的累到昏睡。 家里没有傻丫这么能干少吃的孩子是真的不行啊! 钱氏脸皮薄,听赵金娘的话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胡说!我们家娴儿是真心实意收养糖糖的,什么时候就成了趁机拐走你们家的女儿了?真是不要脸!” 姜顺德阴沉着一张黑脸,不客气地挥手:“赶紧走啊,别怪我一会对你动手,在老子这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只要是欠打的人,不论男女他一律照打不误。 姜娴正好抱着糖糖背着一背篓的猎物下山,走到家门口就瞧见这么一幕,姜顺德和钱氏可能不会吵架,但姜娴是谁,真要论起嘴皮子满村上下都没人有她厉害,好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来的,还能叫一个纯古人欺负了? “我说耳根子发热呢,原来是陈家婶子在我们家门口满嘴喷粪呢?陈家婶子,咱们生而为人得要脸啊,你不能割下半边脸,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吧?而且你这活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耗子掉进米缸里一样贪得无厌呢? 依我看你们就是属貔貅的啊,只想进不想出,糖糖小小年纪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是她孝顺你们,你们偏要学着乌鸦黑心肝颠倒黑白试图抹杀糖糖三年来为你们陈家做过的一切,给人按上一个好吃懒做贪心的臭名声。 当初是你们夫妻俩口口声声的说不要糖糖,要省三年的赋税银子,节省口粮给你两个好大儿,说陈家揭不开锅了,就是里正打死你们,你们也断不会继续收养着糖糖,咋现在家里没小黄牛给你们鞭策干活卖力,你这才想起来糖糖的好处,愿意给一口饭,继续骗个劳动力回家伺候你们一家四口是吗? 真当旁人都是睁眼瞎?不知道你们夫妻俩的所作所为,从前你们夫妻俩在村里占着好处装糊涂,得了便宜卖乖张,活脱脱属蜗牛地把利益全往自己壳里揣,偏还学那乌鸦站煤堆,瞧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但你们夫妻俩那一套在我姜娴这里不好使。 我警告你啊,现在给我马不停蹄地滚,我还能手下留情,别蹬鼻子上面,否则我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一顿打,你信不信?” 姜娴说完,村里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指责起赵金娘。 “就是,当初你们夫妻俩在村口说的那些话,做的事情我们村里人都还记得呢,你以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给糖糖带回家当小黄牛了啊?” “赵金娘,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人,你们何必呢?说不要孩子的是你们,现在见人家孩子过得好了又要带孩子上你们老陈家受苦受难去吗?” “呸!贪心不足蛇吞象!” “人家户碟都变更了,官府都盖上大印了,你就是闹上天也没用啊!” 赵金娘听着这帮村民们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是不是陈家人啊?咋一个个胳膊肘都往外拐呢?” 其中一个距离姜家最近的陈四婶子说道:“欸,你可别说我们是胳膊肘往外拐,我们这是帮理不帮亲,再说了,你们陈三癞子夫妻俩就是做事不地道啊,这不是远近亲疏的问题!” “就是,还是四婶子说得对!” “你们夫妻俩坏事做尽,一看现在家里倒霉了,听着流言蜚语又想把糖糖弄回陈家,咋的,官府是你们家开的,你们说啥就是啥啊?” 姜家一家三口脸色好转不少。 至少村里的人眼睛还是雪亮的,没有胡乱一通气地维护同为陈家族人的赵金娘。 赵金娘恨得咬牙切齿,这帮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一看他们家最近倒霉,三癞子也不挣钱了,又开始捧着姜娴家里了。 赵金娘不想搭理他们爬起身冲上前就要去抢姜娴怀里的糖糖。 姜娴一记眼神如刀一般剜向赵金娘,吓得她缩了缩脖子,生怕被姜娴一脚踹飞,硬是挤出两行清泪委屈可怜地冲着糖糖喑哑着嗓子开口:“傻丫,我是娘啊,你跟娘回家吧,姜家人就是在利用你,只有我和你爹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亲闺女对待的啊……你快跟娘一起回家吧……” 大家伙所有人都看向糖糖。 姜娴也扭头看着糖糖,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很有信心,经过在姜家生活的这段时间,糖糖应该能分辨出什么是真正地对她好,而什么是奴役着她。 姜顺德和钱氏倒是有些担忧,毕竟糖糖才来了姜家不到十天的功夫,万一孩子要跟赵金娘回去怎么办?那他们是强迫孩子留下来,还是要让糖糖跟着赵金娘回陈家? 可莫名心里涌起一股不舍。 糖糖的出现,让姜家一家三口每天都觉得很幸福开心,活脱脱是家中的小把戏,逗得一家人欢乐不已,比起从前那个平淡又寂寥的一家三口时光要好多了。 但糖糖带来的好福气,姜家一家三口还真不在意。 他们只在意糖糖的意愿,是要留在姜家还是回陈家。 糖糖安静的看着赵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打扮得跟着福娃娃似的糖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看着赵金娘自己也知道在大冷天穿着厚实的袄子,想起之前在陈家的那些事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我不会跟陈奶奶你回去的。” 大家伙所有人都望向糖糖。 糖糖粉嫩的小嘴巴淡定地说:“自从来了阿娘家中,我才知道小孩子是可以吃热乎的饭菜,而不是剩饭剩菜,自从来了阿娘家,我才知道小孩子冬天也是可以穿厚实衣裳的,能在晚上的时候和阿娘一起睡热乎的炕头,我才知道我也可以提出我的要求,我才知道大人也是会尊重小孩子的意愿,而不是强行的替我做任何的决定,更知道小孩子不是用来随便打骂发泄的。 在陈家,从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自从有了弟弟以后,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拼命又笨拙地帮家里干活,即便干活做得很好,也得不到一口热乎饭菜吃。 你说因为我是女孩子,女孩子生来就是贱命,不能和弟弟们一样睡在热乎的炕头,需要早起晚睡,还不能吃热乎的饭菜,只配吃你们每天吃完的残渣剩菜。 你说生下来不带把会被所有人不待见,所以要拼命干活的讨好家里人,可是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们也不喜欢我,你的眼里只有金蛋银蛋。 陈爷爷出去卖货回来稍有不顺还要打我发泄,我哭着想跟你求一个抱抱的时候,你说女孩子的皮子贱,生来就是被打的,打得再疼也不能哭诉出去,否则陈爷爷会打得我更狠…… 我看见金蛋银蛋穿上漂亮的厚实的袄子,你告诉我家里不够钱买布买袄子了,叫我多干点活身上就不冷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干活用力,身上还是冰冷的,冷得我夜里都睡不着觉,你也不许我上床,就让我在房间角落里自己抱着自己睡觉。 所以你不是真心的喜欢我,就像是阿娘说的,你现在找我回去,不过是因为家里没有人帮你干活了,又听见村里流传的话,想把我骗回陈家。” 阿娘说你这种人伤心落泪都叫鳄鱼的眼泪,看似伤心,实则是在等待着猎物上钩,我不会继续当猎物的,我要和阿娘后面,阿娘才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好,哪怕他们是利用我我也愿意跟在阿娘身后,心甘情愿叫她利用,而不是被你们当做小黄牛一样的利用。 而且,我已经快六岁了,我不是傻子,我也不叫傻丫,我叫姜糖,我喜欢我的新名字,还有阿娘阿爷和阿奶!” 话落,糖糖扭头看着姜娴,一把用力的搂住了她的脖子,两个人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赵金娘都不知道这个小贱皮子嘴皮子还能这么溜! 第36章 指尖相触如电击 姜娴微扬唇角,毫不客气地看向赵金娘:“听见了吧?糖糖根本不会跟你回家,更别说她的户碟和收养文书都已经变更,你就算告去官府,官府也不会站在你那一边,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糖糖现在都是我姜娴的女儿,生是姜家人,死是姜家鬼,你赶紧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姜娴目光一凌,再一跺脚,都感觉地都震了一颤。 赵金娘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看着糖糖亲昵的搂抱着姜娴,恨得咬牙切齿,哪里还敢再说些什么,撒腿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指着糖糖怒吼:“傻丫你这个小贱货——唉呀——” 她一个脚下没注意,摔在地上还不幸的磕掉了一个大门牙,瞬间满嘴血和泥巴。 大家伙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等赵金娘一走,村民们心疼不已,没想到糖糖这么小的年纪在陈三癞子家竟然会受到非人的待遇。 几天前糖糖还是个衣着寸缕,还是春天单薄旧衣的脏丫头,来了姜家几天唇红齿白,皮肤白皙,梳着双丫髻,穿着红艳艳的新袄子和新鞋,仿佛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千金一样,哪里还有被赶出陈三癞子家的可怜和苦相,不仅自信多了,说起话来也和姜娴一样字字珠玑,清晰明了。 所以姜家和陈三癞子家到底谁家是想利用糖糖一目了然。 大家伙纷纷宽慰姜娴和糖糖几句便自行散去。 糖糖这才抬起头望向姜娴,还有姜顺德和钱氏:“阿娘,阿爷阿奶,糖糖表现的好吗?” 姜娴用力地在糖糖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嗯,表现得真棒,我们糖糖最棒啦,不愧阿娘这几天耳提命面的告诉你,要想让别人不欺负你,就一定要有条理,头脑清晰地说话做事,真棒啊!” 姜顺德和钱氏也笑着夸赞糖糖,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钱氏的眸中还蕴含着泪花,生怕糖糖刚才一心软就跟着赵金娘走了。 姜娴看穿娘亲的想法,笑道:“娘,你也不看看糖糖是谁闺女,再说她赵金娘想要孩子就要?当官府盖了大印的收养文书和户碟是摆设啊,我可以很放心负责地告诉你们俩,只要我不同意,哪怕是糖糖的亲生爹娘来了都没用,我才舍不得我们糖糖大宝贝离开呢!” 姜娴说完,又忍不住在糖糖粉嫩充满弹性的小脸上轻啄几口。 小孩子可真好亲呀! 糖糖顿时笑得咯咯直乐,露出两颗白色的小贝齿。 姜顺德和钱氏放心地笑了。 等吃过早饭,一家四口都换上了干净体面的衣裳出门去了桥头。 陈大牛赶着驴车早已经等候多时,一看见姜娴他们来了,还带了一个背篓,赶忙下车上前帮忙。 他们刚到桥头,对面环溪村的乔家一家三口也来了,连王媒婆都没喊。 虽然王媒婆人没来,但这婚事如果成了,到时候媒婆的红封少不了。 乔大山和王氏还特意换上了乔荀考上童生那一年新做的花棉袄和长袍,穿得如同城里富贵人家的夫人和老爷,两个人十分不习惯,一点也没有村里人穿的对襟褂子和长裤舒服。 乔荀还是一身书生气的直缀长袍,一根蓝色布带子竖起一头乌黑墨发,两根飘散的发带垂在身后走路时随风飘逸,浑身增添了一股清冷贵气。 几个人上了车,将整个车板子挤得满满当当。 两家人各坐一边,中间放着两个摆满猎物的背篓。 陈大牛赶着驴车吃力地出发,为了不耽误姜娴家的事情,陈大牛昨晚还特意多喂了家里的驴儿多吃了一槽子食物,生怕它拉不动七八个人。 下了桥头顺着官道往均溪县城走时,许是路途平坦不少,驴儿也吃饱了,驴车的速度很快就快起来。 身后的村庄越来越迷糊,王氏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这么多猎物都是姜娴丫头猎到的吧?我们村有个叫朱福生的也上山打猎去了,他就一直说姜娴丫头打猎特别厉害,前几天还抓到一个偷猎的贼,愣是敲打的偷猎贼赔偿了每人一两碎银,可把朱福生高兴坏了,到处宣扬姜娴丫头的厉害呢!” 乔大山有些心虚,心想自家这老婆子为了娶到心仪的儿媳妇可真能吹啊! 他前天晚上回家以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第二天一早还跑去朱家辟谣,朱福生还嘴硬说姜娴就是和母老虎一样厉害,打猎本领一流,但这么个母老虎嫁给谁家谁家就要遭殃! 他还和朱家父子好生吵了一架,一时嘴瓢还说了自家三郎要和姜娴相看的事情,让朱福生父子俩不要再抹黑姜娴的名声,否则他第一个不放过他们俩。 可是这一番话到了老伴嘴里就成了夸人的话儿,真是说瞎话都不打草稿啊! 钱氏温婉一笑:“老嫂子你过奖了,我们家娴儿也就是运气好一点点,跟着我男人上山年头久了自然成了经验老道的人,不过这一点可愁怀我了,先前一说亲的时候,男方那边听娴儿是个猎户就打了退堂鼓,我那时候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娴儿小时候就不让她跟着我男人上山学习打猎了!” “欸,大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女生能打猎,还能打猎得十分出色,这是姜娴丫头的厉害啊,平时不显山露水,你看这一到灾年的时候,打猎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是不是!” “那倒是,我家男人摔断腿以后,家里大小事都是娴儿一把抓,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钱氏脸上洋溢着骄傲。 姜顺德和乔大山也互相聊了起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个寒冬腊月的坐驴车进城,丝毫都不觉得冷。 姜娴抱着怀里的糖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乔荀,乔荀目光平静地看着驴车前方,余光却能瞥见姜娴母女一直盯着自己。 自大前天晚上谈妥以后,乔荀心中其实有些忐忑姜娴会做出什么决定,而那一抹倩影仿佛刻在自己脑海里,这几日总是时不时地冒出来。 导致乔荀下意识地躲开姜娴的目光,实在是太炙热令他心脏乱跳。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冲出来一样。 忽然糖糖手中拿着的玩偶掉在车板子上,是钱氏用碎布头子做的一个娃娃,乔荀见状两个人同时弯腰拾捡。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暖和柔软的手。 乔荀如触电一样立即收回手,心跳如小鹿乱撞,去考场参加县试府试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姜娴奇怪地看着乔荀的脸色,捡起娃娃递给糖糖。 糖糖乖巧地玩起手中的小娃娃。 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姜娴一抬头,乔荀瞬间扭头望向一望无际的田野,她无奈一笑心想着一会怎么拒绝乔荀,日后见面才不会尴尬。 本来还想赌一把,陈郎中说的那些话对姜娴的冲击太大了。 最终姜娴决定不能带着全家人冒险。 至少以她现在的能力无法抗衡一个百年世家大族,且现在还是顶尖的权臣之一的世家大族。 这年头的氏族都敢和皇权做抗争,她一个小老百姓拿什么和这么厉害的人家抗衡? 至于乔荀这个倒霉鬼,回头她看看如何帮他化解点气运倒霉的事情,也算是自己仁至义尽了。 糖糖看着一车子的人聊得很火热,又扭头看着阿娘盯着神君伯伯沉思,这几日家里也一直说相看的话,她睁大着黑白分明的杏眸,心想这是要将阿娘许配给神君伯伯吗? 虽然神君伯伯身上偶尔有点臭,可是他长得好好看,和阿娘好相配啊! 阿娘有了丈夫,那她就有爹爹啦! 糖糖小眼珠子滴溜转悠,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陈大牛赶着牛车一直到了城门口,两家人才各自下车,王氏已经挽着钱氏,仿佛两个人感情极好一样,和姜娴乔荀打招呼:“姜娴丫头,三郎啊,你们自己去逛逛吧,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去集市!” 钱氏也想促成这门婚事,聊了一路她觉得乔大山和王氏这一对夫妇俩还不错,便冲着姜娴说:“娴儿,你把糖糖交给我,城里你熟悉,你带着乔童生好好转悠一下!” 今天腊月初九,是逢三赶大集的日子,也是天味轩举办夺宝大会的日子。 姜娴本来就要拒绝乔荀,打算日后桥归桥路归路,少些来往以免被牵连就好,等说清楚以后她还要带着糖糖去天味轩,便拒绝了钱氏。 “不用,糖糖这两日见涨,你和爹抱着都不合适,我抱着她逛一圈就好,正好赶大集热闹。” 钱氏见状,拿姜娴没办法,只好嘱咐她多照顾点乔荀,便和王氏他们一块走远了。 糖糖看着四个人一块走远只有阿爷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小丫头莫名红了眼眶有些心疼地昂着小脑袋问姜娴:“阿娘,糖糖乖乖和师父后面学医术,以后能治好阿爷的腿吗?” 姜娴有些吃惊地看着糖糖:“你想给阿爷治好腿?” 第37章 乔荀鼓起勇气向姜娴坦白心声 糖糖微微颔首:“嗯嗯,我想给阿爷治好腿,让阿爷可以高高兴兴地跟着我们一起上山打猎!” 姜娴欣慰一笑,心里甚是感动,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好闺女,你有这份心,你阿爷知道一定会开心极了,那你好好跟你师父学习医术,早点给你阿爷看好腿!” 自从三年前姜顺德的腿摔断了,找陈郎中看好以后就一直瘸着,虽说姜顺德每天都乐观开朗,在她和钱氏面前一点影响都没有。 可姜娴好多次在夜里看见姜顺德在苦练脚力,试图走路和正常人一样,一番折腾不仅没有正常起来反而还摔倒在地上,用力自责地捶打着冰凉的地面呜咽。 但陈郎中说了,没有好转的希望了,除非敲断腿重新接骨,但也不能保证腿能恢复成正常的,人还会受罪。 姜娴没有办法,只能多买点田地,让姜顺德去打理田地的农户,看着那帮佃户干活不用自己出力,渐渐地忙碌起来应该会淡忘上山打猎和瘸腿不能出大力的事情。 没想到糖糖如今注意到爹的瘸腿,还有这么一颗心。 姜娴心中暖极了。 没白疼这么个好闺女! 没准借着糖糖的好运气加持,日后还真有可能让爹恢复成正常人呢! “糖糖可真有孝心!”乔荀温声细语地夸赞一句,试图打破两个人从出发到现在零交流的气氛。 糖糖抬眸看了一眼乔荀,冲着他甜美一笑:“谢谢神君伯伯的夸赞!” 乔荀一脸不解:“嗯?糖糖为什么这么喊伯伯?” 糖糖笑嘻嘻道:“因为伯伯长得像是话本子里的神君呀!” 姜娴抱着糖糖,淡然开口解释:“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前在哪看见的话本子,看见过你以后便这么喊你了,你不介意吧?” 乔荀摇了摇头:“当然不介意,荣幸至极!” 姜娴看着乔荀:“我要先去一趟天味轩酒楼,你呢?” “我和姜姑娘你一起走!”乔荀说完看着姜娴抱着糖糖怕她累到,柔声询问:“需要我帮你抱着糖糖吗?” “不用了!”姜娴淡淡回了一句,和前两天的态度判若两人。 乔荀便不再多说,两个人并肩而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一块进城,顺着人来人往的长街上直奔天味轩酒楼。 俊男靓女带着个漂亮的小姑娘,很快成为长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颜值都好高啊,虽然穿着不是富贵的人家,却叫人赏心悦目。 沈君瑭今日翘课带着蒋津言和王金宝他们一块去天味轩看看夺宝大会凑热闹,顺便欣赏奇珍异宝。 没想到走到路口会瞧见乔荀陪伴着抱着孩子的姜娴。 许是因为将乔荀丢在野外的原因,沈君瑭莫名有些心虚地一抬手拦着蒋津言和王金宝躲在店铺的幡子后面,探头看着远走的乔荀和姜娴他们,目光里满是探究。 姜娴到底是乔荀的什么人啊? 为什么她能在医馆里说那些话,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哥哥今天一早还派人去了桃源村接姜娴吧! 沈君瑭是头一次看见哥哥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可若是姜娴和乔荀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那哥哥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微眯眼眸,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打探情况。 被他张开双臂拦住并推到身后的蒋津言和王金宝这才注意到乔荀刚才走过去了。 蒋津言好奇问道:“沈兄,你这是做什么啊?” 王金宝胖乎乎的,此刻手中还啃着烧鸡腿,附和着说:“就是,不就是看见乔荀了么,应该是他躲着咱们,咱们干嘛要躲他啊?” “你们俩闭嘴,我这是在窥探情况呢!” 沈君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看人走远了,想到哥哥的事情,立即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蒋津言和王金宝一向以沈君瑭为主,他们两个人就是他的小跟班狗腿子,自然也乖乖地配合着跟上去。 只跟踪了一会,姜娴和乔荀就注意身后鬼鬼祟祟的三个人,不过两个人都没当回事开始聊起来正事。 姜娴率先开口:“乔童生,你知道咱们今天两家人一起进城的目的,那我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啊,咱俩的婚事我想还是算了吧,我另外再找个人应付政令的事情,咱们日后还是做朋友吧,谈婚论嫁一事就不必再提了!” 乔荀神色微怔,准备了一夜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窘迫境地,姜娴拒绝也是应该。 “嗯,好。”良久,乔荀才点头答应,一腔肺腑的话也憋了回去,没有再说出来给姜娴造成负担。 姜娴看他神色莫名徒添一丝落寞,长舒一口气解释道:“乔童生,不是你这个人不好,你也知道你惹上了谁,我们姜家实在是招惹不起,如果你没招惹俞氏父子的话,他们没有针对你,我还真觉得咱俩凑成一对挺好,但是我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冒险,所以不好意思哈。” 糖糖是天命福女,福运滔天,既然她能反哺好运,那就说明可以压制住乔荀的倒霉劲。 但一旦压制,乔荀命格发生变化,那当初给他做法的风水术士便会受到反噬,自然就知道乔荀身边有人帮忙出手,俞氏父子权势那么大,万一找上门来咋办? 乔荀挑眉望向姜娴:“姜姑娘是说,你拒绝的原因是因为怕惹上俞氏父子?怕他们的报复?” “嗯,你难道不知道俞氏父子家的权势吗?”姜娴理所当然地点头。 乔荀深思片刻后望向姜娴:“若姜姑娘因为这个原因拒绝我,那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呗!” 乔荀思忖片刻,沉稳地开口:“我想说姜姑娘若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拒绝我,那完全不必担忧,我已经有了对策,俞氏父子窃夺我的读书命格,为的就是前程。 那我可以弃文从商,亦或是弃文从武,从别的方法往上爬,只要不走科举这一条道,他们应该不会再来针对我!” 否则,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再说他真死了,俞知义的文曲星命格还能不能保留?也未可知。 所以乔荀敢肯定,俞氏父子顶多会让他日子不好过,但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再说这件事情现在没有揭穿之前,估摸着俞氏父子都不会想到他已经知晓实情。 想要爬到庙堂的最高处,又不是只有科考这一条道路能走。 “嗯?啥意思啊?”姜娴有些不解的盯着乔荀。 乔荀认真地抬起一双狭长的眼眸,灿若寒星炙热地盯着姜娴,有些笨拙地开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拒绝的那一刻,我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满心惆怅,怕姜姑娘随便找个人应付政令会过得不好,又怕若我这次错过了你,日后想起来会不会遗憾? 其实,俞知义中解元那一天我已经存了死志,是姜姑娘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我……在下想真心求娶姜姑娘,我知道,我现在可能很倒霉,也仅仅只有一个童生的功名在身,没有任何建树,可能还会因为倒霉的命格牵连于你。 但我会尽量避免,而且会认真地靠所学的知识挣钱养家糊口,早日让你过上好日子,另外我也会把糖糖当做我的亲生闺女一样疼爱,旁人有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糖糖,只要……只要你们能够接受我可能有点倒霉……” 姜娴被冷不丁地表白,她虽然知道古人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婚为夫妻。 很多夫妻都是婚后才开始互相了解,男女双方一般都是在婚前偷摸看一眼对方就能互生情愫,大胆一些的会送上信物表达爱意,但她是真没料到,乔荀竟然会这么短的时间心悦于她。 乔荀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深渊寒潭般试图吸引人坠入,再次重申:“姜姑娘,我的意思是说,我要真心实意地娶你,而非只是因为躲避政令暂时在一起,你愿意吗?” 或许是姜娴决定彻底结束这个荒唐的决定,亦或许是乔荀心里突然涌起的不甘和失落。 他鼓起勇气坦白心声,搞得姜娴一个猝不及防。 姜娴都没反应过来,倒是她怀里的小糖糖问乔荀:“那你以后还会娶别的小媳妇吗?还是只娶我阿娘一个人啊?” 乔荀笑意直达眼底地摇头:“不,我若娶了你阿娘,我愿意青丝编作系舟绳,系住江心月一灯,一辈子只钟情你阿娘一个人,如若违背誓言,叫我乔荀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糖糖似乎对于乔荀的答案很满意,又扭头望向姜娴:“阿娘,神君伯伯说的好像是真的,不是骗阿娘的呢!” 姜娴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小丫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脸期盼地等着姜娴的回答。 她轻咳一声,脸颊不自觉地浮上两朵红晕:“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嘻嘻,糖糖是想阿娘有丈夫,这样他们就不会说阿娘是母老虎没人疼啦!”糖糖捂住小嘴坏坏一笑,睁大眼睛,一双灵动的眼神来回打量两个人似乎很是期待。 乔荀认真的看着姜娴:“姜姑娘,我不会将危险带入给你们的,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可以不走科举这条路,哪怕只做一点其他的营生能够养家糊口……” 姜娴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动心了。 她有点奇怪:“你从什么时候心悦于我?为了我,你真的愿意舍弃你的远大前程,不再参加科考?” “就是你提点我的那天傍晚,你还……” 乔荀有些羞赦,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白皙又冰冷的手:“第一次有姑娘牵住我的手,没有嫌弃我,告诉我那些话,如若不是你的话,可能在下……” 昔日骄傲的县案首,府案首,沦落到如今被陷害成县学里人人喊打的卑劣之人,背负所有骂名。 俞知义的解元,对乔荀无疑于致命一击。 但姜娴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嘲笑他,反而开导他,纾解他的困境。 像是一束光,照亮乔荀已经灰暗一片的人生。 强劲有力的生命力,和心地善良让他深受启发,直面困境的人生。 乔荀没有细说,看着姜娴询问:“姜姑娘,刚被你拒绝我就突然冒出宁愿不参加科考,也不要错过你,你……还愿意与我继续相看下去吗?” 姜娴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就莫名想笑。 想到自己的家的状况,姜娴问道:“若是我说,我愿意的前提是让你当姜家的上门女婿,你还愿意继续相看吗?” 第38章 今天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乔荀神色一怔,完全没想到姜娴会这么问。 他认真的思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乎真的在想着这个事情的可行性,良久才给了姜娴一个慎重的回答。 “当姜家的上门女婿,我愿意,但在下也是实在回答姑娘,我愿意,我爹娘是不会答应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你也知道如今我们乔家分家,爹娘分着跟我一起过日子,而自幼家中就对我寄予厚望,这些年家中供着我读书更是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我——” 乔荀实话实说,也很纠结。 姜娴忽然眼珠子一转:“那不当上门女婿,但是婚后住在我们家呢?这个可行吗?” 乔荀一怔,立即点头答应:“这个可以,我正好也答应了陈里正,要去陈家学堂当教书先生,前两日已经去看过了,让陈里正帮着修缮一下学堂,修缮好桌椅,准备好笔墨纸砚和三百千的启蒙书,就可以开课了,到那时我爹娘应该会答应!” 姜娴笑眯眯地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先应付政令吧。 乔荀今年十九岁,凭他这个命格也找不到好姑娘。 “那行,那我就先同意了咱俩的婚事,但我可丑话跟你说在前头哦,咱俩可以先下定办完婚事,但婚后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情,并且不许背叛和欺骗,直到有感情了才能做水到渠成之事。” 乔荀如释重负,脸上浮现一抹傻笑:“好,在下也最恨欺骗与背叛之人!” 糖糖左看右看,见阿娘脸上和神君伯伯的脸上都露出笑容,瞬间高兴地鼓掌欢呼:“耶,我阿娘有丈夫了,糖糖有阿爹了耶~” 乔荀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姜娴闻言一阵脸红,轻轻点了糖糖的额头一下:“你个小屁孩,不知羞!” “阿娘,那我以后喊神君伯伯喊阿爹啊?”糖糖古灵精怪地问道,她一笑就咧嘴露出一口小银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看着姜娴母女,乔荀忽然庆幸自己突然冲动而为,挽留住了姜娴。 寻常村中女子哪能如姜娴这般? 想到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乔荀立即从怀中掏出自己亲自雕刻的一块印章送给糖糖:“糖糖,这是神君伯伯送给你的见面连,上面刻着你的姓名,盖章用的,希望你能喜欢!” 糖糖收下乔荀送的一块印章,虽然乔荀手巧雕刻得很好看,还是用小篆雕刻的字符,可在小丫头眼里就是一个好看的石头,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今天我和阿娘还要去酒楼看石头呢,那些石头里面五颜六色的,神君伯伯的这块石头里面什么也没有!” 姜娴顿时惊讶地看向糖糖,不敢置信的询问道:“糖糖,你能看见天味轩酒楼里那些石头的颜色吗?” 糖糖乖巧点头:“能啊,阿娘不是喜欢绿色的药草吗?糖糖前两天把绿色的石头都挑选出来给阿娘带回家啦,阿娘没看见吗?” 那石头还在她身后的背篓里,都没有切割,她怎么可能知道里面都是绿色。 带绿色的石头都挑给她了!? 姜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岂不是说天味轩酒楼里那些大块的石料都没有绿色?而她这几个小石头带绿色,也就意味着能开出祖母绿,帝王绿? 翡翠里绿色为尊啊! 真是又要发了! 姜娴兴奋地狠狠亲了糖糖两口,心想这小丫头给她的惊喜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好闺女,阿娘一会请你吃大餐!” 糖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谢谢阿娘,阿娘可不可以也请神君伯伯一起吃啊?神君伯伯送糖糖礼物了,糖糖没有东西可以回送神君伯伯!” “当然可以了!”姜娴爽快答应。 糖糖又扭头望向乔荀:“神君伯伯,那一会我和阿娘请你吃大餐,当做谢谢你送我的小石头,糖糖很喜欢呢!” 乔荀不知道母女俩说什么,姜娴突然很开心,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他也跟着笑起来:“好呀,那叔叔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个人氛围轻松又愉悦,一道不适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我说你们怎么走在一起,原来是约好一起相看啊!”沈君瑭冷飕飕的声音传来,迈着悠闲的步伐从一旁的小摊后头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骨扇轻轻摇晃着,蒋津言和王金宝跟在他身后一块出现。 乔荀一看见沈君瑭眸色微沉,幽缓启口:“沈君瑭,你又想做什么?” 沈君瑭哼道:“我做什么?我要破坏你的好事啊,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就休要在这里诓骗姜姑娘了!” 话落,沈君瑭三两步走到姜娴身旁说道:“姜姑娘,我不是告诉你乔荀这厮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还答应跟他的婚事,他会牵连你的!” 姜娴扭头看着沈君瑭一脸担心的神情,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估摸着被俞氏父子当枪使还浑然不觉。 想到这,姜娴觉得乔荀也是嘴笨,这么浅显的陷害都不为自己争辩,真是傻得可以! 姜娴微微笑着望向沈君瑭:“沈二少爷,我觉得你可能对乔荀有什么误解,不如今日我们一起去天味轩,你们之间好好说清楚,没准其中有很大的误会呢?” 沈君瑭微拧眉梢,一双眼睛敌视着乔荀,撇了撇嘴:“我和乔荀这厮才没什么误会,总之你千万不要答应他,对了,我兄长今日还派人去接姜姑娘你了,你怎么自行来县城了?” 姜娴这才想起来,沈君熹要接自己去天味轩参加夺宝大会的事情。 “呦,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今日我是跟着我爹娘他们一块带孩子来赶大集才进城的,很是对不住,回头我亲自去和沈大少爷解释一下!” “不用了,我兄长就在松鹤堂等着你呢,不如我们现在一块去松鹤堂吧,咱们不与乔荀这厮在一起!”沈君瑭一脸殷勤,完全没有了少爷架子。 乔荀沉冷着脸,看着荒诞的沈君瑭,不客气道:“沈君瑭,我乔荀自问与你一起问心无愧,就如刚才姜姑娘所说,你一直说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怀疑当初县学大考舞弊是我栽赃于你,我且问你,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所为?” “额……俞知义他们说……”沈君瑭下意识解释,可转念一想,蹦跶起来:“我为何要与你解释,你与我最亲近,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能是谁做的!” 乔荀目光失落地看着沈君瑭,一字一句地为自己澄清:“你既然非要问今日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俞知义身旁的夏褚所为,我亲眼所见。 为何你误会着我,我一直没有澄清辩解,那是因为当时俞氏父子已经在针对我,我不想连累到你,所以才会由着你一直胡闹。 还有,前几日那马车是冲着你撞过来,我亲眼所见,你若不信回去找你家人细细去调查一番便知道,我好心救你,你却不听我解释毒打我一顿,将我抛至野外,既然你沈君瑭不顾念儿时一块长大的情谊,我乔荀也不必再谦让着你。 今日便是你我真正割袍断袖之日,我乔荀只当从未交过你这种眼盲心瞎的至交好友,自是不必再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至于我说的话你爱信不信。” 一番话,说得沈君瑭呆若木鸡,脑中好似顿时卡壳都不知道回应什么。 话落,乔荀望向姜娴缓了语气询问:“姜姑娘,我们现在去天味轩酒楼吧?” 姜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君瑭,点了点头:“好!” 三个人一块结伴离开,沈君瑭还迟迟回不了神,犹如石化一样。 蒋津言和王金宝看着走远的人,着急地看着还未有反应的沈君瑭,王金宝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沈兄,你不会真信了乔荀那小人的话吧?” 沈君瑭猛地反应过来,想到那冲撞过来的马车和楼顶突然坠下的花盆。 脑海中倏地闪过蛛丝马迹,犹如整个人坠入冰窖,瞬间清醒过来。 乔荀的意思,有人要害死他? “沈兄,你怎么了?”蒋津言好奇问道,沈君瑭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左右环顾一圈后撒腿就往松鹤堂的方向跑。 “沈兄你跑啥啊……” “沈兄!” 蒋津言和王金宝被沈君瑭的举止吓到了。 咋乔荀说了一番话,沈君瑭和魔怔了一样。 不过两个人都是沈君瑭的狗腿子,此刻飞快地追了上去,生怕沈君瑭出了什么意外。 沈君瑭满脑子都是乔荀那冷漠的面孔,决绝地说出的那一番话。 “既然你想寻死,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一切都是俞知义故意误导你,他们父子对付我,我不想起牵连你。” “上一次是救你,你却毒打我一顿……”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割袍断义,再也不是朋友了……” 每一句话都仿佛要喊醒沈君瑭。 沈君瑭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松鹤堂告诉大哥,再求大哥派人手给自己查清楚,到底是如乔荀所说,还是乔荀又在花言巧语地骗自己。 如果真和乔荀说的那样……沈君瑭下意识地摇头。 不,不能是那样。 乔荀一定是骗他的! 第39章 物是人非 否则这辈子他都对不起乔荀,要失去乔荀这个好兄弟了…… 繁华热闹的长街上,沈君瑭发疯猛跑,一路上撞到不少行人,大家伙纷纷驻足骂沈君瑭是哪里来的小霸王,蒋津言和王金宝一边穿梭着人群追逐,一边替沈君瑭善后。 …… 乔荀和姜娴还有糖糖三个人一块朝着天味轩酒楼走去。 姜娴原本还只是有些迟疑,但是没有想到,乔荀刚才那一番话,让她又相信乔荀几分。 合着乔荀不是傻瓜,他知道俞知义的阴谋,知道俞氏父子的诡计,但是没有拆穿为自己辩解,就是不想自己昔日的好朋友沈君瑭身陷险境。 原来是这样的人,那乔荀的人品真的没的说呢! 姜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挑眉看着面目平静的乔荀,戏谑打趣一句:“真要和沈君瑭割袍断义,再也不往来,难道心中不会后悔?毕竟我看他也不是真的恨你,只是被你当初所谓的栽赃陷害气到了。” “他也是时候该长脑子了,你说得对,俞氏父子诡计刁钻,我什么都不为自己辩解,确实不妥。”乔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看向姜娴问道:“你是要去夺宝大会拍卖什么东西吗?” “我就去看看,前两天糖糖也给我挑选了几块玉石资料,我打算今天去开出来!” 姜娴又道:“不过那里面不是带来了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么,见识见识异国他乡的好东西,就是不买也行啊!” “原来如此!”乔荀说着从兜里掏出三两碎银子递给姜娴。 姜娴一脸奇怪的看着乔荀。 “给我银子做什么?” 乔荀清了清嗓子,脸色尽量十分坦然道:“我这几日帮着书斋写押题解析赚来的钱,一共五两银子,先前你救我一命用掉二两银子,剩余的交给我娘以后。 今早出门她又给我了,吩咐我一定要给你买个像样的银簪子或者是银耳坠作为见面礼,再不济也要给你买一身衣裳,既然一会要去天味轩,那这钱便都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日后我会多多努力赚钱,挣来的钱都交给你!” 自古以来,男人挣钱,女人在家掌管中馈。 乔荀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唐突,毕竟刚才姜娴已经答应了自己,愿意继续将这门婚事进行下去,那自己赚到的钱理应交给姜娴打理。 姜娴噗嗤一笑,看着乔荀傻不拉几的,直接伸手推开了他的手。 “成婚以后你再上交给我也不迟,现在就不必了,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你好好自己攒着或者是买礼物送给我也行,但是我不能直接收你的钱!而且,你这点钱估计都不够夺宝大会上叫拍!”姜娴认真的解释,脸上没有夹杂任何的嫌弃,抬手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篓。 “今天且让你开开眼界,有糖糖小宝贝给我挑选的玉石籽料,咱们不仅不用掏钱出去,还会进账一大笔呢!” 糖糖搂着姜娴的脖子,冲着乔荀点头:“是呢,阿娘运气可好啦,她说啥都会实现的!” 姜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乔荀脸上闪过一抹讶异,看着姜娴和糖糖满脸笃定,便无奈收下银子:“那好,一会你去金银铺子挑个像样的首饰或者衣裳,总归见面礼是一定要送给你的,这是我娘吩咐的事情,若是不办好了,她能天天叨叨我!” 姜娴脑海中想到了唐僧一直唠叨不休的画面忍俊不禁。 “行,那到时候你买一个!” 反正已经谈妥当了,姜娴也就不左右摇摆了,乔荀愿意给她就收着,当然自己也会准备等价的礼物到时候还回去。 很快便抵达了天味轩酒楼,因为赶大集的缘故,又逢天味轩酒楼开设夺宝大会,今日往来天味轩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口的马车挤得水泄不通,天味轩的东家朱良友亲自站在门口纾解门口的拥堵,一边笑意吟吟地恭迎来参加夺宝大会的客人。 姜娴忽然想起来:“这个夺宝大会是邀请的,没有邀请的人进不去!” 乔荀面露一抹意外:“只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进去吗?” 姜娴想了一下:“送拍人也可以参加,本来我是答应松鹤堂的少东家沈君熹和他一起参加夺宝大会,这会子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咱们可别进不去。” 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时髦能捡漏的活动,姜娴是真的不想轻易地错过。 更何况她还带着天命小福宝呢! 乔荀四处看了一眼,突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看向姜娴和糖糖说道:“你们俩在这等我一下,我有办法进去参加夺宝大会了!” 姜娴点了点头。 乔荀便没入人海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姜娴抱着糖糖看着挤过来的马车越来越多,好多马车看上去十分奢华,一看就知道是附近县城里的大户人家,还有好几个马车旁边还站着持刀侍卫。 为了避免人潮拥挤出现了踩踏事故,姜娴几乎抱着糖糖退到了屋檐下面,只觉得一个小小县城能举办这么盛大的夺宝大会,这天味轩酒楼的东家真的是个能人。 不一会,乔荀就挤得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看着姜娴和糖糖笑着说道:“咱们走吧。” “嗯?”姜娴甚为意外,“你这么快就搞定了邀请的事?” 乔荀点了点头:“我与之合作的书斋东家也来了,便借着他的光一起进入这天味轩!” “好!”姜娴抱着孩子就往里面走。 书斋的东家是个身形单薄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斯文严肃,此刻他们带着两个小厮,还抬着一个很小的红木箱子,里面是今日要送拍的东西,前朝大儒的诗集拓本。 姜娴抱着糖糖和乔荀跟在他们身后刚要进天味轩。 “咦,这不是姜姑娘吗?你怎么没和沈老弟一起过来啊?” 姜娴扭头望向朱良友,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便笑道:“朱东家,我和沈少东家走岔了,于是就先跟我朋友一起过来!” 她伸手指了指乔荀,还有乔荀跟前的书斋东家他们。 朱良友笑着点了点头,又看着姜娴怀中的糖糖笑眯眯地问道:“糖糖,前两天买回去的玉石你们开解了吗?有没有开出好翡翠啊?” 糖糖乖巧地冲着朱良友一笑:“回朱伯伯的话,我阿娘回去忘记了,今天就又背着石头一块来酒楼里啦。” “呵呵,这样啊,那你们的石头没有开解的话,一会能够参与赌石哦!” 糖糖听不太懂赌石是什么意思,眨巴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答应一声:“好的朱伯伯!” 姜娴谢过朱良友后,跟着队伍一块进了天味轩酒楼。 此刻三层高的酒楼里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中间架着一个到二层高的平台,平台上摆着一个台子,大概是供人摆拍物件的。 书斋老板还要登记送拍的东西和乔荀告辞以后,就由着他们自己乱走,乔荀和姜娴看一楼大堂里还有不少散位置,姜娴指了指一个空座说道:“咱们先去那边吧,这会子夺宝大会还没开始呢!” “好!”乔荀答应一声。 几个人刚落座,一道低沉又悦耳的嗓音传来。 “姜姑娘,今日怎么自己前来天味轩酒楼了?” 沈君熹今日身穿一袭墨青色的长袍,身上还披着一件黑皮大氅,矜贵逼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其中一个小厮满头是汗,看着姜娴的时候脸上还浮现一抹不屑和怨怪。 姜娴轻笑出声,下意识地挽着身旁的乔荀,望向沈君熹解释:“真是对不住啊,沈少东家,我家里人安排我和乔童生相看,我就忘记你要派人接我们来天味轩的事情了,好在乔童生有认识的熟人,否则今日我都不好进来天味轩酒楼。” 沈君熹幽深的目光流转到乔荀身上,缓缓启口:“好久不见,乔荀!” “沈大哥,好久不见!”乔荀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沈君熹的眼神又落在姜娴亲切地挽着乔荀的胳膊上,心中莫名难受地慌,只觉得这画面格外的碍眼。 姜娴奇怪的看着他们俩,但是一想到乔荀和沈君瑭以前是好兄弟,那乔荀和沈君熹互相认识也就不足为奇。 沈君熹强压着心中沸腾的情绪,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看着乔荀和姜娴问道:“你们俩这是已经谈好了?找过媒婆相看?双方父母也都同意这门婚事了吗?” 否则怎么都能亲密到挽着对方的胳膊。 沈君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分开他们。 但是良好的教养和乔荀的身份让沈君熹忍住了。 到底是慢了一步。 他还打算今天在夺宝大会上拍到姜娴喜欢的玉石,到时候表明心意,没想到…… 沈君熹痛心疾首。 乔荀能察觉到沈君熹那隐藏起来的恼怒,再看姜娴挽住自己的胳膊,说明姜娴是不想和沈君熹有任何的牵扯,他微微颔首点头:“是,已经想看好了,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只等着挑选个好日子办婚事了,到时候沈大哥可千万要来赏脸!” 沈君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龟裂,不过瞬间就被他藏匿起来,他走上前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乔荀单薄的肩膀上,强颜欢笑道:“好,到时候你只要给我下请帖,我一定去。” 乔荀面不改色,但心中大概能猜到沈君熹这怒意是从何而来。 松鹤堂在均溪县也算是老牌的商户了,凭着过硬的医术,还有便宜实惠的药材,在均溪县中很有名。 第40章 狗眼看人低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家一共就沈君熹和沈君瑭两个孩子,沈君熹沉稳有修养,沈君瑭则是顽劣调皮,但人不是什么坏人,曾经沈家举办私塾的时候,沈君熹还经常来帮着夫子给他们讲课。 沈君熹学问极好,但是因为沈君瑭不是能撑得住家业的人,他架不住爹娘的哭闹最终答应留在均溪县经营松鹤堂,继续将沈家的产业扩张。 沈家父母是特别重视门第和规矩的人,乔荀还有些庆幸,幸好姜娴没有和沈君熹在一起,否则,沈家父母的刁难会令姜娴身陷险境。 沈君熹则是看着他们,脑海中已经在飞速运转,想着这个事情怎么才能够解决好,让乔荀直接和姜娴解除婚约。 最近这阵子事情忙,但是沈君熹从年前就已经得知乔荀的事情,还是从沈君瑭嘴里得知,但他看破弟弟拙劣的抹黑,只想着估计着有什么人针对乔荀,否则以他的了解,乔荀断然不会做出栽赃陷害一事。 只怕县学里谁最得利,谁才是幕后出手之人。 沈君熹当时又想过帮一把乔荀,但生意一忙也就忙忘记了,倒是不曾想这个小子反而成了自己的情敌。 俗话说得好,情敌见面,分为红眼。 两个人眼神几番流转,忽然相互一笑。 “我在二楼有雅间,而且二楼在赌石,你们要不要与我一起上去看看?”沈君熹微微浅笑着提出建议。 姜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爽快答应:“好啊,我背篓里还有几块小石头,就是前几天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堆没人要的籽料等着开解呢!” 沈君熹不禁笑起来,这傻丫头现在还这么高兴,一会就有的哭了。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隔壁县的米粮大商人已经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石,也是送拍的三号品,在二楼小范围的圈子已经互相竞拍过了,但是开解石头的时候,却开出了一块废石头,还有青州城的方家公子也只开出了一块糯种三花,反正都亏了,这让其余几个竞拍到玉石的人忐忑不安都不敢开了。 甚至还有人质疑,是不是朱良友故意搞一堆破石头,在这骗他们的钱! 精挑细选高价买来的玉石都开不出好东西,姜娴买了一堆赠送不要的边角料,那更不会开出好东西了。 不过沈君熹自己也拍了最大的一块玉石,花费了三百两银子。 一会也开出来,不管开出什么料子都送给姜娴好了。 姜娴抱着糖糖噔噔噔上楼去了,一脸兴奋雀跃。 糖糖也看着这热闹的场面目不暇接。 母女俩浑然不觉身后两个人浑身泛起的奇怪气压。 沈君熹和乔荀并肩而上,刚拾阶而上沈君熹冷不丁开口问道:“今年的院试又没过,明年还打算继续科考吗?” 乔荀点头答应:“当然。” “哦?那你继续科考,不怕背后对付你的人又蹦跶出来?那你这个样子若是和姜姑娘成婚,岂不是要连累人家?”沈君熹微挑眉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在提醒乔荀现如今的处境。 乔荀微微摇头:“不怕,我已经和娴儿说好了,大不了日后就做个教书先生,不往上继续考了,总之既然我要娶娴儿,便不会让她深陷危险的处境!” 沈君熹嘴角的笑意淡了不少,目光意味深长:“只怕你想消停,幕后对你出手的人不想消停啊!对了,我弟弟这两年行事有些荒唐,看在当初一起在沈家私塾读书,我爹娘免了你的束脩和伙食费用,少花不少钱的份上多包容他一点,别跟他一般见识。” 乔荀眸色一沉,淡淡应声:“好!” 沈君熹又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噔噔噔先行上楼一步。 乔荀微眯眼眸,看着奢华的二楼,只怕一会肯定能遇到不少老熟人,不过乔荀也没有怯场离开,紧跟沈君熹身后追上去了。 二楼。 姜娴抱着糖糖,两个人都是普通村里人的打扮,身后还背着一个背篓。 在二楼伺候的丫鬟们狗眼看人低,本来要送上来一份糕点,扭头又端到其他人桌子上去了。 糖糖不禁皱起小眉头好奇地看向姜娴:“阿娘,为什么她们来了一看见咱们,哼了一声翻个白眼就走了呀?是咱们不讨人喜欢吗?” 姜娴摇了摇头:“不是,是他们没有素质,你不用多想!” 狗眼看人低,这很正常! 这个世界的法则不都如此,姜娴看那小丫头额头上慢慢地浮现一抹黑气,嘴角不禁上扬。 有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君熹已经走上前坐在姜娴身旁,他亲自给姜娴倒了一杯茶水,指着不远处正在开解玉石的台子。 “那边的工匠是朱东家特意从巴斯坦国请来的,帮着开解玉石,现在是青州城刘家兄妹正在开解石头,等一会他们都开解完了,咱们就过去,现在人有点多!” “嗯,好!”姜娴点了点头。 反正来都来了,肯定是等到开解完石头再走。 沈君熹又和姜娴普及赌石的一些规矩:“这会子开解石头一堆人围着看,就等着切一点点看出现什么,如果出现一线绿那就可以,若是出现一片绿那就遭了,还有这翡翠的水头,越透明种水越好,颜色越绿越好!” 姜娴当然知道这些,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她笑着冲沈君熹说:“沈少东家,我了解这些,谢谢你啊!一会等我开石头你若不放心跟着我也行!” 沈君熹笑着答应不再多话。 乔荀此刻也走过来坐在姜娴的另一边,将桌子上的糕点挪到姜娴面前,又拿了一块递给糖糖。 不得不说此刻姜娴身旁坐着全场两个模样最俊朗的人,很快就成了焦点。 这让不远处雅间里面的人注意到,那女子目光中顿时出现一抹嫉妒。 “阿兄,我不喜欢那个女子,你叫人把她赶出去!” 酒楼最奢华的雅间里面,一个打扮得金贵又艳丽的千金小姐目光嫉妒地看着姜娴,冲着身旁正在观赏赌石的兄长说道。 她的兄长正是刚刚回到均溪县城报喜的解元俞知义,俞解元如今可是均溪县城里最响当当的人物,俞媛媛就成了众人追捧的千金大小姐。 俞媛媛十分喜欢乔荀,她尚且不知道家里对乔荀做出的事,只是趁着爹爹兄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县学找过乔荀几次,但是每次都被乔荀无情拒绝,根本不给她好脸色。 自从上一次被伤心回青州城她很久没来均溪县城了。 俞媛媛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乔荀,他还陪着一个女子。 看那女子的穿着也就是乡下的村姑,还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就这种货色,凭什么乔荀围着她转悠?却不给自己好脸色。 而且松鹤堂的少东家也言笑晏晏地陪着姜娴。 一股妒火中烧,俞媛媛觉得碍眼极了,一点也不想看见姜娴。 “谁啊?”俞知义转身一回头,就看见了乔荀和姜娴他们,他心中顿时一慌。 可转念一想家中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乔荀又不知情。 而且自己现在才是整个白云府的解元,他又不慌了,淡定地冲着一旁的人吩咐几句,小厮得了命令立即下楼去找酒楼管事。 姜娴一群人坐着喝茶聊天一会,终于等到解石的刘家小姐和公子开石头结束。 虽然是冰糯种紫罗兰,玉石不错,但和买的价格相比已经亏了。 刘家兄妹一离开解石台,姜娴已经安耐不住站起身就要去解石,还特意带上糖糖。 突然七八个天味轩从镖局聘请来的打手冲上二楼,走上前将姜娴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人开口不善道:“这位姑娘,有贵人说被你冲撞,不想看见你,还请你立即离开我们酒楼!” 乔荀和沈君熹顿时变了脸色。 姜娴眸光也沉了下去。 沈君熹连忙看向那管事的人笑道:“秦镖头,你是不是搞错了?姜娴是我的朋友,是我带她一起进来的,她和这里的人几乎不熟,也并未生事,怎么就冲撞了贵人?” 显然,沈君熹认识这几个人。 秦镖头也只是秉公办理,一脸懵抱歉地看向沈君熹,说得十分委婉:“对不住,沈少东家,这是我们东家交代的,至于这位姑娘有没有闹事生事,我们不管,是有位贵人容不下她,我们不能为了这位姑娘得罪了那个贵人。” 沈君熹眉心紧蹙,似乎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 姜娴自认为自己没有得罪过人,平日里进城也就只会上松鹤堂卖药材,如今年景不好都在集市卖野味,她想不通会有人找天味轩的东家施威,赶自己走。 她走上前一步,看向为首的秦镖头,秦镖头印堂泛着灰色,隐隐有一丝黑色的光芒萦绕。 此人面相一脸正色,不像是那种攀炎附势的小人。 姜娴面色平静,环视一圈四周拔高了嗓音说道:“我可以接受赶走我,但是天味轩莫名其妙地赶走客人难道不应该说清楚吗?比如说是哪个无名小卒躲在人后不要脸地做这种阴险之事,只会给酒楼施压欺负我这种穷苦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啊,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敲一敲。” “虽然我姜娴只是穷乡僻壤里的一个山野猎户,但我知道光明磊落之人从不会干这种勾当,还是说,给酒楼施压之人是什么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吗?” 第41章 姜娴被人当众刁难 “你才见不得光,本小姐就是看不惯你又如何!”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彻整个二楼,二楼喧闹的氛围但是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大家伙循声望去,只见天字号雅间里的一个穿着金贵的小姑娘下意识地愤怒反驳。 姜娴微扬唇角。 果然,激将法一刺激就自己蹦跶出来。 那就是还要点脸面! 她转头看向天字号雅间,只见俞媛媛小脸涨红的冲了出来,她从小在家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轻贱过,姜娴的一番话犹如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 若是忍下去,她就不叫俞媛媛了。 俞媛媛率着丫鬟走到姜娴的面前,一脸鄙夷轻视地高昂着下巴看着姜娴,满脸傲娇道:“是本小姐看你不顺眼,就不想在这里看见你,命令天味轩的东家赶走你又如何?本小姐就是这样,看不顺眼的人就想赶走,你一个乡野村姑,你能奈我何?” 全场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好情况的语气,只怕是县令千金来了也不敢这么说话了? 反正这里是均溪县城,又不是青州城。 俞媛媛今天还就仗势欺人了。 话落,俞媛媛一双凌厉的眼神如刀一样剜向了乔荀。 这个死书呆子,宁愿看上村姑都看不上自己,哼,她非要让他的心上人颜面扫地。 俞知义在雅间里看见俞媛媛就这么冲出去了,还对着全场的人大放厥词,顿时捂脸没眼看。 这个傻丫头,怎么别人一刺激就自爆身份了。 今天这个事情传出去只会对她的名声不利,安安静静的让天味轩扛着压力处理就好,一个乡野村姑毫无背景赶走就赶走了,何必较真上了? 但事情已经发生,闹到这个地步,俞知义不得不上去圆场。 否则损害的只会是俞媛媛的名声,以及青州俞氏的名声,若是传到爷爷的耳朵里,一定会受到责罚的! 而且俞媛媛可是他唯一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俞知义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大家伙的打量目光走出去,轻呵出声:“媛姐儿,不得无礼!” 大家伙本来还不知道俞媛媛是谁,都暗暗猜测俞媛媛是哪家的千金。 一看见俞解元出现了,大家伙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恭维着喊道:“俞解元好!” “天呐,是咱们白云府的俞解元,全府城乡试第一的俞解元!” “没想到俞解元今天都来了天味轩酒楼。” “俞解元,你可真为咱们青州城还有均溪县学争光啊!” 俞知义享受着大家伙崇拜的目光,一脸儒雅地端着架子,轻抬起双手告谢大家伙:“承蒙大家厚爱,小生不才,在这万千秀才中夺得魁首,也是十分吃力,日后我定会继续努力的!” 大家伙纷纷鼓掌爆喝,一下子目光全被俞知义所吸引。 俞知义又走上前轻斥一句:“媛姐儿,不得如此无礼,祖父和父亲在家中是如何教导你的,你忘记了吗?” 俞媛媛被训斥得委屈撇嘴,指着姜娴说:“阿兄,这乡野女猎户身上太难闻了,而且常年上山打猎混迹的身上一股野兽味道,你知道,我身子骨一直不好,患有鼻窒闻不得这些臭味,若是引发旧疾怎么办? 而且我只是让天味轩的东家委婉点请走这位姑娘,她非要当众那么说我,说我是一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俞媛媛抱怨两句,顿时红了眼眶,眸中布满氤氲,好似受到天大委屈的是她一样。 周围的人一听,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远离了姜娴一些。 许是因为俞知义的原因,有知道青州俞氏是个规矩严明,家规森严的世家大族,一时之间也就自发地站在俞媛媛这边,纷纷都觉得姜娴说话过分了一些,而且俞媛媛似乎也并没有做错。 患有鼻窒之人确实对气味更敏感一些,稍有不慎就引发呼吸不畅,会特别的难受。 俞知义道貌岸然地冲着姜娴微微抬手作揖,算是打过照面,他笑眯眯地开口,话语里满是轻视和不削。 “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小妹在家中被宠坏了,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不过小妹确实自幼患有鼻窒之病,鼻子异常敏感,闻到一丝丝不舒服的味道都会引发旧疾,不如这样,我给姑娘十两银子算是补偿,请姑娘改日再来这天味轩酒楼如何?” 俞知义似乎怕姜娴不知道十两银子的概念,特意又补充一句:“像你们山野猎户,庄户人家,一年恐怕都挣不到五两银子吧,今日能够有幸得到十两银子,我若是姑娘你一定会拿钱走人,如此来年都不必焦虑生计问题,比起姑娘非要赖在这天味轩让人添堵得好,毕竟你身上的味道……” 俞知义根本没闻到臭味,却抬手掩住口鼻。 姜娴的脸色沉冷到极致刚要说话,她怀中的糖糖瞬间生气地倒竖眉头,抢先一步大声反驳:“你撒谎,我阿娘身上才不臭呢,我阿娘身上香香的,是丁香花的味道,倒是你,身上臭臭的,和神君伯伯身上一模一样!” 糖糖指着俞知义又说:“这个叔叔身上也是臭臭的,和神君伯伯一模一样,好难闻的。” 姜娴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俞媛媛和俞知义身上一样臭那也就是说,他们参与了换乔荀的命格吧? 俞媛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愤难当伸手指着糖糖吼道:“你哪来的小贱丫头,你竟然敢这么说我,本小姐今天非要将你们母女赶出去!” 话落,俞媛媛冲着秦镖头他们发威:“你们还不赶紧赶走这对母女,她羞辱你们天味轩的贵客,你们是死人啊?” 秦镖头他们几个顿时又上前一步,脸色也严峻不少。 天味轩的人也不是傻子,这个节骨眼帮谁自然心中有数。 糖糖直接张开双手挡在姜娴面前,冲着迎面包围上来的七八个大汉怒吼:“我不允许你们欺负我阿娘,糖糖要生气了,糖糖生气后果会很严重的!” 小丫头刚说完话,秦镖头几个人以及俞媛媛他们的印堂一片漆黑。 姜娴都震惊了,没想到糖糖一生气威力会这么大。 只是糖糖身上的金光也削弱了不少,许是因为戾气很大的原因? 她赶紧护住糖糖,冲着她温柔开口:“糖糖乖,阿娘不是告诉过你么,咱们不跟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此地不留咱,自有留咱处,咱们走就是了,你别气到了!” 糖糖嘟囔着小嘴甚是委屈心疼地搂抱住姜娴:“阿娘,糖糖不喜欢阿娘受欺负!” “好,阿娘也不喜欢,你别气坏了身体啊!” 反正秦镖头这几个人都要倒大霉了,姜娴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和俞家的人起冲突。 乔荀忽然走上前一步,目光冷漠逼人地盯着秦镖头他们不客气道:“滚开!” 秦镖头他们几个人微微一怔。 沈君熹不甘示弱地也上前一步,看向秦镖头他们说道:“我和你们朱东家是忘年交,姜娴从未惹事胡闹,不应该被你们天味轩这般屈辱对待,你让朱东家来处理眼前这个事情,否则从今往后松鹤堂和天味轩就此绝交!” 秦镖头面露为难,看着沈君熹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立即叫身旁一个小矮子快点下楼去通报。 乔荀则是推开了秦镖头,目光沉冷的直逼俞知义和俞媛媛。 旁人或许不清楚,还以为俞媛媛真是说味道,但乔荀清清楚楚。 俞媛媛不过是看见自己和姜娴在一起,报先前的拒绝和羞辱之仇。 而俞知义窃夺自己的命格,如今成为沽名钓誉的乡试解元,在这里作威作福,乔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缓缓抬头看着兄妹俩开口:“俞解元,俞小姐,你们有什么直接冲着我乔荀来就好,何必刁难与我同行之人。” 话落,乔荀侧眸扫了一眼俞媛媛:“俞小姐,我想你也不想你所做之事传得满城皆知吧?趁我现在还没发怒,请你和你兄长立即离去,否则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一切。” 俞媛媛顿时放大瞳孔,不敢置信地盯着乔荀,小脸失去所有的血色,气得发颤跺脚:“乔荀,你敢——” 俞媛媛前几次来找乔荀都是背着家中和阿兄,若是叫阿兄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还有乔荀捅出去的话,她的脸面和名声往哪里放? 毕竟当初在县学闹得很大,而乔荀手中还有关键性的证据。 俞媛媛紧咬着发白的唇瓣,心惊肉跳地犹豫着要怎么办?怎么办? 走的话,太丢人了,岂不是叫姜娴和乔荀得意? 可是不走,阿兄和爹爹就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乔荀那还有证据…… 俞知义本来装作没认出乔荀,这会子他蹦跶出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一声招呼:“呦,这不是乔童生吗?没想到今日在天味轩遇见了你,今年的院试结果如何啊?” 俞知义装作一脸不知情的模样,乔荀冷飕飕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俞解元,身为一府解元,日后定是要考上进士入翰林院,难道俞解元不应该现在就严于律己。 常言道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俞解元不以身作则,还纵着令妹如此仗势欺人,狂妄至极,难道就不怕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成为你的一个污点,日后叫同僚们拿捏吗?” 第42章 呦!不自量力的寻死鬼来了 一番话,顿时让俞知义变了脸色。 乔荀又看向俞媛媛开始倒数:“俞小姐,三,二……” 俞媛媛顿时大声尖叫打断乔荀的话,她恶毒怨恨地盯着乔荀:“你别说了,我走还不成么,乔荀算你狠,你给本小姐等着!” 话落,俞媛媛直接拽着俞知义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冲着秦镖头喊道:“你们不用赶走人了,人家能耐,本小姐走成了吧,才不要跟你们一帮乌烟瘴气之人在一处待着!” 俞知义惊讶地看着俞媛媛,甚是不解。 “媛姐儿,你走什么?你怕他作甚?” 俞媛媛烦躁得慌,不耐烦喊道:“阿兄你别说话了,咱们赶紧走吧,回去我再跟你细说!” 俞知义一脸无语,心想这死丫头定是闯祸留下了什么把柄在乔荀手上。 天呐! 俞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蠢东西! 可偏偏还是自己亲胞妹,俞知义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紧咬着牙关溢出一句话:“你最好回去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我定要告诉爹娘!” “赶紧走吧!”俞媛媛整个人都快处于爆炸边缘了,可能此生她唯一的败笔就是喜欢上乔荀,打算强行霸占乔荀,就和阿兄霸占房中那些丫鬟们一样。 兄妹俩带着一群奴仆下人匆匆要走。 乔荀简洁有力地开口喊道:“且慢!” 俞媛媛脚下如同灌铅,机械性地缓慢转身望向乔荀那边。 乔荀侧开身子让出姜娴母女,说道:“俞小姐,姜小姐乃是我未婚妻子,她今日不该受你屈辱,还请你向我未婚妻道个歉!” 俞媛媛额角突突直跳,轻施粉黛的精致小脸有些崩裂:“乔荀,你不要太过分!” “俞小姐,在下不是有耐心的人!” “我道歉行了吧!”俞媛媛深呼吸一口气后,气呼呼地冲到姜娴面前:“对不起,我错了!” 话落,俞媛媛羞愤难当地哭着就跑走了。 姜娴:“???” 这人没大病吧? 姜娴又看向乔荀,不知道为何此刻莫名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帅啊! 单薄的身子里仿佛盛满傲骨。 姜娴更好奇,俞媛媛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乔荀手中,怕他至此? 有意思! 俞知义顿时紧蹙眉头,目光深邃地盯着乔荀看了一眼,伸出食指点了点乔荀,便追了出去:“媛姐儿,等等为兄!” 他们刚走,朱良友跑得气喘地上楼,看见匆忙下楼的俞氏兄妹,又扭头看着在场的大家伙,问道:“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秦镖头赶紧走上前小声耳语几句。 朱良友顿时蹙着眉头怒斥一句:“胡闹,这不是胡闹么!但凡进入天味轩的人都是我天味轩的贵客,岂能这个看不顺眼那个就要赶走人家的,你们几个怎么办事的?” 秦镖头脸色微怔,顿时反应过来立即给朱良友道歉:“东家,是我们几个办事不利!” “胡闹!你们赶紧滚去找你们总镖头去,换一批机灵的人来,一点也不会维护贵客们安稳!”朱良友训斥一通,立即抱拳冲着看戏的大家伙一脸歉意:“真是对不住了,大家伙,今日天味轩闹成这样是我们的人办事不力,还请大家伙能够海涵,现在你们该继续赌石的赌石,该吃吃该喝喝,一会我命人给每个人桌上送上一道特色的野味赔不是!” 二楼的众人纷纷摆手没当回事,安静的二楼瞬间又恢复刚才的热闹喧嚣。 朱良友这才走到沈君熹姜娴乔荀他们面前,一脸歉意地道了个歉,然后指着一旁的雅间看向他们:“今天真是对不住了,刚才我在楼下迎宾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是我那个合伙人顺丰镖局的总镖头得了鸡毛当令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们今日雅间的吃吃喝喝全都免了,算是我朱良友诚心歉意!” 事情闹得这么大,朱良友不可能不知道。 不得不说,朱良友是个见风使舵的好舵手。 人家既然给台阶,他们该下还得下。 都在一个县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求人的时候,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树敌。 沈君熹没有答应朱良友,反而看向姜娴说:“朱东家,小弟没受委屈,那点包厢雅间的钱不算什么,倒是这位姜姑娘,好端端的就被人说一顿当众羞辱给她难堪,你们天味轩的人也确实欺负她了,如若不是我们护着恐怕无权无势的早就被赶出酒楼了,朱东家还是和姜姑娘说吧。” 言下之意看姜娴的意思。 沈君熹如此护着姜娴,姜娴就算再傻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了。 她不禁心想自己好像反射弧有点长啊。 朱良友又冲着姜娴诚心诚意地说了,毕竟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药铺的人,松鹤堂的大夫医术好,药材也都是上乘的好药材,关键时刻真能救命,朱良友的老娘年前旧疾发作,还是沈君熹的父亲亲自救回了老娘的命。 他一点也不在意面子,冲着姜娴笑呵呵地赔不是:“姜姑娘,真是对不住叫你受委屈了,底下人阳奉阴违的一点也不按我的意思办,老朱我都觉得丢人。 这样,日后不论光景好不好,只要是你姜姑娘送来的野味我们天味轩全部照单全收,而且还按照市场最高价收,你看如何?还有今日你们这个雅间的费用也全免了,一会若是竞拍什么东西若是价格一样优先给你们如何?” 朱良友诚意满满,姜娴得了便宜立即卖乖:“朱东家客气了,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发个小脾气而已,我没当回事的,也别因为我耽误你和沈少东家的情谊,那我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呵呵,姜姑娘果然心胸开阔,爽朗大度,今日委屈你们了,我老朱在此保证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只要有我老朱在,任何人都不能越过我赶走天味轩的客人!”朱良友说完又看向眼眶红红的糖糖,立即命人端上来一份孩童吃的甜酥饼赠与糖糖。 姜娴言笑晏晏又附和几句,此事就此揭过。 她还等着开解石头卖钱呢,背篓里的碎石块不少,她顶多留下一两块石头打造玉镯子首饰什么的,其余的要出手还要靠着这里所有来夺宝的商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卖出好价格,靠着她自己推销或者去当铺,价格肯定会大打折扣。 今日来的客人太多,朱良友匆匆说完几句又下楼去门口亲自迎客人去了。 姜娴几个人回到雅间里头坐下。 一时间氛围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沈君熹忽然冲着乔荀说了一句:“真没看出来,乔荀兄弟和俞家小姐还有渊源!” 一句话不清不楚,让人想入非非。 乔荀淡定开口:“不过是发生一点龃龉,不值一提!” “哦?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俞家小姐对乔荀兄弟爱而不得?”沈君熹一副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行为。 姜娴也一脸好奇地望向乔荀。 俞家父子窃夺乔荀气运命格,俞媛媛却看上了乔荀,这其中有些奇怪啊! 难道一开始是想用俞媛媛这个美人计? 虽然长得模样不错,就是出门没带脑子。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乔荀冲着沈君熹淡然一笑,又扭头望向姜娴:“娴儿,你刚才不是要去开解石头,咱们现在去吧!” 姜娴见乔荀不想说,便点头答应:“好啊,那咱们走吧,早点开解完石头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姜娴抱着糖糖起身,乔荀见她一直抱着糖糖不撒手,好心问道:“不如我抱会糖糖吧?要不让她下来走走也行,省得累着你了。” “没事!”姜娴一脸轻松,完全没当回事。 而且酒楼人多眼杂,一不小心有人抱走了糖糖,姜娴能哭死。 乔荀无奈一笑,只得由着姜娴。 三个人起身一道朝着解石台那边走去,一个巴斯坦国的解石师父正在拿着打磨的工具在帮人开解石头,巴斯坦国师父高鼻梁,深邃的褐色眼眶,留着两撇大胡子,个子高壮有力,看着特别像是姜娴以前看过的中东那一片人,她还纳闷,中东有石矿吗? 和田玉好像也不是翡翠玉石类目的吧? 不过猜忌归猜忌,这个大夏朝和她从前所知的一切相似又一切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沈君熹也带着下人搬了一块凳子大小的玉石籽料过来。 巴斯坦国的师父名为拉缇。 拉缇刚给人切涨了一块,笑眯眯地用着蹩脚的夏朝话打量着姜娴和沈君辞问道:“两位谁先来?” 沈君熹指着姜娴笑道:“这位姑娘先来吧,我稍后就成。” 拉缇点点头,望向姜娴,姜娴这才让乔荀帮忙从自己背篓里掏出几块玉石籽料放在了台子上。 拉缇面露一丝惊讶,作为解石师父,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普通的料子,而且玉石籽料最大的不过圆盘大小,最小的巴掌大,皮色也不是很好,从外观上看不像是能开解出好翡翠的籽料。 “哇哦!这位姑娘是从哪里捡来的石头吗?” 拉缇这一声吆喝,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看着姜娴的籽料捧腹大笑。 姜娴不禁蹙眉,心中有些没底。 难道糖糖的好运气失效了? 不对,糖糖说绿绿的石头好看,应该没有判断错。 那就极有可能拉缇这个解石头的师傅是个半吊子,真正有手艺的估摸着也不会跋山涉水的来异国他乡求财! 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 “这乡巴佬竟然真的以为随随便便捡几块石头就能开解出翡翠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听说是桃源村的猎户啊,不会是在附近山上捡来的吧?真的是玉石籽料吗?” “不知道啊,不过看这村姑一脸自信,没准还真能开出玉石!” 一道尖锐又刺耳的男声响起:“这破石头能开出玉石来,我把脑袋割下来叫众位当球踢!” 第43章 姜娴和赌王赌石,要自寻死路? 大家伙循声望去,是均溪县城有名的恶霸李天擎,也是俞知义的至交好友,不过读书一个是个半吊子,要不是一直给县学里捐钱他连县学里的学子身份都保不住。 李天擎的父亲乃是顺风镖局的东家,家中原先是习武的给俞满兴当过一段时间的打手,后来开了武官和镖局,渐渐地在均溪县崭露头角。 至交好友兄妹俩刚被乔荀和姜娴气走,李天擎当然看不过去了。 只是碍于没机会,现在有机会狠狠打脸姜娴他们,李天擎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论起读书李天擎不行,但是论起赌博斗蝈蝈斗鸡,李天擎可是老手。 这一次去巴斯坦国,李天擎也去了,还现场参与过赌石大会,所以朱东家他们这几家联手看着赌石大会的模式,搞了这么一个夺宝大会。 所以李天擎自认为自己很有本事,也能看出姜娴这几块破石头是那帮巴斯坦国的商人不要的边角料,啥也开不出来,撑死了也就能出个糯青飘花的翡翠,运气好还能打一副手镯。 大家伙看向李天擎,有几个人已经认出来他是均溪县一霸,纷纷退后不少。 乔荀微蹙眉梢挡在姜娴面前打量着李天擎:“李天擎,用不着说话这么大的恶意吧?” 李天擎一手挥开了乔荀:“你算老几啊,一个破落户而已,还管得了本少爷的事情了!” 话落,李天擎微微昂着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姜娴,一副势要为俞知义兄妹一雪前耻的架势。 虽然他不知道俞媛媛是有什么把柄在乔荀身上,能这么惧怕乔荀落荒而逃,可他李天擎不怕乔荀,就是朱良友来了也只会好言相说而已。 更何况,俞媛媛是他的心上人,自己的心上人受辱,叫他如何能坐得住! “这位姑娘,今日二楼可是赌石的地盘,既然都买了石头来解石,不如咱们赌一把过过瘾怎么样?” 姜娴看着李天擎那印堂发黑的嚣张嘴脸,不禁勾唇挑眉答应:“好啊!” 自己可是有个福运滔天的小福宝,能怕这么一个即将要倒霉的纨绔子弟吗? 李天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意外之喜,笑眯眯道:“姑娘真是爽快啊,赌石赌石,就赌你的石头没我的玉石好,若是你开采的翡翠没有好种水比不过我手上的这块,你就自己绕着均溪县城三圈,大喊自己是浑身发臭的猪婆如何啊?” 姜娴脸上露出了笑意,双眸中闪烁着狡黠之光:“可以啊!可若是我开出种水不错的翡翠玉石,公子该如何?让你大喊几声是猪公,我觉得对于公子这般脸皮厚的人似乎没什么作用啊,不如就以行情价双倍购入我开采出来的玉石如何?” 乔荀和沈君熹几乎是同时出声阻止。 “娴儿。” “姜姑娘!” 他们俩想要阻拦姜娴不要和李天擎打赌,赌石这种东西全靠赌,谁也不知道石头里面藏着的是玉石还是石头。 乔荀了解李天擎是赌博老手,而且他的运气一向不错,十赌九赢,更何况他能提出赌约,那必然是自信满满。 沈君熹同样为姜娴捏了一把汗,他还清楚姜娴这一堆玉石可是连竞拍都轮不上的边角料,只花了二两银子购入。 刚才那么多高价购入玉石的人都赔得精光,更何况这次的玉石籽料除了沈君熹手中这一块就属李天擎手中的那一块玉石籽料最好,李天擎花了足足一百八十两银子购入。 不用比,现在光是看玉石籽料就知道李天擎得更好。 这不是胡闹吗? 姜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转过身又看向李天擎:“怎么样,公子敢不敢同意这个赌约?还是说,公子怕输?” 李天擎气笑了:“哈!笑话!本少爷怎么可能会输!赌就赌,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本少爷要先来!” 姜娴点头答应,微微侧开身子,收起自己的石头,让李天擎先开解石头。 李天擎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来,插在后腰间,一脸得意地望向姜娴,说道:“姑娘可不要一会输不起啊!” 姜娴淡定答应:“放心,就是公子跑了,小女子也不会跑!” “呵,嘴硬!”李天擎直接吩咐人将一块脸盆大小的玉石籽料,籽料皮层上泛着一层黑色,十分光滑,一看就是极好的料子,隐隐还能看见石头正中有一条裂缝,裂缝里隐隐透着墨绿色。 这种一线绿,十切九涨。 拉缇一看见李天擎的石料,顿时双眼放光赞叹一句:“哇哦!这位公子的玉石籽料是今日我看见过品相最好的了!” 大家伙纷纷翘首以盼,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天擎嘴角已经噙着胜利的笑容,等着看姜娴这个村姑围绕着均溪县城三圈,叫喊着自己是发臭的猪婆,到时候媛媛一定会高兴地夸赞他干得漂亮。 敢欺负他的心上人,找死! 但凡要点脸面的人,估摸着喊完三圈以后,这辈子都不愿意来均溪县城了。 拉缇准备好了工具开始开解李天擎的石头。 姜娴心中有些没底,虽说糖糖是天命福宝,但她还是偷摸问怀中的糖糖:“好闺女,告诉阿娘,你能看得见这个石头里面是什么颜色吗?” “能呀,这块石头里又青又紫还很模糊,糖糖看得不是很清楚!” 糖糖嘟囔一句,姜娴心中有了底。 这下子是稳了! 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估摸着种水不透明啊! 赌石里头,玉石越是透明,颜色越绿,质量就越好。 李天擎的这块大石头估摸着就一条缝隙里有点点发墨绿,其余的都是青花糯种水的翡翠。 拉缇手法专业,轻轻地对着裂缝的位置开始用工具敲打,力道匀称,一锤又一锤,比起现世的机器开解要满许多,但手法还算专业。 “啪”的一声,玉石应声裂开,从中间一分两半均匀地散开。 大家伙全部都围上去李天擎的玉石。 “嚯!糯冰花青种!不错!” 翡翠的种水一般分为透明、亚透明,半透明,微透明和不透明几种,颜色则是出率最好,最顶级的事龙石种和玻璃种,高冰种其次,正冰种,糯冰种和糯种,再往下就是豆种油青种,干青种,其余的则都归类于玉石杂类。 翡翠的颜色是越绿越好,紫色、三花色以及油青混合的居多。 李天擎这一块糯冰花青种紫绿掺杂的颜色也算不错,种水是半透明的那种很是细腻,一看就是上乘的好料子。 “李少爷的这一块籽料是今天玉石里开出来最好的一块了吧?” “好像是的吧,反正前头几个都切垮了!只有李少爷这一块切涨了,唯一遗憾的就是颜色不够纯,飘绿的地方太少。” “那咋啦?人家李少爷这么好的一块石料,好像是全场第二贵的,能开出糯冰花青种已经很不错了,反正赢那个村姑绰绰有余!” “这倒是啊!可怜的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和李赌王赌石,这不是自找难堪吗?” “哈哈,真期待看着她满县城的大喊自己是发臭的猪婆!” 周围人的声音全都是贬低姜娴,捧着李天擎的。 沈君熹一脸担忧,乔荀则是满脸严峻。 两个人一同焦虑的看着悠闲自在的姜娴。 姜娴抱着糖糖两个人说着悄悄话,李天擎已经走过来望向姜娴坏笑道:“姜姑娘,你现在要是认输,本少爷允许你只转一圈,怎么样?也省得你真的输了以后,旁人说本少爷不知道怜香惜玉!” 要不是媛媛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就凭这个小女娘的姿色,李天擎也能愿意玩弄一番的! 大家伙纷纷都看着姜娴,有好心人插嘴一句:“这位姑娘,要不你现在认输给李公子说几句好话吧!何必非要逞强呢?” “就是的呀!李少爷在咱们均溪县城是出了名的赌王,他就很少输过!” “乡下人的眼光果然不咋的!” 姜娴没有理会大家伙的七嘴八舌,抱着糖糖走上前笑着冲着她说:“好闺女,你来挑,看阿娘先开解哪一块石头!” 乔荀看着姜娴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的焦虑减少了几分 沈君熹则是忍不住了,走上前拦住姜娴:“姜娴,要不你用我的石头吧!” 李天擎赶紧嗷嗷直叫道:“干什么啊?沈少东家不带这样的啊,本少爷是和这姜姑娘比赌石,又不是和你沈少东家比!” 说起来李天擎就生气,最好的一块玉石籽料被沈君熹给提前抢走了,他也只能捡第二便宜的了,不过这么一大块玉石籽料切涨了,也算不亏。 姜娴冲着沈君熹笑道:“没事,沈少东家,你且看着吧,没准我的玉石籽料里能开解出逆袭的冰种翡翠呢!” 沈君熹无奈叹息一声,只能退到一旁,心里默默为姜娴祈祷。 李天擎一听见冰种翡翠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哄然大笑,仿佛姜娴现在就是天味轩酒楼里最大的笑话。 “大家伙听见没有,我们的姜姑娘说要开出冰种翡翠呢,她这堆废料子还是我们从巴斯坦国购买玉石籽料时,那些商人不要的边角料赠送给我们的呢,你们觉得她能开出冰种翡翠吗?” “不能!” “这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看着挺漂亮,脑子却不好!” 李天擎心情很不错,今天既能帮心上人报仇雪恨,还能调侃一下这个小猎户娘子,唯一可惜的就是媛媛眼里容不下沙子啊! 姜娴烦死了心想这帮人怎么和苍蝇一样嗡嗡地吵人没够。 她深呼吸一口气,扭头望向李天擎:“这位公子,可不可以不要打扰我解石头?” 李天擎强忍着嘲笑,立即点头:“好好好,你继续,我保证噗……不打扰你噗哈哈哈……” 姜娴这才看向糖糖:“好闺女,你来挑选,阿娘相信你的手气!” 糖糖点头答应,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从一堆玉石里面挑选了最小的一块递给了拉缇。 拉缇看着玉石的表皮粗糙不堪,一点也看不出来成色,无奈一笑接过石头开始打磨。 小石头不如大的玉石,是需要用铁丝擦着一点点看里面的成色,而且李天擎那一块中间本来就开了一道裂缝,所以才从中间解石的,这样能保证两边玉石的完整性。 拉缇的力道很匀称,看得出来是个专业的解石师傅,但是估摸着眼神不太好,才看不出这一堆玉石料子里有好成色的玉石籽料。 来回匀称地用铁丝擦拭石料,很快石料的表皮被打磨了一层下去,拉缇沾了点水继续擦拭,速度飞快。 大家伙不禁等的开始有些期待了,都想看看姜娴这石料里面不会真有好料子吧?能比得过李天擎的冰糯花青种? 李天擎虽然在笑,但随着拉缇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就要初见玉石表皮下面是石头还是擦涨的石料,他也不由得正色几分,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拉缇用力摩擦表皮,渐渐地露出表皮下的玉石,他刚看见一线青阳绿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又用力摩擦,手上的力道快得要磨出火星子出来一样。 “我的天呐!我的眼睛没有坏吧?” 拉缇一声惊呼,让大家伙纷纷凑上前去观看。 第44章 全部大涨 “这破石头里竟然能开出冰糯种正阳绿,这要是玻璃种正阳绿简直都是无价之宝了!” 为姜娴捏了一把汗的沈君熹和乔荀顿时松了一口气。 切涨了超过了李天擎就不会输掉赌约丢光脸面了! 周围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运气这么好啊? 全场只有李天擎的脸色却黑的和木炭一样。 冰糯种正阳绿,第一块就超过他的玉石了。 这死丫头运气这么好的吗? 李天擎也是在巴斯坦国学了一段时间分辨这些玉石的好坏,他走上前一把抢过拉缇手中的玉石,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水头、种色、还有里面颗粒的细腻程度。 但这一块出绿了,还是冰糯种,玉石里面的杂质很细腻。 该死的,一整块石头这才磨掉表皮就露出一大块玉石的面积,出肉率特别高! 李天擎越看脸色越黑沉,这么大一块冰糯种正阳绿的料子,少说也要价值一百两! 刚才和那死丫头如何定价的?要高于市场价的两倍买下玉石,他岂不是要亏二百两银子? 该死的巴斯坦国商人,卖给他们的玉石料子,除了沈君熹那一块最大的还没有开解,现在其他料子只有他的玉石籽料开出来了糯冰花青种。 反而是送的一堆巴掌大到蹴鞠大小的玉石料子第一块就开出正阳绿的翡翠,像拉缇所说,若是能开出冰种正阳绿,那真是无价之宝了。 而他开出的那块玉石回头做成摆件什么的也就刚好能挣个二百两银子,这下好了,全搭进去便宜了姜娴! 姜娴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问候李天擎:“这位公子,我这块玉石当真特别好吗?比你那块大的玉石质量要好吧?” 众目睽睽之下,李天擎自然是抵赖不了,他冷哼一声:“算你走运侥幸赢了赌约,你开出来的这块冰糯种正阳绿的玉石料子按照如今均溪县城的价格也就值二百两银子,我给你四百两银子!” 话落,他准备从袖袋里掏钱认栽走人。 姜娴抬手虚拦住李天擎的动作,一脸狡黠地盯着李天擎。 “公子,我这一共八块玉石,现在才开出第一块,刚才的赌约可是说了全部哦,公子不会给不起价,现在就想跑路吧?” 李天擎顿时冷笑:“哈!真是笑话,本少爷家财万贯,会赖你这点银子?那你继续开,本少爷就不信了,还能八块都给你开解出好东西来,撞到一次狗屎运你就偷着乐吧,哼!” 姜娴的嘴角高高扬起,压不住,一点也压不住! 她抬手轻拍一下糖糖的小屁股:“闺女,继续!” 糖糖立即又挑选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籽料放在解石台上,拉缇收敛住了表情,不再如刚开始那般轻蔑地对待姜娴,一脸客气地答应:“好!” 在他们巴斯坦国,这种跟路边烂石头一样的玉石能开解出这么好成色的翡翠,那说明天父今天就要眷顾姜娴这个好运女孩了,嘲笑被天父眷顾的人是会倒霉的! 随着拉缇加快手中的动作,很快第二块石头也开出来了。 拉缇一摊双手摇头,不敢置信:“天呐!冰种紫罗兰!” 虽然没开出绿色,但是纯粹的淡紫色和种水细腻程度比刚才那一块还要好,若是帝王紫那就赚翻了。 这一块玉石料子刚好够给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打造个手镯耳饰头饰,做成成品会十分透亮鲜艳,至少在一片绿色的翡翠中占据着独特。 不过因为没绿色,撑死能卖一百五十两,双倍就是三百两银子。 姜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天擎瞳孔简直要地震了,紧咬牙关地喊道:“继续!” 糖糖相继拿出第三块、第四块……第八块,分别开出了冰种青阳绿、冰糯种黄绿飘花、冰种墨绿、玻璃种帝王绿、玻璃种祖母绿以及一块青紫色飘花的玻璃种。 八块玉石开解出来,整个天味轩二楼的人都要傻眼了! 李天擎整个人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这姜娴确定不懂玉石吗?姜娴的这八块小玉石籽料确定都是他们从巴斯坦国带回来的赠送品吗? 他记得没错,朱伯伯二两银子卖给姜娴的! 李天擎记得当时这些石料里一共有十几块,这八块种水颜色质地都十分上乘的玉石都被姜娴挑走了,那留下的那一堆是不是也能开出不错的料子? 该死! 日后谁要说姜娴不会赌石,他打烂他们的嘴巴! 李天擎现在才后知后觉,难怪一开始姜娴就信誓旦旦地敢跟他赌石,合着人家自信着呢,根本不会赌输。 好在姜娴的玉石籽料都是块头不大的,按照如今均溪县城玉石的价格,一共能卖出二千一百两,双倍就是四千二百两银子。 姜娴笑眯眯地看向李天擎伸出手:“李公子,刚才你们也算过价格了,一共四千二百两银子,看在李公子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就免除二百两银子的零头,收你四千两,你不会赖账的对吧?” 李天擎黑沉着脸,若是没有众目睽睽他真想黑吃黑,但是现在整个青州城均溪县还有附近相邻县城里有钱有势的人都在这里,他李天擎要是赖账,脸面还要不要了? “哈!这点小钱,不过是本少爷逛一趟花楼的开销,只是今日本少爷身上就带了一千两银票,你要是不着急走,我这就吩咐人回府上取钱,或者你回头去李府拿钱。” 姜娴淡定的摆了摆手:“我在这等着吧,马上夺宝大会要开始了,怎么也要一睹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再回家,有的是时间等着李公子呢!” 李天擎心想果然是乡下村姑目光短浅,这么点小钱就急不可耐。 不过他也不算亏太多,玉石籽料价格是这样,回头只要他命工匠打造成翡翠首饰拿去青州城白云府去售卖,也亏不了多少钱。 只是姜娴这死女人开出这么多极品好货,让李天擎心里格外的不痛快。 本想给心上人俞媛媛出一口恶气,结果反倒给姜娴送上四千两银票,李天擎气得差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越想越气,气得李天擎直接命人去楼下先借朱良友的钱,给了姜娴四千两银票后也没心情参加劳什子的夺宝大会,一行人嚣张狂妄地来,狼狈逃窜般地离去。 临走时李天擎还撞到刚刚端茶水点心的小丫头,两个人撞个正着,身上全是茶水和点心渣,气得李天擎狠狠给了那丫鬟一巴掌:“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本少爷的衣服都是昂贵绸缎是你这种贱婢能赔得起的吗?” 小丫鬟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摔倒在地,连忙捂着脸颊恭恭敬敬跪好给李天擎赔不是:“李公子息怒,是奴婢手脚粗苯实在是对不住,求求李公子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小丫鬟没有钱,除了苦苦哀求赔不是别无他法。 李天擎本就被姜娴气得怒火攻心,又狠狠踹了那丫鬟几脚,两个人印堂上的黑气散去,李天擎也拂袖离去。 天味轩酒楼的刘掌柜赶紧命人上楼抬走了那个小丫鬟,冲着大家伙赔个不是又继续张罗着招呼客人。 姜娴几个人的目光从楼梯转角那边收回来。 糖糖搂着姜娴的脖子软糯糯地开口:“阿娘,是刚才那个凶我们的大姐姐,但是现在她好可怜啊!” “没什么可怜的,人做出什么事,就要付出什么代价,同样都是人,非要狗眼看人低,她不过是在承受她应有的惩罚罢了!”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糖糖知道啦!糖糖以后保证不会和那个大姐姐一样看不起人,糖糖才不要挨打呢!” 姜娴抬手轻刮了糖糖的小鼻尖一下:“我们糖糖这么惹人爱,怎么会有人打你呢!” 乔荀和沈君熹一起恭喜姜娴。 “娴儿的运气果然不错!”乔荀说了一句场面话,眸中已经攀上狐疑。 他记得娴儿之前好像说过自己从小就运气特别好,那是不是因为娴儿的原因,这几日他但凡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倒霉出事,反而是和娴儿在一起就格外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这就是命运注定的缘分,要让他们在一起吗? 沈君熹的眸中欣赏更甚,看着姜娴笑道:“真是想不到,姜姑娘打猎采药是一把好手,赌石竟然也是个中翘楚,八块玉石全都切大涨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唯一可惜的是,这才短短几天,姜娴就和乔荀定下了关系。 沈君熹只以为他们俩是互相看上眼了,而不知最新颁布的政令,毕竟沈家没有适龄待嫁的闺女们。 但凡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沈君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占有姜娴为止。 可姜娴现在的对象是乔荀,乔荀不主动退缩,他不会上极端手段,只能尽力想法子再争取争取。 毕竟乔荀当初救了自己弟弟一条命,这么大的恩情,让自认为修养极好的沈君熹无法做出强取豪夺的事情来! 姜娴淡淡笑道:“没什么啦,都是今天走了狗屎运了!” 看着脚边的玉石,是沈君熹花了二百两银子买入的玉石,姜娴建议一句:“沈少东家,现在轮到你开解石头了,没准你能开出比我还要好的玉石呢!” 沈君熹无奈一笑,连玻璃种的祖母绿都开出来了,今天在场赌石的谁能比得过姜娴啊! 他扬唇挑眉,一双炙热的目光紧盯着姜娴挪不开目光:“那就借你吉言,开出个不错的玉石让我别亏本就好了!” “肯定会的!” 趁着大家伙关注沈君熹开解石头,姜娴偷摸问道怀中的糖糖:“糖糖,你沈伯伯的玉石里面漂亮吗?是什么颜色的呀?” 糖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有些困了,耷拉着小脑袋说了一句:“墨绿墨绿的。” 拉缇刚才给姜娴开解那几块小玉石,因为用力过猛,现在极其泪,胳膊都发酸了,他征求沈君熹的意见以后从玉石中间放上工具用锤子击打。 玉石一分两半,糯冰油青种,还算不错,和李天擎那一块半斤八两,也算是切涨了,而且因为块头够大,可以雕刻成精美的摆件,价格也会上涨不少。 沈君熹原本是打算将玉石送给姜娴顺便表明心意,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自己这么一大块还不及姜娴八小块里面的任何一块,他的心中不禁心酸,难道这就是天意? 姜娴倒是惊讶不已,她的个老天爷啊! 糖糖到底还有多少特异功能啊? 还是说这孩子就是天道之女? 简直就是瑰宝! 姜娴喜不自胜,这会子已经临近午时,楼下的台子上出现了朱良友的声音:“欢迎各位来宾参加我天味轩举办的夺宝大会,现在请各位贵客们坐好,安静下来,准备一睹巴斯坦国的各种奇珍异宝吧,同时我们均溪县城的各大商户也都送来了铺子里的镇店之宝,一起参加夺宝大会,每人可以叫价三次,价高者得,三次以后便是出再多钱也不能竞争了,算是给其他人一点机会,接下来我们第一届夺宝大会就正式开始啦!” 第45章 气吐血 大家伙纷纷凑到楼梯边上看着搭建的台子中间,自发的热烈鼓掌。 李天擎刚找老爹要完钱,让下人们送钱给姜娴。 这四千两银子简直是要掏空李家四分之一的家产,好在卖掉翡翠玉石还能回本不少,几个人都在商议是不是被巴斯坦国的玉石商人给糊弄了? 怎么卖给他们的玉石啥好东西都切不出来,但是赠送的几块边角料却能切出八块奇珍异宝? 李天擎忽然想起来赠送的玉石有十几块呢,姜娴买了八块,那剩下的可都全归他了。 他赶紧跑去问刘掌柜,刘掌柜指着柜台角落里堆着的剩下几块玉石籽料,一共还剩七块,都在那了,最大的蹴鞠大小,最小的巴掌大。 李天擎不好意思再上楼,正好二楼赌石正式结束,拉缇收拾着东西下楼,李天擎赶紧拽着拉缇过来开解石头。 拉缇累得不轻,一捂额头道歉:“我的天啊!我真的精疲力尽了!” “少废话,开解完所有的玉石再走,否则不付你工钱!”李天擎一脸急躁,急急忙忙地拽着拉缇往柜台走去。 拉缇不得不帮着李天擎开解玉石籽料。 只是剩下的七块玉石籽料,只出了一块干青种飘花,玉质还是低劣的料子,若非出绿一文不值,其余的全都切垮了,啥也没有! 李天擎怒火攻心,一口血吐出来直挺挺地朝着身后倒去。 “少爷!” “李公子!” 李天擎气晕过去的消息很快传到沈君熹耳中,沈君熹又转告给了姜娴听,说了一堆石头里一个好玉石籽料都没有,等于赠送的那一批玉石籽料里面的好东西全给姜娴买到手。 二两银子变成四千两银子,不得不说姜娴这个运气简直是逆天了。 姜娴抱着糖糖正在看台子上展示的奇珍异宝,压根没当一回事。 从李天擎冒出来那一刻印堂泛黑就是有灾难征兆,就是出事死了都正常。 乔荀听了一耳朵,眸光认真的看向身旁的姜娴,也不知是眼睛发花还是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的缘故。 只觉得姜娴和糖糖身上拢着一束金光,格外的耀眼,就像是一个金色旋涡吸引着人不断想要陷入进去。 台下。 朱良友说了一些致辞就开始展示今天的宝物,第一件就是沈君熹送拍的百年人参,还是姜娴卖给他的那一株。 百年人参不常见但是能拍得起价格的人也不多,最终被隔壁县的钱庄东家以五百五十两的银子拍下,算是赚了一番。 但是大家伙却起哄闹事起来,要看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拿百年人参忽悠他们算怎么回事? 今日可是奔着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来的,他们对这些日常能见到的东西不感兴趣。 朱良友本来想把好东西留在最后,却架不住全场的贵客们要求,只好巴斯坦国的奇珍异宝和各大商铺东家送来的压箱底交叉拍卖。 第二件是巴斯坦国的玫瑰香水,只需喷一点点就能在身上留香好几天,浑身浸透玫瑰花香味。 这倒是吸引了不少贵妇人们的注意,尤其是那七彩的琉璃瓶子盛着粉红色的香水,比起他们自己的胭脂水粉要更有吸引力。 起拍价五十两银子一瓶,大家伙纷纷叫价竞争。 每加价一次都要提高一两银子。 可是姜娴却一点也不感兴趣,沈君熹有些好奇问道:“姜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难道不喜欢这一款玫瑰香水吗?” 姜娴一脸无感,这东西前世她就不是很喜欢,本来整天也要去训练一身臭汗,再结合香味简直能熏死人。 不过令姜娴惊奇的是这个巴斯坦国还蛮先进,都能制作玻璃瓶盛装的香水了,看样子日后有空要去巴斯坦国一探究竟。 “不喜欢,可能我和一般女子不太一样!” 姜娴淡然浅笑,又问糖糖:“乖闺女,你今天帮助阿娘发大财了,一会看中什么想要就和阿娘说,阿娘竞拍下来送给你呀!” 糖糖靠在姜娴怀中点了点头,不过小丫头神色倦倦,像是提不起力气一样。 姜娴微微蹙眉,心想这是怎么了?不会生病了吧? 不过摸了一把额头也不烫啊,姜娴打算一会夺宝大会结束就带糖糖回家。 最终香水被一个青州城来的富商以一百六十两银子拍走。 这可把幕后观看的朱良友,李镖头以及另外一个合伙人高兴坏了。 这香水在巴斯坦国也就值十两银子,没想到到了大夏朝能拍出一百六十两银子的高价,果然物以稀为贵。 接下来出现了香皂、放大镜、以及金银首饰还有翡翠项链戒指包括一些成套的金银器具,起拍价基本上五十两,耐不住新鲜又遭人哄抢,整个夺宝大会进展得十分顺利,朱良友他们几个人也挣了盆满钵满。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其他人新鲜,姜娴却见怪不怪。 直到最后一个宝贝现身,姜娴顿时来了兴趣。 朱良友他们命人抬上来一个木笼子,笼子上还盖着一层黑布。 大家伙纷纷探头看过去,心想是什么宝贝这么小心翼翼? 朱良友亲自走上台,一把掀开黑布。 只见一只雪白的黑斑点雪豹窝在木笼子里,看上去也就二三个月大,估计刚离开母豹子不久,这可是大夏朝从所未见过的珍稀品种雪豹。 雪豹在天山往西那一边活动,大部分在巴斯坦国境内才能见到。 大家伙惊奇归惊奇,可是雪豹这东西到底是个畜生,这么小买回去吃肉浪费,可是也没人能驯服雪豹啊,这玩意长大以后可和打老虎差不多,万一咬死自己怎么办? 显然,大家伙对雪豹不感兴趣。 朱良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这是不喜欢雪豹?这在巴斯坦国可是深受人的欢迎,家家户户都喜欢养一只看家护院,等长大以后牵出去多威风凛凛啊!”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朱东家,这东西可是畜生,冷血得很,万一养不熟一口咬死我们怎么办?” “就是啊,还以为你压轴的是什么宝贝呢,竟然是个畜生,真是没意思!” “散了吧散了吧,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谁敢养这种猛兽在后宅里啊!” 大家伙纷纷唱衰,朱良友整个人愣在原地。 “哎,这雪豹生性良善,很通人性的,就和家里的狗子一样养着看家护院真的挺好……” 朱良友看着二楼三楼雅间里已经陆续有人不感兴趣要走,他赶紧喊道:“原本起拍价二百两银子,现在只需一百两银子,有没有人要?” 全场没有一个人应声。 姜娴倒是对雪豹感兴趣,但是也纠结,养不熟怎么办? 前世动物园里不乏各种驯养师被自己驯养的宠物咬死的事情,她力气是大,可以预防,可是爹娘糖糖没有大力气啊,而且雪豹这种猛兽一旦能被驯服都是认主的,除了主人谁也不给薄面。 乔荀看着姜娴复杂的神色,问道:“娴儿,你是想买下这只雪豹吗?” 姜娴回过神来有些犹豫。 沈君熹好言相劝一句:“姜姑娘这雪豹毕竟是猛兽,你又是猎户,身上沾染的都是猎物的血,这种猛兽鼻子很灵验,能感受到你杀生太多没准会伤到你的,你要慎重决定啊!” 姜娴想想也是,自己一个猎户打猎的,杀的就是各种猛兽。 姜娴抱着糖糖起身,反正今天收获了四千两银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此刻笼子里睡觉的小雪豹被惊醒,有些惊吓的不住的冲着周围嘶哈露出尖厉的獠牙。 这让有些想买猛兽玩的富商也望而却步。 一脸困倦的糖糖这会子忽然睁开眼睛担忧地看着木笼子里受惊的小雪豹,扭头望向姜娴嘟囔着小嘴说道:“阿娘,小雪豹好可怜呀,它说想阿娘了,我们救救他吧!” 姜娴:“嗯???乖闺女,你说什么?” “阿娘,糖糖听见小雪豹喊疼,它好像还受伤了,它想要去找它的阿娘!” 好叭! 她没有听错! 这个宝藏闺女究竟还要给她多少惊喜啊? 姜娴心花怒放,开心得想要尖叫。 能通兽语,那她或许可是尝试驯养雪豹,到时候自己不在家还有雪豹守护家里的安危,多好啊! 而且这种大型猫科动物若是能驯服天天撸它爽死了! 以前姜娴还养过一只缅因猫,霸气威武又高冷,但还是每次在她回家的时候求挠痒痒,一掏它下巴就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担心过自己的缅因猫怎么办?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早就死了。 姜娴避开沈君熹和乔荀低声问糖糖:“那你问问小雪豹,它愿不愿意先跟我们回家啊,等以后我们有机会去巴斯坦国再带它去找它的阿娘好不好?” 糖糖点点头,又扭头看向台子上的雪豹,不一会冲着姜娴笑眯眯地点头。 “阿娘,小雪豹说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家,它不想被困在笼子里挨打!” 姜娴惊呆,好家伙,还能意念通兽语是吗? 好好好,不愧是天道爸爸的亲闺女啊! 姜娴立即改变主意抱着糖糖去找朱良友,这会子大部分的宾客已经在有序离场,姜娴抱着糖糖走到楼梯中间搭台子那块看向朱良友:“朱东家,我是猎户能驯养野兽,我能买下这只小雪豹吗?” 朱良友本以为这只雪豹要砸在自己手里了,这几天这雪豹已经暴露野性,根本不服管教,鞭打它都不怕还是冲着人类进攻,本以为有些富商喜欢养猛兽,能拍出天价呢! 谁知道大家伙竟然都不感兴趣!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打断朱良友的懊恼,他一转身看见抱着糖糖的姜娴面露惊讶。 “姜姑娘,你想买这个雪豹?”朱良友指着笼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的雪豹还有些纳闷,这雪豹一闹腾起来要好久,怎么姜娴母女一来就消停了? 姜娴点头:“是啊,我是猎户,一直想驯养个猎狗,可惜没有合适的,没想到今日能在夺宝大会上看见雪豹,所以我想买下来!” 若是之前朱良友可能觉得姜娴是开玩笑,毕竟她没钱。 可现在,朱良友知道姜娴赌石赢了四千两银子,立即苦着脸看向她解释:“行,姜姑娘,你也知道我们来回一趟不容易,这雪豹买来就花了一百两银子,本还指望着它挣回本钱,结果大家伙都不感兴趣,所以你确定要买的话给二百两银子吧,算是多给我们一个来回的辛苦费,怎么样?” 姜娴也懒得讨价还价,反正今天刚坑了李天擎四千两银子,有的是钱,早知道她就不抹零了,但是又怕李天擎输急眼了回头使坏。 “好,那就二百两银子,不过我们自己可运不回去,劳烦朱东家帮我送一趟桃源村姜家,可以吗?” “行!只要不亏本送去京城我们都愿意!”朱良友憨憨一笑。 糖糖立即挣脱下地,跑到笼子旁边。 她刚要伸手,朱良友赶紧喊道:“哎,小丫头,这可是猛兽啊,虽然才三个月大可要叫它咬一口,至少脱层皮呢,不能摸啊!” 糖糖吓了一跳,目光茫然地看向姜娴。 姜娴怕糖糖暴露,走上前一把抱起她笑道:“糖糖乖,小雪豹已经是咱们家的了,咱们买回家驯服了再摸摸小雪豹好不好?” 第46章 乔荀经不起挑逗 “好叭!”糖糖乖乖点头答应。 姜娴从怀中掏了银票递给朱良友,朱良友也顺势将训练的鞭子和小雪豹的买卖契书交给姜娴,生怕姜娴要返回,朱良友赶紧吩咐人套马车,送着雪豹去桃源村姜家。 夺宝大会至此顺利结束,不过这一次给了朱良友他们启发,他们决定日后二个月举办一次,这可比其他生意要来钱快多了。 乔荀和沈君熹追着姜娴一路过来她已经顺利交易,想劝阻也没办法了。 沈君熹不由得感慨一句:“姜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如此猛兽人人避之不及,姜姑娘却要买下驯养,真叫沈某人佩服啊!” 现在他心里更加懊悔,怎么就错过了? 乔荀没有说话,但他觉得姜娴这么做一定有姜娴的道理,绝非单纯的驯养。 沈君熹见乔荀不吱声,又提点一句:“乔童生好福气,能够娶姜姑娘这么好的人为妻,真令沈某人羡慕!” 姜娴一看沈君熹又要开始了,连忙一只手抱着糖糖,一只手挽上乔荀的胳膊看向沈君熹:“沈少东家,今日谢谢你的维护,大恩大德不言谢,回头我多给你采摘点极品药草。” 乔荀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姜娴亲密地挽着自己胳膊,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沈君熹见此目光露出一抹黯淡,苦涩一笑:“好,姜姑娘不必客气,对了,你们怎么回桃源村?要不要我派人送你们一趟?” “不用,我们爹娘他们赶大集去了,雇了村里的驴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啊!” “好!” 沈君熹一直目送着姜娴离去,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沈君熹顿时变了脸色着急忙慌地往松鹤堂赶。 一直走了许远,确定没有炙热的眼神追着自己,姜娴这才松开了乔荀的胳膊。 乔荀看穿姜娴的躲避,直言不讳道:“沈兄好像属意于你。” 姜娴扭头望向乔荀勾起一抹坏笑:“你这是吃醋了?” 乔荀顿时脸红到脖子根,偏过头去:“没有!” 清纯的书生就是好调戏,瞅瞅那大红脖子和耳朵。 姜娴笑着问道:“一会见到你我的爹娘,你打算怎么说?” 乔荀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如实告诉他们。” 姜娴微挑眉梢,眼中含笑:“告诉他们什么?” “自然是咱们事先说好的那样,姜姑娘难道要改主意吗?”乔荀似乎能感受到姜娴故意的揶揄,他偏过头去目光有些闪躲不看敢姜娴。 姜娴轻哼出声:“没啊,就是刚才某人一口一个娴儿,现在没了外人,改口的可真快啊,我还以为乔童生是改变了主意!” “我怎么会,在下一片诚心向日月,天地可鉴……”乔荀辩解着转身就看见姜娴坏坏笑着的一张脸,心想完蛋了,他的脸现在一定和猴子屁股似的。 姜娴心情颇好地大笑起来:“逗你玩呢,你看你认真的,哈哈哈……” 乔荀:“……” 他怎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好像和姜娴身份颠倒过来了…… 不应该女孩子羞涩,男子主动一些吗? 乔荀又低头看着扑扑直跳的胸口,嘴角忍不住雀跃扬起,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便拔腿跟上去。 姜娴抱着糖糖往城门口走,一路上买了不少吃的,许是赚钱了姜娴高兴,直接包下了糖葫芦小哥的糖葫芦,叫乔荀扛着扎满了糖葫芦的稻草棍,又买了好些糕点,还有不少糖糖爱吃的糕点。 宝贝闺女今天让她发了一笔横财,她可得好好犒劳糖糖! 一出天味轩酒楼,糖糖的精神好像比刚才好转不少,一会吃个糖葫芦,一会又要蝈蝈笼子,还买了一把趁手的拐杖要送给姜顺德,又给钱氏买了个银镯子。 姜娴糖糖走在前头买买买,乔荀负责扛着东西跟在后头追。 等三个人到城门口时姜家乔家的父母已经等候多时,两家各自背过来的篓子里也买了不少东西,毕竟是赶大集,总能遇上合适想要的东西,来都来了,空手回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王氏一看自家三郎背着大包小包还扛着一整个稻草扎,上面插满了糖葫芦,姜娴和糖糖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要是没看对眼,两个人早阴沉着脸回来了。 这能高高兴兴的逛到现在才回来,王氏心想这下子娶三儿媳妇的事情是稳了。 钱氏和姜顺德看着乔荀累得满头大汗,立即埋怨地瞪了一眼姜娴。 “娴儿你瞅瞅你,咋能让乔童生干这么重的活呢?”钱氏故意这样说,下意识看了一眼王氏的神情。 既然乔荀在乔家是全家众星捧月,那应该不会高兴被姜娴这么使唤,更何况乔荀是读书人,哪有力气干这些重活,万一累到了乔荀王氏他们心疼,否认了这门婚事怎么办? 姜娴现如今的婚事是重中之重的啊,他们可不能吓跑了王氏他们。 钱氏又抬起手肘怼了一下身旁的丈夫。 姜顺德也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就是,你抱着糖糖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你就少买点,又不是就今天一天能进城,往后哪天不都能来一趟吗?” 乔荀立即抢着回话:“伯父伯母不必如此说姜姑娘,是晚辈主动要帮着拿东西的,一点也不累,再说只要姜姑娘高兴买多少东西都行。” 姜娴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他自己愿意的,又不是我强迫的,再说我的力道你们不清楚吗?我要想拿着轮得着乔童生吗?” 王氏也跟着附和:“就是,大兄弟大妹子,你们也别说姜娴丫头了,我家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成天闷头读书,身子骨薄弱了一些,该是时候好好锻炼,回头就让姜娴丫头多带着他去大南山里锻炼锻炼,也省得弱不禁风的被风一刮就跑。” 乔大山用力点头:“是哩是哩,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出力,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钱氏和姜顺德这才放宽心,两个人笑着招呼着姜娴他们上板车,钱氏顺手去接糖糖。 等众人坐好了,这吩咐陈大牛赶车打道回府。 回去的氛围比来时的氛围还要热闹。 糖糖直接上前抱住钱氏的脖子,笑眯眯地喊道:“阿奶,今天我们去看夺宝大会了,好热闹的呢,糖糖还吃了好多好吃的点心,下次糖糖要带着阿奶和阿爷一起去!” 钱氏笑眯眯的答应,只觉得糖糖一冲着自己笑,浑身的疲倦都散去了。 她低着头看着糖糖认真地回话:“夺宝大会?那是什么?” 糖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就是一堆人抢一个宝贝,阿娘说那些宝贝都是别的国家买来的,很稀有呢,我和阿娘还买了最后一个大宝贝,人家一会要给我们送到家哦!” “哦哦,这个样子啊,那糖糖玩得开心的话,那以后可要带上阿奶和阿爷啊!” “嗯嗯好的呢!”糖糖亲切地搂着钱氏,看得对面没有女儿和孙女儿的王氏都羡慕了。 王氏感慨一句:“糖糖跟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啊!我这辈子没有闺女缘分,就生了个三个臭小子,老大家的成婚六七年了才生个一个孙子!” 钱氏下意识的试探王氏的反应:“等两个孩子的婚事成了,糖糖也是你的孙女啦!” 糖糖是收养来的,虽说现在知道了,但他们还不知道乔家介意不介意姜娴带着孩子嫁过去,一般人家应该都不希望养个别人家的拖油瓶。 钱氏和姜顺德也有想过,若是婚事真的成了,乔家介意糖糖,那他们老两口就在家养糖糖,叫姜娴自己嫁过去,到时候姜娴户碟挪走,糖糖就以孙女的身份在姜家也一样的养。 王氏闻言反应过来,立即笑道:“是哦,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记了,那我们老乔家可享福了,娶了姜娴丫头这么好的儿媳妇,到时候还能直接拥有个孙女,正好糖糖和我那大孙子差不了多少,兄妹俩一起有个伴家里也能热闹起来!” 钱氏和姜顺德仔细打量着王氏和乔大山的表情,确实没有一点点嫌弃的意思。 看样子这夫妻俩也确实是稀罕女孩子,如此他们夫妻俩觉得这门婚事更靠谱了。 钱氏笑着看向糖糖提醒道:“糖糖,以后王奶奶和乔爷爷也是你的亲阿奶和阿爷,你要像对阿奶和阿爷一样的孝顺他们,知道吗?”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昂着小脑袋反问一句:“那糖糖岂不是又要多出亲人啦?” “对呀,你阿娘嫁给乔叔叔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所有人都疼我们糖糖好不好啊?”钱氏温柔浅笑。 糖糖用力点头:“好呢好呢,叔叔好帅,阿娘好漂亮,糖糖喜欢他们在一起!” 大家伙纷纷笑起来,王氏直夸糖糖好看,从自家背篓里拿出买来的两包米糖准备回去给大孙子的,现在直接分出一包给糖糖。 糖糖立即询问姜娴可不可以送新阿奶和阿爷糖葫芦吃? 姜娴点头,让她随便做主,糖葫芦给她买的,她想送给谁都行。 糖糖立马颤颤巍巍站起身,从角落里的稻草扎上面拿出糖葫芦递给他们几个人一人一串,几个人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她,生怕驴车一颠簸给孩子颠飞出去了。 两家人氛围极好地畅聊了一路,乔荀和姜娴时不时眼神碰撞,姜娴挑眉一坏笑,乔荀立即故作不经意地挪开目光,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的心思。 等到了村口的拱桥那,乔家一家三口下了驴车,跟姜娴他们道别。 两家父母在车上已经约定好了,回去就找媒婆算日子,合过两个人的庚帖就要将过门下定和婚事提上日程。 既要结两姓之好,又加上如今政策原因,两家都拖不得了。 等乔家一家三口走了,钱氏终于舒坦地缓了一口气。 第47章 她要狠狠的占姜娴便宜 “乔家爹娘似乎真的很喜欢咱们的娴儿,这回咱们不用担心娴儿回头找不到人家被官府抓去强行婚配,亦或是判她一个人去边疆苦寒之地流放了。” 姜顺德认同地点了点头:“是,我看这个乔荀行为举止都十分雅正,又是个读书人明事理,娴儿嫁给他日后也不怕受欺负。” “是啊,他们家还喜欢糖糖,我起初还真的担心他们会因为糖糖的原因将这门婚事作罢呢!”钱氏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神情都轻松不少。 姜娴适时开口:“爹娘,你们这么看好这门婚事,那可要给家里重新拾掇一下了,再搞一间书房出来!” 两个人都目光奇怪地看着姜娴。 姜顺德想到先前闺女说的话:“不是,你真的忽悠乔荀来咱们家当上门女婿啊?他能同意?” 钱氏瞬间瞪大眼眸:“啥?你们父女俩啥时候商议的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话落,钱氏气得看向姜娴:“你这个死丫头,你咋能提这么无礼的要求啊?你自己啥情况不知道么?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嫁人就要被官府抓去强行婚配那些歪瓜裂枣,你不同意就给你流放,你咋心这么大,这么好的一桩婚事要闹到谈崩吗?别说他们家不同意,就是我听了也觉得你太过分了。” 姜顺德立即蹙眉说了一声:“欸,媳妇,你咋能这么说咱们闺女,咱先听姜娴说清楚你再批判她!” 姜娴立即附和一句:“就是,你看爹多冷静,我只是让你们收拾出房间,又没说乔荀答应做上门女婿了。” 钱氏没好气地盯着姜娴:“那你倒是说说,为啥叫我们准备拾掇房子和书房?” “因为乔荀要来咱们村学堂教书,每日两个村子往返太远了,而且乔家目前大房和二房还没有建好新房子,都还住在一起,我就和乔荀提议搬来咱家住,咱家房子住得不是宽敞么,也没妯娌矛盾,还方便他上村学堂教书,也方便我上山打猎啊。” 钱氏大喘一口气:“你这孩子,说话也不赶紧说完,害得我吓死了,生怕错过这么一门好亲事!” 钱氏虽然看重乔荀,但更多的还是在意姜娴的终身大事。 但她又反应过来:“那你爹刚才说上门女婿是怎么回事?你没和乔荀提这个吧?” 姜顺德立即冲着对面坐着的姜娴挤眉弄眼,生怕钱氏气个好歹。 姜娴赶紧摇头:“我没说啊,这不是跟爹闲唠嗑么,心想要是能把乔荀拐进咱们家当上门女婿就更好了,但乔家悉心栽培他这么多年,就指望着他光宗耀祖,肯定行不通啊,就是想想,没说!” 糖糖每个人都盯着看了一眼,问道:“阿爷,阿奶,阿娘,你们是不是在说神君伯伯啊?他是不是真的要当糖糖的阿爹啦?” 钱氏噗嗤一笑:“神君伯伯?你怎么这么喊他啊?” 糖糖古灵精怪地笑道:“神君伯伯允许我这么喊他,他就是神君伯伯呀!” 姜娴忙打岔一句:“糖糖给起的独一无二的外号,乔荀也喜欢就这么喊着了。” 钱氏笑着叮嘱糖糖:“糖糖,日后可不能这么喊神君伯伯啦,你要改口喊他阿爹了,等他和你阿娘成婚以后你要嘴甜一些,这样你就会有多好多亲人疼你呢,知道吗?” 糖糖用力点着小脑袋如捣蒜:“嗯,阿奶我知道,从今以后糖糖就是有阿爹的人了,糖糖会懂事听话的。” 驴车经过村口准备回姜家,姜娴一看村口不少聚在一起闲聊天,还有几个那天在姜家门口仗义执言的人,姜娴立即让陈大牛停一下牛车,她则是一跃跳下车,扛着扎满一稻草棍子的冰糖葫芦看向糖糖。 “糖糖,跟阿娘发冰糖葫芦去吧,这么多你一个人吃不完会坏掉的,不如和村里的人一起分享,好不好?” “嗯嗯好,糖糖来帮阿娘发糖葫芦!” 小丫头立即蹑手蹑脚地就要学着姜娴跳下驴车,惹得姜顺德他们又笑得不行,姜顺德赶紧抱着糖糖下了驴车。 姜娴从怀中掏出三十文钱递给陈大牛说道:“大牛哥,你先送我爹娘和东西回家吧,我一会自己走回家就成!” “好嘞!”陈大牛接过钱道了声谢。 姜顺德和钱氏不和村里人走动,也就先走一步回家去了,叫姜娴她们早些回来别冻着了。 姜娴和糖糖扛着冰糖葫芦往村口的大树下走去,一边吆喝:“吃冰糖葫芦喽,人人可以不要钱领一份,领完为止啊,有序排队来领糖葫芦了!” 正在淘气玩耍的小家伙们纷纷朝着姜娴这边围过来。 糖糖立即护着姜娴,扯着稚嫩的嗓子喊道:“你们都不要急,不要抢,我阿娘说了每个人都有一份,但是要有序排队呦!” 刚才还蜂拥而上的孩子们顿时老实排队起来。 大家伙也都对着姜娴打趣。 “娴丫头,你这是发财啦?咋买这么多糖葫芦回来啊?” “就是,还不要钱发一份,我们大人有没有份啊?” 姜娴爽朗一笑:“有啊,每个人都能领一份,这不挣钱难道不能给大家伙发福利了吗?” 大家伙纷纷笑起来,赞叹姜娴真是桃源村的大善人,冰糖葫芦不值钱,但架不住大家伙很少吃零嘴,也就一个个腆着脸来排队领糖葫芦了,哪怕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吃也能凑个高兴啊! 赵氏刚要出门去水边拎水吃,她一听不要钱领糖葫芦,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即回屋去了。 她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又从后门溜出去,不一会赵氏便回来了,又跟来几个人全部排在队伍后头等着领糖葫芦。 赵金娘躲在屋门后看着姜娴带着糖糖发冰糖葫芦,心想姜娴不是不让自己占一分钱的便宜吗? 今天她非要狠狠占姜娴的便宜出口恶气。 陈三癞子出来如厕,一眼就看见媳妇站在自家门口,透着临时修补好的歪歪倒倒的院门缝隙往外看。 他走上前戳了戳赵金娘。 赵金娘猛地回头吓了一大跳,抬手拍着自己胸口:“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陈三癞子拧眉奇怪地盯着她:“你干啥呢?我在屋里喊叫你半天也不见你人来,不知道我腿脚受伤了不方便如厕啊!害得老子自己爬起来去茅房,一出门就看你鬼鬼祟祟的。” 赵金娘压低了嗓门说道:“姜娴和傻丫在外头发冰糖葫芦呢,哼,也不知道那贱丫头是不是钱多烧得慌,买了一稻草扎的冰糖葫芦发给村里人,我就喊了几个人帮着去领,上次姜娴蹭个驴车帮我带药都不让,我今天非要狠狠占她便宜一顿!” 陈三癞子在姜娴手头吃了两次暗亏,一提起姜娴他都心里发毛。 那个小娘皮的太邪门了! 看着赵金娘脸上的狠劲,他皱眉问道:“那你怎么狠狠占她便宜啊?” 赵金娘坏坏一笑,附耳告诉了丈夫自己的主意。 陈三癞子听得额角突突直跳,一脸怀疑:“这能行吗?” “肯定能行,冰糖葫芦三文钱一串,我叫那几个孩子一人三文钱,轮流帮我领三次糖葫芦从后门送进来,五个孩子花了十五文钱,但是最少能领十五个糖葫芦回来,明天我就拿去隔壁村卖掉,还能净赚三四十文钱呢。” 自从捡到狗头金发财以后,陈三癞子才看不上这点钱。 “你赶紧搀扶我去如厕,别为这么点小钱耽误照顾我和儿子们!” 赵金娘懒得和丈夫多说,反正她就要占姜娴的便宜。 谁叫姜娴恶心她,让傻丫喊她奶奶,还不让陈大牛帮她带药。 赵金娘扶着陈三癞子如厕以后又回到屋子伺候爷们三个,不一会忙完就匆匆跑去自家后门,见后门口放了五根糖葫芦了,心想咋这么少? 她又跑到前头院子缩在门缝后头看前面。 姜娴那一大捆稻草扎子上的冰糖葫芦已经少了一半,村口人不多,领到冰糖葫芦的小伙伴们纷纷高兴地回家去口口相传,不一会来的人更多了。 人一多就容易乱,姜娴正在给他们发着冰糖葫芦,都没注意有的人重复来领冰糖葫芦。 不一会糖糖忽然大声喊道:“阿娘,这个小哥哥刚才已经领过一次了。” 周围排队的人一看,其中一个正在吃冰糖葫芦的年轻汉子点头:“是领过了,刚才就站在我前头呢,咋又跑去领了?” 那是陈三癞子本家堂弟家的孩子,被当场抓包后孩子心中一胆怯,顿时转身就走,他这一走其余四个心虚的孩子也跟着走了。 姜娴立即喊道:“欸,后头的拦住那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闻声撒腿就跑。 有几个好心的汉子们帮着姜娴抓住了那五个孩子,一看都是陈三癞子本家的孩子。 一被抓几个孩子嘴里纷纷叫嚷着三婶三奶奶救命啊! 姜娴微眯眼眸,面上浮现一抹不悦。 她用糖糖好运赚来的钱买糖葫芦送人是好事,可不想被人钻了空子。 虽说一个糖葫芦三文钱不算啥,但要是有心人钻空子占了别人应有的份,那她可不答应。 姜娴扛着冰糖葫芦走上前问那几个孩子:“你们刚才领的冰糖葫芦呢?你们要是如实告诉我,我就再给你们一人一串。” 几个孩子一听,纷纷大眼对小眼。 钱他们想要,冰糖葫芦他们也想吃。 其中一个叫陈小林的没忍住脱口而出。 第48章 反对 “是三奶奶叫我们领冰冰糖葫芦的,让我们轮流过来能领多少次就领多少次,全部给她放在后门,到时候她给我们每个人三文钱!” 三文钱能买三个大肉包子呢! 到时候他们最后一串留着自己吃,又能领冰糖葫芦又能领吃的,赵金娘想占姜娴的便宜,几个本家的小孩子们更想钱和冰冰糖葫芦都要呢! 其余几个孩子一看陈小林说了,纷纷自发地说了出来。 还有一个年岁小点的害怕地掏出三文钱,想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人群里有个人好心地给姜娴提醒:“娴丫头,陈小林是陈三癞子亲堂叔家的孙子,他嘴里的三奶奶是赵金娘!” “是,那个陈三丫是陈三癞子大堂哥家的孩子。” “这么一看这五个孩子不都是他们本家的么!” 桃源村大部分人都姓陈,祖上都是陈家先祖,全是一个祖宗,但随着年代久远,各房一代又一代地流传香火,都分本家和堂家,串起来都是亲戚关系,可亲戚也分远近亲疏。 陈三癞子的爹娘已经去世,本家还有五个堂叔一个堂姑,他爹娘本就排行老末,而堂房的孩子都老大了他们才成婚生下陈三癞子这么一个独子。 小房出大辈,这也是为啥赵金娘他们三十多岁就是爷爷奶奶的辈分,这在乡下十分常见。 姜娴轻拧秀眉,心想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这个赵金娘真是一点不起点幺蛾子就浑身难受是吧? 她让村里人松开几个孩子们,说话算话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冰糖葫芦,至于赵金娘愿意白给钱,哪怕只是十五文钱,她都要叫赵金娘白扔了。 姜娴看着他们嘱咐一句:“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你们都是孩子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但是日后可千万不要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情,说好了给村里一人领一份,你们全都帮着赵金娘领走,会占据其他人的份,那样的话别人就享受不到应该有的冰糖葫芦,假如换做是你们,被人恶意抢走应有的冰糖葫芦,你们高兴吗?” 五个孩子一齐摇头:“不高兴!” “对,所以这种霸占的事情是特别低劣的事情,轻则挨骂,重则损害福报,所以千万不要因小失大,丢了做人应有的品质,知道吗?” “知道啦!” 几个小屁孩似懂非懂的答应一声一哄而散。 姜娴直接扛着冰糖葫芦扎走到陈三癞子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院门。 刚才后门收冰糖葫芦,却什么也没有收到的赵金娘刚走到前院,就听见自家院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谁啊?”赵金娘还不知道姜娴已经发现了,有些恼火的走上前一把打开院门,一瞧见站在门口黑着脸的姜娴,吓得瞬间要关上房门,却被姜娴伸手拦住。 赵金娘虚张声势的吼道:“姜娴你想干什么啊?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赶紧收手,不然我夹到你的手我可不管啊!” 只是赵金娘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抵挡不了姜娴轻巧地抵挡着院门。 姜娴冷飕飕启口:“要么自己还冰糖葫芦,要么就花钱买,十文钱一根,要么就是你家这新砌好的院墙需要重新修缮一下,你自己选吧!” 赵金娘脸色一白,窄小的眸子飞速运转,看着姜娴那浑身泛着的寒气。 她吞了吞口水,嘟囔一句:“凭什么啊?” 只是十分的没底气! 姜娴冷笑:“就凭你占大家伙的便宜,赵金娘枉你活了三十几年,占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便宜有意思吗?” 赵金娘一看姜娴这个样子,门口还站着一大堆村里人,气得牙根痒痒。 她就想占姜娴一点点便宜,怎么就那么难? 这个死贱蹄子,白抢走她养了三年的闺女,这才几天就给那死丫头洗脑的不认她和丈夫了,村里人也是傻的,帮着一个外来户有什么用啊? 指不定哪天外来户就返祖归宗了,还不如姓陈的都抱团在一起占外人的便宜。 村里这帮蠢人啊! 赵金娘立即拿着一个竹笸箩过来,还自己暗藏下两根:“给你都给你,小气吧啦的,你自己说的不要钱随便领……哼不就是几根破冰糖葫芦吗?” 姜娴一看才八个冰糖葫芦,立即冲着不远处喊道:“陈小林,你们刚才领了几个?” 陈小林他们几个孩子躲在远处的草垛子上大喊回话:“领了十个!” 赵金娘嘴巴都要气歪了,气冲冲地拿着藏起来的两根还给姜娴,她真不敢不还,否则冰糖葫芦才几个钱啊?到时候被姜娴踹翻了院墙,村里人和里正都偏心眼帮着姜娴,她家又要大出血。 白忙活一场还损失了十五文钱,赵金娘气得心里呕血。 姜娴这才回到大树底下看着大家伙再次重申:“一人只能领一次,谁再敢贪这种小便宜,那日后不论我有什么好事分给大家伙都没那个人的份了啊!” 大家伙纷纷点头答应,既见识到姜娴的好,也见识到姜娴是个讲原则的人。 很快,冰糖葫芦全部都发完了,大家伙高高兴兴的归家去了,姜娴也牵着糖糖回自己家。 糖糖昂着小脑袋,虽然冻得小脸有点冰凉通红,却还是很高兴地说道:“阿娘,你真的好厉害呀,糖糖以后也要成为阿娘一样的人!” 姜娴笑得抿嘴:“是吗?那在你眼里阿娘是什么样的人啊?” “又美丽又可爱,还特别的善良的人呢!”糖糖毫不犹豫地回答。 姜娴挑眉反问:“是吗?那你不觉得我对赵氏过分吗?” 糖糖神色微怔,低垂着眼眸望着脚尖一边回话:“那是她本来就做得不对,阿娘是为了给村里人发冰糖葫芦,她却想占叔叔婶婶们的便宜,反正阿娘教训得对,一点也不过分。” 姜娴抬手抚摸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没再多说,就让时间冲淡从前的一切吧。 两个人刚回到家门口就瞧见了等候多时的里正。 里正冻得耳根子都通红的,不断地搓手哈气,一瞧见姜娴母女回来了立马迎上前来。 “娴丫头!” 姜娴瞧见里正一脸奇怪:“嗯?里正你咋在这里啊?咋不进屋坐会呢?” 糖糖昂着小脑袋甜甜地喊了一声:“里正爷爷!” “欸,好孩子!”里正抬手轻抚了一下糖糖的脑袋瓜子,望向姜娴说道:“上次就是咱俩一块碰见塌陷的那个大坑,现在地下河的水已经不涨了,但是那个水位一直也没降下去过,倒是大河那边的水位又降低不少,我寻思着发动村里的人一起捐钱捐物捐人力修建个水渠出来。 再按照你说的法子搞个抽水的水车将水引灌到地里去,但是具体的我不知道怎么弄,想着你不是会读书识字,又常去县里的书斋看书,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问问县城里有没有懂这些的工匠?好商量个具体的章法出来?” 姜娴点点头:“行啊,我回头进城去书斋里打听一下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料,到时候整理好直接送去您家!” “那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这事能办成了,娴丫头你可就是我们桃源村的功臣了,对了,陈氏学堂快要弄好了,到时候别忘记给糖糖送过去读书。” 姜娴笑着婉拒:“谢谢里正的好意,不过糖糖就先不去学堂了,她已经跟着陈郎中后头学医术了,陈郎中的本事您知道的,就不用再去祠堂里跟着一块读书,再说祠堂本来就不许女孩子进去,里正您没必要为了我和糖糖破例,省得到时候惹村里人非议!” 里正神色一怔,没想到姜娴已经看穿了他的好意,不过糖糖能跟着陈郎中后头学医术那可比学堂里读书识字要强多了,这年头的女大夫十分少见,尤其是大户人家都愿意高价养着会医术的女大夫,能有这个出路也不错。 “那是挺好,陈郎中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叫糖糖好好跟着他后头学医术,日后造诣不比男娃差劲!”里正说完,也没别的事情就要告辞。 姜娴喊住了他:“里正,咱村里最近搬走了不少人家吧?” 里正点了点头,反问一句:“咋啦?你又想要置办田地了啊?” 姜家这日子是里正一手经办着红火起来的,从搬来桃源村就只借了一块山脚地盖个茅草屋,到现在的青砖大瓦房和五十亩田地,这五十亩田地都还是村中特别好的良田肥地,姜娴一问这个话里正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姜娴勾起唇角嘿嘿一笑:“是啊,想要早日当上地主婆,再也不用上山打猎去哩!” “呵呵,你这丫头可真是太能干了!村里虽然最近搬走了几户人家,但是空出来的田地不多,也不是特别好的地,你若要的话明天来我家里办一下手续就好了,价格还和从前一样,良田肥地二两银子一亩,其余田地都是一两半银子一亩。” “行,那我明儿再过去找您!”姜娴牵着糖糖和里正摆手再见,便一块回屋去了。 姜顺德和钱氏正在收拾房间,两个人一想到乔荀婚后要住进姜家,激动得不知道安排哪一间屋子给乔荀了。 家里一共四间屋子,都是采光极好又宽敞的房间,还是当初姜娴设计建造的。 现在姜娴母女和钱氏都住在一起,因为冬日里烧炕,钱氏住的屋子里温暖如春是住得最舒适的。 姜顺德自己睡在另外一间屋子,屋子里堆了不少杂物,和钱氏这个屋子的炕头是共用一个炕灶,另外一间就是姜娴的屋子了。 姜娴不太喜欢睡炕头,特意买的榆木拔步床,夏天凉快,但冬天睡得有点冷,还有一间就是空着,里面啥也没有,偶尔放点东西。 顺着屋子往左右手两边延伸了两间屋子,一边是厨房,另一边则是一个廊檐棚子,里面都是各种工具以及一个处理猎物的高台子,还有一处屋子单独住了洗澡的屋子。 屋后头是茅房,还种了两垄葱蒜鸡毛菜,夏天的时候钱氏还会撒点冬瓜籽让藤蔓四处蔓延生长结冬瓜。 可以说姜家这个屋子怎么住都舒服,可钱氏和姜顺德却恨不得将最好的都展现出来到时候供女婿挑选。 姜娴抱着糖糖进门瞧见爹娘的架势,有些哭笑不得。 “爹,娘,我和乔童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婚呢,也就是先下定,你们俩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吧!” 钱氏没好气瞪了一眼姜娴:“你这丫头懂什么,女婿可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讲究了,就是书房里的布置以及文房四宝都有独特的叫法和摆法,你不懂这些事情就听爹娘的安排就好,保管女婿进了姜家门再也不想回乔家了!” 姜顺德用力点头附和:“就是,你娘从前可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听她的准没错!” 姜娴无奈一笑,也就由着他们折腾了,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道叫喊声。 第49章 找人收拾姜娴出口恶气 “姜姑娘在家吗?天味轩来送货了!” 一声吆喝,姜娴和糖糖瞬间眼前一亮。 糖糖高兴地冲着姜娴说:“阿娘,是小豹子到家啦!” “酒楼速度还挺快,那咱们快去门口接小豹子回家吧!” 钱氏和姜顺德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小豹子? 不会是字面意思吧?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迅速走出屋,就瞧见几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笼子进了院子,在姜娴的指引下将木笼子搬进棚子里的角落稳稳放下,几个壮汉给了姜娴一麻袋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姜娴立即扯开笼子上罩着的一层粗布,露出一只毛茸茸和成年野猫大小的小玩意。 糖糖蹲在木笼子边上,刚要伸手进去去摸小豹子的脑袋,一抹人影飞速地跑过来一把抱走糖糖,姜顺德一瘸一拐的进了棚子看着木笼子里的豹子,不敢置信的看向姜娴:“闺女,你这也太胆大了吧?这可是豹子啊,这猛兽,这种东西你咋敢弄回家养着的啊?” 钱氏气喘吁吁,她什么时候有这种速度啊,抱着糖糖也有些怨怪姜娴。 “你和你爹常年上山打猎,难道不知道这种东西是猛兽吗?这猛兽冷血无情说咬人就咬人,你咋弄回家养了?” 姜娴看着爹娘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她咧嘴一笑抬手扣了扣额角指着糖糖。 “这雪豹可不是我要买的,是你们的宝贝孙女要买的。” 姜顺德和钱氏大吃一惊。 钱氏奇怪地看着糖糖:“乖孙女,你……买这个干什么啊?你阿娘没告诉你,它是很凶猛的野兽吗?” 若是阿猫阿狗买回来养着玩就是,养这种无法控制的冷血猛兽,他们真的心里没底。 姜顺德也奇怪地看着糖糖。 糖糖一时间有些拘谨,还以为自己犯错了,立即乖乖站好扣着小手向他们解释:“阿爷,阿奶,小豹子说他受伤了,好想它阿娘,让我帮帮他,我问过阿娘她同意的,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小豹子啊?” 糖糖粉嫩可爱的脸蛋上浮现一抹纠结和委屈,又扭头看着笼子里的小雪豹。 只一个眼神,本来安静的小雪豹立即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围着木笼子转圈,又冲着姜娴他们三个人像是小猫一样喵呜一声,乖乖地匍匐趴在笼子边上耷拉下耳朵,冲着他们一翻身露出了雪白的肚皮。 糖糖立即看向姜顺德和钱氏说道:“阿爷,阿娘,小雪豹说它不凶哒,它会很乖巧地待在咱们家,只要咱们能帮着它找到它阿娘,它愿意用生命保护咱们家。” 姜顺德和钱氏几乎惊得下巴脱臼。 这这这……糖糖能和猛兽交流? 再看小雪豹躺在木笼子,乖乖地舔舐了一下身上的皮毛,露出个雪白带有斑点的肚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尾巴。 姜顺德打猎半辈子了知道动物露肚皮就是示弱和示好的信号。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顺德没想到自己打了一辈子猎,先是收获了一个天生神力的闺女,现在又有了能通兽语的乖孙女,天啦,要不是自己是个孤儿,姜顺德都得跑到祖坟上跪谢祖宗。 不过可惜,他当年跟着一个武夫走镖,学了点拳脚功夫,又跟着京城附近的猎户后面学打猎,再砍柴烧炭送去给那些达官贵人。 武夫和猎户相继死去,若非阴差阳错捡到钱莲花娶了当媳妇,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过上如今这么舒心又满足的日子。 “我的好孙女耶,不愧是我老姜家的人,跟你阿娘一样一样的哈哈哈……” 姜顺德高兴地一把抱起糖糖,接连举了好几个举高高,逗得糖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直乐。 钱氏看向姜娴。 姜娴点点头:“没错,是你想的那样,这下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下小豹子了吧?” 钱氏心中又惊又喜,心想自己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闺女和孙女啊! 若是糖糖通兽语,那日后她若是学会打猎,岂不是漫山遍野的野兽都要听她的? 趁着姜顺德新鲜抱着糖糖和小豹子聊天的功夫,姜娴拽着钱氏进了屋子里掏出了银票递给她。 “前两天我背回来的玉石开出来好料子了,反正一共卖了四千两银子,买小豹子花了二百两,还剩下三千八百两都在这里,娘你收好了!” 姜娴一向不爱操心家里这些进项出项,反正挣钱交给娘,要干啥事再跟娘要钱,其余啥心思都不用操心,别提有多舒坦了。 钱氏急忙后退几步坐在火炕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让我缓缓,这冲击太多,咱一个一个捋清楚了。” 姜娴微微一笑:“有啥好捋清楚的?这很难理解?” 前几天钱氏收了八百两银子就已经惊叹很久了,哪怕她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也知道银子的来之不易,更何况穷山僻壤的钱这么好挣吗? 今天又收到了三千八百两,他们老姜家不求大富大贵能很好的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到死了。 从前家中只能算是吃住温饱比常人好些,现在那就是整个村子加起来也比不过他们家了,而这一切的变化开始就是收养了糖糖,钱氏猛然抬头看向姜娴,感叹一句。 “我的乖乖,咱们家这哪是收养了个孩子,这是收养了个财神爷啊!糖糖这孩子的福气也太好了吧?陈三癞子家咋想的啊?” 姜娴一摊双手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家咋想的啊,反正娘你知道了就行,就别往外声张了。 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糖糖若真的名气传出去了咱们家护不住她的,只怕还会害了她,闷声发大财总归是正理,咱一切低调就好!” “欸,好好好,娘知道,娘回头就跟你爹说,糖糖身上的这些事我们一个都不往外说,真有啥就揽在你头上好了!” 钱氏一边说一边数银票,手都在发抖。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哪怕从前干活的那个大户人家,官老爷一年的俸禄不过五百银两。 姜娴:“……” 好家伙,这真是有了孙女忘了女儿。 等钱氏数完钱看着窗台上泡着的枸杞子药酒,心里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姜娴无奈笑着摇头走出屋去,看姜顺德和糖糖对着笼子里的小豹子说话,嘴角不禁扬得老高,只觉得这一刻幸福满满,若是能一直这样安宁自在地生活到老也不失为一生大幸。 …… 均溪县城棋盘街附近的一座三进深宅院,也是俞家从前置办下来给俞知义读书的地方。 俞媛媛率先回府冲进她住的院落就开始放声大哭,俞知义紧跟着摔门进屋,让所有人在院子门口候着都不许进来。 等进了屋就兄妹两个人了,俞知义才冷着脸一拂袖站在窗户边:“你是自己说清楚缘由,还是我现在带着你回青州老宅祠堂里说清楚?” 俞媛媛哭得梨花带雨一听见哥哥的声音,气得抬起头扁着嘴巴冲着他大吼:“阿兄,你没看见我正在伤心吗?” 俞知义铁青着脸色转身,冷飕飕的一瞥哭花妆容的俞媛媛就像是个女鬼一样。 “那你知不知道咱们俞氏兄妹今日在天味轩酒楼丢了多大的人儿?你阿兄我如今可是白云府的乡试解元,举人中的头名,特意回均溪县城拜谢恩师,回来脸上增光的,结果呢?因为你,被乔荀那个泥腿子三言两语给吓跑了,你知不知道你阿兄我的脸面都丢尽了?” 俞媛媛除了哭就是哭,很快一双眼睛都快哭成了肿泡眼。 俞知义额角青筋直跳,十分没耐心地吼道:“行了别哭了!你先说出来,你究竟有什么把柄在乔荀身上,为兄好替你解决啊,难道你要被那泥腿子威胁一辈子吗?” 俞媛媛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良久才开口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完整大概,不过美化了自己几分。 “阿兄,我就是喜欢他,之前你和爹不在家我偷跑来均溪县学找过他两次,县学里的学子们都知道我纠缠他的事情,还不小心落了女儿家的东西在他房里…… 但是我和乔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死书呆子竟然嫌弃我,看都不看我一眼,好歹我还是青州俞氏的女儿,在青州的千金贵女们中都是排得上号的,他乔荀凭什么看不上我,还言语羞辱我!” 俞知义只觉得脑袋发晕,眼前发黑。 他一捂额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妹妹:“你说你喜欢乔荀?还爬他床?还失败了?” 这消息对于俞知义来说简直就是暴击,这让青州俞氏的脸面往哪里搁?这若是传出去,祖父除了一杯毒酒一根白绫,再不济也是要绞头发送去山上尼姑庵青灯古佛的一辈子,整个俞氏一族的姑娘们只怕婚事都要遭受变故。 他都想不通,自己的亲妹妹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受乔荀话柄? “你个蠢货,你自己好好在这反省吧,总之等这次谢恩结束,回青州我就让爹给你安排婚事早早把你嫁出去,也省得你日后继续犯蠢祸害咱们家。” 俞知义一句话都不想和俞媛媛说了,转身走出屋去朝着门口的人吩咐:“在本少爷回青州之前,谁都不许放三小姐出这个院子,若有违背本少爷决不轻饶。” “是,大少爷!” 俞媛媛又在院子里哭起来,一想到乔荀看不上自己这个千金大小姐,反而要对一个打猎的女猎户那种粗鄙不堪的货色献殷勤,她就心里有气。 哼! 阿兄不让她出去,她偏要出去找人收拾姜娴出了一口恶气。 …… 俞知义出了别院天色已经刚刚擦黑,他上了马车直奔均溪县衙去找当今县太爷。 乔荀的事情还要敲打,至于今日在天味轩里牙尖嘴利的姜娴那么说教了自己的妹妹,俞知义又岂能叫他们俩的日子好过? 这一次明面上他回均溪县报喜谢恩,实则是为了来办正事,同时也让乔荀认清楚如今的处境。 从前他不是他们父子的对手,如今也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乔荀一个泥腿子拿什么和他抗衡? 俞知义至今都忘不掉乔荀作为府案首进入县学读书时,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神情。 哼,什么文曲星不文曲星,还不是被他狠狠踩在脚下,将他的命格压在县学的茅坑下面永不翻身。 不得不说当初爹爹请来做法的是个高人,能想出如此绝妙的招数,只要县学一天不倒,乔荀一天没有翻身之日。 很快马车就行驶到了均溪县县衙门口。 第50章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均溪县县太爷郭平安,字存善,乃是隆安五年的二榜进士,人务实稳重,却因为不善钻营如今人到中年才被分配来了这里当个小小知县。 现如今青州知府已经被提拔去了府城,俞满兴又被破格提拔为青州知府,郭平安在青州城辖下不得不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当官,俞氏一族他惹不起,但他也不想昧着良心做坏事。 想当年郭平安读书科考做官也是确确实实想要当一个好官,为百姓谋福祉,可现实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得不为,否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俞知义天黑拜访,郭平安不敢推辞,立即穿好衣裳跑去前厅恭迎俞知义。 “俞解元,真是久仰大名!”郭平安稍稍抬手冲着俞知义抱拳拱手,面上多是恭维,心中却知道个大概。 这解元之名不是舞弊来的,就是俞家耍的手段。 否则一个混不吝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之间就成为院案首,又考中乡试解元。 京中也不乏其他世家大族会为家中子女安排前程,冠上殊荣。 只能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和他们这些寒门泥腿子不是一类人。 俞知义淡淡一笑,也不等郭平安吩咐就落座在主位上,郭平安见状不动声色的坐在另一侧,这才问道:“不知俞解元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郭大人,我记得圣上颁布罪己诏后,一连三道救国政令的事情,你知道吧?” 郭平安一怔,心里直犯嘀咕。 俞知义这脑子空空的混不吝还关心政令? “知道,现在已经在均溪县境内推行下去了,等明年秋收过后年底就能知晓大概了,俞解元怎么突然问这个?” 俞知义笑道:“我记得满十八岁的女子半个月内若是没定下男方或是对象会被官府强行抓走婚配亦或是收监等候流放边陲去的,对吧?” “是!”郭平安沉声回应,心中大概有了数。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但他记得不就是从前有个叫乔荀的童生得罪了俞氏父子? 这政令好像只针对女子,不针对男子。 俞知义微微一笑,提出建议:“这政令自从颁布之日起,传消息到均溪县城都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月,政令说十五天内就要完成下定或是婚配,按道理说如今的时间全是超出政令规定的时间了吧?” 郭平安微微一怔:“俞解元的意思是?” “本解元认为应当立即抓人,强行婚配亦或是不愿接受官府安排的就收监流放,这帮刁民只有火烧到眉毛上才会着急,否则拖拖拉拉的指不定想着什么临时的法子为了应付官府,那岂不是有违圣上为了救国颁布的三道政令,郭大人,你说是否?” 郭平安心想如今政令刚张贴不过两日,大部分都还不知道,真要去抓人,整个县衙大牢都装不下吧! 大夏朝一般十六岁开始相看,十八岁着手办婚事,通常等办完下来男女双方都十九岁左右了。 郭平安眸中闪过一抹无奈,抬眸看向俞知义:“俞解元何不直说抓谁?如此本官也好心中有数,真要大张旗鼓的抓人,这整个县衙的衙差都要忙不过来了,万一惹怒民意造成暴动,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咱们都承担不起的,俞解元你说是不是?” 俞知义抬舌顶颚,思虑片刻后问道:“桃源村环溪村是不是都在均溪县的边陲?” “大差不差。” 俞知义点点头,目露一丝狠厉:“那就从这两个村子开始抓,逐步推进,也算是杀鸡儆猴叫其他村落都抓紧张罗起婚事!” 郭平安心中无奈叹息一声,不冷不热的颔首:“就按照俞解元说的办!” 郭平安送走了俞知义,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眸底尽显悲凉。 师爷慢悠悠地走上前看了一眼他,又吩咐人关上府衙大门这才说道:“大人,不若咱们想想办法,脱离这种状况?” 郭平安轻勾嘴角:“脱离?没有身世背景,去哪个地方不是朝着这些世家大族低头?就这样吧,俞氏一族如此猖狂之行,迟早会出大乱子,咱们安安心心做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其实郭平安真想不通,乔荀一个寒门学子如何得罪俞满兴俞知义父子俩,被他们如此针对,现如今又要去针对一个乡野村姑,说出去是青州俞氏的做派都笑话人。 “你去调查一下,姜娴和乔荀和俞知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日一早带着衙差们就先从环溪村和桃源村抓起。” 师爷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郭平安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残月,这个世道的天,何时才能变? …… 俞知义心情颇爽地离开府衙坐上马车回家,心中想着姜娴一个乡野村姑竟然敢在酒楼那般说自己的妹妹,也不撒泡尿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明日一早就让官府抓去配了那些年老丑陋的鳏夫亦或是残废,不然就去流放吧。 流放之路上的危险姑且不说,就那苦寒之地的饿狼们就能生吞活剥了姜娴。 俞知义满脸毒辣的笑容,忽然马车哐当一声戛然而止。 因为是夜里长街上没什么人,车夫赶车速度又快,俞知义整个人从车厢里一骨碌翻滚出来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惨叫。 车夫和俞知义的小厮两个人被甩下车撞到了房屋墙角,一个被车轮子碾过去,另一个撞到尖锐的墙沿,墙角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挂着钉子的木桩子,车夫当场毙命。 被马车撞的人早就撞飞了七八米远,晕死在路上。 深夜里这么一出事惹来不少人打开门窗观望,大家伙赶忙出来抬着人控制着马车,报官的报官,送药铺的去药铺,一通忙活俞知义醒来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害得他受了伤。 但却在掀开帘子瞧见一脸惊慌失措的丫鬟。 “大少爷!” 还有病床上躺着的俞媛媛脖子已经被固定住了不能乱动,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嗓子:“阿兄,你那个车夫怎么那么不长眼……” 俞知义眼前一黑,活活气晕了过去。 “阿兄,阿兄……快来人啊!”俞媛媛失声尖叫,整个医馆乱作一团。 …… 桃源村姜家。 一家四口吃饱饭以后,姜娴带着糖糖新鲜劲去照顾一下小雪豹,虽说雪豹不怕冷,但还是给它挪到了空着的杂物间里,又找了一块旧的厚褥子给小雪豹搭建了一个窝,平日里就关在木笼子里养着,姜娴和糖糖在家就给它散养着。 钱氏趁着她们现在不在房间,拉着姜顺德进了屋子端着一大碗药酒递给他。 姜顺德低头一看:“媳妇,你这平日里不是不让我喝这个药酒吗?咋突然给我这么一海碗药酒?” “你赶紧喝就是了,对了,今晚我过去和你一起睡,让娴儿她们娘俩一起睡吧!” 姜顺德面露惊恐地看着媳妇:“咋、咋要和我一起睡了?” 其实自从腿瘸了以后,姜顺德感觉自己的小顺德也不太好使了,那时候伤了腿也不好弄脏这边的大炕,钱氏最爱干净了,他就自然而然搬去了小屋那边,姜娴也就冬日里才挪到钱氏这屋,等开春一热估摸着又要回自己屋睡去了。 现在冷不丁的又给他喝药酒,又要一块睡。 姜顺德满脸不自在地扣了扣额角,笑道:“那不太好吧?我那屋子里臭烘烘的还是别熏到你了!” 钱氏也只是想试试,万一,万一真能成呢!? 只是她这身子如何伤的,她也清楚,只怕希望渺茫。 但钱氏不甘心,姜顺德待她越好她越是愧疚,久而久之都快成为心结了。 “有什么不好的,赶紧的喝完去洗个澡,上屋子等我!” 姜顺德紧张地直吞口水,看着钱氏那急促的脸色他是真不敢反驳,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办?怎么应付今晚?万一自己真的彻底不举了,莲花会不会更嫌弃他? 姜顺德实在是没底气,又不好意思找姜娴商量这种事,只好硬着头皮喝下药酒,打算用醉酒装睡应付。 钱氏看着丈夫喝下一大碗药酒,这还是当年为了要孩子,他们找人配的方子,这一泡好多年,最近这三年都没咋用上了,一想到今晚钱氏也臊得慌,却还是换上了新的里衣,坐在铜镜前头梳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老态。 一晃离京快要二十年,时光过得可真快啊! 姜娴抱着糖糖回屋就瞧见钱氏披着外套脸颊有些红,闷头往屋外走,她还有些奇怪,搁平时娘亲这个点早歇下了。 “娘,你这么晚要出门啊?” 钱氏轻咳一声:“你爹腿疼,我去给他揉揉,你和糖糖先睡吧,甭管我了!” 反正院门和大门都上闩了,他们平时睡觉也都不插闩子,钱氏也就没叮嘱姜娴。 糖糖一双黑亮如葡萄的大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拍掌叫好:“阿奶今天晚上好美呀!比平时都要好看呢!” 姜娴这才注意到,钱氏今晚好像还特意上了一点浅浅的妆,再看新换的缎子里衣,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于是立即抱着糖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进屋赶紧插上门闩,省得钱氏半夜跑回来。 虽说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但三十七八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 糖糖看着姜娴的举动还问呢:“阿娘,阿奶今晚不回来睡了吗?你咋把门闩插上了?” 姜娴抱着她上炕脱去外衣,让钻被窝里一边坏笑道:“你阿奶今晚有好事,不回来了,咱们先睡吧!” “哦哦,阿奶有好事啊?什么好事?”糖糖仿佛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心想自己能不能帮得上阿奶什么忙呢? 姜娴直接吹灭了烛火笑道:“小孩子家的别瞎打听,你真有心就祝福你阿奶心想事成就好啦!” 糖糖撅着小屁股钻到姜娴怀中:“好,阿奶肯定会心想事成的,不过糖糖现在想阿娘搂着睡,阿娘的怀里好香好香呀,糖糖好喜欢!” 姜娴被小家伙哄得没招,搂着糖糖轻捏着吹弹可破的娇嫩小屁屁,心想小孩子的胶原蛋白就是丰富,手感可真好啊! 不一会母女俩沉沉睡去,隔壁屋子里传来姜顺德的惊呼声,渐渐的抗拒声变成了顺从舒坦的放纵声。 一夜好梦,翌日清晨起了大雾,像是一层薄纱将整个村庄笼罩住了,山林田地里的树木枝叶被一层薄霜裹着,绿油油的松针上凝结着晶莹的冰晶,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姜娴按照惯例早起晨跑,不过这一回多了个小尾巴。 糖糖也要跟着姜娴一起锻炼身体,美其名曰陪阿娘! 姜娴心想这也是好事,母女俩一起床就瞧见钱氏从姜顺德屋子里出来,看见两个人脸上仿佛还有些不自在,问了一句:“早上想吃什么啊?” “吃烙鸡蛋饼,喝红豆粥吧!对了娘,你煮一碗肉一会回来我喂雪豹!” 钱氏答应一声,母女俩这才一块出门围着河堤晨跑一圈,再上山去收套子。 姜娴发现一带着糖糖上山,这套子里的猎物果然变多了。 等母女俩忙完一前一后下山就瞧见家门口围聚了不少官兵,还有村里不少的人家围着那帮官兵哭爹喊娘。 官兵拉着的木笼子里关押着好几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孩,这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顺德和钱氏也被官兵围堵着,脸色焦灼又卑微。 第51章 智斗官差 姜娴心想不会是提前婚配政令的事吧? 虽说官府规定半个月内要下定成婚,但谁知道官府什么时候抓人,这帮二腿子经常不办人事。 就比如每年十二月份才开始来收各村的赋税粮食,但有些衙差偏要十一月份就来收,甚至十月份来。 没有粮食就只能上供孝敬打发他们走,再往后拖拖时间。 交不起赋税粮食的想法子凑钱凑粮,交的起的也要想法子将新粮食换成旧粮食掺和着上交,如此自家还能多剩余一些。 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姜娴微蹙眉头,心想这帮衙差找到自己家来定然不是好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挨欺负。 但是贸然回家万一就被抓走了怎么办? 一进大牢有理也变得没理,以她一人之力抗衡不了整个官府啊! 姜娴心思一转,扭头望向糖糖,指着河堤不远处的拱桥问道:“糖糖,你知道从那边路怎么走去环溪村吗?” 她带着糖糖走过一遍这个路,走几步就能跨桥去环溪村,乔家又在村头很近。 只要她能证明和乔荀已经在一起,官府就无权抓她。 糖糖看了一眼,抬头望向姜娴用力点头:“嗯,我知道,走过桥没几步就是神君伯伯的家。” 姜娴问她:“那你能帮阿娘喊来神君伯伯吗?你告诉神君伯伯有官兵来了,让他带着我们的婚书前来我家,他就什么都懂了!“ 糖糖也是快六岁的孩子了,这种简单的指令应该能完成,再说这时候村子间的人都很热情,谁家有难各家支援,不会有那种抱走小孩子的人,否则一家子都要受人唾弃死。 “能,我这就去喊神君伯伯!”糖糖点点头,撒腿就往拱桥那边跑。 姜娴这才背着背篓,步履急切地回家。 “姜顺德,钱莲花,如果你们再敢阻拦妨碍公务,不交出你们的女儿,我们连你们也一起抓了!” 为首的衙差一脸凶恶地伸手指着姜顺德和钱莲花。 任凭姜顺德和钱莲花如何解释姜娴已经许配了人家,不是无主之花,这帮官差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拿着圣上颁布的政令说事。 凡是今日之前没有成婚的满十八岁女子一律带走被官府强行婚配,不然就收监等着流放。 这可把姜顺德和钱莲花急坏了。 “官爷,不是说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你们咋突然改时间了呢?” 姜顺德皱着一张老脸抓住衙差的手就要顺手赛银子,可是对方不收还一把推开了姜顺德。 姜顺德一瘸一拐的踉跄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钱氏赶紧跑过去扶住他,目光哀求的望向官兵们:“官爷们,我闺女已经定下人家了,过几日就办婚事应该不用被抓吧!” 为首的衙差不客气道:“少搞这些小动作,我们是奉命来办事的,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政令,谁都不许忤逆,你们俩赶紧的把女儿喊回家,亦或是拿出和男方的婚书,什么过几天不过几天,只要没成婚我们就必须抓人,没有别的路可选!” 姜顺德和钱氏如遭雷击,心慌得不行。 这给钱都不好使,那就是动真格的要抓人啊! 可是现在衙差门已经堵住家门,就是去报信都来不及。 板车上的木笼子里几个姑娘一听这些话又开始哭了,纷纷朝着笼子外的爹娘哭诉不想嫁给歪瓜裂枣,但凡是个正常家的男儿有手有脚的都娶媳妇了,娶不上要去官府那报名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愿意的就要去流放,脸上还会烙下罪人的印记,她们还怎么活啊? 这让原本还想凑钱赎回闺女的人家也都露出绝望的面容。 这帮狗仗人势的衙差,平日里秋收和办差的时候都会一副秉公办事的嘴脸,但稍稍送上点好处给他们,就什么事都摆平了。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更何况铁打的衙差,流水的县太爷。 他们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帮狗腿子,否则隔三岔五的来刁难一顿,日子还咋过啊? 现如今钱都不收了,可见上头是下了铁命令的! 姜娴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猎物走进自家院子,看着为首的衙差冷着脸色,见几个衙差印堂都是白色,只有为首的衙差是个灰白色的,大概是近日时运不济。 显然几个衙差都不是大凶大恶之人,估摸着都是上头的铁命令。 否则能有银子收,他们都不通融,那不是纯纯和钱过不去吗? 傻子才和钱过不去! 姜娴笑意吟吟地从篓子里拿出几只野味递给几个衙差一人一只,笑道:“官爷,我就是你们要抓的姜娴,只是不巧我昨日刚和环溪村的乔童生定了婚事,打算这两日就下定过门,谁知道你们这么早就来抓人,是不是只要能拿出婚书就可以不用被带走了?” 为首的衙差看见那一只三四斤重的大肥野兔,心想要是回家焖煮一锅肯定香得人直流口水。 但师爷吩咐过,桃源村的姜娴是重中之重,只要没成婚一定要抓回大牢,有婚事那就按规矩办事就成。 整个村子他们都打听过了,就山脚下一家姓姜的,赫然就是眼前的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为人圆滑的模样,又识趣地送上野味。 衙差的脸色好转不好,挑眉看向姜娴:“你当真已经定了婚约,和男方家有了婚书?” 在大夏朝,男女成婚会定下婚书,由着男方的族长和里正盖上大印算作见证,等办完婚事会将女子的户碟迁入男子家中,女方便彻底算是男方家的人了,死都是男方家的鬼。 所以姜娴说有婚书,那就算是师爷的吩咐他们也无权抓人了。 毕竟人家有了婚书那是绝对拥护圣上的政令,没有犯法他们胡乱抓人岂不是抹黑衙门嘛! 如今的县太爷郭大人可是个十分重视规章制度的一个人,他们是一点错误都不敢犯。 姜娴笑着点头:“是啊,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乔家传人来,亦或是问问我们村的陈大牛,他昨日载着我们两家人一块进城定下这门婚事呢!” 衙差微拧眉梢看着姜娴,道:“那你拿出婚书来吧,若是拿不出来你也是要和我们一块走的!” 他的眼神又落在那野兔上,一想到烤野兔滋滋冒油的香气,喉头一滚强行挪开了目光。 姜娴笑着直接将野兔塞给了衙差,又将篓子放在板车上,看向诸位说道:“各位官爷们,这一点点野味你们收下吧,你们为了推行圣上新政如此辛劳本就是你们该得的,至于婚书在乔家,昨天由着他们带走了,要不你们跑他们家走一趟,亦或是咱们过去一块对峙?我反正人已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跑都跑不掉更没法通气给他家一起作假啊!” 几个衙差互相对视一眼,觉得姜娴说的也是。 至于那一篓子的猎物在他们眼里就是美味。 为首的衙差终于松动了神情,道:“既如此,那你先进笼子里,我们正好也要去环溪村抓人,只要乔家能亮出婚书,你便能留下来,但拿不出婚书就算口头说好也是不算的,今日你也要跟我们一块回县衙,知道吗?” “欸,好!”姜娴一脸自信地点头答应。 这可把姜顺德和钱莲花担心坏了。 “娴儿,你咋……” 姜娴给了他们一抹安心的神情,挤眉弄眼大声喊道:“爹,娘,这都定下婚事了你们担心啥,不会有事的,我就是跟着他们走一趟!” 姜顺德和钱莲花哪里放心得下,等姜娴跟着衙差进了木笼子里,长长的队伍朝着环溪村那边出发,他们老两口赶紧锁上院门跟了上去。 …… 环溪村乔家。 糖糖气喘吁吁地跑到乔荀家门口用力敲门,她又退回两步看了左右的门头,在心里确定,是神君伯伯的家,她没有走错! 王氏来开的门,如今整个乔家虽说谈下姜家这门婚事有喜悦,但大多的氛围还是被赵氏丢了孩子而搞得一整个院子里死气沉沉的没有喜悦。 一瞧见糖糖一个人站在院门口,王氏赶紧探头左右看了一眼,蹲下身子问她:“糖糖,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啦?你阿娘呢?” 糖糖拧着眉心,焦急道:“王阿奶,我娘亲说要找神君伯伯,说要婚事,还有好多官差来家里抓人啦!” 王氏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脸色煞白如布。 “啥时候的事?” “刚刚我和阿娘下山就看见了,阿娘叫我来找神君伯伯要婚书去救她!”糖糖昂着小脑袋看着王氏,虽然才五岁半,还不足六岁,但糖糖说起话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王氏着急的牵着糖糖就去敲乔荀的屋门。 乔荀正在屋子里写心的押题册子,一打开门看见王氏和糖糖,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是姜娴出事了。 王氏转告了糖糖的话以后乔荀立即进屋写了一封婚书,然后马不停蹄的去了环溪村里正家中盖里正的大印,只要盖上了姜娴今天就没事,但若是没盖上大印,那就惨了。 不知道这一次是被人针对,还是官府的吩咐。 若是被针对,那姜娴就危险了! 第52章 老天爷降天谴啦! 一急就出错,乔荀刚走出门就摔了个狗啃泥。 他也顾不得震痛的胸口,爬起身踉跄着往环溪村的里正家跑去。 王氏站在门口大喊道:“三郎,你小心点。” “知道了娘!”乔荀一边跑一边回头摆了摆手,叮嘱一句:“若是有人来尽量帮我拖住他们,我去去就回!” 只要找里正盖上章,今天谁都带不走姜娴。 乔荀跑几步就摔个跟头,仿佛此刻霉运附体了一样,不多时跌得浑身都是灰尘,身上好几处摔伤,可他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就跑,哪怕今日老天将他困在这里,就是爬也要爬去里正家。 他好不容易重燃对人生的希望,不能还未开始就又被俞知义毁掉了。 乔荀见过新上任的郭县令,那人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会突然做出这种刁难百姓们的事情,能让他突然下令抓人那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即便幕后不是俞知义,估摸着也是俞媛媛,跟俞家脱不了干系。 王氏心中焦急,牵着糖糖要回屋。 糖糖却坚持要在门口等着神君伯伯回来,她还着急回家呢。 灶上的锅还烧着水,王氏返回厨房去添一把柴火。 糖糖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树上的一只乌鸦,她昂着小脑袋冲着乌鸦打了个招呼。 乌鸦哇哇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盘旋一圈稳稳落在糖糖的肩膀上,糖糖却满脸焦心,望向乌鸦问道:“乌鸦姐姐,你说我阿娘不会被官兵抓走了吧?神君伯伯说要拖延他们,可是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他们呢?” “哇哇!”乌鸦又叫了两声。 糖糖眸中露出欣喜:“真的呀?乌鸦姐姐,你要是能帮到我阿娘,我回头一定会攒出好多的谷子给你们吃好不好?” “好哇好哇!”乌鸦一展翅膀直接飞走了,不过在树头田间转悠几圈后,一群人都朝着桃源村那边飞了过去。 糖糖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院门口头,一个五岁的黑胖小子,虎头虎脑的看见这一幕都呆滞了。 …… 姜娴被困在木笼子里,被马车拉着往环溪村出发,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知道糖糖有没有找到乔荀家里跟他通风报信。 要是玩砸了,那就真完蛋了! 她刚从几个被抓起来的姑娘们口中得知,这一次上头是动真格的,怕平民老百姓们为了应付政令,互相下定糊弄上头的政令,所以才会突然抓人,从环溪村和桃源村开始,也是给均溪县其他村落一个提醒。 如此半个月时间该婚嫁的婚嫁,剩下的实在嫁不出去的估摸着就要被抓走,没有任何通融可言。 也就是说,只要今天被抓走,送银子都不好使。 只是听到环溪村和桃源村,虽说这里是均溪县的边陲地带,可姜娴隐隐觉得突然开始抓人怎么那么像是针对性的行为?就像是针对她而来一样。 忽然一群乌鸦麻雀还有黄鹂杜鹃飞了过来,足足几百上千只的样子惊呆了众人。 平日冬天上哪见到这么多鸟儿啊? 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这帮鸟儿忽然朝着那些衙差攻击过去,把围绕着笼子边上的村民们吓了一大跳。 “走开,走开!” “死鸟,哪来的这么多鸟啊!” “都砍死,哪怕是畜生也不能妨碍公务!” 四五个衙差纷纷拔出佩刀,挥舞着佩刀一边护住头一边朝着天上乱砍,但这帮鸟儿却没有攻击百姓和木笼子里被关押的姑娘们。 姜顺德和钱氏趁机跑到木笼子边上一把抓住姜娴的手。 “娴儿,你没事吧?” 姜娴看着这帮鸟,再看它们只攻击衙差,心中忽然想到了糖糖,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娘,我没事!”姜娴说完,怕姜顺德和钱氏担忧这才低声解释:“我已经叫糖糖抄近路去了乔荀家,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只要乔荀聪慧能够立即伪造一份婚书,那她就安全了! 姜顺德和钱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见糖糖。 再看这帮鸟儿只攻击衙差,老两口心里也是门清,估摸着和糖糖脱不了关系。 老百姓里忽然有一个大声喊道:“活该!叫你们阳奉阴违突然抓走我们的闺女,你们瞧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们强逼着人婚嫁了,老天爷都来惩罚你们!” 其余人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官府强行介入的道理,嫁得好还行,嫁得不好那不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有你们这么做事的么?” “又是撺掇人分家,又是撺掇着快点婚配,这年头饭都吃不起了,谁家有钱娶媳妇啊!” “狠狠啄死他们才好!” 那几个衙差被鸟儿攻击的自顾不暇,根本没空管这帮刁民的话。 …… 乔荀急匆匆地推开环溪村里正朱富友家的院门,吓了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里正媳妇一大跳。 一看乔荀浑身狼狈的模样,里正媳妇惊讶出声:“乔童生,你咋搞成这副模样啦?发生啥事了?” “婶子我这是走路摔的,没啥事,那个里正叔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乔荀客气有礼地说完,粗喘着气。 里正媳妇原先还想着给自己小女儿许配给乔荀,只是乔荀从十三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建树,近几年更是倒霉连连,他们怕受牵连便将闺女嫁去给了百花村里正家的二儿子了。 她还真的挺喜欢乔荀这个小子的,人长得俊朗,又读书厉害,就是时运不济,如今更像是被扫把星附体一样,平白无故走个路都能摔自己一身伤,真是可怜呦! “老头子,乔童生来找你了!” 这几天村里又是分家又是婚配嫁娶,朱富友忙得脚不沾地,今天难得偷闲半日一听乔荀来了,立即喊道:“叫他进来吧!” 乔荀急匆匆地往屋子里走去,路过门槛又被绊了一跤。 里正媳妇简直没眼看,无奈地直摇头,心想当初幸好没把小女儿嫁给乔荀。 乔荀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进屋从怀中掏出保存得很好的婚书递给朱富友:“里正叔,这是我和桃源村姜家姑娘姜娴的婚书,还请您给婚书上盖个大印。” 话落,乔荀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这里头是喜钱和请柬,到时候还希望您老能够赏脸主持我和娴儿的婚事!” “呦,这么快就定下婚事了?”朱富友看着上面写的东西,顺手接过红色锦囊,掂量一下起码有一两银子的喜钱,他笑道:“你这孩子,叔最看好你了,你的婚事不请我我都要去,哪还用得着给喜钱!” 嘴上说得好听,朱富友已经揣起红色的锦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正大印。 不一会,就盖上了红色的朱砂大印。 乔荀还按了一下手印顺便给姜娴的那一个红印也盖上了,加上里正的见证盖印,这份婚书便可以去县衙将姜娴母女的户碟都迁入乔家的户碟上了,是官府都要承认的夫妻关系了。 “多谢里正叔,到时候一定要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朱富友爽快答应。 等乔荀告辞离开,他立即打开锦囊看了一眼,果然给了一两银子,可把朱富友高兴坏了。 这读书人就是会办事做人,寻常村里的人来盖大印,除了拎几个鸡蛋就是一包红花生,哪有如此大方的! 乔荀将婚书收好放进另一个锦囊里保护好,揣进胸口内侧的口袋里,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去。 糖糖正在和乔家的长孙乔铁蛋坐在门槛上等着乔荀回来。 自从看见糖糖和乌鸦说话,乔铁蛋满眼都是崇拜地看着糖糖,也不说话就坐在一侧崇拜地看着她,糯糯着询问:“姐姐,你真的能和小鸟说话吗?” 糖糖记得阿娘叮嘱过她,不许对外人说任何她能看透听见亦或是和动物们通话的能力。 她笑眯眯地摇头:“没有啊,我就是逗小鸟玩呢!” 正说着话,那只乌鸦已经飞回来了稳稳落在糖糖跟前哇哇两声。 糖糖刚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就瞧见乔荀踉跄着跑回来,她冲着乌鸦笑笑,乌鸦哇哇两声又飞走了。 一旁的铁蛋睁大眼睛看着糖糖:“你能,你就是能和小鸟说话,对吧,你还想骗我,我阿娘说骗人的小孩要被白无常割掉舌头,你不能骗人的!” 糖糖嘟囔着小嘴:“我没骗人啊,我阿娘说不认识的人要少说话,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我去找神君伯伯!” “神君伯伯!我们去找阿娘吧!”糖糖迎上前去和乔荀碰头。 铁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揉着眼睛回屋告状去了。 王氏一听儿子哭了,心疼地赶紧拽着他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骂咧:“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欺负我们家铁蛋啊,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哎呀!” 王氏出门被门口的石头绊了一脚,一下子磕断了半颗大门牙,疼得眼冒金星。 铁蛋一看娘亲的嘴角都流血了,吓得也不哭了。 不远处的乔荀看见这一幕,却没工夫搭理他们,抱着糖糖就往桃源村赶去。 糖糖笑眯眯地看着乔荀说道:“神君伯伯,阿娘他们在村头那一片呢。” “好!”乔荀也没多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53章 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衙差们一直挥舞着试图赶走成百上千只鸟儿,偏偏这帮鸟儿跟懂人性一样,一挥刀它们就跑,一停下就跑过来攻击,还拉了他们满身的鸟屎,这可把几个衙差们气死了。 为首的衙差吩咐一定要将这些臭鸟砍死,刚一下令这帮鸟儿嗖一下成群地飞走了,等飞走很远的时候几个人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地收回佩刀,才看向为首的衙差。 “老大,它们好像被你吓跑了!” “还是老大威武!” “我就说老大一嗓子吼下去,肯定有效。” 为首的衙差都一身鸟屎了,他赶紧扯下一个衙差的衣裳,擦拭着身上恶心的鸟屎,脸色难看至极地冲着那几个人吼道:“行了,赶紧办差,抓完人好回衙门交差。” 一个个拍马屁也不看看什么情况,现如今在这帮老百姓面前里子面子全丢干净了。 还有几个人嘴里痛快地叫喊着这帮鸟儿干得漂亮。 为首的衙差冷眼回眸盯着他们吼道:“千万别叫我知道是你们捣鬼,否则一律按照妨碍公务抓进大牢里挨板子!” 一时间大家伙都老实了,不敢再多说话。 一行人继续赶路往环溪村赶去,只见乔荀急忙抱着孩子走过了拱桥,正好在村口撞见押送队伍。 衙差们又不认识乔荀和糖糖,继续赶路,乔荀却故作偶遇一样地大喊一声:“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娴立即抓着木笼子大喊道:“乔荀,他们说我是未婚的女子,要给我抓走,乔荀你来得正好,你快和官爷们说说啊!” 两个人不动声色地配合着,饶是几个衙差们火眼金睛也无法看出姜娴和乔荀互相使眼色打配合。 乔荀立即抱着糖糖走到衙差们跟前,冲着为首的官员微微颔首:“在下乃是环溪村的童生乔荀,不知道几位官爷为何要抓在下的未婚妻?” 衙差们一听是读书人,还有童生功名,一个个脸色多了几分京中。 这若是日后往上考没准能做官。 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万一日后乔荀发达了呢?他们不过是奉命办事的小狗腿子,谁都得罪不了! 为首的衙差听到乔荀自报家门,点了点一脸严肃道:“我们也正要去你们家找你,那笼子里叫姜娴的说你们两家昨日已经定下婚事,找里正那盖了婚书,可有此事?” 乔荀立即点头:“有,我正好有事来找娴儿商议婚事办在年前还是年后呢,没想到倒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话落,乔荀立即从怀中掏出婚书递给为首的衙差。 婚书上记载的日子正好是昨日。 只是印泥有点新。 乔荀立即解释一句:“这不是圣上颁布的政令,我们为了能早点履行政令,这才仓促地写好婚事,就等着年前或者是年后办喜事,也算是响应圣上号召,坚持拥护圣上旨意,不然光是三媒六聘的礼节走下来,半个小时也是走不完形成的!” 大家伙都懂,衙差见婚书属实,上头也加盖了里正的大印,算是具有了律法保护。 他也不再刁难姜娴,冲着后头的人一抬手:“将姜娴放出来吧!” 而且从抓到姜娴到现在,姜家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法去乔家通报做手脚,他们也只能放人,为首的衙差为了那一背篓的猎物好心提醒乔荀:“最好这几日就把婚事办了,也别年前年后了,这上头的天也不知道啥时候说变就变,乔通生你说是不是?” “是,多谢官爷提醒!”乔荀又从袖袋里掏出二两碎银子趁人不注意塞给他们:“这天气太冷了,几位官爷还要为了圣上的旨意四处奔波,前头不远处有个茶铺,权当是请几位官爷喝点茶水歇歇脚了!” 几个衙差脸色好转不少,也就没再多刁难,直接放了姜娴又去环溪村抓人。 这次一共抓了十三个满十八岁还尚未定下婚约的女子,可把这十几户人家急坏了,赶忙找人打听想办法,看如何能救回自己闺女,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目送着抓人的队伍远去,糖糖立即朝着姜娴伸出手:“阿娘,抱抱!” 姜娴走上前伸手接过糖糖冲着乔荀点头道谢:“多亏你及时反应了过来,否则我今天就凶多吉少了!” “是糖糖传话的快,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乔荀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姜顺德和钱氏大舒一口气,这下是真放心了。 “乔荀啊,既然都来了,那就上家里坐坐,正好挑选一下回头你要用哪间房做你的书房!”钱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热情的邀请乔荀去家里坐一坐。 乔荀还打算去均溪县城一趟打听清楚,今日之事乃是人为还是碰巧撞上,不过看钱氏盛情难却,又怕那帮狗腿子反应过来乔荀便浅笑着答应:“好的,伯母!” 一家五口一起往山脚那边走去,他们倒是躲过一劫,那些没提前谈婚论嫁的姑娘可就惨了。 …… 随着两个村子抓了十三个姑娘回了县衙,县衙门口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全是叫苦喊冤的老百姓。 他们明明已经在抓紧时间相看就等着下定要给姑娘嫁出去了,偏偏官府不按说好的时间,提前抓人,打了大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情一下惊动了整个均溪县,家家户户满十八岁的女子也不看男方家长相家世和模样了,只要能嫁出去倒贴钱都往外送姑娘,否则落到县衙手头上还能有个好? 县衙门口叫苦连天,郭平安坐在书房里不停地练书法。 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老爷,夫人她突然发动了身子!” 郭平安只娶了一个妻子,还是考举人时一见钟情了富户家的嫡女,后来顺理成章娶了妻子顾染清以后二人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十分和谐。 只是顾染清身子骨不好调理多年如今终于怀上了孩子,四个月大的时候岳家还找人专门看过说是个精壮的男孩,是以夫妻俩都对这一胎特别的小心,也十分的在乎。 如今刚满八个月的身孕就突然发动,只怕不妙! 郭平安丢下毛笔急急忙忙地朝着后院赶去,一边吩咐师爷去松鹤堂传大夫,又让小丫头去喊早已经备下的稳婆她们,烧热水的烧热水,张罗着生产的,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均溪县松鹤堂的大夫和药材都是最好的,师爷急忙朝着府外跑去,亲自去了一趟松鹤堂找大夫。 若是正常发动还没这么艰险,可不足月就发动,老话说七活八不活,只怕顾染清这一胎危矣。 县衙后院里,顾染清的房中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师父领着沈君熹父子俩亲自前来。 房间里的稳婆跑出来通知郭平安:“老爷,夫人有难缠血崩之相,且夫人这几日没休息好也没吃多少东西,本就气血不足现在快使不上劲了,还是请大夫们进去诊脉看一眼吧。” 郭平安心中咯噔一下,脸色顿时煞白。 现如今男女大防已经不重要了,妻子的性命最重要。 “去,快进去吧!”郭平安一挥手,沈父亲自拎着医药箱进了屋子里,顾染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郭平安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他无语望向了一眼苍天,心想老天爷给的报应这么快吗? 因为俞知义的话他帮着抓了这些姑娘回来,门口聚集一堆百姓叫苦不迭哭天喊地,本一直胎像稳妥的妻子就突然发动早产,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一样。 这一刻郭平安后悔了。 沈君熹站在院子里看着县太爷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他不敢说话,只求爹能顺利救回县令夫人,否则松鹤堂很可能会受牵连! 不一会屋子里的小丫鬟来传话:“老爷,沈大夫说夫人命若悬丝,急需百年人参含着吊命,否则怕是要……总之让您快点去弄到百年人参,年份越高越好,要快!” 郭平安立即吩咐人去采买百年人参,忽然想起来沈君熹是松鹤堂少东家他应该有:“沈少东家,你们铺子里可有百年人参,无论多少银子只要能保住内人的性命,本官日后定会报答救命大恩!” 沈君熹面露一丝苦笑:“郭大人,百年人参我们铺子里前几日确实有,但昨天已经送到夺宝大会上拍卖,被隔壁县的富户买走,如今我们铺子最多只有二十年份的人参!” 郭平安整个人踉跄后退两步,满脸痛苦倦色。 沈君熹忽然想到了姜娴,有意让她在县太爷面前露脸,若是姜娴能呈送百年人参给郭平安,日后还愁在县城里混不开吗? 他立即提议一句:“郭大人,我这里没有百年人参,但桃源村猎户姜家或许有,他们家常年上山打猎采摘药材,我这里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他家的女儿姜娴送来的。” 郭平安眸子一瞪! 姜娴?又是姜娴? 郭平安连忙吩咐人去铺子里取二十年以上的人参过来,又派沈君熹和师爷特意快马加鞭跑一趟桃源村,若是能有百年人参,他郭平安愿意一掷千金购买人参。 沈君熹得令,立即和师爷乘坐着县衙的马车直奔桃源村。 这件事若是办好了,沈君熹心想姜娴一定会感谢自己的,他看着路两边飞速疾驰而过的风景,唇角不禁微微上扬,隐隐有些期待看见姜娴。 第54章 阴谋论 桃源村,姜家。 姜顺德和钱氏完全把乔荀当做女婿看待了,连姜娴和糖糖都要一边待着去,一个招呼着乔荀坐,一个端茶倒水还给端上瓜子果脯。 姜顺德眼瞅着天色快要临近晌午,立即跑去屋檐下取下一刀还没有腌制的五花肉进屋问乔荀:“乔童生,中午我给你烧东坡肉吃吧?” 老两口热情的让乔荀都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摆手:“不了,家中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姜伯父你实在不必如此客气,还有伯父不必客气直呼在下乔荀就好。” 姜顺德丈八尺的身高围着围裙提肉拿刀要做饭,让乔荀惊讶不已。 没想到这姜家竟然是男人做饭,换做其他人家,就连乔家,男人也是不进厨房半步的,更别说十指沾上阳春水。 乔荀是第一次来姜娴家里,看着这陈设简单又大气的屋子,心想难怪伯父伯母能教养出姜娴这般独特的女儿,至少从前乔荀从未见过姜娴这般独特不拘小节的姑娘。 “欸,那行吧,反正日后也要成为一家人,当岳丈的直呼女婿名讳也不犯忌!你这都上家里来了,伯父伯母能让你回家吃饭吗?再说你今天还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 “分内之事不敢当!”乔荀恭敬回话。 姜顺德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中午咱们一家子吃红烧肉,配菜就炒大蒜炒鸡蛋和凉拌藕丝,再给你烧个汤,要不是没野味了,我非要再给你整一个烤野兔子,伯父的手艺不说吹,整个均溪县我说第二,还没人敢说是第一……” 眼瞅着老爹又要自卖自夸吹起来没完没了,姜娴赶忙出声打断:“行了爹,你快做饭去吧,我和糖糖都饿了!” “行,我这就去做饭,你和你娘好生招待乔荀啊,他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姜顺德说完,拎着肉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 虽说乔荀和姜娴相看上了,但没有正式下定这门婚事就不作数,乔荀为了姜娴都能伪造婚书赶来解围,避免了姜娴被抓走的危机,这个大恩情他们姜家人要认,而且本来也挺满意乔荀这个女婿,这下好了,这事过了官府的明路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喜事了。 夫妻俩肯定是想好好讨好乔荀,更何况姜娴说成婚以后要住在姜家,这事简直是撞到老两口心坎里了。 钱氏笑眯眯地看着乔荀,将桌子上的瓜子果脯推向乔荀:“乔荀啊,你快多吃点,看你清瘦的伯母都心疼!”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要不是了解爹娘表面敦厚老实,实则一个比一个心眼子要多,她差点都信了。 “好啦,娘,你和爹别这么热情,让乔荀都不自在了!” “没有,没有不自在,伯父伯母很好很亲和!”乔荀温润浅笑着摇了摇头,话落他赶紧拿起一个果脯塞进嘴里,虽然他并不喜欢甜腻的味道。 钱氏没好气瞪了一眼姜娴:“你这丫头懂什么呀,乔荀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日后是要娶你的,爹娘对他好就是对你好。” 话落,钱氏笑眯眯地盯着乔荀问道:“乔荀啊,我家娴儿说婚后你愿意来我们家住,是真的吗?不会是她威胁你同意的吧?” 但凡是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不会答应婚后住在娘家,更何况乔荀这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钱氏实在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敢相信,只好亲自向乔荀确认一遍。 乔荀勾唇浅笑,微微颔首:“回伯母的话,娴儿没有逼我,因为我已经答应了陈里正要来桃源村教书,到时候住在这里会比家中方便一些,而且这样的话姜娴和糖糖也能更自在一些,比我们家嘈杂的环境要好不少,所以您不必怀疑什么,是我自愿的,不会打扰您和伯父吧?!” 经过大嫂二嫂上回一顿闹腾,让姜娴和她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尴尬,没准还会起新的矛盾。 因为这门婚事时间太紧迫,短时间内让大嫂二嫂他们搬出去也不现实,索性搬来姜家是最好的抉择。 本来他和姜娴的婚事也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姜娴没有彻底的松口答应之前,乔荀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姜娴接纳自己,让这门合作观望的婚事彻底变成真的。 先前,他还担心这件事情会一波三折,最终不了了之,没成想官府提前动手反而促成他和姜娴的关系变得更牢固了。 钱氏顿时心花怒放:“不会不会,那可真是太好了,可是你做这个决定你爹娘不会反对吗?” 毕竟事关名声,钱氏脸上的笑容一僵。 乔荀微微摇头:“不会,他们巴不得我和娴儿能早点在一起呢!” 事实上,乔荀还没告诉爹娘这个事,不过他有绝对的把握说服爹娘。 钱氏终于放心了,立即招呼着姜娴和糖糖带着乔荀在家里转一转,叫乔荀今天就拍板选好哪个屋子做婚房,哪个屋子做书房,他们好在大婚前给准备妥当。 “娘,不用这么着急吧?”姜娴一脸无奈。 钱氏眼睛一瞪:“还不赶紧去,正好转悠一圈你爹的午饭就烧好了,那个糖糖你过来和阿奶一起喂小豹子去吧,让你阿娘他们单独转转!” 正在拿着新弹弓自顾自玩耍的糖糖立即答应一声,小跑向钱氏,只是跑到一半愣住了神。 咦! 阿奶的肚子怎么突然闪闪发光了一下? 糖糖揉了揉眼睛再看,光芒又没有了,她也没当回事,立即跑去牵着钱氏的手去拿肉喂小豹子。 堂屋里只剩下乔荀和姜娴两个人。 乔荀有些好奇:“你爹娘一点也不反对养雪豹吗?” “怎么不反对,我告诉他们是糖糖要养,他们勉为其难就答应了,不过雪豹本来就性情温和,善通人性,好好训练应该能成为看家好手,这才一天就已经很乖地冲着我们露肚皮示好了!” “那真是件好事,若是能驯服雪豹,到时候上山打猎带着雪豹只怕会多个得力的帮手,到那时猎物还不是手到擒来!”乔荀说完赞叹一句:“伯父伯母真的好开明,这若是我家,我娘早骂骂咧咧让扔出去了,就是一条狗他们养着都嫌浪费口粮!” 姜娴不置可否,认可地点点头:“那倒是,我爹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爹娘,顶顶好,不过你爹娘也不错了,能发动全家之力托举你读书,在这个年代的乡下人家中很少见!” 想当初她胎穿来这个世界差点冻死的时候,是姜顺德和钱氏在雪地里捡了她,一路北上最后来了这桃源村落户定居,无论多么艰苦爹娘都会尽力护着她吃饱穿暖,绝不叫她受一丝丝的委屈。 在姜家,姜顺德虽看着神经粗条,但粗中有细,十分会平衡家里人的情绪和关系,总是能逗乐了她和娘亲。 而娘亲自幼读过书,从前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懂得很多,缝补浆洗样样精通,就是厨艺略差了一些,不过比起村妇人的厨艺要强许多。 在姜家没有古代人固有的刻板思想,有时候姜娴都在想,他们是不是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思想真的很超前! 不过她试探过好多次,爹娘应该就是纯纯的大夏朝土生土长的古人,只是思想开明能和她投缘,或者这就是缘分吧。 乔荀无奈一笑解释一句:“我能读书还真不是我爹娘的功劳,是我祖父听算命的先生说我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让我祖父一定要送我去读书考中状元,为此那算命的先生连钱都不要,还赠与我祖父一套文房四宝,举荐我去了沈家私塾读书。 我祖父从前在城里读过两年书,家中落败以后就搬来乡下务农,可能心中一直有心结,便凝结全家之力供我读书。 十三岁那年我考中童生后,祖父祖母身体不济相继去世,乔家这才分了家,我爹娘已经习惯了,都考中童生了那肯定要顺着祖父的遗愿一直供我往上科考,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改换门庭,到时候捧着状元的牌匾回乡立牌坊,送去我祖父坟前叫他老人家安心。” 其实有时候一家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乔荀身上,乔荀压力也挺大,尤其是这几年进了县学读书各种恶劣的环境几度让他后退。 可每次一回家全家人留着不舍得吃的肉蛋流水似的送给他吃,不敢打搅他半分,乔荀就又重振旗鼓发誓定要出人头地,不光是为自己,更是为了省吃俭用供着自己读书的一家人。 哪怕在县学遭遇了诸多不公和捉弄,如履薄冰地度过每一天,他也没有和家里人透露半分。 一个人咬牙撑着坚持到俞知义考中解元,而他什么都还不是的那一刻,乔荀想死的心到达顶峰。 姜娴没想到还有这回事,她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有些阴谋论地看向乔荀。 “你文曲星的命格不会就是当初那个算命先生泄露出去的吧?不然俞氏父子怎么知道你的命格气运,给你替换了呢?” 第55章 姜娴非礼乔荀! 乔荀微蹙眉梢,有些无法相信:“应该不会是当年那个算命先生吧!” 姜娴撇撇嘴道:“那他干嘛那么好心,给人算命不要钱,还出钱出力带你去了沈家私塾读书?没准就是同一个人!” 乔荀轻笑出声,声音如浸泡过清泉的玉磬。 他抬手轻握成拳,低头抵在唇边,那笑意便从眼角眉梢漫到下颌线,连带着脖颈处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俊得有风骨,美得不张扬。 她终于想到乔荀像谁了,好像从前她看过的电影里,哥哥演的宁采臣一角。 姜娴越看乔荀的脸蛋,越想上手摸一把! 没想到啊没想到! 老娘现代没男人,反而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古代吃上细糠了! 风流俏书生可还行? 为了这颜值冒险好像也值得! 哧溜~ 姜娴猛地发出一丝动静,乔荀抬眸看向姜娴有些疑惑:“姜姑娘可是饿了?” 姜娴下意识地抹嘴摇头:“没有没有!” 乔荀只觉得此刻的姜娴迷糊可爱极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姜娴有些心虚地指着一旁朝阳的房间介绍:“那边是我之前住的,屋子里没有铺炕头,冬日里可能有些冷,所以我都是跑来跟我娘一起睡,咱们过去看看吧,不然一会我娘又要唠叨我了!” 乔荀眼尾轻轻弯起,唇角微扬简洁有力的嗯了一声。 …… 远在京城勇毅侯府里的李淳阳猛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不禁揉了揉鼻子,心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背后说他? 一旁的几个人看见李淳阳打喷嚏,几个人面露狐疑。 其中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连忙开口询问李淳阳:“道长可能算出如今小女身在何方?” 李淳阳看着纯金打造的八宝罗盘上四处乱转的指针,眉头微拧面色沉重地望向勇毅侯夫妇二人:“侯爷,夫人,只怕这事不太好办,时隔太久了!” “道长,只要你能帮我们找到亲生女儿,便是万贯家财老夫也舍得,还请道长一定要尽心尽力再帮着算算!”勇毅侯一脸沉重地说。 谁能想到啊,养了多年的女儿突然发病说胡话自爆了身份,他们这才知道亲生女儿被稳婆调换扔去了荒郊野岭。 只是假女儿还浑然不知他们已经知道真相,趁着假女儿身边他们立即审讯伺候在假女儿身旁的乳母梁嬷嬷,这才得知亲生女儿真的被调换了,而假女儿真是梁嬷嬷的亲女儿。 梁嬷嬷母女二人是逃荒时来的京城,在半道碰见了要赶回京城待产的勇毅侯夫人。 因着灾民们闹事道路堵滞,夫人突然要生孩子,立即从灾民们找了两个得力的稳婆,其中一个就是刚生完孩子没几天的梁春红。 梁春红刚失去丈夫和大儿子,对前途未卜的人生一筹莫展,入夜照顾刚接生下来的小千金时,心中嫉恨凭什么自己女儿就命如草芥,可襁褓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侯府千金? 梁春红再看其余人全睡了,一时起了恶念贪心,便趁着夜里无人知晓,将自己十来天的女儿和勇毅侯府的嫡女千金替换,将勇毅侯府的千金扔去了荒郊野外。 勇毅侯一怒之下赐死了梁嬷嬷,通过梁嬷嬷的口供他们得知亲生女儿被丢去野外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不见了,附近有不少脚印,至于被谁捡走去了何方梁春红说她也不知道。 这茫茫人海寻找一个女儿犹如大海捞针,勇毅侯夫妇没有办法这才找上算命先生,按照假女儿的生辰八字让李淳阳算命。 一想到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勇毅侯夫妇心如刀割。 气归气,他们夫妇也是真心地疼爱了假千金这么多年,哪能说割舍就割舍的? 再说现在府上的这个假女儿已经定下婚约,对方还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至于寻找亲生女儿,能不能找到人还未可知,若是找不到只怕要将错就错下去。 李淳阳一听愿意付出这么大手笔也要找到亲生女儿,立即认真的看向勇毅侯夫妇二人坚定开口。 “侯爷,夫人,请放心,贫道一定拼尽全力,也要助侯爷夫人找到亲生女儿,就是需要侯爷找一处僻静的院落让贫道暂时落脚,另外布置法坛寻人需要购置不少法器,这其中的花费也很高昂……” 他还没有说完,勇毅侯直接打断李淳阳的话:“道长,这些事情就不劳烦道长操心,需要什么法器用具一应吩咐内人操办就好,正好本侯在郊外有一座温泉庄子僻静又是温暖,正适合道长过去布置法坛做法,帮我们找到亲生女儿。” “如此安排甚好!” 李淳阳也没想到,今日真是走大运了,躲避了追杀还能有了安生之所。 勇毅侯又面色凝重地嘱咐一句:“道长,此事没有找到人之前,切记不要对外透露半分,以免我府上的这位难过伤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其他事情随时可以找内人安排妥当!” “好的,侯爷,夫人,贫道一定尽全力寻找!” 李淳阳客气地颔首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勇毅侯夫人吩咐管家安排好李淳阳,便转身离开客栈乘坐马车回府去了。 …… 桃源村,姜家。 姜顺德端上最后一道木耳丝蛋花汤上桌,笑着招呼乔荀快吃饭,一边解开围裙看向钱氏问道:“媳妇,今天咱们未来女婿上家里吃饭,能不能允许我开一坛子美酒,好好招待一下女婿?” 对姜顺德而言,男人之间的交流全靠喝酒。 不胜酒力就不是个男人。 姜顺德如今看乔荀哪哪都好,也想试试乔荀的酒力。 钱氏点点头:“这是大喜事,是该好好喝一杯,你去拿吧!” 姜顺德美滋滋地一瘸一拐地跑去杂物间里拿存的美酒去了。 一听喝酒乔荀脸上的神情都僵了一下,不过转瞬即逝。 姜娴正好捕捉到了,看着盛情难却的爹娘,望向乔荀说道:“你要不能喝就直说,别逞强!” 这不会喝酒硬喝是会出事的! 一听这话,姜顺德拿酒跑出来的腿脚都不利落了,他怔站在原地问道:“乔荀,你不能喝酒吗?” 乔荀立即摇头如拨浪鼓,解释一句:“能,能喝一点!” 姜顺德这才放心了,冲着钱氏打趣了女儿一句:“这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你瞅瞅咱闺女还没嫁给乔荀就心疼上了!” 话落姜顺德又冲着姜娴眨巴眼睛一下,坏笑道:“闺女,你放心,好不容易逮着乔荀这么合心意的女婿,你爹我不会给他喝坏的!” 姜娴呵呵一笑,简直没眼看自家老爹。 糖糖乖乖坐在姜娴身旁,抱着碗筷抬头看着姜顺德他们问道:“阿爷,酒是什么啊?好喝吗?糖糖也想喝!” 姜顺德噗嗤一笑:“酒可是个好东西,不过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了阿爷教你喝酒!” 姜娴一想到自己被神不知鬼不觉偷摸灌酒的那些时光,赶紧抬手打住:“行了行了,爹,你还是别打糖糖的主意了,有我一个陪你喝还不成啊?” 姜顺德嘿嘿坏笑,已经抱着酒上桌,拿着两个海碗倒满,推给乔荀一碗:“来,未来女婿,咱俩先干一杯,话不多说感情都在酒里了哈,希望日后你能好好善待我家闺女!” 乔荀一看直接端碗喝,面不改色地端起一杯立即站起身陪着姜顺德喝完。 姜娴有意阻拦,钱氏笑着阻止。 “新女婿进门头一遭,该来的是躲不过的,你喂糖糖吃饭,别管他们爷俩,喝好这一顿日后感情才能更好!” 姜娴也就不再多说,心中默默为乔荀祈祷。 论厨艺,她不敢说姜顺德排在均溪县第一,但论酒量姜顺德绝对第一。 自家老爹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乔荀这个书呆子肯定要栽在老爹手上了。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姜顺德黝黑的脸颊红扑扑地喊着趴在桌子上已经没反应的乔荀,伸手戳了戳他:“欸,书呆子,你咋才五海碗的酒就倒下了?快起来跟我再喝一碗,凑个六六大顺!” 姜娴实在看不过去了,站起身劝道:“爹,乔荀都被你喝晕了,这第一顿就这么结束吧!”话落,姜娴又劝钱氏赶紧把姜顺德拉回屋子里睡一会去。 钱氏点点头,拽着糖糖一起送姜顺德回屋,一边冲着姜娴眨眼睛:“好闺女,那你快把乔荀扛你爹屋子里休息一会,等酒醒了再让他回家也不迟!” “好!” 姜娴答应一声,起身走上前推搡了一下乔荀,确认他喝晕过去了,这才一把扛起他在肩头,整个人犹如扛野猪似的往屋里走。 “姜姑娘,你这是——”沈君熹一脸风尘仆仆地站在屋门口,脸上的笑容都还没落下去,却在看见姜娴扛着乔荀要进房,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而沈君熹身后跟着的师爷和随从也都瞠目结舌。 乔荀好歹一丈八的大男人,竟然被姜娴这么娇弱的小姑娘扛起来了,小姑娘面不改色仿佛扛空气一样。 这,这还是人吗? 不过这男人谁啊?不会是这小姑娘要强抢妇男吧? 第56章 壕无人性的糖糖!!! 姜娴也没有想到,沈君熹会带着人突然闯进来。 “沈少东家,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姜娴抬手扣了扣额角,这一幕怪尴尬的,显得自己像是采草大盗要强掳少男干坏事一样。 沈君熹盯着这一幕良久回不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可姜娴都已经扛着乔荀要进房了,看样子乔荀还喝醉了。 那他们岂不是…… 沈君熹觉得耳旁都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自那日在天味轩发现乔荀和姜娴在一起,沈君熹本想找姜娴单独聊聊,想问问她是因为政令的事情被迫和乔荀在一起应付政令,还是真心喜欢乔荀。 若是前者,那他比乔荀要好太多,或许姜娴原先是因为顾忌身份没有找他,但不论是出身还是地位,以及目前的处境,沈君熹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只要他提出来愿意娶姜娴躲避政令,姜娴一定会愿意,毕竟乔荀和他没有可比性啊! 若是后者,他便将对姜娴的心意永远藏于心间。 但被弟弟的事情耽搁错过机会,通过问询弟弟乔荀近日的事,以及派人去打听的消息,沈君熹觉得今天一定要来和姜娴说清楚,顺便还能引荐她结识县太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姜娴一直想要在县城里开个铺子,但大夏朝从商者需通过官府备案一张行商证,此证千金难求,不是你想开铺子就能开铺子的,若是没有行商证就开铺子,那最多坚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被衙差狗腿子吃倒闭,亦或是只能去摆路边摊,给衙差和地头蛇轮流交保护费。 他在青州城筹备松鹤堂铺子的时候姜娴曾请教过他如何在城里开铺子,那时候正好是新旧县令交接时间,再加上姜娴钱也不够就一直搁置了。 没想到兴冲冲地赶来却当头被浇一盆冷水。 沈君熹没回过神,倒是一旁的师爷走上前神色严肃的开口:“姜姑娘,吾乃均溪县师爷,特奉县太爷之命前来找姑娘购买百年人参,事关我们夫人和小公子的性命,还望姜姑娘能够行个方便!” 沈君熹这才回过神来无精打采地附和一句:“是的姜姑娘,县太爷的夫人突然发动难缠,现在人已经无力生产急需百年份的人参吊着一口气生下孩子,你这若是有就快点拿出来,县太爷说了多少钱你随便开价。” 姜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也没有百年人参啊,就得了一株不是卖给你了嘛?” “我这不是交给天味轩竞拍卖掉了么!”沈君熹牵扯嘴角无奈解释。 “哦,是,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 师爷在一旁急死了,看向姜娴询问道:“那姜姑娘你现在可有法子上山采摘到百年人参?若是能的话,本师爷一定会在县太爷跟前替姑娘美言几句!” 姜娴心想我要你美言有什么用?大早上还差点给她抓取婚配那些歪瓜裂枣呢! 再说百年人参又不是萝卜,能随处可见? 但眼下确实是得县太爷人情的一个好机会,在这县太爷一手遮天的古代社会,能不与官府结仇就尽量避免,否则分分钟都能家破人亡。 姜娴皱眉看着他们几个,道:“那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忙完手头的活再给你们想法子,看能不能进山找到百年份的人参!” “欸——”师爷刚想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姜娴什么态度? 沈君熹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在一旁站着,来时的精气神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师爷推搡一下沈君熹,问道:“沈少东家,你引荐此女靠谱吗?这行事作风颇为粗鲁啊!” “师爷放心,姜姑娘既然说想法子,那定然是心中有了成算。” 师爷哼道:“那也不能先忙自己的事,她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君熹无奈一摊双手:“师爷若是有其他法子替郭大人分忧,也可先行离去,留沈某人在此等着姜姑娘答复就好。” “也罢,来都来了,等会便是!”师爷也是没脾气了,心想这一个两个都是不靠谱的人! 姜娴将乔荀丢在炕头上,脱去了鞋子,因为白日里炕头不是很热乎,怕他冻着就直接盖了一床被子,这才转身去了隔壁屋里拽着糖糖走到角落里问她。 “糖糖,阿娘有个朋友现在急需百年人参续命,你看看你能给阿娘想个办法找到百年人参吗?这事若是办好了,咱们家在均溪县也就有了庇护啦!” 不说十年八年,至少三年内应该能够平安无事,若是这县太爷政绩平平,至少还能再待三年。 糖糖眨巴着犹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弯长茂密的睫毛仿若蝴蝶飞舞似的,她软软地反问一句:“阿娘想要多少啊?” 姜娴差点笑喷:“一颗就好,你这是有办法?” 糖糖想了想,拽着姜娴跑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从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里掏出一把和姜顺德要的谷子洒了出去。 不一会一群黑鸟飞了过来,等落地吃谷子了姜娴才认出来是一群乌鸦,为首的那个乌鸦个头特别大,十分神气。 它啄了几粒谷子吃下去后,舒展了一下翅膀这才冲着窗台边上的糖糖和姜娴哇哇两声。 糖糖笑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甜甜启口:“乌鸦姐姐,你能帮我找百年人参来吗?我阿娘要用百年人参救人性命,很着急的呢!” 不知是姜娴的错觉还是如何,只觉得为首的黑乌鸦闲庭阔步地在院里来回溜达,十分骄傲自豪的感觉。 “哇哇?” 糖糖立即扭头看向姜娴:“阿娘,乌鸦姐姐说要是找来的话,能不能管它们一冬天的谷子呀?” 姜娴心中大喜,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你告诉你的乌鸦姐姐,别一冬天了,就是往后想吃谷子随便来,家里敞开地供给它们吃!” 糖糖笑眯眯地看向黑乌鸦。 黑乌鸦哇啦哇啦两声,突然展翅飞走了,其余几个个头小点的乌鸦也跟着飞走了。 糖糖笑道:“阿娘,乌鸦姐姐说等一会就给我们衔回来,它知道有个山谷里都是人参!” 姜娴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整片山谷? 她要是能去那个山谷采人参,岂不是要发了啊? 虽说姜娴的接受度已经很高了,还是给糖糖一轮又一轮的新异能刺激到了。 她这何止收养个宝,简直就是把天道闺女拐回家了! 不过姜娴一拧眉梢有些担忧地询问糖糖:“上午的鸟儿也是你找来帮阿娘的吧?你和乌鸦姐姐说话被别人看见了吗?” 糖糖嘟囔着小嘴有些歉意:“对不起阿娘,我不是故意的,就神君伯伯家的小弟弟看见了,但是我没有承认会和乌鸦姐姐说话……” 姜娴一把搂住糖糖,抵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傻闺女,你这是帮阿娘解围,说啥对不起啊,阿娘高兴还不来及,就是担心你和乌鸦姐姐说话被有心之人看去了,你身上无论哪一件能力叫外人看见都不是好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日后尽量只在阿娘还有你阿爹阿奶面前展现出来,其余时候都不能出头拔尖,知道了吗?” 五岁半的孩子还不能理解,却乖巧地点头答应。 “嗯,我不在别人面前和乌鸦姐姐它们说话,不过阿娘,我在神君伯伯和师父面前也不能这样吗?” “嗯,尽量不这样,记不得记得阿娘之前教过你的一句话啊?”姜娴耐心地询问。 糖糖歪着个小脑袋想了想嘟囔起小嘴:“阿娘教得太多啦,糖糖的脑瓜子都快要装不下啦!” “噗!傻闺女,那你把阿娘这句要牢牢记住,无论何时咱们都要做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了吗?” “嗯嗯,糖糖记住啦!” 小家伙用力点头如捣蒜,可爱极了。 钱氏刚在里间伺候睡着了的姜顺德,一踏出门就看见母女俩嘀嘀咕咕,询问一句:“你们娘俩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姜娴笑道:“没什么,娘,对了外头来人了,你先不要出去了!” 钱氏好奇问道:“谁呀?” “松鹤堂的少东家来买药材,你先回屋照顾爹吧,我带着糖糖跟着他们正好蹭他们的马车去县城溜达溜达,顺便晚点去里正叔家里置办田地手续。” “哦,行!”钱氏转身回屋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来递给姜娴。 姜娴想到那些人参,将银票又推回去了。 “我和糖糖今天又要赚大钱了,用不着你往外拿钱!” 钱氏大吃一惊:“咋?你俩早上上山又采摘到名贵药草了?” “嗯,差不多吧,反正娘你别担心了!” 姜娴抱着糖糖转身出去,堂屋里师爷他们几个还着急着呢,见姜娴慢悠悠的出来,为首的师爷刚想训斥姜娴一句别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姜娴先开了口。 “弄到百年人参应该没啥问题,不过我和我闺女要上山一趟,你们在这等会吧,我们半刻钟的时候就能赶回来!” 师爷闻言大喜,连忙点头答应。 姜娴这才抱着糖糖,背着背篓工具朝着山上走去,师爷他们几个想要跟上,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大南山林子本就茂密阴森,他们没上过山,没人带领着也不敢贸然冲上去,只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姜娴回来。 师爷板着脸忍不住吐槽一句:“这个姜娴,寻找百年人参这么着急的事,咋还带个孩子上山了?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有多么紧急?” 第57章 阿娘,有一黑一白两个恶叔叔来了! 师爷名叫李自满,今年五十一岁,头发乌黑却胡茬花白,人清瘦单薄,一双狭长吊梢眼看上去就精明狡诈。 自从三年前成为郭平安的幕僚随着他一起走马上任来了均溪县担任师爷一职,什么时候受到过姜娴这种轻待,这也就是个山野村姑,不值得计较。 否则李自满非要叫姜娴吃个苦头。 在均溪县城里,谁不给他李师爷一个薄面。 沈君熹站在一旁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也不接他话茬,李自满翻了个白眼,索性扭头望望着大南山的景色。 大南山上。 姜娴抱着糖糖走了一会直到转身看不见山脚下沈君熹他们一帮人时,这才放下糖糖,问她:“糖糖,你要不要给你乌鸦姐姐报个信儿,咱们到山上来了,别叫它跑咱家去了!” “嗯嗯,好!”糖糖点点头,左右一看瞧见一只小松鼠,她迈着小短腿跑上前去轻轻抚摸了小松鼠一下,小松鼠叽喳欢快地便跑了。 姜娴心想这异能要给她多好啊! 糖糖究竟还有多少种异能啊? 她是真的好奇,若是叫陈三癞子夫妻俩知道糖糖还有这么多他们不知道的异能,恐怕后悔的大腿都要拍烂了吧! 不过糖糖才来姜家多久啊,这一个两个的惊喜简直闪瞎了姜娴的眼睛,但是在陈家三年,他们夫妇都未曾发现糖糖的优点,反而还要将她当个扫把星扫地出门,这是有多忽略糖糖,有多眼瞎? 只能说,人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也享受不了认知以外的福气。 不一会好几只小松鼠从四面八方的松树上飞奔过来停在了糖糖跟前,叽叽喳喳的顿时吵闹起来。 一只大黑乌鸦紧跟其后,扑闪着翅膀稳稳地停在了上方的树梢上,嘴上还叼着一颗上面全是红果子的人参,姜娴抬头一看根茎上的根须长度比上次姜娴采摘到的那一颗还要大不少。 大黑乌鸦神气地舒展了一下身上的羽毛,这才松开嘴,一颗上百年份的人参自由落地,姜娴笑着伸手接住,冲着那大黑乌鸦说了一句:“好鸟!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和糖糖的大忙,从今往后你每天的谷子我们姜家都包了,随时随地来院子吃,不会有人撵你们的!” 大黑乌鸦歪着脑袋来回转悠两圈,一双圆润有神的眼睛里仿佛很是高兴,哇哇地叫了半天。 姜娴将人参放进身后的背篓里,一把抱起糖糖,冲着树梢上的大黑乌鸦摆手:“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记住了哈,日后想吃谷子随时来我们家!” 糖糖也摆手和大黑乌鸦拜拜。 “乌鸦姐姐,我和阿娘先走啦,回头有空来家里玩哦!” 大黑乌鸦:“好哇好哇!” 母女俩迅速下山,不一会就看见等待的十分焦急的师爷。 “哎呦,我的个祖宗耶,你们可算是下山了,怎么样?去山上挖到百年人参了吗?城里头那边还等着救命呢!这要是一尸两命,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李自满碎碎念叨。 “在篓子里,咱们去县城吧,我和我闺女要亲自将这百年人参献给县太爷!”姜娴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下意识瞥了一眼印堂泛着乌青之气的师爷,心想这老头怎么短短一会气运就有了变化? 李自满一听悬着的心立即放下,喊道:“好好好,还是姜姑娘有法子,咱们快些走吧!” 姜娴抱着糖糖背着背篓坐上县衙的马车,李自满刚要上马车,被姜娴拦住了。 “师爷,我和我闺女好歹是女眷,如今我又许配了人家,与你和沈少东家乘坐一车有些不妥,不如你们坐外头?” 李自满嘴角直抽抽,可无法反驳。 因为姜娴说得在理,他们来时没想到姜娴母女要跟着一块回城。 但为了夫人的性命李自满也就只能忍住了,点点头:“是,那你们坐马车里头,我和沈少东家在门口挤一挤!” 姜娴斜睨一眼沈君熹还和刚才那副模样一样,每次抬头看她只要眼神相撞就欲言又止。 她大概能猜到几分沈君熹瞬间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但有些窗户纸既然没有捅破就搁置在那算了,以免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县城里,李自满领着他们快步进了后院。 屋子里已经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了,郭平安独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边,满脸疲倦神态。 “大人!”李自满迈着小碎步迅速跑上前大喊道:“大人,老天保佑啊,我们去桃源村找到姜姑娘,只是姜姑娘家没有了,只好上山去碰运气,您猜怎么着?还真叫我们找到了百年人参,夫人和小主子都有救了啊!” “真的啊,那太好了,百年人参何在?还不赶紧给夫人送进去,叫沈大夫给夫人含上!” 现在顾染清全靠松鹤堂的那几颗年份浅的人参续命,随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迟迟没有动静,郭平安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自己独坐院子里的这会子,听着县衙外头哭爹喊娘的求饶声,郭平安的心中惭愧纠结到了极致。 不过郭平安也迅速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宁愿得罪俞氏父子,也不能叫老百姓们心寒,否则他这个父母官当的有什么意义? 当然能做出这个决定,郭平安也是有了别的自保方法。 姜娴刚将糖糖放到地上站着,听见李自满这个话,不由得嘴角直抽抽。 要不说这老头子能当上县太爷的狗腿子,一张巧嘴也太会说了吧?分分钟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去了,她之前坚持带着糖糖一块来就是怕这功劳被人取代,这可是能承县太爷人情的大好时机。 姜娴心中庆幸,幸好自己来了,否则这百年人参都归李自满了! 她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提醒一句:“师爷,此言差矣吧?” 李自满生怕姜娴不懂事给揭穿了他根本没上山的事情,那岂不是在大人面前打他的脸?他笑眯眯地立即给郭平安引荐姜娴:“大人,这位就是桃源村的猎户姜娴姜姑娘,姜姑娘着实厉害啊,上山打猎采摘药草如同探囊取物,这百年人参就是姜姑娘母女亲自采挖到的!” 话落,李自满给姜娴使了一个眼色催促她:“姜姑娘,快将百年人参拿出来给大人啊,若是能救夫人和小主子的性命,那可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姜娴这才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颗叶子果实都还在的新鲜人参双手呈给郭平安。 郭平安这才认真仔细打量了一眼姜娴,但仅仅一眼,叫郭平安心中大骇。 这容貌…… 他不敢置信又仔细看了一眼,并非他看错,果真是和他的故人长得一模一样。 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姜娴也是头一次打量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三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一身正气凛然,气运白中泛红,乃是早年颇受波折,晚年事业才能达到巅峰的奔波劳苦之命,不过最终能有个好归宿。 这种父母官,是怎么下达今日强行抓人婚配的命令? 真是奇怪! 郭平安刚想询问姜娴就是桃源村土生土长的人吗? 忽然房间里冲出个一个丫鬟喊道:“沈大夫说夫人快不行了,百年人参买回来吗?” 郭平安闻言,一把抓住姜娴手中的人参,箭步冲上前交给丫鬟,重重往她手上一放语气慌乱吩咐:“告诉沈大夫,关键时刻一定要保住夫人的性命,孩子……可不要!” 丫鬟点点头,立即拿着人参又跑回屋子里。 郭平安整个人顿时松垮下肩膀,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洇在青色的官袍上,如同一滴墨点。 姜娴安静看着这一幕,心想关键时刻能保住夫人舍弃孩子的,这郭大人也算是个真汉子! 忽然一个温热乎的小手抓住自己,姜娴微微侧眸瞧见糖糖有些好奇:“闺女,怎么了?” 糖糖忽然指着房间里面看向姜娴小声说道:“阿娘,有两个恶叔叔要抓走姨姨和弟弟!” 青天白日的给姜娴吓出一身冷汗,她蹲下身子问糖糖:“两个恶叔叔不会是一个白衣裳一个黑衣裳吧?” 糖糖一脸奇怪地反问一句:“咦,阿娘怎么知道的啊?” 姜娴:“……” 好家伙!真有黑白无常啊! 莫名有些害怕怎么回事。 那黑白无常来了,岂不是送来的百年人参用不上了?那她和糖糖不是白折腾了一趟?姜娴还想趁着这次帮忙好把行商证给办下来呢! 姜娴眼珠子骨碌转悠,压低嗓门询问糖糖:“闺女,你告诉阿娘,你有办法赶走那两个恶叔叔吗?” 糖糖摇了摇头:“糖糖赶不走他们,糖糖也害怕呢,不过糖糖愿意试试和他们说一声!” 姜娴已经说不出感慨的话了。 她牵着糖糖走上前看着蹲下身子抱头的郭平安身旁,沉声启口:“郭大人,小女曾跟村中郎中学医过一段时日,此刻只怕是夫人性命垂危,小女愿意进去帮一帮沈大夫,身为女子我也能更方便给夫人看病一些!” 郭平安闻言惊喜地看向姜娴,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 “你当真愿意?” 姜娴点头,不过还是丑话说在前头:“但还请大人允诺,若真有什么万一,不会迁怒于我们母女!” “不会不会,你们快进去吧!只要能尽一份力,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本官都欠你们一份大恩情!”郭平安对姜娴的愧疚值达到顶峰,他明明帮着俞知义欲要抓捕姜娴,将她陷入绝境。 可现在偏偏是姜娴母女来救自己妻儿性命,郭平安心中那叫一个后悔。 俞氏父子误他不浅,否则这等遭遇又岂会落在自己妻儿身上? 第58章 生死攸关 姜娴抱着糖糖欲要进产房,却被门口的一个小丫鬟拦住了。 “这位姑娘,产房重地孩子进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小丫鬟善意提醒。 姜娴勾唇微微一笑:“无碍,我闺女如今也跟着郎中后头学医术,迟早要见识这些场面的,多练练胆也是好的。” 笑话,不带糖糖进去,她怎么能够解决问题。 小丫鬟见姜娴执意要带着孩子,又眺望着不远处什么都没说的郭平安,便打开门放着姜娴和糖糖进去了。 一走进屋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中药味扑鼻而来。 床上的顾染清口中含着参片,整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就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好半天才呜咽一句,双手死死抓住左右两侧的绸缎,咬紧牙关在稳婆的帮助下又使劲往丹田凝聚。 “啊——”顾染清痛苦地闷哼一声,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可是却迟迟见不到孩子的头。 稳婆着急地催促一旁的沈大夫:“沈大夫,夫人越来越虚弱没有力气了,怎么怎么办啊?再继续这么下去真要一尸两命了!” 沈中鹤毕竟不擅长接生一事,只能施针用药吊着顾染清的命,但使不上力气生不出孩子,他也没有办法。 本来大夫和妇儿大夫就是两种,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大部分的大夫还是不愿意沾染妇儿这一块,尤其是男女有别有些主家救命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可一旦事后就容易找事,流言蜚语也会让家宅不安。 沈中鹤想到郭大人说的,实在不行就舍大弃小。 “大人说,实在不行你们就强行拿掉小孩保住大人吧,总好过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听床上的顾染清忽然来了精神,虚弱地看着人群这边喊道:“求求你们不要放弃我的孩子,这是我和相公好不容易要上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他,实在不行破腹取子,就别管我的命了,没了孩子我也活不下去的……” 顾染清一边说一边落泪,眸中透着无尽的哀求和绝望。 姜娴将糖糖放下来,看向她说:“糖糖,你和那两个叔叔说一声,再给我们一会时间。” 糖糖乖巧点头,小跑到无人的角落里去了。 姜娴则是走上前看着焦急的众人,清脆有力的嗓音如同盛夏的清泉瞬间抚平大家伙的心。 “我有法子可保住孩子和大人的性命!” 大家伙纷纷扭头看向她,沈中鹤微拧眉梢瞧着姜娴的模样,脑海中对她有些印象,是当初救过长子的乡野女猎户,这些年因着当初救人的恩情供给松鹤堂零散的药材。 只是自家大儿子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要求娶姜娴,但曾私下找过他,并且承诺一定会将松鹤堂的生意越做越大,从均溪县走向青州城再去府城,最后落脚京城名扬天下。 不过沈君熹许诺以后只是恳求沈中鹤,但凡他能先在青州城立住脚,就让他自己决定娶妻人选,而不是接受父母安排。 沈中鹤对于长子是有愧疚的,毕竟长子更适合读书,但因为小儿子顽劣不堪,承担不起家中大梁,他们只能逼着长子弃文从商,让小儿子走科举的路子。 所以沈君熹提出这个请求,沈中鹤便由着他了,但背地里也打听过沈君熹的心上之人是谁,明里暗里也曾敲打过姜娴。 只是姜娴一直油盐不进,沈君熹又一直没有正式提出来过求娶姜娴,他们也不好敲打得太明显。 沈中鹤记得没错的话,姜娴只是一个乡野女猎户,却能在此大言不惭。 只能说长子的眼眶堪忧! 老头儿冷哼一声,看向姜娴问道:“哦?姜姑娘有什么法子能够从阎王爷手上抢人?” 姜娴斜睨一眼沈中鹤,这老头儿一直板着脸似乎不喜自己,但因救死扶伤是个有真本事的好大夫,才换来晚年积德积财的好气运,她淡然一笑,冲着沈中鹤眯起眼眸说:“这个法子可是小女独家秘法,自然不能轻易地告诉沈东家。” “你……老夫自从行医三十载来,还是头一次见过你这种大言不惭的愣头青,这县太爷的夫人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活,要么弃大保小,要么弃小保大,除此之外若想两个人都存活下来,绝不可能!” 其实姜娴想的办法则是,侧切。 孩子见头了却一直生不出来不就是头部被卡住了,侧切开口子助力孩子能早点出来,或许两个人的性命都能保住。 现在这种状况,没有任何的医疗设施破腹取子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糖糖去角落里拖走那两位冷面煞王,她在这给稳婆出主意,只要后期能缝合,伤口不感染那肯定不会有大事。 虽说她心中也没底,但总觉得有糖糖在,好运总是能眷顾在她身上。 她指着门口说道:“沈大夫你还是先去门口等一会吧,另外给我们备足了麻沸散和止血的药膏,等我们有需要会立即喊你,毕竟整个产房里就只有你一个男子,确实很不方便!” 沈中鹤行医三十多载,什么时候被人赶出去过?他气得胡子都要翘上天。 看着姜娴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沈中鹤心中想长子还想求娶这么不知道规矩的村姑,这也就是没提出来,一旦提出来他绝对不答应,太没有教养了! 一点也不知道长幼尊卑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姜娴见他不走,转身就要去掀顾染清的被褥,沈中鹤连忙偏过头去抬手遮挡眼部拂袖离去。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如今顾染清的命是吊住了,一两个时辰内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但若是迟迟生不出孩子,只怕越拖状况越糟糕。 既然姜娴愿意折腾就让姜娴折腾,沈中鹤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邪恶的念头。 最好就让顾染清死在姜娴的手上,到那时县太爷再如何盛怒也不会牵扯到他和松鹤堂的头上。 只是一出门沈中鹤莫名觉得后背发愣,他一扭头就瞧见角落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气鼓鼓地瞪着自己,沈中鹤抬手捂住有些疼痛的脑袋,心想怎么那么奇怪。 感觉身上的劲,一瞬间都被抽走了一样,要不是及时扶住门槛,他差点就摔倒了。 待产房的门关上。 郭平安一瞧见沈中鹤出来了,急忙走上前急切询问:“沈大夫,内人如何了?她和孩子可还安好?” 沈中鹤心中有气,但不敢冲着郭平安发泄。 一番斟酌用词,小心回话:“暂时没有大碍,百年人参的功效毕竟要比二三十年份的人参要强得多,夫人一时半会不会有事,但是迟迟生不下来孩子恐怕越拖越危险,不过刚才那姑娘进去说有法子能两个都不舍弃保住性命,还非要赶老夫出来才会出手,或许夫人和小主子会有转机吧!” 郭平安摆了摆手没有多说,整个人继续处在煎熬中,等着最后的宣判。 …… 屋子里。 姜娴将侧切的法子告诉了稳婆,稳婆虽然知道可以侧切保命,可那都是肯定要舍弃小的亦或是舍弃大人才会动上剪刀,可姜娴说的法子是要大小都保住,这事情也太有难度了! 稳婆一把年纪不敢动手,姜娴让她按照自己划分的地方动手,出什么事她一个人担着。 姜娴又走到顾染清面前,看着她快要迷离飘散的眼神,直接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 强劲有力的手让她的手腕快要被捏断了一样,顾染清猛然大喊一声回过神来,清醒了不少赶忙问道:“如何了?我的孩子如何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顾染清都不知道一样。 姜娴望着她直言不讳:“我已经让稳婆给你动手侧切,到时候可能你的身体会留下一道疤,但这是你和孩子唯一的生机,继续憋下去他会缺氧窒息,甚至会提前脑死亡,亦或是正常的孩子缺氧久了也被你憋成傻子,夫人你应当不想生下有问题的孩子吧?” 顾染清连连点头:“这位姑娘,求你救我……和孩子……只要你能救我们母子性命,日后我必有重谢!” 姜娴摆了摆手,让她存着力气不要浪费时间,然后看一眼稳婆:“你快烫剪刀,按照我画的那一条线,待夫人这边一发力你就动手,知道吗?” 床尾的稳婆点了点头,紧张地握着一把崭新的金剪刀。 姜娴又看向顾染清,给她咬着百年人参,然后拔出她身上几根封住气血的银针,虽说她不喜欢学医,但是跟着陈郎中后头还是知道几个人身上最痛的痛穴。 而痛意会让人瞬间清醒,铆足劲想要挣扎,这也是人的身体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她看向顾染清说道:“我烫一下银针就来给你施针,一会你会痛不欲生,但是趁着这个劲咬紧牙关将气往丹田凝聚,就如同上茅房如厕一样的用力,嘴里千万不要松气,多试试几回给你和你孩子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你不配合我的话,甭说舍弃一个,只怕你们两个人的命都活不了,知道吗?” 顾染清听了姜娴的话,绝望染灰一般的眸中重新浮现求生的意志力。 她连连点头,表示都听姜娴。 姜娴借着烫银针,顺便等一下止血的金疮药和麻沸散的理由,拉上了帘子让大家伙的注意力全放在顾染清身上,她则是走出外间去找糖糖。 糖糖这会子乖乖地坐在桌子边上了,姜娴只觉得外间比里间冷多了。 不会是那两个煞神还在吧? 第59章 和县令夫人义结金兰? 姜娴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激灵,望向糖糖问道:“好闺女,你和黑白叔叔咋说的啊?他们……还在吗?” 说话间,姜娴眼神忍不住左右乱瞟。 “他们不在啦,刚才就跑啦!”糖糖立即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低垂着头,似乎还有些自责地嘟囔一句:“阿娘,我可能没完成你交给我的事情,糖糖是不是好笨呀?” 一听不在了,姜娴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虽说自己身上已经出现极其古怪的事情,以及糖糖的事情都是非自然现象,但是真的有鬼和黑白无常这件事还是让姜娴心中颇有忌惮。 她蹲下身子抬头望向有些愧疚的糖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滑嫩充满弹性的小脸蛋,笑道:“好闺女,你才不笨,你是这个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姑娘呢,不过你可以告诉阿娘,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它们……怎么走了?” 糖糖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阿娘,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跑过来准备让两位叔叔不要抓走姨姨和弟弟,可是他们一看见嗖一下就不见啦,我喊了两声他们也不理我,所以我没有完成阿娘交代的事情说服他们放过姨姨和弟弟。” 虽说姜娴不责怪,但糖糖入心里了。 小孩子们就这样,特别有使命感,也会因为没完成一件小事而觉得仿佛遇到天大的事情了。 姜娴听着心中奇怪,黑白无常看见糖糖跑什么?还是说县令夫人和公子又好起来了,他们不需要办事就走了? 不过黑白无常走了总归是一件好事,姜娴安抚糖糖两句,正好外头的人送进来麻沸散和止血药以及纱布,姜娴让糖糖自己坐在这一会,她去去就回。 姜娴同丫鬟进了里间,给顾染清的私处清洗干净涂抹上麻沸散,姜娴拿着银针走到床头,冲着床位的稳婆点点头。 稳婆手都在抖,却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姜娴所说用力咔嚓一下。 而姜娴也同时飞快地扎进三处痛穴,顾染清整个人瞬间发出爆喝声,眼球都快要疼得凸出来一样,撕心裂肺地叫着却死死咬住嘴巴,参片在嘴里都被咬烂掉了,她也不敢泄气。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顾染清的身子骨也撑不过多次试验,终于第三次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稳婆剪开侧面随着一道洪亮的啼哭声响彻整间屋子,顾染清也晕死了过去。 姜娴立即收起银针让人喊沈中鹤进来,她则是让稳婆往伤口上赶紧洒止血药,再用针线直接趁着人昏过去缝补,这个时候缝补的疼意根本就感受不到,不过一大块创伤的伤口看得令人触目惊心,也让姜娴心中害怕。 这不管从古至今,哪怕是医学发达的后世,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凶险万分的时刻。 她莫名有些恐惧自己日后若是生孩子也这样岂不是能疼死? 姜娴浑身不适地打了个冷战,让稳婆按照她说的做。 而另外几个人已经赶紧将刚出生的小少爷擦净用柔软的棉布裹好包在襁褓里,这些事稳婆们都比姜娴有经验,自然不用姜娴操心。 顾染清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一左一右的抱着个襁褓里的孩子跑出来报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沈中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心想怎么可能? 不过还来不及惊讶他就被请进去给顾染清救治,郭平安和师爷他们几个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嘹亮的啼哭声代表着孩子身体康健。 一听嬷嬷和丫鬟们报喜,郭平安喜极而泣立即大喊封赏,又命令师爷赶紧去放人,将抓来的姑娘们全都放回去,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务必半个月内按照圣上的政令完婚,否则到那时就是他都无法干涉其中。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反而叫人人都歌颂郭平安真是个体贴民心的好父母官,能顶上圣上的政令给他们格外开恩一次,这可把被抓姑娘的人家高兴坏了,回家就马不停蹄地张罗着成婚一事,甭管好赖先抓个男人成婚再说,总好过强配给那些歪瓜裂枣们或去流放。 院子一角。 黑白无常两个人探头瞧着屋子里没任何动静,这才相互对视一眼心想完蛋了! 白无常一脸惶恐地问道:“咋办?这小祖宗来了,咱们没拘着魂儿回去倒叫本该死的孩子活着出生了,回去怎么给判官大人交差啊?” 黑无常面色麻木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谁能想到这小祖宗来了,回去如实禀报判官吧,让他老人家做定夺!这孩子能活着生下来也是多病多灾的命格,他们一家子最好多做好事,否则活不到成年不还是白费功夫!” “行!” 两个人一蹦一跳着消失在院落里,一只黑乌鸦扑闪着翅膀落在院墙上,哇哇叫了三声,一双黑亮的眼神里透着诡谲。 …… 姜娴牵着糖糖刚走出房间,郭平安走上前直接对着母女俩重重一跪。 “姜姑娘大恩大德,郭某无以为报,唯有重重一拜叩谢姑娘救命之恩!若姑娘不嫌弃,日后便做郭某内人的义结金兰的妹妹,只要郭某夫妇在均溪县一天,就无人敢欺负姑娘头上,姑娘以为如何?” 只送钱财未免太没有诚意,今天若非姜娴,郭平安只怕妻子和儿子都没了性命。 更何况,他本来就心中有愧,迫于青州俞氏答应了俞知义做出混账事,这也是郭平安为官多年的败笔之一,之二便是同意俞满兴的话放出李志远去刺杀乔荀。 现在想来郭平安觉得自己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倒不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能得个好名声,又想当好父母官,又在这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也难怪妻子和儿子会遭受此劫! 姜娴大吃一惊,连忙抬手虚扶起郭平安。 “大人不必行此大礼,能够救下夫人和小公子的性命也是小女走运,更多的是大人的爱妻之心感动上苍!至于和夫人义结金兰,小女只是乡野女猎户,身份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了,若没有其他事小女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爹娘还在家中等着,怕回去晚了会令他们担心!” 郭平安心中更愧疚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他立即吩咐人端上来一盘白花花的银子,二十锭五十两的白银。 “姑娘既不愿意义结金兰,那此事以后再说,这一千两银子姑娘千万要收下,权当是感谢姑娘带来百年人参以及救治了内人和犬子的性命,若姑娘着急走,我这就派人送姑娘回去,待回头孩子洗三宴内人好转之时,再邀请姑娘母女前来再会!” 姜娴也没客气,笑纳了一千两银子,心想这父母官够大方。 “好,郭大人还是先陪着夫人小公子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谢礼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姜姑娘不必客气,师爷,帮本官送一下姜姑娘母女,一定要亲自送着她们到家!” 李自满庆幸自己在姜家忍住了脾气,没有冲着姜娴发火。 否则现在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姜姑娘母女安心送到家的!” 姜娴这才抱着糖糖离开,沈君熹猛然间地回过神来,跑到姜娴面前拦住了她。 “姜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姜娴微拧眉梢看着突然跟回魂了一样的沈君熹,一想到沈父从前旁敲侧击说的那些话,她淡淡一笑,抱歉开口:“沈少东家,我还有急事回家,有什么事等我下回送药材再说吧!” “不,我现在就要说!姜姑娘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就想问一件事!”沈君熹神情激动,和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松鹤堂少东家判若两人。 姜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委婉拒绝:“沈少东家,如果我没和乔荀谈婚论嫁,没扯婚书,或许我愿意听你一言,但如今我和乔荀已经立了婚书,成为真正的夫妇,便不太方便和外男多说话了,沈少东家你说是不是?” 沈君熹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你们都已经立下婚书了?” 姜娴点头:“对呀,如若没有婚书,我早被衙差抓进县衙大牢了,哪有功夫跑去山上找人参,来给县令夫人接生啊!” 沈君熹整个人仿佛跌进了深渊,浑身笼罩着一股绝望死气。 他慢缓缓地抬眸,直勾勾盯着姜娴:“那你是因为政令才嫁给乔荀的吗?” 姜娴笑得微眯起一双眼眸:“我的脾气沈少东家应该清楚,若非自愿谁也逼不了我!” “那倒是……”沈君熹低声呢喃一句。 那就是自愿的…… 良久沈君熹才冲着姜娴勾起一抹笑道:“好,既如此那祝你和乔荀能够白头偕老,幸福一辈子,到时候你们俩的喜酒可一定要喊我!” 姜娴莫名松了一口气。 “好,一定不会忘记沈少东家,毕竟我家乔荀当年也在沈家私塾读书过几年呢!” 沈君熹侧开身子,姜娴抱着糖糖拔脚就走。 刚上马车,身后又传来叫喊声。 “姜姑娘,等一下!” 姜娴抱着孩子一回头,就瞧见是郭平安,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郭大人怎么追上来了?她还以为是沈君熹呢! 第60章 还击 “郭大人,还有什么事吗?”姜娴客气问了一声。 郭平安神色纠结,犹豫着还是问出口:“姜姑娘是不是得罪过俞解元?” 姜娴意味深长一笑:“我不知道,但先前在天味轩夺宝大会的时候,他妹妹对我十分冒犯,最终计谋没有得逞气走了,如果这算是得罪,那便是吧,郭大人怎么好端端问这个?” 郭平安喟叹一声,拐弯抹角的提醒。 “姜姑娘既能问出来,那大概也能猜到本官为何大早上命人抓这些到了年纪却没有成婚的姑娘,为何傍晚又将他们放走吧?” 姜娴瞬间捕捉到一丝阴谋。 她有些不敢置信,抬手指着自己:“早上那帮衙差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姜姑娘是一早就猜到了?”郭平安有些讶异。 姜娴轻嗤一笑:“这俞知义兄妹俩还真是小肚鸡肠,明明是他们找我的事情,没有得逞反而在政令上动手脚,不过大人既然做了这个事,如今又何必说出来?” 郭平安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息。 “姜姑娘,无意冒犯,但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官也是身不由己,原先就心中惭愧,又遇到妻儿突然出事,本官相信老天是长眼的,福祸相随,与其唯唯诺诺下去,倒不如鹤立鸡群活出一番风骨出来,即便他日落得不好的下场也会无愧于心。” 许是因为姜娴救了自己妻儿的性命,郭平安冲着姜娴作揖深深鞠了一躬,抬眸看向姜娴郑重地说:“经此一事,本官已经在心中发誓绝不会再叫俞氏父子干涉本官任何决定,日后定要做个好官,叫人人称颂的父母官。 还请姜姑娘能原谅本官一时无奈之举,同时也想提醒你和乔童生,往后千万多加小心,俞氏父子乃是阴沟里的毒蛇,他们要针对你们,定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一番话说完,郭平安印堂间红光大盛,缠绕的一股黑气瞬间消散。 呦,还升华了! 姜娴微勾唇角笑道:“郭大人言重了,就算你不答应,他们也会有别的法子! 我们均溪县能有郭大人这样迷途知返的好官,是均溪县百姓们的福分,郭大人你且安心往上走,你的官途不止于此,我们母女就先走一步了!” “好!洗三宴时本官会派人去桃源村接你们一家前来赴宴,还望姜姑娘莫要推辞!” 郭平安满脸诚意的站在衙门口摆了摆手。 姜娴答应一声抱着糖糖上了宽敞又舒适的马车扬长而去。 李自满从门口走出来,看向郭平安一脸沉重:“大人,如此一说,岂不是得罪了青州俞家……” “无妨,这天下又不是姓俞的天下,本官就不信了,一心为民的好官会被奸佞打压谋害翻不了身!” 郭平安说完只觉得心中的郁气消散大半,他转过身快步朝着衙门后宅走去,想到刚刚稳住性命的妻子,下意识地跑了起来。 李自满哀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县太爷非要胳膊拧大腿,那他只好另谋出路了。 …… 姜娴坐在马车中,心想这个俞知义兄妹俩,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若非自己反应快恐怕现在被扣押的就是自己,而郭平安的妻儿也会难产丧命,那官府强配或流放的命运就不会改变,只会加速郭平安的自暴自弃成为俞氏父子的狗腿子。 那后果简直让人不敢想。 背后里耍阴招是吧,哼! 现在直接硬刚俞氏父子姜娴不敢,但是现在她可是有糖糖小宝贝。 姜娴笑眯眯的低头看向怀中搂着的糖糖问道:“好闺女,你是不是和所有小动物都能沟通呀?让它们配合着你做事啊?” 糖糖眨了眨眼睛,冲着姜娴甜甜一笑:“阿娘是又要找什么东西吗?” “倒不是要找东西,就是那天在酒楼里欺负阿娘,结果被神君伯伯赶走的那对兄妹俩你知道吗?” 糖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是坏人,想要欺负阿娘,好坏的呢!” “对,那阿娘是不是告诉过你,坏人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让他们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别人呀?”姜娴慢条斯理地引导着糖糖。 糖糖明亮的眼眸转悠一圈,反问姜娴:“可是阿娘,咱们又不能随随便便的惩罚坏人,他们也不听咱们的呀!” “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姜娴坏坏一笑,俯身贴在糖糖耳边嘀咕几句。 “好的,阿娘!”糖糖顿时捂住嘴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么问题来了,她又不知道俞知义他们在哪里?小动物们能找到俞知义兄妹吗? 姜娴一掀门帘子望向外面赶车的车夫问道:“车夫大哥,你知道俞知义俞解元他们兄妹在均溪县的家在哪里吗?” “你说俞解元啊?他们家就在棋盘街那边,是早些年买给俞解元读书的院子,自从俞解元考上以后,那院落如今成了学子们都爱去的地方,就想一睹俞解元的真容,姑娘怎么问起来这个?” 赶车的车夫可不知道其中的恩恩怨怨,还以为姜娴是仰慕俞解元呢! 姜娴笑道:“没什么,车夫大哥可以带我也去看看吗?咱们也沾沾俞解元的喜气!” 车夫噗嗤一笑,不过姜娴母女可是县太爷亲自吩咐要护送到家的贵客,他不敢怠慢立即调转马车的方向朝着棋盘街方向驶去。 这会子傍晚时分了,棋盘街大部分的店铺都打烊关门,街道也冷清下来。 棋盘街的第二个小巷口子进去最里头的宅院便是俞家买的宅院,给俞知义兄妹来均溪县落脚用的,车夫远远地指了一下,因为巷子里面马车过不去,姜娴只能抱着糖糖下马车径直走进去。 马车车夫调方向,在长街对面等着姜娴她们,好心提醒一句:“姜姑娘,你们看一下就尽快回来,这一来一回万一城门下钥了我可就进不来城里了!” “嗯嗯,好,我们就看一眼,马上来!”姜娴心想这车夫大哥人还挺好,不过天生为奴为仆的命。 姜娴抱着糖糖走到巷子最深处,这会子宅院大门紧闭,还有几个学子扎堆在一起窃窃私语,更有胆大的直接拿着自己写的程文时文跪求俞知义赏脸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帮读书人疯狂起来也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但姜娴只觉得可笑,和一个草包谈文章? 简直就是自欺欺人! 可怜了乔荀的文曲星命格,被这种无耻小人夺走了! 原先姜娴还一直有些犹豫和乔荀在一起,毕竟他得罪的人是他们一家子都惹不起的人,但现在俞媛媛和俞知义兄妹俩莫名其妙地针对她,背后里耍这种阴私手段,那她还真就豁出去了。 凭什么坏人一坏,好人就要胆怯退后? 这回她偏要硬碰硬,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姜娴脾气一上来带着糖糖指认了俞知义的家以后,给了她一个眼神。 “好闺女,上!” 糖糖义愤填膺地挺着小胸脯,捏着小拳头昂首挺胸走了几步到没人的地方,正好瞧见一只路过的小老鼠,糖糖笑眯眯地冲着小老鼠招了招手。 “老鼠哥哥你来一下……” “吱吱……吱吱……” 若是现在对面有人往死胡同里看就能瞧见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正弯身给小老鼠说悄悄话,小老鼠的鼻子一耸一耸,又冲着小姑娘吱吱吱吱,还作揖一拜。 不一会糖糖小跑到姜娴身旁昂着小脑袋望着她:“阿娘,我和老鼠哥哥它们说啦,它们也好生气呢,说一定会狠狠教训这个府上的人,叫他们再也不敢做坏事啦!” 姜娴一把抱起糖糖,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你真是阿娘的好闺女,走,阿娘给你买烧鸡吃,顺便给你阿爷阿奶也买点!” 乔荀那倒霉蛋被灌了六海碗女儿红,也不知道酒醒没有,姜娴顺道在路边的药铺里买了一副醒酒药,以免给乔荀喝坏了身体。 俞府。 俞知义胳膊摔骨裂了,被大夫用木板子固定住挂在脖子上,额头上缠绕着一圈纱布。 而本来偷偷跑出府上要去鬼市找人欺负姜娴一顿的俞媛媛腿肿得老粗,用木板子固定住摆在凳子上,整个人躺在软塌上僵硬地扭动望向俞知义,一边往嘴里塞橘子,一边问俞知义:“阿兄,你吃不吃?” 俞知义黑沉着一张脸,拧起眉梢望向俞媛媛:“你还有脸问我,我像是有闲工夫在家里休养吃橘子的人吗?” “阿兄,我错了嘛,你都已经训斥我一天一夜了,你还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你会突然驾车赶过来啊,帮你赶车的车夫也是死得快,算他走运,否则本小姐非要活活打死他!” 娇滴滴的大小姐张嘴闭嘴就要打死人,但这话在俞知义听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反正都是奴仆,命如草芥,还不如他们府上养的一只金虎猫娇贵,死便死了! 俞知义本来是要回均溪县做做样子,感谢一番县学,再给县学捐银千两修缮一下学堂院落还有加固所有茅房。 谁知道才回来风光一天就受伤躲在屋里不能出去见人,这让一向高调张扬的俞知义如何能忍受? 偏偏这幅鬼样子真见人了别说风光了,只怕大家伙都会指指点点,甚至背后里议论什么,把他堂堂解元的威风都掩盖没了。 俞知义气的又是冷哼一声:“你别说话了,听你说话头疼,一会我就让人送你回青州,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给我出现在均溪县城了。 正好你也快满十八岁,应政令的要求要快速完婚,否则会被抓走强行婚配的!” 俞媛媛还不知道政令的事情,听见俞知义的话顿时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啊?什么强行婚配?我才不要嫁人,我也不要回青州!” 第61章 吓尿了! 俞媛媛这一次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俞知义过来就是为了见乔荀。 谁能想到在夺宝大会上看见乔荀围绕着一个乡野村姑好声好气,乔荀对自己说话都没那么温柔,凭什么? 本来她就抱着和乔荀和好的决心来的,她觉得既然强取豪夺不成,那就使用怀柔政策。 乔荀想考科举,就用功名来利诱他,只要乔荀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她立即去求祖父和爷爷帮着乔荀往上考。 连阿兄这种花拳绣腿都成为白云府的解元了,以乔荀的好文采和诗句一定能比阿兄还要厉害! 谁能想,来青州的第二天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虽说乔荀如冷面阎王根本不给她好脸色,可俞媛媛还是心痒痒,想要得到乔荀,嫁给乔荀。 光是乔荀的那张脸,就让俞媛媛恨不得赶紧强掳回家藏起来。 否则她也不会当众吃姜娴的醋,在天味轩里发生那么一幕。 偏偏自己还没成功,被乔荀威胁的落荒而逃,颜面尽失。 这口气她怎么能忍? 而且她还没有找人收拾那个乡野村姑一顿,她怎么能回青州城去找个人随便完婚!!! 她想嫁之人只有乔荀! 俞知义还没解释,俞媛媛就大喊大叫耍赖起来。 “我不要回去,我还没有收拾那个死村姑,我还没得到乔荀呢,阿兄你若执意送我回去我立马死给你看!” 撒泼耍浑是俞媛媛的惯用伎俩。 只要她在府上这般,爹娘阿兄都会纵容着自己。 可今日,俞知义在听见她那一句要得到乔荀的真心话时,整张脸黑成了木炭。 他端起手边的茶水直接往俞媛媛脸上一泼。 已经凉了的茶水泼在脸上刺激的俞媛媛立即坐起身,抬手猛地擦拭脸颊上的水珠,一时间没注意腿上的动作,疼意直钻心头。 俞媛媛满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俞知义,似乎都没察觉到俞知义的脸色有多难看,气呼呼吼道:“阿兄,你疯啦?你泼我水干什么?” “我看你才是疯了,俞媛媛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丝丝世家千金的模样?我告诉你,别说我不同意,就是爹娘祖父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乔荀那个倒霉鬼泥腿子的!” 俞家人目前只有俞知义父子俩以及俞母三个人知道换掉乔荀气运命格的事情,其余人都不知道。 祖父因为俞知义考中院试案首以后重心逐渐偏倚大房,给京城那边写信都是夸赞大房的出色,否则他爹一个七品县太爷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内连升三品成为青州城的知府。 这些全依托他是个可塑的苗子,他们这一房值得培养。 若是让俞媛媛嫁给了乔荀,被乔荀发现,同时毁掉了李道长精心布置的移命换命的阵法,那岂不是要一切功亏于溃? 俞知义当然不能同意俞媛媛嫁给乔荀,哪怕平日里再如何纵容俞媛媛,这件事情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凭什么你们不同意?乔荀哪里不好了?他人长得俊美,功课又好,也就这几年时运不济了一些而已,日后没准比你的成就还要高。 阿兄为什么我一提乔荀你就让我闭嘴,爹也训斥我不许胡闹,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像是小时候疼爱我那般由着我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俞媛媛说着伤心的都哭了:“你们要是愿意帮我,而不是处处阻拦,我用得着想出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逼迫乔荀娶我吗? 到头来这事没办成不说,还被乔荀拿捏住了把柄,更瞧不起我了呜呜呜……” 俞知义只觉得头疼万分,俞家一家子精明货,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你可是青州俞氏大房的嫡女,你的身份多娇贵,乔荀就算读书再好,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寒门出身的泥腿子,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嫁过去? 更何况他时运不济又不是一时的,会伴随他终身,搞不好哪天出了事就死了,你嫁过去是要守活寡吗?” “呸!你胡说,乔荀才不会一辈子时运不济呢,他就是暂时的有些倒霉……”俞媛媛一边反驳一边啜泣。 俞知义抬手捏了捏眉心,懒得和俞媛媛解释。 若非这蠢货是自己的亲妹妹,他真想随便找个人打发了。 “这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如今乔荀身旁可是有了佳人,你还不知道吧?今日圣上已经颁布政令,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女子都要在半个月内成婚,否则就会被官府抓走强行婚配。 爹娘已经命人带话给我叫你赶紧回青州城给你张罗婚事,你若是抗拒不愿意配合官府就直接下大狱等着流放苦寒之地。 所以如今你除了回青州城快速婚配嫁人,否则你就要被官府强行抓你婚配到那些死了妻子的鳏夫、身患残疾亦或是病秧子身上,这事我和爹都干涉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俞知义本以为将利弊都摆在台面上俞媛媛就能听懂人话了。 偏偏俞媛媛高兴不已,蹦出一句:“那我直接嫁给乔荀不就好了,我难道不比他身旁那个乡野村姑强吗? 阿兄,我要嫁给乔荀,正好趁着这个节骨眼,你们帮我想想办法,我就能嫁给自己心仪的如意郎君,还能避免被官府抓走呢,这岂不是美事一桩?” 俞知义抬手捂额。 得,白说了! “我真怀疑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只留下了胎盘,乔荀都娶了新媳妇了,他眼里心里都容不下你,你还非要上赶着嫁给他,真是俞家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 幸好这些话只叫我听见了,若叫旁人听见定要笑掉大牙,你就收回你那一腔单相思吧,人家看不上你,否则岂会让你完完整整地从他屋子里出来!” 俞媛媛被说得脸色乍青乍白,气愤难当地拿着一个东西往俞知义身上砸去,大声吼了起来。 “你还是不是我亲阿兄,你非要这么折辱我是吧?呜呜呜,我回去就告诉爹娘祖父你欺负我,还有,你不会帮我得到乔荀吗? 你平时点子那么多,只要乔荀睡了我,哪怕同时娶两个媳妇也行啊,只要你们肯帮我有什么是青州俞氏办不到的……呜呜呜,你们就是嫌弃我了,不肯帮我,呜呜呜……让我随便找个人嫁了我就宁愿去死……” 俞知义捂着脑袋往外走,一边催促:“马车套好了没有?套好了赶紧送小姐出门回青州!” 忽然门外传来惊恐的叫声,接连几道惊恐叫声传来,大家伙纷纷朝着俞媛媛的院子靠近。 一个奴仆推开门就冲进来,惊恐万分地指着门外冲着俞知义大喊:“大少爷不好了,外面……外面全是老鼠……” “老鼠?”俞知义眉心微折,心想区区几个老鼠用吓成这样吗? 他朝着院子门口走去,刚一抬脚就听见四面八方都是吱吱吱的叫声,犹如魔音贯耳。 吓得俞知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转身就往屋子里跑,砰的一下关上门也不管外面的人死活,整个人死死抵着门直吞口水。 刚刚还大哭大叫的俞媛媛忽然止住哭声,奇怪地看着俞知义的模样,拧眉问道:“阿兄,你怎么了?” 下一秒从窗户,屋顶缝隙以及墙缝里疯狂涌出来的老鼠四面八方地朝着俞知义和俞媛媛冲过来。 “啊!!!” “阿兄救命!” “啊啊啊!死老鼠走开!滚开!啊啊我的耳朵……啊,我的脚……” 被俞知义抵挡在院子里的奴仆们听见屋里惨绝人寰的叫声,一个个面色如见鬼了一样,互相对视却没人敢冲进去。 刚才那乌泱泱的老鼠犹如海水涌灌进院子一样,只怕得有上万只了吧? 片刻过后,老鼠成群结队地消失不见,屋子里没了叫喊声了,下人们才敢靠近屋子推搡了一下屋门。 只见俞知义俞媛媛浑身上下被啃噬得都能看见雪白的皮肤,还有不少踩踏的红痕,以及屋子里四处被老鼠破坏的没一处完好。 桌子上还有几张纸,老鼠竟然在上面啃噬了几个字。 俞媛媛早已经吓晕了过去,而俞知义也呆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下身湿了一大片黄渍,散发着骚臭的味道。 其中一个胆大的奴才走上前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咋啦?” “你跑啥啊?桌子上啥玩意啊?” 另一个胆大的也上前看看,没想到真是一张宣纸被老鼠啃出来歪歪扭扭的一排字,吓得惊讶退后靠在柱子上冲着愣神的俞知义喊道:“大、大少爷、老、老鼠……” 俞知义回过神看着奴才们吓得那样子,他也有些惊魂未定,但更多的是颜面尽失的暴躁感。 俞知义赶紧扯过一块毯子盖住自己吓尿裤子的丢人模样,故作淡定地呵斥一句:“老鼠不是都走了吗?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吓成这个鬼样子?刚才人去哪里了?一个个护不住主子的狗东西!” 奴才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口。 俞知义紧咬牙关,裹着毯子站起身走上前一步,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个没用的东西,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回头本少爷非要发卖了你们这帮混账东西!” 俞知义走到桌子旁低头一看,眼球都快凸出来了,浑身颤栗如筛糠! 第62章 二哥二嫂要背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大群臭老鼠,给他留下这么一句话,这不摆明着有人来警告他吗? 俞知义震惊的程度还是背后的人是谁啊?能命令老鼠办事?那不是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刚才那一群老鼠席卷全屋,连带着他和妹妹都淹没在鼠海里的场面,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今天是警告,下次就是取命了! 俞知义浑身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啊!!!滚开滚远点不要来害本少爷——” 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吓得俞知义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猛然转身抬手挥开身后的东西,却是照顾自己的贴身小厮湖笔。 湖笔刚才去吩咐人套马车去了,回院子的时候听见其他奴才们说一群老鼠冲进院子攻击大少爷和小姐,湖笔听得犹如见鬼,急急忙忙赶回来就看见大少爷盯着桌子发愣,他一伸手就被大少爷呼了一巴掌在头上,疼得湖笔龇牙咧嘴委屈不已。 “大少爷,是小的啊,您怎么了?” 俞知义看见自己小厮脸上的红痕子,这才回过神看向他嚷嚷一句:“有事你直接说啊,你拍本少爷一下做什么!” 他还以为是老鼠成精了呢! 吓得丢了三魂七魄! “少爷是小的唐突了,是小的该死!”湖笔最了解俞知义,极其好面子,立即抬手轻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边向俞知义认错。 每次这样湖笔还能惩罚轻一些,俞知义现在实在没心思揪着一个奴才的错大做文章,他拧眉问道:“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回少爷的话,都准备妥当了!” “行,本少爷和小姐一块走,先回青州城吧!” 湖笔一怔:“啊?那捐赠县学的事情怎么办?年前事多,年后您可就要进京赶考去了……” “回头让老爷过来解决吧!”俞知义现在只想赶紧回青州城找爹爹,让爹爹去联系神通广大的李道长,看看这一群老鼠跑来丢下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想起刚才那个场景,俞知义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俞媛媛吓晕过去都无法再做什么就被抬上马车,院子里除了留下三两个看家护院的老奴,其余人全部风风光光的来,寂静无声的离开。 临走前俞知义一把挥掉了桌子上的宣纸,还上前用力的抬脚踩了几下,目光阴鸷的环视一圈屋子,冷哼一声离去。 …… 桃源村姜家。 姜娴抱着糖糖一下马车,就撞见姜顺德正在送着里正出屋,一边说一边笑着说办酒席一定请里正过来。 “里正叔!” “里正爷爷!” 母女俩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里正瞧见姜娴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姜娴笑道:“娴丫头,你这没事真是太好了,一大清早我去找百花村的李木匠去了,谁知道县里隔着我们直接抓人,这不一回村听说抓人的消息,我赶紧来了你家,就生怕你有个好歹,正好你要的田地,我已经筛选出良地二十亩,田契地契都交给你爹和他过完手续了,也省得你回头再跑一趟!” 姜娴能够感受到里正真真切切的担忧,她冲着里正客气一笑:“里正叔真是太麻烦您了,不过县太爷已经下命令再给这些满了年纪未成婚的姑娘们一次机会,所以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了避免半个月后真的要被抓走,里正叔你还是挨家挨户去打声招呼吧,省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是这个理,我也正打算挨家挨户去说一声,哎,也不知道这上头到底在干啥,这政策一会一个变,叫人捉摸不透!” “那没办法,咱就是普通老百姓只能逆来顺受,对了里正叔,你要的书我得明日再去县城书斋找一找了!” “不着急,你先忙着和乔童生的人生大事吧,你爹说了腊月十六就办酒,到时候老头儿可要来你们家讨一口喜酒喝哩。” “好,肯定不会落下您的!”姜娴冲着陈里正摆了摆手,糖糖也有样学样。 等人走远了,姜顺德才看向姜娴问道:“你去县城干嘛了?你娘说来了一帮人急哄哄地喊你,你带着糖糖就走了,也不给她说一声,害得她在家里瞎担心!” 姜娴俏皮吐舌,冲着姜顺德嘿嘿笑道:“县太爷媳妇生孩子难缠,急需百年人参,这不我带着糖糖上山找了一趟,还真找到了亲自送去给县太爷府上了!” 姜顺德闻言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啥玩意?这百年人参这么好找吗?”说话间,姜顺德已经顺手接过糖糖,夹着嗓音冲着糖糖询问:“乖孙女,一下午没见到阿爷,想不想阿爷啊?” 姜娴浑身不适的抬手搓了搓胳膊,铁骨铮铮的壮汉嗲起来可真叫人受不了,没眼看! 糖糖冲着姜顺德甜美一笑,用力点头回答:“想!糖糖都一下午没看见阿爷了,可想阿爷了呢!” “瞧瞧,还是我乖孙女好,阿爷也想你了,快进屋,阿爷给你们炖了东坡肉,还炖了一盘猪油渣炒洋芋,保管给你香迷糊喽!” “哇!阿爷真好,糖糖肚肚都饿啦!” “走走走,快进屋吃饭!”姜顺德一瘸一拐的往屋子里走,一边扭头看向姜娴问道:“那县太爷的媳妇最后好了吗?顺利生下孩子了吗?” “好了!顺利生了个儿子,县太爷一高兴赏了我一千两银子,还说孩子洗三宴的时候要请咱们全家去吃喜酒呢!” “啥玩意?”姜顺德心想这不是铁树开花,活见鬼了嘛! 他们一家子也能吃上县太爷家的席面了? “就是你和娘到时候要跟我们一起去县衙里吃喜酒,爹也有成为县太爷座上宾的一天?高不高兴?” 姜顺德立即摇了摇头,心想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各种规矩能束缚死人,哪有在自家吃饭舒坦自在,万一一句话说不好得罪人,给家里招惹祸事怎么办? 而且莲花那边也有顾虑! 姜顺德不动声色地斜睨一眼姜娴,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我和你娘不去行吗?我们就是本分的老百姓,实在是不敢去县衙里吃席面,束手束脚的不自在!” 姜娴一脸无所谓:“随便你和娘啊,你们要去就一起去,不去我带着糖糖去应付一趟就行了,本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交情,都是走个场面!” 姜顺德轻舒一口气:“那我们就不去了,怪不习惯的!” 姜娴微眯眼眸盯着姜顺德有些奇怪,姜顺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没啥!乔荀呢?”姜娴拎着一袋醒酒药就往厨房走去。 “还睡着呢,酒量不太行,人倒是不错,酒品也还行!”姜顺德对乔荀的表现挺满意的,虽说不能喝,但一直强撑着陪他喝完,是个爷们! 姜顺德勾唇坏笑着看向姜娴:“闺女,咱们这次可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逮着个好女婿了,你信你爹的,好好和乔荀过日子,这男人值得嫁过去!” 姜娴噗嗤一笑,手上也没闲着:“咋啦?你女婿陪你喝一顿酒,就给你收买了啊?” “欸,俗话说得好,酒品见人品,乔荀喝完酒一言不发,闷头大睡,没有发酒疯没有话痨,这才是一个好男人该必备的酒品,那些趁着酒劲发疯撒泼的都不是个好东西,你可要牢牢记住了,酒品不好的人少来往,没准哪天就给你带来个大麻烦!” 姜娴对这一点倒是认可的,能在酒后还能拥有自制力和自控力的人,确实是加分项,但能不喝酒最好了! 烟酒这一类东西都不沾才好,前世她也就是太挑了,又要长得帅又要不喝酒还要父母双亡的优质男人简直太少了,根本没法找到才会一直母胎单身。 倒不曾想,奇遇让她和乔荀相遇了! 糖糖被抱得累得慌,也插不上话有些无聊,忍不住开口道:“阿爷,我想去找阿奶!” 姜顺德立即笑道:“好,阿爷这就抱着你去找阿奶,让你阿娘忙活吧!” 他立即丢下姜娴跑大屋那边去了,姜娴看着爹爹的背影,忽然眼眸中有些疑惑。 奇怪,爹的腿好像没那么瘸了! 难道是她的错觉? 姜娴抬手揉了揉眼,再一看好像是好转不少,不会是糖糖反哺来的好运吧? 天啦撸! 姜娴真想原地给老天爷磕一个! 她抬头看向老天,作揖拜了一拜。 “天道爸爸,信女愿意一辈子做好事,只要我爹的腿能自然好起来不受罪,信女将永生信奉您!” 只是逐渐擦黑的天渐渐的没了光亮,整个小村庄被黑夜笼罩着。 …… 乔家。 王氏站在家门口左等右等还不见乔荀回来,心中焦急不安,在院门口来回徘徊。 乔大山领着两个儿子从地里回来,瞧见王氏站在家门口来回踱步。 乔赋乔熹乖巧地喊了一声娘就扛着锄头和犁耙进了院子,两个人累得不想说话,也就无心询问王氏站在门口干啥。 倒是乔大山停顿下脚步问了一嘴:“老婆子,你不做晚饭站在门口干啥呢?” 王氏目露担忧,微拧眉心回了一句:“大早上来了官兵抓了许多到了十八岁没成婚的姑娘,糖糖跑来咱家喊走三郎,三郎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啥时候的事了?” “早上啊!” 乔大山瞬间额头布满黑线:“那这么久你就没去桃源村姜家打听一下?” “我这不是忙着忙着下午又帮着老二家的做事,老二媳妇没了孩子也要做个小月子,等忙完天都快黑了……”王氏虽说刀子嘴却是豆腐心。 表面被赵氏和小王氏气得要死,可儿媳妇真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管装看不见。 尤其是赵氏还不好生养,这小月子不伺候好了,万一日后再也不能怀孩子了,岂不是坑了自己儿子,王氏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栽,老老实实帮二房干活。 若是从前老大家的肯定要捻酸掐醋,好在这次知道是自己惹出的事,乖巧的不仅没闹事,还帮着她一起干活。 这真是两个儿媳妇进门以来,婆媳三个人最和谐的时期。 说来都有些讽刺! 乔大山哀叹一口气,将出头往院门后头一放催促一句:“那你还等啥呢?咱俩去一趟姜家问问到底咋回事,别咱儿子和姜娴丫头一块被官府抓走了!” “是,咱赶紧走!” 夫妻俩急急忙忙地趁着夜色往桃源村方向走去。 二房的乔熹听见动静,推开门看了一眼,又迅速关上屋门跑进里间问赵氏:“娘和大嫂今天都帮你干活了?” 赵氏刚失去孩子,整个人毫无活力地躺在床上神情恹恹地应了一声:“嗯!” 乔熹脱掉鞋子,趿拉着拖鞋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赵氏,问道:“媳妇,你想在这个家里待着吗?” 赵氏不明所以奇怪地扭头看着丈夫。 乔熹神色有些纠结,咬着唇瓣犹豫了半晌对着赵氏实话实说:“今天我在地里干活,有人找到我,说只要我们愿意盯着三郎,随时给他汇报三郎的一举一动,就给我五十两银子,媳妇你说我该答应吗?” 第63章 向爹娘坦白实情 赵氏不敢置信,瞬间来了精神。 “真的?就只是盯着三郎汇报他的一举一动,人家就要给我们五十两银子?” 乔熹用力地点了点头。 赵氏一想到婆婆的羞辱,以及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日后姜娴进门,她这个当二嫂得如何面对姜娴啊? 光是想想就令人尴尬! 偏偏他们现在手头没钱,就是跟娘家借钱也不够盖新房的,盖茅草屋她又不愿意…… 若是有了这五十两,他们不仅能盖新房子了,还能盖个很不错的新砖瓦房,而且手中还能有不少富裕。 赵氏只犹豫一瞬立即抓住乔熹的手,抬眸看向他:“二郎,咱们只是汇报三郎的一举一动,又不是害他……不然以咱们俩的能力,猴年马月才能赚够五十两银子盖新房出去单过啊?” 冰凉的手抚摸着乔熹粗糙的大手,乔熹只觉得浑身都寒了一颤。 “二郎,咱们答应了对方,拿了钱以后也可以选择性汇报啊,对方又不知真假,再说凡是涉及三郎性命安危的事情咱们一概不掺和不就好了!虽说今天娘和大嫂帮我干活,可是她们那个嘴巴太碎了,我真的受不了……” 看着媳妇儿可怜巴巴委屈的模样,乔熹狠了狠心做出了决定。 …… 桃源村,姜家。 姜娴端着一碗醒酒汤敲了敲房门,见屋中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推开门走进去,见乔荀还是她走时的样子,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睡觉,犹如像是蝉蛹一样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看上去隐隐令人心疼。 姜娴走上前喊了一声:“乔荀,我给你熬了点醒酒汤,你起来喝点!” 醒酒汤是几味解辛辣酒意的药草熬制,怕太苦了姜娴还挖了一勺糖,满满一勺红糖。 只是屋子里黑漆漆的也没掌灯,全靠大屋窗户那边透过来的一丝亮光。 姜娴只觉得脚下一绊整个人朝着炕头上扑过去,她手中的一碗醒酒汤直接飞了出去,吓得她脱口而出:“小心!” 乔荀正在沉睡猛然听见一声惊呼,整个人一个激灵爬起身瞧见醒酒汤和姜娴一块朝着自己飞过来,一旁就是柜子,他想也不想地赶紧起身迎上前想要扶住姜娴。 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俊脸,姜娴惊得一双眼眸瞪大。 “砰!”的一声。 姜娴整个人跌进一堵肉墙,而乔荀整个人砰的一声磕到了后头的矮柜上,只觉得眼冒金星,晕晕沉沉,一双手似乎还按在一片柔软的地方。 乔荀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挪了视线看着自己双手撑着的地方。 姜娴顺着他的眼神也低头看了一眼,腾的脸红到了耳后根。 “嗖”的一下,乔荀的手飞快收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浑身犹如发麻,犹如电流窜遍浑身,慌张的赶紧爬去收拾洒了一炕头的醒酒汤。 姜娴也赶紧爬起身整理一下衣裳,浑身不自在,低垂着眼睫不敢乱看只说了一句:“那个、我、我再去给你端一杯!” 她刚说完,伸手要拿乔荀手中的空碗,却被乔荀一把抓住了手腕,掌心带着薄汗,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温度烫得惊人。 “姜娴,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怕你会撞到炕头的矮柜上,所以过来阻拦,我没想到……总之对不起,你千万别多想,除了你我没有与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乔荀怕姜娴误会多想,赶紧解释一句。 “嗯,我知道!”姜娴低低答应一声,想要抽回手结果却因为力道太大,或许也是乔荀醉酒的缘故,他整个人被这个力道拽着往前一倒整个人朝着姜娴压上去。 乔荀下意识的伸手去垫在姜娴的脑袋上,圆润的脑袋躺在掌心的那一刹那,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炕沿上,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几乎鼻尖碰鼻尖。 姜娴心里第一时间想到好险,差点丢了初吻! 紧张的呼吸声混合着酒气洒落在姜娴光洁又饱满的额头上,带着滚烫的温度犹如一根羽毛在轻轻撩拨,又烫又痒,仿佛电流窜过全身。 姜娴能清晰的看见乔荀那紧张乱颤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一股墨香和皂角的味道,只觉得心跳怦怦乱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了。 乔荀的目光落在她那粉嫩又轻薄的唇瓣上,呼吸屏住,喉结轻滚,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冻结。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暧昧因子。 姜娴也是头一次发现,乔荀的眼睛格外的好看,犹如高山湖泊上的冰泉,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温热乎的指腹轻抚过乔荀的薄唇,突然眨巴着一双如黑玛瑙般的眼睛眸中带着戏谑的坏笑。 “额……你这下也不是故意的?” 乔荀整个人连忙爬起身连声道歉:“是,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在下的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即便你我即将要成为夫妻,我也不该如此唐突,姜姑娘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他只觉得浑身燥热的十分难受,恨不得现在钻到冷水里头去泡着。 乔荀如今年岁十九,在县学里读书难免会从沈君瑭他们嘴里听到一些污言碎语,只是他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悸动动。 难怪书上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现在乔荀最大的关卡就是姜娴,他急急忙忙慌张的模样离开了炕头,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单薄清瘦的背影甚至还有些滑稽好笑。 乔荀走到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姜娴坏笑的目光,脚底如抹油。 姜娴轻笑出声,如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像是鼓槌敲打着乔荀已经乱了的心。 王氏和乔大山刚走到姜家门口,就看见乔荀飞一般地跑出院子,慌慌张张的仿佛身后有狗撵人一样。 “三郎!” “儿子!”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乔荀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朝着一旁的花圃里摔倒。 夫妻俩赶紧上前扶起乔荀,看着他赤红的脸颊,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只以为他喝了酒。 王氏王笑道:“怎么?和你岳父喝酒喝得魔怔了?你这着急忙忙慌的跑啥啊?” 乔大山心里有些吃味,心想自己儿子至今都没陪着自己喝酒呢,倒是陪着未来的老丈人先喝上了,原先家中老太太老太爷在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乔荀是文曲星下凡,脑子是要用来读书的,可千万不能喝酒影响了读书,所以哪怕乔荀考上童生以后乔大山那么高兴也没勉强过。 不过这酒香得很,他都想喝上一杯了! 乔大山双手背后,砸么砸么嘴巴,看向乔荀问道:“三郎,你岳父岳母没留你吃晚饭吗?” 乔荀这才逐渐恢复神智,脑子清醒地回答:“中午在姜家吃的饭,喝点酒昏睡了一下午,刚睡醒我听见厨房里动静不小,估摸着姜伯父又在烧晚饭了,便想着趁机溜走,也不好总叨扰人家吃饭!” 毕竟这饥荒年,谁家的粮食都不多,哪能一直蹭人饭吃。 王氏和乔大山点点头,但心想这来都来了,不打个招呼再走,未免有些不讲礼节。 “行,那我们和你姜家伯父伯母他们打声招呼就走,哪有不打招呼就跑的,不知道的你老丈人还以为你躲酒呢!”乔大山鼻子如同蝶翼般扑闪两下,心猿意马。 王氏觉得老伴说得在理:“是啊,咱们还是打一声招呼再走,否则叫姜家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家不懂规矩呢!” 乔荀一想到刚才和姜娴在屋中炕上的那一幕,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燥热。 他一左一右搀扶着爹娘,硬拽着他们就走,一边说:“打招呼要留着吃饭,你们空手来的跑来蹭饭不好,咱们就先回去,今天姜伯父说定在腊月十六成婚,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打招呼吃饭喝酒!” 王氏和乔大山一听女方家定了日子了,他们俩立即被定日子的事情给吸引了注意力。 “腊月十六好日子啊,我找你堂姑奶奶算的也是腊月十六和十八,最近就这两个日子好,也是太唐突了,不然娘肯定要把家里腾挪收拾一下,顺便叫你大嫂二嫂搬出去,大不了咱们借点银子给他们,叫他们搬出去住,不然发生之前那事情,这马上成婚以后姜娴整日在家里看着她们多不得劲啊!” 乔大山倒觉得姜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老婆子,你也别着急撵走大房二房,叫她们整日在屋檐下愧疚三儿媳妇也是好事,时时刻刻警醒她们,日后可莫要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再说了,就算咱们现在到处借钱,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盖不起房子啊,都是开春动工,哪有寒冬腊月盖新房的!”乔大山说完,又问乔荀:“那姜家可还说其他的了?比如这聘礼要给多少,要不要咱们家这边新打家具什么的?” 王氏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乔大山:“这婚事这么赶,哪有时间去打新家具,到时候咱们拿出棺材板的银子来给姜娴私房钱,让他们开春以后再去打家具,回头再换就是!” 乔荀终于想起来,他要和爹娘商议什么事了! 看着爹娘为了新房争辩,乔荀清了清嗓子幽幽启口。 第64章 不行!死都不可以 “爹,娘,我和娴儿成婚以后会暂住在姜家。” 一句话犹如向平静的湖面丢了一块大石头。 王氏和乔大山瞬间炸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王氏失声尖叫。 乔大山也急头白脸地训斥乔荀:“你住姜家算怎么回事?你可是我们老乔家的儿子,成婚以后你跑来姜家住,和入赘有什么区别?你对得起老子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栽培吗?不行!我不同意!” 王氏难得和丈夫统一战线,坚决反对。 “是的,娘也不同意!”王氏说完又回头顾忌地看了一眼姜家,见没人追出来这才拽着儿子往前走,边走边苦口婆心的劝说。 “儿啊,你这要是婚后跑来姜家住,就算你说不是上门女婿,外头人谁信呐?到时候流言蜚语就要把咱们家给吞没了,再说了,咱家的青砖大瓦房住着有什么不好的?你非要跑这大山脚下住?” 话落,王氏眼珠子骨碌转悠一圈,想到姜家没儿子,她着嗓音询问:“是不是你老丈人他们威胁你的?亦或是姜娴逼你做出这个决定?否则你一向行事讲规矩,怎么可能会提出如此荒诞的要求呢?” 乔大山没有说话,双手背后,气呼呼的甚是不满乔荀。 “我看就是老姜家出的主意。” 毕竟之前乔荀可从未有过当上门女婿的想法。 乔荀看着爹娘这么大的反应,耐心劝说:“不是他们威胁我逼我,是我自愿的!爹娘你们先听我解释完行吗?” 王氏和乔大山两个人直勾勾的盯着乔荀,等着乔荀解释出花儿。 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答应,也不能答应,这是底线问题。 乔荀笑道:“爹,娘,儿子自从考中童生以后到现在再无建树,咱们村那些人从一开始的追捧到现在的冷嘲热讽,你们也是亲眼见识到的,就连大哥二哥他们也都觉得是我倒霉牵连了他们,害得他们吃苦,是也不是?” 王氏点头:“是!但是这跟你婚后住姜家有什么关系?咱村里人愿意说就说去呗,又少不了你一块肉。” 乔大山附和一句:“就是!” 乔荀又道:“可是咱村人的冷嘲热讽,捧高踩低让我觉得有时候读书都静不下心,十分受打击,或许我一直考不上院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之前我和姜娴一块来桃源村,他们眼中全是对读书人的敬重和崇拜,哪怕如今我就是个倒霉鬼什么也不是,他们也未曾流露出一丝丝的轻蔑和鄙夷,这让我心里很舒坦。 另外就是桃源村的陈里正已经聘请我来陈氏学堂教书,我觉得与其困在屋中什么也读不出来,倒不如一边教书一边科考。 且陈里正还愿意付我束脩,到时候我也能有个活儿挣钱养家糊口,住在姜家我到学堂也就走几步的事,但若是回环溪村住,如今旱年湖水没有大涨,拱桥能够正常往来,可一旦若是遇到大雨涨水,拱桥就不能通过,到时候只会耽误的事情。 最后就是大嫂二嫂刚做出伤害姜娴的事情,现在逼着他们出去盖房子不切实际,但若是叫姜娴住家里憋屈我也做不到,所以如今我们住在姜家是极好的选择。 另外姜家这边清静,免了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嚼舌根子,更加适合读书,像是咱们大夏朝有名的南湘学院和北湖书院都是在高山之上,说明越是人稀少僻静的地方越适合读书。 姜家背靠大南山,不比那南湘学院和北湖书院差劲,而且还有一点我特别怀疑,就是咱们家的风水不利于我,所以我这些年才一直倒霉透顶。 倒不如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正好姜娴打猎运气特别好,没准她家这个地方就是旺我之地,我一来这边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适呢!” 乔荀这么一说,王氏也觉得:“你这么说还真是在理,住在姜家可比住咱们家好多了,而且我也感觉一来姜家就觉得浑身舒坦,没准真是咱家风水有问题呢!” 一旁的乔大山看着被拐偏的老婆子,立即出声打断:“不行,我就是不同意,你要是婚后住在姜家,你让我们老乔家的脸面往哪里放?叫村里人如何看我乔大山?哦,好不容易辛辛苦苦供出个读书的儿子,最后倒是便宜了姜家,我心里怎么受得了?” 乔荀微眯眼眸,看着乔大山说:“那若是一旬抽空回去一天,其余时候就说我去均溪县读书了,难道村里人还能说闲话吗?” “额……”乔大山微微一愣。 “我读书的时候住在县学里面,常年不着家也没人说过,那婚后我来姜家的事情你们不对外说,谁又能知道?难道爹你不觉得姜家这边的风水依山傍水比咱家要更好吗?” 王氏越听越觉得儿子说得在理啊,自家风水要是没问题,儿子怎么好端端的从一个文曲星下凡就变成了倒霉蛋? 她之前咋一直没想到这一点。 王氏赶紧看向乔大山说道:“老伴,不如咱们先找人看看风水,若是咱家风水真的不好的话,就让三郎来姜家住着。 而且娴丫头的好运气是全村都皆知的,光是看她上山打猎的猎物就知道了,这十里八乡那么多猎手,咋就她一个人那么好的运气,天天都能满载而归?这说明啥,说明姜家的风水位置好啊,兴旺人丁啊!” 乔荀适时一摊双手,无奈道:“我有时候读书读着就像是被人挖空了脑子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觉得咱家风水真有问题,不过你们非要坚持我和姜娴在家里住也没问题,只要你们能接受我继续倒霉,继续这么一事无成下去就行!” 乔大山被母子里一唱一和说得心中狐疑,难道真是自家风水有问题? 但是身为男人家的脸面不能轻易地丢掉。 乔大山轻咳一声:“这事我回头找人来看一看,等看完风水再说!” 反正暂时不能答应,儿子一旦住进了姜家,那日后可就是姜家的儿子了! 乔家辛辛苦苦培养他多年,转眼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乔大山是说啥也不能答应,但若真是家里风水不好那就只能先住在姜家了。 乔荀又道:“本来我住过来也就是暂时落脚,等来年八月若是考中秀才的话,我就要去青州城读书了,到时候也不在家中,你们实在没有必要担忧!” “先回家吧,回头再议这件事情!”乔大山绷着脸色没敢松口,一家三口趁着夜色往家里赶去。 姜家。 姜顺德做完饭,让姜娴去喊乔荀来吃饭。 姜娴这才开口解释:“乔荀喝完醒酒汤,不想再叨扰便告辞离去了!” “啥玩意?晚上我还想和我准女婿多喝两杯呢,你咋就让人空着肚子回家了?”姜顺德没好气瞪了一眼姜娴。 姜娴勾唇轻柔一笑:“他着急回去就走了呗!” 姜顺德闻言立即端着一盘肉放到钱氏和糖糖面前,哼道:“连我女婿都看不住,晚上不给你吃肉!” 糖糖顿时笑得捂住小嘴,歪着小脑袋笑得十分可爱。 钱氏无奈笑道:“行了,怎么一把年纪还跟个孩子似的!” 钱氏又看向姜娴,将一盘肉推到她面前:“娴儿吃,别跟你爹一般见识。” 姜顺德咧嘴嘿嘿一笑,老实坐下了。 一家四口边吃边聊。 “腊月十六办喜事,到时候咱们家要给娴儿陪嫁些什么呢?” 钱氏心想要不直接把地和银子都陪嫁过去好了,反正这些东西也都是要给姜娴的,另外直接给的话到时候办喜事那天去男方家唱礼会好听一些。 这女方家陪嫁多,男方家也长脸,于两家都是好事。 姜顺德毫不犹豫回答:“钱财和田地都给娴儿带过去,亮瞎全村人的眼睛!” 好不容易嫁女儿了,姜顺德自然什么都愿意给,还要办得风风光光。 姜娴忍不住笑起来:“你们这样,乔家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也凑不出好看的聘礼来,不是给乔家人压力么?要我说就准备六床被子,再买一套成品的家具,到时候再带个十两银子过去就得了,用不着铺张炫耀!” 钱氏点了点头:“娴儿说的是,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咱们家乍一下拿出太惹眼的嫁妆反而招贼惦记,那就按照娴儿说的办吧?” 姜顺德想了想,顺便夹了一块肉放在糖糖碗里,说道:“陪嫁五十两银子吧,二十亩田地,该给的还是要给,少给点就是了,这些东西应该不算太惹眼,但是放在十里八乡也是头一份了,叫原先那些登门的媒婆和男方一个个登门听娴儿不好就跑了,回头知道咱家娴儿出嫁带那么多陪嫁的东西,后悔得能拍烂大腿!” 姜顺德这口气还没出掉呢,自然要趁着姜娴大喜之日撒出来! 姜娴噗嗤一笑:“爹,你咋那么幼稚啊?对方没准还能娶到更好的呢!”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做,既不惹眼也高调,再说你力气跟牛似的,就是贼惦记也偷不着啊!” 钱氏和姜娴见他非要做这个主,也就答应了。 糖糖忽然抬头冒出一句:“阿爷,阿奶,阿娘出嫁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要糖糖啦?” 第65章 我的词典里没有吃亏 “嗯?糖糖,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姜娴有些奇怪的看着糖糖。 糖糖没有说话,闷头吃饭,似乎有些心情低沉的样子。 姜娴微拧秀眉,心想这孩子基本上都和自己在一起,难道是谁在她耳根子旁嚼舌根子了? 姜顺德和钱氏相互对视一眼也都担忧地看着糖糖。 糖糖低垂着头抿着小嘴,乖乖地吃饭。 阿娘说,食不言寝不语。 她要乖乖听话,阿娘就不会丢下她了。 一只温热乎的大手抓住了糖糖的手,糖糖一抬头便对上姜娴那双担忧的眼神。 “糖糖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阿娘不管嫁给谁,都会带着你,并且阿娘嫁给神君伯伯以后是继续住在咱们家,你不用担心呦” 糖糖一双黯淡漂亮的眸子顿时亮起来:“真的吗?阿娘不论去哪里都不会丢下糖糖吗?” 姜娴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我们糖糖这么可爱,聪明,谁舍得丢下你呢?” 小家伙的脸上顿时如释重负一样,她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垂着眼睫,戳着小手解释一句:“可是陈奶奶说,阿娘一旦嫁人就又要把我丢了,糖糖好担心阿娘也不要糖糖了……” 糖糖虽小,却已经被抛弃两次了。 陈奶奶说就是因为她是扫把星,胎里带邪才会被丢,如果这一次被丢了没地方去,还不如和陈奶奶回家。 姜娴一愣:“陈奶奶?你是说赵金娘?” 糖糖乖巧点头。 姜娴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这赵金娘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很奇怪地扶着糖糖,问她:“可是你今天都和阿娘在一起,什么时候和你陈奶奶说过话啊?” 阿奶在河边和四奶奶说话的时候,陈奶奶偷偷跑过来跟我说的,还塞给我一块米糖,但是我没有要。”糖糖昂着小脑袋如实回答。 钱氏都不知道这回事,顿时气道:“咋能这样呢?我就是去倒个恭桶,上水边清洗一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赵金娘就钻了空子,还真是……” 钱氏本就不擅长骂人,一时间都找不到词语形容赵金娘的无耻。 姜顺德轻哼一声:“这么想要回孩子,当初干嘛去了?娴儿,你咋看?” 姜娴冷笑,看着爹爹说道:“你闺女的词典里就没有吃亏这两个字,叫她等着遭报应吧!” 姜娴又看向糖糖,再次明确肯定地告诉她。 “糖糖,你记住了,你既然成为我姜娴的女儿,姜家的一份子,那么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境况,我们家都不会抛弃你,阿娘也不会丢下你,你从今往后生是姜家的人,死都是姜家的唔唔唔——” 钱氏直接抬手捂住姜娴的嘴巴,没好气道:“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糖糖长大以后还要嫁人呢,快呸呸呸!” “呵呵,阿娘快呸呸!”糖糖见状顿时笑得露出小贝齿。 姜娴俏皮吐了吐舌头:“哦哦知道了,这一时激动忘记了!” 她又看向糖糖问道:“你记住了吗?” 糖糖点头如捣蒜,稚嫩的嗓音充满了喜悦:“知道啦,阿娘,我以后再也不信外人胡乱说的话啦!” “嗯,这才对嘛,记住无论是谁找你说是非,她自己就是个是非人,所以不要相信找你说闲话的人,他们不是图财就是谋利,反正肯定没憋好屁!” “嗯嗯好!” 姜顺德微眯眼眸,心中记下了这个事。 一次两次,真当姜家人是软柿子随便捏? 他招呼着母女几个人吃饭:“快吃吧,一会饭菜都要冷了,吃完早点睡觉,折腾一天都累了!” 钱氏也抬手招呼,还不停地给糖糖碗里夹菜。 这孩子除了吃自己碗里的饭菜从不会主动夹菜,懂事得叫人心疼。 等吃过饭后,姜娴带着糖糖洗漱泡脚,正好路过一只小老鼠。 姜娴坏坏一笑,冲着糖糖招手。 糖糖凑上前去听着姜娴一言一语,小脑袋和小鸡啄米一样,然后笑着点头称好。 陈三癞子家。 这几天可把赵金娘折腾坏了,这不傍晚又想孩子了,跑去山脚那边正好瞧见钱氏带着傻丫和陈老四媳妇说话。 傻丫现在看上去白白净净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能卖不少钱呢! 这两天政令下来,村中好多人家着急嫁女娶妻,光是她知道的隔壁的陈老五家就嫁了两个闺女,大的十八,小的十六,两个闺女长的模样一般还要了男方十八两银子呢! 她顿时后悔了,傻丫瞧着就好看,随便给口饭吃养大了卖个几十两银子都行,她和三癞子咋一时猪油蒙了心就把孩子丢了呢。 叫姜娴捡个大漏,小小年纪多了个能干活的女儿了。 赵金娘赶紧抓住机会拽着傻丫挑拨了几句,她可是听说姜娴已经许配给隔壁环溪村的倒霉童生,这几天就要准备着嫁过去。 谁家也不想要个拖油瓶,到时候傻丫肯定会被丢在姜家,一个瘸子一个病秧子能照顾啥孩子啊? 赵金娘费了一番口舌,走时还不忘拍打了傻丫几下,她自认为很有信心哄着傻丫继续回陈家当小黄牛。 吃饭时,赵金娘频频走神,陈三癞子要好几次盛饭她都没听见,气得陈三癞子用力拍打了她一下。 赵金娘猛地回过神来:“你干啥打我?” 陈三癞子脸色一黑:“我干啥打你,你不知道吗?你一直走神想啥呢?” 赵金娘没好气道:“我这不是傍晚找傻丫去了嘛,这冷不丁的还有点想她,没她我一天要多干多少活儿啊。” 说完她看着眼前三个病患,抬手捶捶腰腿。 陈三癞子一想到那个小白眼狼就生气:“想她干啥,她现在可不叫傻丫,叫姜糖了!自从被姜娴那个死丫头收养了翻脸就不认咱俩,那天我摔进坑里那么多猎物围攻我,我叫死丫头给我说句好话的她都不干,真是白浪费老子三年的粮食。” 陈三癞子赵金娘可从不觉得家中的好福气都是糖糖带来的,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祖宗保佑才捡到一块狗头金发财的,是以就算现在村里人闲言碎语许多,他们起初相信,可是立马就被自己的借口推翻。 因为傻丫真有好福气的话,他们早就做生意发大财,搬去城里享福去了,那还用得着窝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山村里生活! “改了名字那也是我养了三年的闺女,再说糖糖听着哪有傻丫顺口,老话都说赖名好养活,姜家立马给孩子改成姜糖,只怕盼着孩子早点死呢!” 陈三癞子可没空听媳妇叭叭这些:“你赶紧说,你找糖糖干啥了?没惹事吧?” 对于自己这个媳妇,除了彪悍无脑,陈三癞子没其他感想。 生怕赵金娘又惹出事来,就说前两天想占姜娴便宜挣点钱,结果最后还倒亏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都够买两斤猪肉吃了,陈三癞子气得当晚还和赵金娘吵一架。 赵金娘撇了撇嘴:“没说啥,就告诉她姜娴马上要嫁给乔童生了,男方家肯定不要这个拖油瓶啊,姜娴现在不嫁人就要被抓去坐牢流放啥的,肯定要听男方的话,那傻丫不久又被丢下了么!” 陈三癞子奇怪地盯着媳妇:“然后呢?” “没然后啊,我说了几句叫傻丫赶紧想清楚,在被姜家抛弃之前还能回来,我们还愿意要她,不然到时候村中可没有好心人家继续收留她了……” 毕竟光景这么难,谁家有富裕的粮食多养一个人啊! “行了行了,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那官府文书都弄妥当了,是你想改就能改的,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有这个功夫给咱儿子多换点药,擦擦身子,两孩子都要馊了。” 陈三癞子腿上有伤,至少要休息三个月,胳膊上也有一个贯穿伤,只怕日后恢复好了也不能干重活了。 最要命的是两个孩子身上一个烫伤严重,一个戳伤了腿,陈郎中配的药格外的难闻,三个病患天天躺在一张炕上都快熏死他了。 要不是手脚不便,他都亲自给两个孩子擦干净换衣裳了。 赵金娘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陈郎中说了伤口要少沾水,少过风,行了跟你说不通,整天累死累活的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陈三癞子没好气道:“你做啥我不管啊,别惹事,老子现在可没能力给你摆平!” “知道了,你赶紧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陈三癞子指了指空着的碗。 赵金娘端着空碗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忽然一进厨房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啊!!!” 陈三赖子吓得一惊,炕头上的双胞胎也被尖锐的叫喊声吓哭了。 “媳妇,你咋啦?你鬼喊鬼叫地干啥呢?” 赵金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被老鼠洗劫一空的厨房,锅里的糙米饭全都没了,厨房一角里的米缸,盖子掉在地上,赵金娘前不久买的满满一缸足有一百斤大米全没了。 橱柜上的菜肉还有猪油罐子都掉在地上,吃的吃啃的啃,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她尖锐地喊叫完,一群老鼠哧溜就四处逃散跑走了。 迟迟等不到赵金娘回话,陈三癞子还以为她出啥意外了,一瘸一拐拖着受伤的腿跑到赵金娘面前:“你喊叫啥……啊!!!” 陈三赖子爆喝出声,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的脚印。 “这……这突然咋啦?” 赵金娘机械系的扭头看着丈夫,害怕紧张地问:“三赖子,你说咱们这是遭报应了吗?” “啥意思?” “我刚才看见了老鼠,满厨房都是老鼠,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老鼠,把咱们家的粮食吃得一干二净,就连房梁上的肉都被啃得只挂个稻草绳子……” 赵金娘瞪着大眼睛看着丈夫神神叨叨说:“报应,这绝对是报应,自从傻丫被赶出门,咱们家一天都没顺过……不行,我一定要去把傻丫接回来,她走了咱们家的福气就跑来……” 话落,赵金娘闷头就往院子外走。 陈三癞子只觉得自家媳妇魔怔了。 他一瘸一拐的追上去一把拽住赵金娘,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不耐烦地吼道:“行了,你少在这想一出是一出了,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姜娴几拳啊?” 赵金娘整个人神情惊恐,麻木的碎碎念叨:“我要去接傻丫,她是咱家的福气,没傻丫咱们会倒霉透顶的。” 不然谁能解释的通,整个厨房都是老鼠,满屋子的老鼠足有几千只。 跟活见鬼一样,太邪门了! “行了,咱家银子不多了,你少折腾,等回头你想孩子咱们再领养一个回来!” “不,我就要傻丫……” 陈三癞子没了耐心狠狠甩了赵金娘一耳光。 “我看你真是发神经了,你敢去我就休了你。” 说罢,陈三癞子一瘸一拐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老子还不信这个邪了,改天就找个算命先生来算一算。” 第66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赵金娘被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理智这才回笼。 她突然反应过来被打,嗷的一声冲上去对着陈三癞子发泄。 夫妻俩摔摔打打谁也不让谁,隔壁的邻居烦得都想搬家。 …… 翌日。 一大清早,乔熹起了个大早,背着个背篓出门要进城一趟。 乔大山和乔赋蹲在门口抽旱烟,一边商议着要去找里正说地基的事。 村头这一片没宅地基了,大房二房要想起房子只能往村尾那边划地盖房。 一看见乔熹背着背篓,乔大山喊了一声:“老二,你要进城啊?” 乔熹吓了一大跳,转身瞧见蹲在院墙根旁边的爹和大哥,紧张的直吞口水。 “哦,是,置办点年货去。” 乔赋一听:“那正好,咱俩一起去吧,我家也没置办年货呢,地都翻得差不多了,在家也没事干!” 乔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一脸为难道:“大哥,我还要顺便去一趟岳丈家,你跟我一起去不妥当吧?” 乔赋微怔。 倒是乔大山抽了一口旱烟,瞪了一眼二儿子:“咋,分家了,你大哥都不能去你岳丈家了?” 乔赋附和一句:“就是,老二你怎么一大早奇奇怪怪的,额头咋冒那么多汗?” “没啊,可能刚才干活累的吧!”乔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心想这人真是不能做亏心事,最终拗不过乔赋,乔熹只能和大哥一起上街赶集置办年货。 乔熹心想大哥脑子不好使,上街随便找个理由甩掉大哥一会也不成问题,没准日后还能作为证人,证明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接触那个大户人家,更不可能做细作。 …… 青州城。 俞知义兄妹俩昨天后半夜才赶回青州,但因为城门下钥进不来城里,在城外的一处驿站临时落脚了一夜,天一亮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老鼠,兄妹俩马不停蹄地赶紧进城回到家里,俞知义赶在父亲上衙之前去了东院。 俞媛媛许是被老鼠吓破了胆子,也不叫嚷着要去找乔荀了,整个人了无生气地回了院子里闭门不出。 “爹,李淳阳道长呢?你现在能找到他吗?”俞知义一瞧见刚穿戴整齐上官府的俞满兴,急忙问道。 俞满兴微微不悦地扫了一眼莽撞的儿子:“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这急急忙忙地哪有一点点解元该有的稳重气质!” 乡试放榜以后俞满兴最近意气风发,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十来岁,每天前来县衙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他愈发觉得当初做的决定没有错,结实的李道长也是个能人。 但随着儿子高中,李淳阳又提出要走,不愿意留在俞府给俞满兴效力当幕僚,俞满兴便下了杀心! 从古至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儿子的文曲星命格怎么来的,除了天知地知,他们一家三口知道,就李淳阳一个外人知道。 若是李淳阳离开俞府以后在外头胡说八道怎么办? 只有李淳阳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安心地享受着儿子一步一步拿下大三元的状元之名。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说自己的儿子是个花拳绣腿的草包,世人记住的只有一个连中四元的状元,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拿下六元及第的状元。 李淳阳似乎也察觉到了俞满兴的杀意,不告而别,被俞满兴的人追杀,最终被一剑射中坠下悬崖,属下们回来复命以后俞满兴让人搜罗了几个月的崖底,却迟迟找不到尸体,这让俞满兴总有一丝丝提心吊胆。 若是李淳阳活着,对他们俞家可是致命的弱点。 不过手下的人说那么高的悬崖,李淳阳还中了一箭,想要活命比登天还难,没准摔下悬崖早就被野兽叼走了。 俞满兴也亲自去悬崖边上看过确实很高,坠下去很难生还。 乍一下听见李淳阳的名字,俞满兴心头一慌。 俞知义稳定了一下情绪抓着俞满兴说:“爹,孩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李淳阳道长,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这件事情只有他能给孩儿解惑,真的很重要,危及孩儿性命啊!” 这辈子除了李淳阳给自己和乔荀换了气运命格的怪事以外,就是这成千上万的老鼠鼠患让俞知义害怕。 俞满兴顿时皱成一个川字型,敷衍一句:“李道长乃是修士,自然是去云游四方了,又岂会一直待在咱们家?倒是你,发生什么事让你这么惊恐?乔荀难道知道了?” 俞知义点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孩儿也不知道,但是那句话不知道是不是乔荀带给孩儿啊,爹,你看见过老鼠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好好说!” 俞知义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饮而尽,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这才看向俞满兴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还特意拿手比画了一下:“成千上万只老鼠跑来我和媛媛的屋子就给我们在桌上留下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爹,你说对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警告我们,若是不改正就来要我们的命吗?” 俞满兴一脸不敢置信,又抬手轻抚一下儿子额头。 “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大早上还开始说胡话了!” 俞知义气地狂翻一个白眼:“爹,我很正经的跟你说,没开玩笑,这事媛姐儿也知道,我正在和她说事情,还有均溪县别院里的下人们都知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老鼠,这帮老鼠还识字!” 俞满兴面色凝重起来,抬手轻抚着胡须,微眯眼眸沉思一句:“难不成真是乔荀的警告?县学的房屋加固没有?尤其是压着你和乔荀互换命格的那个符纸?” “孩儿还没来得及,这不是被老鼠吓得赶紧跑回来了么……”俞知义说完,抓紧问道:“李道长去哪云游了?能联系上他吗?我觉得李道长肯定能算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否则敌在暗,我们在明多被动啊,人家还会使唤老鼠,那么多老鼠要吃了孩儿,还不是一刻钟的事情!” 光是想想,俞知义现在腿肚子还打软! 俞满兴也没想到还有这个变故,他稳住儿子:“你先派人去调查看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那个叫乔荀的泥腿子知不知道我们换了他气运命格的事情,另外爹会抓紧联系上李道长,实在联系不上也会寻一个得道高人前来相助,你别多虑,当务之急还是去均溪县捐款加固县学的房屋,趁此机会将茅房加牢固了,可千万不能叫人破坏了阵法!” “额……爹,这个事你派其他人去做不行吗?孩儿……有点怕!”俞知义话刚说完,俞满兴不客气地一巴掌挥在他的后脑勺上,打得啪的一声响。 “一群老鼠有什么可怕的,你找人在院子里养些蛇不就是了,就你这样的胆量日后还要登上庙堂成为你堂伯父那样的权臣?” 俞知义顿时又来了信心,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嘟囔:“孩子去就是了,干啥打我,我如今可是省府解元,打傻了怎么办……” 俞满兴:“快去!” “是!”俞知义刚跑到门口又探头回来提醒一句:“爹,赶紧把媛姐儿嫁出去,她竟然喜欢上乔荀那个倒霉蛋,若非这次我及时发现,指不定她都要生米煮成熟饭了,你闺女现在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俞满兴只觉得血压飙升,自己英明一世,怎么就养了这么两个蠢东西。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俞知义赶紧走。 …… 环溪村。 王氏忙活完所有的事情,这才领着乔荀乔大山一块去了一趟环溪村很有名的朱瞎子家,问问乔家风水的问题。 乔荀从小就知道村里的朱瞎子长了一张巧嘴,只要给钱多,他就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就是碰巧给村里人看过风水,那家人后来做生意红火搬走了,才小有名气一直帮人看风水坟地。 不过正是因为只有半吊子本事,乔荀便很有信心能让朱瞎子按照自己吩咐的话说。 爹娘最好忽悠,解决了婚后住何处的问题,他和娴儿才能毫无芥蒂地继续培养感情。 否则这事出了变故,自己在娴儿心中的形象岂不是危矣? …… 桃源村,姜家。 姜娴照旧,一大早带着糖糖上山收陷坑,下套子,每天都是这一套流程,又是满满大丰收的一天,还在半道还发现了一大片快要枯萎的落葵薯的藤蔓。 这落葵薯又叫藤三七,入中药用极好,叶子可在夏天掐嫩叶炒菜吃,根茎和红薯差不多,但是没红薯大,估摸着最大的能有巴掌大,根茎煮着吃亦或是切片炒腊肉吃都很香。 姜娴家里不缺粮食,倒是村子里人家都缺粮食,姜娴特意做了个标记,这一大片起码能挖出来几百上千斤,到时候让里正再挨家挨户分点,总好过挨饿啊! 等母女俩忙完下山,将猎物丢在家里,带着一些草药便抱着糖糖去陈郎中学医,顺便去村里转悠一圈听听动静,这会子农忙时分是听村里热闹的最好时机。 也不知道鼠兄弟们昨晚有没有闹腾的陈三癞子家不消停! 第67章 挨罚了! 但奇怪的是,除了陈三癞子家说了几句夫妻俩又吵吵起来的事,便没有其他的任何消息。 姜娴还有点疑惑,难道鼠兄们不听使唤了? 还是说陈三癞子夫妻俩终于聪明点了,知道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不能出去随便说,否则会越来越晦气? 没能听到他们家出事,姜娴还有些惋惜。 糖糖路过的时候忽然要下来自己走:“阿娘,我长大啦,我可以自己走了,阿娘总是抱着我会累的!” 姜娴只觉得心里要暖化了。 “我们糖糖可真懂事呀,不过阿娘一点也不累,阿娘的力气可是很大的哦!” 若不是姜娴力气大,她也不想抱孩子,纯属是因为抱着糖糖毫不费力,还能快点去陈郎中家,否则小孩子慢慢吞吞的要耽误多少事情。 “糖糖想要自己走!” 姜娴笑着点头,也就由着她了。 母女俩一前一后的顺着村里的土路往陈郎中的茅草屋走去,正好迎面碰上里正带着几个村里种庄稼的老把式,喊着他们一块去地里大坑那儿准备量地挖水渠,没想到碰见姜娴母女俩了,他连忙抬手招呼了一下。 “娴丫头,糖糖!” 姜娴和糖糖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里正笑道:“娴丫头,你来得正好,我还要去找你呢,现在地下河水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涨到一定的高度就没有上涨了,我们正要过去量地挖水渠,你要不要去看看?到时候给你家地那边多挖通两条沟渠?” “这个我先送糖糖去陈郎中家学医术,到时候回来再过去,正好也有事情要和里正叔您说呢!” “哦,那你先去吧,我们先去量地。” “行,待会见!” 姜娴摆了摆手,一转身就瞧见糖糖跑回来抬着头望着姜娴要抱抱。 “阿娘。” 姜娴一把抱起糖糖,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啦?一会要抱一会不要抱?” 糖糖贴在姜娴耳边小声说道:“阿娘,我刚才问过小蚯蚓,它们说陈奶奶家的粮食全被吃空了,今天一大早陈爷爷就喊人来接他走啦,陈奶奶在家很伤心。” “你这小丫头,原来是给阿娘打探消息去啦。”姜娴只觉得养女儿可真好啊,真是贴心小棉袄。 可陈三癞子家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很反常啊! 十分不符合三癞子夫妻俩的行为啊! 不过姜娴也不怕,反正这夫妻俩耍啥阴招,她都有本事接着。 “是呢阿娘!” 姜娴一把抱起她,在她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孩子身上真是奶香奶香的真想咬一口。 送着糖糖去陈郎中家,陈郎中面色有些不悦,手中还拿着一个戒尺,微拧眉梢面色严肃的看着姜娴母女冷声启口:“昨天下午怎么没来?” 姜娴一怔,立即赔不是:“对不起陈郎中,昨天家里发生一点事情,我们被抓去县太爷府上去了,这一耽误回家就忘记来你这说一声了。” 陈郎中冷哼一声,看向姜娴:“伸出手来!” 姜娴面色狐疑的抬手指了指自己:“陈郎中你是说我吗?” “对!糖糖还小,还能自己跑去县衙吗?你这个当娘的一点也不守时,这一次就罚你,疼在己心,方知育儿。” 还能这样? 姜娴无语,不过这陈郎中搞得还真挺像回事的,她乖乖伸出手心认罚。 三个戒尺打下去,姜娴疼得龇牙咧嘴,可把糖糖心疼坏了。 “你是个坏师父,不许打我阿娘!”糖糖一生气,陈郎中印堂上顿时萦绕一片黑色丝线。 姜娴见状赶紧拦住糖糖:“闺女儿,不可以对你师父无礼,尊师重道这是头等大事,这次也是阿娘疏忽没有注意这件事情,以后咱们不犯就好啦,快,和你师父认错。” 糖糖闻言,瞬间乖巧低头:“对不起师父,糖糖错了。” 陈郎中轻哼出声,又斜睨一眼姜娴,那眼神好似在说,算姜娴识相,转身便朝着茅草屋里走去:“进来吧,今天开始正式授你学医。” 糖糖面色忐忑的抬头看了一眼姜娴,姜娴笑眯眯的冲着她摆摆手:“快去吧,等吃午饭的时候阿娘就来接你!” 小家伙这才跟着进了茅草屋。 姜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不知道为啥,心里竟然有一种老母亲送孩子上学的不舍感。 总算能共情那些每年一到开学季,幼儿园小学门口那些大人小孩一起哭的画面了。 姜娴看陈郎中拿着医术开始教糖糖识字,便放心的转身回了村里去找陈里正去了。 低头的那一个大坑里一片清澈的地下河水,这会子里正和村里人正在商议着挖沟渠的事情,但若是有一户人家不同意动自己的地变成沟渠,这事都不好办! 谁又能知道地下河水能不能一直上涨,万一回头没水了咋办?岂不是白费功夫! 若是涨水太多,又把地里淹掉了,粮食淹死更完蛋! 所以这件事情说好办,也不好办。 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围聚在地里,大家伙一个个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里正的眉心拧得都能夹死一直苍蝇。 姜娴挤进人群听了个大概,提了一嘴:“这还不简单啊,愿意挖沟渠的挖,不愿意挖沟渠的回头别用水不就好了,真出了事村里陪你家的粮食就是,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 里正一听姜娴说话,就是心里舒坦。 要不是姜娴是个女娃娃,他都有意培养姜娴当下一任村中的里正了。 “娴丫头,你来,你一向懂得多,又会读书识字,见识也广,你来跟大家伙说说这地下河水挖沟渠灌溉地里的好事!”里正一招手,大家伙纷纷让开身子,让姜娴去了人群中间。 姜娴心想这高帽子戴的,不过她也不在意。 “里正叔,你真要叫我一个小丫头说的话,那我就实话实说。” 大家伙纷纷都盯着姜娴。 有几个甚至觉得姜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的事情都掺和进来,一个办不好可能全家都要被村子里人赶走。 还有人觉得姜娴一个女娃娃凭着力气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姜娴拔高了嗓音,冷静的环视一圈大家伙,说:“这挖沟渠的事情,还非挖不可了!” 里正微微颔首,他也这么认为。 因为桃源村穿插村子而过的大河,已经暴露出百年前的河床,足以可见这一次老天爷旱得是多么的厉害。 来年开春若是继续旱下去,村里的人可怎么活? 到时候别说挑水浇地了,就是吃饭用水都成问题。 姜娴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河:“大河的水位一直在下降,而地下河涌出这么多的水,只能说明一点,恶劣的天气还在延续,来年估计还是个旱年,所以咱们村有幸发现这么一出地下河出口,可以趁着春耕农忙之前修建好沟渠,到时候方便大家伙灌溉。 另外还有一点,地下河的水位不会高于土地,这是地下河的特点之一,所以我可以很确信河水不会倒灌农田,只会成为我们方便浇地的好帮手。” 姜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村中但凡有点看天种地的老把式纷纷认同姜娴的话。 他们也没想到,姜娴一个小丫头会有这么清晰的见解,难怪里正要高看这个小丫头一眼。 但几个老家伙认同,不代表全村人都认同。 其中一个人是陈三癞子的本家陈四喜,按辈分还要叫陈三癞子一句三叔,但比陈三癞子年纪都要大,喊了一嗓子:“你说不会就不会,到时候真的修建好沟渠,河水倒灌农田了你负责吗?也不怕说大话闪着腰!” 姜娴看向那人,没印象,白色印堂偏灰,也是个一辈子发达不起来的人! “你家地在哪里?” 陈四喜一怔,指了指姜家方向的山脚:“在那边啊!” 姜娴冷哼一声:“那不就是了,你家地都不在这,你闲着萝卜淡操心干什么?” 人群里哄然大笑。 陈四喜被大家伙笑得脸色有些挂不住,嘟囔一句:“那怎么了,真要挖沟渠影响到我家的地了怎么办?” “哦,那你家一共多少亩田地?” 陈四喜轻咳一声:“五亩地,咋啦,就是一亩地被淹了也影响啊!” 姜娴噗嗤一笑:“放心,真淹了我赔给你行吧,就你家那点地一年收成都不超过五两银子,你在这操心啥啊?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修了沟渠不通你家的地,到时候你也不许偷水用,否则我就让里正狠狠罚你一顿。” 里正立即点头:“对,你现在第一个蹦跶的欢,到时候沟渠修建好了,大河里没水,你可休想使用沟渠里的水!” 陈四喜顿时老实了。 姜娴又看向大家伙说道:“诸位,修建沟渠乃是为了大家伙,为了子孙后代都有利的一件好事,这天气干旱的厉害,难道你们真的想要背井离乡去逃荒吗?如果不想的话,咱们就应该支持里正的一切决定,哪怕真的河水倒灌,我相信里正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咱们,又何必一件事情还没开始你们就担心这个那个阻挠这件为了全村生计的大好事呢?” 大家伙目光复杂地看着姜娴。 有了陈四喜一个刺头被喷,其余人都不好意思说话,倒是人群里有人默默问一句:“倒时候河水倒灌了,你真的愿意赔我们的收成吗?”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所有人都听见了。 里正刚想说话被姜娴拦住。 姜娴循声望去。 第68章 奇迹出现了 说话的女子是村里有名的朱寡妇,命里克夫,一辈子寡妇命,先后嫁了三个丈夫都死了,第三个丈夫是村里陈有为家的三儿子,因为脚先天有点问题从小就瘸,大家伙都喊他跛子。 跛子死了以后,陈有为家老娘也跟着去了,他们家就分了家。 如今朱寡妇自己一个人带着四个半大的孩子生活,家中除了一个茅草房就只有山脚边上的两亩三分地。 姜娴目光沉重,因为朱寡妇和陈四喜不一样,那两亩三分地就是她和四个孩子的命。 其实一个女人能经历风言风语在村中坚强地活着,带着四个孩子,哪怕光景这么难,也没有卖儿卖女就值得让人钦佩。 而村里这样的困难人家比比皆是,大家伙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地多的不怕,地少的人家不是不想,是根本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姜娴略微思索片刻,望向朱寡妇刚想做出承诺。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要答应了朱寡妇,那其他的人家都能找上来。 可这不是姜娴的职责,她帮忙是好心,不帮是本分。 一时间姜娴不知道如何回话。 里正板着一张老脸,及时开口:“你们一个个地有毛病吗?人娴丫头凭什么赔给你们收成?这修沟渠是给她修的吗?她只不过是应了老头我的邀请说句公道话,难道你们就想眼睁睁地看着明年又旱一年吗?这修沟渠是全村的大事,是老头我拍板做主,不关娴丫头的事。” 说吧,里正直接冲着大家伙一招手,喊道:“现在全村人的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跟我来陈氏祠堂,咱们好好商议一下修建沟渠的事,到时候投票决定,不出事大家伙一起都共用沟渠的水,要不幸出事那就是咱的命不好,咱们认,全村一起想办法扛过去灾年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里正一招手,在场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着走了。 不多时就剩下十来个妇女,那朱寡妇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姜娴,什么话也没有说,背着背篓转身牵着两个孩子离去。 姜娴哀叹一口气,都是穷惹的祸! 她突然想起来挖落葵薯的事情。 不过里正已经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还是等回头再去说吧,她不提出去挖,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那玩意能当饭吃,而且十分顶饱,关键还有点药用价值,回头挖点给陈郎中看他要不要。 一想到陈瑜疾,姜娴手掌心都疼。 两世为人她啥时候被戒尺打过手掌心啊!不过严师出高徒,姜娴觉得陈郎中这个师父当得有模有样,对糖糖而言是好事。 现下没什么事,姜娴溜达着回家处理猎物的皮毛去了。 一进院子,姜顺德早已经在棚子底下处理早上打到的猎物,姜顺德手持一把剔骨刀,刀法娴熟,很快就将一只野兔子放血剥皮,将肉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晾晒着,冬天天寒肉一会就上冻,根本坏不了。 “爹!” 姜娴走进棚子喊了一声,又下意识地盯着平日里姜顺德总是歪着半边身子,闲置着一条腿儿,尽量不用手上的腿发力。 可今天姜顺德站姿笔挺,两条腿笔直的一点也没有平时那松松垮垮的样子。 “爹,你腿好啦?”姜娴惊呼一声。 姜顺德一低头才发现平时总歪着一边身子的站着,因为另一条受伤的腿根本无法站太久,一会儿膝盖就疼,没想到今天在这处理半天野味了,还一直笔直地站着,关键是腿和膝盖一点也不疼。 他也很惊讶,下意识地原地踏步几下。 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姜娴:“好像真是啊,我的腿好啦?” 从前陈郎中可是说过,想要恢复到从前需要日复一日的锻炼,可是他根本无法锻炼,一用力整个小腿的骨头仿佛又要裂开一样,没想到不知不觉的腿好了。 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吗? 姜娴勾唇一笑:“爹,那你还不跑两圈试试,看是真的好了,还是暂时的!” “对对对,我一跑小腿就疼,我这试试!”姜顺德整个人都很激动,立即放下砍骨头在院子里慢跑两圈,发现真的不疼后,他猛地吸气,一口气跑出院子转悠一圈又跑回来,开心地冲着姜娴大喊:“闺女,爹的腿真好了,一点也不疼了,哈哈哈我告诉你娘去!” 钱氏正坐在房间炕头上给一家子做新年的新衣裳和鞋子,就听见丈夫鬼喊鬼叫,不一会冲进房间满脸欣喜地原地跺脚,一边跺脚一边让钱氏快看。 “媳妇,我腿好了,我怎么跑都不疼了,要不是娴儿说我都没发现呢!” 钱氏噗嗤一笑:“你看看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前几天我就发现你走路没那么瘸了,看样子是真好了!” “是啊,我还以为这辈子我……”姜顺德眼眶一热,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差点激动得哭了。 钱氏见状立即拿着一个帕子走上前去抱住姜顺德,垫着脚给他擦泪,温柔含笑着说:“好了,咋还高兴哭了,也不怕叫闺女她们看着笑话你,都是当爷爷的人了沉稳点,再说就算你瘸一辈子我钱莲花也不会嫌弃你,你怕啥?” 姜顺德一把握住媳妇的手,看着她嘿嘿傻笑:“媳妇,你真好!” “我看是糖糖好,糖糖是个有福气的娃,你没看她来咱家以后,发生多少好事了么,娴儿那背篓天天就没空过,你说老天爷咋就赏赐咱们这么好的闺女和孙女呢?”钱氏说完一声叹息,又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若是她还能给姜顺德生下一儿半女,那她钱莲花这辈子就是死也无憾了。 “可能看咱们两个人心地善良吧,所以才会赏赐给咱们一个宝贝闺女一个宝贝孙女!” 姜娴听半天没了动静,一走进堂屋就瞧见房门口搂抱在一起的爹娘,她一点也不羞,反而坏笑道:“呦,中年夫妻蜜里调油啊,那我给你们腾地方,你们慢慢调和!” 钱氏臊得赶紧松开了姜顺德。 姜顺德勾唇一笑,眼角皱纹都快笑裂开了。 钱氏害羞嗔嗲一句:“你个死丫头,又满嘴浑说了,回头嫁人了可要好好管好你的嘴!” 说起来腊月十六就成亲,从今天到成亲也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 钱氏和姜顺德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嫁闺女,除了商议好的嫁妆,其余啥事都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流程。 钱氏看向姜顺德:“孩他爹,要不你去乔家问问,咱们这娶妻嫁女除了嫁妆以外还需要准备啥啊?还有,到时候是在乔家住,还是回咱们家这边来住,总得和乔家那头商量好了流程,也省得到了日子直接一身红衣服走过去啊!” 虽说昨天那些被抓的人回村以后,也没人准备婚事了,直接穿现成的红衣裳背着个包袱就跟男方走了,草率的简直没眼看。 钱氏可不想女儿一辈子的头等大事草草糊弄了事。 时间短,任务紧,他们也要尽最大的权利把姜娴风风光光地嫁去乔家。 姜顺德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道:“我打算处理好野味就去一趟环溪村,这肯定得有个好的流程章法,不然岂不是要委屈了咱们娴儿。” “那你现在去吧,顺便拎几只野兔野鸡去,给亲家尝尝野味,千万别空手去啊。” “知道嘞!你男人我又不傻,媳妇今晚等我哈,我腿好了估摸着身体也恢复从前的强壮了,咱们俩再努努力,争取给娴儿生个弟弟妹妹!” 钱氏顿时羞红了脸颊,许是上次太主动的缘故,这两天姜顺德和开荤了的狼没完没了。 她咬着唇瓣瞪了一眼丈夫,姜顺德已经意气风发地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出门。 “娴儿,剩下的野味别处理了,我拿去给乔家尝尝。” 姜娴从棚子里探头问道:“咋现在去乔家啊?” “时间紧任务重,不现在去,难道等腊月十六直接请个驴车拉你去啊?” 姜顺德走进棚子,自从被姜娴提醒脚好了,他走起路来都带风,整个人昂首挺胸的别提有多神气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姜娴觉得他都年轻了不少。 “那也不是不行。” 姜顺德眼睛一瞪:“嘿,臭丫头,你难道不想风风光光出嫁嘛?” 姜娴咧嘴坏笑:“我无所谓啊,爹娘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嫁。” “小没良心的!”姜顺德嘟囔一句,挑了三四只野鸡两只野兔凑个双数背着篓子里出门了。 这腿不瘸了,姜顺德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不似之前驼背低头,能避人就避着人,不与村里人来往了。 姜娴看着老爹风风火火的背影,心中甚慰。 …… 乔荀陪着爹娘一块回到家,嘴角一直忍不住扬起。 乔大山和王氏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被朱瞎子一番话搞得心情郁闷。 他们说咋盖了新房子以后,儿子一直倒霉至极。 合着动地基和房子格局把儿子的好运气都给动没了。 乔大山和王氏询问能不能改风水格局,朱瞎子却说气运已破,回天乏术,只能换个地方从新盖屋做房。 老夫妻俩郁闷得只能答应乔荀婚后搬去姜家住了,可咋想都觉得亏得慌! 不过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们不得不屈服。 刚走到家门口就碰见喜气洋洋的姜顺德,老两口心情更不美丽了! 第69章 心猿意马 不过乔大山和王氏稍稍调整了一下情绪,笑意吟吟地走上前去相迎。 “亲家,你不来我们还想去一趟桃源村呢,昨儿听三郎回来说你们家挑好日子定在腊月十六了,这聘礼方面可有啥说法啊?”王氏张口就问。 乔大山赶紧扯了一下媳妇的衣角,看向姜顺德指了指院子:“亲家,快进屋坐,喝完茶再说孩子们的事也不迟!” 这会子两旁的邻居们都探头瞧着,王氏才发觉自己嘴巴太快了。 乔荀恭敬地给作揖颔首,算是见了个礼。 姜顺德特意晃悠一下自己的腿,在他们面前走得大刀阔斧地心想这一家子眼睛咋不好使?怎么没一个人注意到他脚不瘸了? 没得到预料之中的夸奖,姜顺德有些失落,不过一想到来谈女儿的婚事,他又恢复如常。 女儿的婚姻大事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王氏和乔大山客客气气地迎着姜顺德进院,惊动了乔家人,连乔家大伯和小叔也都赶过来看姜顺德。 他们也是昨儿才知道乔荀和桃源村姜猎户家的姑娘定下了婚事。 乔家小婶还有些埋怨王氏这个做嫂子的,这种婚姻大事咋还瞒着进行,一点也不把他们当做自家人,王氏好一番解释,只说政令的事情,歪打误撞临时配了这门婚事,要不哪能一点口风都不往外透露。 其实乔家小婶原本还想推荐自家侄女嫁给乔荀,若非乔荀现在倒霉,她肯定不好意思提出来的,谁知道那傻闺女死活都不愿意,说不要嫁给一个倒霉蛋,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大家人都聚在堂屋里,搞得姜顺德都有些不自在了。 他坐在上首喝了一碗茶水以后这才将一背篓的猎物递给乔大山他们:“亲家公,亲家母,这里面是我家娴儿一早猎到的野鸡野兔,你们快收下一会处理了晚上加道菜吃。” 乔大山这才结果背篓,沉甸甸的估摸着有十几斤重。 临近年关,肉价都上涨不少了,姜顺德一出手就十几斤野味,怎么算也要七八十文钱了,这出手可真大方啊! 乔大山满脸谢意,收下野味叫王氏拿去厨房,这才问姜顺德:“亲家,你这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嗐,我和我家媳妇两个人也没嫁女娶妻,实在不懂其中的流程就过来问问,顺便问问你们对于腊月十六这个日子满意不?若是满意的话,除了嫁妆以外还需要我们女方家干啥啊?” 乔大山闻言一笑,没想到姜顺德竟然为了这个事情来,还一脸耿直的让人很有信任感。 乔大山轻抚胡须爽朗一笑:“昨天晚上三郎说了这个日子我和你嫂子都觉得很满意,按照从前的规矩这三媒六礼,还有拉家送礼,到办婚事一整个流程下来少说要半年,既然现在有这个政令的原因,那咱们就一切从简。 你们家准备好嫁妆和女方那边的酒席就啥也不用管了,等着腊月十六一早我们过去迎亲就是。 正好我们也想问问亲家,你们可商量了要多少聘礼?还是由着男方来定?” 一听聘礼,站在门口的小王氏赶紧竖起耳朵听着。 姜顺德也不知道村中聘礼嫁妆的行情,他当年和钱氏就以天地为媒磕三个响头就完事了,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细节。 不过聘礼不要也不行,多少也是男方家的态度意思。 姜顺德犹豫一瞬,保守开口:“你们家不是三个儿子嘛,老大老二家的都娶媳妇了,那也不好厚此薄彼,就按照她们的聘礼算吧,三个人都给一样也省得争风吃醋不是!” “哎呦亲家可真是善解人意,既然这样的话就按照十两银子的聘礼,到时候再添上白米白面猪肉各十斤,好酒十坛子,到时候再叫我家三郎上市集上看看有没有卖大雁的,买一对儿大雁。 因为婚事太紧张,我们全家带着亲戚明日过去唱礼送聘礼,这样后天开始我们两家就可以筹备着办两边的喜酒席面了到了腊月十六你们在家等着我们过去迎亲就行,这便是简便婚事的全部流程,亲家你看可行?” “行啊,我们家一切听你们的。”姜顺德心想这有个了解流程的亲家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反正他也不懂,人家怎么说怎么做。 至于女方家的喜酒,姜顺德有些犹豫。 难道要宴请全村的人来吃喜酒吗?可是他们家好像和村里人不太熟,除了里正和陈郎中,也没交好的乡邻。 而且媳妇那边还有顾虑…… 若是不请的话又怕婚事太过冷清不热闹,他们还怎么风风光光地嫁女儿? 乔大山愈发喜欢这个亲家了,为人豪爽大方,比老大和老二家的亲家要好多了。 “亲家,一会叫你嫂子露两手,今晚咱们喝一杯,好好切磋一下!”乔大山热情相邀,心中想着报昨天喝晕乔荀的醋。 一听喝酒,姜顺德就走不动道了,点头答应:“行啊,正好昨天和女婿没喝过瘾,今天咱们爷三个继续喝,不醉不休!” 乔荀只觉得浑身如电击一般,脑海里又浮现小房间里的那一幕心思很快就飞去了姜家。 …… 小王氏在门口听了个大概以后就放心了,又跑去厨房看着婆婆在处理野味,这野味还没烧都馋得她流口水了。 因为跑去姜家惹事,小王氏都不敢和婆婆说话只好回到屋里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蹴鞠,推搡着他往外走一边催促:“儿子,快,你奶奶烧肉吃了,你说你也想吃,跟他要点来!” 乔铁蛋一听见有肉吃,麻溜丢下手中的蹴鞠朝着厨房跑去。 小王氏得意一笑,心想这晚上烧野鸡吃?还是烤野兔呢? 二房屋子里头。 赵氏躺在炕上,脸色恢复一些,听着外面的热闹眸光一沉。 看样子三郎和姜娴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那她就更要赶紧搬出这老宅单独居住去,省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只是丈夫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一想到五十两银子的奖励,赵氏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 均溪县城。 乔熹一直想办法甩掉大哥乔赋,偏偏大哥一进城跟黏住了他一样,咋都甩不掉。 他借口上茅房,大哥也要去,他借口买东西,大哥说也要买。 反正怎么都甩不掉人,乔熹气得心肝都疼。 乔赋根本不知道二弟所想,只知道很少进城,没有方向感的他要紧紧跟着二弟,千万不能走散了,否则他都找不到出城的路。 乔家兄弟三个人,乔赋最老实也是最笨的,只会用最简单的心思办法做事,而乔熹则是小聪明很多,却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乔荀则是天赋异禀,因为读书多年全是圣贤心思。 可以说三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差距跨度很大。 终于乔熹累得直喘气,看到棋盘街街角的一处面摊,他看向大哥说道:“大哥,我肚子饿了,咱们也置办不少年货了,等一会吃完面就回家吧!” 街角的面摊上热烟滚滚,面香味四溢,嗅到鼻尖惹得人肚子咕咕叫。 但是乔赋一想到媳妇就给了五百文钱,还有布没买,便摇了摇头:“不了吧,一碗素面都要五文钱了,多添两文钱都能买一斤大棒骨吃了!” 乔熹气得眼前发黑,他深呼吸一口气拽着乔赋坐在面摊上,将身上的背篓都放下,看着他道:“我请你吃,我饿得实在走不动了!” 乔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多不好意思啊!” “行了,在这吃碗面歇会吧!”乔熹简直没眼看自己大哥,然后冲着面摊老板喊道:“老板,两碗素汤面在这吃。” “好嘞!”面摊老板答应一声,立即揉面忙活。 乔熹看向大哥:“大哥,我给我媳妇买个胭脂水粉去,那玩意金贵大嫂肯定不让你买,你就在这看着咱们的东西等素面,我去去就回啊!” 话落乔熹揣着钱丢下背篓就跑了,乔赋目光复杂的看着二弟急吼吼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口气。 他不禁想起在村口桥边看见个穿着富贵的人找自己说了几句话,还说愿意的话可以上清凌书斋找他们。 估摸着那帮人也找老二了吧! 乔赋心中有点难受,没想到老二会为了银子出卖三弟。 既然非要作死,那也别怪他回去告诉三弟多加小心一些。 乔熹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全给大哥看穿,火急火燎的找到棋盘街上的清凌书斋冲了进去。 店小二忙着拦住乔熹问道:“这位客官是要买文房四宝还收各类抄书?” 乔熹微愣摇了摇头:“我找你们夏掌柜的有事,我是环溪村乔家老二,你帮我通报一声就成。” 店小二顿时笑脸相迎,卑躬屈膝恭敬开口:“原来是乔二公子,我们掌柜的一早就吩咐好了,您跟着我来就成。” 乔熹哪里被人如此看重过,哪怕在家爹娘眼里也只有大哥三弟,他从来都只是靠边站的那类人。 一股异样的优越感由心而生,乔熹觉得自己没选错路,昂首阔步的跟着店小二去了书斋后头的院子。 第70章 要给姜娴记入村志! 乔赋坐在面摊上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乔熹的时候见他喜气洋洋,怀中鼓鼓的只怕是没少拿钱,他的脸色更沉了。 乔熹刚在清凌书斋喝了上等好茶,人家说叫什么雨前龙井,皇帝大臣们才能喝到的明前茶,还吃了好几块茯苓枣糕,那味道别提有多好了,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人逢喜事精神,乔熹一改刚才的烦躁坐在面摊前看着眼前已经快要凉了的素面,脸上露出一抹嫌弃,将素汤面推给了乔赋。 “大哥,我突然想吃肉丝面了,这碗素汤面给你吃吧!” 乔赋抬手擦了一把嘴,从兜里掏出五文钱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神色淡漠地看着乔熹:“我吃饱哩,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去给你大嫂扯点布,买完就直接回村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话落,乔赋背着背篓转身就走。 乔熹嘁了一声也没说话,端着素汤面吃了起来,又让老板端上一碗肉丝面,从怀中掏出十二文钱放在桌子上,手一揣进兜里就能摸到沉甸甸的银子,心里格外的踏实。 这次清凌书斋的夏掌柜只给了他三十两银子,说是先付这么多,后期的二十两银子要看他的诚意。 每过一旬就要来城里汇报一次,若是乔荀有什么特别大的举动,比如要参加院试,乡试,以及去县学里读书还要额外前来汇报,总之一言一行都要如实告诉他们,否则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乔熹吐出银子。 乔熹根本没听懂夏掌柜的话,被三十两沉甸甸的银子给迷花了眼睛,见钱眼开的拿着钱什么都答应了。 等回去就把银子给媳妇,等媳妇出了小月子年也过完了,就可以着手准备盖新房的事宜。 乔赋远远看着弟弟误入歧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 桃源村,姜家。 姜娴忙完所有活儿,和钱氏打了声招呼便去陈郎中家接糖糖了。 这几天糖糖就和一个人形挂件一样几乎挂在姜娴身上,一会儿没看见小丫头,怪想的嘞! 去陈郎中家要穿过村子,正好路过祠堂。 这会子祠堂里的人鱼贯而出,里正和几个村里辈分年长的老把式最后走出来,看里正脸上的笑意估摸着这事是少数服从多数。 想到山里头发现的落葵薯,姜娴走上前喊了一声:“里正叔。” 里正以为姜娴一直等在外面没有走,以为她也操心挖沟渠的事情,毕竟姜娴家中的地现在在桃源村也属于是大户人家了,这一次修建沟渠也要占用姜娴家不少地。 “娴丫头,我正好也要去找你呢,村里人已经多数人同意挖沟渠的事情,趁着冬歇期赶紧挖好沟渠不耽误来年开春的耕种,到时候挖沟渠可能还要占用一部分你家新买的田地,你没意见吧?” 姜娴摇了摇头:“没有,修建沟渠是利民的好事,对于子孙后代都是一件大好事,我会举双手双脚赞同里正叔的决定。” 里正顿时爽朗笑出声来,轻抚着山羊胡子笑道:“你这丫头,还是你会说话。” 姜娴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说:“里正叔,不过我找你不是说这个事的,而是我在陈郎中给我的医书杂记上发现山上有一种植物叫做落葵薯,和洋芋差不多,是能饱腹的食物,那一片藤蔓估摸着能挖出不少来,你要不要组织村里人上山去挖落葵薯?” “落葵薯?那是什么东西,吃了不会有毒吧?”里正有些顾虑,毕竟是从未听过的植物。 早些年他们也曾有人上山挖过山上的植物什么的回来吃,但吃死过人,经过村民们长期的总结才认准了几样野菜,其余的都不敢轻易尝试,就怕有毒。 姜娴笑道:“不会,我是看医书上的记载才认识的,而且旱年光景不好,我觉得可以带村民们相互认识一些城中药铺都会收的药草卖钱补贴家用,这样也总比看天吃饭好啊!” 里正还真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再一个,寻常人能有挣钱的法子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谁会告诉其他人啊! 这一刻,陈里正忽然觉得姜娴这个小丫头浑身都散发着一道浅浅的光辉,也像是这一刻才真的认识到姜娴。 他长长叹息一声,看着姜娴有些自愧不如,感慨一句:“娴丫头啊,你可真是个好后生,真是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么宽广的心胸,咱们村里包括老头儿我都比不上你啊!” 姜娴轻笑出声:“哪儿的话,这不是我在山上采摘药草也有采摘出经验了嘛,而且我们一家子也采摘不完大南山上的药草,原先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今天朱寡妇让我受到了启发,我觉得只要是认真过日子如今却面对困境的村民们,就应该对他们及时伸出援手,谁叫光景不好大家伙都难,咱们同一个村的人不互相扶持,难道还等着旁人来扶持我们吗?” “说得好,不愧是我们桃源村的人,娴丫头,你放心,你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如实记载入村志,日后让后人也知道曾经我们桃源村出了你这么一位心地善良,无私宽广之人!” “噗嗤”一声,姜娴连忙摇头摆手:“里正叔,还是别了吧,我也不过是提供个想法,到时候还是要靠村民们自己努力,我也帮不了他们什么。” “欸,你能说出落葵薯,教他们认识药草去采摘卖钱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寻常人哪里有你这等心胸,只要咱们村能度过旱年这个光景,到时候你家山后头的地,老头儿我直接做主全部奖励给你家,只要你家愿意,想开荒多少亩就归属你们多少亩地。” 反正也是山头荒地,便是给了姜娴也没人有异议。 姜娴却兴奋不已:“当真?” 她还总想着去菜园地里择菜麻烦,想在后院开荒一块地出来,那一大片地起码能开垦个十几亩地出来。 但这个年头所有的地都是村里的,想要擅自开荒土地是行不通的,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村里规划落了地契,要是和村中申请开垦荒地,那也要从村里往县里报备,层层批准才可以,并非像是电视剧里播放的那样,走到哪里落户以后就随意开荒耕种。 即便是在历史上的古代时期,朝廷对于人丁和土地都有严格的规划,不允许村民们随意占用官家的土地。 一句话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王之土,岂可随意动之霸占? “老头儿我既然批准了,自然就是真的,你且放心,不过这个事还需要报备一下县衙,等手续全都批下来应该不会太久。” “嘻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多谢里正叔的好意!” 陈里正趁热打铁,双手背后笑眯眯地望着姜娴:“那娴丫头,你看啥时候组织村民们上你家学习辨识药草,如何采挖?” 话落,里正又有些纠结:“不过你这马上就要嫁去乔童生家了,到时候学起来也不方便吧?” “没事,到时候乔荀不是要在陈氏学堂教书么,为了方便他往来少耽误时间,婚后我们还会继续在桃源村生活。” 里正一惊,连忙拍手叫好:“哎呀,那可太好了呀!没想到乔童生还有如此肚量,好,定好腊月十六了吗?” “是。”姜娴点头。 里正连连点头:“好,那你这婚事需要帮忙吱个声!” “好!”姜娴浅浅微笑。 里正觉得这几天姜家和乔家肯定很忙,便说:“那就等你和乔童生的喜事办完了,咱们再说如何辨识药草一事,到时候你们夫妻俩一边教学生,一边教村民们,呵呵,美得很呐!” “那也是里正信任我们,否则我们何德何能教大家伙!”姜娴爽朗一笑,又道:“不过里正,你现在要赶紧的组织大家伙上山去挖落葵薯,再等几天没准根茎发芽就不能吃了。” “好,明儿一早吧,我带几个人跟你一块儿上山去挖点下来先煮着吃点,要是没事再组织大家伙上山开挖。” “行!” 姜娴说罢打声招呼便往陈郎中家走去。 半道上碰见了陈大牛赶着牛车,车上还载着陈三癞子。 陈三癞子手上胳膊上还吊着白色纱布,目光阴沉地盯着姜娴,姜娴丝毫不惧迎上陈三癞子那危险的目光,勾唇挑眉一笑。 似乎像是对陈三癞子说,就喜欢看你干不掉我的样子! 这一挑眉陈三癞子差点气得脱口骂出声。 但又碍于姜娴的拳头,陈三癞子硬生生憋着一口气进了家门,心想该死的丫头,还敢挑衅老子?就等着上街被找事吧! 他今天进城一趟可不是白去的! 姜娴压根没把陈三癞子放在眼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快要到陈郎中时瞧见他家院子外面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夫候在一旁给马儿吃草,姜娴还有些讶异这陈郎中还有朋友吗? 刚走到门口听见屋子里的哭声,姜娴一听就知道是糖糖,撒腿就往院子跑去。 “糖糖!” 第71章 糖糖被打哭了! 姜娴一冲进屋子里,就瞧见陈郎中沉着脸色拿着戒尺敲打糖糖的手心,小丫头的手心瞬间红肿起来了,糖糖没忍住疼哭出了声,姜娴跑到门口瞧见这一幕,停顿下脚步走进了屋子。 桌子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深褐色绸缎衣裳的男人,男人面色肃穆,倒竖眉头有些不悦,身旁还跟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男孩脸色苍白一脸病恹,黑气缠身不亚于乔荀了。 姜娴只扫了一眼,大富大贵的人家,倒也不是坏人,只是看陈郎中如临大敌的脸色,只怕这两个人不对付吧! 但姜娴现在不关心这些,她只关心糖糖为什么会被打手心。 “陈郎中,我知道严师出高徒,但是糖糖才五岁半,今天正式开始跟你学医第一天,你也不能打孩子手掌心吧?”姜娴自认为自己脾气已经很好了,而且她也是为了陈郎中好。 不然惹怒了糖糖,反噬了厄运岂不是对陈郎中不利。 但姜娴奇怪地瞥了一眼陈郎中,没见他额头上萦绕黑气。 陈郎中蹙眉看向糖糖,问她:“是你自己告诉你阿娘,还是我说?” 糖糖慢慢止住了哭声,咬着唇瓣可怜兮兮地望向姜娴:“对不起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小哥哥无聊,给他拿了一个草药玩,结果小哥哥差点吃进去了……” 陈郎中差点气得吐血,拔高了音量,难得情绪起伏很大:“那是草药玩吗?那是剧毒的乌干草!” 糖糖老老实实的低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难怪陈郎中欺负糖糖没有得到反噬。 陈郎中又冷飕飕瞥了一眼姜娴:“姜姑娘认为我这一戒尺该不该打?” “该打!”姜娴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脸上立即堆起笑容道:“糖糖还小,你慢慢教,别着急,她胡乱给别人药草这个事我回去就说她!” “行,你们走吧,我还有事!” 姜娴奇怪地打量一眼中年男人父子俩后,意外发现陈郎中好像和他们有些相似呢,不过她也没多想赶紧抱着糖糖脚下抹油偷溜了。 待姜娴母女走后,中年男子才不悦蹙眉开口:“这便是你要说的正事?窝在这个穷山沟子里教一个乡野村姑医术,都不愿意教你的亲侄子?” 陈郎中脸色冷淡如水,不急不缓地收拾桌上的医书和各类药草,漫不经心回复一句:“自赶出家门后,我便不是陈家人了,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思来找我,还有我已经收下此生唯一个关门弟子,自然不会再收徒儿,你们还是请回吧!” “陈瑜疾,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要死不活的你可还记得你是先帝亲自御赐的太医院神童,你难道就甘心一次遇挫和家中闹翻,再也不回京城了吗?” 中年男人发怒低吼。 陈郎中不急不缓地抬眸瞥了一眼,勾起唇角嘲讽一笑:“从你们保下那个废物,舍弃我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必要回京城了,好了,教学一天有点累了,二位请回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昭儿,既然你三叔宁愿教一个乡野丫头都不愿意教你,那我们走!”中年男子拂袖一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孩子却站在桌子边上看着陈瑜疾整理东西。 陈郎中放缓手中的动作,转头淡漠地看着陈礼昭,问道:“你还不走?等着你爹骂你?” 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身的死气。 “三叔,祖父很想你,而且祖父总是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像三叔一样潜心学医,继续将咱们家的衣钵传承下去,只是昭儿身子骨不争气,小小年纪染上风寒以后就一直好不起来,三叔,我想再多看看你,昭儿怕这一次一走再也看不见你了!” 虽然陈礼昭没怎么接触过陈瑜疾,但整个陈家还有京中都有陈瑜疾从前的那些神奇传言,只是几年前却因为扯入后宫的事情,被陈家无情地推出来当做挡箭牌。 陈瑜疾受到重创整个人差点废掉以后,便选择和陈家决裂,从此云游天下再也没有家。 陈礼昭不知道三叔有多好,但是祖父祖母时常思念三叔哭得声泪俱下,他住的院落一直保留完好,每日都叫下人打扫干净,从前那些伺候他的下人也都均留在院子里养着,只等着陈瑜疾有朝一日回去一切都如从前一样。 但这一等就是四五年。 若非陈礼昭的身子每况愈下,陈家也不会大费周章寻找陈瑜疾,最终在他昔日好友俞满昌的嘴里打听到现如今的住处,一番寻来还真在这里。 陈郎中眼中闪过一抹不舍,却还是狠下心偏过头去挥了挥手。 他和京中陈家毫无关系,自然不该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陈礼昭见状,微微后退两步作揖给陈瑜疾行了一个大礼后,这才转身蹑手蹑脚离去。 陈郎中闭上眼睛站在屋中良久都缓不过神。 至亲带来的伤痛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哪怕他已经修生养性多年,也还是一看见陈家人都激动不已,一直压制的恨意顷刻间全部爆发。 可受到的良好教育又在告诉陈瑜疾,孩子是无辜的。 是啊! 陈礼昭又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活命,哪怕是个陌生人来学医,想要医好自己,他都不该如此漠视。 否则岂不是违背了拜师时,在祖师爷面前的立下的誓言。 博极医源,仁心济世,孜孜以求,救厄扶危。 十六字真言早已经刻入了陈郎中的骨子里,终于他没忍住冲了出去,一直跑到门口刚好看见陈礼昭要上马车。 陈郎中纠结再三开口:“孩子留下,十年后自会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陈礼昭,除此之外谁也不许来这打搅我的安宁!” 陈礼昭沉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巨大的喜悦。 马车上的中年男人微微扬唇,只丢下一个包袱给了陈礼昭后,便让人赶着马车跑得飞快,生怕陈郎中要反悔一样。 陈礼昭高兴地捧着包袱走到陈郎中面前高兴地喊了一声:“三叔!” 陈郎中板着一张脸,故作不悦道:“不许喊我三叔,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药庐里的一个小药童,我会每日给你调理身体,至于学医,全靠你自己的悟性,但绝不许出去说我是你师父,你在跟我学医!” “知道了三叔!” 陈朗中立即瞪向陈礼昭。 陈礼昭嘿嘿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豁嘴:“知道了,陈郎中,我不乱喊了!” 陈朗中脸色这才好转一些,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小小的身子抱着个大大的包袱拔腿跟上去。 …… 姜娴抱着糖糖往家里走,一边打探消息:“糖糖,你知道那父子俩是你师父的什么人吗?他们来找你师父干啥啊?” 糖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不喜欢他们,还叫我和小哥哥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反正他们吵得很凶,师父不喜欢他们。”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个草药给小哥哥吃呢?是药三分毒,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哦!” 糖糖小脸一默,扁扁嘴说:“小哥哥中毒了,那个草药吃了小哥哥就能好呢!” “啊?你怎么能看出他中毒不中毒的啊?”姜娴已经不想说太惊讶的话了,就是下一秒说糖糖能飞上天当仙女儿她都信了。 糖糖摇了摇头:“阿娘,我也不知道呀,我就知道那个药草小哥哥吃了能好,可是师父说乌干草是剧毒,不能吃的,吃完小哥哥就死了,是我太莽撞啦,下次我一定问过师父再给别人吃药!” 姜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医道圣女? 或许回头可以给陈郎中建议一下,没准还真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姜娴抱着糖糖回到家,刚过晌午。 见钱氏在热饭菜,她有些好奇:“娘,爹没回来吗?” “这都过饭点了,估摸乔家留着吃饭了,下午吃过饭你溜达着上环溪村接你爹去,省得他喝多了回家走路不小心再摔沟里去!” “欸,好!” 糖糖下地,自觉地跑到灶膛下头冲着正在热饭菜的钱氏喊道:“阿奶,我来帮你烧火啊!” “欸,我们糖糖真懂事呀!” 姜娴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这才看向钱氏问道:“对了娘,腊月十六咱们家要办喜酒吗?到时候请村里人来吃喜酒不?若是请的话,那咱是不是要备些酒菜回来啊?” “等你爹回来的吧,让他去乔家问了具体的流程,至于喜事肯定是越热闹越喜庆,但村里人和咱们家都没什么人情往来,就怕请了人家也不愿意来,怕掏礼钱,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 说到这,钱氏也有些遗憾。 想当年她嫁给姜顺德也就草草的跪拜了天地,到姜娴这里她想给办得盛大喜庆一些,可是没有娘家人,也是一大遗憾。 “那还不简单,免费吃席,有的是人来!”姜娴觉得家里最近发那么多财,拿出来一些回馈给全村人也挺好,叫他们沾沾喜气,多给糖糖积攒福德。 “啊?你的意思是说来吃流水席,不用随礼?”钱氏挑眉问道。 姜娴点头:“到时候多买点肉,攒几天的野味,我想应该有的是人来吧!” “傻闺女,你以为村里人傻啊,真喊他们来他们也不好意思空手来啊!算了,等你爹回来吧,看他咋说!” 此时此刻,乔家。 乔大山和姜顺德已经喝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一人拽着乔荀一边胳膊用力拉扯,乔荀整个人都快被撕裂开了。 第72章 阿娘你脸咋成红苹果了? “爹,姜伯父,你们能不能先松开我?”乔荀被两个爹扯得胳膊都快断掉了。 乔大山依依不舍仿佛跟要送乔荀去姜家的一样的神情,醉醺醺地冲着姜顺德命令:“姜老弟,我可就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我们全家可都还指望着光宗耀祖呢,你千万不要磋磨他啊,他除了会读书,其他啥也不会,你和我弟妹可千万要担待点……呜呜呜我好好的儿子啊,可千万一定要高中状元啊……” “乔老哥,你放心,你把儿子嫁给我们家,那就是我们老姜家的亲生儿子,我和莲花一定会比待他比我们自己闺女还要好,你就放心吧!” 一定嫁出去,乔大山呜咽了几声:“好,你们可千万要把当亲儿子对待啊,回头我们家就重新盖房子,不会太久等我们盖好房子就接他们回来!” 姜顺德一巴掌拍在乔大山的手上:“老哥你就放宽心,我们全家都不会欺负他的啊,等回头你们老两口想我女婿了也可以随时来姜家住下,我们家场子大绝对够住!” “啊?真的吗?”乔大山泪眼汪汪,嘴唇上方还挂着一缕晶莹的鼻涕。 这在屋里喝酒暖和,乍一下出了屋子在院子里都冻出寒气了。 “当然了,你们就安心吧!” “那我可就把儿子交给你了……”乔大山松开手又猛地推搡一把乔荀,乔荀整个人都差点倒在姜顺德怀中:“好大儿,你记住了,嫁过去日后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岳父岳母,讨好你媳妇,知道吧,咱大夏有句老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就是条龙在人家的屋檐下也得卧着……” “欸,老哥,这话就过了,在我家不必拘束,就当是自己家就成!” 乔荀听着爹和姜顺德两个醉鬼说话,满脸无奈的笑意。 “爹,你快回屋吧,我去送送姜伯父!” 正好乔赋乔熹一前一后进了家门,一个闷头耷脑,一个意气风发。 乔荀喊道:“大哥,二哥,你们搀扶着爹回屋歇会去吧,我去送送姜伯父!” 兄弟俩都知道三弟好事将近,两个人一块答应一声,放下东西就过来搀扶喝得脸颊通红的乔大山,乔大山不停地挣扎,一边嘟囔:“我没醉,姜老弟咱俩再喝一会啊,那么着急回家干啥,我儿子都没陪我喝过酒呢……那可是我儿子……” 乔荀简直没眼看,赶紧搀扶着已经闭上眼消停的姜顺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扛着就往院子外走。 乔大山还在院子里大喊大叫,好一通发泄。 直到走远过了拱桥没人的时候,姜顺德忽然睁开眼站直了身体,乔荀一怔:“姜伯父,你没醉?” 姜顺德勾唇一笑:“当然了,就你爹那点酒量还放不倒我!” 乔荀奇怪地看着姜顺德,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姜顺德的用意,勾唇浅笑着颔首:“还是姜伯父会做人,是我爹酒量不如人了。” 若是姜顺德一点没醉,乔大山却醉成那个鬼样子,叫外人瞧见都要看笑话。 在为人处世上,乔荀觉得和姜顺德姜娴父女能学不少知识。 姜顺德笑着抬手拍了拍乔荀的肩膀:“你和你爹一个样,酒量都一般,不过这也正常,整个均溪县就没几个人能喝得过我,想当年——” 话题戛然而止。 姜顺德抬手抓了抓头:“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你伯父我的酒量好着哩!” 乔荀点头称是。 两个人正走着,就瞧见远远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蹦蹦跳跳跳的要过桥,姜顺德微微眯了眯眼,立即抬手喊道:“娴儿,乖孙女,这边!” 姜娴牵着糖糖刚走到桥边,忽然听讲姜顺德的叫喊,两个人小跑着上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乔荀和姜顺德。 “爹,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娘还怕你喝多了,叫我和糖糖来接你!”姜娴眼神落在乔荀的脸上,还好,脸不红,估摸着没怎么沾酒。 一想到喝酒,姜娴脑海中忽然闪过小屋子里鼻尖蹭鼻尖的那一幕,心中像是猛然窜过一道电流。 乔荀见姜娴一脸娇羞闪躲着自己的目光,唇角止不住的扬起,亲昵地唤了一声:“娴儿,伯父和我爹娘已经商议好,打算明日一早就上门过礼。” “哦,挺好,那我在家等着你们来!”姜娴低头望着脚尖。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乔荀温润浅笑着盯着姜娴。 姜娴根本不敢和乔荀那双深邃的眼神对视,一对视仿佛又想到了小黑屋里差点亲吻在一起的画面,天呐!她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糖糖忽然喊了一声:“咦,阿娘你脸咋红啦?” “啊?有吗?”姜娴下意识地摸着脸颊,又看了一眼跟前几个人。 乔荀立即摇头替姜娴解围:“没有啊,糖糖你看错了,可能你阿娘刚走路过来热的!” 糖糖歪着小脑袋反问:“有吗?可是刚才阿娘脸蛋才没这么红呢!” 姜顺德瞬间看穿女儿那点小心思,一把抱住糖糖捂住她的嘴巴,笑道:“糖糖,阿爷带你去买米糖吃,让你阿娘和乔伯伯自己说会话!” “欸,爹,你们别——”姜娴话没说完,姜顺德已经步伐飞快地抱着娃跑远了。 搞得姜娴怪尴尬的! 乔荀眉梢眼角都泛着笑意,望向姜娴:“伯父和糖糖都好可爱!” “还好吧!”姜娴抬手挠了挠头,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小石子。 乔荀倒是很高兴,姜娴害羞那说明姜娴在乎自己,不是之前那么冷冷冰冰的态度了,他又想到今天乔大山和王氏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如实告诉姜娴整个过程,问道:“娴儿,婚后前三天咱们能不能先在我家凑合几天?等回门酒以后我就跟你一起搬去姜家住,这样我爹娘心里能舒坦一些。” 今天喝酒乔大山其实一直有些生闷气,这些乔荀都看在眼里,但为了早日能够感动姜娴,乔荀别无他法。 事实上,他也觉得在姜家待着舒服,一来到自己家就仿佛有什么束缚住自己一样,时不时就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 “合着你说你爹娘一定会答应,就是用这个法子啊?”姜娴有些吃惊。 乔荀点头:“是啊,不然他们是死都不会答应的,不过我觉得可能多少有点风水不好,换个环境能更好一些!” “行,那就成婚以后在你家住几天,回门过后来桃源村住也行。”姜娴一口爽快地答应。 “到时候你要带着糖糖一起嫁过来吗?” 姜娴想了一会,看向乔荀:“我嫁给你以后,那糖糖是不是就成了你的养女?回头我们都要去更改户碟啊?” “好像是的,也可以我入赘你们家改成姓姜。” “噗嗤”一声,姜娴没忍住笑出声,也没刚才那么尴尬拘谨了,笑着望向乔荀:“怎么,你还真想当上门女婿啊?” 乔荀看着姜娴笑起来也跟着笑:“我觉得伯父伯母很开明,做你们家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反正到时候瞒着我爹娘不让他们知道就好。” “算了吧,你可是他们最得意的儿子,寄予厚望这么多年,一朝成为姜家人他们怎么能接受,就按照目前这个样子吧,不过糖糖就让她随姜姓,不改了。” 养女反正不能上族谱,改不改都行。 乔荀也没多说,但是想到到时候在家里住着,一家人都在一个屋檐下,尤其是大嫂二嫂,乔荀面露一抹顾虑看向姜娴问道:“我们家虽然分家了,但现在都还住在一起,到时候大嫂二嫂都在,你若觉得不舒服的话,那我们最多待到回门酒那天,还请你多担待一下。” “没事啊,做坏事的人又不是我,要尴尬不舒服也是她们,你放心,该担心的是你大嫂二嫂!”姜娴从来不惯着作精,真有啥的话就用绝对的实力说话。 不过她想经历上之前的事,乔家大嫂二嫂应该不会自找苦吃了。 “呵呵,好,如此甚好!”乔荀一双眼眸深情地凝视着姜娴,忽然瞥见姜娴手上有几处红痕子,应当是上山打猎不小心划伤的,他眸色泛起一抹心疼,突然想到正事还没做,便道:“娴儿你快些回家吧,我还有点事没办完,咱们明天见!” “行,那我回去了,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姜娴冲着乔荀摆了摆手,发现自己现在的心里也不是那么排斥乔荀成为自己的丈夫了。 乔荀答应一声摆了摆手,走到桥头姜娴看不见的地方,立即顺着河堤狂奔往大河尽头的淮阴湖跑去,淮阴湖面积巨大,平时湖边长着一簇簇的芦苇,冬天这会子冬歇期,河水退完以后暴露出河床,而芦苇丛中是大雁最好的栖息地。 他要亲自抓一对儿大雁送给娴儿,以示真心。 在大夏朝,男女订婚过礼之时都会由男方亲自送上一对儿大雁以示求娶真心,但凡有心点的男子便会亲自去捕捉大雁,只因大雁象征着忠贞不渝和从一而终,是最好表真心的订婚信物。 乔荀高兴地想着捕捉到大雁以后亲手交给姜娴时的喜悦,丝毫没注意一驾马车飞快地冲过来,一抹黑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冲上前便将乔荀蒙住头敲晕扛走。 姜娴刚要转到回自家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车帘偏飞间仿佛看见了一张黑气腾腾的脸。 第73章 乔荀被绑! 姜娴心想好奇怪的男子,只匆匆一瞥马车飞快疾驰擦肩而过,姜娴也没多想悠哉溜达着回家。 姜顺德扛着糖糖骑脖子上一路玩一路逗着她,小丫头高兴地咯咯直乐,爷孙俩前脚进门,姜娴后脚跟着进了家门。 “咦,咋这么快?你没送送女婿啊?” 姜娴噗嗤一笑:“他是个男人,哪用得着我送啊,再说这么点点路,自己走回家就行了。” “好吧!”姜顺德心想还是女儿不开窍啊,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和女婿培养一下感情,也省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生涩不是。 钱氏听闻动静,喊着几个人进了房间。 “当家的,乔家那头咋说啊?这婚事是个什么章程?” 姜顺德将糖糖放在炕沿边上,一边替她拖鞋脱去外面的厚袄子,这炕烧得火热,穿多了一会就要热出汗,一边回答:“乔家说明天过来送礼,聘礼按照十两银子给,他家老大老二媳妇都是这个数,再另外备点米面粮油猪肉,对他们家而言也算是诚意满满。” “那还行!”钱氏一看乔家能这么有诚意也够了:“那婚事呢?怎么办?” “他们家明天来过礼,然后腊月十六一早来迎亲,咱们这边腊月十五就要备酒席,喊村里来帮忙的人吃饭,等十六结亲中午在家吃过喜酒,他们回乔家那边,咱们这边酒席也就散了,等着三天后的回门酒万事,这门婚事也就结束了。” “那咱们请村里人来吃喜酒吗?若是不请的话,咱家酒席都凑不够一桌!”钱氏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姜顺德目光犹豫一瞬,看向钱氏问道:“你说请不请村里人吃酒席?” “当然请啊!咱们要嫁闺女自然要办得隆重,我就怕到时候请了人家怕送礼都不愿意来哩。” 姜顺德和姜娴一个反应:“直接告诉大家伙来吃流水席就好了,咱们好不容易嫁闺女,酒肉管够不愁没人来,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就好,咱家不讲究那个,图的就是一个热闹高兴。” 一门婚事给村里人敞开了吃又怕啥?顶多花个三四十两银子,就算如今家底不殷实,姜顺德也舍得,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散尽家财都愿意。 反正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给孩子们花留着干啥? 钱氏笑道:“行,那就邀请全村人来吃流水席,那明儿一早你和娴儿一块进城多置办点酒菜,顺便将后日的流水席的菜什么的都买齐全了,我一会下午带着糖糖挨家挨户去邀请他们来参加娴儿的酒席,估摸着十五号就得张罗起来。” 姜家的院子里修建得敞亮,屋子里也能摆人。 到时候请全村人来吃流水席,怎么着也要摆个十几桌二十几桌,这桌椅板凳碗筷啥的都要和村里人借,这乡下习俗都是如此,不管红白喜事都是一个村的前来帮忙,热闹喜庆又有人情味。 这也是钱氏和姜顺德他们搬来这个村子头一次办大事,饶是她想躲着主家,这一刻为了女儿她也不怕了。 反正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钱氏觉得主家应该不会再揪着不放了。 总归她要让娴儿风光大嫁,弥补她当年的遗憾。 “行,那你给我拿点银子,我一会再去木匠家里看看,有没有现成的桌椅板凳家具什么的,这男方来送定礼,我们也要回嫁妆,这没家具大件的难免显得寒酸,若有现成的我就买点,没有的话那就多置办点被褥啥的,总归不能叫咱闺女揣着银子就嫁出去了!” 姜娴看着爹娘在这讨论,终于有种自己要嫁人的感觉了,但咋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没有一点点紧张激动的感觉呢? 反正到时候自己出个人,其余的就全看男方家和爹娘的安排。 大概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新娘子这么松弛了吧!丝毫不用为婚事的事情发愁焦虑。 糖糖扭着头望向姜娴问道:“阿娘,你要嫁给神君伯伯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块去神君伯伯家生活呀?” 姜娴笑眯眯地摇头:“不啊,到时候阿娘嫁过去待个两三天就回来了,你先和阿爷阿奶在家里等着我和神君伯伯好不好?” 婚事闹哄哄的,姜娴不打算带着糖糖嫁过去,以免村里人嘴碎说些有的没的,叫糖糖听见了心里不舒坦。 “啊?阿娘不带糖糖一起吗?”糖糖小脸上顿时布满担忧,又有一种要被抛弃的无助感。 “阿娘就是去神君伯伯家走个仪式,一两天就回来啦,这不是怕去那边以后,会不如家里自在嘛,而且阿娘嫁出去了,你阿爷阿奶在家里会伤心难过的,到时候你帮阿娘照顾好他们两个人,好不好呀?” 糖糖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好!糖糖帮阿娘照顾阿爷阿奶,但是阿娘答应糖糖不能丢下糖糖,好不好?” 姜娴伸手在糖糖鼻尖上轻轻刮一下,搂着糖糖抱起来亲了她一口:“糖糖这么乖的宝贝,阿娘才不舍得丢下呢!阿娘去几天就带着神君伯伯一块回来,你安心在家里等我们就好!” “好的,阿娘!”糖糖忽然歪着小脑袋问道:“那阿娘,等你和神君伯伯一块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改口喊神君伯伯爹爹了呀?” “对!”姜娴用力点头。 糖糖捂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耶,糖糖到时候就有爹爹了!真好,糖糖有阿爷阿奶,还有阿娘阿爹,糖糖就有完整的家啦!” “傻闺女,走,叫你阿奶给你量一下尺寸,好给你做新衣裳,到时候阿娘穿新衣时你也穿新衣裳!” 糖糖笑眯眯地昂着脑袋看看钱氏又看看姜顺德,心满意足的握紧姜娴的手。 她的新家越来越好了! 她好喜欢! …… 马车飞快疾驰,一路往南。 疾驰的豪华马车内,黑衣男子跪坐在车厢里的软垫上,看着上首坐着的矜贵男子满脸肃杀之气:“主子,快到十里亭了!” “将人弄醒!”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直接解开麻袋,将昏迷的乔荀弄出来,伸手点了一个穴位。 乔荀只觉得胸口一痛,缓缓转醒感觉到自己好像身处疾驰的马车里,车厢一直颠簸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繁复的车顶,上面还挂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再看马车的用材和装饰就知道这马车主人非富即贵。 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绑自己? 难道是俞氏父子派来的杀手索命的? 可若是索命,刚才就可以一剑了结了他! 但还留着他的性命,带着他不知道去哪里,由此可以推断出对方是图其他的,并非图命! 乔荀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挪着视线到面前,只见一个一袭紫色绸缎的矜贵男子,男子一双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十分潋滟多情,就是脸色有些苍白发暗,紧抿着薄唇往那一坐自带上位者的威严贵气。 不是俞氏父子! 乔荀努力让心中平静下来,他现在惹不起权贵,但也不会见到权贵就自弯脊骨献奴颜,他不卑不亢地冲着眼前的人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绑我?” “你猜!” 一道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似是玉石般沁凉,还带有一丝俏皮! 乔荀只觉得无语,他轻笑出声:“阁下就是这般待人之道?也不怕我生气翻脸,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 “没事,本王有的是时间折磨你答应!” 一听本王,还是如此年轻的王爷,乔荀瞬间身子一僵。 他虽未进入过京城,但也听说过京城的一些事情,如今皇上登基不过短短三年,就下了罪己诏,各种颁布政令挽救这个早已经被蛀虫腐蚀蛀空的王朝。 而皇上最年长的儿子不过七岁,还不到封王的年纪,皇上的其他手足在夺嫡大战中几乎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一个吊儿郎当寻花问柳不问朝政的燕王。 难道说话之人是燕王? 燕王又怎会来这桃源村的偏僻之地? 乔荀脑子里暴风旋转了一会后,冷静开口:“阁下难道是燕王殿下吗?堂堂燕王殿下就做出如此行径劫掳一个倒霉童生?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呵!还真跟传闻中的一般慧敏机警过人!” 黑衣男子立即阻挠:“主子,您怎能……” “无碍,既找上门本王就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黑衣男子不再多话。 燕王微眯眼眸看着眼前的乔荀,模样长相不错,县试和府试的文章也都是上乘见解,并非那些花拳绣腿写的锦绣文章光看着好看,一无是处。 “你受到俞氏父子的打压,一直郁郁不得志,难道就没想过要报仇回去?” 乔荀微拧眉头,自嘲一笑:“草民不过一介寒门学子,拿什么和俞氏父子报仇?” “若本王现在赋予你这个权利,让你扳倒青州俞氏,搜罗他们贪墨赈灾银两的证据,为新帝立功铲除朝堂毒瘤,你可愿意?” 乔荀诧异,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这真是传闻中寻花问柳只是个闲散的燕王殿下? 第74章 意想不到的转机来了 “请恕草民不知殿下何意!” “如今朝堂岌岌可危,皇权几乎被世家大族全部架空,当朝首辅年迈即将解甲归田,如今最得力竞争首辅之位的是吏部尚书俞庚城,和户部尚书钱之为。 俞庚城旗下门生无数,朝中大半的官员都是经他之手安插各地,且圣上近日来的举动俞庚城很是不满,已经纠结党羽违抗政令。 如今大夏朝各地不是干旱就是内涝,朝堂拨放赈灾的银两全无多少真正的落实在灾民身上,尤其是青州这边闹出两回农民起义,虽然已被镇压住,但消息还是传回了京城。 所以皇上特意命我来青州调查,俞庚城的根基在青州,白云府和相邻的江北府是干旱最为严重的两府,二十万两赈灾银两几乎尽数落进官员口袋,只是这两个省府水太深了,几乎全是俞庚城安排的官员,根本无法击溃。 才会有本王微服私访,暗自调查这些事情,试图将俞庚城扳倒,将整个俞氏一族一网打尽,好让圣上能够在朝中安插值得信任有能力的官员,一同为大夏出力,匡扶大夏神威。 并且俞庚城若是一旦成为首辅,以其集结党羽的能力,对大夏当前的局势是不利的,本王说到这里,乔童生应该能明白本王用意了吧?” 乔荀也没想到,如今局势竟然这么复杂,俞氏一族当真是势大,他即将要娶娴儿,为了私仇和公仇,淌入这个浑水里,岂不是拉着娴儿他们一起下水? 乔荀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所以,殿下想让乔某人为破开青州俞氏的一把利剑?” “是也不是,本王可是听说了不少你和俞氏父子的矛盾,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一个翻身的机会?由着俞氏父子随便打压?” 至于移命换命之事,燕王不知道,只知道乔荀从县案首和府案首变成了寂寂无名的倒霉鬼,而俞知义那个草包竟然成为白云府的一府解元。 这大夏的朝堂,全是被这些草包混账搞得乌烟瘴气,每况愈下! 否则局势怎可能乱成这样,当朝皇帝想要拨款赈灾都要经过朝堂上一番又一番的争吵和推辞,最终发怒才得以解决此事。 燕王没再给乔荀多解释什么,淡然启口:“乔荀,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一会就到十里亭了,本王先带你认识个人!” 乔荀如今好像只有一条路可选,虽然这条路可能布满荆棘! 只犹豫一瞬,乔荀做出了决定。 他相信,如果娴儿在这里,也一定会支持他踏上燕王这条船自保。 否则燕王岂会容忍一个知晓内情,要动俞氏一族的人平安无事地活着? …… 环溪村,乔家。 王氏洗完碗一出门站在门口左等右等看不到乔荀,拉着坐在门口歇息的乔赋问了一句:“老大,你去村头找找你弟弟,看他咋还没回来?那臭小子不是说要亲自去淮阴湖给姜娴猎大雁去吗?再不回来可就晚了,明儿下定过礼的大雁还没着落呢!” 这大下午的县城里估计都没卖的,只有早起赶集碰一碰运气,实在没有的也可以买一对儿鸳鸯代替。 乔赋闷闷地答应一声:“好嘞,娘!” “你咋一个人坐门口?你媳妇呢?” “他们在屋里歇息呢!” 王氏微拧眉梢,道:“歇息啥啊,叫你媳妇赶紧过来给我帮忙,我买了一匹红布到时候还要扯下来给你弟弟做身新衣裳,还要给家里收拾一下!” 乔荀说了,成婚回门以后才会去姜家住,在这期间姜娴会在家中小住几日,不收拾装扮一下咋知道家里是在办喜事。 “知道了娘!”乔赋应了一声,情绪低迷的进了房间喊了一声小王氏就出去寻找三弟去了。 期间他也纠结要不要多事,告诉三弟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可若是说了,万一坏了老二的好事,两个弟弟成为仇人,自己反而成了罪人。 但论感情的话,乔赋对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三弟还真没太多的感情,反而和老二感情更深厚一些,如此想着一路走到了桃源村,乔赋随便问了村头的人打听了姜家的方向,顺着路找过去。 快到姜家门口的时候,乔赋已经决定隐晦地提醒三弟最近注意安危,点破不说破,这样两个弟弟都不会得罪。 钱氏带着糖糖一块去村里转悠,顺便挨家挨户地通知腊月十五来家中帮忙准备喜事的事。 姜顺德去木匠和棉花匠人家中去看家具和棉被去了,只留姜娴在家中闲的没事干,将野味收拾好,打算送两张兔皮毛给里正家去,顺便喊他帮忙通知一下大家伙,家里即将要办三天流水席的事。 他们家得了这么多好处,回馈一些给村民们也是积德的好事。 乔赋不认识姜娴,但是姜娴认识他。 “咦,乔大哥你咋来了?”姜娴客气地问了一声。 乔赋一怔,看着姜娴不好意思笑笑:“姜姑娘,我来找三郎,他不是来你家了吗?” “啊?乔荀早回家了啊,估摸着有一个时辰了吧?”姜娴满脸诧异地盯着乔赋,脑海中忽然浮现中午和那马车擦肩而过的画面,仿佛那马车里还绑着个麻袋。 不会是有人绑走乔荀了吧? “三郎他一直没回家啊,我娘还说他打算下午亲自去淮阴湖抓大雁,明儿一早跟着队伍一块亲自下定送礼给你哩。”乔赋倒竖起眉头,心里有些担忧。 姜娴反应过来,一拍额头:“糟糕,乔荀应该是被人绑走了,你刚才说他要去哪里?” “去淮阴湖啊,那边冬天的大雁特别多,三郎说要亲自抓一对儿大雁送给你作为下定的定情信物。” 姜娴知道这个,芦苇丛是大雁们栖息的好地方。 乔荀那个笨蛋自己抓什么大雁啊,托人在市集上买一对儿不就行了。 “那咱们先去淮阴湖找他吧,若是没有的话,八成是被人绑走了!” 乔赋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 淮阴湖距离这儿十多里地,为了早点去淮阴湖姜娴亲自跑了一趟陈大牛家借用一下驴车,这几日托姜娴的福,陈大牛多了一百二十文钱的收入,他十分爽快地借了驴车。 姜娴亲自赶着驴车载着乔赋火急火燎地赶往淮阴湖。 均溪县城外的十里亭。 一处矮山上的亭子里,乔荀和郭平安一块跪送走燕王殿下。 等马车顺着黄土官道一路走远,郭平安才面色凝重地感慨一句:“看样子新皇是真的想要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大夏朝堂!” 而传闻中不沾政事,成天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没想到是个人中龙凤,若是他们所行之事成了,恐怕都能延续大夏一二百年的辉煌。 但若是输了,那从此世家大族便能凌驾皇权之上,而他们这帮人都会成为弃子,任人揉搓。 乔荀目光凝重的望向远走的马车:“或许,这也是大夏的转机。” 否则上上下下这一套官员体系全被几个手握大权的重臣把握,寒门士子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只怕越往后朝堂越是腐败不堪。 “乔童生,倒是没想到你一介童生竟然心存大义,在这本官跟你赔个不是,之前由着俞满兴的授意,让李志远去跟踪刺杀你,没有阻拦他们这个行径,好在你没事,否则本官万死难辞!” 郭平安是真心觉得错了,自从妻子难产顺利转危为安,他已经决心做一个对江山社稷,对黎民百姓有益的好官,好臣子,绝对不会同俞氏父子那样的人成为一丘之貉。 是以,燕王找上门来让他当细作,假意投诚俞庚城和俞满兴他们,但实际上是打入内部,掌握他们犯罪的铁证,那样也好让俞氏的罪证公布于众,将整个俞氏一族连根拔起,郭平安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了。 乔荀本以为郭平安是俞满兴的人,就算不是俞满兴的人,那也是俞庚城的人,否则他不会被安排来均溪县。 青州可是俞庚城的大本营,均溪县隶属青州城,俞庚城又岂会安排外人来呢? 所以乔荀看见郭平安在这里十分诧异,甚至不敢相信。 “无碍,李志远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在下也无其他的事,再说俞满兴父子既想对付我,大人想拦也拦不住,又何必徒增烦恼?只是郭大人能够投入燕王殿下麾下,是小生意想不到的惊喜,但愿从今往后这朝堂的天真的能亮起来!” “迟早会的!”郭平安感慨一句,不再多说。 两个人顺着小路下矮山,不远处的林子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郭平安扭头望向乔荀:“乔童生怎么走?要不要本官送你一程?” 乔荀这才想起来正事,看着时候不早了,若是靠走去淮阴湖只怕是什么也打不到,他厚着脸皮询问:“郭大人可否送小生去一趟淮阴湖!” “哦?这天都快黑了,去淮阴湖做什么?”郭平安甚是疑惑。 “明日乃是小生给未婚妻下定送礼的日子,小生想要亲自猎一对儿大雁送给她做定亲信物!” 郭平安忽然想起来乔荀好像要娶之人就是姜娴,不由得勾唇一笑,心想这都是什么缘分啊! 或许这都是命吧! 他勾唇笑着轻抚胡须,爽快道:“原来如此,那快上马车,本官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乔荀没推辞,一脸真诚道谢后上了马车,马车疾驰往淮阴湖驶去。 第75章 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桃源村和环溪村的大河一路北下十多里地就是白云府的淮阴湖,湖泊占地几千亩,这会子浅薄的河水上冻犹如青琉璃一般折射着耀眼的芒光,湖边是赭黄色的连片芦苇丛,茫茫草丛想要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姜娴拽停了驴车,将拴着驴儿的缰绳子绑在一棵光秃秃的杨树旁边,便朝着湖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乔荀!乔荀你在哪儿?” 乔赋有样学样也跟着一边喊,一边四处寻找。 空旷的湖边突然响起呼喊声,惊得躲在芦苇丛中的麻雀鸟儿,扑棱棱掠过枯黄的苇梢,留下一串细碎的影子,又钻入了更深的芦苇丛中躲藏起来。 远处近乎干涸的湖水上泛着冷冽的光,这若是一不小心踩破了脆裂的冰层掉下去,不淹死也要被冻死啊! 姜娴抬手遮挡着在眉梢处,省得冰层折射的光芒刺眼遮挡视线,一边四处在芦苇丛中寻找乔荀的身影,越喊越心虚后怕。 那倒霉鬼运气现在不好,还敢独自一人来淮阴湖,就是正常运气的人来想要掏鸟蛋捉大雁也会在芦苇丛中迷路啊,这可是占地几千亩的湖泊啊,一到冬天岸边的芦苇丛能绵延几百里地。 若是乔荀没来着,那就是被那个奇怪的马车绑走了。 不论是哪种结果都让人担忧焦急。 “三郎!三郎你在哪儿啊?我是大哥啊,听见回话!” 乔赋扯着嗓子冲着芦苇丛大喊,姜娴也钻进芦苇丛中,干裂的叶子划在脸上手上还有微微的刺痛感,哗啦哗啦的叶子响声惊起一片又一片的鸟群。 一连寻找半天都没见着人,倒是看见好几只大雁下蛋,还有一些鸟窝里都是鸟蛋。 但姜娴现在无心搞这些东西,一边找人一边骂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一颗心慌乱的让她烦躁不安,她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乔荀!乔荀你在哪儿啊!”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淮阴湖的寒气也越来越重,冻得人都脑子都快要木掉了。 姜娴和乔赋就这样穿梭在芦苇丛中寻找乔荀,打算再找一会还找不到人,就回村另外想办法! 乔赋满脸忧愁地嘟囔:“可明天就是下定的日子,三弟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爹娘只怕能疯掉!” 姜娴紧拧秀眉,一脸无奈:“乔大哥,那找不到人我们也不能耗在这芦苇丛里,这里天黑就极其寒冷,温度太低会冻死人的,更何况咱们现在没有方向感,也没办法确定乔荀一定是来了这里,所以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咱们必须上岸离开!” 她虽然担忧乔荀,但尚存理智。 乔赋已经急得都快哭了,却不得不同意姜娴的话。 …… 芦苇丛的另一边,因为走的路不一样,所以姜娴和乔赋与乔荀和郭平安他们是在两个方向的芦苇丛。 活捉大雁是需要讲究技巧的,只要能活捉到母雁,公雁会立即乖乖地过来守护着母雁,打算一块殉情! 乔荀是看书总结了不少的经验,在郭平安和他贴身的小厮还有车夫的帮忙下,终于活捉到一只进网的母雁。 “捉到了!”乔荀浑身都是白色的芦花,头发上还沾染了不少浅黄色的芦花,整个人狼狈至极脸上却透着兴奋的笑意。 郭平安带着小厮赶过来瞧见被绑住双脚的母雁,一只公雁乖乖地匍匐在母雁旁边,果然印证了书上所说,大雁乃是一夫一妻制,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风高折雁行,哀鸣裂穹苍,宁随枯叶落,不向别枝翔!”郭平安感慨一句,轻抚胡须:“难怪古人用大雁比作夫妻相随的定情信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若是换做人,早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大雁,但凡一方被捕,另一方便自动落网,若是死了,另一半便会折颈殉情,畜生的情谊都比人重,郭平安都有些遗憾当初没有亲自猎一对儿大雁送给自己的妻子。 “是啊!”乔荀眸中满是喜色,想着明日亲自将这一对儿大雁送给姜娴,娴儿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几个人正在高兴,只听芦苇丛中传来叫喊声,由远及近,恍恍惚惚又好像是幻听。 “乔荀!” “三郎!” 乔荀一脸奇怪,怎么仿佛像是听见了娴儿和大哥的声音? 郭平安也有些奇怪,看向乔荀提醒:“乔童生,好像有人来这里找你了!” 只是叫喊声停了一会,不一会又响起来了。 几个人循声望去,郭平安的车夫耳力好,立即指着斜对面的方向喊道:“大人,是从那边传来的叫喊声!” 乔荀喜出望外立即确定了:“是娴儿的声音!” 他拜托郭平安的小厮帮自己抓住公雁,他则是抱着母雁一脸兴奋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应声大喊:“娴儿,我在这里!我在这!” 姜娴和乔赋混迹在芦苇丛中,两个人身上头发上都沾满了芦苇絮和芦花,那芦花的绒毛从衣领进入身上还浑身痒得难受,但现在找人急切,他们也顾不得身上的不适。 听到乔荀的回音,姜娴焦急的脸上浮现喜色看向乔赋提醒一句:“乔大哥,乔荀果然在这里!” 没出事,没被人绑走! “娴儿!我在这!” 乔赋也听见了,猛然长舒一口气,轻拍着胸口:“没事就好!” 他立即扯着嗓子大声回应一句,两拨人互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聚拢。 乔荀捧着一只大雁,不停地扒拉着面前的芦苇,往姜娴他们的方向靠拢,姜娴也加快了步伐,两只手仿佛是镰刀一般,所到之处芦苇全部齐腰而断,倒下一片又一片。 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在地平线上露出一抹晕红的黄昏,照耀着这一片连绵不绝的芦苇丛。 冷冽的寒风卷着芦苇的枯叶在耳边呼啸,急促的喘息声令人莫名躁动不安,一双新做的棉鞋踩着半干不干的淤泥早已经脏污一片,双脚被冻得仿佛都没了知觉。 “乔荀!” 姜娴一边喊,一边扒拉芦苇。 “娴儿!” 声音越来越近,姜娴也更急切,忽然看见斜对面的芦苇丛里晃动剧烈,姜娴见状立即朝着那方向走过去,乔荀也在扒拉芦苇。 忽然扒拉开一片芦苇时瞧见姜娴那张精致又焦急的容颜,乔荀只觉得心头一热,高兴地拿着肩上扛着的一只羽毛还泛着光芒的大雁喊道:“娴儿——砰!” 姜娴赤红着眼眸冲上前,狠狠冲着乔荀胸口一推,乔荀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坐在淤泥地里,只觉得后背被芦苇杆划得生疼,大雁不安分地扭动着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扎进了泥地里。 “哎,娴儿你怎么了?” 乔荀不明所以,龇牙咧嘴地笑着抬头看向姜娴的怒容。 姜娴生气的拳头落在乔荀胸口,只是收着力道没什么劲,竟然不争气地滚下眼泪冲着乔荀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啥情况,你还敢一个人跑来这淮阴湖猎大雁?我们这帮打猎的都不敢轻易来这边,一旦出事那就是要命的事!而且我想到中午和你分开时有个马车黑气滚滚的我还以为你不是被拐走了就是掉下这淮阴湖了……” 许是找了这么久,姜娴心中有气一股脑发泄出来。 乔荀还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姜娴,不仅没有担忧反而高高地扬起唇角,笑着抓住姜娴的手举着另一只手上的大雁:“娴儿你看,我真的猎到了大雁,抓住一对儿,正想着明早儿亲自交给你的时候你会如何,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淮阴湖找我……” 姜娴看着乔荀傻兮兮的模样,看着他手中胡乱扑腾的大雁,又看乔荀胳膊上手上还有脸上都是划痕和芦花,刚才的恐惧和担忧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心跳都猛地漏跳一拍! 这书呆子!知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危险? 竟然还笑? 她抬起手擦了一把不争气的眼泪,站起身轻踹了他的小腿一下气道:“谁要你亲自活捉大雁了,乔荀你这个书呆子,你真是一点不知可畏!” 乔荀不闪不躲,由着姜娴出气一通,顺手一把抓住姜娴回拽,姜娴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进乔荀的怀里,鼻尖抵着他沾满芦花芦絮的衣襟,嗅到一股熟悉的墨香味,只觉得鼻头发酸。 “娴儿,对不起,我不该独自前来猎大雁,惹你担忧不高兴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生气,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乔荀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为妻,并非为了应付政令!” 话落,乔荀晃悠了一下手中的大雁,高兴笑道:“这对儿大雁我刚来淮阴湖就撞见了,大雁象征着至死不渝忠贞不一,正如我对你的心意,你愿不愿意和这大雁一样与我白——” 姜娴却不给他说完,直接甩开乔荀的手,撇了撇嘴,只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赌气说着反话:“谁要跟你一起,谁让你猎大雁了,个死书呆子,出了事我岂不是要成寡妇?不然就被抓去强配歪瓜裂枣了!” 乔荀低笑出声,捧着大雁站起身一双柔情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姜娴,喑哑着低沉磁性的嗓音询问一句:“娴儿,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我才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嫁给那些歪瓜裂枣!”姜娴嘴硬着说。 “娴儿你看这大雁多好看,还有一只公雁在郭大人他们那边,绝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大雁了!” 姜娴看着那漂亮洁白泛青的大雁,心想这大雁可真漂亮! 两个人站在一起仿佛一对金童玉女。 暮色渐浓,寒冷吹拂过芦苇丛,整个芦苇丛荡漾起来,犹如两个人的心此刻泛起了层层涟漪,搅乱了本该平静无波的心。 跟上来的乔赋和郭平安他们瞧见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第76章 恋爱的心动感 姜娴倒是没想到郭平安也会在这里,她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冲着他们见礼。 郭平安看向姜娴提醒一句:“姜姑娘,后日是犬子郭拂尘的洗三礼,你可千万要记得带着家里人一块来赴宴,到时候乔童生也可陪你一块儿来,正好将猎大雁一事好好给你们宣扬一番,实乃佳缘一段啊!” “郭大人不必如此了,我和乔荀的事还是越低调越好吧!”姜娴盛情难却,但还是婉拒了郭平安的好意。 郭平安点头:“行,但犬子的洗三宴你可一定要来,你可是我妻子儿子的救命恩人,你若不到场我们家可不敢开席呐!” 姜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乔荀怎么和郭大人搞在一起了? 她无奈笑着答应:“行,我一定抽空登门赴宴。” 郭平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心想他还有一份厚礼要当众谢姜娴呢,姜娴若是不来,他还如何报恩? 时候也不早了,郭平安便询问要不要送姜娴他们回桃源村,姜娴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方向:“我们赶驴车前来了,就不劳烦郭大人再多跑一趟了!” 两拨人就此分开,姜娴走在最前头,心想来都来了,便将衣袍掀起来一块捡了几窝野鸭蛋鸟蛋回去煮着吃,乔荀和乔赋一人捉着一只大雁跟在姜娴后头。 从岸上顺着湖堤走很快就到了栓驴车的地方。 驴儿哼哧哼哧的,似乎很是不悦。 姜娴招呼着兄弟俩上后面的车板,赶着驴车悠哉地回家。 一路上姜娴和乔荀没有再说话,倒是乔赋一直心虚地看弟弟,时间久了乔荀奇怪地盯着大哥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大哥,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乔赋纠结再三,隐晦地提醒一句:“嗯,就是前几日有人找到我要给我银子,叫我将你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每旬进城一次和他们汇报,我没答应,估摸着他们也找了你二哥,至于你二哥答没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乔荀微蹙眉头:“那人可说自己姓甚名谁了?” “没有,就说了要是同意可以上清凌书斋找他们!” 乔荀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清凌书斋乃是夏家产业,而夏家嫡子夏褚如今就是俞知义身边的狗腿子,加上李天擎三个人关系甚好。 那背后使坏的百分百是俞知义俞满兴父子俩了。 呵! 他们还真舍得下工夫! “行,我知道了,二哥那边我会观察一阵子看他有没有答应别人,你也先别声张,以免打草惊蛇亦或是闹得咱们兄弟间的感情不和!” 乔赋点头:“我知道,总之三郎你自从考上了童生以后,危险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你可千万要当心啊!” “放心吧,大哥!” 许是芦苇丛里那一幕像是让姜娴认清自己的内心,她对乔荀确实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若是说喜欢和爱又太假,因为她觉得还没到那个份上,单纯的就是对乔荀有好感。 导致姜娴现在看乔荀实在有点羞赧。 索性不看,自己也没那么不自在。 一直送着乔荀和乔赋到家,姜娴赶着驴车就要跑,却被乔荀拦住。 姜娴一看见靠近的乔荀,脑子有点空白:“那个……大牛哥还等着还车,我先走了!” 不等乔荀开口,姜娴一甩鞭子抽的驴儿嗷嗷惨叫一声,嘶鸣着撒腿就跑。 乔荀忍不住笑了,他今儿又发现了娴儿有点傲娇羞赧呢! 看着姜娴远走的背影,乔荀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嗓子:“娴儿,我明日一早就来下定过礼,等我!” 姜娴的瞳孔在一瞬间无限缩小,心跳震动浑身发烫,她紧咬着唇瓣一直等着驴车过桥以后才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幸好乔荀没追上来,不然就能看到她现在的脸发烫的红。 她猛地一甩脑袋,心想她可能真是疯了! 怎么可能因为乔荀几句话就扰乱了心弦。 一直到晚上躺在炕头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姜娴脑子里全都是乔荀跌坐在地上,昂着脑袋高兴地举着手中的大雁冲她献殷勤的模样,和乔荀原本的形象仿佛判若两人。 姜娴轻轻锤了一下枕头! 神经病! 谁让那死书呆子亲自跑去猎大雁的,搞得她的心都乱了。 “砰”的一声。 钱氏忽然点燃了油灯,看着炕头上被姜娴捶裂开了,她和糖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晚上你不睡觉你捶炕头干什么?” 姜娴脸色讪讪,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可能睡觉做梦了,没注意到……” 钱氏抱着糖糖调转个方向,去了炕尾睡觉,让姜娴自己吹灯。 姜娴吹灭油灯,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盯着漆黑的房梁,到现在她都能听见自己难以平静的心跳声。 或许,这就是悸动的滋味吧! 她忍不住勾唇自嘲一笑,两世为人竟然还有了恋爱的心动感。 姜娴的手下意识地捂在眼睛上,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 翌日。 一大清早乡亲们就自发地送来了碗筷菜篮子还有八仙桌和凳子,里正首当其冲,一边招呼着乡亲们喊道:“大家伙都小心一些啊,千万别磕着摔着了。” 自从昨天钱氏挨家挨户通知了一声,陈里正知道了姜家要摆流水席的意思,又亲自挨家挨户说了一声,让大家伙有人的捧个人场,没人的捧个钱场都要给姜家贺喜。 还顺便将姜娴发现能吃的东西,以及即将传授他们学习识别药草,采摘药草的大好事。 这么一心为民的好姑娘,他们哪怕不被邀请,也要自发地去送嫁。 村里人倒没里正想得那么多,只想着姜家既然要办流水席那肯定有肉啊,现如今家家难过,过年都难见到肉沫,没准趁这个机会还能一饱口福。 因为这几天太忙了,早上姜娴去山上收了套子陷阱以后就将东西全收回家了,等着婚事过后稳定下来再继续上山打猎,而且如今娘手头上有接近六千两银子,她也不愁着天天上山了。 村里不少人都来姜家帮忙,刚过辰时,一队队伍吹锣打鼓地来了姜家。 乔荀今日身穿一袭新的浅蓝色棉布直裰长衫,补丁针脚细密,料子一看就柔软舒适,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如修竹,他双手捧着一对儿用红布绑好的大雁,立于姜家门口,一根乌木簪子绾着被雾气打得半湿的发髻,几缕墨色发丝垂在颔下浸得发亮。 一双清润如秋水般的眸子,睫毛上还沾着一层白雾般的水珠,唇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乔大山和乔家兄弟以及大伯小叔还有几个堂亲都一块过来下定,乔赋捧着十锭一两的银子,用红布和红喜字盖着,其余人挑着米面粮油还有半扇猪肉一块跨进了姜家的院子。 乔大大伯站在门口唱礼,这也是下定过礼时的一大必要习俗。 “伏以天开景运,地洽良缘。兹有男方乔荀,处士启元四年腊月十二,承祖德以传家,守诗书而立业,女方姜娴淑媛,性资婉顺,勤于织纴,奉亲孝悌,习礼明仪。经双方尊长合意,媒妁传言,以十两白银为聘,白米白面猪肉各十斤,好酒十坛子为礼,大雁一对儿定下秦晋之好。择取吉日腊月十二,行纳征之礼,愿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誓立此,诸位见证!” 洪亮的嗓音唱礼说着最真挚的话,可见乔家是下了心思的,这可让围观的桃源村百姓们都大开眼界了。 “这乔家不愧是读书人啊,看这下定过礼都搞得有板有眼的,还给姜家十两聘银和那么多聘礼,不愧是读书人家就是讲究,哪像是咱们那几个过了十八岁的随随便便拎着个包袱就跟着男方走了。” “可不是,光是这些买的东西都得值个几两银子了,还另外再给十两银子,看样子乔童生家也不差!” “乔童生考上功名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可见当年敛财不少,否则如今哪有这么多银子娶姜娴。” “欸,你们说姜家收了这么多聘礼,到时候回多少嫁妆啊?” “那就不知道了,姜家的瞧着这日子也不错,你们没瞧见他们家屋檐下头挂着的都是肉,估摸着陪嫁和聘礼差不多。” “啧啧,早知道就给我家二小子介绍给姜娴了,当初一听她是女猎户我们家就没往这个上面想,现在想来真是吃大亏了!”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二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配得上娴丫头不,娴丫头那么能干,光是每天打猎都能挣不少钱,娶了娴丫头那就是娶了个财神爷回家啊!” “那咋啦?姜娴到底和寻常女子家不同,一般哪个男人愿意驯服这么个女猎户媳妇?” “行了行了,今天人家过礼的大好日子,你们在这争辩再多也没用了啊!” 几个咬耳朵的人这才消停。 姜家又没儿子,现如今又有房又有地,最好吃绝户了! 大家伙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天虽然是下定过礼,按理说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成,但钱氏看村里人都给面子,叫姜顺德立即取下了不少肉准备包饺子宴请大家伙。 她负责搅拌饺子馅,其余村里妇人婶子们帮着揉面,还有两个人在院子里的大锅上烧水准备下饺子,整个姜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姜娴带着糖糖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裳坐在房间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觉得脸颊又开始烫起来了。 “阿娘,你脸又开始红啦!”糖糖坏笑着抬手戳了戳姜娴有些发烫的脸颊。 “我这是热的,小孩子别胡说!”姜娴没好气地嘴硬辩驳。 “娴儿!”一声呼唤,搞得姜娴脸色更红了。 糖糖见状麻溜爬下炕跑去开门。 陈三癞子家。 赵金娘看着村里人都跑去姜家瞧热闹去了,气呼呼地回到屋里将手中的木盆一摔,望向炕头上躺着的陈三癞子问道:“你不是要找人收拾姜娴吗?人呢?” 第77章 阴谋得逞 陈三癞子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急什么?只要她敢再上街一次,保管给她腿打断!” 这一次,陈三癞子也是下了血本。 整个桃源村能叫他吃亏的人就没有过,包括他爹娘都被他气死了,一个外来户想夺走他女儿,还天天踩在他们脸面上耀武扬威,陈三癞子可受不了这个气。 更何况山头上坑了他那么多银子,他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你找了几个人啊?别三四个人打不过那丫头,白费力气!”赵金娘撇了撇嘴,不是她要长姜娴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那死丫头力气太大了。 “放心吧,且等着听好消息就成!” 赵金娘哀叹一口气后,望向陈三癞子:“那你有没有找风水先生给咱们看看运气啊?看傻丫是不是自带福气的福娃?” “行了,都赶出去了你老惦记她干啥啊!”陈三癞子满脸不耐烦,压根就没想过接傻丫回来,哪怕现在倒霉陈三癞子也只认为是姜娴那死丫头捣的鬼,再不济就是家里坟地房子风水问题,把所有的福气晦气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他才不信呢! “哎呀,你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赵金娘急得直跺脚。 陈三癞子翻个身子懒得理睬她。 赵金娘哼了一声,又想着流水席那么多人,自己跑去蹭吃蹭喝应该没人会发现吧?家里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荤腥了,好不容买点肉也都进了丈夫和两个孩子的嘴里,她一想到流水席上肯定会上肉菜就馋得直流口水。 反正里正说了,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到时候她随便拎个萝卜白菜的去估摸着也没人说啥。 上次糖葫芦的便宜没占到,今天说啥她也要吃老姜家的肉了。 赵金娘伺候好丈夫和孩子,等着都歇下了这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从后院的菜地里挖了一颗生虫的白菜就去了村西边的姜家。 …… 姜家。 院子里和屋子里的桌椅都已经摆好了,除了钱氏和姜娴她们睡得大房间没摆桌子,其余桌子都摆得满满当当,足有十六张桌子,一个桌子满打满算挤十来个人是行的,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个笸箩,笸箩里放着花生瓜子还有几块米糖,可见是下了血本的要招待宾客。 厨房里已经张罗上包饺子了,妇人们手脚麻利很快一锅又一锅的饺子出锅。 一人一碗,一碗十几个大个头的饺子,老少皆有。 这可把桃源村前来吃酒席的村民们高兴坏了。 男方来过礼下定都能这么丰盛,那等大喜之日的流水席岂不是要馋哭小孩子们! “饺子来喽!” 随着厨房里的人一声叫喊,一盘盘白胖的饺子端上桌,钱氏张罗着大家伙都坐着吃,还给每桌都上了一小碗陈醋和蒜头。 大家伙这才发现这饺子竟然用的是新面,饺子馅实打实的鸡蛋粉条和肉,很少看见白菜,这么舍得给白面和肉,大家伙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吃了。 钱氏和招呼着大家伙吃,亲自端着托盘里的饺子进了屋子。 里正和几个村中长辈作陪,姜顺德在另一侧陪着乔家一帮人谈笑间十分和谐。 “吃饺子吧,厨房里面边包饺子边下锅,保证管够,今个你们就敞开了吃!”钱氏笑意吟吟地将六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乔大山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女方家下定礼管饭是包饺子,不过这饺子馅香气喷喷混合着面香味,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姜顺德搬来两坛子乔家今日送过来的酒,高兴地给他们拿陶碗。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咱们今个全都不醉不归啊!” 里正他们几个老家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这实打实分量的饺子,看向姜顺德:“顺德,你这么实打实地包饺子,这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放心吃,饺子管够,等腊月十五和腊月十六的流水席会更好,这饺子都舍不得吃,回头酒席岂不是全给我浪费啦!” 姜顺德红光满面,豪爽开口:“我姜顺德就这么一个闺女,她出嫁可是头等大事,也幸亏村里人赏脸愿意借东西借桌椅前来捧场,那我们姜家肯定要招待好大家,你们且放心吃!” 话落,姜顺德喊着乔荀给陈里正他们几个倒酒,摆了一把岳丈大人的威风。 乔大山乔赋他们几个人瞧着乔荀动作娴熟的倒酒接人待物,心里特别高兴,仿佛乔荀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见姜顺德都这么说了,里正他们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夹饺子就吃,这一口饺子下去,面香菜肉四溢,汤汁鲜美,美味得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外头桌子上的人刚开始还矜持,可实在被馋得受不了,一个个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赞叹这姜家可真仁厚,真舍得给料。 他们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到这么实在的饺子了,有些心细的还将饺子用树叶子抱起来,打算带几个回家给孩子们也解解馋。 整个屋里屋外十分热闹。 钱氏又盛了两大碗饺子和醋碟蒜头进了房间。 姜娴今天被钱氏要求不许出去露面,要有女孩子家的矜持,这可把姜娴憋坏了,就刚才乔荀进来送了一对儿大雁便被姜顺德抓走,其余时候她赶紧自己反而像是这场宴席的吉祥物一样! 好在有糖糖陪伴,姜娴不孤独,还教着糖糖一起玩翻绳子游戏解闷。 “娘,我还不能出去吗?”姜娴瞧见钱氏进来,问了一嗓子。 钱氏没好气道:“你从今儿开始就不能见乔荀了,直到迎亲那日,这是习俗你要遵循,可不许由着性子胡闹啊!” 姜娴哦了一声,看着钱氏放在炕上矮桌上的饺子嗅了一口味道感叹一句:“真香啊!” “你和糖糖先吃点,等一会我再你们盛点素饺子来!” "行吧!"姜娴只觉得发现新娘新郎婚前不见面习俗的人真是人才! 这短暂的躲避几天,能有啥作用啊! “娘,一会吃过饭送一下糖糖去陈郎中那学医,去晚了他真罚啊!”姜娴提醒一句,可别耽误了糖糖学医的事情。 “哦,行,一会我让你爹跑一趟!” 钱氏说完伸手摸了一把糖糖滑嫩的小脸蛋,转身又走了,厨房里还一堆事儿要忙呢。 姜娴给糖糖的小碗了夹了几个饺子,递给她:“乖闺女快趁热吃吧!” 糖糖端着小碗乖巧的坐在矮桌边上,嗅着饺子的香气看向姜娴笑道:“阿娘,这饺子可真香啊!我可以给乌鸦姐姐和小豹子它们送几个去吗?” “当然可以啊!”姜娴一脸欣然地答应,又伸手多夹了几个饺子放碗里,糖糖蹑手蹑脚地爬下炕端着饺子就出去了。 姜娴怕出去挨钱氏的骂,毕竟乔荀就在堂屋里,而且这都是本村和自家人,糖糖去喂一下小豹子和乌鸦他们应该不会有啥事。 赵金娘刚刚跑来姜家院门口,探头往院子里看去,见姜家人都没在院中,打算偷溜进去找个角落挤一挤,吃完顺完就跑。 忽然一抹鲜艳的小身影穿梭在院子里,赵金娘定眼一看瞬间亮了眼眸。 糖糖刚给小豹子吃了六个肉饺子,准备拿着剩下的撒到院子门口去,院子里的人太多了,乌鸦姐姐它们不敢过来吃,这么好吃的肉饺子乌鸦姐姐它们肯定很喜欢。 糖糖一边想着一边开心的笑着,蹦蹦跳跳地刚走到院门口,忽然一只大手拽着她就跑。 “啊——唔唔唔!” 糖糖刚想失声尖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定眼一看是赵金娘! “唔唔唔——”糖糖无声地抗议,赵金娘根本不管她抱着糖糖就跑。 糖糖用力蹬腿挣扎,手中的碗也掉落在地上,饺子散落了一地。 赵金娘一看大白胖的饺子掉地上真是太可惜了,但好不容易瞧见了傻丫,今天说啥也要偷回家绑起来! 她倒要看看,好福气会不会回到自家! 糖糖被赵金娘急切的动作吓得有点想哭,她刚从屋子里出来也没穿厚袄子外套,此刻寒风呼呼地吹着有些冷! 她想喊,可是被赵金娘捂住嘴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急得糖糖直落泪。 赵金娘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捂着糖糖的嘴巴,一路狂奔,甚至有点庆幸今天姜家摆酒席,这样的话村里没啥人,姜家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孩子没了。 糖糖不知道赵金娘要干啥,心里浮现出在陈家过的那些灰暗时光,又想到这阵子在姜家有阿娘阿爷阿奶的幸福日子,她的心里满是恐惧。 她在新家的快乐时光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不! 她不能任由陈奶奶带走,阿娘说了陈奶奶是坏人! 糖糖的眸中顿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反抗之意,她看着不远处的小花狗,立即有了主意,让小花狗去给阿娘报信。 阿娘知道的话一定会追上来救她的! 小花狗感受到糖糖的意思,瞬间爬起身撒腿就往姜家跑。 赵金娘平生都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一骨碌地跑回家关上院门这才把糖糖往柴房里面一扔,糖糖娇小的身影就这么直接丢在柴火堆里,扎得她浑身生疼。 “死丫头,去姜家才几天啊,就敢不认我们了!” 第78章 奄奄一息 糖糖倔强地昂着个小脑袋看着赵金娘,小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你们是坏人,才不是我阿爹阿娘,阿爹阿娘是不会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的……” 她知道赵金娘和陈三癞子这对养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哪怕养了她三年,那她也干足了事情回报给他们,阿娘说就算是生产队的驴儿也没有她那么干活的,三年干的活儿足以抵消他们喂的那些冷饭馊饭,让她心里不要有负担。 赵金娘本来想好好哄着孩子留在自己家,顺便印证一下糖糖是不是福娃,留着她在家里,家里就能时来运转。 可看着糖糖脸上倔强厌恶的神色,赵金娘没忍住狠狠一巴掌朝着糖糖的脸上扇上去。 “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打得糖糖的小脸颊红肿得老高,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你个死丫头,我们养你三年,供你三年吃喝,你翻脸不认人,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呢,畜生还会冲着我们摇尾巴呢!”赵金娘一边打一边骂咧,似乎要将这阵子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糖糖一声不吭也不求饶,紧咬着牙关承受着赵金娘的欺负。 因为阿娘说过,做人要有骨气,不能向敌人低头。 陈爷爷陈奶奶虽然不是敌人,但是他们也不是好人。 “嘿!还一声不吭,有骨气了?忘记了赶你出家门的时候你就像是一条狗一样趴在门口跟我们求饶吗?去姜家几天给他们家的倔脾气都学会了是吧?哼,老娘叫你傲气,叫你狂,还敢叫我奶奶,我今天打不起你!”赵金娘脾气上来打得越来越狠,不一会小家伙两个脸蛋红肿得和馒头一样了。 糖糖梗着个小脑袋瞪着赵金娘,心想着阿娘一定会找过来的,一定会会救她的! 陈奶奶他们就打吧,打完这一顿就当是还了三年的养育之恩了。 …… 姜家,一锅又一锅的饺子端上桌,大家伙吃得大快朵颐,恨不得要将肚子都撑破了。 实在是太久了,太久没有这么好好的饱餐一顿了! 有的实在吃不下的也要往嘴里塞,哪怕咽不下去也要撑着吃,不然错过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实实在在的喜宴。 姜娴在屋子里等了半天,还没见糖糖回来有点蹙眉,只见一条小花狗拱着门跑到姜娴狡辩,咬着她的裙角就往屋子外面拽。 “诶诶——” 姜娴心想这小花狗谁家的啊?咋突然进来咬人衣服呢? “你也想吃饺子吗?”姜娴见小花狗不咬人,抬脚起来询问一句,小花狗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姜娴哼唧。 姜娴还以为它真是要吃饺子,夹起一个肉饺子丢地上。 小花狗看都不看跑到门口嘤嘤怪叫两声,又跑回来叼起姜娴的鞋子撒腿就跑,跑到门口见姜娴不追上来,焦急的原地来回转悠。 姜娴顿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忙问道:“是不是糖糖叫你来找我的?” 小花狗立即松开鞋子,哈着舌头摇尾巴。 姜娴赶紧穿上鞋子就让小花狗带路,小花狗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姜娴一冲出屋子就被端着饺子进屋的钱氏拦住了。 “你个死丫头,过礼以后就老实在家里不能见人,你咋跑出来了?” “娘,糖糖可能出事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姜娴撒腿就跑,不一会就消失在院子里。 钱氏顿时急不可耐地跑堂屋喊道:“当家的,糖糖好像出事了,咱们快追上去吧!” “啥?我孙女咋啦?”姜顺德喝了点酒,一张黝黑的硬汉脸上红扑扑的,听见钱氏的话扯着嗓子大声吆喝。 “不知道啊,娴儿刚追出去!” 乔荀立即站起身就往外跑,跑到门口还被门槛绊了一下,不过他及时扶住门框稳住,迈着步伐出去以后追姜娴去了,姜顺德和钱氏也不管今天在场的宾客了,纷纷跟上。 主家的人都跑了,其余人不明所以,但肯定是出啥事了,里正和乔大山他们生怕姜家人吃亏纷纷抄着板凳棍子,还有姜家院子里能趁手的农具工具都追了上去。 姜娴追着小花狗一路狂奔,乔荀紧跟其后,再往后是姜顺德钱氏他们带着几乎整个村里的人一直跑到村口。 陈三癞子家。 小花狗跑到陈三癞子家门口在门口急得直转圈,姜娴定眼一看,指着陈家询问小花狗:“你是说糖糖在他家?” “汪汪汪!” 小花狗肯定地叫了三声,姜娴顿时黑沉着一张脸走上台阶直接一脚踹塌了新盖好的院墙,新砌好的院墙轰隆一声塌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赵金娘发泄了一通,只觉得身心十分畅快。 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糖糖,赵金娘啐了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小兔崽子,以后给老娘老实点,再敢大喊大叫一声,不敬老娘,老娘打死你!” 糖糖娇小的身躯紧贴着柴房冰冷的地面,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嘴里却还是看着门口虚弱无声地念叨:“阿娘……阿娘……” 殊不知,赵金娘已经乌云罩顶,满头黑色缠绕着。 陈三癞子一瘸一拐地蹦跶出来看见阴沉着一张脸的姜娴下意识地想跑,可转念一想他又强撑着大喊一声:“姜娴,你私穿民宅你信不信我去告你?” 姜娴不客气地抬眸,一双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糖糖呢?交出来糖糖,否则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们夫妻俩?” 陈三癞子一听顿时心安了,他又没有绑糖糖,姜娴找上门来那就是闹事,他就是给姜娴轰走都不会有事。 “姜娴你孩子丢了,你找我们家来干什么?你别以为自己力气大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院墙新找人砌好的,十两银子你要不赔的话我立马上官府告你去,让你吃板子去!” 话音才落,一旁的柴房里的赵金娘出来刚想问咋回事,看见姜娴心虚的转身就想跑。 但双脚就和灌铅了一样,一动不敢动。 姜娴扫了一眼赵金娘,看着她乌云罩顶,即将倒大霉的印堂。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赵金娘下意识地挡在柴房门口拔高了嗓门喊道:“姜娴你私穿民宅,你想干啥?这里是我家,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滚开!”姜娴冷声开口,一手推开了赵金娘。 赵金娘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一下子撞在院墙上。 姜娴用力推开院门,一看见地上躺着的糖糖,糖糖小脸蛋红肿得全是巴掌印,身上漂亮的新衣裳也都被扯烂掉了,头发乱糟糟的看着让姜娴心中一痛。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去一把抱起了糖糖:“闺女,你没事吧?对不起,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喂食!” 姜娴哑着嗓子,甚至都不知道糖糖哪里受伤了。 快要冻麻木的糖糖忽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姜娴,瞬间爆哭得都能看见嗓子眼。 “呜呜呜,阿娘,坏奶奶打我,要我喊她阿娘,还叫我回到陈家来,我没有答应她,我也没有认她……阿娘糖糖好痛啊,浑身上下都好痛啊!” 姜娴心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柔声安抚:“不哭了,我这就去找你师父给你瞧瞧,你放心阿娘不会放过他们的啊,权当是从前那三年养育之恩全还回去了啊!” 糖糖抱着姜娴的脖子放纵地大哭,哭得姜娴的心都快碎了,眸中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赵金娘陈三癞子暴打一顿。 不过现在糖糖治伤要紧,万一打伤了内里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陈三癞子听见柴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整个人都傻了! 赵金娘一手撑着腰,扶着墙站起身,忽然想到姜娴已经进去看见糖糖了,转身撒腿就跑。 陈三癞子刚走上前要问问赵金娘怎么回事,赵金娘都来不及解释喊道:“三癞子,咱快跑吧,我……” 话音未落,乌央乌央的人围在了院墙外头。 乔荀和姜顺德钱氏他们全赶来了,就听见了柴房里的哭声。 姜娴抱着糖糖出来,一双欲要杀人的眼神恨不得刀死陈三癞子和赵金娘夫妻俩! “娴儿!” “糖糖!” “哎呦天杀的畜生啊,怎么给孩子打成了这样啊?”钱氏注意到糖糖红肿的脸蛋,小脸上全是手指印,陈三癞子夫妻俩这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啊! 姜顺德他们几个人纷纷赤红着眼眸瞪着陈三癞子夫妻俩。 姜娴一字一句道:“陈三癞子,赵金娘,你们今日掳走我姜娴的女儿狠狠暴打一顿,这笔仇我姜娴记下了,从今往后在这个桃源村里,你陈三癞子家休想占到我姜娴一丝丝的好处,休想占我家一丝丝的便宜,并且咱们两家从今日结仇不死不休!” 姜娴又看向大部分的村里人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别的地方,有我们姜家人在,就不能有陈三癞子夫妻俩,反之亦然,否则别怪我姜娴不讲情面当场翻脸!” 话落,姜娴又看向姜顺德和钱氏:“爹娘,我先送糖糖去看陈郎中,孩子身上都是伤,我怕耽误了,至于这里交给你们!” 姜顺德点点头,目光沉冷地看向陈三癞子夫妻俩,隐隐泛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你放心,这个事交给爹,不让他们家大出血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姜顺德的名字反着写!” 第79章 活该! 同时姜娴不出手也好,姜顺德都怕她那个大力气要了陈三癞子夫妻俩的命,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姜娴抱着糖糖就往外走,她也毫不避讳地将糖糖的伤口给全村人看,让村里人都瞧瞧陈三癞子夫妻俩是多么的歹毒心肠。 一个五岁半的孩子都不放过,下如此毒手! 更何况如今孩子已经是姜家人,不是他们陈三癞子夫妻俩收养的女儿。 他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这么对待糖糖! 里正当场暴怒冲着陈三癞子夫妻俩大吼:“陈三癞子赵金娘,你们夫妻俩要死啊?给孩子打成这个样子,她是你们俩的孩子吗?” 村里其余人有一个算一个今日承了姜家的人情吃饱喝足的纷纷鄙夷陈三癞子夫妻俩。 “真是畜生啊!能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 “当初说不要孩子的是他们,一听风言风语又想抢回孩子,当糖糖是什么啊?阿猫阿狗吗?” “就是,要孩子回来就是这么虐待孩子,咱村什么时候出了这种畜生啊?” “赶走陈三癞子夫妻俩吧,他不配当我们陈家人,也不配待在桃源村!” “万一下次看见别人的孩子也想抢回家暴打一顿怎么办?也太危险了!” “里正,赶走陈三癞子一家吧,他们心肠太歹毒了!” 里正目光充斥着怒火瞪向陈三癞子。 陈三癞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啊,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拉着赵金娘出来喊道:“不是我绑的孩子,也不是我打的,我这还受伤呢在屋里看着两个孩子,是赵金娘,是这个臭婆娘干的,都是她一个人干的,我不知道啊!” 乔荀冷声启口:“你不知道,难道就可以推卸责任了吗?依照《大夏律法》,凡是入室偷窃抢劫掳人者,一律处以墨刑,凡是造成主家人受伤死亡,将会判刑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若是涉及性命者将直接判处死刑,你们陈家跑去姜家偷了孩子抱回家虐打,已经属于第二种了,不仅会处墨刑还将受到五到十年的刑罚。” 话落,乔荀看向陈里正:“里正,报官处理吧,陈三癞子夫妻俩已经触犯律法了,并非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了,应当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里正点头,立即朝着一旁的人喊道:“陈大牛,你现在就赶着牛车去报官!” 陈三癞子和赵金娘脸色都吓白了。 旁人说这些或许他们还不相信,但是乔荀说这些,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赵金娘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开始求饶:“对不起,姜家大兄弟嫂子,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太想孩子了,我就接孩子回来玩玩,只是她说话太气人了,我这一时没忍住就动了手,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而且孩子就是皮肉伤,我没有下狠手的……” 陈三癞子一瘸一拐地冲上前狠狠地抽打了两个大耳光:“你这个蛇蝎毒妇,老子一听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就知道你没憋好屁,都告诉你了傻丫不是咱们的闺女了,赶出家门的人你老惦记着她干啥啊,现在惹出事了吧?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陈三癞子举起一旁的扁担狠狠朝着赵金娘身上打去,现场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扁担要落在身上的那一刹那,赵金娘下意识地抱住头,陈三癞子却扭头看着冷眼旁观的一群人,心想怎么也没一个人来阻拦的,这扁担狠狠打人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可话都放出来了,陈三癞子偏移了一下方向,一扁担落在赵金娘的肩头,疼得赵金娘嗷的一声惨叫。 刚才发泄得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痛! 一扁担下去没人管,陈三癞子气得一甩扁担,看向里正和姜家人:“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她毕竟是我孩子的娘,我也下不去手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伙都是同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不能放过我媳妇,我们赔钱,赔钱给糖糖去治伤,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行不行?” 真叫陈三癞子打死赵金娘,他也做不到,只能心中将赵金娘痛骂一顿。 这作死的婆娘,以后一定不能由着她胡来了! 再一看又倒塌的院墙,陈三癞子难受想哭,这又要花出去不少银子。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里正见姜顺德两口子没松口,自然也不会松口,依照他的意见不报官是最好,狠狠罚一顿陈三癞子夫妻俩,赔钱给糖糖治伤,再做出保证,但姜家人不同意,里正也不会做这个恶人。 毕竟他也早看这两口子不顺眼了,从闹着非要收养孩子,到上次为了省一点赋税大冬天的那么磋磨一个孩子,要不是糖糖命大,没准早死了。 糖糖还是他从田埂上捡到的呢,这多少跟他有关。 乔荀看向姜顺德劝说一句:“伯父,这件事情交给官府解决就好,他们家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比咱们自己动手要更严厉。” 如果一动手,那就是邻里恩怨,到时候官府来了也站不住脚。 可是看着乖孙女被狠狠磋磨一顿,还有上次挑拨离间,姜顺德和钱氏如何能忍受得了这口气。 乔荀凑上前低语一句:“伯父,伯母,光天化日不好将有理转为无理,等灯下黑时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钱氏尚存理智,觉得乔荀说得极对。 姜顺德和姜娴的脾气她是清楚的,真让他们以牙还牙,陈三癞子夫妻俩能被打死! “行,就报官吧,让官府解决这恶心人的夫妻俩!”姜顺德阴沉着一张脸,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盯着他们。 里正点点头:“行!” 话落他看向陈三癞子夫妻俩:“你们夫妻做事不地道,就休怪姜家人不讲情面,但凡我们来晚一步,孩子都能被你们打死,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到时候就让官府该咋办咋办!” 赵金娘傻眼了,连忙跪地趴着跑到陈里正面前哭诉:“来喜叔,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我就是……我一时没忍住而已,从前我们也这样罚过孩子几次一点事都没有的,来喜叔我不要被官府抓去施刑,求求你了,来喜叔帮我家说说情吧!” 里正直接扯开裤腿! 一脸的莫挨老子! 赵金娘连忙跪着爬到姜顺德和钱氏的跟前搓手求饶:“姜家兄弟,嫂子,对不起,我就是一时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我实在是太想孩子了,结果那孩子回来还非不认我拱火,我一时没忍住就和从前一样的打了她一顿……” 跟个苍蝇搓脚似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钱氏实在没忍住,狠狠一巴掌抽在赵金娘脸上:“你就是个畜生,还和从前一样?合着糖糖以前在你们家过的都是这种日子,难怪孩子束手束脚的十分乖巧,她那是乖巧吗?那是她打骂虐待出来的自保意识,真是太过分了!” 钱氏气得浑身直发抖。 姜顺德赶紧一脚踹开了赵金娘:“滚一边去,今天就是说破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也等着官府把你抓去坐牢行刑吧!” 赵金娘惨叫一声,看着姜顺德和钱氏一点情面都不顾,非要送她见官坐牢,她眸中发恨吼道:“不就是一个野孩子么,至于你们这样吗?要不是你们家姜娴趁机抢走我闺女,我们能傻乎乎地把福娃拱手让人吗?现在给你们老姜家带来好处了,你们舍不得了,一天天装模作样地疼孩子有意思吗?糖糖要不是能带来福气,你们能收养她? 那个死孩子也是个白眼狼,没心肝的畜生,这就去你们家几天,就不认我们了,我们好歹还养了她三年了,要我说我就该打死她,哪怕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就好了!” 大家伙看着赵金娘狰狞的面容,纷纷觉得这娘们疯了! 陈三癞子看着里正姜家人的脸色,又看媳妇咆哮着大吼,关键时刻他冲上去给了赵金娘一脚:“你这个心肠歹毒的毒妇,你太坏了,我陈三癞子现在要立即休了你,从今往后和你一刀两断!” 话落,陈三癞子赶紧跑进屋去,不一会拿出一张鬼画符似的休书出来扔给赵金娘,如同壁虎断尾求生一样看向里正还有姜家人。 “你们大家伙可都看见了,这事情都是赵金娘背着我做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事,知道就不可能让她去姜家绑人,这毒婆娘现在还不知悔改和疯了一样,我陈三癞子立即休了她,从今往后她可就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啊!” 赵金娘不可置信地爬起身看向陈三癞子,一双窄小的三角眼中如同淬毒一般怒吼:“陈三癞子,你竟然敢休掉我?” 陈三癞子撇了撇嘴:“休掉你怎么了?你自找的,我都叫你不要想这个事了,你非要去姜家绑孩子惹事,都是你自己活该!” 赵金娘忽然疯癫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吐出一口鲜血喷洒满地。 她抬起手指着现场的所有人来回看了几遍:“你们,你们都给我赵金娘等着,我就是去死我也不去坐牢,等我化作厉鬼我就挨家挨户找你们索命!” 话音落下,赵金娘迅速爬起身毅然决然地朝着石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 大家伙纷纷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第80章 转移仇恨值 赵金娘一头撞在了乔荀及时踢过去的竹篓子上,没有鲜血四溅。 如果今天赵金娘死了,那糖糖的一顿打就白挨了! 整个桃源村的人就会说都是因为糖糖,赵金娘才被当场活活逼死。 想要用这种骂名伴随着糖糖一辈子,乔荀才不会答应,他相信,娴儿也不会答应。 乔荀目光冷冽的走上前看着一头没撞死,反而撞得头晕眼花的赵金娘开口:“让你死都是便宜你了,赵金娘,你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你今天虐待糖糖的事情整个桃源村都会记得,都会将你牢牢的钉死在耻辱柱上,你想想坐牢你无非三五年就出来,但是你这一死,陈三癞子家的大宅院,你两个年幼的儿子还有家中的那些存银可都便宜了别人。 你以为陈三癞子会难受愧疚一辈子吗?不,我敢说你前脚刚发丧,他后脚就敢买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女人回来,到时候你岂不是白死了?而你一直针对糖糖,不过是因为心里的不甘心,把流言蜚语当真了。 但,糖糖如果真的是福宝娃娃,生来就能带来福气,那你们夫妻俩养了糖糖三年,怎么就头一年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紧接着就捡到了狗头金?往后的二年多你们家一直亏空入不敷出,靠着吃老本过日子不是吗?所以糖糖根本就没有带来福运的能力,姜家日子过得好,是因为他们父女能吃苦,拥有过硬的本领上山能猎到野物。” 乔荀一番话,将赵金娘的情绪转移给陈三癞子,叫他们夫妻俩狗咬狗,省得一直来找娴儿的麻烦。 可对于赵金娘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糖糖真有福气,他们家还能捡到一个狗头金后就频频有事发生吗?这三年大旱,当初用狗头金换的银子也花得七七八八,一点都没有守住。 可姜娴家日子却一直很好过,并非拥有糖糖以后才好过的。 赵金娘反应过来,顿时目光怨毒的扭头看向自己嫁了十几年的男人,刚刚一出事陈三癞子立即就将她推出去抵账,还要休了她。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话可真是一点也没错! “陈三癞子你好歹毒的心思,你明知道我一直惦念着糖糖,故意拦着不让我去找她,故意放纵着我去姜家闹事对不对?刚才也是第一时间要休掉我,根本没想过我赵金娘给你们老陈家当牛做马了十几年。 我告诉你,你想摆脱我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给你们老陈家生了两个儿子这就是我的功劳,哪怕闹上公堂你也休不了我,妄想讨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当媳妇,我呸!也不看看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也配!” 赵金娘猛地爬起身,冲上去狠狠一头撞摔倒陈三癞子。 陈三癞子被顶翻摔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气得指着赵金娘都说不出话来,手上和腿上的伤又被刺激到,疼得他几乎晕厥。 她又扭头望向姜家满脸诚恳地认错:“对不起,是我赵金娘不知好歹,今日做了这些事伤害了傻丫,我赵金娘敢做敢当,你们要打要罚我都认,但还恳请各位能够帮我看好陈三癞子,只要老娘不死,老娘有朝一日还会回来,他陈三癞子找多少小媳妇都是妾,都是贱妾!” 屋子里两个孩子嗷嗷啼哭。 赵金娘瞬间猩红了眼眶,说要再给孩子们喂一次奶就跟着他们走。 姜顺德和钱氏可不会因为赵金娘这样就心慈手软,赵金娘既然敢闯入姜家绑了糖糖虐打她一顿,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因为从村里去一趟县城里来回就要许久,姜家那边还是大喜的日子呢,于是里正让人绑了赵金娘进柴房里等着,派了两个人在陈三癞子家里看着,也没人管地上疼得要死要活的陈三癞子,一大群人乌泱地来,又乌泱地走了。 不过经此一事,大家伙也不好意思继续吃喜酒了,很快各自告辞回去。 本来他们都已经吃到八分饱了,不吃也行! 就是可惜了那些皮薄馅大的白胖饺子。 甚至有人暗暗期待起姜娴和乔荀大婚之日的席面了。 里正带着大家伙告辞以后,只留下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帮忙收拾,乔荀和乔家人吃饱喝足也都告辞离开。 姜顺德和钱氏耐着性子一一送走宾客以后,这才急忙锁上屋门,叮嘱了几个厨房里干活的熟人们,急匆匆地就往陈郎中那去儿。 可怜的糖糖可别被赵金娘打傻了! 刚走几步,就瞧见乔荀折身而返。 “伯父伯母,我实在担心娴儿和糖糖,和你们一块儿过去吧!”乔荀面露焦急。 钱氏闻言,看着乔荀脸上不似作假的神情,刚才要不是乔荀赵金娘可就一头撞死了。 她死了只能叫大家伙一时痛快,可时间久了人们便会下意识地维护弱者,没准还要将逼死养母的罪名冠在糖糖身上。 钱氏满脸感激地望向乔荀:“乔荀,刚才幸亏有你,否则这事我们就要搞砸了!” 姜顺德粗粗哼了一声,没钱氏和乔荀想得那么深,要他说赵金娘一头撞死就好了! 省得隔三岔五来作妖烦人! 陈郎中的茅庐院子里,姜娴一边焦虑竹床上的糖糖,一边打量着茅庐里多出来的小子,是那天中年男人带来的孩子。 看见糖糖一身伤昏迷着过来,陈朗中毫不客气地瞥了一眼姜娴,薄唇讥讽一句:“你不是号称力大无穷吗?怎么还能让我徒儿受这么严重的伤?” 姜娴被讥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抬手扣了扣额角。 “一时间没看住,叫赵金娘趁着家里办喜事绑走了孩子。” 陈郎中微眯眼眸,就知道是这样! 陈三癞子家贼心不死,那就让他们人死了吧! 他陈瑜疾的徒儿也敢欺辱,活得不耐烦了! 陈郎中迅速给糖糖处理好表面上的伤口,又把脉过后,打来一盆温热的水泡着药草叫姜娴给糖糖浑身擦一遍,为此陈郎中还特意烧了足足一盆炭,让姜娴母女在屋子里处理。 姜娴反而有些后怕,焦急询问:“陈师父,糖糖她没什么大碍吧?” “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让你用药汤擦拭这样可以保证浑身上下一点伤痕不留,你照做就是!”陈郎中说完洗了洗手,从院子里抬进来一箩筐和杂草混合在一起的甘心草,让那个小男孩把草儿挑出去,只留下甘心草。 姜娴大气不敢出,按照陈郎中的话照做。 刚给擦拭好,要给糖糖穿衣裳的时候刺激的孩子突然醒来,一脸惊恐地尖叫起来嘴里喊着:“不要撕扯我的衣服,这是阿奶给我做的……” 姜娴看着心疼坏了。 该死的赵金娘,怎么下这么重的死手,还要在这大冷天扒孩子的衣服,真特么想囊死她! 她连忙轻声安抚糖糖:“乖闺女,是阿娘啊,不是你陈奶奶了,你不用害怕啊,我们现在在你师父家的药庐呢!” 糖糖如惊弓之鸟,紧紧抱住了姜娴的脖子。 “阿娘,阿娘糖糖好怕,糖糖好疼呀,阿娘打他们呜呜呜……” 自从姜娴收养糖糖以后,孩子太懂事乖巧了,一点孩子的天真气都没有,在姜家束手束脚的姜娴也不敢一下子让她放开自己,毕竟从小养成的顺从讨好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可这一刻,姜娴能感受到糖糖真的像是个孩子一样在跟她哭诉,逐渐有了孩子气的模样,她唇角一勾柔声轻抚着圆润滑溜的小脑袋。 “放心,阿娘一定会狠狠惩罚他们,叫他们再也不敢来上门欺负你了,好不好?” “嗯嗯,阿娘,陈奶奶他们坏!糖糖以后不欠他们的了……” “你本来就不欠他们的呀,养你三年还不如咱家一礼拜给你的食物多,更何况你每天兢兢业业地干活,就算是童工也要管饭给工钱的,从前的事情咱们就不想了,以后和阿娘一起重新开始好不好?” 糖糖扁着小嘴,委屈地点点头,眼角还挂着泪包在姜娴的脸上亲了一口。 刚给孩子穿好衣裳,姜顺德他们几个匆匆赶来。 钱氏一推开屋门瞧见糖糖鼻青脸肿的模样,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直落。 “哎呦,阿奶的乖孙儿啊,这得多疼啊!”钱氏都不敢伸手抱孩子,生怕碰到她身上的暗伤,嘴里又狠狠地骂咧了赵金娘一遍,顺便告诉姜娴赵金娘的下场,以及乔荀阻拦的那一下子。 姜娴有些惊讶,真想不到关键时刻倒霉蛋还派上用场了! 姜顺德从怀中掏出一份油纸包包着的饺子,还洒了糖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糖糖:“乖孙女,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个肉饺子压压惊?阿爷已经狠狠教训那个老毒妇了,你放心,她会受到比你还要严重十倍的惩罚。” 糖糖一看阿爷阿奶阿娘都好关心自己,更委屈了,但更多的是满满的爱意让她充满了安全感,敢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 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忍耐的全过程,听得钱氏和姜顺德恨不得冲去陈三癞子家打死赵金娘。 不过孩子哭诉发泄出来,他们也就放心了。 陈郎中被吵得跑过来说了一嗓子:“七天后再来学医,这几天就叫小丫头好好歇着吧,要是再敢照顾不好我的徒儿,别怪我陈瑜疾抢走孩子了啊!” 乔荀意外地看了一眼陈郎中,眸中闪过一抹惊讶。 第81章 虎躯一震 姜娴迅速地捕捉到乔荀的惊讶,转瞬即逝。 一家子告辞了陈郎中,离开药庐,姜顺德和钱氏抱着孩子走在前头,姜顺德怕孩子受惊吓过度,一路上都逗笑哄着糖糖,很快糖糖从蔫头耷脑的状态变得活跃起来,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姜娴斜睨一眼乔荀,由衷地道谢:“谢谢你拦住了赵金娘,没让她一头撞死,否则糖糖这顿伤就白挨了!” 在大夏朝,十分重视孝道。 陈三癞子和赵金娘说到底是养育了糖糖三年的养父母,即便已经揭开了他们虐待糖糖的真面目也没用。 夏朝人认死理,养育之恩大于天! 一直以来姜娴也没法真对付赵金娘他们,只能坑他们叫他们心中不痛快,没想到今天这个事儿倒是个契机一劳永逸。 从今往后没人会记得陈三癞子夫妻俩养过糖糖,只知道他们夫妻俩不干人事,虐待糖糖,哪怕孩子逃离这个魔窟都要被他们虐待,名声也彻底地臭了。 糖糖以后再对他们如何,都是他们夫妻俩活该。 乔荀微笑着点点头:“应当的,我即将是糖糖的阿爹,理应护住女儿,否则我岂有资格日后搬进姜家照顾你们娘俩?” 姜娴呵呵一笑。 乔荀这才仔细打量着姜娴,由衷地赞美一句:“娴儿,你穿女装真好看!” 姜娴顿时红了脸颊,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不许看!” 她只觉得脸颊瞬间就滚烫起来了。 乔荀笑得更欢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两个人相视一笑,姜娴想到钱氏说的规矩,一把捂住脸颊转过身去:“你不许看了,我娘说定亲以后一直到成亲那天都不能看你,否则看多了夫妻要离心……” 至于后面的话,姜娴没记住,也不想记住。 这一幕看在乔荀眼里,只觉得姜娴可爱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火辣又可爱的女子集于一身?乔荀庆幸自己及时认清了内心,挽留住了姜娴。 乔荀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来过,一路点头附和不看姜娴,却又忍不住看她娇俏的鼻尖,殷桃小嘴,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子风情万种,但一凶起来时也是真狠厉。 姜娴能感受到乔荀炙热的目光,这一路上她都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动心了?怎么搞得和弱智孩童一样了,幼稚死了! 从前觉得很近的距离,今天只觉得无比的漫长。 乔荀本来也不是话多之人,却目光柔和地看着姜娴说了一路,姜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直到快回家的时候姜娴这才抬头正式看乔荀:“那个……你先回去吧,腊月十六等你!” 丢下一句话,姜娴一骨碌跑进了院子里,冲着院子外面挥了挥手。 乔荀笑着摆了摆手,即便姜娴没有回头,他也高兴她的回应。 自从淮阴湖猎大雁之后,乔荀觉得他和姜娴可能更近一步了,一直到看不见姜娴娇小的身影,乔荀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家,只觉得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一样。 原来这便是古人所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滋味。 乔荀忽然觉得自己灰暗的天都亮了!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频频看向姜家,由衷的感慨一句:娴儿,谢谢你及时的出现拯救了我,此生我乔荀定不负你,否则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姜家。 家里还有几个人在帮忙收拾厨房,今天遭了这么一顿,屋子里特别乱。 姜顺德和钱氏看着乔荀依依不舍走了,夫妻俩互相怼了一下对方。 “咱这女婿还真没找错,是个能担大事的人!” “是,今儿临危不乱的那股劲,我感觉像是看见了主家老爷!”钱氏一提起从前的事情,眸光顿时黯淡不少。 姜顺德顾忌地扫了一眼媳妇,伸出布满老茧很是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别多想,都过去了,咱以后就和娴儿夫妻俩还有糖糖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 “嗯,好!”钱氏感慨地点点头,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一切。 可有些事情,越是闪躲,越是会找上来的! 当然那只是后话。 姜娴脸颊发烫地进了屋子,姜顺德揶揄一句:“呦,说完啦?咋没留着女婿在家里吃完晚饭再走啊?” 姜娴一抬头瞧见爹娘不怀好意的坏笑,哼道:“你们不是说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么,要不我今晚直接搬去乔家啊?” “嘿,你这小丫头,说你胖你还喘,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饺子!”姜顺德没好气地走到跟前轻轻地伸手点了一下姜娴的脑门,心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这才几天,心都飞乔家去喽! 不过还好,他们老两口还有小孙女相伴! 钱氏和姜娴寸步不离糖糖,等傍晚的时候里正带来消息,说是赵金娘已经被官府抓走了,人证物证俱全,还给扣上了杀人未遂的罪名,估摸着最少要蹲五年的大牢,若是县太爷严判估摸着要流放去边陲。 姜娴一家子对于这个结果而言都很满意,却也不满叫赵金娘逃过一劫。 否则姜娴出手,能将她浑身的骨头都给打断重组。 里正又补充一句:“这犯人进了县衙第一件事就要是挨一顿杀威棒,赵氏那身板估摸着三十大板下来命都要没了,糖糖挨打的总有人会以公道的方式还回去,赵氏这次不死也残,往后在牢狱里的每一天都不好过喽!” 姜娴几个人笑着说了几句便打岔过去,里正还拎了十个鸡蛋给姜家,叫给糖糖补一补,这小丫头今天真是遭罪了! 满院的大人竟然没一个人发现,也是他们不应该做的事! 姜娴和姜顺德亲自出门去送里正,还邀请他腊月十五一定来家里吃头席,腊月十六还请他主持婚事呢,里正欣然答应。 经此一事,里正更愿意和姜娴一家子打交道了。 满村上下,上哪找这么公道的人家啊! 否则就今天这个事换其他人家一定会打得头破血流,他这个里正都强压不住,每年各个村子里这样的口角也不少的,最终闹出人命都是里正去县衙领罚,没有治理好村子的治安。 …… 另一边,王家。 乔大山他们已经回家了,王氏一听今天姜家的遭遇,嘴里不饶人地将赵金娘夫妻俩狠狠骂了一顿。 糖糖多可爱的小女娃啊,陈家咋舍得下重手打孩子呢? 不要孩子的是他们,后悔的也是他们。 太过分了! 这种人就应该出门被雷劈死! 王氏正在院子里叨叨,一转身就看见乔荀面带笑意地走进门,她就知道糖糖没啥大事。 她迎上前去问道:“后来咋样了啊?陈三癞子夫妻俩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 乔荀回家的时候碰见了里正,里正已经告诉了他赵金娘的后果,如实和王氏说完以后,王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吐地上:“活该!最好判个秋后问斩,不然我乖孙女就白挨打了!” 乔荀看着王氏那解恨的神情,噗嗤一笑:“娘,你这也太……” 王氏抬头对上乔荀的目光皱眉反问:“咋啦?我这么说不对吗?你要娶姜娴丫头了,她女儿不就是我王氏的孙女了么?” “是,话是这么说,但你也要人家孩子认你这个奶奶啊!” 王氏哼道:“我这么好,糖糖干啥不认我这个奶奶,你等着,我晚上就给糖糖做一身新衣裳,等迎亲那天你给孩子一块接过来,我也要好好疼疼我的宝贝大孙女!” 王氏这辈子没女儿缘,一想到自己在家做姑娘的灰暗时光,就偏要生出个女儿疼宠,结果一连三个都是带把的,第四个孩子胎死腹中伤了身子就再也不能生,那孩子也是个带把的,王氏给埋在了乔家祖坟的后头。 结果三个儿子如今小儿子都十九岁了,愣是一个丫头都没生出来! 王氏不禁鄙夷,难道老乔家没闺女命? 若是乔小婶知道王氏的想法定能气吐血,她一辈子生了两闺女伤了身子就不能再生,做梦都想要儿子,偏偏王氏做梦都想要闺女! 本来还期待赵氏能生个孙女呢,结果倒好,自作孽搞没了孩子。 哎! 王氏无奈叹息。 乔荀无奈一摊双手,如实回答:“那不行,糖糖身上有伤,还要和他们村的陈郎中学医,根本就没时间过来,到时候家里闹哄哄的也不好带她一起,等回头亲事安稳住了,你再好好疼你的大孙女吧!” “也行吧,正好也省得耽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早点努力争取给我生个亲孙女出来!”王氏看着乔荀坏坏一笑。 乔荀顿时脸红到耳后根,嘟囔一句:“娘,你说啥呢,真是……” 说罢,他闪躲着王氏坏笑的目光迈着修长的步伐朝着屋子里走去,结果和刚出屋的乔熹撞个正好。 “哎呦,你小心点啊!”乔熹怀中的碗筷撞落在泥地上,摔得哐当一声,好在是泥地没有摔碎,他一抬头就对上弟弟那双清冷又狐疑的眼神,心中一虚人都定在了原地。 乔荀想到大哥说的那些话儿,眉头一拧喊出了声:“二哥!” 乔熹虎躯一震,只觉得双腿都开始打软。 第82章 当众宣布喜事 “欸,三郎,你、你回来了啊!”今天一大早去桃源村过礼,乔熹却说自己肚子疼,就没有去了。 自从答应了夏掌柜的,乔熹拿完银子是高兴了,可心里总是怕和三弟对视。 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怕被他看出端倪。 尤其是三弟那双深邃又精明的眼神,仿佛洞穿了他一样。 “嗯。”乔荀淡淡点点头,问道:“二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麻烦的地方?没有啊,怎么了?”乔熹故作淡定地反问一句。 乔荀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勾唇淡然一笑问道:“既然没有,我觉得二哥应该能知道,还是咱们的兄弟感情最为重要,二哥你说对吧?” 乔熹听得心中直打鼓,他有些不懂乔荀为什么会这么说,刚想问,乔荀抬手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嫂这一次没了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难过,但这件事情不能影响你我兄弟的感情,不是吗?” “嗐,我当什么事呢,你说这个事啊,都过去了,反正我和你二嫂还年轻!”乔熹猛然间松了一口气冲着乔荀笑道:“你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怪不得任何人,跟姜家姑娘也没任何关系,我们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和你们生嫌隙的,要怪就怪你二嫂没事掺和这个破事,怪那孩子命该绝。” 提及没有了的孩子,乔熹的心中多是惋惜。 他以为乔荀怕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了感情,所以自己今天才不去姜家下定礼的。 但乔荀却以为是因为这个事情乔熹才会答应了那个掌柜的事,试图隐喻地让二哥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兄弟俩互相误会着对方的意思,一错再错。 “行,既然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生嫌隙,那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好好相处,莫要再做任何伤害家人的事情了。”乔荀点到为止,没有将话说透。 乔熹一脸虚心地点头答应:“那是,咱们虽然分家了,却依然是一家人,这些小事都不足挂齿,呵呵!” 乔荀这才回屋去了,乔熹送着碗筷去了厨房洗干净,放在自家的篮筐里后轻拍着胸口进屋了。 赵氏躺在暖炕上一遍又一遍地清点银子,三个十两的银锭子都快给她包出浆了。 乔熹见状低声说道:“你收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看,也不怕叫人突然闯进来看见了。” 赵氏高兴的应了一声,立即收起银子放到身后的矮柜里面,拴好以后上了锁这才看向乔熹。 “当家的,咱们家开春以后着手盖新房子吧,到时候咱们手头分的钱,再加上我回娘家借一点,也盖个三间砖瓦房的大院子,好不好?” 乔熹有点想拿这个钱去城里做点小买卖,地里的活儿到时候可以赁给需要地的人种,或者便宜点给大哥爹娘他们种。 不过这样一来,就不能帮着夏掌柜打探消息了,那尾款的二十两银子可就拿不到了。 而且夏掌柜说了,要不好好的办事,他有的是办法收回定金。 犹豫一瞬,乔熹点点头:“行,那就开春盖新房,我这几天就去找里正把咱家新的地契批下来。” 赵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还能靠着小叔子发家。 “对了,刚才三弟跟我说,不要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三弟妹,伤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我已经跟他说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不会和姜家姑娘计较的,回头姜娴嫁进门你可别给人甩脸色!” 乔熹一边忙活手中搓麻的活儿一边说。 赵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下来了。 “他还好意思说了,要不是那个姜娴说话气人,大嫂怎么可能没轻没重地害得我没了孩子。” 一想到盼望了三年的孩子没了,赵氏心头又是一阵心痛。 叫她和姜娴和平共处,她做不到。 赵氏闷闷地没说话,乔熹一看媳妇又不高兴的模样哀叹一口气。 “过去的就过去吧,这五十两银子咱也是背着三房赚到的,就当是他们赔咱们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行不?” “行吧。”赵氏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很排斥。 反正都分家了,等新房子盖好了他们就搬出去。 姜娴嫁进乔家门也甭指望她这个妯娌给姜娴好脸色,反正她永远忘不了在姜家门口丢掉的孩子。 她也没那么大度! …… 翌日。 一大清早,郭府派了下人过来请姜娴一家子去均溪县里参加郭府嫡子的洗三宴。 糖糖受伤了,姜娴婉拒一通,但架不住郭县令太盛情,不仅请了姜娴还请了乔荀。 最终姜娴和乔荀一块去了一趟均溪县,叫姜顺德夫妻俩在家好好照看糖糖。 郭平安人到中年,喜得贵子。 顾染清母子俩又脱险,现在恢复得不错,所以他把儿子郭拂尘的洗三宴大办特办,等姜娴和乔荀到了县衙后头的郭府时,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 男女分席,姜娴被顾染清的贴身丫鬟霜雪请着去了厢房,乔荀则是被郭平安带着引荐一众同僚好友,十分给乔荀的薄面,这让县学的王教谕训导他们心中有些微微惊讶,一时间不知道郭平安这是何意?难道真要帮乔荀,而不惧俞氏父子? 姜娴跟着霜雪一进厢房,屋子里地龙烧得蒸热,她都有些不适应。 顾染清靠坐在床上,脸上恢复了一点点气色,正看着床里面睡熟的儿子郭拂尘。 此刻厢房里仅有顾染清的娘家人和两个姐妹,便没了旁人。 她本来也不是均溪县人士,在均溪县认识的那些妇人大多都是萍水相逢,经此一遭顾染清也懒得和那些人打交道,毕竟她们最喜欢背后议论她的商户之女的出身。 一瞧见姜娴,顾染清认认真真打量一番,笑着冲着她热情招手:“姜妹妹来了,快,坐过来瞧瞧尘儿,要不是你我们娘俩可就没命了呢!” 姜娴看着顾染清印堂还缠绕着一丝黑气,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又打量一眼床里面躺着的小家伙。 小家伙印堂发灰,黑气若隐若现,只怕是个短寿之命。 姜娴微微一笑坐在了床边的小杌子上,喊道:“夫人没怪罪我当日的冒犯之罪,民女已经深感谢意了,就是不知道夫人这几天吃睡得好不好?” 顾染清一怔,反问姜娴:“你怎知我们吃睡不好?” 其实一大早她就叫丫鬟给自己收拾一番,遮掩了憔悴的神色,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精气神。 刚才也来了一拨人看望顾染清和郭拂尘,除了说些好话就没了,随后匆匆离去,没有一个人发现。 姜娴还是头一个如此询问的! 姜娴笑了笑:“你和小公子的脸色都有些差,所以就问问。” 顾染清一下子没了精神头,望向姜娴:“不瞒姜妹妹,这两日夜里尘儿整宿啼哭,乳母和丫鬟都伺候不了,就非要跟着我才能安生一会儿,我也是鬼门关走一遭,大伤元气,又被孩子吵得睡不好觉,所以白日里食欲也不好,那些汤药苦得我实在是难以下咽!” “原来如此!”姜娴笑道:“听闻咱们青州城外的灵泉寺很灵验,夫人不妨派人去寺里请个平安福回来镇一镇,毕竟你和小公子鬼门关走一遭,到底沾了点阴气,白日里若没事多晒晒太阳驱驱邪!” 顾染清立即点头:“好,倒是没想到妹妹还知道这些啊!” “夫人不必客气,我也是听村里人说的,说这难产生下来的孩子和产妇最好要点寺庙里的东西镇一镇,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大不了图个心安呗!” “哈哈,妹妹可真是实在人!”顾染清说罢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了姜娴。 姜娴不明所以,顾染清一把抓住了姜娴的手塞给她手里。 “姜妹妹,你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想和妹妹义结金兰,从此成为异性姐妹,你若不嫌弃就收下这手帕,成为手帕交的姐妹。 另外你是女猎户,也不怕你多想,我就是想着尘儿的命薄,日子也不太好,就想着找个厉害的人给他镇一镇,所以咱们做姐妹,你当我儿子的干娘,咱们往后就当亲戚走动好不好?” 姜娴有些受宠若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顾染清一双修长冰凉的手给她拽得死死的,眸中满是诚恳的期盼。 姜娴无奈一笑:“夫人,我就一个农户之女,哪好高攀这么好的亲戚,更何况小公子命里金贵,认我做干娘,日后旁人笑话他怎么办?” 虽然县令夫人伸出大腿给抱让人十分心动,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在均溪县都有了庇护,但姜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没有立即答应。 顾染清闻言,顿时板着脸说道:“我看谁敢,好妹妹,你且放心,让你来当我干娘正正好,而且我们家就我一个闺女,其余都是男孩,自幼就没姐妹福气,如今能与你义结金兰是我顾染清的福气,你莫不是嫌弃我们娘俩?” 姜娴被顾染清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无奈道:“夫人真是要折煞我了,我就一个农户女……” “既然你不嫌弃,我们也愿意,不若就此义结金兰,成为异性姐妹日后相互照拂,我儿子便是你的干儿子,日后等他长大叫他一定要好好孝敬你。” 顾染清满脸真诚,丝毫没有摆县令夫人的架子威逼利诱。 姜娴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染清顿时高兴得不得了,拿出另一枚帕子说:“我比你年长一些,我便做姐姐,你便是妹妹,你日后在均溪县有个什么事尽管来府上找你姐夫帮你解决。” 话落,她又命霜雪从一旁的梳妆台上拿来一个红木匣子递给姜娴。 “好妹妹,这里面是一串碧玉手串,上面雕了半只青凤,与我手上的是一对儿,从前我想着留给孩子,但如今想来送给妹妹你正好,你且收下。” 一串碧绿的冰种手串,可见价值不菲。 姜娴立即推辞,可顾染清都不给她推辞的机会,就给她戴在了手上,姜娴见状上下一摸啥也没有,便道:“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准备厚礼送给姐姐和干儿子,等回头我定准备一份合心意的厚礼送还姐姐!” “不用,我们这府上什么也不缺,你若真有心的话,回头送一些野味来,也好叫我和你姐夫尝尝鲜!”顾染清十分体贴,怕自己送的礼让姜娴有压力,姜娴本就是庄户人家再为了回礼破费,那反而不好了,不如就送点家里常见的东西回礼好了。 这人情人情,礼尚往来就有人情味,感情也就越来越好。 姜娴忽然发现这县令夫人的性子还真是和她投缘。 顾染清又和姜娴聊了许多从前的囧事,一番攀谈下来,两姐妹已经犹如亲姐妹一样。 直到丫鬟进来说外头开席了,郭平安叫姜娴去前头席面上一趟。 顾染清微微笑着望向姜娴:“去吧,你姐夫要当众宣布这个事,从今往后只要我们在均溪县一天,就再也无人敢动你一天!” 县太爷土皇帝,手中的权利可不是吹嘘的。 姜娴被夫妻俩的好意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这一趟还真是赚了,等回头定亲过后她就和郭县令要一份行商证。 前厅里已经开席了,霜雪一路领着姜娴走到郭平安身旁。 郭平安喝了几杯有些红脸,一瞧见姜娴来了十分高兴,立即冲着满厅堂的宾客们喊道:“大家伙静一静,今日我郭某人还有一个喜事要宣布。” 第83章 凶兆之相 大家伙纷纷抬头看向郭平安,目光也在姜娴身上打探。 乔荀坐在县学王教谕他们那一桌,看见这一幕不免有些担忧。 郭平安看向大家伙,又指着姜娴说道:“这位姜娴姜姑娘,就是她神来一手救了我夫人和犬子的性命,将他们从鬼门关救了回来,所以从今往后姜娴便是我郭某和夫人的异姓亲妹妹,是我儿子郭拂尘的干娘。”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有人感慨姜娴可真是好命,一下子从农户女就成为县太爷夫妇的亲妹妹了,还成为小公子的干娘。 也有人心想姜娴可真会拍马屁啊! 倒是角落里的沈家父子,一个欢喜一个冷脸。 沈君熹那日回去就被沈中鹤呵斥了一顿,因为他想和乔荀争取一下,但沈中鹤直接让儿子灭了这个心思,已经开始给他相看女子。 如今青州城好几个世家大族的女子到了必须嫁人的年纪,已经在迅速配婚,沈中鹤自然是想全家更上一层楼,全部搬迁去青州城。 正好青州城的松鹤堂在这两年也站住脚,能够稳住,均溪县的药铺交给掌柜的打理就好。 沈君熹垂头丧气了几天,如今更是没了心思进取。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意义何在? 从前一心想证明自己,换取父母的认可,允许他不顾家世门第娶到心爱之人。 可现在还是走上了爹娘安排的老路。 沈君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今日洗三宴听闻姜娴会来,他才跟着一块出门。 哪怕家中现在已经有了安危,还有人试图对沈君瑭动手也惹不起沈君熹一丝丝的兴趣。 沈中鹤听着县太爷当众夸赞姜娴,将沈家的功劳全部忘却脑后,他冷眼看向沈君熹:“你看看,这就是你看上的女子,攀炎附势怪有一套,哼,若非老夫的医术夫人岂会那么快的脱离险境!” 可是县太爷提都不提一句沈家的功劳,全被姜娴抢走了。 沈君熹眸中虽为姜娴高兴,但还是落寞苦涩地望向愤愤不平的父亲。 “父亲,姜姑娘并非你所说那样,孩儿如今听你的话娶青州宗氏嫡女,你又有何不悦的?反正要不了多久咱们举家都要迁入青州了!” 沈中鹤不悦轻哼:“看看你那脸色,赶紧收起你那一套,还有延年堂做的事你近日多注意点,你弟弟要有个三长两短,为父拿你是问!” “知道了,父亲!”沈君熹低垂着头,又忍不住看向郭平安身旁的姜娴。 因为姜娴平日里总是穿着束手束脚的猎户服,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红布扎着马尾辫,英姿飒爽还有几分侠士之气。 今日她身着一件浅青色的妆花缎袄,领口袖缘皆用孔雀蓝线绣的兰花,袄子下是条深绿色的马面裙,裙门处用盘金绣满了缠枝宝兰花草,金线勾边处又缀着细如发丝的银线,格外耀眼。 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凌云髻,鬓角斜插着两朵兰绒花,一根银簪坠着珍珠流苏,与耳垂上的两颗小珍珠环佩相映,衬得整个人秀气水灵,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如含波弄影,精巧灵动得叫人看得都痴了。 这还是沈君熹头一次看穿女装的姜娴,心里更难受了。 如此佳人,却无缘分。 “爹,我想先回去了。”沈君熹闷闷地说了一句。 沈中鹤冷哼道:“你是该回去了,赶紧收拾东西去青州城,这几日要忙着筹备与宗氏嫡女成婚,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沈君熹贪恋地又看向郭平安身旁的姜娴,心中愈发酸涩难受,逐渐红了眼眶。 郭平安今日十分高兴,当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镯子递给了姜娴。 “妹妹,这是做姐夫的送你的见面礼,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大家伙再次感慨,这县太爷是真动真格的,并非嘴上说说啊! 实打实的金镯子,掂量着十分沉重,和顾染清送的祖母绿的手串搭配在一起,还真别说,挺好看! 姜娴受宠若惊的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金镯子,瞧着郭平安高兴那个样子,仿佛手中的金镯子烫手一样,连忙摇头又推回去:“不行,郭大人,我已经收下夫人给的碧玉手串,可不能再收金镯子了,这太贵重了……” “欸,给你你就拿着,咋还喊夫人大人,该改口了!”郭平安当众后退一步,态度十分坚决:“做姐夫的送你一份见面礼是应当的,你若是不收,可就是看不起我和你姐姐了啊!” 姜娴真是被郭平安夫妻俩搞得没脾气,又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硬着头皮收下了,心想回头送点差不多价格的回礼便是。 “好,那恭敬不如从命,姐夫送的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快收下吧,不然你姐姐回头可饶不了我!”郭平安一脸随和,仿佛真和自己的妹妹一般随意说话,那当众暴露妻管严的神情逗得大家伙纷纷笑起来。 本来都是来吃席面的,谁知大家伙纷纷都羡慕上了姜娴。 这均溪县里有多少商户想和郭平安扯上关系,为了请他吃一顿饭找人都要花好几十两上百两银子,有的为了一个行商证恨不得豪掷千金也都见不上县太爷一面。 谁能想到啊,叫姜娴一个农户女走了捷径! 乔荀坐在人堆里安静地看着姜娴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大气的模样,心想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真璀璨夺目啊! 不一会郭平安命人抱来了小公子郭拂尘,当众请了德高望重的几个亲戚给他简单清洗了一下手脚还有头上擦拭一下,就急急忙忙地抱回去了,接下来便是歌舞升平,推杯换盏。 姜娴随着霜雪和小家伙回了后院里,看着手腕上沉甸甸的两份礼物,无奈一笑。 不想染风霜,奈何风霜任。 即便她一直以来都秉承着爹娘的习惯,不与人深交,也避免不了这世间的各种缘分往来。 谁能想啊,半个月以前她还是个啥也不是的女猎户,家里才勉强温饱。 这收养糖糖不过一阵子,钱粮满仓,还和县太爷夫妇成为了干亲,成了小公子的干娘,从今往后她也是能在均溪县城横着走的人了。 顾染清瞧着姜娴回来后,立即吩咐丫鬟添碗筷给她,叫她坐下吃饭,姜娴回以暖心的笑意,发觉顾染清母子额间的黑气都减轻了不少。 姜娴有些诧异,自己难道能和糖糖一样了吗?还是说沾了糖糖的光? 吃过午饭,顾染清累得不行带着孩子歇下了,姜娴随之告辞。 郭平安特意命人送姜娴和乔荀回去,这一幕被李自满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草草写了几句话后绑在鸽子上传了出去。 …… 匀速行驶的马车上,乔荀温润浅笑着祝贺姜娴:“恭喜娴儿,往后我也能沾一沾你的光,和县太爷能成为连襟了!” 姜娴浅笑嫣然:“你也和那帮人一样故意笑话我是吧?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 “怎么会,由衷地祝贺你,往后在均溪县便是有了靠山,旁人想欺负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这是好事!” “但愿吧。”姜娴目露担忧看了一眼乔荀,心想郭平安不过是个七品县太爷,俞家才不惧怕他呢! 不过多一个靠谱的亲戚总比没有强! 姜娴开始有些期待自己的行商证了。 之前每次都要在市集上摆摊,风吹日晒的她都受够了。 只要有了行商证就能在县城里租赁铺子卖野味,爹娘手艺好,没准还可以开酒楼做烤肉,日子一点点变好起来,总比没有奔头强! 乔荀见姜娴的语气并不是多高兴,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望向她,也没瞒着:“那日在淮阴湖旁,你不是好奇我和郭大人怎么会同时在那儿吗?” 姜娴点头:“嗯,当时你没说,然后被你哥说话给打岔过去了!” 乔荀勾唇一笑,眸中满是希冀:“是燕王微服私访来了均溪县,找了我和郭大人畅谈一番,命我们帮他做事情,而他这一行的目的就是找出俞家贪污受贿的证据!” “啊?你是说上头要动青州俞氏?”姜娴大吃一惊,不敢置信。 那俞氏如今最高品阶的官员不都做到了吏部尚书,阁老之一吗? “对,青州京城的俞氏要一起对付,争取一网打尽!” 这些事虽然隐晦,燕王也要求保密,不要轻易泄露出去,但姜娴即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乔荀有必要让她心安一些,也省得被俞氏父子搞得有些提心吊胆。 “他们家是犯事了吗?”姜娴意外之后,就是庆幸。 这下好了,两条大腿抱得稳稳的,也就不怕俞氏欺人太甚了。 乔荀点头:“自古以来,权臣功高盖主不自知,都会被皇上忌惮,更何况俞氏家主身为吏部尚书,门生遍布天下,嚣张狂妄,携手各大世家一直阻挠皇上推行新政,自然引起皇上不满,皇上想牢牢把控权势,改变这快被腐朽蛀空的朝堂,便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也好,如此的话咱们就不必如惊弓之鸟,一直防范着俞氏父子了!”姜娴心里安定不少。 忽然看见乔荀灰暗下去的印堂瞬间漆黑一片。 凶兆之相! 不好! 姜娴不知道乔荀为何会这样,但接踵而来的肯定是危险。 “停车!” 她朝着车夫大喊一声,车夫猛地拽直了缰绳,马儿扬蹄嘶鸣一声停在了原地,差点没将他们三个癫飞出去。 乔荀眼疾手快的双手支撑住车厢,姜娴一头撞在他的胳膊上。 车夫也收惊了,急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现如今姜娴是顾染清郭平安夫妇俩的妹妹,县衙府上的奴才全都称呼姜娴小姐,把她当自家主子看待。 姜娴看着黑气愈发渐浓的乔荀,沉声说道:“我有事要下马车,你先回去吧,一会我们自己走就行!” “啊?大人和夫人吩咐一定要亲自将你送到家门口方可……” “不用了,过几天我自会和你们大人亲自说一声,你赶紧回去吧!” 姜娴已经没空和车夫叽歪,说完直接拽着乔荀就跳下马车,快要拖地的马面裙拖在地上,差点没注意踉跄摔倒。 乔荀本想问姜娴怎么了,却低垂目光看着那微微有些磨出老茧的小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肌肤之亲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他整个脑子轰然失去一切思考的能力,任由姜娴拽着朝着田地里走去。 车夫赶着马车也下不了田埂小道,无奈掉头返回。 他刚走没一会,姜娴赶紧带着乔荀躲在了一处草垛子后面。 乔荀不明所以,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钻入鼻息,才使得乔荀恢复一点点理智,低声询问:“娴儿,你可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姜娴点头,如若没有猜错,有人追上来要找乔荀麻烦。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鸣声,远远看过去只见一列马队拦住了车夫,惊得马儿嘶鸣,车夫到底是县太爷府衙的人,对方不敢轻举妄动,随后确认马车里没人后,一行人掉头扬长而去。 这一幕看得乔荀目瞪口呆。 第84章 姜娴乔荀成亲了! 他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向姜娴:“娴儿这是会未卜先知?” “算是吧!怎么样,惊喜吗?”姜娴一边看着那帮人远去,也不知道车夫说了啥,一边回应乔荀。 乔荀眸中闪烁着惊喜的芒光。 他乔荀何德何能,能遇到此奇女子聘娶为妻? “惊喜!”乔荀简洁有力地点头,目光落在姜娴身上迟迟挪不开。 只见那车夫去而复返,姜娴这才站起身松开了乔荀的手朝着官道上跑去,一边跑一边嫌马面裙拖曳地面费劲,直接抬手将裙子卷起来拧成一个结,快步上了官道。 乔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前去。 “刚才那帮人什么来头?是找乔荀的对吧?”姜娴一看见车夫就问。 车夫被吓得还没缓过神,冲着姜娴用力点头:“对,找乔童生的,说是要调查什么事情,我告诉他们乔童生去了县学,那帮人便走了,小姐,你快带着乔童生早点离开吧,我这就回县衙禀报大人。” 乔荀一怔:“他们是什么人可说了?” 车夫摇头:“没说,反正一听你去县学了,很是焦急的就掉头走了!” 车夫都差点以为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好在那一伙人不索命,只打听事情。 不过车夫猛然反应过来,姜娴怎么知道会有危险来临? 车夫有些震惊地盯着姜娴。 姜娴也没管车夫的异样,面露奇怪地扭头看向乔荀:“他们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明明乔荀脸上是凶兆之相,这种气运不出血都不会化解的啊! 乔荀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姜娴正奇怪呢,忽然看见乔荀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伤了一道口子,隐隐沁出一滴血。 她微眯眼眸,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光之灾? 不! 肯定有了什么转变,才会转危为安。 乔荀见她盯着自己手看,一抬手看见划痕后笑道:“可能是刚才在草垛子里那儿划伤的不碍事!” 姜娴只觉得也太奇怪了,她看向车夫问道:“这位小哥,可否现在跟回县城看看刚才那一帮人到底找乔荀是什么事?若是能打听出来,可否来桃源村通报一声?” 车夫一脸殷勤地点头:“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回去打听打听那帮人什么来历,小姐你安心在家等着消息吧!只是,要不要我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走回去就好了!”姜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冲着车夫一笑婉拒后,这才看向乔荀往桃源村方向走去。 车夫只好赶着马车扬长离去。 乔荀想到在马车上没有说完的话,扭头望向姜娴面露一丝苦恼:“娴儿,有个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姜娴淡淡开口。 乔荀将大哥告诉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姜娴,对于读书上面的事情乔荀是翘楚,可是怎么解决兄弟阋墙的关系,乔荀很苦恼,犹记得小时候二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但谁能想到长大后他竟然为了钱财背弃手足兄弟。 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乔荀也不好将事情闹大,但暗暗敲打二哥一句话,感觉一点也没给他造成警醒。 如今家里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乔荀也和大哥打过招呼,不用对外声张这个事情,他会解决好的。 姜娴听完心想这乔家二哥和二嫂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一进一家门。 不过财帛动人心,对方既然想要监视乔荀,一定是给了足够的金银,乔家现在刚分家,大房二房捉襟见肘,也难免会被诱惑。 姜娴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建议,而是反问乔荀:“你现在苦恼的是什么?是揭开这件事情会影响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不揭开这个事情,装作不知道,但是又怕给自己身边安插一个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乔荀眸中闪过一道新奇的光芒:“那是什么?” 姜娴噗嗤一笑,心想平日里和爹娘说话没把门的,这咋一时不注意还扯出这么新颖的词语了,她迅速解释一句:“就是巴斯坦国那边的,类似于不安稳的一个因素,随时会爆炸影响到自己。” “原来如此!”乔荀无奈苦涩一笑:“那娴儿的描述还真是十分恰当,我二哥现在于我而言确实是定时炸弹。” “所以呢?你自己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乔荀微拧剑眉目光看向空旷的远方,轻启薄唇娓娓道来:“其实我和大哥二哥关系一般般,一直求学在外,也就这两年才搬回家住,说感情没多少,但是大哥二哥确实为了我读书的事情吃了不少苦,出了很多力气! 所以听大哥说这个事情以后,我第一反应是震惊心惧,但更多的是失落吧!虽然感情一般般,但平日里只要我能回家都会十分敬重他们,大哥还算老实话说,二哥就跟话痨一样,脑袋也灵光十分向往好奇县城里的事情,我想他多少也是嫉妒的吧,毕竟他当初嫌下地干活苦,也想去读书,但是被爹娘直接否决了! 可以说,二哥唯一能做主的事情就是闹着爹娘帮他讨回二嫂这个媳妇,其余的时候他无论做什么都被爹娘的打压,要为了让我读书,而放弃他想读书识字的梦想!” 乔荀扭头看向姜娴:“所以娴儿,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换做是你,最亲近的人为了银子出卖你,你会如何做?” 姜娴大概听明白了。 “你就是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你二哥呗,既怕他走上歪路,又对他很失落,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成为你仇家的走狗!” 乔荀简洁有力地点头:“对!” 姜娴勾唇一笑,满脸的云淡风轻。 “你真要问我的意见,那我可就直说了,在我这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不服就干,你二哥既然为了一己私欲就能背叛你,对于这种无情无义的兄弟,我觉得也没有心慈手软的必要,直接叫他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一靠近你就不干好事,杜绝他监视你的机会不就好了。” 管他亲人不亲人的,都舞到自己脸上了,还有必要惯着吗? 谁知道对方是不是要下杀手! 乔荀眉头深锁,重复姜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当众揭穿他?” “对呀,最好抓他个证据确凿,叫他狡辩不了,让他在你爹娘和亲戚们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如果是你二哥,会带着你二嫂赶紧远离村里,远离你,否则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夫妻俩!”姜娴一向敢爱敢恨,做起事情来不拖泥带水。 要是因为坏人而内耗自己,那不是愚蠢至极么。 姜娴一向就是能过过,不能过散,不管是爱人亲人朋友,对付敌人那就是不服就干,大不了豁出去一条命呗! 在她的词典里就没有内耗这个词语! 不过姜娴也庆幸,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虽然是一个女生,但是有足够的本领能够自保! “好,容我考虑一番,如果二哥执意要做清凌书斋的狗腿子,那我也不会再对他留情面了!” 毕竟马上就是要成亲拖家带口的人了,自己确实不应该优柔寡断,万一牵连了娴儿一家子,乔荀万死难辞。 …… 腊月十五,王氏吩咐了乔赋乔熹上街一趟采买酒席的肉菜和糕点瓜子,又买了红枣桂圆还有大红布回来布置新房,还特意买了红纸叫乔荀写了喜联和喜字贴在家里的门窗上面,一片喜庆。 因为政令的事情,最近结婚的人特别的多,远的不提,就提环溪村腊月十六就有七家办喜事的,不过其他人家可没有乔家娶媳妇这排场,女方穿着一身红拎着个包袱进门就算是成亲了,大不了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 老乔家张灯结彩地挂灯笼,贴喜联喜字,还买了一对儿龙凤蜡烛放在屋子里摆着,只等着洞房花烛夜燃上,好长长久久。 这一番折腾比起乔赋乔熹娶媳妇还要隆重对待,宴请了不少宾客,王氏娘家的人几乎都来捧场了,乔家的亲戚基本上也都到齐了,还有村中不少乡邻朋友都过来帮忙。 姜家腊月十五晚上吃头席,一桌八碗菜,四荤四素还有一份糕点和一碗汤,简直要馋哭了来吃席的乡亲们,没能来吃席的一听错过了好菜都在家拍烂了大腿! 等到了腊月十六,一大早乔家姜家两边都聚满了人,男方这边来早的都聚在一起闲聊,帮忙择菜干活洗漱,反正没人闲着,中午随便糊弄一顿都等着吃晚上的喜宴。 姜家则是天还没亮,里正一家子就先来给煮面,俗话说席面,办喜事大早上要吃面,中午开正席,新娘子吃过中午饭就和迎亲队伍一块出门,女方父母还要赶在队伍后头泼水赶习俗。 两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姜娴还有心地请了隔壁几个村常在一起打猎的几个猎户。 雷大头他们来也都没闲着,一个个手中拎着野鸡野兔,再不济的也拎着一筐鸟蛋之类的,反正没有空手登门的人。 猎户们坐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大家伙都还不敢相信,姜娴竟然就这么嫁人了。 雷大头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姜娴丫头竟然能嫁给一个读书人,这日后生的娃好啊,夫妻俩一个教武一个教文,到时候还不得出个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出来啊!” 其余几个猎户纷纷笑起来了,唯有环溪村的年轻猎户朱福生很不高兴,一张脸紧绷着跟有人欠他钱一样! 王勇兄弟俩还有双水村的张家兄弟纷纷附和着雷大头的话,这若不是他们都拖家带口了,娶姜娴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雷大头见其余几个人都说说笑笑,只有朱福生一个人沉闷着脸色,好奇问道:“福生,你咋啦?从早上结伴一起来吃大席,你就苦着一张脸?咋,姜家这么好的酒席都不能让你笑开颜?” 其余人纷纷看向朱福生,朱福生目光闪烁着摇头:“哪有,你看错了!” 说罢他抓了一把瓜子吃,心里却懊悔极了。 爹娘怎么就慢了一步呢! 这娶了姜娴可就是娶了一个财神爷,是以村里一有人要打听姜娴的事情,朱福生都叫爹抹黑姜娴,生怕别人能打上他们家的主意。 谁能想到一个政令,竟然叫乔荀捷足先登,抢先下手。 再看一旁的木棚子里面,是姜顺德这两天满县城跑了一遍才淘到了一套现成的榆木大衣柜,红色的木箱子还有一个梳妆台,一个炕头上的小矮柜,一旁的桌子上还架着十床厚实的被褥,贴着红喜字,红绿相间的被套看上去喜庆极了,其余的小物件小东西也都凑齐了,满满当当的估计要三个板车才能拉走。 更别提姜家准备好的二十两银锭子,还有田契地契各十亩地,这些全是姜娴和钱氏他们商量好的,这样就刚刚好,再多就惹眼了,万一招来盗贼得不偿失,至于爹娘手中还有家里这些东西,日后全都是要交给姜娴的,放在谁那儿都一样。 看到那些实实在在的嫁妆,朱福生心里更郁闷了! 晚了一步,就晚了一步啊! 以姜娴这样的女猎户,谁家来提亲都会立马就嫁的,朱福生后悔的肠子都绿了,早知道不蹲守那只梅花鹿了,提前几天来提亲,也好过姜娴这个财神爷嫁给了乔荀那书呆子。 姜顺德走路再也不一瘸一拐了,今日穿着新做的深蓝色厚袄子,像是富贵人家的老爷一样,冲着来的人一边打招呼一边感谢。 瞧见雷大头他们几个人,姜顺德走过来喊道:“呦,真是稀客啊,老姜我这几年没上山,承蒙你们多照顾我闺女了啊!” 话落,姜顺德端起一杯茶水以茶代酒敬了雷大头他们一行人,还有几个年长的猎户。 大家伙纷纷笑着打趣:“姜娴丫头那么厉害,哪用得着我们照顾,都是她照顾我们,不然我们连一只猎物都打不到!” “可不是,挖陷坑赶猎物进坑这个好主意还是她交给我的呢,不然我得天天回去被媳妇骂!” “哈哈哈,王勇你可真是怕你媳妇!” 不过有人惊奇地指着姜顺德完全正常的腿脚:“老姜,你腿好啦?” 姜顺德低头看了一眼,一脸的骄傲自豪:“是啊,熬了三年终于好了,也算是老天爷开眼,没让我瘸一辈子!” “哎呦喂,那你们家这回可真是双喜临门了啊,恭喜恭喜!” “哈哈哈,同喜!” 姜顺德和几个猎户插科打诨了几句,准备进去催促姜娴有没有妆扮好,这两家离得不远,男方家大早上就过来迎亲,没准一会儿就要到了,可得做好准备了。 他刚转身走两步,朱福生追了上来喊道:“姜叔!” 姜顺德一扭头奇怪地盯着朱福生:“嗯?你是?” 第85章 我愿此生敬天地,与你执手不相离 “我是环溪村的新猎户,之前一直跟着姜娴妹妹身后学习打猎的技术!”朱福生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介绍一句。 姜顺德奇怪地打量着他,畏畏缩缩地一点也不大气,他挑眉询问:“有事?” “哦,是这样的,我就是想着提醒你们一句!”朱福生双手捏着衣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抬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姜顺德:“姜叔,我们村的乔荀虽然是个童生,可是人很倒霉的,这几年一直倒霉什么好事都赶不上,要是你们为了政令的事情急忙地把姜娴妹妹嫁人的话,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哪怕换一个人家都比他们老乔家好……” 姜顺德微眯起眼眸,心想这哪家的儿子,怎么出生就不带脑子? 在别人家大喜的日子,说这些风凉话,吃饱了撑的? 朱福生脸上浮现一抹害羞,毛遂自荐道:“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也是可以的……” 姜顺德低头看着他将两个衣摆揪得全是褶子,就知道这人到底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种笑话。 “行了,我们家娴儿可是和乔荀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可不是为了政令凑合在一起的,你还是收收你的心思吧,我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上搞得大家伙都难堪,你一会吃完酒席就自己离去吧,这些话我听听就行了,可别叫娴儿再听到堵耳朵,否则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听见没?” 朱福生脸上的顿失血色,脸如一张白纸站在原地。 两情相悦? 不是为了凑合? 朱福生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逃一样的回到座位上,脑子里重复地循环着姜顺德的话。 早知道不冲上去说了,这不是丢人吗? 姜顺德进屋以后没有和姜娴说这个事情,却告诉了钱氏,还特意站在屋子里给钱氏指了一下朱福生:“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他那模样也配得上我们娴儿?” 钱氏轻拍了一下丈夫:“好了,你也别嘴不饶人,回头叫娴儿注意点吧,这种在人大喜之日挑唆的人,可见心思是个肮脏的,别回头影响了娴儿和女婿的感情!” “好!”姜顺德微眯眼眸,心想敢来破坏女儿和女婿的婚事,哼,最好别动手脚,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 大屋里头。 姜娴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绸缎料子做的穿在身上看上去特别的贵气,钱氏亲自给她梳妆打扮,盘起一个圆髻,插满了红色的绒花,戴着一对儿红色绒花耳环,整个人喜气洋洋。 只是一张秀气灵动的脸跟刷了大白一样,煞白如纸,唇瓣上抿着一点红,额间还用鹅毛刷着姜黄,再盖上了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 姜娴坐在炕头上忍不住想笑,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乔荀掀开红盖头会不会吓死? 这还是钱氏按照大户人家嫡女出嫁而画的新娘妆呢! 糖糖今日也穿了一身大红袄子,衣领和袖子上绣着白兔毛,毛茸茸的很舒适暖和,就是脸上的伤痕遮盖不了前两日遭受的苦难。 钱氏和姜顺德一进屋就瞧见姜娴一个劲地抖动肩膀,还以为姜娴在哭,夫妻俩瞬间红了眼眶,眸中布满一片氤氲。 “娴儿,别哭了,一会哭花了妆就不好了!”钱氏哽咽着喉咙走上前一把,手搭在姜娴的肩上整理着盖头上垂下来的流苏。 姜娴忽然停止笑意,心想爹娘这是误会了自己啊! 她明明在笑好不好? 但大夏朝有哭嫁的习俗,姜娴实在哭不出来,也就没解释,由着爹娘误会。 反正也就嫁去乔家几天就回来了,有啥好舍不得的? 她抬手摩挲着握住钱氏有些暖意的手回应一句:“好,娘,我知道了,乔荀他们人来了没有?” “估摸着就快来了!”钱氏心中感慨万千,叮嘱一句:“嫁去乔家你可不能再像是在咱们家一样了,嘴巴一定要甜,什么事都要抢着干,别叫人催,可以懒,但做样子一定要做到位,别叫人说你不好,另外就是孝顺公婆,敬重他们,别跟和我们说话一样没个把门的,知道不?” 钱氏说着说着屋子里忽然爆发着一阵猛男嘤嘤啼哭的声音。 姜顺德捂着嘴巴眼泪往下开始落了,那死出简直没眼看。 钱氏没好气道:“你个死老头子你哭啥啊?” “呜呜呜……媳妇我舍不得娴儿,咱们捧在怀里长大的奶娃娃如今咋都要出嫁了啊?可真是便宜了乔荀那臭小子,呜呜呜……”姜顺德肩膀一耸一耸的,糖糖赶紧贴心的跑过去抱住姜顺德的腿。 “阿爷,你别哭啦,阿娘跟我说,叫我这两天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不能让你们伤心,她说过几天就会和神君伯伯一块儿回来啦!”糖糖昂着小脑袋贴心地看向姜顺德露出一抹笑意。 姜顺德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弯身一把抱起糖糖。 糖糖立即抬起手,用兔毛袖口给姜顺德擦眼泪,还撅着小嘴吹吹:“呼呼,阿娘说呼呼就不哭了,就不疼了啊……” 姜顺德只觉得心都要暖化了! 钱氏无奈笑道:“你瞧瞧你,孙女儿都要安慰你,再说娴儿嫁出去没几天就要回来,你哭得太伤心闺女回头该舍不得出嫁了……” 姜顺德笑着吸了吸鼻涕:“好,我不哭了,咱闺女今儿出嫁我要高兴,高兴起来……” 姜娴本来还在笑,听着爹娘糖糖他们的话,在红盖头里低垂着头,心中泛起思绪万千。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毕竟她可是意识清醒地被他们从捡到手的那一刻开始,到一点点抚养长大,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再到后来带上山打猎等等…… 无论家里过得有多苦,照旧紧着她先吃先用,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姜娴忽然心中伤感起来,眼睛真的想尿尿了! 忽然门口传来了爆竹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随着爆竹声的响起,两家的唢呐班子也都纷纷奏响喜悦,格外悦耳。 姜顺德和钱氏一看,立即抱着糖糖出去了还叮嘱姜娴:“一会可要把门拦住了啊,不过你收着点劲,别真的拦着推不动!” 姜娴噗嗤一笑,那点哭意又憋了回去。 他们赶紧出去哄闹去了,偌大的屋子突然只剩下姜娴一个人,听着院子里的闹哄哄的欢笑声,姜娴微扬唇角。 忽然有点感受到喜悦的滋味了呢! …… 乔荀今日身穿一袭红色长衫,头戴幞头官帽,整个人丰神俊朗,胸口一朵绸缎大花儿看上去格外的招人稀罕。 乔赋乔熹跟在他左右,还有乔家一众男丁和族老,以及帮忙的人抬着猪头,一整只熟鸡,还有一条全须全尾的鱼儿进了门,这三生是敬告天地祖宗,今日乔家要迎娶姜家女为妇的,因聘礼下定的时候送来了,回去的时候只需要抬着嫁妆就好,紧跟在队伍后头的是敲锣打鼓的唢呐班子。 乔家大伯进门同姜顺德相互见过礼后,开始唱礼,进奉三生给姜顺德摆在自家的条案上当供桌,供到新娘子回门即可撤去了。 乔荀进了院子,姜顺德和里正他们找了几个年轻小伙儿拦门,形式上也要为难一下乔荀,叫他知道新媳妇不是那么好娶回家的,还要塞点红封收买人心。 红封一个里面放着一文钱两文钱,钱不多,但也是一片心意,叫帮亲的人们抢得高兴热闹。 年轻人老人还有小孩妇女一听抢红封,纷纷跑到屋子大门那拦住,闹哄哄的一直吵了近一个时辰才安静下来,乔荀整个人斯文整洁的过来,挤到二道门,也就是房门口的时候身上的喜服都是褶皱,脸上却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抬手轻叩着房门:“娴儿,开门,我来迎娶你了!” 这会子大家伙纷纷笑着跟在他身后,看着乔荀满脸涨红的羞涩模样,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新郎官害羞喽!” 大家伙哄笑着一会还要好好闹一下新郎新娘。 姜娴坐在屋子里应了一声:“好,推开门就跟你走!” 乔荀张罗着乔家人用力,可是房门纹丝不动,又塞了剩下的红封进了房间里,房门还是纹丝不动。 扛着糖糖的姜顺德生怕姜娴没轻没重,赶紧上前敲了敲门:“娴儿,差不多的了啊,别叫女婿等着急了!” 大家伙又是哈哈笑了起来。 “行啊,要娶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啊,即兴作诗,来一首以咱俩婚事作诗,我满意了就放你们进来!”姜娴也是听刚才外头刁难乔荀来了兴趣,而且拦门这是规矩,三请三出也寓意着新人突破重重阻碍幸福在一起。 虽然姜娴也不知道这规矩谁设定的,但娘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大家伙一听即兴作诗,纷纷安静下来。 乔荀也没想到,娴儿能如此认真对待,心花怒放地点头答应:“好!” 只稍稍在脑子里过了一瞬,乔荀清了清嗓子,朗朗启口:“红烛高燃映喜妆,佳偶同心配凤凰。琴瑟和鸣春永驻,芝兰并蒂福绵长。” 大家伙虽然不读书,却也觉得乔荀做的诗句好听上口,纷纷鼓掌叫好。 乔荀又道:“今日幸迎娴儿归,良辰共饮合欢卮。我愿此生敬天地,与你执手不相离。娴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最后一声大喊,乔荀都有些激动上头了,这还没醉就脸红到耳尖上,红得快要滴血,大家伙纷纷起哄起来。 “开门!嫁给他!开门!嫁给他!” 姜娴本以为随意玩笑的一句话,乔荀还真能即兴作诗,笑意盈盈的一拽绳子,挡在门口的红色彩条也随之离开。 乔荀刚要试着推开门,身后人不知道谁在簇拥,忽然门儿一松一群人闹哄哄的冲进房间里,乔荀整个人被猝不及防的簇拥到了姜娴的跟前,只见姜娴这会子身穿大红喜服戴着红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炕上,一双红色绣着鸳鸯的绣花鞋交叠在一起。 “娴儿,我来了!” 姜娴在盖头里轻轻答应一声。 乔荀满怀欣喜,问道:“我刚才作诗你可还满意?” “嗯,做的不赖!” 大家伙纷纷起哄:“掀盖头亲一个,新郎新娘亲一个!” 提前闹洞房不就是这么一套,还有人推搡着乔荀冲上前,不过都被乔荀抵住了。 一向倒霉的他,今日出奇的顺利。 忽然外头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爆竹声接踵而至,陈里正喊了一声:“吉时一到,开席!” 喜宴一开,大家伙哪还有空闹洞房啊! 今儿早上一来他们都看见了,姜家买了鸡鸭鱼肉,几乎每桌都是十菜一汤一甜点,而十道菜都是过油的大菜,烧鸡炖鱼,炒肉红烧肉,还有各种素菜炒肉丝,一碗红枣莲子羹还有一盘子喜米糖。 别说三年大旱了,就是寻常年份也没见主家用这么好吃的喜宴招待宾客的。 乔荀又被众人簇拥着出了房间去挨个桌子敬酒去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进来几个同龄的女孩子陪着姜娴,姜娴与他们不熟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不过众人还是羡慕姜娴的,毕竟这会子匆促嫁人的太多了,能按照规矩三媒六聘,礼节一板一眼照常进行的婚礼太少见了。 更何况乔荀今儿一露面,当众做了一首情诗,可让好些小姑娘羞红了脸颊。 等到宴席过后,王媒婆进了房间给了姜娴一个红色绸缎绣球的绳子,又拽着另一端领着姜娴到了堂屋八仙桌钱,姜顺德抱着糖糖和钱氏一左一右的坐着,条案上供奉着个姜家先祖牌位。 里正充当喜宴的司仪,大喊一声:“新郎牵手新娘,拜别先祖父母辞行喽!” 王媒婆拽着红绳子走到乔荀面前,笑嘻嘻道:“诸位亲友莫站远,听我老身说一番——今日堂前红绸牵,才子佳人成姻缘。三书六礼皆周全,月老红线早系牵。一杯喜酒敬天地,风调雨顺岁岁安。二杯喜酒敬高堂,子孙绕膝福满堂。三杯喜酒新人饮,同心同德过百年。老身再把吉言送,早生贵子续香火,喝了这杯合欢茶,日子越过越香甜!” 第86章 大喜之日你别给我找事! 王媒婆一番喜庆的话说完,立即招呼帮忙的人端上来两杯喜茶。 媒婆端着给了乔荀姜娴一人一杯。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敬奉女方爹娘,喝完这杯辞亲茶,从此姜家女成为乔家妇,两家结为一家亲!” 王媒婆搀扶着姜娴上前敬茶给钱氏。 “新娘子三哭三拜辞娘亲!” 王媒婆一吆喝,姜娴端着茶水敬给钱氏,哭三声,拜三拜。 钱氏不舍地喝了一口茶水,掏出一个厚实的红封给了姜娴当压箱底,又叮嘱她几句日后作为儿媳妇要恪守本分之类的话。 王媒婆提醒乔荀上前敬茶给姜顺德。 “新郎三谢三拜辞岳丈!” 姜顺德也是同样的流程,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乔荀,嘱咐一句:“女婿,趁着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岳父送给你一句话,亏妻者百财不入,善待妻者旺半生,往后希望你能和娴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她要有什么不对的你千万不要动手动脚,你直接来找我,跟我说就可以,让我来解决,好吗?” “好的,岳父大人!”乔荀毫不犹豫地答应,接过姜顺德给的钥匙。 这把钥匙就是姜家大门的钥匙,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老姜家认可的女婿了。 王媒婆又说了几句好话,到了出嫁吉时。 随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媒婆才看向里正。 里正目光不舍地喊了一嗓子:“吉时已到,新娘子出嫁喽!”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再次响起。 王媒婆让乔荀背着姜娴出门,宾客们随着一对新人出门也都跟着跑出去瞧热闹。 姜顺德抱着糖糖,糖糖都不知道啥情况,钱氏却哭着大喊一声:“娴儿,我的儿啊……” 屋里几个村妇人赶紧拦着钱氏。 “妹子,这是大喜事,你可不能喊的新娘子离不了家门啊……” “我送送我闺女呜呜呜……” 真的氛围到了,钱氏都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头完全不舍。 虽说婚后姜娴说还要住在家里,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从此姜娴就成为乔家妇了,那能和做闺女的一样吗? 糖糖赶紧跳下地,急忙跑到钱氏那边抱着她安抚:“阿奶,不哭不哭,糖糖还陪着你们呐,阿娘说她过两天就回来啦,你们不用伤心哒!” “呜呜呜——”姜顺德也忍不住捂住脸又嘤嘤怪了起来。 糖糖一个头两个大,来回蹬着小腿安抚阿爷阿奶,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心想一定要交代好阿娘安排给她的任务。 …… 屋外。 乡亲们和男方的迎亲队伍已经在搬挪院子里的嫁妆,乔赋亲自捧着盖着红布的二十两现银,乔熹则是捧着另一个托盘,里面是田契和地契。 其他的大件往驴车牛车上抬。 因为姜家这边打过招呼,所以乔家那头早早就和村里两家养牛的,还有陈大牛雇佣了他的驴车前来迎亲。 为首的牛车上还绑着一朵儿红绸缎绣球,后面的板车上铺上了红褥子,又舒适又喜庆,而乔荀走在前头穿着体面的新郎服,满脸春风笑意牵着牛车准备回环溪村。 姜娴全程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紧紧抓着手上的红绸缎,任由大家伙牵着她走,繁复的头发因为扎得太紧,姜娴只觉得脑袋中脖子僵,心想这结婚果然最累的是新郎新娘。 唯一可惜的是,因为结婚太着急,上县城里几家红白喜事铺子去看,都没赁到花轿和轿夫,实在是政令太紧急,近日成婚的人太多了。 但还是叫大家伙着实羡慕了姜娴一把! 这乔家多重视新娘子啊! 而且姜家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一嫁女儿,这里外里花了有四五十两银子了! 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都重视她。 女孩子们羡慕姜娴被姜家乔家重视,男孩子们则是羡慕乔荀,虽说娶了个女猎户,可女猎户有本事,在这灾荒年更显得其本事大,妥妥的财神爷啊! 搁谁娶回家都能高兴疯掉了,至少下一年的光景不用担心地里收成和吃喝了。 …… 乔家,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里正亲自坐在乔家大门口收礼金,来早的乡亲们帮着干活,摆桌,洗涮,更多的人是聚在门口的桌子旁边嗑瓜子看看各家上了多少礼钱。 这乡下人家,光景不好,来随礼个几十文钱的有,五文十文钱的也有,还有没钱的只拿着十个鸡蛋一匹红布的上礼单,都很常见。 乔家大伯大伯母一家四口一起随礼了二百文钱,乔大壮没了媳妇,也等着娶媳妇,家里钱财紧张算是中规中矩。 乔家小叔小婶大闺女嫁出门去了,小闺女还没嫁人,算是两家,各随了一百文钱。 其余亲戚族老也都三五十文钱的上了礼单,面上过得去就成。 乔家今天的宴席菜色也是十里八乡挑不出毛病的,八大碗炖菜分别是东坡肉、红烧鸡、红烧鱼、洋芋炒鸡蛋、萝卜炖排骨、八宝饭、雪里红炖豆腐、一碗桂圆莲子红枣羹。 看得人忍不住直流口水,有几个没忍住瓜子花生吃多的人后悔的赶紧回家抠嗓子催吐去了,省得肚子吃饱了没地方吃这些美味的肉菜了。 乔家院子里院子外面里里外外摆了二十多桌,这会子每个桌子三三两两坐着人交头接耳说笑,一边等着新郎官迎新娘子回来,一会闹洞房还能捡铜板喜钱,也不知道姜家陪嫁的子孙桶里准备了多少铜钱散喜。 王氏喜气洋洋的从厨房里出来,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只等着三郎迎回儿媳妇。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王氏今儿身穿一件暗红色的厚袄子,看上去都年轻不少,王氏招呼着大家伙吃瓜子喝茶,就瞧见大嫂和三弟妹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 王氏眉头一挑,走上前去喊道:“大嫂,三弟妹,你俩咋在这杵着呢?进屋给三郎他们铺喜床去呗?” 这铺喜床,一定要找家中的长辈日子过得幸福和美的,乔家人丁单薄,到乔大山这一代儿就剩下兄弟三人,再加上已经远了的堂亲族老,王氏也只能喊有儿有女的大嫂三弟妹一块铺喜床。 到时候还要在被褥上用红枣、桂圆、花生和瓜子拼出早生贵子的图案,就为了图一个吉祥如意! “嗐,我说我家雪儿到现在都没回来呢,按理说我已经跟她说了,今儿她会带着一家子来贺喜啊!”乔家大伯母梁氏脸上满是对女儿的担忧。 乔家小婶儿何氏宽慰一句:“许是路上有啥事耽搁了,三郎大喜的日子,二雪这个做堂姐的肯定会回来贺喜的呀!大嫂你就别担心了,咱们陪二嫂一块儿去铺喜床!” “行!”梁氏蹙着眉头,越想心里越是担忧,但先帮着弟妹家铺喜床要紧。 几个人进屋去忙活去了。 小王氏也穿梭在人群中,和娘家人拉拉呱,又叮嘱着来家中帮着做事的人手脚麻利点,活脱脱像是个女主人,比王氏还要能管事。 转悠一圈看见铁蛋和村里几个毛头小子趴在地上玩石子,气得小王氏三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儿子耳朵喊道:“乔铁蛋,你又活腻歪了是吧?新做好的衣裳你才上身穿多久啊,就搞得浑身都是泥,还有你们几个不许趴在地上玩!” 乔铁蛋被揪着耳朵疼得嗷嗷直哭。 王氏一听见院子里孩童的哭声,心想这谁家孩子这么没眼色,大喜的日子跑家里哭啥啊? 她一冲出房间刚想教训,就瞧见是小王氏揪着大孙子铁蛋的耳朵训斥呢! 王氏冲上前一把抢过孙子护在身后,不悦的等着小王氏压低了嗓子警告:“今天是三郎和姜娴的大喜之日,你给我消停点的,平日里咋训孩子我不管,但今天不许训哭铁蛋,多晦气啊!” “娘,你看看铁蛋给新衣服弄得脏的!”小王氏委屈的撇了撇嘴。 王氏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不客气道:“那咋啦?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让他们穿新衣裳就得接受半天从泥滚里爬出来一样,总之你今天不许触霉头啊,敢搞小动作老娘饶不了你。” 自从二弟妹没了孩子,小王氏最近在婆婆面前不得脸,日子别提多难熬了。 一听她训斥自己,就为了三弟妹的婚事跟自己伸手瞪眼,小王氏跺了跺脚,拽着儿子就回屋去了,一边走一边拍打着儿子屁股撒气。 铁蛋龇牙咧嘴嗷嗷大哭,王氏气得要冲上去教训小王氏被两个妯娌拦住了。 “好啦,大喜的日子动怒不好,你当看不见。” 乔小婶附和:“就是,马上迎亲队伍就要回来了,咱收拾一下供桌就要等着拜堂了!” 王氏这才作罢。 小王氏进屋一会见婆婆没追上来,随便拿个虎头抱枕给孩子自己玩,便探头出去往外看,见婆婆她们不知道忙啥去了,小王氏撒腿就去了对面二房的屋里。 屋外喜气洋洋,可赵氏刚没了孩子不过半个月,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她直接的爹娘就是故意的,这么赶着办喜事,就不能等她小产过满月的嘛! 小王氏还是出事以后头一回来二房屋里,看见赵氏坐在炕头上扎着手里的小人,她走上前喊了一嗓子:“二弟妹。” 第87章 当众护妻 相比于讨厌姜娴,赵氏更恨小王氏这个大嫂。 即便这阵子小王氏真心的在弥补,赵氏也无法原谅她,如果不是她稀里糊涂地推搡她,她怎么会没了孩子。 一想到失去的孩子,赵氏的心又开始痛了。 赵氏眼神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小王氏,装作看不见她又挪开了目光。 小王氏脸上堆起一抹尴尬的笑意,走上前到炕尾坐下,看着赵氏神形消瘦了许多,脸色还有些蜡黄没恢复过来,小王氏哀叹一口气:“二弟妹,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怨我的,可这谁也不想的是不是,要我说都怪姜娴那死丫头嘴太硬,明明都已经要决定嫁给三郎,却偏偏跟我们演大尾巴狼,这才害得咱俩推搡间让你没了孩子。” 赵氏没有搭理她,继续低头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小王氏只看见一个布娃娃了,没看见布娃娃的反面写着姜娴的名字。 “二弟妹,今天三弟妹嫁进门可热闹了,你知道咱婆婆,这么难的光景她竟然每桌都凑齐了八大碗,还都是肉菜,比我嫁给大郎的时候那菜色还要好,你说爹娘他们是不是分家的时候藏银子了?我可听说给姜娴十两银子的聘礼,外加送那些东西都得几两银子了,现如今又办这么丰盛的喜宴……” 小王氏自顾自地嘀咕,越想越觉得分家的时候吃亏了。 赵氏抬眸瞥了一眼小王氏,只一眼就看穿了她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闹着重新分钱呗! 但爹娘和乔三郎又是轻易能闹动的? 再说现如今当家的已经和县城里的清凌书斋合作,拿回来了三十两银子,她现在不缺银子,随时可以建新房搬出去住,便没有必要和大嫂一起想办法留在这个老宅里住着了。 “大嫂,你藏着什么心思我都知道,但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找爹娘闹,这分家文书都签字画押了,你想闹腾一通让爹娘妥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他们说银子是借的,你能有啥办法? 与其操心那么多,倒不如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两年,反正这三年不用交赋税,怎么着也能攒下盖新房的钱出来,大不了回头不和他们多来往就好了,反正我不会再跟你胡闹了。 上次闹事丢了一个孩子,这次万一闹大了搞得大家伙脸上都不好看,再让爹娘恼怒地逼着二郎休掉我,那我可就亏大了,大嫂你总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又拉着我当替死鬼,你说是吧?” 小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赵氏那副冷淡淡的模样,撇了撇嘴:“我就是抱怨两句,谁要撺掇着你闹事了,算了你安心休养吧,你放心,即便三弟妹进门了,那咱俩的妯娌关系也是第一好的,咱们一定不和那死丫头多说话啊。” 赵氏轻哼出声,她想说,连你都不想多说话! 小王氏自找没趣,悻悻然转身离去。 赵氏拿起手中的小人儿,微眯眼眸泛着淬毒一般的芒光用力戳叽,嘴里也不饶地咬牙切齿地低语。 “我让你嘴硬,我让你不识好歹,我扎死你……” …… “迎亲队伍回来了!” “新娘子来喽!” “走走走,看新娘子去!” “火盆,快把火盆摆好,爆竹准备好了吗?还有门口的红伞一定要拿好……”王氏从屋子里出来大声嚷嚷着张罗,生怕一步都没做到位,毁了今儿的大喜事。 老祖宗定下的迎亲规矩可破不得,不然会不吉利的。 大家伙一块簇拥着出了院,只见乔荀一身大红喜服,脚踩黑色白底的皂靴,头戴幞头官帽,胸口还绑着一个大红花别提有多神气了,牵着拉着姜娴一人的牛车走在队伍最前头,后头都是男方跟着去搬嫁妆的,满满当当的一堆嫁妆可见姜家是个大方舍得的,这回礼的嫁妆比男方给的聘礼还要多。 王氏和妯娌几个人站在人群最前头,忽然没见自家老伴,大喊道:“乔大山!乔大山你去哪儿了?还不赶紧过来,三郎和姜娴丫头要到门口了,你得亲自上香敬告天地祖宗啊!” 乔大山刚才一看迎亲队伍来了,着急的赶紧去了一趟茅房,老远就听见媳妇的叫喊声,赶忙一哆嗦解决完大事跑出茅房洗把手就冲去了前院。 “来了来了,我还能叫他们等着嘛!”乔大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一旁帮忙的人端着铜盆上前净手,等净手过后乔大山手持三炷香,只等着他们到门口,爆竹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点燃敬告天地祖宗。 周围等候着的亲朋好友们看着拉过去的牛车驴车都装满了贴着大红喜字的嫁妆,一个个忍不住交头接耳地低语起来。 “这乔家娶的三儿媳妇家可真大方,看那满满当当的嫁妆,这么短短几日就能凑齐三大件,可真是有能耐啊!” “就是,今儿村里不还有几家嫁女儿嘛,清汤寡水的凑两桌,就让女儿空手拎着个包袱跟着男方走了,哪有老乔家这婚事办得气派啊!” “可不是,听说女方那头办得更气派,昨儿我家男人去吃饭的时候说了那菜色席面没得挑!” “看样子乔荀这回是真的发达了,这不是妥妥娶了个财神爷回来了么,虽说媳妇儿长得不好看,胜似母老虎,但架不住人家会上山打猎啊,听说回回都能猎物满背篓地往家背呢!” 乔大山仿佛是应激了一样,一听见有人说三儿媳妇是母老虎,立即当众大声反驳:“你们可不要胡说啊,我们家的三儿媳妇美若天仙,才不是什么母老虎呢,就你们在场这一个个小媳妇大娘们的,没一个能比得上我家三儿媳妇!” 众人一顿哄笑,乔大山也跟着乐呵起来,心想等一会拜堂成亲掀开盖头定要让你们都亮瞎眼睛。 等着迎亲队伍到了门口,乔大山和女方家送亲的最年长的人,也就是陈里正互相拜了三拜。 陈里正扯着嗓子大喊一声:“今日天地为证,六亲为凭,姜家有女姜娴身着红妆,踏进乔家门,从此姜家女为乔家妇,再叩天地,日月照拂这一对儿新人,愿他们春耕有雨,秋收有粮,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乔大山点燃了手中的三柱香,敬告天地后答应一句:“今天天地为证,六亲为凭,乔家有儿迎娶姜家女,自会善待此女,两家和睦为亲眷,天地在上,祖宗在上,谢迎新媳妇进门!” 话落,两个人一起往香炉里插香,笑呵呵地退到一旁! 姜娴听着仪式感满满的话语,不由得端正了坐着的身子,以示敬畏天地祖宗。 不得不说,古人在婚俗礼仪上面真的是十分的用心敬重。 王媒婆笑嘻嘻地让王氏他们把火盆摆好在门口,红伞撑开。 因为没有轿门,王媒婆看向乔荀喊道:“新郎踢车轱辘了,连着踢三下,媳妇才听话,从此新郎背新娘,踏进家门幸福美满!” “新郎子给下马威喽!” “踢轱辘,快踢车轱辘!” 大家伙一个个翘首以盼,这踢轿门也确实是下马威的意思,寓意着新娘子从此以后要夫唱妇随了,生是新郎的人,死是新郎的鬼。 乔荀一听下马威,剑眉微蹙,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后,当着众人的面快步走到牛车旁边,一把拦腰横抱起姜娴。 姜娴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住,吓得伸手环住乔荀的脖子,能感受到他狂跳的心,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一道朗朗的声音当众响起,掷地有声又信誓旦旦。 “我乔荀的媳妇儿,嫁进乔家不是来当牛做马的,而是来享福的,乔家成婚当日不会给她下马威,日后更不会!” 王媒婆顿时傻眼,这傻孩子不给下马威,日后怎么好制服小媳妇? 其余人也都跟着说乔荀咋不按照祖宗规矩来,这旁人成婚都是这样的啊! 乔荀目光扫过众人:“旁人是旁人,我和娴儿是我们,不提那三下也不会怎样!” 话落,乔荀抱着姜娴就往屋子里走,王媒婆赶紧跟上提醒:“那跨火盆,跨火盆可以祛邪避秽,预示着你们小夫妻俩日后的生活兴旺红火!” 一听吉利话儿,乔荀稳稳地抱着姜娴跨过火盆,乔家大伯母梁氏连忙撑着红伞给一对新人打上,一直护着他们进了堂屋,开始行拜堂礼。 其余帮忙的人迎着大家伙将姜家带来的嫁妆搬进门,陈里正站在门口每搬一件进屋子都要唱礼一遍。 “姜家陪嫁白银二十两、田契十亩、地契十亩、榆木大衣柜一件、樟木箱一对儿、矮柜一副、子孙桶、十全十美被褥……” 直到所有嫁妆搬进乔家的门,彻底惊住了来吃席的大家伙。 本以为嫁妆颇丰,哪想到何止颇丰,这简直是把姜家全部家产都带来乔家了吧? 啧啧啧,其中不乏有两个曾经还找过媒婆上姜家提亲的男人差点悔断肠,早知道姜家这么有钱,哪怕姜娴是个母老虎也要娶回家啊! 王氏和乔大山只觉得意外至极,又看着乡亲们艳羡的神情,心里更加满意姜娴这个儿媳妇了。 姜家这门亲事真的是没找错,哪像是老大老二家的,一个陪嫁了六床被褥回来,一个只带着几样小物件,连被褥都没陪嫁,更别说带回来的真金白银和田契地契。 小王氏也傻眼了,姜家陪嫁这么多啊?那她这个当大嫂的日后还怎么盖过三弟妹一头啊? 光是这个陪嫁,婆婆日后都能拿话揶揄死她了! 第88章 送入洞房! 乔大山和王氏这一对儿喜公公喜婆婆坐在堂屋的上首,条案上摆着乔家祖宗的牌位和香炉,还有三生贡品,和送去姜家的一模一样。 唱礼结束,陈里正和女方家送嫁的人找了个桌子坐下只等着开席。 这边的婚事主持让环溪村的里正朱富友和王媒婆一块儿进行下去,就不关乎陈里正的事情了。 不过一看乔家这边布置得很喜庆,场面也很热闹,陈里正觉得乔家不愧是供出读书人的人家,就是重视礼节规矩,比那些敷衍着娶亲的人家要强多了。 陈里正一向喜欢有规矩的人! 对他而言,天地祖宗,规矩礼仪是最重要的,哪怕吃不上饭,该重视的规矩都不能忘,否则和忘本有什么区别? 做人忘本乃是大忌啊!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 朱富友大喊一声:“众亲友都安静一下,新郎新娘要拜堂了!” 拥挤喧闹的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媒婆搀扶着姜娴走到蒲垫旁边站着,乔荀则是牵着红绸缎到了另外一边站好。 敲锣打鼓的声音再次响起,门外的爆竹声也应声而起。 朱富友清了清嗓子高呼一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姜娴被人搀扶着转身和乔荀一同冲着屋外一拜。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姜娴晕乎乎的又被转过身对着八仙桌旁坐着的乔大山和王氏一拜。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姜娴反正任由着王媒婆帮着自己转来转去,和乔荀相互对拜,弯腰抬头的那一刹那,能看见乔荀今日身着大红色的衣裳,和那一瞥而过的俊朗容貌。 等三拜过后,朱富友大喝一声:“送入洞房!” 满堂轰然闹腾起来:“送洞房喽!” “走走走,去抢撒帐了!” “男娃子们快点过来抢好吃的了!” 姜娴被一伙儿推着往前走,整个人只觉得愈发的累了,乔荀也被大家伙拥簇着去洞房里挑盖头。 闹洞房可以说是农闲时分乡下人最喜欢的活动了! 装扮一新的房间里,乔荀的屋子也是乔家最透亮的一个房间,分为里屋外屋两间,里屋一边是炕,炕边是一整面窗户,就为了能够采光好。 姜家带来的矮柜和十全十美被褥堆在炕头满满当当,外屋放了樟木箱和大衣柜,原先本就有一面墙都是放文房四宝的地方,还有一个读书专用的书桌,配着官帽椅,同样也是一面窗户墙。 屋中都用青砖铺地,干净整洁,此刻房梁上挂满了红色的布,一对儿胳膊粗的龙凤烛此刻燃烧得正旺。 乔家大伯母和小婶儿是今儿的福气婆,她们两个人一左一右掏着女方家带来的子孙桶,就是一个红木桶,打开盖子里面全是瓜子花生还有红鸡蛋,若是女方家大方的也会放一些铜钱进去,到时候福气婆撒帐的时候,小孩子们都来哄抢,也算是图个好寓意。 有传言说第一个抢到撒帐的是男孩,那夫妻俩头一个生的娃儿就是男孩,这也是好多办喜事的人家不要女娃子进洞房的理由,那样无论哪个孩子抢到都能生男娃。 王氏信这个,立即安排了一堆儿女孩子,尤其是乔家小婶的女儿乔娇妞,她已经十五岁了,手脚麻利有速度,王氏还偷摸告诉乔娇妞,若是能抢到头一个撒帐的,等喜事过后再给她五文钱的红封奖励! “准备好了没有?我要撒帐了啊!”梁氏满脸笑意地站在炕头上,手持子孙桶,一抓一把沉甸甸的铜板,她惊呆了往子孙桶里看去,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乔家小婶儿何氏见大嫂愣住了,忙问道:“咋啦?” “他婶儿,你快来瞧瞧,这姜家也太实在了吧?” “啥?” 何氏凑上前看了一眼:“乖乖,这一桶铜板,估摸着有一千文钱了吧?人家都是瓜子花生米糖红枣桂圆,能凑就凑一堆东西夹几个铜板,哪有老姜家给铜板夹东西的!” “是啊!这姜家可真重视闺女!” “那还撒帐不?”何氏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这么多钱要不要问问二嫂,拿出来一部分再撒啊? 不然这就真是撒钱了啊! 梁氏一愣,摇了摇头:“不了吧,这撒帐就是图个喜庆吉利,哪有往外拿钱的道理,直接撒吧,保佑三郎和他媳妇早日生一对儿龙凤胎!” “成!”何氏赶紧提醒自己闺女乔娇妞多抢点,这么多铜钱,能抢个十几个都能割斤肉吃了。 “撒帐喽!” 随着梁氏一吆喝,何氏也帮着抓子孙桶里的东西帮着撒帐,落在炕头的床上叫众人哄抢,连乔荀和姜娴这一对儿新人都被挤一边去了。 “哇!抢到了三文钱!” “我抢到五文钱!” “天呐,为什么我只有一文钱!” “我抢了二十几文钱哈哈哈……” 屋子里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乔娇妞哭丧着一张脸,这人实在是太快了,一堆儿男娃冲上去她都抢不到头一个。 等子孙桶里的东西撒完了,铺好的喜床跟猪窝一样了。 王媒婆和乔荀这才搀扶着姜娴坐在炕边,这会子天也快黑了。 姜娴只觉得屁股硌得慌,想换个地儿,王媒婆喜笑颜开劝说:“褥子底下都是花生红枣桂圆,寓意早生贵子,新娘子要耐得住坐喜一会儿呦!” 姜娴:“……” 这简直就是折磨新娘子的十八般酷刑,一样一样的来! 呜呜呜! 折腾一天到现在就早上吃了碗面条,姜娴只觉得肚子都要饿瘪了! 乔家大伯母递给乔荀一个秤杆子:“新郎秤杆挑盖头,从此以后称心如意!” 乔荀被众人簇拥着站在姜娴面前,耳尖泛红地接过秤杆子,看了一眼大家伙,充满期待地拿着秤杆挑起来红盖头。 姜娴只觉得眼前顿时明亮起来,再也不是个睁眼瞎,需要人搀扶牵引。 抬起头的一瞬间,撞上了乔荀面带笑意的一双狭长星眸,眸中闪烁着一对儿龙凤烛的烛火,依稀能看见自己的剪影。 乔荀也没想到姜娴竟然画成了大白脸,额间一点鹅黄撩过,也太……可爱了叭! “娴儿,你……真好看!” 姜娴感受到满屋子戏谑的眼神,饶是脸皮厚的她也不好意思地低头娇羞一笑,催促道:“你个书呆子,还不赶紧喝交杯酒,傻笑什么?” 满屋子瞬间爆喝出声,起哄起来:“新郎新娘喝合卺酒!喝完酒亲一个!” “亲一个!” 乔荀脸色涨红着和姜娴喝完合卺酒,看着大家伙高声笑道:“这种闺房之乐就不让大家伙看了,只属于我和娴儿,好了,马上要开喜宴了,咱们快些出去占座吧,去晚了可就没大鱼大肉吃了!” 他一句话化解了尴尬,又让大家伙笑得更欢地跑出去占座去了。 今天乔家的酒席可是八大碗,错过了吃不上那才叫可惜! 等人都走了一会,偌大的新房里面只剩下乔荀和姜娴两个人,姜娴再也不端着身子,瞬间松垮了腰肩,整个人双手反撑着炕沿冲着乔荀长舒一口气:“这成亲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比我上山猎一头野猪都要累人!” 累归累,繁文缛节的仪式感让人很有体验感! 乔荀轻笑出声:“那你躺炕上休息一会,这会子估计都没人进新房烦你了,一会我出去敬酒就好!” 说话间,乔荀已经端着一杯热茶递给姜娴:“快润润口,一天都没吃了吧?一会我让大嫂给你送点吃食进来,你先垫垫肚子,等送走宾客我再给你下一碗饺子吃!” 姜娴点点头,伸手推乔荀出去:“快去吧,我躺着歇会!” “好!”乔荀笑着走出去,姜娴立马葛优瘫,整个人靠在喜被上长舒一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 乔荀一出屋子,宾客们已经落座,亲戚朋友们帮着端菜上桌,他忙跑去厨房门口看见忙碌的大嫂小声交代几句,便被乔大山和王氏拉着去挨桌敬酒去了。 姜娴还没躺两分钟,房门就被人推开。 “姜娴,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小王氏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了一碗桂圆莲子羹,还配了两块喜饼,一碗东坡肉进了房间。 这有人送吃的进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姜娴坐起身,淡然地冲着小王氏,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声:“大嫂!” “欸!三弟妹!”小王氏拔高嗓门答应一声,还露出有点感动的神色说:“难为你还能认我这个大嫂,毕竟先前我和你二嫂……” 小王氏喉咙一哽咽,转身跟抹眼泪的动作一样,又转过身看向姜娴说道:“三弟妹,从前的事情就过去吧,既然你进了乔家的门,日后咱们就是亲妯娌了,相互守助,才能将咱们这个家经营得更好,你说是不是?” “嗯!”姜娴颔首答应,心想反正过几天就要回桃源村住了,她也没必要和小王氏扯皮许多。 如小王氏所说,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太僵也没意思,只要面上过得去一切好说。 小王氏一看姜娴这么好说话,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 “那就好,你二嫂还在屋子里躺着呢,虽说没了孩子,但到底伤了身子需要静养,所以她也不能出来迎客帮忙,你也别往心里去,说到底没了一个孩子,她那人又有点小心眼,总之你少跟她来往就好啦,在家有啥事不懂的不会的问我就成!” 姜娴微微一挑眉梢看着小王氏,心想这炕头还没坐热乎就要挑拨离间,搞拉帮结派那一套啦? 第89章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了! “哦,我知道了!”姜娴不动声色地答应一声,想想都觉得好笑。 可是这一幕在小王氏眼里看来,姜娴脾气也挺好拿捏的! “你知道就行,其实咱们家就我脾气最好了,对了三弟妹,听说你打猎可厉害了,还会采摘药草上街卖钱,以后能不能也带我一个啊?”小王氏是递梯子就往上爬的人,往姜娴的位置拱了拱道:“我打猎虽然不行,但是我上山采药是一把好手,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分家了,日后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用,而且我们还想赶紧盖新的砖瓦房搬出去单住,所以……” 姜娴脸上的淡笑渐渐消失。 小王氏也不觉得尴尬,又道:“其实不怕你笑话,上次我和你二嫂那一顿闹腾就是为了阻止三郎成婚,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急着腾挪房子,毕竟这房子分给了爹娘和三郎,其实三郎是个很好的男子,就是这两年有些时运不济一些,不过你能嫁给他,我们都很高兴,尤其是爹娘这几天满脸笑容。 老话说的好,先成家再立业,没准三郎就是因为一直没成家,所以老天爷故意卡他呢,等成家过后立马就考上了院试成为秀才,一步步往上爬得越来越高……” 姜娴安安静静的喝完一碗桂圆莲子羹,这才看向嘴巴和机关枪一样的小王氏。 “大嫂,桃源村回头会组织大家伙学习辨识药草,集体采摘药草去卖钱,你有时间就一块去,不用单独跟我这里学!” 小王氏高兴不已:“真的啊?谁教啊?” 姜娴微微勾唇:“我!” “嗐,那你说这不是巧了么,那到时候你多教我几样,别教给其他人啊,大嫂只要能挣钱,保管分你一份!” 姜娴一听乐呵起来,都不知道这小王氏是真精明过头还是太蠢了。 不过她现在只想耳根子清净,便点点头:“好!” 小王氏感激不尽,又为之前的事情赔不是,随后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等人一走,姜娴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乔家大嫂也真是个妙人,若是让她做出这些事,她都不一定能拉下脸来! 不过没办法,厚脸皮的人先享受一切。 小王氏走了没一会,王氏笑意盈盈地又端了一份吃食进来,一瞧见桌子上吃了还剩一半的饭菜,她还有些惊讶:“三郎送的吗?那臭小子,算他有心!” 姜娴无奈一笑:“婶子,是大嫂来了。” 王氏一愣:“大嫂?你亲大嫂?” “是啊!” 王氏心想大儿媳妇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前几天还上赶着跑去破坏婚事,今天倒好,主动登门献殷勤。 要不是知道大儿媳妇嘴碎但实际上心地善良,她都要叫姜娴防范一手了。 王氏瞧着姜娴又撇了撇嘴提醒一句:“不过娴丫头啊,你也该改口了啊!” “瞧我这脑子,我都忘记了!”姜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和乔荀成亲了,连忙改口甜甜喊了一嗓子:“娘!” “欸!” 王氏是实打实的甜进了心里,端着吃的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这才走到炕沿边上坐下,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红手帕,鼓鼓囊囊地包满了钱。 王氏将红手帕放在桌子上一摊开,还有一张礼单。 “这是刚才里正交给我的,里正和你们小叔亲自算出来的账,这一次你俩成亲一共收了一两半的喜钱,全都在这里,那些东西就放在我屋里头。 咱们家不是分家了嘛,但是你和三郎还要跟着我们老两口一块生活,就不单独拿出来分给你了,这喜钱你拿好了,回头要用钱买啥的就自己去买,娘就不替你们管账了。” 新媳妇进门,一般老婆婆都要抢着管账立规矩。 怎么自己这么幸运,能遇到这么开明的婆婆? “额,娘,这钱您拿着吧,我和乔荀一天到晚也挺忙的可能还太年轻,掌不好这个家,这个家还得您来当定海神针,到时候我和乔荀挣到钱就上交给您,可能我们多少会藏一点私房钱,到时候您要知道了别生气就成哈!” 一句话哄得王氏心里舒心极了。 这段时间,老大和老二家媳妇闹分家要钱的事情已经给王氏闹得头疼,所以想着姜娴进门了,索性按照分家的日子过,没想到姜娴这孩子竟然这么有孝心,比老大老二家的有良心多了。 “不了,还是你们自己收着吧,我和你爹老了,也干不动几年了,往后你们和老大老二家的三节两寿按着心意孝敬就成,咱家没那么多讲究。” 姜娴还是把钱推回去给王氏,不仅如此还将陪嫁来的二十两银子也都交给了王氏。 “娘,这个家还真就得您来当,我和乔荀年轻不懂事的再不会掌管中馈,日后饭都吃不上了咋办,所以您收好这些,我也知道为了我和乔荀的婚事你们也出去借了不少银子,这钱明儿就拿去还债,剩下的您收好了当家用,真不用让我们当家,再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桃源村先住着,也吃喝花用不了多少钱。 不瞒您说,我最不喜欢就是管家了,在娘家都是我娘管着这些事,到了婆家还想偷懒呢,您可就饶了我吧!”姜娴俏皮卖萌,搞得王氏感动得瞬间红了眼眶。 她转过身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又看着姜娴三番五次的推辞,看出来是真心不想掌家。 王氏顿时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感觉,而不是老大老二家的恨不得她赶紧分钱分家,再也管不到她们才好。 “好孩子,那娘就先帮你们掌家,你们需要用钱就跟娘说,娘绝对没有二话!”王氏声音有些哽咽,越看姜娴越喜欢,这好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姜娴但笑不语。 花小钱办大事,对她而言这点钱根本不算啥,不过有一点她是实话实说,真心不喜欢操心这些柴米油盐,太费劲了。 有那个功夫,多去猎几只野鸡野兔了。 王氏收下银子以后,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一走出新房,看见了大儿媳妇美滋滋的模样,走上前压低了嗓音警告她一句:“老大家的,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是若是你再敢伤害三郎和他媳妇,我饶不了你!” 小王氏莫名其妙被警告一句,咋咋呼呼叫道:“娘,你这是啥话啊?我是那种人吗?” “哼,最好不是!”王氏端着红色的托盘和那些碎银子进屋去了,这可把小王氏看呆住了眼了。 她没看错吧?娘手里拿着的是三弟妹的陪嫁银子吧? 啧啧啧! 幸好她和老二家闹着分家了,瞧瞧,刚进门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被婆婆抢走拿回自己屋子里了,这一刻小王氏觉得三弟妹脾气也太好说话了吧! 不行,回头得提点一下三弟妹防备着婆婆,否则怎么被吃干抹净的都不知道。 喜宴一直进行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一群人嚷嚷着要去闹洞房,不过都被乔荀拦住了。 乔荀是个读书人,大家伙以为他放不开,也不敢多得罪便饶过了他。 天黑了也冷,烂酒的人都提前回家了,该退桌的退桌,退凳的退凳,只留下几个妇人帮着收拾清洗碗筷,忙活完这乔家的婚事也就结束了。 乔大山和大哥三弟站在门口送人,王氏跟着那些妇人想拾捡一下桌子上的饭菜,看还有没有能吃的,结果每个桌子都吃得空空的,啥也不剩,就是骨头都被人带走了。 大家伙都在赞叹乔家真敞亮大方,今儿这喜宴是吃好了! 但是也有人说乔荀命好,没想到都这么倒霉了,还能讨到姜家这么有钱的媳妇,光是今天那些嫁妆,满村娶进来的外嫁女有哪个能抵得上姜娴? 不过也有人赞叹姜娴命好,这个节骨眼嫁给了乔荀,要是早两年,乔家才不会同意娶一个村姑做媳妇,人那眼光高在头顶,是要娶大官女儿的! 只能说时也命也! 人群中朱福生阴沉着一张脸跟着爹娘后头回家,听着别人口中的羡慕,朱福生死死地抠着指甲盖,心想这原本都是他的,都怪爹娘非要等年后提亲,不然姜娴就是他媳妇了。 他又扭头目光阴沉地看着乔家的宅子,一个疯狂的念头滋生,野蛮疯长起来。 乔荀跟着送完人,感受到身上的酒气熏人,怕熏到了姜娴,还特意洗了个澡,怕姜娴饿着,又端了一碗大席上剩下的汤煮了一碗骨汤面饺子进了屋。 谁知一进屋,姜娴都靠在喜被上睡着了,脸上的新娘妆都没卸。 乔荀不由得看着姜娴那滑稽的模样笑了。 真不知道这新娘妆是防新郎还是干啥的?咋画的……这么丑? 完全给娴儿的灵气遮盖住了。 乔荀轻手轻脚的出门打了一盆热水进了屋子,王氏刚要去偷听墙角,一看儿子打水了,心里有数了,笑眯眯的转身回厨房继续收拾,等全部拾掇好,一进屋就看见乔大山满脸红扑扑地躺在炕上。 “老婆子,咱亲家今儿可真给咱们长脸啊,本以为带回来一半的聘银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还回来这么多,你都不知道村里那些人多羡慕我!” 王氏闻言笑道:“呦,不阻拦啦?当初我说给三郎娶姜家的闺女做媳妇,你咋说的啊?死也不同意,你忘记了?” 乔大山讪讪一笑:“那不是朱福生父子俩瞎传话么,我还以为姜家姑娘真长得和母老虎一样呢!今天喝喜酒,我还当众狠狠拆穿了朱福生父子俩的假话呢!” 王氏笑着走到矮柜边上,从里面掏出银子摆在桌上:“老头子,你瞧瞧这是啥?” 乔大山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两一锭的银元宝,足足二十个,还有一包今天收到的喜钱,零零散散的足有一两多银子了,他顿时坐起身不悦皱眉:“你个死老婆子,你咋把咱儿媳妇的陪嫁银子还有今天的喜钱都收回来了,不是说了这些钱都给他们小两口嘛,省得三儿媳妇心里不舒服啊。” 王氏没好气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在眼里,我就那么愚蠢吗?这分家了,三郎家啥也没分到,我不补贴,我还抢儿媳妇的陪嫁,你觉得像样吗?” “那你咋……”乔大山指着桌子上的钱不明所以。 “都是你的好儿媳妇,主动上交给我,叫我们拿着该还账的还账,剩下的留着当做家用,并且还说她和乔荀都忙得很,实在掌不了家,要我做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哩!” 王氏说这些的时候,满脸喜悦。 乔大山再次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瞅瞅姜家养出来的女儿,再看老大和老二家的媳妇,啧啧啧,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也不知道三郎那臭小子今晚能搞定不?哎呦,前几天我也是忙得忘记传授他一些经验了!” 王氏嗔怪地瞪了一眼丈夫:“你能有啥经验,看看老大老二萎靡的,三郎读过书,自然懂得更多,不需要你教,刚才我就看见他打水进屋了,今晚估摸着一晚上都不消停了!” 乔大山顿时不认同了:“那咋啦?我不厉害,你能连生三个儿子啊?你都不知道这十里八乡的人多羡慕我……” “行了行了,打住,连个丫头都生不出来,一肚子儿子有啥用啊,儿子大了还要给钱给地分家,只跟儿媳妇一条心对付咱们,哪有闺女儿贴心,你瞅瞅姜家日子过得,咱家日子又过得……” 王氏平时也是高兴的,但这一次真是被老大老二家的闹着分家伤透了心,觉得生儿子真没用,有了媳妇忘记娘,这老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好在三郎家这个儿媳妇很不错,娶回来是真的娶对了! 新房屋里,红鸾帐暖。 乔荀小心翼翼地给姜娴擦拭干净脸上涂抹的脂粉,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俏丽脸蛋,这么折腾都没醒,乔荀心想今天真是累坏了娴儿。 本想脱去她身上厚重的新衣裳,毕竟晚上烧炕,穿这么厚只怕一会就要热醒,热火上行再上火了可就亏了。 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个道理乔荀还是懂得,想了想,他看着桌子上的毛笔拿过来轻轻在姜娴脸上挠痒痒,一边柔声呼喊:“娴儿,醒醒……” 姜娴睡得正香呢,就感受到脸上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自己。 第90章 昨晚那动静可真是不小啊! 她抬手遮挡了一下,毛茸茸的触感还在继续,姜娴缓缓睁开眼睛就瞧见乔荀那张放大的俊脸,猛然想起今儿是洞房花烛夜,整个人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乔荀保持距离,紧张结巴地问了一句:“你……你想干嘛?” 乔荀看着姜娴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但转瞬即逝。 慢慢来,不着急。 “娴儿,该睡觉了,我又不好帮你脱衣服,所以喊你泡个脚,换上舒服的衣裳歇下,不然明天肯定会腰酸背痛。”乔荀好心提醒,低沉的嗓音如棋子落盘的声音,叮咚脆响。 姜娴只觉得心头一颤,一抬眸便对上乔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看得出来,乔荀真的是君子,没有一丝丝的杂念。 而自己的反应好像貌似有点太过。 姜娴尴尬一笑,看向乔荀:“我、我不是怕你啊,我就是……” 她只觉得脸颊好烫,下意识地想跑出屋子去,急忙找了个借口:“茅房在哪里?我想如厕!” “就在后院,你顺着堂屋边上的小路可以直接去后院,要不要我陪你?”乔荀温柔启口,姜娴赶忙摇头:“不,不用了,你先洗漱上炕吧,我去去就回!” 姜娴几乎逃一样地离开了新房。 那一丝丝的羞涩还是被乔荀捕捉到了,乔荀无奈一笑,走到一旁换上了身上的喜服,换了平日里的衣裳穿上,打算再看会书,等姜娴睡着了他再睡也不迟。 姜娴满脸纠结,虽说她已经渐渐接受乔荀,可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那一刻,她做不到和乔荀稀里糊涂的有了夫妻之实,也有点害怕。 而且原先和乔荀已经说好的,可以先成婚,但他不能强迫自己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姜娴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对不起乔荀。 人生最得意的四个瞬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她就这么直接剥夺乔荀的洞房花烛夜,真的好吗? 但转念一想,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她和乔荀才十八九岁,太早了有孩子对身体不好,医学上还说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才是最佳生育年龄呢,还可以再培养培养感情也不迟。 等如厕结束后,姜娴自己一番心理建树,便心安理得地回了新房。 见炕头上没有乔荀,姜娴还以为他走了,轻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娴儿就那么怕为夫?” 喑哑着醉人好听的嗓音从耳旁滑过,姜娴只觉得浑身一颤,一扭头便撞入乔荀那双深邃幽黑的双眸,藏着几分克制的温柔,微笑着调侃。 姜娴下意识就想逃却忽略身后是个炕头。 “小心!”乔荀怕撞疼了她,眼疾手快地抬手先撑着炕头的尖锐位置,姜娴只觉得腰后头一软。 空气中的红烛忽然摇曳不止,将两个人的剪影叠在窗户上,仿佛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小王氏晚上的莲子羹喝多了,刚起夜要去上茅房,就看见窗户上的两道身影叠在一起,蓦地红着脸嘟囔一句:“这三郎三弟妹,咋也不知道吹灭烛火,这要叫外人瞧见羞死了!” 她连忙抬手遮挡一半脸颊躲着朝着后院走去。 屋内。 姜娴嗅到乔荀浑身的墨香味,还没喝酒都觉得自己有些微醺了,她攥着衣袖清了清嗓子,脸颊红得要滴血一般,低声开口提醒:“那个……你说过的,你不会把持不住了吧……” 乔荀闻言安静地凝视着要她:“如果要我说实话,是的,但我答应过你,自然也会做到,时辰不早了,盆里的水还热乎着泡个脚再睡吧,我晚上将两个凳子搭在一起凑合着睡就好。” “嗯,好!”姜娴点了点头,心跳得像是要撞碎胸口。 乔荀浅浅一笑:“走路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你先休息,我看会书再睡!” 姜娴低垂着头答应一声。 乔荀这才抽出手,修长白皙的掌心硌出了一条红痕。 他转身要往外间的书房那边走去。 姜娴想了想,还是说道:“别睡凳子了,不暖和,我用矮柜隔在中间,你睡炕尾,我睡炕头就好!” 乔荀脚步一顿,转身冲着姜娴一笑:“好!” 红烛摇曳翩飞,光影在两个人的脸上明明灭灭,姜娴深呼吸一口气后去匆匆洗漱换了衣裳上炕,麻溜钻进被窝里直到看不见乔荀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气。 但乔荀的君子之行,让她秀眉舒展,唇角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书上说,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或许乔荀真是一个能够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吧! 许是累了,姜娴很快便睡着了。 乔荀一直看到了二更天,这才去打了一盆水进屋洗漱,随后吹灭了烛火缩在炕尾沉沉睡去。 桃源村,姜家。 姜顺德和钱氏跟村里帮忙的人一直把家里拾掇好了,直到恢复原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两个人才累得沉沉爬上炕,糖糖睡在中间。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盯着房梁却没有睡意。 糖糖软糯开口:“阿爷,阿奶,我想阿娘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就回来了,快睡吧!”姜顺德温柔安抚一句,心想怎么感觉时间这么漫长呢?后天还要等二十多个时辰,真久! “阿爷,小雪豹今天困在小房间里好久啦,能不能让它来我们这边地上睡觉啊?它也好想阿娘呢!” “乖糖糖,睡吧,明天阿爷给它弄到这屋子里睡觉!” “可是小雪豹今天晚上就很想它阿娘了,它一直在嘤嘤哭呢!” 钱氏直接抬起一脚轻踹了一下外间的姜顺德:“还不赶紧去!” 姜顺德无奈一笑,爬起身点燃了炕头上的油灯,说道:“好,阿爷这就把你的小雪豹接过来!” 糖糖高兴地欢呼雀跃:“耶!阿爷太好啦!这样小雪豹和糖糖就不孤单啦!” 钱氏无奈笑道:“糖糖,你这话说的,难道阿爷阿奶陪着你还不算吗?” 糖糖一歪小脑袋,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望向钱氏:“可是阿爷阿奶不想阿娘啊,糖糖和小雪豹都很想阿娘呢!” 小孩子总是童言童语,搞得钱氏都无奈了。 不过看着天色,娴儿应该和女婿圆房了吧? 总算解决了心头大患,钱氏心中既高兴又怅然,养大的闺女一眨眼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了,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呦! 姜顺德将小雪豹挪到房间角落里,糖糖立即爬起身探头看向笼子里有些焦躁不安的小雪豹喊道:“小雪豹,我现在也好想阿娘啊,你也想阿娘,咱们俩一起想就不会那么难受啦!” 小雪豹冲着糖糖呜咽一声,在笼子里转悠两圈果然盘缩在笼子里乖乖地趴着小脑袋不嘤嘤叫了。 姜顺德和钱氏对视一笑,纷纷笑了。 “好啦,这下可以睡觉了吧?” 糖糖高兴地点头:“可以啦!” 姜顺德一吹油灯,上了炕头。 翌日。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冬日里的晴天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子里都乏得很。 小王氏和王氏都已经起床忙活完家里家外的琐事,此刻两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喊醒乔荀夫妻俩起床。 这新媳妇进门头一天要早起干活煮早饭给一大家子吃,还要给家里人敬茶拿红封的,虽说王氏已经不让姜娴早起烧水煮饭干活,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磋磨人的恶婆婆,昨晚忙碌得那么久,后半夜还能听见乔荀打水的声音,可以多睡一会。 可这都快巳时了,再不起来敬茶是不是要惹人一轮了? 王氏想了一下,抬手推搡了一下小王氏:“你去喊一下三郎夫妻俩!” 小王氏一脸不情愿:“娘,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我可不去,昨晚他俩可是……哎呦,羞死人了,我不说了!” 王氏也臊得慌,哼道:“你不去我去!” 她刚往新房迈步,就见姜娴急忙忙地跑出来,一瞧见王氏她们俩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娘,大嫂!” 说罢急忙忙的去了后院的茅房,突然肚子一阵抽痛,紧接着一股暖流给她惊醒了,她意识到不好的预感这才着急去茅房,好在娘亲给的梳妆匣子最下面一层放了干净改良后的棉布月事带子,不然今天真的是要嗅大了。 王氏一愣,加快脚步进了房间里。 乔荀已经迅速将矮柜挪开,整个人将被子挪到姜娴被褥一旁。 王氏一进里屋,眼神一尖瞥见床上褥子的一抹殷红,高兴地勾起唇角看向乔荀催促一句:“快起来吧,一会你还要带你媳妇给你大伯和小叔家的长辈敬茶,还要走访那几个族老,等忙完了,中午咱们老乔家一家子人要在一起吃饭,可别叫旁人等着你们,叫你媳妇落人话柄。” 乔荀心想怎么今儿睡得这么沉,平日里天不亮他就自动醒来看书了。 看见王氏脸上的坏笑,他只觉得奇怪,不过看不懂,乔荀也只能叮嘱一句王氏:“娘,娴儿在娘家一贯如此,所以我希望她嫁来咱们家,你们不要对她要求太苛刻,毕竟娴儿嫁给我,我不想她受到一丝丝的不自在,不舒坦,过得如果不如娘家的舒坦日子,那嫁给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王氏嗔怪一句:“是,就你会疼媳妇,臭小子,说的老娘有多坏一样,真坏的话,我早上天不亮就该给你们叫起来,赶紧起床!” 第91章 无妄之灾 姜娴头一次在古代来了月事,她没想到,左等右等等不来,这一成婚就来了。 可真是准时啊! 好在钱氏按照她说的改良过棉布月事带,里面都是纯白的棉布,戴上去没草木灰那么吓人,但多少不如现代的时候方便。 等她回了房间,两个脚有些僵硬地走路,却把王氏她们几个看得笑坏了。 王氏特意端了一碗大早上就炖好的枸杞红枣鸡汤递给姜娴:“娴丫头,这大姑娘当新娘子,头一天都是这样的,回头适应就好了,快趁热给这个补汤喝下去,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女!” 小王氏也坏笑着打趣一句:“三弟妹看上去啥也不懂,没想到洞房花烛夜比我们可要懂得多了,和三郎那个恩爱呦,就你们这个动静啊,保管一个月后就有好消息了!” 姜娴:“???” 这两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想解释,又不好解释说昨晚和乔荀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算是默认。 这可把王氏高兴坏了。 “你快多喝点,喝完给我和你爹敬完茶,还要跟着三郎去祖坟拜一拜,再去他大伯小叔,还有几个族老家里叩拜,时间紧得很,你们俩快些啊!” 王氏欢欢喜喜地进屋又盛了一碗给乔荀。 小王氏坐在一旁嗅着味道,馋得直咽口水。 姜娴被她看得有些别扭,扭头看向她:“大嫂,你要不要喝一点?” “啊?这,这不太好吧……”小王氏脸色讪讪一笑。 姜娴心想觉得不好,你还直勾勾地看着? 她笑眯眯地客套一句:“没事,你想喝去拿个碗,这一大碗我也喝不完!” “好嘞,三弟妹你可真大方,你比老二家的好多了!”小王氏说完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拿碗去了,王氏看着跟发癫一样的大儿媳妇,心想又吃啥错药了? 王氏盛了满满一大碗又放了点面疙瘩进去端给乔荀喝,就瞧见小王氏不知道和姜娴说啥了,高高兴兴的端着碗回屋去了。 这可把王氏气坏了。 “老大家的你要不要脸啊?属貔貅的啊只进不出,你三弟妹补身子的鸡汤你都要讨一半去,还不害臊?咋的,昨天的酒席还没吃够你,属耗子的窟窿里填粮食,填不满你那张贪嘴是不是?” 小王氏在屋子里探个头不甘回嘴:“三弟妹主动分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你这次可错怪我啦!” 话落,她做了个鬼脸又回屋去了。 王氏无语凝噎,转身看向姜娴。 姜娴尬笑一声:“呵呵,娘,你就别说大嫂了,一碗鸡汤而已!” “这是一碗鸡汤的事吗?娘是看你大嫂做事上不得台面,哎呦,气死我了你大嫂二嫂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王氏也是无语了,她又看一眼姜娴:“还好,娴丫头,有你这么个慰贴的好儿媳妇,否则娘真是能被气死!” “呵呵,没事的娘,这忙活一会儿就要吃中午饭了,我也喝不了太多,与其浪费倒不如分给大嫂一点,真没事的!” 王氏叹息一声,又劝说姜娴:“你别对你大嫂二嫂好脾气,她们先前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你给点好脾气她们就能蹬鼻子上脸,知道吧?反正咱们都分家了,也不用和往常一样顾及着妯娌情面。” “欸,好!” 姜娴小腹绞痛得慌,实在是不想掺和这些事,只能敷衍了事。 等吃饱喝足,在家中给乔大山和王氏敬茶以后,一家四口去了一趟山上的祖坟烧纸告慰祖宗,随后走访了乔家还剩下的三个老太爷家,一个年纪比一个年纪大,不过都对乔荀赞不绝口,最后给乔家大伯家和小叔家敬茶,这几家一共还给了姜娴一百文钱的红封,一家二十文钱,在乡下也算是看得起姜娴这个新媳妇了。 等中午吃过饭,男人坐一桌子都在夸赞乔荀,顺便叮嘱他成家以后好好立业,争取来年考中秀才,一步步走上阳光大道,才没算辜负乔老太爷的期望。 而女人桌上都在教姜娴为人妻子为人媳的大道理,姜娴听得是昏昏欲睡,只觉得身子乏得厉害,一阵一阵的暖流和绞痛让她应接不暇,等好不容易应付完回到屋中躺在炕上歇息。 姜娴只觉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乔荀见她那么劳累,面露一丝愧疚,端着一杯热茶放在炕上的矮桌上。 “娴儿,对不起,这家中规矩一向如此,便是我也不好为了你破了这些祖宗规矩,叫你受累了,要不要我帮你捶捶腿儿?” 姜娴闻言心中暖意横流,旋即笑道:“没事,我就是一点私人状况,这几天不太适合出门而已!” 乔荀有些不明所以。 姜娴没好气的指了指肚子。 乔荀顿时紧张万分,走上前询问道:“肚子怎么了?要不要给你请大夫看看?是早上喝鸡汤难受到了吗?” 姜娴狂翻一个大白眼,顿了顿又提醒一句:“身为女人总有几天特殊时期,你懂得!” 乔荀脸颊蓦得一红,他就说昨天以前还生龙活虎的娴儿,怎么成婚第一天精神萎靡不振,他还担心姜娴是想家了呢! “额……那你好好歇着,我去找我娘要点红糖水。”乔荀急得二嫂每次一到日子,二哥就会闹腾着要红糖水给二嫂喝,乔荀虽然不懂,但在家里看过大哥二哥对待嫂子们的方法,他也跟着照做就好。 “欸,不用了!”姜娴赶忙喊住乔荀,一想到王氏她们说的话,脸颊一红,撇撇嘴道:“她们早上误会了咱俩……那个,才导致我这样……你要红糖水岂不是穿帮了?” 乔荀微微一怔,似是反应过来,也脸红到了耳尖上,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偷摸买点去,回来咱在屋里悄悄喝,总不好叫你难过着!” 姜娴心中一暖,点点头:“好!” 真是看不出来乔荀这书呆子,竟然还能如此细心。 而且一成婚,乔荀印堂上的黑气散了不少,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影响到乔荀的运气? 莫非自己也是天命之人? 乔荀急匆匆的朝着门外走去,姜娴难得消停的躺在炕上休息。 只是等了半天不见乔荀回来,她心想这书呆子跑哪里买去了? 似乎那股子劲缓过来了,姜娴换了个干净的月事带子穿上厚厚的衣裳走出门去,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王氏刚做好晚饭,新烧了个豆腐,其余的都是昨儿大喜上剩的菜渣烩在一起炖的白萝卜,配上贴饼子和碴子粥,这放在农户家里已经是顶顶好的晚饭了。 “娴丫头,喊上三郎一起过来吃晚饭了!” 姜娴一怔,不由得看向王氏说出实话:“娘,乔荀出去买东西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呦,他买啥去了?新婚头一天不在家好好陪你,乱跑啥啊!”王氏顿时面露焦急,端着一碗粥进了屋中,不一会急忙忙的出来就解围裙,要出门去找乔荀。 姜娴拔腿跟上,跟着王氏一起,心想那书呆子别是遇见什么倒霉事,被人抓走了! 不过乔荀今日的气运并没有提示他要倒霉啊,而且印堂泛黑的气运还淡了不少呢! 婆媳俩一块走出家门四处喊乔荀的名字。 村头爱打听事儿的罗老头喊了一嗓子:“大山媳妇,你家三郎去桃源村啦!” 桃源村? 姜娴和王氏对视一眼,别是去了姜家。 两个人立即顺着河堤往拱桥那边走去,只见一群人正抬着个人往这边跑,隐约间好像还看见了姜顺德。 姜娴心中咯噔一下,立即和王氏迎上前去。 “爹!” 姜顺德瞧见姜娴,缓了缓神:“娴儿!” 姜娴再定眼一看,担架上的人正是昏迷的乔荀,她顿时皱起眉梢催促一句:“爹,这是咋啦?乔荀咋昏迷了啊?” 王氏一看乔荀额头上一块殷红的伤口,吓得脸色煞白冲上前一把抓住乔荀的手就哭嚎了起来:“我可怜的三郎啊,我的儿啊你别吓唬娘啊……” 姜顺德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姜娴:“是这样,乔荀估摸着是要找货郎给你买红糖,然后那货郎说了几句啥难听的话,乔荀一反驳,紧接着冒出来一群人就给乔荀一顿打,被村里人发现的时候乔荀已经昏迷倒在地上,就赶紧送去陈郎中那儿,陈郎中已经给看好了,也就是有点脑症,等醒过来缓几天就好了!” “货郎?一群人冲上来打乔荀?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打他?”姜娴只觉得这其中有猫腻,而且自己看气运,乔荀今日并没有灾难啊! 难不成出岔子了? 姜顺德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听村里路过的人说,好像是涉及到你,总之等女婿醒过来再问他就是,反正我们不能白白挨了这顿打!” “嗯!” 姜娴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一群人赶紧送着乔荀回家。 好在天色完全擦黑,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窗没叫旁人看见,否则又要多不少流言蜚语。 第92章 完了天塌了! 乔荀一受伤,乔家人都聚在一起,特别是乔熹十分关心三弟的伤势,一个劲地询问有没有抓到那些行凶的恶人。 如此反常的行径倒是叫姜娴微眯起眼眸,心想难道这事和乔荀二哥有关? 其余人倒是没注意,等将乔荀抬进屋里炕头上躺着,大家伙也不好围在新房里面,就让姜娴陪着乔荀,他们便出去了。 姜顺德也没想着留在乔家吃饭,架不住乔大山太热情,一个劲地拉着他要喝酒。 上次被喝趴下,乔大山似乎不服气似的,赶紧的让王氏端上一碟子盐焗花生米和一大盘子杂烩菜。 一边喝一边还感慨道:“亲家啊,你们家办事可真是敞亮啊,那嫁妆一抬进家里,你都不知道,这环溪村上下都羡慕死我家了,你养的女儿也是顶顶好的,昨个一进门就上交了嫁妆,叫我们保管着,这么好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 姜顺德闻言满脸傲娇,也不看看是谁养出来的女儿。 他端着酒盅和乔大山一碰杯,笑道:“这都是应该的,亲家公谬赞了,娴儿这孩子也是被我和你弟妹宠坏了,没大没小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容啊!” “肯定肯定,我家那臭小子话少不会来事,往后也要请你们多指点啊!” “一定!” 两个人碰杯喝起来了,看的房门口的王氏简直没眼看。 三郎还在屋子里没醒呢,这俩酒鬼先喝上了! 她只能独自去了厨房,正好碰见老二家的赵氏出屋倒水。 王氏轻瞥她一眼,不冷不热问道:“老二呢?咋不叫他给你帮忙,你毕竟还在坐小月子,注意点不能吹风!” “二郎去看三郎了!” 王氏自顾自嘀咕一句:“老二又抽啥子疯,今儿这么关心他三弟呢!” 赵氏也心虚得紧,倒了一壶水后拎着快点回屋去了。 姜娴他们屋里。 乔荀昏迷躺在炕上,傍晚时分王氏就给炕头烧得十分热乎,热得姜娴浑身不自在。 偏偏乔熹坐在一旁喝着茶水,一直也不说走,只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姜娴实在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二哥。” 乔熹猛然回神:“欸,弟妹,三郎可醒了?” “没有,我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醒,要不二哥回去等消息吧,二嫂还在坐小月子怕是不便的地方多着呢。”姜娴微眯眼眸打量着乔熹,额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了,看气运白色普通,一辈子都做不了恶的人,怎么会谋害乔荀呢? 想到乔荀跟自己说的事,她又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二哥这个架势,我怎么觉得二哥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呵呵,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乔熹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抬起一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没,没,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没事干,那三郎要是解手啥的需要人,弟妹你随时开口啊,我们就住在对面,随时能过来!” “好!” 等送走乔熹,姜娴心中已经断定,这事百分百和他有关! 乔熹哪里知道,不过是给递话了弟弟的行踪,那帮人前脚才走没一会,后脚乔荀就被打昏迷的送回家来了,他整个人还慌着呢。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要是三郎从此以后成为一个傻子,那帮人可是说了,只要给人弄傻了,不会读书了,那么就再也影响不到少爷的状元命。 他也就是听了一耳朵急急忙忙跑回家,现在越是回想,就越是后怕。 乔熹冲进了房间里,直奔热炕。 “媳妇!” 赵氏看着乔熹忙问道:“三郎咋样?没有性命危险吧?” “没有!”乔熹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望向赵氏:“但说不好,反正现在还昏迷着呢,你说会不会真是清凌书斋干的啊?万一三郎真的成了傻子,爹娘知道会杀了咱俩的!” 赵氏忙跪着上前抱着乔熹:“当家的,别怕,没准就是三郎自己倒霉运气不好呢,你也知道他那倒霉运气,不一定跟你有关!” “可是我心里好不安啊……”乔熹整颗心极其复杂煎熬,拿银子的时候虽然很快乐,但真的目睹三弟出事以后,他又开始后悔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帮着书斋盯着三弟的一举一动汇报一下就行,谁知道他们竟是奔着谋害三弟来的。 爹娘可就指望着三弟考中秀才,举人,进士,一举登上庙堂做官改换门庭。 赵氏生怕丈夫后悔了,到手的银子又飞了,忙轻抚着他的头安抚:“没事的,你别多想,三郎可是文曲星命啊,这几年遇到多少大小事情啊,他也没有真的出事,说明命硬着呢!” “真的吗?媳妇我怕……” 赵氏在乔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安抚着他:“你忘记啦,人家书斋的掌柜的说,你要是不干了,或者退钱咱们要赔更多的钱啊,而且他们既然能在县城里开铺子,那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咱们平头老百姓咋跟他们抗衡啊?要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你以后说一半藏一半不就好啦?” 乔熹无奈地点点头。 赵氏又道:“而且开春就要起新房子,该找的人该定的青砖都找人去办了,定金都付出去不少,咱也反悔不了了!” 乔熹埋头在赵氏的胸口,一边愧疚一边又悄悄地说服自己。 三郎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真有事那就只能是三郎命不好了,跟他没关系,大不了百年以后下去见祖宗们再负荆请罪好了。 活人总不能让没钱憋死啊! …… 姜娴陪着乔荀一直到戌时末分,他还没有醒过来,估摸着陈郎中说的脑症就是脑震荡了,想着爹还和公爹在喝酒,怕娘和糖糖在家等得着急,她起身朝着堂屋方向走去。 她一掀开帘子,惊得靠睡着的王氏猛地睁开眼,一瞧见是姜娴来了忙问道:“娴丫头,三郎醒来了吗?” “没呢!我是来提醒我爹该回去了,再晚点回家家里人会担心的!”姜娴浅笑着回话。 姜顺德这才一拍脑袋站起身:“哎呦,都这么晚了,亲家,后日的回门酒咱们再好好喝,我真得回去了,不然家里就内人和糖糖两个人在家,我怕她们会着急乱想呢!” 乔大山喝得晕晕乎乎地靠躺在炕上摆了摆手,说话都大舌头了:“行,后天咱们好好喝一顿,三郎啊,你快送送你岳丈!” 王氏没好气道:“这是又喝多了,你赶紧躺下睡吧!” 话落,王氏跟着姜娴父女俩出屋,朝着大房屋里喊了一嗓子:“老大,出来送三郎岳丈回去一趟,这喝多了酒别路上摔倒了找个地就睡了!” 寒冬腊月的天,万一栽倒在路边可就醒不来了! 姜娴忙摇头摆手:“娘,我送送我爹就成,他没啥事,别劳烦大哥了!” “欸,你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往外跑干啥,危险!” 姜顺德噗嗤一笑:“亲家母,她大半夜走外面,危险的也是旁人,可不是她哩,没事,我没醉,不用你们送,几步路的事情哪用得着那么矫情啊!” 王氏脸色讪讪一笑。 心想姜顺德还挺幽默,这么放心自己闺女,她还不放心儿媳妇呢! 乔赋已经穿好衣裳鞋子出屋:“娘!” 王氏点头:“哎,你送三郎岳丈回家,务必送到家你再回来啊!” “好嘞娘!” 姜顺德父女俩硬是拗不过王氏,只能由着她安排。 等姜顺德一走,王氏才冲着姜娴低语几句:“你这个爹也是个心大的,不过也难怪能养出你这么出色的闺女来!” “是啊,娘!”姜娴笑着附和一句。 王氏跟着姜娴进屋看了一眼乔荀,见他还没醒来,忧心忡忡。 “哎呦,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打得三郎昏迷不醒,等醒过来问清楚了,老娘非得拿着菜刀追上门砍他们,缺德玩意!” 姜娴敷衍着王氏走了以后关上屋门,方才安静下来。 乔荀也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红布眨巴着一双深邃又长睫的眼睛。 姜娴见状走上前关心询问:“你醒了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谁打的你,你还记得吗?” 乔荀偏着头一脸奇怪地看姜娴,忽然皱起眉头大喊起来:“你是谁啊?我要娘,我要我娘……你给我出去……” 姜娴:“!!!” 不是吧? 被人打一顿也能出现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 见姜娴发愣,乔荀拿起炕头上的一个枕头就朝着姜娴扔过去,像是孩童般大喊大叫起来:“你给我出去,出去,我要娘,呜呜,我要娘亲……” 姜娴忙站起身闪躲开,高举着双手安抚乔荀:“好,我给你喊你娘去,你别激动,待在炕上哪也不要乱跑啊!” 她趿拉着鞋子转身跑去大屋:“娘,乔荀醒来了,就是他状态有点奇怪!” 一家子顿时全部惊醒了,就连醉酒的乔大山也被惊出一身冷汗,全都围聚在新房里看着状若孩童般的乔荀。 王氏一个没忍住拍着大腿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叫:“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呦,老天爷你咋这样对我啊……” 乔熹是第二个跌坐在地上的,整个脸煞白如纸。 姜娴皱眉看着这场面,立即套上厚袄子跑了一趟桃源村陈郎中家,等带着陈郎中风尘仆仆赶来家中一番问诊。 陈郎中收起自己的针包,面色凝重地望向大家伙。 第93章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他可能伤到了脑子,亦或是丢失了记忆,混乱中认为自己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一句话,让满屋子的人都面色凝重。 姜娴微拧秀眉,望向陈郎中:“那这还有得救吗?” 陈郎中哀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好说,我只能暂时先给他开一些消肿散淤的药,你们每天给他喝一副药试试。” “行,陈郎中我送你回去吧!” 陈郎中摆了摆手,走个夜路而已,哪用得着送啊! 姜娴一直送着陈郎中到院门口,便转身回了屋子。 王氏整个人都傻眼了,瘫坐在地上拍着地的哀嚎,伤心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洇湿了衣服,一圈一圈的深色圆点在裤腿上扩散开来。 乔荀这一傻,可让乔家人的神情都变得沉重起来,乔大山也恍惚跌坐在地上好半天缓过神来,仿佛天塌陷了一样。 乔熹更甚,只有小王氏和赵氏凑在一块嚼舌根子。 “这三郎运气太倒霉了吧,新婚第二天就成傻子了,得亏咱们分家分得早,没指望着他考上秀才免赋税!” “这都是命!” 赵氏感慨一句,深锁眉头担忧地看着面色沉重的丈夫,她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丈夫做什么决定,她都要保住银钱,反正乔荀已经傻了,那就更不能舍弃银子了,这些钱都是他们该得的! 姜娴一进屋看见赵氏说这都是乔荀命的那一刻,一股无名之火顿时从心中散开。 她虽然无凭无据,但是乔荀能告诉他,必然是掌握了证据。 再结合乔熹今天的反常,姜娴冷冷一拍手掌,嘲讽一句:“真好!好得很呐!” 屋子里的人全部都看向姜娴。 王氏还以为姜娴是在庆幸乔荀变成了傻子,整个人都懵住了:“娴丫头,你说啥胡话呢?什么真好?” 我其余人也都眸中透着奇怪和打量。 姜娴冷笑道:“娘,我是在说反话呢!因为我怀疑今天乔荀出事,就出自咱屋子里的人之手,亲兄弟谋害亲兄弟,娘,你说这种人好不好?” 乔熹和赵氏顿时脸色挂不住了,双双攀起心虚。 “啥玩意?”王氏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前抓住姜娴的手,迫切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亲兄弟谋害亲兄弟?” 赵氏忍不住反咬一口:“姜娴,你看三郎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想反悔就反悔,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们家一向团结得很,再说三郎可是在桃源村出事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乔熹闻言紧紧咬住唇瓣,不敢吱声,怕不一小心就跪下认错。 但他也清楚,今天要是承认了,老乔家就没有他们夫妻俩的位置了。 爹娘还会从此恨死他们!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眼下大哥不在,姜娴说这一番话不就是针对他么,乔熹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附和一句:“就是,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大哥不在,你的意思还是我害得三郎吗?” “哦?难道不是吗?”姜娴微挑眉梢冷笑出声。 乔熹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直打冷颤,吞咽着口水反驳:“不,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害我的亲弟弟!” 王氏看着老二夫妻俩的神情,再看姜娴的笃定,她也不是好糊弄的,直接追问:“娴丫头,你知道什么就全说出来,至于是不是有些人黑心肝地要谋害亲弟弟,还得一查究竟,若叫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人想害三郎,那老娘立即跟你们断绝关系将你们赶出家门去!” 王氏眼神凌厉地一扫其余人,看向姜娴:“娴丫头,说!” 姜娴实话实说:“其实成婚之前,乔荀就告诉了我,说很苦恼不知道怎么解决兄弟阋墙的事情,毕竟这些年他确实不如两个哥哥在家中的贡献多,而且一直读书也确实苦了两个哥哥,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为了一点点钱就答应做读书路上的仇敌眼线。” 乔熹顿时惊呆住了。 “所以,他问我的意见是怎么解决,我说可以观察,如果警告还不改正,那这个兄弟不要也罢!所以今天乔荀一出事,二哥那么反常,我就猜到了大概。” 姜娴又扭头看向乔熹:“二哥,你现在可以向家里人说说清凌书斋的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能够做到卖弟求荣的?” “你……你怎么……”乔熹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没想到姜娴一语中的。 王氏一看老二那神情就知道姜娴是说对了,大脑似乎宕机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冲上去狠狠甩了乔熹两耳光,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这个畜生啊,你怎么能够伙同外人谋害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我们老乔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呦……” 狠狠两耳光,打得乔熹偏着头一动不动。 “畜生!” 乔大山怒吼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乔熹身上就砸。 赵氏眼疾手快地一把上前拦在乔熹身上,茶壶砸在她身上,疼得赵氏闷哼一声。 她扭过头神情决绝地冲着王氏乔大山他们吼道:“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让二郎答应的,人家可以愿意给五十两银子,五十两银子我们马上就能盖上新房了,再说他们一开始只说需要二郎汇报三郎的行踪,又没有说要谋害三郎,我们哪里知道……” 乔熹满脸惭愧地缓缓扭头望向王氏和乔大山,可是嗓子就像是被泥巴糊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氏踉跄着后退两步,抬起手在半空中抖动着指着赵氏和乔熹:“你,你们……” 赵氏许是闹出来了,觉得都撕破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们怎么了?这五十两银子就是我们该得的,二郎也是你们的亲儿子不是吗?凭什么二郎读书也很好,你们却只供着三郎,不供着二郎,还叫二郎十三岁就跟着下地干重活出力,供着三郎读这么多年的书,也挣够五十两银子了吧? 说好的分家,可你们一家就给几两银子够干什么的啊?房子都起不来,还要凑在一起住着和没有分家有什么区别?你们口口声声说没钱,可是给三郎办婚事,彩礼和那些礼品就花了十几两银子吧?这酒席还都是八大碗,这什么年头啊,我们那时候家里条件好可都没上八大碗。 满打满算酒席也花了不少钱,凭啥子乔三郎就是你们的儿子,被你们厚待,大哥和二郎就要被你们榨干啊!二郎要是去读书,我敢说一点也不比他乔荀一个倒霉鬼差劲!” 王氏气得抬手捂着额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姜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娘,你千万别气到了,气到了叫小人得志就不好了!” 王氏缓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看着赵氏那义愤填膺的模样,都这个节骨眼不等着认错,还在那挑拨离间,她曾经多孝顺的儿子,如今却被赵氏挑唆得成了不顾亲兄弟死活的叛徒。 她左右一扫,看见扫床的鸡毛掸子冲上去对着赵氏就是一顿打,一边骂咧:“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搅家精搞的事情,二郎从前多正直善良的一个孩子,自从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就开始糊涂了,如今都能干出谋害亲弟弟的事情来,我打不死你!” 只是一鸡毛掸子还没打下去,乔熹已经抬手抓住了鸡毛掸子。 精壮的胳膊十分有力,抓着鸡毛掸子冲着王氏怒喝:“够了娘!” 王氏满脸错愕,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熹。 乔熹有过一瞬间的后悔,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春桃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个家里的儿子,可是凭啥子爹看重大哥,什么种地的手艺都传给大哥,偏偏叫我当那苦劳力,凭啥子你就看重三弟,我小时候也想读书,那么哭着求你,你都不答应,叫我要供着三郎读书,难道我就不是你们的儿子了吗?我在这个家里你们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吗? 要不是春桃,我的心里比黄连还要苦,但是你们从来没看见我的不甘,我的委屈,也从未打心眼里看得起过我,你们知道被人恭恭敬敬地迎着的感受吗?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再说我也没让他们谋害乔荀,他们只是知道了行踪去做了一些事情,要怪就怪三郎自己命不好,在县城里不好好读书,成天和那帮富家子弟作对,如今叫人盯上了,倒霉了,频频出事。 即便今日没有我,他也会被人害的,与其那样还不如叫我得点好处费呢!反正事情已经出了,也不用你和爹赶走我们,我们自己自请脱族,今日就和乔家断得干干净净,行了吧?” 王氏和乔大山都没想到,一向鬼精灵的二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离经叛道的话。 小王氏在一旁瞪大眼睛,大气不敢出。 老二夫妻俩也太勇猛了吧! 竟然敢和婆婆公公这么说话,当家的也不在,真是完美的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不过小王氏觉得他们竟然说得在理,都是这个家的儿子,凭啥子乔荀只能享受一切好处,吃苦受累的是他们呢? 乔大山径直走了几步到乔熹的跟前,看着他梗着脖子不仅不认错,还一脸为自己叫屈的倔强嘴脸,想要抬起手打乔熹, 乔熹侧着脸:“打,你们打尽兴痛快了就好!打完我们就走,再也不在这个家里连累你们!” 乔大山垂在半空中的手没打下去,倒是一口血喷在了乔熹脸上,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第94章 她坑不死他们! 乔熹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僵在原地,连脸上的血珠都忘记抹去,赵氏也吓傻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老头子,你别吓唬我啊!”王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吐血昏迷的乔大山,冲着小王氏大喊:“快,快把陈郎中追回来!” “哦哦好!”小王氏猛地点头撒腿就往屋外跑。 王氏又和姜娴一块扶着乔大山躺在炕头上,乔荀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什么情况,很乖巧地坐在炕沿边上。 等将乔大山放好在炕上,王氏再也忍不住转身冲上前去狠狠甩了乔熹几耳光,指着门口怒吼:“滚,从今往后我们老乔家没有你乔熹这个儿子,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带着你的家当马不停蹄地滚!” 王氏似乎还不解气,又给了赵氏几耳光:“你这个搅家精,你也给我滚,不用你们自请出族,我明儿就去乔三太爷家给你俩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妄想踩着亲弟弟的命挣钱,你们这对黑心肝的夫妻俩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乔熹紧咬着嘴唇,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额角胳膊上青筋暴起的厉害。 赵氏捂着脸颊,泪水在眸中打转望向乔熹:“当家的,咱走吧,这个家里既然不欢迎咱们,咱们就出去闯一条新路,不靠着他们咱们照样活得很好!” 乔熹缓慢的抬眸,盯着愤怒的王氏,又看了一眼姜娴乔荀还有昏迷的乔大山。 最终一言不发拽着赵氏走了,不一会二房屋子里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似乎是在收拾行李。 王氏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抬手轻捶着憋闷的胸口难受伤心。 小王氏请着陈郎中回来,急忙给乔大山把脉施针,一番折腾天已经很黑了,确认乔大山就是气急攻心一口血气喷涌没什么大碍,大家伙才松了一口气。 王氏亲自拿着钱送走了陈郎中,一转身就看见已经推着独轮车,车子上是锅碗瓢盆和被褥,还有赵氏裹得严严实实地压在车头。 乔熹面色纠结的还是开了口:“娘,这是孩儿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往后我和赵氏就分出去单过了,即便你和爹不认我,逢年过节的年礼我也会送来——”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王氏冷冷地打断。 “不稀罕,往后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面前,我们受不起,也担待不起,毕竟你们还要指着三郎的行踪赚钱不是,人都傻了,哪还能叫你们接近我们家,滚吧,我王水芹就当从未养过你这么个儿子!” 王氏又冷飕飕扫了一眼赵氏,恨意入骨。 赵氏浑身不适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婆婆的眼神想吃人。 等王氏一进屋子,乔荀又在那闹着要娘亲了,姜娴都拿他没辙,叫喊着要娘活脱脱一个熊孩子。 王氏冲上前一把按住乔荀,看着最出色的儿子如今变成孩童般跟傻子一样,心酸的眼泪在眸中打转,良久才按耐住难受的心情,柔声地安抚乔荀:“三郎乖啊,不要胡闹,娴丫头是你媳妇,你要听她的话和听娘亲的话一样,知不知道?” 乔荀歪着头看了看姜娴,眨巴着眼睛又问王氏:“媳妇是什么啊?能陪我一起玩吗?” 王氏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笑中带泪点头:“能啊,媳妇就是娘找来替代娘照顾你的人,能和你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读书的玩伴,你一定要对她好知不知道?不许气哭她,不许不听她的话,知道嘛?” 好半天乔荀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亲!” 王氏又看向姜娴,抓着她的手和乔荀的手放在一起。 似乎王氏说的话起作用了,乔荀也不抗拒姜娴的触碰,就是身子扭捏着有点害羞。 姜娴看着这一幕,双眸中也有些迷茫了。 好不容易找个差不多拼婚的对象,现在好了,人傻了! 乔熹说是清凌书斋的人找的乔荀的麻烦,姜娴微眯眼眸心想难道前两天追来的人就是清凌书斋的人? 他们只敢打坏乔荀,却不敢要他的命,是不是意味着乔荀的命很重要,或许已经和换了命的俞知义绑在了一起? 姜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本来她还打算开春以后就找郭平安要个行商令,在县城里开个铺子把生意支棱起来,上山打猎的事情就慢慢地放缓。 谁能想到会出这么个岔子! 一下子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看样子明天有的她忙了! 刚送完姜顺德回来的乔赋推开屋门,看着屋子里奇怪的一幕,指了指门口:“老二两口子咋带着东西走了?发生啥事了?” 小王氏看婆婆和姜娴脸色不好,赶紧上前抓着乔赋的手:“走,咱回屋说,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等乔赋听完来龙去脉,傻眼了,僵硬地扭头看着小王氏:“你当时就没有替爹娘狠狠教训老二那个畜生吗?” 小王氏撇了撇嘴:“我一个女人家的我咋动手打小叔子啊,娘已经狠狠教训了他们,把他们赶走了,反正日后你在家里别提老二两口子了。” 乔赋气的胸口起伏不平,越想越气却又发泄不得,只能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下次叫我看见那个叛徒,我打不死他!” “行了行了,三郎这下子成个几岁的孩童,也不知道姜娴会不会退婚跑路,哎,咱俩估摸着一时半会还是别搬出去盖新房了,否则爹娘哪里照顾得了三郎啊!” 乔赋沉默不语,脸色黑得厉害! …… 翌日。 姜娴起了一个大早,和王氏打过招呼就去了一趟均溪县城。 乔荀如今为燕王做事,和郭平安联手,那现在他傻了这事得汇报给郭平安,另外就是里正那也得打声招呼,毕竟陈氏学堂刚弄好,就等着乔荀开始授课。 可他现在傻了也讲课不成了。 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郭平安听见姜娴带来的消息,惊得嘴里都能塞进咸鸭蛋。 “人傻了?” 姜娴机械性地点了点头:“是,昨天一伙人冲到村里给乔荀打了一顿,伤势全在脑袋上,估计冲着脑袋打的,他成婚前跟我说过燕王找他的事情,估摸着这一时半伙也没法替燕王做事了。” “行,这个事我会上报给殿下,你找大夫给乔荀看过了吗?” “看过了,先吃着药,什么时候能好谁都说不好!” 郭平安轻抚胡须点了点头,猛然想起来抬头盯着姜娴:“你和乔荀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喊我和你姐姐去参加?这是嫌我们不够格吗?” 姜娴顿时哭笑不得。 “我能说,我们忙忘记吗?” 郭平安抬起手指了指姜娴:“你呀你,既然错过了那也没办法了,总不好叫你们再补办一场婚事,等回头我和你姐姐说完,补一份新婚贺礼送给你们小夫妻俩,只是乔荀这一出事,你还要留在乔家吗?” 姜娴点头:“当然了,我这个节骨眼也不敢和离啊,那政令还在生效呢,万一一和离给我又抓起来强行婚配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大夫说了乔荀这有可能就是血瘀了,没准服药以后就能好起来,所以我不介意。” “好样的,不愧是我和染清看中的妹妹,寻常人家遇到这种事早就哭天抹泪的要退婚了,能有你如此淡定的实在少见!” 姜娴心想可能大概是因为她和乔荀一开始就是奔着合作躲避政令办的婚事,至于感情么,现在有,但是不多。 等从县衙出来,姜娴去了一趟棋盘街。 左右寻找着清凌书斋,等到了街道中间位置终于看见了清凌书斋的招牌和幡子,她迈着步伐走了进去。 掌柜的站在高高的柜台后头只低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儿,便打发着小二去招待姜娴。 小二客气上前笑眯眯地询问道:“请问这位姑娘需要什么?文房四宝还是找抄书?” 姜娴左右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家有半熟宣和湖笔吗?” “呦,姑娘还是个懂行的人,我们家的铺子里半熟宣和湖笔是整个均溪县城里最好的,我们家若要论第二,就没旁人敢称第一。” 姜娴心中冷笑,口气倒是不小,她笑眯眯地开口:“额,我这要的有点多,不知道小二哥你能做主议价不?” 小二一愣,试探着询问:“姑娘打算要多少半熟宣和湖笔?” “半熟宣要个一百刀,湖笔先来个一百只吧!” 小二哥倒吸一口冷气,又上下地打量姜娴一眼,道:“那这个我做不了主,我给你喊我们掌柜的去!” “欸,好!”姜娴在铺子里乱转悠,又看着墙上的字画书帖,敢买断乔熹对付乔荀,她坑不死他们! 掌柜的听小二说了姜娴的目的以后,急忙堆着笑脸从柜台后头出来,小跑到姜娴面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也都是小本生意,你乍一下要这么多的话,我们可能需要调货,但你也知道调货需要和其他几家周旋,你这边方便付个定金什么的吗?” 姜娴一怔:“你都没定价,我还没考虑买不买,咋就谈到定金了!”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掌柜的,你直接开价,这点宣纸和毛笔本姑娘还是买得起的!” 第95章 乔荀成傻子了! 掌柜的一看见姜娴拿着的可是百两银票,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姜娴看着穿着不显,没想到出手倒是阔绰。 掌柜的实打实的报给姜娴一个最底价:“姑娘你既然一下子要这么多,那本铺子都按照最底价给姑娘,半熟宣一刀有一百张,每张单买合下来是八文钱,一刀便是我八百文钱,姑娘要一百刀半熟宣,便算你七百五十文钱一刀,共计七十五两银子,这湖笔有好有坏,最次的单支三两一支,好一点的有十几两到上百两不等,不知道姑娘要湖笔是写寸楷还是兰蕊、上条亦或是南屏笔?” “自然是要中等以上的!”姜娴气定神闲,双手负立看着书架上的书。 掌柜的高兴不已,笑着称呼:“那便算十五两银子一根上条湖笔,一百根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共计一千五百七十五两银子,姑娘确定要的话,得先付个定金意思一下,我们家也好立即筹措这么多半熟宣和湖笔去!” 即便是一家书斋,因为品类繁多又杂,一般一种宣纸和笔只会进货个十来只,断不会存这么多的,因为这种东西一旦遇水发霉就会大打折扣,若是宣纸泡毁亦或是被老鼠啃咬坏了,只会全部赔进去了。 姜娴直接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掌柜的:“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钱,全给你付做定金行吧?但是我明天就要来拿货,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尾款!” 掌柜的见姜娴也不砍价了,一百两的银票也是真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姑娘您放心,我们清凌书斋一定守诚信,今天就能给您全部筹措齐全了,就是不知道姑娘你要这么多半熟宣和湖笔做什么用啊?” “我们村里学堂要开了,做好事捐给他们用,不行吗?”姜娴挑眉一扫掌柜的。 掌柜的立即点头:“行啊,怎么不行,姑娘原来还在做好人好事,那到时候我们再赠送十套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给姑娘,也算是我们书斋的一点心意,往后姑娘需要大量的宣纸和湖笔,记得来我们清凌书斋啊!” “嗯行,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拿啊,你务必给我筹措齐全了啊,我还等着和里正那办仪式呢!”姜娴叮嘱一句,掌柜的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姑娘你放心吧,我们肯定把这个事情办好,不会叫你失望的!” 姜娴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农耕水车杂记,看向掌柜的:“这本书能不能也送给我?” 掌柜的一看都积灰了,立即点头,寻常真的读书的学子能有几个买农耕书籍的,毫不犹豫地赠送给了姜娴。 姜娴又觉得不放心,看向掌柜的:“你要定金我毫不犹豫给你们了,要是明儿我一来你们赖账不承认我岂不是要亏一百两银子?不如掌柜的你给我写个契书,一来算作是我付了定金的证据,二来也算咱们之间这笔买卖有个约定,明儿一早我若是拿不到一百刀半熟宣纸和一百支湖笔,你们便要三倍赔偿我的定金,同理,我若是明天上午没来的话,那一百两定金自动损失,我再按照三倍赔偿你们的耽误费,互相有个明确的保障如何?” 掌柜的刚才还怕姜娴明儿上午不来的话,那他岂不是要白忙活一场,这调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搭人情搭钱,甚至还要先垫付从别的书斋买回来,都是风险。 没想到姜娴这提议正中他的心坎。 他立即点头答应:“行,我这就起草文书,咱们互相留个契书有个约束,如此你我都放心不是?” 姜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连声夸赞:“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夏掌柜的你是个明白人儿!” 掌柜的似乎都没意识到姜娴说漏嘴,喊了自己的姓氏,高高兴兴地起草保证书。 等两个人都签字盖了手印,契书生效,姜娴也美滋滋地去了一旁的客栈里头定了一间上好的天字号房间,便急急忙忙地回村去了。 先去了一趟乔家和王氏说了晚上要回姜家处理点事,怕王氏多想,姜娴说明是在调查害乔荀的一拨人行踪,让他们也吃个暗亏。 毕竟打闷棍这种事情,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就不会给抓到把柄,哪怕报官也是人证物证不足,最终不了了之。 所以姜娴打算坑死清凌书斋,不是钱多雇人么,那她就让他们损失惨重! 一个书斋一年收入一两千两银子都已经是上好的业绩了,她之所以下这个套,就是让掌柜得被甜头甜昏了脑子,到时候调货必然会自己承担垫付进货,最后所有的货全部损毁无法交付,明儿还要赔偿她三百两银子。 这么大的事情一定会惊动清凌书斋幕后的东家,她倒要瞧瞧是哪条狗这么忠心俞氏父子,还是说清凌书斋就是俞家的产业? 王氏本来就没有多想,这个节骨眼姜娴不闹着退婚已经是情分,更何况她还要给乔荀讨回公道来,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但王氏有些担忧,抓着要走的姜娴问道:“娴丫头,你不会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去吧?” 姜娴噗嗤一笑:“娘,你说啥呢,我就是想个了小坏招让清凌书斋损失一笔银子而已,你放心我绝对不违法乱纪,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顿时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紧紧握住了姜娴的手:“娴丫头,乔荀有你这么好的媳妇,是他的福气!” 姜娴安抚着王氏一笑:“娘,你放宽心,乔荀会没事的,我还要赶去城里一趟,明儿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欸,好!” 王氏一路送着姜娴到桥头,这才回家去了。 刚进院子,不远处的大树后头出来两个壮汉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离去。 姜娴看着天色还早,只要赶在城门下钥前进县城就好,便先去了一趟里正家里解释清楚缘由,顺便说了自己在城里的书斋混着也会三百千启蒙,若是乔荀一时半伙好不了,自己也能替代着授课,也省得里正老人家这几日白忙活拾掇祠堂里的房间,腾挪出来给孩子们读书用的。 里正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便安抚姜娴让她先带着乔荀看病,读书的事情不着急,陈氏学堂总能再次支棱起来的! 姜娴又掏出农耕水车的杂记给了里正,里正会基本的读书识字,能看懂个大概,否则他也不会当上里正,因为里正这一村官平日里总要和官府打交道,不会读书识字根本不行,否则怎么和全村通报上头颁布下来的政令,统计赋税呢? 里正喜出望外,高兴不已。 等一切事情都忙完,姜娴这才回了自家。 “爹,娘,糖糖,我回来啦!” 一进院子,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也看不着个人,姜娴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见家里人没反应,姜娴奇怪地又喊了一嗓子,下意识地拔腿就往屋子里跑去,空无一人。 奇怪,这个点儿爹娘和糖糖应该在家里啊? 她不免想到难道是俞氏父子动手了?可家里不像是有打斗过的痕迹。 姜娴连忙跑去离姜家最近的陈四婶子家里问了一句:“四婶子,你看见我爹娘和糖糖了吗?” 陈四婶子正坐在家门口搓麻绳,准备攒着去卖钱,一听见门口的噪音抬头看见姜娴还很奇怪:“娴丫头你咋回来了?按规矩你不得明儿才能回门么?” 姜娴脸色讪讪一笑:“有点事回来一趟,婶子,你看见我爹娘他们了吗?” 陈四婶子点点头:“看见啦,刚才还从我家门口路过,说是去环溪村!” 姜娴谢过陈四婶子以后,撒腿就往环溪村跑,在桥头追上了姜顺德钱氏他们。 “阿娘!” 糖糖第一个发现姜娴,欢快地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姜娴,埋头在她颈间喷洒着热气喊道:“阿娘,糖糖好想你呀!” “呵呵,阿娘也好想糖糖呀,你这两天在家乖不乖啊?有没有好好休养?” “嗯,我很乖,我还和阿奶一起喂小豹子,跟阿爷一起打弹弓呢!” “好,糖糖最乖啦!” 姜娴抱起人形小挂件,顺手捏了捏手感极好的小屁屁,这才站起身看向走过来的姜顺德和钱氏,两个人手上还拎着不少东西。 钱氏满脸担忧,问道:“昨儿你爹回家说了女婿被打的事情,我这着急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正打算和你爹他们一起去看望女婿呢,女婿咋样了?你怎么突然回家啦?” 姜娴抬手扣了扣额角,不知道咋解释,想了一会指了指糖糖解释比画:“乔荀昨天被人一顿打脑袋,造成血瘀脑症,等醒过来的时候心智和糖糖这年岁差不多大,陈郎中说吃消散血瘀的药可能过阵子就好了!” “哦,没大事就好——”钱氏刚嘟囔一句,等反应过来惊得不敢置信:“啥玩意?你说女婿咋啦?” 姜顺德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爹没听清楚!” 姜娴无奈叹息一声:“就是他现在是个正常人,但心智跟五六岁的孩子一样了!” 钱氏和姜顺德只觉得天都塌陷了。 “我的个老天爷啊,咋能发生这种事情啊?那你公婆咋说啊?没怪罪在你身上吧?”钱氏急得都要哭了,感慨女儿的命咋这么苦啊! 新婚第二天,丈夫变孩子,这谁能受得了啊? 姜娴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爹娘,安抚他们一句:“没事的,爹娘,陈郎中说有恢复的可能,乔荀又不是一辈子都这样,那个我还急着带糖糖去一趟县城办事,等我明儿回门咱们再细说啊!” 话落她抱着糖糖就往陈大牛家跑。 “欸,你这孩子把话说完啊……”钱氏和姜顺德撵不上姜娴,只得无可奈何地拎着东西回家去了。 第96章 初现端倪 姜娴抱着糖糖一口气跑到陈大牛家,气都不带喘的,敲开了陈大牛家的门。 “大牛哥,给你一百文钱,送我和糖糖去一趟县城,然后你自己回来,等明儿傍晚申时三刻在门口等我们,成不?” 陈大牛一愣,看着姜娴递过来的一串铜钱,笑着挠了挠头说:“行,那你等我一下,我给驴车套好。” 不过他心里也嘀咕,姜娴不是嫁去环溪村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但有钱不赚是傻子,这阵子给姜娴跑车都赚不少钱了,他喊着姜娴抱着糖糖进屋坐,他去了后院套驴车。 陈大牛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住在一起,这会子都聚在堂屋里唠嗑,三四个小孩蹲在院子里玩。 大牛媳妇抱着刚满一岁的孩子瞧着姜娴抱着糖糖,走上前夸赞一句:“糖糖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啊,乍一看和你还有点相似呢!” 没磕硬唠! 姜娴浅浅一笑,充满宠溺地看着糖糖:“是呗,这孩子跟我有缘分,所以越长越像我!” “呵呵,是啊,吃豆渣膏吗?家里刚做了不少。”大牛媳妇冲着姜娴糖糖一笑。 姜娴摆了摆手:“不了,在家里吃饱了,等大牛哥套好驴车我们就要赶路了。” 姜娴怀中的糖糖看着大牛媳妇怀里的小家伙目不转睛,好半天才扭头冲着姜娴说一句:“阿娘,弟弟好小啊,我小时候也这样拖着两个鼻涕吗?” “噗!” 姜娴急忙捂住糖糖的嘴巴,冲着大牛媳妇笑道:“嫂子,小孩子浑说呢,不过你家东子流鼻涕这么多是不是受冻了?晚上可以适量的给他洗个热水澡泡一泡驱寒呢!” “嗯,好,可能是昨晚睡觉开窗户冻的!”大牛媳妇赶紧抬起衣袖对着儿子鼻子上一顿擦,那黝黑泛着油光的袖口看得姜娴有点倒胃口,却不好提醒。 来这个世界活到现在,姜娴的生存法则就是尽量不轻易介入他人因果。 哪怕脏死累死,也没必要说,毕竟说了人家不一定觉得你好,反而还觉得你在嫌弃,徒增烦恼。 否则真按照她前世那个世界来对照这里,那她的槽点可太多了,无穷无尽。 陈大牛终于套好驴车在院门口喊了一嗓子,姜娴如释重负抱着糖糖打声招呼出了院子。 坐上颠簸的驴车,姜娴这才长舒一口气。 糖糖小脸上满是不解:“阿娘,你为啥叹气啊?” “没啥,就是有点累了!” 小家伙点点小脑袋,满脸求知欲地问:“那阿娘,你刚才捂我嘴巴干什么呀?弟弟是流鼻涕了呀,不能说出来的吗?” “额……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姜娴脑子飞速运转,看向糖糖:“就是这样的,有的人可能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跟咱们不一样并不代表人家的就是不对,不说还能很好相处,一说出来就会觉得尴尬,或者让别人心里不舒服,可能咱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人家不需要你明白阿娘说的吗?” 糖糖摇了摇头:“嗯,明白啦,就是不要说人的不好,省得人家不高兴,对不对?” “对!我闺女可真聪明,祸从口出就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随时都会招人心里不痛快,你不知道哪天可能因为很小的事情就成为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知道吧?”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忽然天空中飘落晶莹的雪花,糖糖抬起小手接了一片在掌心,很快雪花就融化了,她双眸惊喜地喊道:“阿娘快看,下雪啦!” 姜娴也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太空,雪花很快就飘成了鹅毛大雪。 陈大牛感慨一句:“瑞雪兆丰年啊,来年估计会有个好光景了!” 姜娴眼神逐渐飘忽:“但愿能有个好光景!” 只是雪越下越大,很快光秃秃的田野里就雪白一片了。 姜娴看着天色和逐渐泥泞的官道,她看向陈大牛建议一句:“大牛哥,一会进城吧,我在客栈里给你开一间房,咱们明天再一起回村里!” 陈大牛一听住客栈,立即摇头如拨浪鼓,拔高了嗓音喊道:“不用了,这路难不倒我,倒是明儿一上冻那才麻烦呢,你和糖糖今晚是住在客栈不回村里了啊?” “对,要办点事!” “行,我明儿来接你们,若是过了时辰来不了,那你们自己走回去吧,你也知道上冻的话路滑不好走,懒驴犯倔卡在半道更麻烦!” “欸,好!” 陈大牛从车板子下来掏出一个蓑衣叫姜娴和糖糖裹好了,他要开始加速了。 许是因为寒冷的缘故,驴儿越跑越来劲,比平时还要早个一刻钟抵达均溪县城。 姜娴抱着糖糖下了驴车,和陈大牛告辞进城直奔棋盘街。 清凌书斋斜对面有个客栈,姜娴带着糖糖入住客栈以后,整个均溪县城已经白雪皑皑一片。 她定的天字号房间正好打开窗户,能看见清凌书斋门口的状况。 这会子夏掌柜亲自站在门口,看着一辆辆货车停在书斋门口,将包装好的半熟宣纸和湖笔往铺子里搬。 姜娴指着不远处那个铺子,又看向糖糖问道:“看见那个书斋了吗?” 糖糖用力点头:“我看见啦,阿娘!” “那铺子的掌柜买通你神君伯伯的哥哥,给他们通风报信,导致你神君伯伯现在被打坏脑袋,现在跟你一样变成了小孩子,你说咱们要不要替你神君伯伯报仇?” 糖糖气愤地一捏小拳头,掷地有声地喊道:“要!” 姜娴浅浅一笑,贴在糖糖耳边低语几句。 糖糖立即满屋子找老鼠去了。 …… 夏掌柜的看着最后一车调货来的宣纸搬进铺子里,特意放在里间的库房,这比生意做完能净利赚五百两银子,东家那边肯定会赏他的,不说几十两,十两八两的赏钱还是有的。 “你们可都放好了啊,今天晚上务必给我派个人看守在这,不许任何带着火种进房间,听见了吗?耽误这么一大笔买卖,小心你们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 店小二们纷纷答应,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都摆整齐。 夏掌柜满意的抱着手中的铜炉,低头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这才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暮色渐浓,姜娴和糖糖就窝在客栈房间里,泡了舒服的一个热水澡,叫店小二端上来客栈的美味饱餐一顿。 只等着夜黑风高时,让清凌书斋受到重创。 姜娴感受到寒意,刚要去关窗户,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书斋门口,一个书生扮相的人从马车上走下来,紧跟着下来一个公子哥,那张脸姜娴做鬼也忘不掉。 俞知义,果然是他! 年轻书生站在门口冲着俞知义说笑,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最后俞知义拍了拍那个年轻书生的肩膀笑了笑。 糖糖凑过来踮起脚尖往外开,一边询问:“阿娘,你看啥呢?咦,是那个臭坏蛋!” 姜娴勾唇一笑,没想到糖糖还记得俞知义,她抱起糖糖一起看。 糖糖捂着鼻子,皱着小眉头看向姜娴说道:“阿娘,那个人好臭啊,比神君伯伯臭多啦,跟茅坑里的味道一样,真的好难闻啊!” “这么远你都能闻见?”姜娴有些惊讶。 糖糖点头如捣蒜:“能呀,好像咱们一进这条街道我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我也没注意,但是这个臭坏蛋一来都快要熏死我了!” 姜娴只想说,真是越好就越好,这么好的宝贝,三年前她就该收养了! 等关上窗户,姜娴抱着糖糖下楼去晃悠一圈,顺便打探一下清凌书斋背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客栈已经打烊关上了门,因为下雪的缘故,宾客稀少。 大堂里只有一个守夜的店小二,此刻正在打扫卫生。 姜娴抱着糖糖下楼,要了一份桂花糕和一壶红茶,便有意无意地跟店小二打听:“小二哥,你们客栈平时就这么少人吗?” 店小二反正也不着急干活,撑着拖把站起身笑道:“那可不是,等到县学的学子们休沐的时候,我们客栈大堂里都挤满了人,要么是来看这帮县学学子的,要么就是在这里辩论斗诗,十分热闹。”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寻思这棋盘街都是卖文房珠宝字帖书画的,怎么还开了一家客栈呢。”姜娴给糖糖拿了一块桂花糕,又倒了一杯红糖水。 “那是,这均溪县学里读书的学子好多都是外地来的,或者其他县的人,毕竟均溪县学可是出过三个状元呢,在咱们青州这一片名声盛广,如今的教谕和训导皆是举子出身,还有一个大儒住在县学里,慕名而来的人多了那肯定需要吃喝拉撒住宿啊,光有文房四宝也解决不了温饱呀!” “那倒是,不过这条街这么多书斋铺子,能有生意吗?” “有啊,我们斜对面的清凌书斋生意极好,他们家少爷就是县学里的学子,不过考了好几年了,如今还是个童生。” 姜娴顿时竖起耳朵:“清凌书斋?这名字好儒雅,那他家生意好,旁人难道不眼红嫉妒吗?” 店小二四处看了一眼,跑到姜娴旁边的桌子坐下低声八卦。 第97章 遭天谴了! “那肯定是因为有人在上头罩着啊,就清凌书斋的少爷夏褚,可是当今白云府的俞解元的手足,两个人既是同窗又是自幼一块长大的,俞解元自己就够厉害了,他爹三年前还是我们县城的县太爷呢,这才过去三年,一下越级升为了青州知府老爷,有这层关系,整条街谁敢比得过他们家啊。” 姜娴闻言一笑:“小二哥,你知道的还挺多!” 小二憨憨一笑:“嗐,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平日里就听这些闲唠嗑呗,这整条街只要你敢问,就没我答不上来的!” 姜娴顺手拿起两块桂花糕递给店小二。 “小二哥你吃,我顺便给你打听个事!” 店小二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道谢接过了桂花糕,用手帕包起来一块放怀里以后,另一块拿在手上只浅浅地舔了一口,看得姜娴心里一酸,也是个苦命人。 “姑娘你问吧!”店小二被桂花糕甜得笑眯眯的,寻常宾客哪有把小二当回事的,对姜娴有了好感,大有一种问啥都会说的感觉。 姜娴客气一笑:“不瞒你说,我相公就是在均溪县学里读书,曾经是以案首的身份殊荣特例进入县学读书,只是这几年一直倒霉,所以想问问你知道这个事吗?” 店小二惊得下巴都快脱臼了,指着姜娴反问:“姑娘,你丈夫不会是乔童生吧?” “哦?你认识我相公?” 店小二呵呵一笑:“这整个均溪县学和棋盘街谁不知道乔童生啊,他当年以两试案首进入县学读书,可是特意打马游街了一番呢,那天特别热闹,我们客栈都爆满了!没想到姑娘的相公会是乔童生,说起来我还欠乔童生一个烧饼呢!” 姜娴奇怪的盯着店小二。 店小二立即改口,笑着看向姜娴解释:“夫人,我叫李魁,四年前的冬天也是今日这样的大雪,我娘那几日去世忙得顾不上吃饭,后来又着急回客栈干活,结果饿晕在路上,是乔童生路过给我买了一张热乎的烧饼,那烧饼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烧饼了,我说回头要上县学里还给乔童生,但乔童生怎么也不要,他真的是个好人啊,可惜世道太不公了!” “李大哥,没想到你和我相公竟然还有这种缘分,那今日我打听消息真是打听巧了,只是你说世道太不公了,是咋回事?” “欸,这棋盘街这三年炙手可热的人物就是寄予厚望的乔童生屡屡失意,倒是曾经的县太爷公子摇身一变成为省府解元,其实我觉得乔童生根本不是倒霉,纯属是给俞家父子打压害成现在这样的。” “此话怎讲?” 店小二顾忌的回头扫了一眼,生怕掌柜得去而复返,见大堂里现在没旁人,他压低了嗓音告诉姜娴:“三四年前,因为乔童生帮扶过我,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刻,俞家父子先是请了乔童生在客栈里会面,说了几句乔童生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他们,随后就走了,第二天俞氏父子就请了个道士来店里。 那道士还跟我一个姓,叫李什么阳,和俞氏父子住在天字号客房里琢磨了几天,有天夜里我就看他们搬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好像还贴着符咒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就说是事情办成了。 自那以后俞解元读书可厉害了,可是乔童生却屡屡失意,我总觉得是他们父子害了乔童生,但我人微言轻,又加上俞家的实力太大了,也不好掺和进这些事情,再说无凭无据的说出去谁信呐!” 姜娴本就想打听一下清凌书斋,没想到还能得到意外之喜。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细节。 糖糖说,一来这条街就闻到那股臭味,李魁说,俞知义父子带了个道士搬了一块大石头,那是不是他们换命的关键点就在这条棋盘街?或者就在县学里头? 臭?茅坑? 不会就在县学茅坑里做的法吧? 姜娴快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还是糖糖轻轻拍了拍她:“阿娘,我还想吃一块桂花糕!” “哦哦,好!”姜娴拿了一块桂花糕给糖糖,忙看向李魁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拿着石头去哪里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我要看店不能跟出去,反正往县学方向走了!” 姜娴一脸感激:“谢谢你啊,李大哥,如果真能帮我相公解决眼前的麻烦,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再来亲自感谢你!” 李魁微怔,一家三口? 他不敢置信地指了指糖糖:“这位是乔童生的闺女?孩子都这么大了?” 姜娴笑笑,没有过多做解释。 李魁笑着感慨:“好,乔童生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姜娴看着李魁印堂上萦绕着的一抹灰光,好心提醒一句:“李大哥,这两天雪天路滑,出门走路千万要在鞋底绑上稻草减滑啊!” “欸,好!谢谢夫人!” 姜娴将剩下的桂花糕都赠与李魁,便抱着糖糖上楼去了。 带糖糖又簌了簌口,母女俩这才钻进暖和的被窝里歇下。 等到四更天的时候,姜娴猛地睁开眼睛,抬手轻轻推搡了一下糖糖:“好闺女,快起床干活了!” 为了确保清凌书斋遭殃,姜娴和糖糖站在窗户口,亲自盯着鼠兄们将清凌书斋洗劫一空。 成千上万只的老鼠化身鼠海从四面八方朝着清凌书斋聚拢,黑漆漆的铺子很快传来人们的惨叫声,不一会亮起了烛火,跑出个人在大街上喊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灭老鼠了啊!我们家的书都要被啃没了……” 可三更半夜,又是冰天雪地,谁愿意起来帮忙? 更别说清凌书斋仗着有后台,平日里在棋盘街没少耀武扬威,打压他们一些小商铺。 喊了大半天才来了几个人装模作样的赶老鼠,但根本没用,老鼠的破坏力超强,数量又众多,不一会就将铺子里的毛笔宣纸还有那些书画字帖毁得成了碎片,一扬手比外面飘落的雪花还要碎。 守夜的小二绝望地看着被啃得一片狼藉的屋子,抱头跪在地上大喊:“完了!全完了!” 姜娴抱着糖糖这才转身回屋继续睡觉。 …… 翌日一大清早,一推开窗户寒气涌入屋子,让人清醒了不少。 姜娴带着糖糖洗漱干净,吃饱喝足这才慢悠悠的去了斜对面的清凌书斋。 只是这会子的夏掌柜一改昨日的春风得意,正被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训斥骂咧的和孙子一样。 “蠢货,这种事情都能发生,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李魁混在其中看热闹,一瞧见姜娴母女,小声提醒:“夫人,那人就是清凌书斋的东家夏东升,那掌柜也是他们家培养的家奴。” 姜娴故作不知,问了一嗓子:“发生什么事了?这书斋怎么跟洗劫一空了一样?” “他们书斋昨晚被老鼠啃咬的,所有的存活和书画毛笔都被啃烂完了!”李魁生怕姜娴错过热闹。 姜娴笑着感激一句,低头一看发现李魁的布鞋上绑了一圈稻草,微扬唇角劝说一句:“李大哥,值夜了一宿不困吗?” 李魁困得直打哈欠:“困啊,我要赶紧回家睡觉了,对了乔夫人,谢谢你的桂花糕!” “慢走啊!” 李魁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两个人走路没注意滑摔倒,一不小心还撞到了台阶上,疼得脸色煞白,他低头一看自己鞋上绑着的稻草,心想乔童生夫妇俩可真是好人啊!听好人的话准没错! 清凌书斋门口。 夏东升气得快昏厥过去了,但还是吩咐人赶紧收拾,不知道还以为夏家做了什么缺德事,才会导致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姜娴看了半天热闹才抱着糖糖挤进人群,走上前看着铺子惊讶道:“妈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故作惊叹过后,姜娴扭头一看低垂着头的夏掌柜,喊道:“夏掌柜,你们书斋这是怎么了?我要的半熟宣纸和湖笔,你们准备好了吗?别交付不了啊!” 夏掌柜一抬头瞧见姜娴,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倒了下去,两个小二赶紧扶住了他。 夏东升皱眉打量着姜娴,又看着自家掌柜没出息的样子,冷声开口:“这位姑娘,我们铺子受到鼠灾,铺子里的状况你也瞧见了,目前没有任何货物能交付,你还是等过几天再来买宣纸和毛笔吧!” 姜娴闻言立即放下糖糖,从怀中掏出昨天和夏掌柜签订的契书,反驳夏东升:“那可不行啊,昨天我已经付了一百两定金,和夏掌柜定下了湖笔和宣纸,说好今天早上交付,我还要带回去捐给我们族人呢,你现在说交付不了,还有没有诚信了?!” 出来开铺子行商的,最怕被人说没诚信。 一旦没诚信的帽子扣在铺子上,那以后的生意肯定会大打折扣! 夏东升双手背后,负手而立:“你要多少?不就是宣纸和湖笔,老夫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凑齐交付。” 姜娴邪魅一笑:“不多不多,也就一百刀半熟宣,还有一百支十五两银子每支的湖笔,我付完钱的,还签了契书,你们若是上午给我交付不了,那不仅要退我定金还要三倍赔偿我啊!” 第98章 恶少竟然是憨憨! “什么?”夏东升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他立即拿过姜娴手中的契书看了一眼,顿时眼神如刀般剜向夏掌柜。 夏掌柜早起就挨了几耳光,现在脸颊还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脸颊,讪讪笑着望着夏东升:“东家,我这也是想和姜姑娘有个保障,怕她要这么多货,今儿万一不来拿了怎么办?” 夏东升气得胸口起伏不平,忍不住怒斥出口:“蠢货!那你就不怕交不上,要赔给人家三百两银子吗?把你全家卖了你也不值得三百两银子,更何况老夫这个铺子的家当全被你毁掉了!” 夏掌柜的欲哭无泪:“东家,这、这谁能想到突然下大雪,又遇到鼠灾了啊,我,我也是为了咱铺子的营收着想,要不哪能调那么多的货物!” 夏东升抬手扶额,若不是鼠灾一事人为不可控,他都要怀疑是姜娴故意设计的了,先是定下了一大批货物,再签下契书,最后铺子里不能按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仅能拿回定金,还能多得三倍赔偿。 这满天下,士农工商,商人是最底层的,全靠一个诚信才能做开生意。 今日他清凌书斋要是抵赖不认,那这铺子也甭开了。 为了区区三百两银子,夏东升没必要因为扣上小气无诚信的帽子,但这哪里是损失三百两银子的事情?加上那些赊账的货物,里外里整个铺子损失了接近三千两啊! 他整个夏家如今不过二三万两的身家,一下子折了这么多银子,心痛的滴血。 夏东升拧了拧眉心望向夏掌柜:“那你现在满城配货,能不能再晌午前给姜姑娘准时交付?” 夏掌柜的立即摇头如拨浪鼓,连边腮帮子的肥肉都一晃一晃的:“回东家,昨天都才是勉强的凑齐的,这短短一上午只怕各家铺子里也没有,凑不齐。” 夏东升深呼吸一口气。 姜娴适时开口,刺激一句:“呦,那可怎么办?我们村子的里正和孩子们还等着这些东西回去,另外掌柜的可还说了要送我十套三百千的书籍给孩子们,你们凑不齐岂不是要我失约于人?日后让我怎么在村里立足啊?” 夏东升轻瞥一眼姜娴,心想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蠢东西。 他冷冷开口:“那我们铺子受了鼠灾,我们也没有办法,既然凑不齐货物,不能按时交付,我们便退给你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另外再三倍赔偿你,你另行寻找买家吧!若是姑娘觉得我们清凌书斋还算守信,便可以重新立下契书付定金等上七天,七天内老夫一定会按时叫上货物,到时候再赠与你三十套三百千的启蒙书,如何?” 姜娴一看清凌书斋的铺子一片狼藉,立即摇头:“不管如何,这整条街就夏东家的铺子受到了鼠灾,想来定是做了什么事惹了老天爷发怒,否则那么多老鼠哪里都不去,偏要啃咬毁掉了你们的铺子做什么?我今日已经失约给村里人一次,可不想再失约第二次,下东家还是赔偿我诚信损失,我另行寻找买家吧!” 一番话说得夏东升想要吐血,却又无法反驳姜娴。 他自己都怀疑,是啊,整个棋盘街大大小小的书斋十几家,怎么偏偏就他们家,这么巧合的遇上了鼠灾? 而且听下人的回报,还不是区区几只老鼠,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只的老鼠来啃咬毁坏一通,又神奇的消失了。 这事怎么越想越觉得是人为呢? 但真有人能有这种操控老鼠的能力吗? 夏东升烦躁不安的看向夏掌柜,抬脚揣上他屁股:“你还愣着做什么,拿钱去啊,蠢货!” 夏掌柜捂着屁股赶紧朝着一旁的钱庄里跑去,好在铺子里每日打烊都会留下一点零散的铜钱银两,大于五十两以上的钱都会存入钱庄里。 拿着书斋的信物取了四百两银票回来,定金三倍赔偿一块给了姜娴。 姜娴收下四百两的银票,上面还泛着一股新的油墨和朱砂味,看向夏东升和夏掌柜一拱手恭维一句:“夏东家和夏掌柜的当真是商界的榜样啊,原本我还以为你们会仗势欺人,百般抵赖呢,没想到如此诚信真的做到说话算话,小女子佩服不已,这也是这一批货物要的紧,等日后时间不紧张的时候,若再需要大批量的宣纸和毛笔,定来清凌书斋找你们!” 周围人也都是夸赞夏东升他们的做法。 夏东升铁黑的脸色好转几分,却还是气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他才不要这种恭维,随便恭维一下里外里损失三千两银子,鬼才乐意! 不过好在名声保住了,待铺子重建起来,定会比从前的生意更好。 夏掌柜的哀叹一口气,无奈摇头,心想这都是什么运气啊,真倒霉! 昨天还想着这个月能拿奖励银子呢,现在看啊能准时拿到月钱就是烧高香了! 姜娴笑眯眯的眸中闪过一道慧黠的光芒,又看着清凌书斋的铺子,心想这铺子还能开起来,她就不姓姜! 姜娴抱着糖糖,怀揣四百两银票美滋滋地转身离去,打算去米粮铺子买点白米白面和粗盐什么的捐给桃源村的百姓们,毕竟是坑来的钱,不做点好事对冲阴德,她都怕自己遭天谴了呢! 反正是坑来的钱,不花白不花,到时候还能积攒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 姜娴抱着糖糖进了米粮铺子,没想到碰到了王金宝。 王金宝一看姜娴也觉得眼熟,下意识地喊出声:“姜女侠,真的是你啊!” 姜娴退后一步抬头看着牌匾,还真是王氏米粮铺子。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一句:“王少爷,好巧啊!” 王金宝嘿嘿一笑,想到沈君瑭说的那些话,看向姜娴问道:“姜女侠,你知道乔荀最近的情况吗?” “啊?我不知道啊,怎么了,你们又要找他麻烦?”姜娴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王金宝摇了摇头,哀叹一口气道:“不是,我们打算找乔荀去认错呢,上次沈兄不是被你和乔荀当街训斥一遍么,他回家越想越细思极恐,就找沈大哥去派人调查一番,谁知道,竟然是城中另一个药铺试图谋害沈兄,乔荀当街撞倒沈兄的时候就是为了躲过那个马车,沈兄这阵子都在县学里调查,昨天还和夏褚打了一架,才知道了真相,原来真是我们误会了乔荀,所以打算结伴一块去他家赔不是。” 姜娴看着王金宝那满脸真诚的模样,心想那这可真是太不巧了! 乔荀现在成了孩童的心智,估计都不认识他们了吧? “额……他好像还挺生气,要不你们过阵子再去给他赔不是呢?” 王金宝蹙眉道:“那好像是不行,因为沈兄这几日和王教谕和李训导他们据理力争,还找到之前诬赖乔荀的几个人澄清以后,等冬假过后,乔荀就可以重新上县学读书了,我们登门赔不是,也是顺便告诉乔荀这个好消息呢。” “啊?那更不巧了!”姜娴心想这都叫啥事啊,但凡早一点也行啊! “姜女侠,你怎么表情这么奇怪?”王金宝奇怪的看着姜娴的反应,心想这姜娴之前不还维护乔荀吗?怎么现在又阻拦着他们对乔荀好啊? 女人可真奇怪呢!难怪阿爹说不要轻易地爱上女人,会被女人折磨疯掉的! 姜娴呵呵一笑,深呼吸一口气解释道:“实话实说,我前两天已经和乔荀成婚了,他现在只打算在家里好好的读书,打算来年院试一雪前耻,所以他说了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你懂得吧?” 王金宝怔愣片刻后点点头:“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乔荀反正在县学里面也是独来独往,不过他这么想也是好事,毕竟夏褚那一帮人还在县学里为非作歹,就算教谕和训导同意,他们也还会继续针对乔荀的,不回来读书也好,他那么聪明勤奋,一定会考上秀才的!” 姜娴忽然发现这个小胖子憨憨的还挺善良的,也难怪是个有福之人。 “王少爷,你家有比较便宜陈一点的糙米和白面吗?” “有啊,你要这些做什么?”王金宝转念一想,乔荀是泥腿子,姜娴嫁给他了那肯定也是泥腿子,今年收成不好,老百姓的日子困难,买陈米糙面很正常,他指着一旁的精米白面十分大方说道:“看在从前我也欺负过乔荀的份上,今日精米白面你一样拿走五十斤,就当是我给乔荀赔罪了,不用你给钱。” 话落,王金宝又回头看看,见掌柜的和自家老爹不在,偷摸告诉姜娴:“陈米和糙面都是去年前年的了,里面没准都被老鼠爬过,反正可脏了,我爹和掌柜的他们从来不晒,还试图用潮湿来压秤,总之你千万别买,根本不能吃!” 姜娴:“……” 这王金宝看着跟个恶少一样,没想到是个大憨憨!可真是实诚啊! 这种事情跟她说,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但买精米白面回村发放,不仅不能让村里人感激,还会觉得姜家是个冤大头,没准还会引起人的注意,这年头,山上的树皮树根都挖着吃,老鼠爬过的陈米糙面又如何?不比树根树皮强百倍! 姜娴笑着婉拒:“谢谢你啊王少爷,给我来一千斤陈米和一千斤糙面就成,我要这些有用呢!” “嚯?你要这么多啊?那我得去找我爹了,我做不得主!” 姜娴点点头。 王金宝立即拖着笨重的身体,朝着铺子后面跑去。 第99章 不自量力的两个蠢东西 不一会,王金宝带着他爹亲自过来给姜娴让便宜,正好王家库房里还存了不少去年前年的陈米还有糙面,因为价格给了便宜,姜娴索性全买了。 一共二万一百斤的陈米,合下来三文钱一斤,共计六十三两银子,一万五千斤的糙面,合下来二文钱一斤,共计三十两银子,最后王父听王金宝说相熟,还抹了三两银子,一共收了姜娴九十两银子,还承诺明天天黑前一定会送到桃源村村口。 这钱花得姜娴一点也不心疼,万分感激以后,又在铺子里买了十两银子的精米白面让掌柜的一块送货去桃源村,便抱着糖糖告辞。 家里的年货已经置办齐全了,实在没啥可买的,姜娴便带着糖糖去了天味轩搓一顿。 刚走进酒楼,暖意扑面而来。 满大堂里坐满了宾客,刘掌柜眼尖的瞧见了姜娴带着糖糖走进来,他刚招呼一桌客人坐下,便亲自迎上前去:“姜姑娘,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可有野味啊?” 这几天天气冷,店里搞了个热锅子十分受欢迎,还有些客人点名想吃野味,谁知道姜娴一连好几天没来送野味了。 刘掌柜今早才和朱良友说呢,若是姜娴不来,他们这边派人下乡去收野味,天越冷点肉菜的人越多,野味也是一个吸引人的噱头,尤其是涮热锅子吃,别提多香了!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娴勾唇浅笑:“刘掌柜,我今儿带闺女进城买点米面,这不饿了过来吃点饭,野味这几日还真没有,而且这大雪怕是要封山,所以得等雪化了才能继续上山打猎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平日里备货了点野味的人少,这两日天一冷点野味的人反而多了,你说这事闹的!”刘掌柜一摊双手感慨一句。 “人都是这样,物以稀为贵!”姜娴敷衍一句看向刘掌柜问道:“还有位置吗?” “额,这大堂没位置了,二楼的雅间还有位置,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一处雅间,看在合作的份上就不收你们雅间费用了!” “那真是太谢谢刘掌柜了!”姜娴说完看向糖糖:“好闺女,还不快谢谢刘伯伯给咱们免了雅间费!” 糖糖顿时笑眯眯地附和一句,刘掌柜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亲自领着姜娴她们上楼进了雅间,等点好菜后一出雅间,还活动一下不舒服的脖颈,自顾自的嘀咕一句:“真是奇怪了,那小丫头怎么一笑我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也没多想,顺便吩咐小二先给姜娴他们雅间里的菜上齐。 小二答应一声,刘掌柜只觉得僵硬的脖颈都舒服了不少。 雅间里,梅香扑鼻,因为烧了炭火的原因,整个二楼的雅间都暖乎乎的,姜娴刚脱去了外面的厚袄子,给糖糖也褪去了厚马甲。 只听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道惊呼声。 “俞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骗你,我们家铺子昨晚被老鼠偷袭了,你敢相信吗?成千上万的老鼠把我们家的铺子啃得干干净净,一本完好的书都不剩,我爹今早还赔了四百两银子出去,里外里损失三千两银子!” 姜娴耳朵一竖,心想要不要这么巧合? 清凌书斋的少爷夏褚和俞知义吗? 俞氏这个姓氏太过特殊,这雅间的屏风又不隔音,她立即朝着糖糖比画了一个嘘字,然后贴在屏风上听着隔壁雅间里的动静。 俞知义是偷摸潜回来解决县学捐赠学堂和修建的事情,为啥偷摸呢?他不知道是谁背后搞鬼弄来的那些老鼠,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怕再遇到一次警告,他都没命回青州城。 虽说很有可能是乔荀,可俞知义这几日叫夏褚派人盯着乔荀和姜娴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们也没那个能力,也没有结识什么高人,所以俞知义又打消了疑惑。 谁知刚听见夏褚说完,俞知义不敢置信。 夏褚才会惊讶大叫。 俞知义怕被隔壁的听见,赶紧叫夏褚坐下细说。 一番打听以后,俞知义捕捉到关键消息:“你说你爹赔钱的姑娘姓姜?是不是一个叫姜娴的?” 夏褚一怔:“嗯?俞兄你怎么知道那姑娘叫姜娴?” 俞知义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应该就是那贱蹄子搞的鬼,她一个女子上山打猎就已经是另类了,没准学了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能够御兽,对,一定是这样,所以上次我才被人警告,紧接着你家又出事了。” 俞知义自顾自嘟囔一句,反问夏褚:“她找到你家的时候,是不是知道你们找眼线盯着乔荀一事了?” 夏褚眼珠子骨碌转悠一圈,老实交代:“是,我想着乔荀竟然还成婚了,怕他成家立业读书更专注,就顺道叫那几个人狠狠教训了乔荀一顿,专门对着脑袋打,最好给他打成傻子,估摸着因为这个事让那个姜娴找上门来了!” “那就是了!”俞知义微眯眼眸,摩挲着手中的白瓷陶器,看向夏褚:“此女不能留,太过邪门,你找几个道上的这几日去桃源村,趁着月黑风高解决了她,看乔荀还有什么本事跟本少爷斗!” “是!”夏褚爽快答应,可转念一想:“但她会让老鼠办事,万一事情没办成,更猛烈地反击咱们怎么办?” 俞知义一想到那数不尽的老鼠在自己身上爬过去的感受,就不适地打冷颤。 “她敢使唤老鼠,那咱们就捉毒蛇!” 夏褚一脸为难:“俞兄,现在是冬季,蛇都冬眠了,捉来也办不成事!” 俞知义直接一手拍在夏褚的脑袋上:“那你不会多找点人偷袭她啊,她一个弱女子能抵得过几个人?再不济,你就去鹤唳楼找杀手解决她,事情办成,你家铺子这次的损失本少爷给你补上!” 夏褚捂着脑袋,不仅没恼火还高兴地点头答应:“好,俞兄如此爽快,小弟已经把这件事情给你办妥当,以绝后顾之忧!” “行!” “来,俞兄我敬你一杯!” “好兄弟,等为兄发达了,定会拽着你们夏家改换门庭的!” …… 姜娴听到后面发现是两个醉鬼互夸,便没了偷听的心思。 一想到俞知义夏褚两个人的密谋,她就有点想笑。 不自量力的玩意,她何止能让老鼠听话,就是百兽 没想到一低眉眼,就看见糖糖在学着自己偷听隔壁的话。 “阿——”糖糖刚要开口,姜娴立即蹲下身捂住糖糖的嘴巴,抬手在嘴巴上比画一下:“嘘,咱们吃完回家说!” 糖糖用力地点头。 等吃过饭,姜娴抱着糖糖结账后迅速离开,赶着时间到城门口。 城外一片雪白冰雪的世界,本以为陈大牛不会来了,谁知道刚走出城门口不远,就瞧见官道上一人一驴由远及近,看见姜娴母女俩还高兴地摆手。 “娴丫头!” “大牛哥!” 姜娴喜出望外,抱着糖糖小跑上前坐上了驴车,发现陈大牛给驴蹄上还绑着铁耙,这样能防止驴儿打滑摔倒。 她是真没想到陈大牛能如此重承诺,也不枉费她特意为村里的老百姓们买了米面,让他们能过一个饱腹的新年。 至少桃源村大部分的村民们淳朴热情,值得她如此做。 陈大牛坐上驴车,雪又飘得更大了,他拿了两块蓑衣给姜娴母女,自己则裹着稻蓑,风雪兼程地往回走。 姜娴带着糖糖直接回了环溪村的乔家,还多给了陈大牛两包天味轩买的特色松子糕和桂花糕做感谢。 她抱着糖糖一进院子里,一个雪球啪的一下砸了过来。 姜娴还来不及闪躲,一抹高大的身影飞快地冲过来背对着姜娴挡住雪球。 乔荀愤怒地看着院子里砸雪球的乔铁牛,生气的噘嘴抱怨:“臭铁牛,我不允许你欺负我媳妇,阿娘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听媳妇话,要保护好我媳妇,你怎么能砸我媳妇呢?” 姜娴心中一暖,她是真没想到,才短短一天一宿没见,乔荀转变这么大! 傻了也不忘保护自己! 嘤嘤嘤,感动! 糖糖奇怪地看着眼前挡着的身影,又奇怪地看着姜娴:“阿娘,神君伯伯怎么说话跟我一样呀?” “额……你现在把他当你哥哥对待就好!”姜娴也无法解释。 小王氏从屋子里跑出来,看见乔荀生气的模样,又看姜娴带着糖糖回来了,立即走上前一把抓住乔铁牛对着他屁股扇几下,凶了一句:“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砸人吗?你咋还往你三婶身上砸,你这个混小子非要气死老娘不可吗?” 乔铁牛立即张大嘴哭得能看见嗓子眼。 王氏听了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一瞧见姜娴他们回来了,不悦的冲着小王氏喊道:“还不带着铁牛进屋去,看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干啥使得?” 小王氏呶呶嘴,赶紧拽着哭嚎的乔铁牛进屋去了。 王氏招呼着乔荀和姜娴母女进屋。 屋子里烧了炕,十分暖和。 王氏立即看向姜娴问道:“娴丫头,三郎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第100章 深夜的崩溃 姜娴直接从兜里掏出来二百两的银票递给了王氏。 王氏大吃一惊:“这,这哪来的银子啊?那清凌书斋赔的钱吗?” 姜娴点头:“我只是跟他们定了他们准备不齐全的东西,提前签下契书,若不能准时交付就要三倍赔偿给我,这银子娘你拿好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书斋一个教训,至于二哥二嫂也被赶走了,往后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王氏立即摇头如拨浪鼓,将银票又推回给姜娴。 “你昨儿才交给我二十多两银子,我这够用,现如今三郎脑子不好使了,还要看郎中,花费肯定大,这钱你揣在身上留着给三郎看大夫用,我和你爹手头有点钱就够用了。” 姜娴笑道:“娘,假一赔三可是三百两银子,我已经留了一百两银子在身上,这钱你拿好了,正好我还顺道买了米面,明儿米粮铺子运过来的时候我给你送过来,你和爹有时间进城能多囤米粮盐巴就多囤点,这么大的雪就怕开春都化不了,耽误了春耕那来年又是一场空!" 她展示了自己兜里还剩下不少银子以后,王氏这才收下钱,望向姜娴泛红了眼眶:“好孩子,那娘先收着,你要用钱随时跟娘说,就是三郎这个样子,你们回头是在家里住,还是按照原先说的回桃源村住?” 姜娴思忖片刻,道:“明儿三朝回门,我还是带着乔荀回桃源村住吧,如今糖糖是陈郎中的徒弟,一个要看病一个要学医,都在那边住着方便一些,就有空的时候再回来,而且三郎成孩子这事还没传出去,躲出去你和爹就对外说我们去县里读书就好,大家伙也不会说闲话。” “行,咱家这风水不利于三郎,去你家住着也好,就是要叨扰你爹娘了……”王氏努力堆起一抹释怀的笑,可心里却满是担忧。 “不会的娘,你别多想,三郎一有好消息我立马回来告诉你们。” 王氏背过身去,抹了抹泪。 再转过身来看向姜娴,又看着炕头上玩闹的乔荀和糖糖,心情十分复杂,问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烧晚饭,你看会他们,正好歇一会吧!” “欸,好!” 姜娴也没推辞,折腾一天她确实是累着了。 …… 王氏刚走出屋,小王氏也掀开了帘子,一走出来瞧见王氏红着眼眶,撇撇嘴道:“娘,三郎如今虽说和孩子心智一样,但总归是个大人,铁蛋就是闹着玩的,他也不能突然大凶孩子啊。” 王氏立即狠狠一记眼刀剜向小王氏:“咋?你儿子莫名其妙砸人雪球就有理了?别忘记你们一家三口该和老二夫妻俩一样搬出去的,叫你们住在这里就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你还拿乔上了,别说三郎现在病了,就是没病也该嚷你儿子,他都多大了?还不给立规矩,以后长大要上房揭瓦吗?” 婆婆的气势一上来,小王氏瞬间怂下去了,生怕她一个不顺心赶着自己一家三口搬走。 这冰天雪地的就是借住都不方便。 “不说就是了,反正您眼里就只有你三儿子!哦,如今多了一个三儿媳妇!” 说完小王氏一溜烟地跑进屋子里去了,气得王氏肝疼。 但家里实在是多事之秋,否则她非要叉腰站在大房屋门口骂上个三个时辰。 …… 姜娴靠坐在矮柜边上,看着糖糖和乔荀一起翻红绳子,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瞧着高大成熟的俊脸上现在透着傻气,姜娴无奈一笑。 似乎是察觉到她在偷看,乔荀猛地一扭头,小跑着凑到姜娴跟前,将双手绑好的红绳子往她面前一放,自然亲昵地喊出口,只是语调里满是稚气。 “媳妇儿,咱们一起玩吧!” 姜娴愣了一下:“你喊我啥?” “媳妇儿啊!”说着乔荀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银牙:“娘说了,你是我媳妇儿啊,阿娘还说叫我听你的话,保护好你。” 似乎见姜娴没反应,乔荀顿时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垂下头,翻弄着手上的红绳嘟囔一句:“媳妇儿,你是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 姜娴这才回过神,想到刚才他和一个孩子较真地维护自己,顿时无奈一笑:“没有,我就是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毕竟昨天你还挺排斥我的。” 乔荀顿时高兴地挽住她的胳膊又蹦又跳:“媳妇儿,阿娘已经教训我一顿啦,对了,媳妇儿,我给你留了好吃的,你和糖糖等我一会哦!” 说着乔荀兴冲冲地朝着屋外跑去,和之前那翩翩俊朗的书生仿佛是两个人一样。 糖糖这才从炕尾走过来看向姜娴,指着门口跑出去的背影:“阿娘,神君伯伯现在好像比我还幼稚呢,他刚才翻红绳子还老耍赖。” “噗嗤!”一声,姜娴实在没忍住笑了,她将糖糖抱着坐在一旁的暖炕上,说道:“那以后你把他当做弟弟对待就好了,你就是姐姐了,你可要帮阿娘照顾好他呦。” 糖糖立即摇头如拨浪鼓:“他是阿娘的丈夫,我要改口喊阿爹的,虽然他现在生病了,但病总会有好的一天!” 姜娴面露一抹讶异:“啊?那你知道要改口,怎么还喊他神君伯伯啊?” 糖糖嘿嘿一笑,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我忘记了。” “傻闺女,不过随你心意,你愿意改口就改口,不愿意改口就叫他神君伯伯,你高兴就好!” 糖糖点了点头。 “砰”的一声,乔荀身上还沾着雪花高兴的双手捧在一起小跑过来,门也不知道关上,寒风一灌进屋子里可冷了。 他却喜笑颜开地跑上前一摊开双手将两个水煮鸡蛋放在了桌子上:“媳妇儿,糖糖,你们快吃吧,这可是我给你们留的好吃的!” 姜娴看着水煮蛋上还沾着雪块,有些怔愣。 乔荀催促道:“媳妇儿,你快吃呀,阿娘说吃了鸡蛋就能长高高了,你和糖糖这么矮要多补补呢!我怕它们坏了特意埋在院子水缸后头的雪地里,你们快尝尝。” 越说乔荀还越骄傲上了。 姜娴:“……” 得,这是真傻了! 装都装不出来的那种! 糖糖也咧着嘴,一脸担忧地看着乔荀。 母女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叹息一声。 一番折腾,好说歹说,乔荀才同意送着鸡蛋再去热一遍才吃,实在是太冰了,无法下嘴! 等晚上吃过晚饭,乔荀就像是精力十分旺盛的熊孩子带着糖糖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姜娴坐在炕上双手抱头有些崩溃,到最后不得不一人一个脑瓜崩,这才吹灭了蜡烛乖乖地躺在炕上睡觉。 姜娴一沾上枕头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身旁窸窸窣窣,拱来拱去,紧接着一个滚烫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姜娴眼睛一翻,毫不客气道:“乔荀,自己去炕尾睡觉去!” 乔荀却抱得更紧了,黑夜中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到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巴巴:“媳妇儿,我、我害怕,你不是我媳妇儿吗?你要哼曲儿哄我睡觉的呀!我刚才都等你半天了,你也不来抱我哄我睡觉,媳妇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喜欢我了?” 姜娴有些哭笑不得,顾忌一旁已经睡着的糖糖,无奈反问:“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需要人哄你睡觉?” “我才六岁呀,媳妇儿,你不哄我,那我要去找阿娘哄我睡觉了,不然我好怕怕呀,我怕大豺狼晚上来叼走我!” 姜娴:“!!!” 老天爷!还不如一道雷劈死我啊! 若是乔荀一直是傻子,她还能接受,但他从一个好端端的翩翩书生一下子成为傻子,说着这些幼稚的话,姜娴只觉得特别的割裂,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那你把被窝挪我右边来,别挤着糖糖了!” 乔荀高兴的赶紧跑去挪被褥,等躺在被窝里以后,笑眯眯地冲着姜娴一笑:“媳妇儿,你对我真好!” 姜娴直接甩给他一个枕头。 “赶紧睡觉,不然我要打屁屁了!” 乔荀顿时拿着被褥捂住脑袋,躲了起来。 黑夜中一片宁静,姜娴再次叹息一声。 明儿回娘家,估计爹娘能吓死! 不过俞知义和夏褚两个蠢东西不安好心,她得防范一手,另外就是那些买得积攒功德的米面,她明儿一早还得跑一趟里正家里,最好是能隐藏捐米粮的行为较为稳妥。 这年头,不露富才能保命。 关键时刻谁又能清楚地辨清身边的是人是鬼呢? 翌日一大早。 姜娴还在睡觉,就觉得脸上被毛茸茸的东西蹭着很痒,她抬手打开一下,过一会又开始了。 猛地一睁眼,就看见乔荀正在用手指头拨弄着手中的发梢在她脸颊上乱蹭,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含笑,仿佛和成亲当晚一样。 “乔荀,你好了?” 姜娴惊讶出声。 乔荀忽然脖子一歪,眨巴着深邃的眼睛又露出了满脸稚气:“媳妇儿,我一直很好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那你大早上用头发撩次我干什么?” 乔荀指了指姜娴身后的糖糖:“媳妇儿,是糖糖喊你!” “糖糖说她肚肚痛,要上茅房,阿娘说我是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一起进茅房呢!” 姜娴一骨碌地爬起身,看着睡眼惺忪的糖糖:“你真要上茅房吗?” 糖糖似乎是昨天吃多了糖糕,这会子捂着小肚子脸色有些苍白的点头,虚弱开口:“阿娘,我肚肚好痛啊……” 姜娴赶紧爬出被窝套上衣服,被糖糖穿好衣裳抱着她就往茅房跑。 屋外冻得人浑身打颤。 王氏从厨房里出来瞧见姜娴往后院跑去喊了一嗓子:“快点啊,一会就要吃早饭了!回门得赶早!” 姜娴答应一声。 王氏又打着一盆兑好水温的洗脸水去了乔荀屋里,喊乔荀起床,给他找了新的衣裳穿戴整齐,又收拾好包袱。 看着乔荀浑然不觉的傻样,王氏愈发想哭。 她好好的儿子,怎么忽然就成了个傻子。 幸亏姜娴没嫌弃儿子,否则王氏都不知道去哪里哭了。 …… 环溪村村口的土地庙里,庙小又破。 乔熹和赵氏就躲在土地爷的雕像后头,用几捆稻草遮住一边,也能抵御一些风寒。 狭小的庙里,用稻草铺了一张床,再将被褥什么的都铺上,赵氏躺在上面身上又改成两层被褥,但还是架不住严寒的冷风,直钻骨子里的冷意让夫妻俩抖得不行。 赵氏看向乔熹说道:“当家的,要不咱们先去城里投奔那个清凌书斋的掌柜吧?” 乔熹摇了摇头:“不了,咱们都被赶出家门了,要是实话实说告诉了夏掌柜,他肯定不会再给我们钱了,等回头我给几个假消息,糊弄到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以后,咱就不干这缺德事了。” 其实夫妻俩准备回赵氏娘家小住几日,等开春就盖新房,但赵氏的娘家哥嫂实在是太凶,嫂子又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天刚亮夫妻俩就赶路回了环溪村,在村口的破庙里凑合着对付一阵子。 马上就要到除夕了,过完除夕就开春,他们就能着手盖新房,很快就拥有自己的家了。 可不知道为何,乔熹的心里现在一点也不开心,还满是愧疚。 毕竟他只是想挣钱,但从未想过把弟弟害成一个傻子。 两个人正凑在一起取暖,忽然又有几口人冲进了破庙里面,都没发现土地爷供台后面的乔熹夫妻俩。 那几个人哈着热气,试图让双手暖和起来。 其中一个汉子吐槽一句:“陈三癞子这回必须得给咱们双倍的银子才是,这冰天雪地的来找人麻烦,真是冻死人了!” “可不是,不过他也真不是个东西哈,一个弱女子都要找人收拾,哎!” “少说两句吧,好歹他给三十两银子呢,叫咱们今天无论如何要让他们回门丢人,等干完这一票就都能回家过个好年了!” 五个人每个人能分六两银子! 之前一直在官道上没蹲守到人,只好来了环溪村。 听陈三癞子说,今日是姜娴和乔荀夫妻俩的回门之日,这环溪村和桃源村的拱桥就是他们必经之路,只要在这里守着,再套上麻袋打闷棍,就能轻松获得银子,几个人也是卯足了精神。 乔熹和赵氏一听顿时四目相对,默契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也没想到,搬来这破庙,还能听到如此秘密。 乔熹心思活络,忽然想着弥补乔荀,解决这几个大汉。 但挪开一捆稻草透出一个小缝隙,他看着庙堂里站着的几个威武大汉,仔细数了一下顿时又怂了。 五个人,他打不过啊! 怎么办? 现在就是偷溜出去报信都来不及了! 第101章 战五渣 正在乔熹内心极其挣扎纠结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布满厚茧的大手。 他一扭头对上赵氏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眸,赵氏不动声色地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插手,否则现在那五个人能冲过来打死他们俩! 这破庙里,大雪天的,真被打了有个好歹就只能等死了! 乔熹眉心微蹙。 只听外面的几个人喊道:“人来了,走,兄弟们!”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乔熹撒腿就要往外追过去,赵氏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地抱住他精壮有力的后腰,压低了嗓门警告:“我不许你去!你要去了有什么好歹,你是让我守活寡吗?刚没了孩子,再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们可能会有危险,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弟弟弟妹遭遇危险吗?”乔熹反驳。 “那又如何?你都已经被老乔家赶出来了,你都已经答应了清凌书斋的掌柜,这和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遇危险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去了他们会感激吗?” 乔熹沉默不语,双手试图要解开赵氏的禁锢。 赵氏嘲讽道:“二郎,你要去了,他们只会笑话你,当个坏人你都当不透彻,但你又不是好人,与其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还不如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二郎,咱都搬出来了,就应该向前看!” 赵氏边说边哭,乔熹的后背一片湿热。 最终,他松开了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松开。 赵氏心中窃喜,连忙拉着他坐在一旁,给他也捂好了被褥,温柔贴心地摩挲着他手上因为常年出重力干农活而磨出来的老茧,温声细语地开始和乔熹畅享往后的自在日子。 …… 今日回门,整个老乔家都一块去夏家,连带着老大家一家三口也跟着一块。 一行八个人结伴而行,朝着桃源村走去。 刚走出村口,顺着小道过桥,四五个壮汉忽然从土地庙里冲过来,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家伙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发慌。 姜娴看着这几个家伙心想这几个人不会就是俞知义和夏褚找来要解决她的小喽啰吧? 一个个印堂灰白,平庸又一辈子发不了大财的普通人。 毫无戾气,也能揽下夏褚他们的派遣? 乔大山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五个大汉,护着一家老小走上前抬手一拱问道:“诸位怎么不走了?是迷路还是怎么回事,咱也不能僵在这小路上,冰天雪地的我们冻着了你们也不好受啊!” 五个大汉中最高最壮的络腮胡男子大喝开口,询问乔大山:“姜娴是你家的儿媳妇吧?” “正是,这有什么问题吗?”乔大山硬着头皮反问,但能看出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那就行了,你们现在交出姜娴的话,其余人都可以平安走开,不然你们一家子今日都休想顺利过桥,毕竟哥几个的拳头痒得很啊!” 其余四个附和着怪笑。 乔大山刚想求饶,姜娴放下糖糖,走上前一步拦住乔大山的动作,侧眸看向他:“爹,我的拳头正好也有点痒,就他们五个人还不是我对手!” 一句话,轻狂至极。 乔大山怔愣在原地,看着姜娴这么狂,又扭头看向那几个壮汉,猛然想起来。 是哦!他怎么都把三儿媳妇力大无穷的本领给忘记了,那眼前五个人还不如一只老虎,好像确实不够儿媳妇出手的! 王氏看乔大山就这么让姜娴走上前去,立即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赶紧去帮忙,哪有叫儿媳妇平事的?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乔大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丢啥人啊,又不是我找别人的事情,而且咱们上前那是帮忙?那是拖儿媳妇的后退,你且看儿媳妇一拳一个大傻子吧!这几个人也真是,不知道哪来的,难道没打听过咱儿媳妇的厉害吗?” 王氏:“……” “媳妇儿!”乔荀看着姜娴往前走,他也追着要上去,一只温热乎的小手却拽住了他。 乔荀一侧身低头,就瞧见糖糖笑着冲他露出可爱的小贝齿。 “神君伯伯,阿娘说让咱们安安静静地看她打坏蛋!” 乔荀瞬间担忧地皱起眉头:“可是媳妇儿一个人,对方五个人呢,她咋打赢他们啊?” “你相信阿娘,她很厉害的呢!” “噢!”乔荀目光担忧地看着姜娴娇小的背影,眼神四处寻找石块,怕万一姜娴敌不过对方的时候,他要上去帮媳妇儿,阿娘说过了,他要保护好媳妇儿,否则就不是男子汉了,是会被人羞羞的! 姜娴与乔大山他们拉开了几步的距离,这才看着挡在面前的五个倒霉鬼,微扬下巴喊了一嗓子:“俞知义还是夏褚派你们来的?给你们多少钱啊?” 五个大汉一怔,心想难道还有别人要找这小娘们麻烦吗? 不过看上去挺泼辣胆大的,否则怎么敢拦住家里人一个人上前应付事。 为首的络腮胡子冷哼出声:“你甭管是谁叫我们来的,总之你惹上不该惹的人,就要承受你应该承受的代价!” 话落,络腮胡子眼神一冷,大手一挥狠厉开口:“兄弟们,能不能过个好年,就看这一会的了,都给我上!” “啊!!!” 五个壮汉一齐爆喝出声,震得树上的积雪都簌簌直落。 几个人飞快地冲上前扬起拳头,反正他们也都是干农活出身,实在是被饥荒年闹得没辙才开始干这些帮人摆平事情的勾当,赚了几次钱就觉得高人一等了,自然没人将姜娴放在眼里。 从前他们有良心的时候,顿顿吃不饱饭,如今没良心至少能填饱肚子,养活一家人。 甭说小娘子了,就是八十岁老太,十岁小儿,凡是金主给钱吩咐的,他们一定会痛打不误。 姜娴眼疾手快的看到最先冲过来的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手如钳子一样牢牢固定住,那人顿时被钉在原地一样,顿时瞳孔骤缩满是震惊,又试图挣脱姜娴的禁锢,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他可是他们西山五侠里力气最大,速度最快的人啊! 这……怎么可能? 后面几个人不知道啥情况冲上来就要动手,姜娴勾唇邪魅一笑,抬脚便送飞走一个。 “啊!” 那人呈一道圆弧线飞了出去挂在了树杈上,另外三个扭头看着同伴被卡在树杈上挣扎,再看姜娴的眼神仿佛见鬼一样。 乔大山一群人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热血沸腾。 “哇塞,阿娘好棒棒啊!”糖糖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双手拍掌叫好。 “媳妇儿真厉害!”乔荀也跟着鼓掌。 其余五个人瞠目结舌,和其他几个壮汉的表情如出一辙。 乔大山一想到当初他还打算反对这个儿媳妇进自己家门,若是真当众提出来,姜娴会不会直接一脚送自己上天啊? 咦惹!乔大山猛地打了一个颤。 不行不行,以后家里三儿媳妇排第一,老伴第二,他就委屈点排第三吧! 王氏和乔赋一家三口嘴里都能塞进咸鸭蛋! 根本无法想象,姜娴这是拥有多大的力气啊? 也太勇猛了吧? 小王氏抬手拽了拽乔赋问道:“当家的,我没看错吧?那人飞出去了?” 乔赋点头如捣蒜:“是,你没看错!” “三弟妹真厉害啊!”小王氏感慨一句。 “媳妇儿。”乔赋呆呆地开口。 “嗯?”小王氏答应一声,眼神却一点也挪不开,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姜娴解决那几个壮汉,见乔赋不说话了,扭头催促一句:“你喊我干啥?咋说话说一半?” 乔赋满脸认真的看着小王氏,一字一句开口道:“答应我,以后惹谁不高兴也别惹三弟妹,知道吗?” 小王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我和三弟妹关系最好了,我才不会惹她不高兴呢!” 乔赋尴尬一笑。 同时震惊的还有破庙里的老二夫妻俩,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了一样目露忧愁。 姜娴又吓唬了其余三个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自己禁锢住的络腮胡子壮汉,微微低垂眼眸邪魅一笑。 “该你喽!” 姜娴直接将那人一扬起来连续转圈了四五圈往外一撒手。 “啊!!” 那人直接飞出去老远砰的一身摔落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身。 “鬼啊!” 其余三个又不傻,尖叫出声撒腿就跑。 姜娴眼神闪过一抹慧黠光芒,踢起一块小土疙瘩抬脚飞踹出去。 “砰!” 打倒一个! 她又从地上攥了一个紧实的雪球,用力投掷。 “砰!” 还剩最后一个,双腿铆足劲地往河对面跑。 姜娴撒腿就追,一边捡雪球砸那人,只是那壮汉挺灵巧闪躲,一连三四下都躲开了姜娴的攻击。 “呦呵,还挺能挣扎!” 那人回头看着姜娴,一边大喊狂奔:“女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追我了啊……” 姜娴大喊:“你不跑,我不就不追了!” “你不追我,我跑什么?” 姜娴:“……” 快要过河的时候,姜娴眼尖地瞥见了一块冻冰的地面,她直接卯足了全力像是要投掷冰壶一样,整个人趴在地上借用力道嗖一下飞快的就窜过了那最后一个顽强挣扎的壮汉。 等超过的时候,姜娴扭头坏坏一笑:“你跑不掉的!” 手中两个大雪球直接朝着他脸上砸去。 “砰咚”一声,壮汉被巨大的力道撞得原地翻腾一圈摔倒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痛苦地皱眉哀嚎。 姜娴呲溜滑到了桥边上的平地上才缓慢降速停下来,待她走回去,乔大山乔赋已经帮忙把其余四个人都抓过来丢在了一起,五个人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动都不敢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实抱头蹲在一起的五个人,问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纠结。 乔大山冲上去对着几个人踢了一脚:“还嘴硬不说是吧?是不是想再尝尝我儿媳妇的拳脚啊?” 其中一个最矮的壮汉赶紧大喊出声:“我说我说,是桃源村的陈货郎,他给我们三十两银子叫我们打劫姜女侠,是他说姜女侠天天要去县城里卖野味,只是我们蹲守好几天也没遇见姜女侠,昨天晚上找到他,他打发我们来这个桥头堵住路的,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姜女侠饶了我们哥几个吧!” 姜娴有些意外,又觉得如此便合理了。 否则俞知义和夏褚就找这几个三脚猫功夫的笨蛋来解决自己,那不是茅厕里头打灯笼——找屎嘛! 但经过赵金娘一事,姜娴还以为陈三癞子家就彻底消停了,没想到还贼心不死。 好好好,非要来挑战她底线,她不介意夫妻俩一块送进大牢里! 姜娴挑眉看着五个人,问:“他给你们钱了吗?” “给了一半!” “行,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结伴去官府报官,主动自首揭穿陈三癞子买凶杀我的事实,银子和你们就是人证物证。”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络腮胡子弱弱询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么?”姜娴看着他们挑眉坏坏一笑:“被我打服到去报官自首。” 几个人欲哭无泪,一想到刚才被姜娴操控的噩梦,马不停蹄的爬起身选择了第一条路。 姜娴冲着他们的身影大喊:“都别耍心眼子啊,傍晚若是陈三癞子没被衙差抓走,我就带着陈三癞子去你们家找你们。” 几个人跑得更快了,生怕姜娴后悔。 这小娘们太特么的邪门了!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姜娴稍稍热身活动了一下,耽误了一会功夫,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扭头看向乔家人笑道:“好了,事情解决了咱们走吧!” 话落,她弯身抱起糖糖。 糖糖抱住她脖子就忍不住叽叽喳喳的夸赞起来:“阿娘刚才真的好厉害啊,糖糖以后也要和阿娘一样痛打大坏蛋,做厉害的人。” “好!”姜娴温柔启口,这会子的她和刚才那个女魔头简直判若两人。 乔荀忙回过神来,撒腿跑上前去大喊:“媳妇儿,我也要和你一样厉害,媳妇儿你教我打大坏蛋的武功吧,我要保护你!” 姜娴没理会乔荀,乔荀就在旁边叽叽喳喳的环绕,直念叨着姜娴同意为止。 乔大山他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着走远的一家三口,几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但都对姜娴有了新的认知。 土地庙里。 乔熹夫妻俩已经收拾好东西要跑路了,他们见识到姜娴的强大以后,立即做出决定,跑路去县城里谋活路,总之不能留在村里。 否则她记仇起来找他们夫妻俩算账,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赵氏和乔熹夫妻俩难得同时保持了一致的想法。 姜家。 姜顺德和钱氏已经给家里收拾好了,一看天色心想咋还不回来呢? 按理说该到了回门的时辰了啊! 钱氏脸上浮现一抹担忧:“你要不要去桥头看看,是不是雪下的太大了,桥面冻冰不好走啊?” 姜顺德答应一声,起身就要往院外走,就瞧见七八个人前后脚的顺着小路朝着姜家走来。 “阿爷!” 第102章 惊呆众人的骚操作! “欸,我的乖孙女耶,想阿爷了没有?”姜顺德蹲下身子,就瞧见糖糖蹦蹦跳跳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姜顺德喜笑颜开的抱着糖糖站起身,迎接着乔大山他们进门。 姜顺德眼神在乔荀身上看了一眼,心想这不是正常得很嘛? 乔荀满眼新鲜地左看右看,毕竟姜家院子很大,比乔家的院子大多了,一堆打猎的工具和挂在屋檐上的肉,仿佛跟头一次来姜家一样新鲜激动地握住了姜娴的胳膊。 “媳妇儿,你家好大啊,好漂亮呀!” 姜娴:“……” 姜顺德立即收回目光,好吧,真成呆瓜了! 钱氏听见动静,走出屋子相迎,眼神第一个落在女婿身上。 乔荀正看着屋檐上晒着的那些皮毛一蹦一跳地惊叹:“媳妇儿,这些猎物的皮毛都是你猎回来的吗?你也太厉害了叭!媳妇,你教我武功吧,我也要和你一样打那些大坏蛋!” 姜娴被他晃悠得一颤一颤。 钱氏顿时拿着帕子捂嘴想哭。 呜呜呜,她好端端的女婿咋变成这样了? 可即便夫妻俩心里有一百个疑问这会子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神情,堆着笑脸相迎乔家人坐下喝茶吃糕点。 王氏一进堂屋,厚重的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惊叹出声:“亲家母,你家屋子里咋也这么热乎啊?” 钱氏温婉一笑,两个人已经手挽着手,一块去了上首坐下一边解释:“我身子骨不好怕寒气,建房子的时候,顺德在屋子地下都铺设了一条地龙,这不两边屋子一烧炕,热气就会窜过来一些,再捂得严实一些就没那么冷了!” “亲家公可真是个会疼媳妇的!”王氏满脸艳羡。 “嗐,他就会瞎折腾这些,平日里不还是成天地往外跑不着家。” 姜顺德憨憨一笑,将糖糖放下来后,拿着一盘子酥点心递给她:“快带着弟弟一块吃去吧。” 糖糖看着铁蛋,又看向姜顺德不情不愿地答应一声:“好叭!” 铁蛋一看着酥点心都走不动道,原先还不喜欢糖糖,这会子跑上前小嘴甜甜地喊道:“糖糖姐姐,这点心好漂亮呀,能分我一块吗?” “阿爷让我分给你吃啊,不过最多只能给你吃三块,阿娘说过点心吃多了,肚肚会疼的!” 铁蛋用力点头,直嗦哈喇子,小王氏简直没眼看自己的儿子了。 真是个小馋鬼! 糖糖捏了一块递给铁蛋,铁蛋立马捧起双手接过去。 乔荀正缠着姜娴呢,一看见糖糖发点心,立马小跑上前蹲下身子也学着铁蛋捧着双手学着铁蛋说话的口气喊道:“糖糖姐姐,这点心好漂亮呀,能分我一块吗?” 满屋子人看见这一幕都快石化了,唯有姜娴一脸淡定,甚至隐约觉得这样的乔荀还挺可爱,像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狗! 王氏和乔大山立即担忧地望向钱氏和姜顺德。 钱氏和姜顺德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立即转移注意力招呼着王氏他们喝茶吃点心。 老夫妻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氏眼眶一红,冲着钱氏和姜顺德解释:“亲家公,亲家母,真是叫你们看笑话了……本来今天三朝回门是个大喜事,但是谁知道那么不巧,三郎在这个节骨眼摔坏了脑袋,陈郎中说他现在只有五六岁的孩童心智,一言一行都学着孩子的神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可真是苦了娴丫头,又要照顾糖糖,还要照顾三郎!” 钱氏哀叹一口气,抬手抓住王氏的手轻轻握了握:“亲家母,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昨天娴儿已经跟我们说了这个事了,只要人好好的还活着那就啥事都没有,我们村陈郎中的医术也好,总能好起来的!” “嗯,但愿吧!”王氏忍不住抬起衣袖一抹眼泪,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怕钱氏他们多想,王氏没有过多解释其中缘由,包括乔熹夫妻俩做的事情也都隐藏了,毕竟是家丑,哪怕说给亲家听也是丢人不是。 姜顺德立即又问道:“那抓到欺负乔荀的人了吗?” 王氏摇了摇头:“没抓到,不过我们知道是县城里清凌书斋找人办的坏事,娴丫头昨天进城就是为了这个事去的,还让他们家赔了不少银子呢!” 姜顺德立即给了姜娴一记眼刀。 好家伙!这种事情竟然不喊他,自己一个人带着糖糖进城去处理,万一出点啥事怎么办? 姜顺德发现女儿现在越来越喜欢先斩后奏了! 不,这回要不是王氏说出来,他都不知道这回事。 死丫头,主意也忒大了! 屋子里的气氛很快好转不少,姜顺德让姜娴领着几个孩子,当然也包括乔荀进屋玩会,等大人们聊聊天到时间就做饭吃饭了。 因着姜家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三朝回门便是两家聚在一起吃顿饭的事。 姜娴刚带着乔荀他们几个进屋,门口传来了叫喊声:“请问姜娴姜姑娘在家吗?” 姜娴一听,估摸着是米粮铺子的人来了,她立即爬起身让乔荀看好糖糖和铁蛋,趿拉着鞋子跑出屋冲着姜顺德他们喊道:“爹,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啊!” 话落一溜烟便跑了。 姜顺德扭头笑眯眯地看向乔大山和王氏,指着门口无奈的点了点:“你们瞧瞧,就不能在家多待一会儿,这丫头真是叫我们老夫妻俩惯坏了!” 王氏和乔大山立即摇头。 “欸,亲家公,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就觉得娴丫头这样好,性子讨喜又麻利,招人稀罕!” “就是,要不是娴丫头我们今天——” “咳咳咳!”王氏立即拿眼睛瞪了一眼乔大山,乔大山的话戛然而止。 还好没说漏嘴! 姜顺德和钱氏面露疑惑。 忽然乔荀冲出屋子大喊一声打断了屋内的对话。 “媳妇儿,你去哪里?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阿娘说我一直跟着你保护你……” 话落,撒腿就往屋外跑。 结果没注意门槛,砰的一下摔出屋子,砰咚滚下台阶扎进了一团雪里。 王氏和乔大山瞬间额头布满黑线。 糖糖和铁蛋在屋子里看见乔荀摔进雪地里好好玩,便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去打雪仗吗?” 铁蛋早就被三块点心收买了,对糖糖言听计从:“好呀,糖糖姐姐!” 两个小家伙也前后脚地跑出屋去,姜娴刚在门口给米粮铺子的人指了一下路,让他们拉着粮食去里正家,她这就跟着一块过去,就看见乔荀带着糖糖铁蛋也追出来了,最后一拖三的带着他们去了里正家。 乔荀和糖糖铁蛋三个人边跑边扔雪球,银铃般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姜娴看着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忽然一个雪球砸在姜娴后脑勺上,她一扭头,糖糖和铁蛋下意识的指着正在抓握雪球的乔荀。 “是三叔干的!” “阿娘,不是我!” 糖糖和铁蛋异口同声开口,乔荀愣了一瞬,立即跑上前一把抱住姜娴就开始赔不是:“对不起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呜呜呜,媳妇儿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阿娘说,我要是惹你生气了她会打我屁股的……” 姜娴闻言一笑,无奈叹息一声:“行了,松开我吧,我没有生气!” 别说乔荀现在是傻子,就算不是,打闹着玩她也不会生气啊! 她气劲有那么大吗? 几个人很快便赶到了陈里正家里。 大雪天的地里也不好挖沟渠,里正难得闲在家里研究着姜娴带回来的书,好歹他也启蒙过,会读书识字,里正老伴坐在炕那头缝补衣裳,给孙子孙女做新衣,一片安宁祥和。 只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叫喊声。 “里正叔,在家吗?” 里正一愣,望向对面坐着的老伴:“你听见了吗?我咋感觉我听见娴丫头在喊我呢?” 里正媳妇转身趴在窗户纸上往外一看,笑道:“你这耳朵真好使,我都没听见呢,确实是娴丫头来了,在院门口喊你呢。” 老头儿一听麻溜爬起身,放下书就往外跑去。 姜娴站在陈里正家院子门口,一边朝着乔荀他们几个叮嘱:“你们不许跑远了,就在这打雪仗玩啊,注意点鞋袜上别积雪!” 乔荀和糖糖铁蛋疯的正高兴的,大声回应:“我知道啦,媳妇儿!” 三个人追赶来追赶去,不一会旁边几乎人家的小孩也都探出脑袋,看着他们玩闹纷纷加入其中。 里正一出来就看见乔荀高大的个子混在一堆小孩中玩闹,嘴角一抽一抽的。 姜娴扭头一看里正怔愣的表情,无奈叹息一声:“里正,你看,我没骗您老人家吧,乔荀现在这样还真当不了教书先生了!” 里正回过神来满眸心疼地看着姜娴,跟着重重叹息一声:“娴丫头,可惜你这个好孩子了,不过他这种情况还能好起来吧?” 姜娴心中也没底,毕竟乔荀那倒霉气运,谁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我也不知道,看陈郎中的医术如何吧!” 里正抚须点头,这才想起来问道:“娴丫头,你这会子来有啥事吗?” 姜娴这才提起正事:“是这样的里正,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行,只要老头儿我能帮得上你的忙,我绝不推辞!”里正豪爽一笑。 姜娴指着不远处已经过来的运粮食队伍:“这三年大旱光景不好过,家家困难得要勒裤腰带过日子,这一到过年就是过关,我想着家里今年上山打猎物挣了一些钱,正好昨天去县城里碰见了米粮铺子里便宜折卖陈米陈面。 我们姜家来桃源村落户这么多年靠山吃山,前几天成婚的时候大家伙还热烈地捧了场,没叫喜事冷落下来,所以我买了二万一百斤的陈米,和一万五千斤的糙面,想请您帮忙给村中挨家挨户分点,帮助大家伙过一个好年!” 里正惊得嘴里都能塞进鹅蛋了! “多少?” 他耳朵没出问题吧? 姜娴笑着重复一遍,看向里正说道:“里正叔,你是个好人,也一心为村里做事,所以这个事我便找来麻烦您啦,另外就是您也知道财不露白,村里人中多少有些心术不正的,我怕他们会起什么坏心思,搞得我家里不得安宁,所以还想请您隐藏我的名字,说这是补贴救济粮食发给他们,您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你这些米面一发下去,不知道能救多少人家呢!”里正说着都想给姜娴磕头跪谢一个,被姜娴急忙拦住。 “里正叔,使不得,我们家也就是今年打猎稍微挣点,所以想回馈桃源村的父老乡亲,也感激你们去我家捧场我婚事,你可不能跪拜我让我折寿啊!” 里正顿时热泪盈眶,实在没忍住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泪。 “娴丫头,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我们桃源村能有你们姜家一家子,是我们村的幸事啊,你放心,你这些米粮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发下去给大家伙,保证不会叫人叨扰到你家的安宁。” 里正也是激动坏了,从他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姜娴和姜家这么大公无私的人,简直就是大善之家啊! 米粮铺子的人陆陆续续停在了里正家门口,里正看向姜娴:“娴丫头,我这就去喊人手,挨家挨户告诉他们这个大好事,我再次代替全村老少爷们谢谢你和你爹娘了!” 姜娴勾唇浅笑,让里正忙活,她便带着乔荀和孩子们先回家了。 毕竟家里人还等着吃饭,而且这种场合她也不便在场。 三万多斤的米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整个桃源村四百多户人家,家家户户分到了八十五斤左右的米面,一个个对着天跪拜感激官府给的救济,否则真有不少人家打算卖儿卖女度过这个年关了。 而姜娴做好事不留名,但明显能感觉到乔荀身上的黑气散了一点。 她有些讶异,难道自己做好事还能给乔荀驱霉气? 几个人刚回到家,大家伙该忙的忙,该做饭的做饭,钱氏终于抽空拽着姜娴直接进了一旁的小房间里,压低了嗓门询问姜娴:“娴儿,你和女婿圆房了没有?” 一句话问得姜娴面红耳赤。 第103章 神智逐渐不清 钱氏压低了嗓门,说:“你婆婆可是跟我说了,你俩新婚夜动静不小,你大嫂都看见了,第二天早上腿都不直溜。” 她稍稍顾忌地看了一眼屋外,又收回目光看向姜娴:“娴儿,乔荀现在变成这样,娘是说,你要不要另做打算?” “啥打算?”姜娴一脸奇怪。 钱氏立即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子递给姜娴:“这是娘曾经干活的主子赏赐的药丸,有避孕的作用,你也别怪娘狠心,实在是女婿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你要孩子,万一生下来也是个傻子,那岂不是害惨了你,娘实在是……” 姜娴再次哭笑不得,无奈解释:“娘,我和乔荀还未圆房,你别瞎想了!” “啊?那你婆婆和你大嫂那样说……”钱氏听得都有些害臊。 姜娴撩起一点点衣摆,扯着一个红带子:“很是不巧,新婚当夜来葵水了,第二天早上我走路奇奇怪怪叫她们误会了吧,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好去澄清解释啊,就由着他们误会了。” 钱氏悄然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没有圆房就好,若是女婿啥事也没有,那该咋咋,可是女婿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担待不起一点男人应有的责任啊,若是回头孩子大了他还不好,对孩子而言也是一种困扰。 而且你还年轻,以前娘伺候的主子家请过宫里的御医,说这女子二十五岁以后生孩子才最好,母子都能少很多危险,你现在一个人又要带着糖糖又要照顾乔荀,实在是不宜再有一个孩子……” 姜娴轻笑出声:“娘,你别操心了,就算我们圆房了又如何,有孩子就生下来呗,还能真不要啊?别说你这药丸都一二十年了,就算是刚研制出来的我也不能吃啊。再说乔荀又不是天生傻子,他那是被人打的现在认知出现了问题,他会好起来的!” “那他若是不好呢?”钱氏一脸担忧,好不容易解决了闺女的终身大事,躲过了政令,谁能想到新婚刚过就出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不好咱就养着呗,反正你闺女我有本事,多一张嘴的事,那有啥的!”姜娴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指着门外说:“娘,咱该吃饭了,吃完饭我还有事呢!”姜娴带着乔荀他们三个跑去里正家一趟,一来一回走得肚子都饿了。 钱氏暗叹一口气,眸光担忧地看了两眼姜娴,最终将送出去的小瓷瓶又收了起来。 母女俩一块出现在堂屋,姜顺德已经端着饭菜上桌。 看得可把王氏羡慕坏了,没想到姜家竟然是男人做饭,这在老乔家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好么。 乔大山坐在主位上稳如泰山,王氏瞪了他好几眼,他都装作没看见。 在乔大山的眼中看来这就是老姜家没地,否则男人们地里干完苦力活回来,谁还有精力做饭吃,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就该是老娘们做才是。 小王氏和乔赋倒是帮着来回端菜,等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上齐,乔家人惊得嘴里能塞鸭蛋。 姜顺德舀了一大盆米饭上桌,招呼着乔家人吃饭:“亲家公,亲家母,快吃啊,一个个愣着干啥啊!” 乔大山指着满桌子的十菜一汤,几乎全都是肉菜,看向姜顺德:“亲家,这全是你做的啊?” 姜顺德一看菜色,蒸羊羔、烧花鸭、红烧肉、糖醋鱼、红油里脊、洋芋炖粉条猪肉,红烧野兔还有一道蘑菇炖野鸡,另外一道白菜拌豆腐和一大碗汆丸子瘦肉羹,想要找一道素菜都费劲。 他点了点头,笑眯眯询问:“亲家,这菜色可还满意?你们放心,这都是我的拿手好菜,你们快尝尝味道!” “满意满意!”乔大山连连点头,心想这也太满意了,这么丰盛的招待,寻常人家谁吃得起啊? 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备这么多菜,可真是辛苦姜顺德了! 王氏他们三个人连连点头。 姜娴也笑着喊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快尝尝,我爹做饭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保管你们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回!” 钱氏再一招呼,两家人直接开吃。 八仙桌坐得满满当当,姜娴给糖糖和铁蛋一人盛了一碗米饭夹满了菜,让他们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自己捧着饭吃,她再回到乔荀身边刚要吃饭,就感受到身旁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好半天都不挪开。 姜娴深呼吸一口气,放下筷子扭头看着嘟囔着嘴巴盯着自己的乔荀:“又怎么了?” 乔荀指了指不远处的糖糖和铁蛋,还委屈上了:“媳妇儿,你为什么只给糖糖和铁蛋盛饭菜,你都不给我盛饭菜,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宝宝了吗?”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这厮最好不要是装出来的! 她紧捏着双手,微笑着询问:“你也想和糖糖还有铁蛋一样,捧着饭碗自己吃吗?” 乔荀立即点头如捣蒜:“是呀媳妇儿,阿娘说好好吃饭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会得到阿娘的奖赏的!” 姜娴只觉得自己额头突突直跳。 小时候的乔荀难道这么活泼难缠吗? 见大家伙看见这一幕装作没看见一样,姜娴无奈又跑去拿了一个碗,给乔荀盛满了饭菜,端了一个小凳子到糖糖身旁:“还不过来?” 乔荀屁颠屁颠地跑到小板凳上整齐坐好,双手乖巧地搭在腿上,高大的身躯和那只挨着半边身子的小板凳格格不入。 “媳妇儿,我准备好啦!” 姜娴这才把碗筷递给他,他端着碗筷开心地吃了起来,吃了一口夸张地喊道:“哇!媳妇儿夹的饭菜好好吃呀!” 姜娴:“……” 王氏瞧见这一幕,心里又开始难过了,她好好的文曲星儿子,咋就变成了这样…… …… 棋盘街不远处的二进深宅院里,俞知义正准备提笔写信,要传回青州城。 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都不知道提笔要写什么。 刚反应过来写几个字,马上又开始满脑子馋吃的,馋糕点,就是想不起来字怎么写了,仿佛没读过书一样。 下人们都看呆住了! 等夏褚和李天擎结伴而行一块来找俞知义,顺便告诉他已经找了江湖佣兵组织,只要出得起钱,就没有他们灭不了的人。 就看见俞知义正捧着手中的碗筷疯狂地舔碗,吃完一碗又来一碗。 两个人仿佛跟见鬼了一样。 夏褚一把揪住俞知义的贴身小厮湖笔询问:“你家少爷怎么了?” 湖笔也一头雾水,满脸担忧地摇头:“不知道啊,一大早起来少爷吃饭吃得好好的,要出去打雪仗,过一会又正常起来说要给老爷写信,等写信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写字了,看见桌上的糕点就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再然后便是二位少爷看见的这一幕了!” 湖笔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也太邪门了,跟被人夺舍了一样! 夏褚和李天擎相互对视一眼,两个人走上前对着俞知义眼前挥手,又试探喊了一声:“俞兄!” 俞知义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夏褚和李天擎,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中抱着的碗,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问道:“我,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湖笔如实从俞知义早上开始,到现在所有的行为都解释一遍,俞知义觉得自己的反常行为简直和傻子一样,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那个叫姜娴的村姑又施了什么道法? “湖笔,立即套马车,我们现在就回青州城,立刻马上!”俞知义站起身趁着自己又清醒了,立即大声吩咐,他则是转身去收拾东西,顺便抽出二千两的银票递给夏褚。 “夏褚,县学里的学舍和茅房必须给我加固,牢牢加固一遍,这些银子先拿去用,不够回头我给你,另外就是姜娴那个妖女必须解决,半个月,最多半个月内我要得知她的死讯!” 夏褚立即点头,只觉得现在的俞知义好可怕啊! 俞知义又看向李天擎:“天擎,你多帮着点夏褚,帮本少爷把这两件事情办好,回头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我先回青州城一趟!” 李天擎忙喊道:“俞兄,那我和媛媛的事?” 俞知义眉心一拧,反问一句:“你在家什么情况不清楚?媛媛可是俞家的千金小姐,再说你现在提这个事情也晚了,政令一下来我爹娘就已经给她张罗好了婚事,是盐运总督田志贵家的嫡子,总之你死了这条心吧!” 话落,俞知义急匆匆地就往门外走,一不小心还被积雪滑摔倒啃了一嘴泥。 湖笔和下人赶紧上前去搀扶。 他连忙摇头:“快去套马车,快走!” 这均溪县城克他,每次回来都没好事,下次千万不能回来了! 俞知义就这么急急忙忙地走了,徒留夏褚和李天擎一脸懵。 李天擎一想到心爱的女子就要嫁人,对方还是盐运总督家的少爷,那自己家确实配不上,就是给媛媛小姐提鞋都不配,他顿时满脸哀伤,觉得日子了无生趣。 夏褚却嘀咕一句:“李兄,你有没有觉得余兄自从考上院案首以后,变化特别大,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奇怪?” 李天擎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俞兄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倒是真的,那那个江湖杀手组织的人还雇佣吗?” 夏褚低头一看手中的银票,再想到自家被毁掉的铺子,狠厉冷笑:“雇,当然要雇了,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个死村姑!” 乔家人吃过饭歇息一会便回去了,乔荀和姜娴糖糖直接住在了姜家。 原先还给乔荀准备了一间书房,这下子也不用准备了,直接变成了乔荀的房间,而姜娴则是带着糖糖一起睡,姜顺德钱氏夫妻俩住一间房。 好端端的女婿变成了傻子,姜顺德夫妻俩一天不知道叹息多少次。 但婚事已成,这会子他们就算不接受也没辙了。 只能寄希望于陈郎中身上,但愿能早日治好乔荀,让他恢复正常。 乔荀一看自己单独住着,磨了姜娴一下午,要和姜娴糖糖睡一起,张口闭口都是阿娘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搂着媳妇儿一起睡,姜娴根本不惯着他,直接丢给他一套打猎的弓箭。 “再磨蹭,我就给你送回你自己家,以后都别来看我和糖糖了!”姜娴对熊孩子般的乔荀快到忍耐尽头了。 一看姜娴真的发火了,乔荀顿时老实下来,又低头看着地上的弓箭,嘟囔着嘴满脸不解:“媳妇儿,你干啥给我这个啊?” “练习臂力和射箭!”姜娴心想还不是你老缠着我,我现在要甩掉你出门。 一听射箭,乔荀来了兴趣。 姜娴指着不远处的靶子,交代乔荀:“在我回来之前,必须把弓箭射中靶心三次,回来我需要考核你,你做得到吗?” 乔荀立即像是被赋予了使命一样,眼神都有神了,用力点头:“能,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我能做到的!” 姜娴露出满意的笑容,抬手轻拍着乔荀的肩膀:“很好,只要能做到,你就是最厉害的男子汉大丈夫,好了,你练习射箭吧!” 怕乔荀跟着自己,姜娴又让姜顺德来教乔荀。 趁着他被分散注意力,立即带着糖糖去了陈郎中家。 半道的时候经过陈三癞子家,只见陈三癞子正被两个衙差扭送着要押去县城。 陈三癞子本来还脸红脖子粗地挣扎,一看见姜娴也不挣扎了,目光恨恨地盯着姜娴和她怀里的糖糖:“你们母女俩害得我陈三癞子家破人亡,我不会放过你们——” “砰!”的一声,另一个衙差给了陈三癞子后脑勺重重一下子。 “敢对我们县太爷的义妹不敬,活腻歪了?还不赶紧老实点!” 衙差在洗三宴上已经认识了姜娴,看见她时还恭敬地点了点头,打了一声招呼:“小姐好!” 姜娴客气一笑:“辛苦二位衙差大哥了!” 陈三癞子整个人目瞪口呆。 姜娴啥时候是县太爷的义妹了? 那他岂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吗? 不过陈三癞子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直接被人抓住,家中两个受伤的双胞胎儿子,只能请了堂房的婶婶照顾。 因为姜娴的关系,和那西山五侠的供词,陈三癞子直接被定义为买凶杀人未遂,又是一个重判,那西山五侠因为自首检举,迷途知返,只打了三十大板丢进大牢关三个月就可以放出来了。 陈三癞子这一走,至少要关个几年,堂房家的婶子一家立即全家搬进了陈家的砖瓦大院,至于两个双胞胎堂孙子,每天给口饭吃,保证活着就是。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姜娴才不关心他们家。 本来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非要自找苦吃,怪不得她。 姜娴抱着糖糖走进了陈郎中的茅草院子,就瞧见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冰天雪地的只穿了一层单衣,小脸冻得通红,乖巧又听话,看得姜娴一挑眉头有些担忧。 陈郎中这么严格吗? 不过她也不好干涉陈郎中的事,只准时把糖糖送进了屋里。 “陈师父,我送糖糖回来继续学医术了!”姜娴客气地喊了一声。 第104章 媳妇儿我要疼死了! 陈郎中正在忙活配药,一瞧见姜娴放下手中的活计,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一副包好的药递给姜娴:“你来得正好,这里面是我新配的活血化瘀之药,你拿回去三碗水煎服剩一碗水给乔童生喝,看能不能起作用。” “行,谢谢陈师父了,我回去就给我家小白鼠试试!”姜娴调侃一句。 陈郎中微蹙眉头,没太理解一样:“你家小白鼠?” 姜娴咧嘴嘿嘿一笑:“是我,我相公又称小白鼠,行不?” “你这模样可别带坏了我好徒儿!” 姜娴将糖糖放在屋中,又扫了一眼屋外:“陈师父,那小男孩谁啊?又收了关门弟子吗?” “那是留在药庐里打杂的药童,岂能和我唯一的关门弟子相比?”陈郎中满脸嫌弃,又笑眯眯地端着一碗热乎的药茶递给糖糖:“乖徒儿,这是为师特意为你调制的,喝一口尝尝都有什么味道!” “谢谢师父!”糖糖乖巧道谢,接过一碗热茶像模像样地品了几口,砸么着味道分析药茶里的成分。 姜娴见状也没打扰,只丢下一句傍晚时分来接孩子就走了。 临出门在院子里看着小男孩脸色越来越红,好心朝着屋里头喊了一句:“陈师父,你药童昏倒了!” 那小男孩顿时瞪大眼睛奇异的看着姜娴。 姜娴坏坏一笑,撒腿就跑。 等陈郎中急匆匆地跑出屋,一看侄子还在扎马步,嘴里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 乔熹两口子驮着大包小包的进了县城,一路摸索走到了清凌书斋门口,但看着前些日子还门客众多的铺面,这会子就剩一个空架子,里面跟被人洗劫一空一样。 赵氏坐在独轮车上,身上捂着厚厚的被褥,看着空荡荡的铺面,又扭头看向乔熹:“二郎,你之前真是在这里领的银子吗?” 乔熹点头:“是啊,这铺子咋成这样了?” 若非白花花的三十两银子,赵氏都要怀疑乔熹是不是说谎了。 可银子在,铺子已经空了,他们进城还能投奔谁啊? 但现在叫他们回环溪村,他们不敢啊,见识到姜娴的厉害以后,傻子才回去呢! 夫妻俩相互对视一眼:“咋办?” 乔熹微拧眉梢,左右看了一眼,道:“咱先去找牙行赁个住处,总能有地方落脚,到时候你绣工好,我会干苦力活,怎么也能活下去,再不济咱还有银子,老家还有田地,不至于饿死。” 赵氏就是个乡下妇人,要见识没见识,也就只能听乔熹的。 乔熹跟旁边铺子的人打听到街头有个牙行,立即扛起独轮车往牙行赶去。 他们刚走,三四个贼眉鼠眼的人就盯上了夫妻俩,尤其是这寒冬腊月的,他们独轮车上的几床被褥就是明晃晃的财物啊! …… 姜娴刚回到家,还没歇口气。 一抹身影飞快的窜出来,兴高采烈地冲着她喊:“媳妇儿,你快看,我射中箭靶了,姜大哥都说我有打猎的天赋呢!” 姜娴秀眉一拧:“啥姜大哥?” 乔荀指着棚子底下收拾东西的姜顺德:“他啊!” 姜娴抬手轻拍了乔荀脑门一下:“那是你岳父,你得喊爹!” “可是我爹是乔大山啊!”乔荀一脸奇怪的反驳。 姜顺德冲着她无奈一耸肩膀:“我已经解释半天了,他跟转不过弯来一样,随他便吧,反正他现在不正常喊啥都成!” 姜娴叹了口气,一转身就看见乔荀眉头拧着,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姜顺德在那砸石头。 “你又咋啦?” 乔荀盯着姜顺德的动作,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双手抱着头往地上一坐就开始蹬腿:“好疼……媳妇儿我头好疼,要疼死了……” 姜娴吓了一大跳,直接拦腰横抱起乔荀就往屋子里走,一边柔声安抚:“别怕,进屋躺会,我这就去喊陈郎中!” 姜顺德急忙摆手:“我去喊吧,你快带着女婿进屋躺着!” 钱氏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跑出来也被吓坏了,下意识的还有点想吐。 乔荀整个人脸色都不对劲了,放在热炕上以后来回的翻滚,看的姜娴也着急。 “你别打滚了,滚来滚去更疼!” 乔荀却疼得紧闭眼睛,似乎根本听不见姜娴的话一样,不停地大喊:“不要……好疼……” 过了好半天乔荀才安静下来,躺在炕上跟睡着了一样。 姜娴投了一个布巾准备给他擦擦额角的汗水,忽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姜娴吓了一跳,急忙喊道:“乔荀,你好了?” 那手一松,又垂落在炕上。 姜娴见状,秀眉紧蹙。 恨不得给乔熹夫妻俩拎起来再打一顿。 只是她看着怎么越来越觉得乔荀不是被打坏了脑子,而是跟被人下降头一样呢? “呕——呕——” 堂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呕吐恶心的声音,姜娴一跑出门瞧见钱氏趴在后门口呕吐呢。 “娘,你又咋啦?” 姜娴现在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钱氏苍白着脸色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吧,就是一直恶心想吐,娴儿,快,你把我房间窗台上的那一罐子杏脯拿给我吃,吃点酸的就好了!” “行!”姜娴撒腿就往房间跑,抱着一罐子杏脯递给钱氏,钱氏赶紧抓了两粒塞进嘴里,脸色好转了不少。 “娘,你先回屋歇着吧,等会陈郎中来给乔荀看过,我让他也给你瞧瞧。” “欸,好!”钱氏叹息一声,望向姜娴眸中满是心疼:“你也别担心女婿,他可能就是脑症在好转,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行,你也别说话了!”姜娴搀扶着钱氏回屋,等安顿好她又折返乔荀的屋里,看着床上皱眉不安分的乔荀,连睡着都不安分,可见有多难受。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 姜顺德请了陈郎中回来,糖糖和那个小男生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 趁着陈郎中给乔荀看病,糖糖小跑到姜娴身旁低语一句:“阿娘,那个小哥哥叫陈礼昭,好像是我师父的亲侄子!” 姜娴有些讶异:“你师父跟你说的啊?” 糖糖立即摇头如拨浪鼓,许是最近几天又吃胖了一些,一摇头晃脑的脸颊上的肉嘟嘟的跟着晃悠,可爱极了。 “是昭哥哥告诉我的,还叫我不能说漏嘴,因为师父不喜欢公布和他的关系,只把他当药童对待!” 姜娴心想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不过仔细一看,陈礼昭和陈郎中还真有点相似,那跟着陈礼昭一块的人估摸着是陈郎中的亲戚了。 姜娴抓了一把瓜子花生递给糖糖:“你给你昭哥哥送过去吧,他以后和你一起学医,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和他搞好关系呦!” “好的,阿娘!”糖糖对待陈礼昭还挺客气,屁颠屁颠地捧着花生瓜子过去了。 “昭哥哥,你吃呀!” 陈礼昭有些拘谨婉拒以后,但架不住糖糖一直举着手,只好抓了三两颗瓜子淡淡说了一声:“谢谢!” 糖糖顿时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里面包着钱氏中午给她装好的两块桂花糕,拿出一块递给陈礼昭吃。 陈礼昭明显不愿意吃,却还是接过糕点道谢。 糖糖见他不吃,又给他端水,陈礼昭搞得不好意思了捧着糕点大口大口往嘴里咽。 等吃饱喝足,糖糖笑眯眯的邀请:“昭哥哥,我家还养了小雪豹呦,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行叭!”陈礼昭虽然不喜欢,但一直很有教养的配合着糖糖。 姜娴看着莫名觉得这两孩子坐在一起还挺好看,跟金童玉女似的。 “我给他把脉一切正常,针灸过后也没发现乔童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总之你今晚就把药煎服给他喝下去,看能不能缓解!” 陈郎中从乔荀屋子里出来,看向姜娴解释。 姜娴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行,那我今晚就给他吃新药试试,对了陈师父,帮我娘也把个脉吧,她刚才看乔荀这个样子一直呕吐恶心,可能是被吓到了!” “行!” 陈郎中背着药箱又去了大房间里,姜顺德一听钱氏身子不舒服已经候在一旁照顾了,见陈郎中进来立即给挪了位置。 钱氏躺在炕头上,那股劲又缓上来了,赶紧招呼着姜顺德拿痰盂。 陈郎中一看,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等钱氏平静下来才给她把脉。 姜顺德的心都悬到了嗓子口,一边看陈郎中脸色一边询问:“怎么样?陈师父,我媳妇她没啥事吧?” 钱氏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大的反应过了,乍一下这样脸色苍白,又吐又呕,可把姜顺德吓坏了。 陈郎中一直探脉,并且让姜顺德保持安静,不要打扰自己。 姜顺德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气不敢出。 姜娴一走进来,还未开口就被姜顺德捂住嘴巴,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姜娴别打扰陈郎中看病,搞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过了好半天,陈郎中才收回手,往药箱里装东西,一边看向姜娴父女俩开口:“病人没什么大碍。” 姜顺德紧蹙眉头:“没啥大碍,我媳妇咋会又吐又呕啊?” 第105章 老蚌怀珠 陈郎中瞬间额头布满黑线,看着姜顺德愣头青的样子,撇了撇嘴:“你媳妇这症状,你难道看不出来是啥情况?” “啊?”姜顺德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 陈郎中又指着姜娴:“你媳妇怀你闺女啥状况,你不知道?” 姜顺德扭头看了看姜娴,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转回头,双手攀上陈郎中的胳膊激动得快疯了:“陈师父,你是说我媳妇怀孕了?她又呕又吐是害喜的症状啊?” 姜娴也大吃一惊。 不是吧? 老蚌生珠? 不过娘现在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算是老蚌生珠吧,在现代医学上也顶多叫大龄产妇。 姜顺德高兴得简直不敢相信。 连钱氏都双眸盈满了泪水,薄唇轻颤着找陈郎中确认:“陈师父,我、我真的是害喜了?” 陈郎中看着一家子奇怪的反应,心想这年纪能有孩子也正常,在京中是十分正常的事,这一家子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点了点头,肯定道:“虽然脉象还浅,但滑脉无疑,这才没多久就有这么大的反应,恐怕这一胎会十分不安生,你们还要早做准备!” 姜顺德激动疯了,连忙点头:“陈师父,你说,我们需要准备啥,我们都听你的……” 说着说着他都笑了:“哈哈哈,没想到我姜顺德临老还能有孩子,真是老天爷开恩啊……” 陈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和姜娴去说注意事项了。 姜娴也都好半天才缓过来劲呢! 爹娘这么多年为了要孩子,什么偏方都试过了,结果都没有孩子,没想到一收养糖糖,孩子就来了。 姜娴的目光忽然落在外头棚子里面,糖糖正在和陈礼昭一起喂小雪豹,心中满是感激。 一番折腾天都快黑了,陈郎中告诉姜娴一些注意事项后,也没让糖糖再去药庐,便带着陈礼昭走了。 姜娴忽然冲进棚子里,激动地一把抱住糖糖在院子里高兴地转圈圈。 “闺女,阿娘谢谢你!” 糖糖被转悠得高兴的咯咯直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不解地大喊:“阿娘,你为啥要谢谢我啊?” 姜娴但笑不语,高兴地将糖糖抛向空中。 糖糖又害怕又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 连带着笼子中的小雪豹也躁动不安地爬起身来回转圈圈,那眼神好似生怕姜娴摔到了糖糖一样。 姜顺德在屋子里和钱氏抱头痛哭,又激动又心疼,又仿佛置身梦中一样。 “媳妇,乖,别哭了噢,你刚怀上孩子还不稳定呢,你想吃啥我这就去给你买!”姜顺德赶紧擦了一下眼泪,赤红着双眸安抚劝说钱氏。 钱氏没想到前一阵子还在奢望,这辈子能给姜顺德生下个一儿半女,没想到如今梦想就实现了。 她连连点头:“好,我不哭了,我不伤心,我要好好养好身子,孕育咱们的孩子!” 姜顺德勾唇一笑:“行,但你也别太过了嗷,娴儿不是咱亲生的,但跟咱亲生的孩子没啥两样,你要太在意这肚子里头的娃娃,叫娴儿心里不舒服了咋整?” 钱氏没好气瞪了一眼姜顺德:“还用你说,娴儿就是我钱氏亲生的闺女,啥叫不是亲生的,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生出来也得给我恭恭敬敬地供着娴儿,你这人可真是,哦,我就那么没良心,有了亲生的娃儿就能忽视娴儿了是吧?” “嘿嘿,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姜顺德和钱氏就没瞒过姜娴她的身世,在她七八岁懂事的时候就告诉她了,不过姜娴懂事听话,也从未说过要去找亲生爹娘,这么多年一家三口相处得十分和睦,比亲生的还要亲切。 “我知道的,我就是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钱氏说着鼻头一酸,又看向姜顺德:“当家的,我觉得我这孩子都是糖糖给带来的,你想想赵金娘十多年不生孩子,一收养糖糖就怀了双胞胎,咱家也是这样……” 姜顺德也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嗯,那咱们以后可要加倍对娴儿和孙女儿好才行,就是肚子里这小兔崽子也不能欺负他们。” 钱氏目光温柔地看了看自己瘪瘪的肚子,又看向姜顺德:“那是肯定的,娴儿和糖糖就是咱家的福娃娃,都要一起宠!” …… 均溪县城。 棋盘街一角。 乔熹和赵氏刚被四五个人冲上来抢走了独轮车和所有家当,连身上的银子都被搜刮抢走了,夫妻俩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气得乔熹背着赵氏就跑去县衙门口敲了登闻鼓。 只是敲响了半天登闻鼓也没用,因为衙门下衙了。 夫妻俩欲哭无泪地互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均溪县城里凛冽的寒风和刺骨的冰雪,赵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可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啊! 乔熹背着赵氏找了一家客栈要了碗热乎的面条,店小二李魁看着夫妻俩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样子,拧着眉头问道:“你们要吃面也行,先付钱,没钱就走吧,我们小店里吃霸王餐要被打的,奉劝你们不要藏这种心思!” 乔熹顿时怒火上涌,一把冲上前去揪住李魁的衣领喊道:“你这话啥意思?看不起谁呢?” 李魁也不恼火,指了指门口:“要么给十文钱结账,我们给你上面条,要么走人,没钱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乔熹愤恨地盯着李魁,气得胸口起伏不平。 赵氏生怕惹怒店小二,客栈的人家要揍乔熹,这冰天雪地的受个风寒都能要人命,连忙冲上前抓住乔熹的手:“当家的,我们走吧,我们去我娘家,呜呜呜,咱们就别横生枝节了……” 乔熹微眯眼眸,看着李魁那狗眼看人低的眼神,愤怒的一松双手,指着李魁:“你给我乔熹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扬眉吐气地叫你跪下求我!” 话落,乔熹一把背起赵氏冲进了风雪中。 李魁走到门口呸了一口唾沫吐在他们身后:“没钱装什么装,切!” 要是刚才乔熹和赵氏好好说,他还能做主给两碗白粥接济,偏偏搞得一副人穷志不穷的假模样,凶巴巴的给谁看呢? 还扬眉吐气,李魁无语地摇了摇头。 别今晚冻死街头就好了! 桃源村,姜家。 乔荀一直昏睡到后半夜才醒来,姜娴刚好起夜过来看一眼。 他一看见姜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媳妇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看着乔荀眸中真的满是惧意,忙问道:“你是做噩梦了吗?咋突然这么说。” 乔荀摇了摇头:“我没做噩梦,就是感觉有坏人一直抓我,要把我往茅坑里扔,我好害怕啊……” “茅坑?”姜娴满脸奇怪,又想到李魁说的俞氏父子和奇怪的道士。 乔荀用力点头:“是啊,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好臭,似乎要将我困住,都是人来抓我,我吓死了媳妇儿……” 姜娴听得云里雾里,赶忙安抚着他继续睡觉。 打算回头再去县学里查清楚,不会是真把乔荀的生辰八字扔茅坑里镇压住了吧? 乔荀乖巧地躺进被窝里,双手捏着被褥,一双深邃又狭长的眼睛天真懵懂的眨巴眨巴,冲着姜娴撒娇:“媳妇儿,我想听阿娘哄的摇篮曲。” 姜娴直接举起拳头:“你睡不睡?” 她都折腾一天困死了,还唱摇篮曲,真把自己当六岁娃娃了? 乔荀顿时扁着小嘴要嚎,姜娴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坐在炕头拍着他胸口哼起来。 乔荀满意地闭着眼睛抿着唇,似乎是得逞的坏笑一样。 姜娴无奈地叹息一声。 心好累! …… 翌日。 里正亲自来了一趟家里找姜娴,趁着说事的缘由将分粮食的账簿也给了姜娴。 “娴丫头,你这可是造福咱们全村的大好事啊,你当真不让我往外说是你捐的吗?”里正还有些可惜,因为若是说出来了,没准日后他要卸任,推举姜娴做里正,还真会得到大部分的村民支持。 如今大夏朝的里正算不上正式的官,除了官府的点头,只需要大部分的村民同意就成。 女官在夏朝也有几个,只是很少,大部分都是后宫里的女官,但并不代表女人不能做官。 所以这一段时日里正看着姜娴为村里做的这些事,是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小丫头。 “里正叔,你可饶了我吧,我只想安宁度日,可不想被人架在火上。”姜娴俏皮吐舌一笑。 里正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好吧,你放心,我嘴巴严实得很,只要你不点头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多谢里正叔!”姜娴浅浅一笑。 里正又问:“对了娴丫头,你之前说的落葵薯在什么位置啊?这大雪天上山还能挖到不?虽说你给分了那么多粮食,但人口多一些的家里撑不了几日也是要饿肚子,我看这雪太大了,没准会影响到春耕,而且你说的落葵薯若是不挖,等开春也不能吃了,我就想着趁着这几天没事干,我组织村里的老少爷们上山去挖落葵薯,给那些人多困难的家里多发点能吃的东西……” 姜娴点点头:“行啊,那你喊人吧,正好我今天想上山一趟,正好带你们去那个位置把落葵薯挖回来!” 歇息了一阵子没跑山,她也想去山上收套子。 大雪天最容易抓野狍子了! 只是路难走,顶多能爬到半山腰就得回来。 里正感激不尽,立即转身就往回走,就张罗着喊人上山。 乔荀忽然从院子里蹦跶出来,吓了姜娴一跳! 第106章 哦豁!真羊入虎口了! 姜娴抬手轻拍着胸口,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乔荀:“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一惊一乍的!” 乔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媳妇儿,我走路挺大声的啊,你要是生气了,那我给你赔不是!” 姜娴也不能真跟一个傻子闹脾气,看着乔荀印堂上又浓烈起来的黑气,皱眉说道:“今天你在家哪也不要去,知道吗?” “啊?为什么啊?媳妇儿,我刚才都听见你和那个爷爷说要上山挖什么葵什么薯,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嘛。” “不行,你今日不宜出门!”姜娴皱眉立即反驳。 乔荀立即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看着姜娴。 他试图伸手拽姜娴的衣袖。 姜娴闪身躲开,神情严肃地告诉他:“你要当我是你的媳妇儿,今天你就必须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她不知道一大早,乔荀的印堂上哪来的黑气,但她要带着里正他们上山去挖落葵薯,没办法分心思关注乔荀。 乔荀眼眶一红,气呼呼地转身跑回屋子里去了。 姜顺德端着饭碗出门喊姜娴吃早饭,一边问道:“我女婿又怎么了?” “非要缠着跟我去山上,我一会要带着里正他们上山去挖野菜,不方便带着他!”姜娴如实解释。 姜顺德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劝说一句:“多大点事,带他去不就是了,正好我一会也跟着你们上山转转去,好几年没上过山了,今天试试手感,看能不能猎到一两只野傻狍子,给我乖孙女吃!” 姜娴又没法和姜顺德解释气运一事,只让他也消停点:“爹,你在家照顾点娘,娘刚怀上孩子,她又这么大的年纪了,身边肯定得有人看着,你就别往山上跑了,还有乔荀你多照看着点,别让他出门,知道了吗?” “行,那我在家看着他们,你放心吧!”姜顺德想想也是,反正家里现在不缺吃喝,他和钱氏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才是重中之重,连连点头答应了。 “一会吃过饭给糖糖送去陈郎中家啊,陈郎中我看像是有真本事的,糖糖跟着他后头学医术不会差的!”姜娴又叮嘱一句。 姜顺德应了一声。 等吃过早饭,里正一行人十几个人背着背篓和工具过来,姜娴已经换上了上山打猎的便服,背着背篓和弓箭带着他们一块上山。 一行人刚走,一抹身影跟在队伍后头,鬼鬼祟祟的也往山上爬。 姜娴上次发现落葵薯的时候特意插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子,上头绑着她打猎时做的记号,即便下这么大的雪,也极其容易找到。 本来落葵薯也是不易惹眼的东西,寻常人就算看见她留的记号,也不会知道放在这里是在干啥。 雪深路难走,姜娴带着他们走了半个时辰才抵达半山腰自己做记号的地方。 “里正叔,就是这里了!” 大家伙纷纷驻足停下喘息,姜娴走上前一把拔出自己做的记号,指着脚下的一片积雪:“就在这里,藤蔓很多,估摸着能产出个几百斤是没问题的。” 这种落葵薯是蔓生植物,一长就是一大片,十分耐活。 姜娴蹲下从背篓里拿出小铲子,拨开雪层,用小铲子顺着一块枯萎的根茎往下挖,三两下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果实,黑色的皮块包裹,里面是米白色的东西,撕开皮咬一口,还挺脆。 “里正叔,这玩意就是落葵薯,要不是冬天藤蔓枯萎了,这藤蔓炒菜拌菜都是对身体极好的!” 里正点了点头,笑着夸赞一句:“这肚子里有墨水的果然比我们强多了!” 姜娴无奈笑道:“我哪有什么墨水啊,不过是幸运地跟着陈郎中后头辨识了一些药草,你们在这挖吧,我上山转转。” “欸,好,你忙吧,一会我们挖完自己下山回去就成了!”里正说完吩咐大家伙开始忙活清理,然后开始挖落葵薯。 本来大家伙还有些迟疑里正说的这个靠不靠谱,但见姜娴直接生吃,顿时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开始一起挖落葵薯。 姜娴则是背着背篓,拿着弓箭继续往山上走。 大南山整个山脉连绵不绝,越往深处走,林子越茂密。 最深处姜娴也没有去过,反正这林子很大,听从前的猎户们说大南山深不可测,尤其是深山老林里常有猛虎出没,轻易的不能过去。 姜娴倒是不怕老虎,以她现在的能力,真能乱拳打死老虎。 她纯属是因为每次还没去林子深处背篓就装满了,实在不需要再往深处找一找。 这会子的林子里积雪很深,每踩一脚都能陷一个大坑,踩到那些湿漉的枝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声。 姜娴正在四处看哪里有野物出没,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谁?” 她一转身,一抹黑影瞬间钻进了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姜娴心中一惊,不会是俞知义他们派来的杀手吧? 姜娴眼神警惕地扫视一圈四周,见没人回应自己,就惊动了林子里几只鸟儿飞走了以后,她这才转身继续往深山走,时不时注意身后的动静。 很快,又走了半个时辰。 这次身后没什么动静,姜娴忽然发现林子深处有一只傻狍子。 这玩意最喜欢大雪天跑出来了,姜娴没想到真能碰见,高兴地往树后面一躲,准备弓箭一击毙命。 否则受折磨的也是这些傻狍子,带下山乱挣扎也费劲。 当她拉好长弓准备好蓄势待发。 只听一阵震动山河的虎啸声从远处传来,姜娴惊得一下屏住呼吸,似乎没想到竟然真的会遇到老虎。 今天出门这么不巧吗? 她虽然力大无穷,可老虎也是凶猛野兽啊! 而且老虎那一张利嘴分分钟能咬穿她的身体。 姜娴躲在树后面一动不敢动,只听一声惨叫,她一扭头就看见老虎从巨石上头飞扑一跃而下,一口就咬住傻狍子的脖子不松口,用力狂甩。 那傻狍子挣扎了几下,很快便没了气息。 遍体通白的老虎,身上全是黑色的花斑,还是一只白虎,满嘴的鲜血叼着傻狍子就要往深山里走。 只听不远处扑通一声,一个人影顺着藤蔓从岩石后头爬上来,一抬头看见姜娴刚要大喊出声,就瞧见一双冰冷凶恶的眼神盯着自己。 姜娴看见乔荀的那一刻,脑子差点短路了! 这傻子怎么跟来了? 难道刚才那奇异的响动都是乔荀制造的吗? 也就是说,没有杀手,是乔荀? 姜娴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天灵盖,这该死的家伙,真是上山来找死的! “吼~” 又是一阵响彻深山老林的虎啸声,乔荀被吓得松开手整个人往下滚去,老虎松开傻狍子,三两步跳上石块如破风之势追乔荀去了。 姜娴暗骂一声蠢货,立即将弓箭斜背在身上,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看着老虎从一旁追乔荀去了,姜娴看见不远处巨大树木上的藤蔓,飞身一跃拽着藤蔓冲了下去,大吼一声:“呜呼,老虎看这边!” 老虎正要去扑咬滚落下山的乔荀,听到身旁的动静后就瞧见姜娴荡悠在树梢之间,尤其是姜娴手中的匕首。 匕首在穿透进林子里的日光下闪烁着寒光,老虎的眼角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似乎就是被人类的武器所伤,顿时调转方向朝着姜娴扑过来。 姜娴卯足了浑身的劲头大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举着匕首朝着老虎的身上刺去。 一人一虎瞬间在林中扑打。 若这会子还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被这个场面吓晕过去! 半山腰处。 大家伙正在挖落葵薯,忽然听见一两声震动山林的吼叫声。 其中一个人吓得脸色发白,冲着里正喊道:“里正,是老虎叫声吗?” “好像真是虎啸,好多年大南山都没传出这种动静了。” “天呐,老虎不会下山要吃人了吧?” “传闻老虎下山必见血,否则是不会罢休的,咱们还挖吗?” 里正看着山上,眸色一变:“糟糕,娴丫头好像上深山老林里去了,别叫她碰见老虎了!” 一想到姜娴这阵子为村里做的这些事情,里正看向人群里几个最壮硕的男人喊道:“大林子,二山,贵财,刘大壮,你们四个拿上家伙事跟我上山去找一下娴丫头,这老虎真出没,她一个小丫头肯定不是老虎的对手,咱不能叫她被老虎给拖走啊!” “啊?里正,那可是老虎啊!”陈大林一脸纠结。 “就是,娴丫头力大无穷,应该能是老虎的对手吧!” “再说她真遇上老虎了,咱们去岂不是就是羊入虎口啊?” 里正看着几个贪生怕死的,气不打一处来,怒斥出声:“你们几个还是男人不?畏手畏脚的,别忘记是谁带你们来山上挖落葵薯的,再说了,这老虎也怕群人围攻,否则它们早随便下山祸祸咱们了。” 里正说完又看向刘大壮:“你赶紧生个火把,老虎也怕火,不管是什么情况,咱们总要去看一看的!” 被里正训斥的几个人,心里虽然没胆,但也不敢忤逆里正的意思。 一个个拿上铁锹铁铲子还有锄头,都是最趁手的武器跟着里正顺着姜娴的脚印继续上山,只是走了一会,看见旁边还多了一串脚印,里正的眉头高高皱起。 姜娴卯足了劲,狠狠一咬牙,整个匕首直接刺穿老虎的脖子,若不是完整的虎皮更值钱,她能当场割下老虎的头。 此刻,她浑身是血,但大部分都是老虎的血,还有一部分是自己可能同老虎肉搏的时候划伤的地方。 等老虎彻底不会活过来的时候,姜娴才粗喘着气。 饶是力大无穷,在面对猛虎的时候还是消耗了姜娴太多的精气。 等她坐在地上缓了半天以后,猛然爬起身冲下山跑到撞在竹竿上停下的乔荀身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神经病啊?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许上山,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没遇见我的话,你现在就被老虎吃了你知不知道?” 乔荀迷迷糊糊仿佛听见了姜娴愤怒的叫喊声,他一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骤疼,又看着姜娴满身是血,强撑着精神喊了一声:“娴儿,你怎么了?” 姜娴一愣。 只见乔荀后脑袋撞到树干的地方还在流血,深红色的血顺着乌黑的头发很快浸湿了他的高领长衫。 “乔荀?你好了?” 乔荀抬起手扶了一下额头,只觉得脑子里十分混乱,又看向她:“我、我不是给你买红糖吗?我们这是怎么了?在哪里呢?” 姜娴看着乔荀这个样子,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气笑了,粗喘着气松开乔荀,将他放在一旁坐下。 乔荀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朵落葵薯,他摊开看了一眼,又看向四周,满脸的迷茫。 姜娴缓了一会,看向乔荀才将这几天的事情如实道来。 乔荀闻言眉头高高蹙起,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傻了几天,还不听话的跟着姜娴上山,遇到了猛虎。 最令人震惊的,姜娴一个人肉搏打死了老虎。 他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最终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娴儿,是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姜娴摇了摇头:“没事,就算你不来,我今天也会遇见老虎,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让你恢复了神智,我先给你头包扎一下,咱这就下山去看陈郎中!” 她心中也在忍不住祈祷,可别是灵光一现,赶紧让乔荀好起来吧! 熊孩子状的乔荀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招架了! “好!” 乔荀试图站起来,只是一站起来头晕目眩,晕得不行,但一看姜娴扛着老虎,还拖拽着一只傻狍子啥话也没说,他便强撑着不适帮着姜娴背着背篓和打猎的工具顺着来时的路下山。 刚走没两步,就瞧见山下冲上来几个人。 里正一看姜娴满身是血,吓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大喊一声:“娴丫头,你没事吧?” “我的天呐,是老虎!” 里正一看捂着额头的乔荀,满脸奇怪:“乔童生,你怎么也在山上?” 乔荀满脸歉意:“对不起里正,我,我伤到脑子的时候不听娴儿的话,擅自做主偷摸跟着上山了!” “哦!”里正点点头,猛然间反应过来一脸惊奇的看向乔荀:“咦,乔童生你脑子好啦?” 乔荀:“……” 第107章 局势反转 “天啊!这可是白虎,还是公虎,这个头怎么也有四五百斤了吧?娴丫头你这到底多大的力气,连老虎都被你锤死了?”陈大林惊呼出声,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不愿意上山的抵抗,全是对姜娴的崇拜。 其余几个汉子包括里正的目光都被姜娴的大力所吸引。 里正忙询问一句:“娴丫头,你这身上都是血,没受伤吧?要不要我们帮你抬下山去?” “我没事,几乎都是老虎的血,也算是侥幸再加上下大雪老虎不灵活。”姜娴找了个借口婉拒。 里正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看向大家伙说道:“今日这山上的猛虎就说发现就是死的了,就别给传出去了,若传出去一丝一毫,我便会用最严厉的村规惩罚,你们几个都听见了吗?” 那几个汉子纷纷用力点头如啄米。 姜娴和乔荀奇怪的看向里正。 里正望向姜娴压低了声音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悄悄处理了这白虎就好,否则明儿一早衙差就要来你家了!” 打猎的小力气不惊人,可乱拳打死老虎这种事情传出去,姜娴日后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姜娴顿时明白了里正的良苦用心:“里正叔,谢谢您!” “行了,这既然有猛兽下山觅食,只怕山林深处的猛兽都饿得受不住了,为避免节外生枝,你俩就赶紧下山去吧,我们去挖完落葵薯也走了,最近这几日就不要再上山了,总归猛兽是不敢去村里的,它们也怕着哩。” “好!” 姜娴道谢过后,在一群人震惊的眼神中领着乔荀走小道绕路下山去了。 原先她还没想那么多,但里正一提醒确实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种神奇蛮力一旦被朝廷看中,那就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从前爹娘一直耳提命面,可近日姜娴收养糖糖以后,有着糖糖的好运气她都放松警惕了,自认为肯定有好运眷顾,所以才会松懈。 经里正一提醒,姜娴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决心日后再小心一些。 他们下山的途中,都没注意到壕沟里散落的黑衣和鞋子还有一大片血迹。 …… 姜娴和乔荀一进家门,两个人身上都沾着血可把姜顺德钱氏吓坏了。 “唉呀,娴儿你没受伤吧?咋还真打到老虎了?”钱氏隔着窗户大老远的喊了起来,满脸的担忧。 姜顺德急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惊得嘴里能塞进鹅蛋,自顾自地嘀咕一句。 “这大南山竟然真的有老虎啊!我还以为是从前那些老猎户开玩笑的呢!” 姜娴将白虎放进棚子里的分解猎物的木台子上,又把傻狍子拎着放到一旁,这可把笼子里的小雪豹刺激得一直嘤嘤叫了起来。 姜娴转身伸进笼子里轻抚了一下小雪豹:“不叫啊,这都是野生的该死,你是家养的不会杀你啊!” 一顿柔声安抚,小雪豹乖巧地趴在笼子里,竟然对着姜娴露出了肚皮,小尾巴不停地乱晃悠。 看得乔荀忍俊不禁一笑:“它好像真听懂你说的话了!” 姜娴勾唇一笑:“那是,这可是糖糖收养的小豹子,很通人性!” 姜顺德走到棚子里,上下打量一眼姜娴:“闺女,你这自己打的老虎啊?” “不然呢?”姜娴解开身上的护具,又将所有打猎工具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蹲下身子在院子里搓了一把雪,扭头望向姜顺德:“我要去喊陈郎中来给乔荀看看,这两野物你来处理皮毛割肉啊!” “行!”姜顺德忽然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乔荀衣领子上都要干涸的血迹,顿时蹙眉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我不是叫你在家里好好看书吗?你啥时候跑山上找娴儿去了?” 乔荀顿时一脸歉意,低头认错:“岳父,是我的错没好好听话,擅自上山,要打要骂您随意!” “我当然——”姜顺德刚想拿鞭子假模假样的抽打乔荀一下,忽然一愣指着乔荀扭头惊讶地看着姜娴:“这、这是?” 姜娴粲然一笑:“嗯,就是你想的那样,又好了,所以我要去请陈郎中给他好好瞧瞧,看到底是啥情况啊!” 她忽然有些猜想,是不是县学里那个所谓的石头的缘故,导致乔荀一会傻一会精明的! 可惜这两天冰天雪地的雪太大了,也不好进城。 不然她怎么也要带乔荀去一趟县学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顺便探一探俞知义和夏褚那两个蠢少爷到底在干什么? 只有防贼一时,没有防贼千日的! 乔荀现在头不晕了,摇了摇头:“不用,我们一起过去看吧,省得陈郎中来回跑!” 姜娴有些担忧地看他一眼:“你真没事?” 乔荀摇了摇头:“没事!” “行,那你俩快去看看吧!”姜顺德本来还替女儿担忧,现在女婿又突然好了,整个人心情也美得很,小碎步奔跑着进屋要和钱氏说一声让她放宽心。 结果一进屋,钱氏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犯恶心想吐。 “呕!别过来……” 姜顺德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媳妇,你咋啦……” “你快出去,你是不是沾血了,我想吐!”钱氏强忍着呕吐的意思回了一句,姜顺德连忙退出屋去。 “好,我不进来了,我去洗洗,对了,咱女婿恢复正常了,娴儿已经带着他去找陈郎中去了……” 钱氏已经控制不住地捧着痰盂狂吐起来,听得姜顺德担心不已。 …… 姜娴和乔荀一块朝着药庐走去。 村里偶有村民们碰见了还和姜娴热情地打招呼。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村里的人领了粮食后,虽说不多,但家家户户都跟有了奔头似的,见人也能露出笑脸了,估摸着昨晚家家户户都饱餐了一顿。 姜娴在这一刻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难怪说做好事能积攒功德,她这也算是亲身经历了,一扭头看乔荀,只见他印堂的黑气消散了不少。 好小子,又躲过一劫! 乔荀不知道姜娴一会笑,一会又盯着自己看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娴儿觉得脑袋冷? 他下意识地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来给姜娴戴上,乍一看还挺俏皮。 姜娴立即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将帽子又给乔荀戴回去了:“你想死啊,后脑勺还好大一块伤口呢,冻伤了怎么办?” 乔荀无奈一笑:“我看你总看我帽子……” 姜娴轻笑出声:“什么看你帽子,我是看你面相呢,早上有点倒霉劲,这会子没了。” 乔荀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你还会看面相吗?” “对呀,不然上次怎么带你躲过那帮黑衣人的!估摸着上次就是清凌书斋的那帮人追来害你。”姜娴说完,也不知道乔荀还记不记得这几天的事情,将从他昏迷醒来的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听到二哥二嫂已经被赶出家门了,眸中闪过一抹落寞,便转瞬而逝。 区区三十两银子,就断了兄弟情。 乔荀光是想想又有点好笑,自己连三十两银子也不值! 也罢,既然是他们选择的路,就由着他们自己走去吧! “清凌书斋我知道是夏褚家的产业,也是他家带头联合其他书斋打压我,他是俞知义的左膀右臂,和李天擎一起,三个人曾是县学里的毒瘤,自从俞知义考上秀才去了白云府的府学读书,他们俩就低调了许多,由着沈君瑭一帮人在县学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总之都不是好人。” 姜娴又将自己在客栈店小二那听到的事情和乔荀发病大喊大叫臭茅坑的事情说了,看向乔荀:“你说要不要带着糖糖去县学一趟,就如你所说巫蛊之祸肯定会有阵法和信物,糖糖说你和俞知义身上一样臭,而且越是接近棋盘街,那股臭味就更明显,另外李魁说俞知义父子带着个道士三更半夜的曾抱着个石头出去,没准就和你们县学茅房有关,你信不信?” 乔荀微拧眉梢若有所思:“难道会这么简单吗?” 姜娴摇头:“我不知道,但咱们可以带着糖糖去一看究竟,万一破了俞知义和你的气运命格对换阵法,那岂不是换回你原本的命格了。” 乔荀有些犹豫:“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破坏这个阵眼,我们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俞家父子一个致命的打击!” 姜娴面露不解。 乔荀微扬唇角,看向姜娴提醒:“他应该过完年就要上京赶考,若是春闱的会试上让他堂堂解元成为脑子空空的废柴,你说上头会如何想?” 他忽然想到一个好计谋,到时候配合着燕王定能给俞家一个重大打击,即便是吏部尚书俞庚城也保不住俞知义。 姜娴顿时明白了乔荀的意思:“让他爬到最高处重重地跌下,即便俞知义没有科举舞弊,只要在会试上露出端倪,那这顶帽子就摘不掉,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俞家就惨了!” “对,不愧是娴儿,就是冰雪聪明,一点即透!” 姜娴没好气白他一眼:“这还要用你点透?不过咱们得先确定,是不是所谓的阵法换了你们俩的气运命格,如果是,那咱们就能转败为胜,到那时俞知义从天堂坠入地狱,再也爬不起身,只怕俞家都没工夫来对付你了。” “是的!所以等过几日咱们就去确认清楚明白,只要能确认了,那曾经他们作的恶,就会化作我们手中的利剑,在最关键的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姜娴点点头,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刚走到药庐附近,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一大卷竹简从屋子里扔出了院子。 第108章 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小心!”乔荀一把拽过姜娴躲开了一卷卷的竹简,两个人探头往院子里看去。 只见陈郎中发了好大一通火,指着院门口冲着陈礼昭吼道:“不能吃苦就给我滚回京城去,我这药庐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礼昭紧抿着唇瓣,抠着手指站在屋子门口低垂着头望脚尖。 这一幕看得姜娴有些扎心。 陈郎中……可真是严厉! 不过只见到陈郎中训斥他侄子,没听见糖糖的哭声,姜娴心下一松。 两个人结伴一块走进药庐里面。 陈郎中一看来人了,恶狠狠瞪了一眼陈礼昭,叫他滚回屋子里去。 陈礼昭红了双眸委屈地一言不发钻进屋子里就关上了门。 看见他们俩来了,陈郎中语气也不是很好,皱眉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昨晚那个药喝得如何?” 姜娴四处扫了一眼,没看见糖糖,这才回话:“他已经好了,但不知道是喝药好的,还是今天上山撞到树了,头上流了很多血,陈郎中你给帮着看看吧!” 话落,又问了一句:“陈师父,糖糖呢?” “糖糖在屋子里面看医书!”陈郎中面无表情地解释一句,招呼着乔荀坐在一旁的竹床上,给他看头上的伤势。 姜娴推开房门就瞧见糖糖立即麻溜地跑到椅子上坐着,乖巧看书,医书还拿反了! 她没忍住勾唇浅笑,随后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到糖糖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松子糕递给她。 糖糖一嗅到松子糕的香味,鼻翼如同蝴蝶阖动,一抬头瞧见姜娴顿时喜出望外:“阿娘,怎么是你来啦?” 姜娴笑眯眯地歪头看她:“看见是阿娘不高兴吗?” 糖糖笑嘻嘻地接过松子糕,放下医书,又扭头看着角落里闷着不吭声的陈礼昭,爬起椅子跑到姜娴身边垫脚尖,抬手捂着嘴巴小声告诉姜娴:“阿娘,昭哥哥他不想去扎马步,被师父狠狠训斥了一顿,而且他还拿出医书上不足之处指给师父看,又被师父骂一顿,他好可怜啊,我能分一半松子糕给昭哥哥吗?” 姜娴欣然点头:“当然可以了,你去分享吧!” 糖糖立即屁颠屁颠地捧着松子糕跑到角落里询问陈礼昭吃不吃松子糕。 姜娴则是低头看了一眼糖糖的医书,本来还想着糖糖都不识字呢,陈郎中叫她看医书,她能看懂吗? 结果一撇眼睛就瞧见全是画的人体结构图,上面各种穴位还有五脏六腑,细无巨细。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 看图啊! 那糖糖确实能看懂,就是这一丝不挂的……但姜娴也知道学医就是要透彻地了解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有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陈礼昭被糖糖三言两语哄好了,带来了姜娴的跟前。 姜娴这才仔细打量陈礼昭,小男孩长得模样十分标致,五官和陈郎中那清冷的五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糖糖一脸骄傲笑眯眯地冲着陈礼昭介绍:“昭哥哥,这是我阿娘,她可厉害了,整个山头的小动物都要听我阿娘的话,不然我娘就打他们!” 陈礼昭心情还有些闷,低沉乖巧地颔首喊了一声:“姨姨好!” “你好啊,陈礼昭。”姜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听糖糖说,你是陈师父的亲侄子?” 陈礼昭下意识地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三叔不让我透露和他的关系。” “没事,我们不是外人,不给你乱传!”姜娴笑意吟吟,让两个孩子都坐,才开始旁敲侧击打听陈郎中的具体情况。 找小孩子套话嘛,最容易打听出来了! 但姜娴马上就被打脸! 因为这小家伙嘴巴真严实啊,除了知道陈郎中是他三叔,愣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 “阿娘,你身上怎么全是血啊?”糖糖一扭头这才注意到姜娴身上的血迹,吓了一大跳,不过她立马跑上前嗅了一下味道,小脸上的担忧又散去了:“是猎物的血,阿娘你今天上山打到很多猎物吗?” 姜娴忍俊不禁:“这人血和动物血你都能闻得出来了?” 糖糖一脸自豪地点头:“对呀,师父说学医就是要学望闻问切,我这几天可不是白跟着师父学的啊!” “额……那你这学得也太快了吧!”姜娴很是惊讶,心想这就是天命福宝的学习能力吗?真强悍! 换做一般药铺里的学徒药童,怎么也得打杂好多年才能学点有本事的东西,而且哪有这么快就能开始学人体构图的了。 果然是在天赋面前,所有的努力都不值一提啊! “嘻嘻,阿娘,师父都说我悟性极高,是个特别好的学医苗子!”糖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天赋异禀,只想告诉姜娴让她夸自己。 姜娴也毫不吝啬,一顿彩虹屁夸的糖糖小脑袋高高昂着,满脸的喜色。 这一幕看在陈礼昭的眼里,羡慕在心里。 从小到大在家,在三叔这,不论他做得有多么好,家里人不会这么高兴地夸赞他,只会叫他戒骄戒躁,更进一步。 如果他的三叔能和糖糖娘一样该有多好啊! 三个人正在说话,陈郎中已经在外面喊人了。 姜娴不打扰两个小家伙继续学医,转身出去。 陈郎中望向姜娴:“也不知道你们是运气好,还是福大命大,他原先脑子里的那点积淤经过这一次撞击散开了,又流淌了不少血,冲透了积淤,所以才会恢复神智,忘记了前几天的事情,想来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陈郎中抓了几味药放在油纸包里递给姜娴:“这是治愈外伤的药,他这外伤这几日注意点,不要见风沾水,等自然愈合脱痂就好了。” “多谢陈师父!” 陈郎中没有多说,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不要耽误他教徒弟。 眼瞅着天又灰蒙蒙的一片,只怕下午还要飘雪。 姜娴咧着嘴看向陈郎中询问:“陈师父,这天气也不太好,估摸着还有大雪,要不我们就顺道带糖糖回去吧!” 陈郎中眼睛一瞪都快蹦出来了:“学医哪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天黑了你们跑一趟就是,哼!” 姜娴:“……” 得,姜娴只得老老实实付完钱,和乔荀一块先回家去了。 乔荀看得有点想笑。 想来估计也就陈师父能让姜娴如此老老实实的一句话都不敢吭了吧! 不过严师出高徒,若是乔荀自己,也希望能遇到陈郎中这样的师父。 两个人一起结伴往家走,姜娴还问了一嘴:“你好了,要不要一会回环溪村那边报信啊,这几天除了咱们两家人,还有陈郎中和郭县令,就没其他人知道你的事了!” 乔荀看着天色应了一声:“也好,我回去也要拿一些书本过来。” 姜娴本想说自己满身是血的就不陪乔荀一起回去了,但转念一想,这家伙虽然印堂没什么问题,但他倒霉劲着实让人不放心,只好憋了回去,打算回家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陪着乔荀回去一趟,正好给虎肉和傻狍子肉割一筐背回去给他们添年夜饭。 环溪村,乔家。 王氏正在打扫乔荀的新房,看见柜子上的书本什么的就难过心酸,寒窗苦读十余载,谁料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正伤心落泪呢,门外传来了乔荀和姜娴的叫喊声。 “爹,娘!我们回来了!” 王氏还以为自己伤心都出现幻觉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跑出房间一看是乔荀和姜娴,高兴得合不拢嘴:“三郎,娴丫头,你俩咋突然回家了?” 姜娴笑笑不语,只是将一筐子肉背进了屋子。 乔荀则是走上前直接给王氏跪地磕头一个:“娘,孩儿不好,这几日叫娘担心了!” 一听乔荀的语调,王氏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拍着大腿激动叫喊:“三郎,你这是好了是吗?哎呀老天菩萨保佑我家三郎啊!这才去姜家一天就好了,这门婚事好,那姜家也果然是旺我儿的宝地啊!” 这一刻,王氏恨不得立即跑去给算命的磕一个。 果然是自家这宅子风水克三郎! 本来王氏还有点不舍,这下她是巴不得乔荀立马和姜娴回姜家,也省得家里的风水又害他倒霉出事。 小王氏一家三口在屋子里闲着无聊呢,听见院子里的响动立即跑出来。 一看乔荀好了,老大一家三口人也都替乔荀开心。 乔荀好了,公婆高兴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可不就舒坦了嘛! 看着姜娴背着一背篓沉甸甸的肉进了堂屋,小王氏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上前对着乔荀大夸特夸,王氏张罗着一家子都进屋坐着说,院子里怪冷的。 乔大山这下也是相信了算命的话,这老三还真要住在岳丈家呢! 瞅瞅一天功夫就好了,他们也就不用担心难受了! “老三家的,你这一背篓什么肉啊?” 姜娴满脸随意的笑道:“就是老虎肉和狍子肉,和烧野猪肉没啥区别,多用点大料炖烂乎就能吃了,很香的!” 除了乔荀,其余人都惊得下巴脱臼了。 小王氏腿都直打战,指着背篓问道:“弟妹,你是说这里面的是老虎肉?就是那种巨大的猛兽啊?” 姜娴刚要点头门外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爹娘,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一家人齐齐朝着门外看过去。 小王氏嘀咕一句:“怎么像是老二家的嗓门呢?” 来不及多想,乔大山他们几个已经走出屋去,姜娴他们几个也纷纷跟了出去。 第109章 像是一只阴暗爬行的怪物 一家人走到门口,就瞧见赵氏苍白着小脸,嘴唇干裂起皮,一看见人都出来了,激动地大喊:“爹娘,快请郎中救救二郎吧,二郎被人打了……” 赵氏跌坐在地上,怀中抱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乔熹,两个人蓬头垢面,满身冰霜。 一旁拖着个蓑衣倒放在地上,绑着一截麻绳。 放眼望去,还能看见雪地上一条长长的拖痕,估摸着是赵氏一步步将乔熹拖拽回家的,这会子赵氏也不想着之前放下的狠话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着王氏他们哭诉。 “爹,娘,我真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昨天去县城准备找个地方住下来,但是被一帮地头蛇抢走了所有的家当,二郎又和人置气不痛快,和几个乞丐打了一架,最后那帮人跑了,二郎也被人打成这样。 昨晚还好好的,今早起来二郎就感染风寒,烧得直说胡话,我们去找医馆给二郎看病,可是没钱,医馆都不愿意让我们进去,我真是实在没法子,才捡了个旁人不要的破蓑衣一路拖拽着二郎回来的。他已经烧了一路,说了一路的胡话,再不找郎中看看只怕人都要没了哇……” 赵氏说着就要给王氏和乔大山他们磕头。 王氏根本没眼看,也不想和赵氏说话。 倒是乔大山冷哼一声:“你们为了银子出卖三郎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的,现在遇到事了,钱没了,知道回来求着我们了?咋不说我们继续偏心了?” 赵氏紧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求人脊骨矮半截,这道理谁都懂。 王氏没让赵氏进来,但却转身进屋不一会折身而返,丢了五两的碎银子在赵氏跟前。 “我王水芹吐口唾沫就算钉,我说不见你们,不认你们,就会说到做到,你们夫妻俩既然能做下残害兄弟的黑心事,这个家里也容不下你们,这五两银子就当是我这个做娘的,给孩子最后的盘缠,你们拿着钱赶紧滚,不要再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了!” 说完,王氏生怕乔大山心软,让赵氏和乔熹回来。 立即拽着他进屋,还看向其余人:“都给我进来,谁都不许接济他们黑心的两口子,否则一块滚走!” 姜娴还有些惊讶,这便宜婆婆倒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也还是生气吧! 毕竟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手足兄弟,为了几十两银子就能不顾亲弟弟的性命安危,这种儿子儿媳也确实留不得,否则后患无穷。 小王氏赶紧拉着儿子丈夫进院子,姜娴刚要转身瞧见乔荀目光复杂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赵氏他们。 姜娴低声询问:“怎么?你心软了?” 乔荀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转身往院子里走。 坐在地上的赵氏看着地上的几两碎银子,看着婆婆打发他们就跟打发要饭的一样,可这扔到地上的钱还不得不捡起来。 她捡着钱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眸中盈满了泪水,大吼道:“王水芹,乔大山,你们不把我和老二当人看,你们给我等着,我和老二迟早会让你们遭受到偏心报应的!” 动静太大,都惊动了一旁的邻居。 乔大伯和乔小叔也都跟着出院子,看着这一幕满脸惊奇。 只见一抹人影飞快的从屋里出来冲到赵氏跟前狠狠甩给她两个耳光,拿起地上的银子不客气地吼道:“滚,没良心的狗东西,我们乔家容不得你们!” 赵氏目光憎恨地捂着自己的脸颊,抬着头瞪着赵氏,眼神仿佛是要吃人。 王氏气不可遏:“老娘能给你们拿五两银子,你们就谢天谢地的偷着乐吧,你们还恨起来了?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换做旁人家,残害手足兄弟那都是要叫族老们赶出家族打死的,我们没把你们做下的孽事到处宣扬,让你们被唾沫淹死,就已经很不错了,你有什么可恨的? 一天天没点本事,阴私的心思倒是不少,你以为上次丢了孩子,是老大家的错吗?若非你挑拨,老大家的能带着你去姜家找事,自己缺德遭报应,你一天天挂这个脸色给家里看什么?是我们叫你去姜家闹事的? 都已经遭报应还不知道收敛,为了奸人几十两银子,你们连三郎的命都算计,你们还是不是人啊?真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们冲着我王水芹来,为什么要冲着三郎去?他一个做弟弟的,什么时候不是对你们这些哥哥嫂子相敬有加? 你们倒好,看人不行了,闹着分家,如你们的意都不行,还要搅黄了他的婚事,婚事没搅黄,就变着法的从他身上捞钱,若非老天有眼,叫我们乔家有个好儿媳妇,我三郎都要苦死了!” 王氏骂得都口渴了,气的胸腔起伏不平。 大伯母和三婶都过来劝说她,又看着阴沉着一张脸色的赵氏劝说。 “老二家的,你们这是干啥啊?有啥话好好说不成吗?非要给你娘气成这样?” 话落,她们又开始劝王氏。 王氏赤红着双眸,愣是没掉一滴泪。 乔家大伯和乔小叔一看乔熹脸色不对,呼吸十分急促,忙看向王氏喊道:“弟妹,二郎不太对劲啊,要不先送郎中那看看再说吧?” “是啊,二嫂,人命关天,你们先别吵了,等老二两口子脱险了,你们再继续吵也不迟啊!” 王氏冷哼出声:“我王水芹今日就在你们的见证下,和乔熹这畜生东西断绝母子关系,你们愿意你们好心,就送他去看病,不然就由着他们黑心的两口子自生自灭,我可不管!” 话落,王氏恶狠狠的警告赵氏:“你若再敢说半句难听的话,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说罢,便又转身进屋了。 乔家大伯和小叔赶紧让自家媳妇进去相劝,也不管赵氏,两个人扛起乔熹背在背上就往赤脚大夫家跑,赵氏一脸阴恻恻地又看一眼一直看戏的姜娴和乔荀,恶狠狠的开口:“你们这么铁石心肠,迟早会遭受到报应的!” 说罢,她转身追了上去。 姜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侧眸看向乔荀:“你们家是怎么娶到你二嫂这种神经病的?娘给她五两银子看病还给出问题来了?也难怪娘生气。” 现在的赵氏,简直就像是一只在阴暗爬行里的怪物! 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错,她哪里来的底气反而怪罪旁人? 乔荀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我二哥跑回家非要闹着娶的人,性子古怪,心情好了笑脸迎人,心情不好阴阳怪气,总归不是省油的灯!”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远去的身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姜娴笑着摇了摇头:“只能说丑人多作怪,咱进屋吧,吃过晚饭还要回去呢,省得桃源村那边等不到咱们担心着急!” “嗯,好!”乔荀收回目光,跟着姜娴一块进院。 王氏气归气,但是乔荀好了,她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只要姜娴和三郎没有松口原谅老二两口子,她就不能留着他们在家里。 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都可以不顾亲生兄弟的性命,那日后会不会为了五十两银子害死他们老两口啊? 王氏和乔大山是真被老二两口子伤透心了! 人怎么能短时间内就变得那么快呢? 王氏叫姜娴他们歇一会,她去烧晚饭,吃过饭就让他们回去。 乔家这风水不好克三郎,可别又出了其他啥问题。 王氏乔大山谨慎的态度搞得姜娴都无可奈何,不过也省得她特意解释了。 “叩叩!” 姜娴斜睨一眼外头,喊道:“没门锁,进来吧!” 小王氏端着一小盘子瓜子花生进了门,还是那天家里办喜事的时候她偷摸装起来的,这会子端来招呼姜娴。 “嫂子,你咋来了?” 小王氏一走到炕边坐下,下意识看了一眼乔荀。 乔荀识相地起身出去了,他也想去找大哥说说话。 小王氏这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看向姜娴问道:“三弟妹,那个啥,你家不是打猎的么,我瞧你今天背回来不少肉,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老虎肉狍子肉,我和你大哥今年也想过个荤年,就想跟你买点便宜的野味肉!” 其实野味肉在这寒冬腊月的反而更贵,毕竟物以稀为贵! 小王氏一把年纪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特意点出来,她也是想沾点便宜。 姜娴一眼看穿,笑道:“我背回来一篓子呢,一会给你拿两块就好,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说买啊!你和大哥吃好了,回头我那边打猎到啥,都给你们留点送来就成!” “哎呦?真的啊!三弟妹你咋这么好啊!”小王氏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立即又开始和姜娴吐槽赵氏嫁进来以后干的那些缺德事:“刚才娘不提醒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初就是赵氏跟我说,你一嫁进门,我们就要被赶出门去了,毕竟都分家了,哪还有占着不挪坑的啊,我就一时起劲上头跑去桃源村找你了,后来歪打误撞出了那些事,还真跟咱娘说的一样,都是报应!” 姜娴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小王氏一会,见乔荀没回来,便起身去了厨房帮王氏烧饭。 一进厨房,就瞧见王氏在抹眼泪,听闻动静一看姜娴赶紧转过身去,又迅速转过身望向她笑道:“娴丫头,你咋进厨房来啦,快回屋去歇会,这厨房油烟大呛鼻子!” 第110章 不会是诓骗我们的吧? 姜娴勾唇浅笑:“娘,我哪有那么娇贵啊,在娘家我也是经常进厨房的,没事,我帮你烧灶火吧!” “行,晚上我给你们炖个肉,再煮个疙瘩咸汤,凑合吃口吧!” “都行,娘你做啥我们吃啥!” 王氏赶紧忙活烧晚饭。 姜娴一边烧火一边看王氏脸色,良久才开口说道:“娘,其实我和乔荀没把二哥二嫂的事情当回事,你要是真舍不得二哥二嫂,就叫他们回家吧,我们反正也是要住在桃源村,等开春乔荀能进城读书的话就搬去均溪县了,他们也监视不了我们什么!” 王氏揉面疙瘩的手一顿,身子微僵哀叹一口气。 “赶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个钉,这要是天天说话和放屁一样,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威严规矩可言?虽说咱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的,老二夫妻俩作妖闹事咋样都行,但是他们已经害到三郎的头上,不顾兄弟的性命,这就是底线,咱家是万万都容不得他们的了,否则哪天我和你爹咋死的都不知道呢!” 姜娴见王氏心意已决,不像是只为了乔荀,便道:“行吧,那娘你想开一点,二哥二嫂他们两口子出去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终有一天他们会谅解你们的!” 王氏苦苦一笑:“不给我扎小人诅咒我,我就烧高香了!” 其实王氏更后悔的是听了乔熹的话,娶了赵氏这么个搅家精回来,蔫坏蔫坏的叫人防不胜防。 如今断干净就彻底断干净,省得理不清剪还乱,无穷无尽地给自家添烦恼! 姜娴又说了那一背篓的肉给小王氏分一点,她明儿再送点过来就是。 王氏摆了摆手:“不用送了,这么多够吃了,再加上之前买的过年的肉,今年托了娶你的福气,咱家也能过个好年了!” 本来她也打算分一点给老大家一点,但听姜娴说完,王氏的心里舒坦多了。 等吃过饭,姜娴和乔荀便告辞回桃源村去了。 两口子刚走没一会,乔家大伯和小叔就急匆匆地登门了。 看王氏生气的那个劲,他们没敢找王氏,只敢去找乔大山说了一下乔熹的现状,顺便问清楚到底为啥把他们两口子赶走了。 乔大山硬着头皮挑拣不重要的说,却还是听得乔大伯和乔小叔血气上涌,十分愤怒。 “乔熹个狗东西,竟然丧良心地想要谋害咱们老乔家的命根子!?反了他了!”乔大伯也很恼火,乔荀若是能考中秀才举人,那对整个老乔家而言都是改换门庭的大好事啊,乔熹竟然伙同外人谋害乔荀,乔大伯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就是,早知道不管他了,冻死他活该!”乔小叔也愤愤不平。 想当年他们三兄弟勒紧裤腰带供着乔荀读书都没说啥,如今换成亲手足了成天都是怨言,又是分家又是闹事,现在还敢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一点也不顾全大局。 提起这事,乔大伯倒是满脸担忧地嘀咕一句:“二雪婆家那头好像出了点事,说是三郎惹了不该惹的人,都不许她回来,你们说,找二郎的不会就是同一个人吧?三郎他一个读书的书生能惹啥事啊?” 乔大山和乔小叔也紧蹙眉头,有些想不通。 良久乔大山感慨一句:“等回头我去看看老二,问清楚,咱们一块去均溪县城搞清楚究竟咋回事,要真是狗东西不干人事,咱们就告官府,三郎好歹还是个童生哩,能叫他们这么欺辱不!” “行,到时候咱们兄弟三个一起去,三郎可是咱们老乔家的命根子,可得护住了!” 乔荀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等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又过了几日。 均溪县,顺风镖局。 夏褚急匆匆地登门找到李天擎,目露担忧地问他:“李兄,这找了暗杀堂的人都去了桃源村好几日了,怎么还没有喜报传来?” 李天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没来回过信!” “不会是拿钱跑路了?诓骗我们?”夏褚反问。 他们可是出了一千两银子呢! 虽然也中饱私囊了不少,但一千两银子都杀不死姜娴那个邪门的村姑,万一叫姜娴反应过来了,御老鼠弄死他们怎么办? “别急,我回头找暗杀堂的人问问,县学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夏褚烦着呢:“我给王教谕李训导他们已经说过了,可是这冰天雪地的也不好动工,只能等雪化了开春以后才能翻新学堂学舍和茅房,也不知道这俞兄为何这么执着翻新县学,你有没有发现愈发看不懂俞兄了?” 李天擎轻哼出声:“何止是看不懂,连有时候的行为举止都特别像是乔荀那个书呆子,尤其是读书写字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吗?” 夏褚倒是没注意这个,说:“我爹这回元气大伤,不打算在这办书斋了,打算举家搬迁去青州城,到时候在府学附近办书斋,原先那掌柜办事不利也被打发走了,就是不知道你家有没有这个打算?” 俞媛媛已经成婚,李天擎倒是没心思去青州城了,摇了摇头道:“来年我还考不上秀才,就回家帮我爹打理镖局的事情,顺便跟着他们跑巴斯坦国继续运那个玉石籽料搞赌石,上次被姜娴那邪门的娘们骗了几千辆银子过去,不赚回来我爹能打断我的腿!” 夏褚碎碎念叨:“姜娴,又是这个村姑,她到底是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你说若是抓她来给咱们办赌石,挣钱,到时候咱们留她一命能行吗?” 李天擎冷不丁地泼了一盆冷水:“你就不怕她操控老鼠给你吃得剩一具白骨?” 夏褚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摇头:“那还是算了,赶紧除掉此女子吧!不然睡觉都不安生!” 他虽然没见过成群的老鼠,但这几日暗杀堂的人一直不传消息回来,出城的路又被冰雪堵住,搞得夏褚做梦都是老鼠,瘆人极了! …… 腊月二十二,扫尘卖货割年尾。 今天家里要彻底打扫干净,该卖的东西卖掉,该处理的处理,该扔的扔,今天过后就不能出重力干活了,要一直休息到年十五以后方可干活开张。 连续下了七天的雪终于停了,出了一个大晴天。 姜娴准备把积攒了一个冬日的皮子今天都要出掉,兽皮好卖,姜娴将满满两背篓的兽皮,还有新获得的一张完整虎皮装进篓子里用油纸布包好,另外虎骨虎鞭还有一些鹿鞭鹿茸等等能入药的珍惜药材也都整理好放在另一个背篓里包好,等出完这些货,再多买点瓜子花生和米糖回来就等着猫年了! 得知今天要进城,糖糖缠了姜娴一晚上,没办法姜娴只能让先斩后奏,带着糖糖去城里玩一圈,叫姜顺德去药庐一趟向陈师父告假。 这段时日,姜娴可以领悟到了陈郎中的严厉,真是一天也不敢松懈。 等陈大牛的吆喝声传来,一家三口放着背篓上驴车,驴车上还有另外两户村民也带着积攒的鞋垫子什么的上街清货。 因为雪化了路上有些泥泞难走。 好几段路,都需要人下来推着驴车往前行走。 快到均溪县城附近要穿过一条林荫道。 林荫道里路十分泥泞,陈大牛无奈转身看向坐驴车的几个人赔着笑道:“劳驾一下,各位在下来帮我推一下,不然走不动道。” 姜娴让乔荀抱着糖糖,她帮着推车,一家三口十分配合。 倒是另外两户人家四口子人不乐意了。 “怎么又要推车啊?陈大牛,你这样可要退给我们两文钱了啊!这想要搭驴车省点力气来城里,这可倒好,一路上净给你推车了!” “就是,往返一趟你得给我们便宜两文钱!” 陈大牛也没想到化雪路这么难走,立即点头答应:“好,往返给你们各便宜两文钱!” 姜娴虽然没说,但陈大牛也老实的退钱。 她也没要,毕竟都是辛苦活。 这是路泥泞难走,关驴车什么事? 至于其他人,姜娴管不着,也不好帮陈大牛说什么。 忽然林子唰唰作响,仿佛有黑影闪过。 姜娴眉头一蹙。 林子里又传来奇异的响声。 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两户人家的纷纷扭头四处张望,有个年纪大的汉子陈谷农喊了一嗓子:“是谁?谁在林子里装神弄鬼?” 陈大脚嘀咕一句:“不会是遇到路匪了吧?听闻一到年关城门附近就有路匪出没抢劫钱粮。” “啊?不会吧?我们咋就那么倒霉!” 姜娴和乔荀也下意识地站在一起,乔荀抱紧了怀里的糖糖。 只听林子里窸窸窣窣的传来很大的动静,黑影来回穿梭搞得大家伙战战兢兢。 忽然十几个黑衣人猛的冲出林子将姜娴一帮人团团围住。 陈大牛和其他几个人都吓傻了! 完蛋了! 这真的是路匪! 一个个杀气重重,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人。 唯有姜娴一直紧绷着的情绪顿时松懈了。 第111章 你出尔反尔 估摸着是俞知义和夏褚派来的人吧! 下一秒,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十几个黑衣人纷纷抽出雪亮泛着寒光的大刀,为首的人冲着陈大牛他们喊道:“我们暗杀堂是来讨姜娴的命,从不滥杀无辜,你们几个无关的滚远点,若非要碍事找死,那便怪不得我们刀剑无眼了!” 一听这话,陈大脚陈谷农他们两家四口子人立即背着背篓撒腿就往回跑。 陈大牛皱眉看了一眼他们,心想可真是没种的玩意! 在绝对的生死关头,亲人都可能会背刺,更何况这帮无关紧要的村民。 姜娴觉得跑了也好,她冲着陈大牛喊了一嗓子:“大牛哥,你也赶着驴车走吧,记住帮我把货送给松鹤堂和布衣坊,结了银钱帮我装好了,回头给我!” 陈大牛转身看着姜娴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便心中有数了,立即赶着驴车往前继续走了。 倒是暗杀堂一帮杀手听见姜娴的话,纷纷笑了起来。 为首的人粗犷一笑:“兄弟们,听见没有,这小娘们还以为自己有命数钱,哈哈哈——” 其余人也跟着嘲讽笑了起来。 黑衣人头子又看向姜娴,黑布蒙面,虽看不清楚脸,但能感受到一双如鹰隼般带着杀气的眼,长剑一指姜娴:“妖女,害我三个兄弟的心性命,今日我们暗杀堂全部精锐出动只为取你一家三口狗命,拿命来!” 一声大喝,黑衣人蜂拥而上。 姜娴立即大喊一声:“停!” 她一开口喊,为首的黑衣人抬手握拳一挥,全部停住了。 “怎么?想临死前多说两句?” 姜娴摇了摇头:“不,我是想问,你刚才说我害你们兄弟的性命,这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杀我总得把话说清楚了吧,我什么时候害你三个兄弟的性命了?” 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凑近乔荀和糖糖,对着糖糖耳边低语:“这附近能叫来小动物们帮忙吗?” 糖糖四处扫了一眼:“阿娘,我尽力试试!” 这冰天雪地的,除了枝丫上站着几只打盹的鸟儿,连个蛇虫鼠蚁的影子也看不见。 糖糖对着树梢上的鸟儿意念沟通,三四只打盹的鸟儿纷纷扑棱翅膀飞了起来。 这小动作被黑衣人们看在眼里,他们一点也不慌,之所以选在今天动手,他们可都是提前踩点做好准备的,这附近即便姜娴能有使唤老鼠的能力,也来不了几只老鼠。 野外的老鼠除了跑进村里洞里躲起来,其余的该冻死的全冻死了! 所以他们一点也不怕!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道:“前几日我们暗杀堂三个精锐去刺杀你,一去不回,只在后山上找到了几件衣物和靴子,不是你这妖女所为,还能是谁?” 姜娴无奈一摊双手继续拖延时间:“拜托,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所谓的兄弟好吗?你说在大南山看见没准是他们命不好撞见老虎了,你们不知道吧,前一阵子大南山可是下来一头四五百斤的白虎捕猎!” “哼!不是你,也因你而死,你说再多也没用,要怪就怪你们惹上不该惹的人!” 一旁的人喊了一声:“老大,你跟她一个妖女说那么多作甚,小心刚才那些人跑去报官差,咱们赶紧动手吧!” “兄弟们,都给我上!” 姜娴眸光一凛,见实在是拖延不了时间了,只能冲着一旁的乔荀喊道:“你抱着糖糖退后,能跑就跑,别来拖我后腿!” 这一刻乔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但也明白姜娴的意思。 “你多加小心,我定会拿命保护糖糖!” 糖糖着急的大喊:“阿娘,我们一起跑吧——” 一声童音凄厉的叫喊声惊动了不远处正在行军要赶回京城述职的威远军。 威远军的将领正是威远大将军府的嫡子,如今二十五岁就封狼居胥的骠骑将军林栋梁。 林栋梁骑在马上转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觉得那一道凄厉的童声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让他恍惚间想到了三年前遇到巴斯坦国敌军偷袭,那时候两国还交恶战斗,林栋梁临时领命带着一万兵马前来西疆援助,当时妻女也跟着他一起舟车劳顿,却被巴斯坦国的精锐半道偷袭,害他失去了妻女从此一蹶不振,整个人胡子拉碴的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脑子里又发现出三年前的事情,小小的孩子凄厉的大喊阿爹的场面迟迟挥之不去。 一旁的军师看见林栋梁又头疼了,忙提醒一句:“将军,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好像是有孩童的惨叫声!” “派骑兵营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有奸人为非作歹,当即斩杀不用回禀!” “是!” 军师立即派了一队骑兵去声音传来的方向,速去速回,莫要耽误行军的速度。 …… 林荫道。 十几个黑衣人冲上来却根本近不了姜娴的身,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一剑刺向姜娴,姜娴徒手抓住剑柄眼神一狠,稍稍一用力那人就被拽过来,她抓住胳膊直接围绕着身边像是投掷石头一样旋转起来。 一百三四十斤的汉子,在姜娴的手里仿佛就是一块小石子。 为首的黑衣人整个人都看傻了! 看样子金主说的还真没错,这姜娴一个小村姑当真是妖异! 娇小的身子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她猛地飞掷出去,那黑衣人顿时撞飞了三四个人,姜娴夺过长剑身子敏捷冲上前和为首的黑衣人打斗起来,其余人趁机偷袭,姜娴一转身就是飞踹一脚。 “嗖”的一下,整个人划过树梢直接撞到了林子顶上晕死过去。 姜娴卯足了浑身的力气,其余黑衣人也开始谨慎进攻。 忽然一群鸟儿飞过来扑闪着翅膀开始攻击那帮黑衣人,跑远的乔荀和糖糖一看终于来帮手了,两个人担忧的心瞬间放松不少。 糖糖眼尖地看见鸟群里的一只大黑乌鸦,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喊道:“乌鸦姐姐,快攻击那些坏人,他们欺负我阿娘呜呜呜……” 越来越多的鸟儿飞过来只攻击黑衣人,给姜娴腾出喘息的时间。 黑衣人们每个人被一群鸟儿攻击,拿刀剑一砍,鸟还会闪躲,气得他们一时间都自顾不暇。 姜娴一看机会来了,嘴角噙着一抹狠厉的笑容,飞扑上前逐个击破,几乎一脚踹飞一个,一拳一个黑衣人。 “砰!”的一声,黑衣人头子也重重摔在地上。 姜娴径直走到为首的黑衣人跟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黑衣人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血气上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抬手想要握住长剑指着姜娴,被姜娴一脚踹飞。 姜娴目光冰冷,如睥睨蚂蚁一般俯视着黑衣人头子,问道:“你们暗杀堂总部在哪里啊?夏褚和俞知义给你们多少银两来刺杀我?除了你们,还有多少人会继续来刺杀?” 黑衣人头子眸光怨恨地看着姜娴,恨恨道:“妖女,我才不会告诉你!” 姜娴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活动一下手腕,挑眉看向黑衣人微微眯眼坏笑:“你猜我一拳头,能不能给你脑浆子都打出来?” 领悟到姜娴的巨力以后,黑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你不说,你这帮兄弟总有一个骨头软的,与其受罪还不如实话实说!” 为首的黑衣人刚要开口,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乔荀抱着糖糖上前刚要询问姜娴有没有事,就瞧见那一队骑兵很快抵达他们的跟前,看着散落一地的黑衣人,树梢上还挂着三四个人,骑兵营的兵头子驾马上前询问:“这里发生了何事?” 姜娴没想到官差会来,不过看着不像是衙差啊! 乔荀一眼认出是威远军的军服,低声提醒姜娴:“这帮骑兵是镇守西疆的威远军,大夏第一神军!这些暗杀堂的人就交给他们解决吧!” 姜娴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威远军他们喊道:“回禀军爷的话,这十几个人自称什么暗杀堂的杀手,听令于谁我就不知道了,要来杀害我们一家三口,幸亏我有点武功傍身,侥幸斗赢了他们!” “杀手?” 姜娴用力点头:“是啊,军爷,我们正想去报官,叫官府来严查这帮江湖杀手,没想到碰见你们,犹如神兵天降啊!” 骑兵营的兵头子眸光一冽,冷声下令:“将军有令,凡是为非作歹者就地格杀勿论!” 一百骑兵齐齐洪亮地答应一声,那帮黑衣人吓得撒腿就想跑,姜娴却脚踩着一个不客气的问他:“你是想活命,还是想死,自己选吧!” 黑衣人头子眼神中闪过一抹纠结后,立即向着姜娴求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救我,只要你救下我的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姜娴冷笑一声:“我救下你的命,到时候你跑了,我找谁去?这些可是威远军,威远军疾恶如仇可不会听我一个村姑的话!” “好,我告诉你,我们暗杀堂的总部就在青州城,是夏褚夏少爷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来取你的命,我们本以为一个村姑派了三个兄弟害你就够了,谁知道他们遇害了,于是这一次我们出动了全部人马来刺杀你,对不起——” 话音未落,姜娴已经抬脚松开黑衣人。 “我说话算话,你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黑衣人刚要露出感激的神情,忽然一柄长箭已经飞过来直直插过他的身体。 他瞪大双眼指着姜娴:“你、你出尔反——” 姜娴立即摇头:“欸,你别抹黑我,我放过你,我可没替威远军放过你啊!” 黑衣人头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很快十几个黑衣人全部丧命。 威远军速度的挖了一个大坑处理了尸体以后,姜娴一家三口站在路边看着翻身上马的骑兵营,一家三口齐齐的颔首弓身:“多谢军爷救命之恩!” 为首的兵头子骑着马儿走到姜娴他们跟前,询问一句:“刚才那帮杀手,是你们俩人中的谁解决的?” 能以一人之力,抵抗十几个杀手,可见本事不凡。 若是能吸入威远军中,不久以后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他们将军最是惜才了! 乔荀顿时明白兵头子的意思,刚想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怕他们骚扰姜娴。 姜娴已经开口:“回军爷的话,是民妇,民妇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兵头子眸中闪过一抹失望。 可惜了! 是个女人! 那就不用引荐给将军看了! “行,那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走了!” “多谢军爷相助之恩!”姜娴一拱手,一百骑兵搜一下驾马离去,动静闹得特别大。 而林荫地里除了留下一地的马蹄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娴瞬间松开手上的长剑,长舒一口气。 乔荀赶紧放下糖糖扶住了姜娴,双眸满是担忧,甚是自责的开口:“娴儿,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会武功,关键时刻护不住你!” 提起这一点,乔荀刚才满心懊悔。 看样子日后学武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 糖糖也赶紧保住姜娴的腿,昂着小脑袋双眸充满担忧:“阿娘,糖糖也好但系你啊,阿娘,日后我也要和我师父学武术,再有坏人来欺负阿娘,糖糖一定要给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姜娴看着乔荀和糖糖,忍俊不禁一笑:“好,那你们以后早点学会武功来保护我,也省得我拼尽全力了!” 姜娴又扭头看向枝头上的一群鸟儿,冲着它们深深鞠了一躬。 若非鸟儿们相助,就凭她的蛮力还不一定是这帮杀手的对手! 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还碰上了威远军的启禀! “驾!” 忽然一声吆喝,姜娴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陈大牛赶着驴车快速地赶回来,远远地看见姜娴他们没事,陈大牛飞快地拽停了驴车,翻身下车高兴地跑过来:“娴丫头,乔童生……谢天谢地,你们没事太好了!” 至于陈大脚陈谷农两家四口人早已经跑出好几里地以外了,他们一口气都不敢停,生怕黑衣杀手冲上来。 虽说他们不能做什么,但回村报个信还是能做到的! 要怪就怪姜娴乔荀的命太短了吧! 第112章 钱氏的胎儿保不住了? 四个人跟后头有狼撵一样急急忙忙地回了村子里,大肆宣扬了一番,说是姜娴在县城里惹了人,人家可是找了江湖杀手来索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个传话越传越厉害,等到话传到姜家的时候,姜娴一家三口和陈大牛都死透透的了。 “你说啥?”姜顺德正在屋子里陪着钱氏。 钱氏这一胎孕吐反应特别厉害,一早上就喝了碗小米粥,到这会子已经吐三回了。 那人被姜顺德吓得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陈大脚说,说娴丫头和乔童生他们都死了,叫你们去官道上收尸哩!” 说完,那人撒腿就跑,实在是姜顺德的眼神太吓人了。 姜顺德脑子还懵着呢! 收尸? 就他闺女那神力,有人能伤到她吗? 钱氏脸色煞白的跌坐在炕上,眼泪不争气地顺着脸颊就往炕上砸。 一滴又一滴,洇成一团又一团的湿点。 “娴儿……糖糖……” 姜顺德赶紧追出去问了个清楚明白,一转身回屋就瞧见钱氏哭得太伤心了,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望向姜顺德,喑哑着嗓子喊道:“快,快请陈郎中,我肚子疼……” 姜顺德魂儿都吓飞了。 “我,我抱着你去吧媳妇,你可千万别有事情啊,还有咱闺女那本事你不知道嘛,咱孙女运气还那么好,她们咋可能会出事嘛……你可千万别再跟着添乱了呦……” 姜顺德怕颠到肚子,抱着钱氏撒腿就往陈郎中跑去。 等将钱氏送到陈郎中家,姜顺德等不及地又跑去找里正,喊上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顺着官道就往县城方向赶去救人。 他才不相信娴儿一家三口遇难了! 陈大牛家的老爹兄弟们也都跟着一块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村,坐在村口树下的陈大脚他们还绘声绘色地说着姜娴和陈大牛是怎么被那帮杀手杀害的故事,人群里一阵唏嘘,心想姜娴可真是命不好啊! …… 陈大牛赶着驴车送着姜娴一家三口到县城门口,打算等着他们忙完回去,姜娴直接掏钱付了关卡钱,让他送自己。 虽说她力气大,可是刚才高强度的打斗让她觉得有些腿软,这会子只想瘫着不动。 先去了布衣坊,将皮毛卖给他们家以后,又将药材送去了松鹤堂。 姜娴这才想起来王金宝跟自己说的话,一股脑的告诉了乔荀。 刚好,卖完药材掌柜的结完账。 沈君瑭带着王金宝和蒋津言迅速从后门冲出来拦住了乔荀。 “乔荀!” 沈君瑭看着乔荀,想到从前种种,却又拉不下脸来给乔荀道歉,只梗着脖子喊道:“那个本少爷已经和王教谕他们澄清你做的事了,你、你可以回县学继续读书了!” 王金宝和蒋津言也一改从前憎恶的面孔,礼貌地冲着乔荀笑了笑。 乔荀一点也不意外,但他显然也没打算和他们重新交好,神色淡然地拒绝:“不必了,上县学里读书,还不如我自己在家读书清静!” 沈君瑭和王金宝他们不捉弄自己了又如何?县学里还有李天擎和夏褚盯着自己。 而且作法的地方既然在县学,那他肯定远离县学更妥当。 “喂,乔荀,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沈君瑭撇了撇嘴,极其别扭地一跺脚,拔高了嗓门喊道:“哎呀,本少爷跟你赔不是行了吧,从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才误会你,欺负你,还有上次你救我的恩情,我会给你补偿的!” 沈君瑭说完,又回头瞪了王金宝和蒋津言。 他们两个人立即走上前冲着乔荀一拱手。 “乔荀兄,从前是我们误会了你,没少当面奚落说些难听的话,我王金宝跟你赔不是了!” 蒋津言也跟着赔不是,还送上了一只上好的狼毫。 两个人态度十分诚恳,沈君瑭心中得意,他微眯眼眸盯着乔荀神色还是淡淡的,狠了狠心从腰间卸下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我这玉佩价值千金,便赔给你当不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了,成不?” 乔荀平静无波地平视着眼前三人:“好,心意已领,东西便收回去吧,往后走在路上你们不再刁难在下就好,至于做朋友就不必了。” 沈君瑭气鼓鼓地瞪大眼睛,盯着乔荀:“你——” 乔荀侧眸看向王金宝和蒋津言:“劳驾让让!” 王金宝和蒋津言让出一条道,乔荀抱着糖糖转身看向姜娴:“娴儿,我们回去吧!” 沈君瑭气得倒抽一口气,心想这个乔荀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堂堂大少爷,都已经赔罪了,乔荀难道不该感恩戴德的和自己重归于好吗? 一直等到乔荀带着姜娴他们远走以后,沈君瑭才伸着手指着门口望向身旁的两个损友:“你们瞧瞧,他一个泥腿子什么态度,本少爷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看不上了,呵……” 王金宝笑了笑没说话。 蒋津言倒是附和一句:“就是,虽说咱们从前误会了他,可都赔罪了,我还斥资买了这十五两银子一根的狼毫,他竟然都不领情……” 其实这毛笔还是蒋津言顺的沈君瑭的毛笔,沈君瑭书房里一堆,大部分都是崭新的,少了一两只他也不会发觉。 沈君瑭气得大袖一挥:“哼!看不上我们,本少爷还看不上他一个泥腿子呢,走,咱们去四方会馆对诗会,真是气死我了!” 蒋津言立即挤开王金宝好一顿拍马屁,王金宝性格好也没当回事。 …… 姜娴和乔荀抱着糖糖上了驴车,准备去一趟县学确认做法的位置。 有糖糖这个嗅觉神器在,他们俩很有信心。 谁知今天开始县学开始放冬假了,一直到开春二月二才重新开学。 整个大门锁得密不透风也进不去,他们只好作罢。 不过姜娴和乔荀已经和糖糖确认,臭味就是从县学里散发出来了,越靠近越浓烈,和他们的猜测估摸着差不太多。 清完存货,兽皮和药材一共卖了九两银子,家中也没啥缺的就不用再去市集逛,倒是乔荀的衣服看上去有些旧了,想了想,姜娴还是去成衣铺子给乔荀买了两身现成的新衣裳,又买了不少柔软的布料,打算给钱氏自己做小孩的衣裳瞬间解解闷,又买了两匹云灰色以及褐色的布料打算年前送给王氏,让老两口也能穿上新衣裳。 一家三口和陈大牛度过了上午的惊魂一刻后,中午在路边吃了一碗肉丝面后,悠哉地赶路回村。 远远地就瞧见一堆人在林荫地附近大喊大叫。 乔荀微眯眼眸提醒一句:“娴儿,我怎么仿佛听到爹的声音了?” 姜娴眉头一皱,定眼瞧去:“不是仿佛,就是他的声音!” 姜娴催促陈大牛加快速度,等几个人到跟前以后,姜娴一跃跳下驴车大喊道:“爹,里正,你们咋来了啊?” 乔荀抱着糖糖和陈大牛也都下车了。 陈大牛没想到自家爹和兄弟还有不少亲戚都跟来了。 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姜顺德冲上来一把想要抱住姜娴,可想了想还是在她跟前定住脚,抬起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和鼻涕。 “你个臭丫头,可吓死爹了!” 姜顺德一开口,嘴巴就成了扁担,一双浑浊的眸中布满了红血丝,搞得姜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能想到,估摸着是陈大脚他们回村瞎传话了吧! “爹,我没事,那帮人刚来,就遇到回京述职的威远军,威远军把那帮坏人全部抓走了!”姜娴笑着解释,他们三个人已经对好口供,包括陈大牛都不知道暗杀堂的人全都死的事。 姜顺德喜极而泣,嘟囔一句:“没事就好,我就说你们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情的!” “嗯,我们都没事!” “我孙女也没事吧?”姜顺德吸了吸鼻涕,又扭头看向走上前的乔荀和糖糖,伸出手接过糖糖。 糖糖立即和姜顺德贴贴,一看姜顺德哭,还贴心地替他抹去眼泪柔声安抚:“阿爷,我们没事,好多官兵来把那些大坏蛋全抓走了!” “好,我乖孙女福大命大的肯定没事!” 里正走向姜娴跟前,上下打量确定她没事以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嘴里恨恨地数落起来:“陈大脚两口子和陈谷农两口子也真是的,这不是胡说八道的造谣吗?明明人没事,叫他们回村给说死了,真是,等回去老头儿我定饶不了他们四个人!” 姜娴无奈摇头,她就猜到了。 陈大牛义愤填膺地说道:“该死的陈大脚陈谷农,以后我再也不拉他们四个人上县城了,事多给钱少,有点事一点同村情谊都不顾,撒腿就跑,这就算了,竟还出言诅咒我们,害得你们白跑一趟,这不是耽误事么!” 里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好在人没事,否则真来收尸的话,他们心情也不好受。 姜娴粗略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数。 这桃源村也并非所有村民都值得相帮啊! 姜顺德忽然大喊一声:“不好,我媳妇还在陈郎中那儿呢,娴儿,咱们得赶紧回去看看你娘好点了没!” “啥玩意?” 姜顺德言简意赅解释一遍,姜娴赶紧和里正他们告辞,叫陈大牛赶着驴车,一家人飞快地赶回桃源村,但愿钱氏腹中的胎儿不会有事。 要真有个好歹,姜娴杀了陈大脚陈谷农他们两家人的心都有了。 第113章 反击开始 药庐。 陈郎中刚给钱氏施针保胎,让她斜靠躺在竹床上不要乱走动,这才去一旁的药架子上称药,配保胎药给钱氏。 钱氏苍白着脸色,一动不敢动,有些焦虑的询问不吭声的陈郎中。 “陈师父,我的孩子能保住吗?” 刚才姜顺德送着钱氏来了以后还没等看诊就走了,都没注意到钱氏衣摆上的血迹。 好在陈郎中施针理气,替她暂时保住了孩子。 至于那一摊血,陈郎中都庆幸钱氏的运气,若是再晚一点点送来,那胎儿肯定是没了。 “那要看你想不想保住孩子了!”陈郎中一边配药,一边冷淡地斜睨一眼钱氏:“你这个年纪怀上孩子都算老来得子了,本身就不如那些年轻的姑娘能坐稳胎,你还大动肝火,情绪起伏如此之大,若是再有这么一遭,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住!” 钱氏轻舒一口气,一想到村里来报信的人,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 “陈师父,我也不想啊,可他们说……说娴儿一家三口遇难了,我能不动肝火吗呜呜呜……” 钱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又动了胎气。 她求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求来这一胎,夜里看见丈夫高兴地跪在院子里谢天谢地,钱氏真不敢相信,若没了这孩子姜顺德会有多难受?她又有多绝望。 所以孩子不能丢,可娴儿他们怎么就这么不巧地出事了呢? 陈郎中手中的秤杆子砰的一下摔在地上,扭头望向钱氏激动地询问:“你说什么?姜娴一家三口,包括糖糖吗?” 钱氏满脸悲痛地用力点头。 陈郎中下意识地就往院子外走,刚走两步又转身进了屋中,很快手中握着一把宝剑出屋,闷头朝着屋外走去,一边叮嘱钱氏:“你老实地靠在那儿不要动,也别哭了,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瞎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谁敢欺负了我陈瑜疾的关门弟子,我跟他拼命!” 话落,陈郎中加快步伐,衣袂翩飞地冲出屋去。 院子里的陈礼昭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钱氏拿着帕子捂住了脸颊,极力的控制情绪却还是忍不住的悲痛轻颤。 叔侄俩刚走到岔路口就瞧见速度快到要飞起来的驴车。 瞧见陈郎中叔侄俩,姜娴大声喊道:“大牛哥,停车!” 陈大牛一拉缰绳,驴儿发出一声嘶鸣,驴车戛然而止。 姜娴飞身蹦下马车跑上前问道:“陈师父,我娘咋样了?孩子……孩子没事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姜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若真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也原谅不了自己。 陈郎中却没管姜娴,一路小跑到驴车跟前,看着靠在姜顺德身上的糖糖,拉过她仔细看了一眼,又牵着糖糖的双手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双手没有受伤,郎中的手就是命根子!”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忙折返上前询问:“陈师父,我娘她没事吧?” 陈郎中摇了摇头:“没事,暂时不会有事,但若在再来这一次情绪激动那就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她肚子里的孩儿!” 一番话,让整个姜家人松了一口气。 姜顺德赶紧下了驴车给陈郎中磕了一个头。 “陈师父,谢谢你救了我媳妇和孩子,以后你的事就是我们老姜家的事,我姜顺德绝不推辞!” 糖糖不解地歪着小脑袋喊道:“阿爷,你咋给我师父跪下啦?” 陈郎中赶紧抬手扶起姜顺德。 “使不得使不得,糖糖是我徒儿,你们家也算是我徒儿的亲人,再说身为医者救人乃是分内之事,不必如此跪拜道谢!” 姜顺德顺势站起身看向糖糖,语重心长地教育:“糖糖,以后跟着你师父后面一定要好好学医术,听他的话,跟他一样当个匡扶济世的善医,知道吗?” 糖糖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阿爷!我还要跟师父后面学武功,打坏蛋,保护阿娘!” 陈郎中点了点头:“是,原先想着等你长大一些,等经过今天的事情,为师还是顺带着教你一起习武,以免日后行医济世遭歹徒骚扰!” 乔荀一听来了精神,急忙站起身询问一句:“陈师父,那我能和你后头一起学武吗?” 陈郎中斜睨一眼乔荀毫不犹豫地摇头:“文武不能齐修,我也没那个本事教你乔童生,你另谋高就吧!” 乔荀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被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姜娴噗嗤一笑,不过估摸着也是怕陈郎中不想惹上俞家,立即打断了尴尬的氛围看向乔荀解释:“陈师父够忙了,你就别再去叨扰陈师父了。” “好!”乔荀无奈一笑。 今日虚惊一场,唯有钱氏是真的被陈郎中下了铁命令,胎儿坐稳以前,三个月都不能下炕活动了,其余人都没啥大事。 至于乱传话的陈大脚和陈谷农,有里正去教训他们一通,姜娴便没放在心上了。 但夏家姜娴是记住了,今日的事不报这个仇她都睡不安生。 夏褚就是俞知义的狗腿子,整个夏家除了清凌书斋就属家中的酒楼最挣钱,这一回姜娴非要断了他们家的所有营收。 …… 小年二十三吃糯米粑粑。 因着钱氏不能下炕活动,小年从简,姜顺德简单烧了四菜一汤一家人凑一块吃过后,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原先乔荀还傻着,姜顺德把他的床铺搬去了书房,但现在乔荀好了自然而然要和姜娴睡在一个屋子了,哪有夫妻俩分开睡的,他们则是带着糖糖一起睡大屋。 一进屋子。 乔荀本来还有些拘谨,就瞧见姜娴抱着一本册子进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娴儿,你大晚上拿这些册子做什么?” 姜娴理所当然道:“算账啊!” 乔荀不明所以,走上前看了一眼眸中有些惊讶。 “夏氏酒楼的账簿?这从何而来?” 姜娴随便翻开一本粗略一扫,扭头望向乔荀:“夏褚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我的命,那我便让他们夏家破产,他和李天擎不是俞知义的左膀右臂么,那咱们顺便斩断俞知义的一只胳膊,叫他们敢算计我!” 幸好钱氏这一胎没什么事,若真有事,姜娴直接叫糖糖喊上鼠兄蛇弟的去活活缠死夏家李家。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姜娴不会让糖糖沾上一点点的人命官司。 毕竟这种事情是极损阴德,糖糖是天命福宝,没必要因为这种小喽啰损了自身的气运。 乔荀闻言,面露愧疚地坐在姜娴一侧:“对不起,娴儿,若非我连累了你……” 姜娴可没空听乔荀嘟囔些没用的话:“事已至此,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再说那些见外的话,毕竟嫁给你之前我就知道要面临这些风险,又不是婚后才知道,你有那个功夫惭愧,倒不如我们好好筹谋,先让夏家倒闭关门再说!” 乔荀眸中满是惊奇地看着姜娴不拖泥带水的英姿飒爽,满脸坚定地点头:“好,是为夫妇人之仁了!” 两个人翻了大半夜的账本,最终算出夏家主要靠酒楼一年营收三万两白眼,那清凌书斋每年也能进账一万五千两,而夏家现在在均溪县除了有个五进深的宅院和一处温泉庄子,就没旁的产业了。 姜娴从前还不敢想行商的事情,但如今已经认了郭平安夫妻俩为姐姐姐夫,那她明儿一早就去申请行商证,就在均溪县做酒楼。 姜顺德有好厨艺,而她满脑子的新奇点子,先围剿夏家,争取半年内就让夏家破产清算。 翌日一早。 两个人一起床哈欠连天,眼底的青灰都遮掩不住。 姜顺德只是看了一眼,面对闺女不好意思说,拉着乔荀进了厨房压低了嗓音劝阻一句:“年轻人刚开荤,冲动一些也正常,但你和娴儿毕竟还太年轻,还是需要节制点知道吧!” 乔荀顿时脸红到了耳后根:“岳父,我们……” “哎呀行了行了,我不想听那些,反正注意点身子!早上给你们炖小米枸杞粥喝吧,你去帮我生火!” 乔荀:“……” 好吧! 他总算知道娴儿在自家面对娘和大嫂们叽叽歪歪是什么滋味了。 等吃过早饭,两个人送着糖糖去了陈郎中家学医以后,便一块去了均溪县找郭平安批行商证。 行商证下来了才好置办铺子和产业。 年关年关,过年就是过关,也到了城中各家铺子盘算的时候,不挣钱的就盘铺子,挣钱的就开始着手准备开疆拓土,等年后开春再着手准备,黄花菜都凉了。 郭平安正在后院逗弄孩子呢,一听姜娴夫妻俩来了,连忙让师爷请着他们进后院。 谁知道一瞧见乔荀已经恢复正常,郭平安满脸欣喜。 “这是真好了?幸亏你们今日来了,否则我信件传出去给殿下,那到时候乔童生可就成为弃子了!” 乔荀淡然一笑:“成为弃子也没事,只要大人能够出力相助燕王早日完成大业也是一样!” “欸,那不一样,你我搭配着干活才不累!”郭平安说笑一句,扭头看向姜娴:“你们夫妻俩怎么今儿一起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第114章 冤家路窄 姜娴也没卖关子了,咧嘴一笑直说来意。 “嘿嘿,姐夫,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这边申请办个行商证,你也知道每年这个行商证就批那么几个,我这一直打猎什么的跑集市零散着卖费事,倒不如盘个铺面也省得寒来暑往。” “为了这个事来的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来送节礼呢!”郭平安笑着打趣。 姜娴轻笑出声:“节礼肯定要送,不过都是腊月二十九送节礼,到时候保管让你和我染清姐姐眼前一亮的!” “哈哈,我不过是说个趣事,一会就让师爷带你们去办手续,每年只批五张行商证,行商证一批便可以用五年,但是三个月内铺子若不能开张,是会被收回的啊,你们记着点时间!” 年关了,衙门里也真是捉襟见肘的时候,这五张行商证就成了全均溪县的商人们角逐的宝贝,毕竟有了这个才可以开市挣钱,衙门里每年都要通过竞夺行商证赚一笔奖励银子。 各地都是这样,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娴心想这有人真是好啊! 她跟着丫鬟去了后院看望了一下顾染清母子,说了几句话后才离开去寻乔荀,跟着师爷办完行商证的手续,因为有上头的吩咐,小吏这回不需要讨好,规规矩矩认真地办理好了一张纸张契书递给了姜娴。 姜娴像是捧着宝贝似的揣进了怀中,两个人一起结伴准备在城里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铺子挺不过去想要年前租卖得,远远地就看见李天擎和夏褚鬼鬼祟祟地往县学方向走去。 姜娴微眯眼眸,勾唇斜睨一眼乔荀:“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乔荀见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样子,准没好事。 “咱们跟上去瞧瞧!” “我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这会子的县学已经关闭大门,除了留下来看守的老头儿,县学里空无一人。 夏褚和李天擎没从正门进去,一直绕到县学右侧的一条小巷子里,两个人左看右看,叫各自的随从趴在地上,踩着他们一跃翻进了县学里,一看就是经常在这里爬墙,十分有经验。 姜娴四处扫了一眼,看见一棵梧桐树,她退后几步一个助冲便攀上伸出来的枝丫,身手利落地爬上墙头,趴在上头冲着乔荀伸手。 “抓紧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乔荀满眸崇拜和欣赏,嘴角微扬,立即握紧了那瘦小又有劲的手。 一抓紧,姜娴稍一用力,乔荀差点飞出去。 直到像是被拎小鸡仔一样的放下墙头,姜娴也跟着跳下来,乔荀还有些云里雾里。 貌似,好像,媳妇儿的力气又变大了! 他乔荀何德何能,能娶得上姜娴这边的妙人? 姜娴和乔荀一路紧跟着夏褚他们,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县学学舍的位置。 因大部分读书的生员、廪生都离家甚远,在一旁租住院子住又花费太多,于是县学便修建了一排学舍供给这些在均溪县没有住处的生员们居住。 学舍是一个修建的四四方方的院子,一排十间屋子,方方正正的像是一个回字形的院落,院中修建了假山种了梅兰竹菊四种植物,花所对应的学舍就是梅兰竹菊四种等级的学舍。 梅园最好,可单人居住,凡是考学时以优异的案首头名进入县学都可以住在梅园,乔荀就有一间屋子,不过很久没来居住过,早已经上锁。 兰园其次,可两个人共处一室,竹园和菊园都是三人间往上的大通铺。 学舍是县学里提供给生员廪生们居住的地方,不收钱,但是每个月需要自己交伙食费,不论什么生员,每个月一律八百文钱。 这会子夏褚和李天擎站在回廊那儿看着左右无人,迅速冲进了学舍里,直奔梅园。 不出所料,他们俩果然是冲着乔荀的住处来的,进屋一圈后,两个人又跑去了学舍后头的茅厕。 姜娴见四处没有方便藏身的地方,直接拽着乔荀从一旁的藤子爬上了屋顶,这样可以把夏褚和李天擎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夏褚和李天擎连小厮随从都留在县学外面放哨了,两个富家大少爷按照俞知义的吩咐,找到学舍后头的茅房,两个人看着臭烘烘冻上的茅房,一咬牙一狠心,从怀中掏出白布蒙住了口鼻,还不忘吐槽。 “俞兄这也真是的,竟然找人在此做法,李兄,你说他不会就是因为找人做法,才会读书突然那么厉害吧?” 李天擎若有所思:“没准还真是,否则他几斤几两,旁人不清楚,咱俩还不清楚吗!” “这种脏活累活就知道找我们做,他自己倒好,躲在青州城享福,等我们全家搬迁去青州城以后,俞兄可要给我一笔足够的好处费,否则对不起我今日做这种苦力活!” 李天擎倒是想娶俞媛媛,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若不是家父还需要依靠俞知府,他和俞知义之间的交集只怕会越来越少。 他挑眉看了一眼夏褚,叹息一声:“你至少还有奔头,我已经没什么念想了,如今只能好好挣钱,早日能够赚得自由之身!” 否则他们李家就永远是俞家的打手,明面上是做镖局,可是全都是给俞家做跑腿的活儿。 俞家若是用不上他们,随时都能丢弃。 再加上顺风镖局如今在均溪县,离青州城还远得很,迟早会被新的镖局取代。 但俞知义吩咐什么,他们只能照做。 毕竟李家和夏家和青州俞氏相比,就是个小喽啰,能得俞氏拉扯日后壮大更好,若不能也不会轻易地树敌,早在俞知义很多事情交给他们做的时候,三个人就已经牢牢地绑在一条船上了。 两个人带上白布掩住口鼻,从一旁的竹林里拿出两把铁锹开始挖起来。 许是太臭,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恶心呕吐。 都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掏夜香的事情。 看得躲在屋顶上的姜娴都有些犯恶心,但她生生地忍住了,一边寻找趁手的东西。 等到夏褚和李天擎终于挖出一块土黄色的布包裹着的东西,两个人费了老大的劲搬着那东西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李天擎和夏褚实在是不愿意靠近。 夏褚皱眉问道:“李兄,俞兄叫咱们换个符咒上去,可这布包裹我、我这实在无法下手打开啊,这怎么办啊?” 李天擎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想到了好办法。 第115章 肯定是你出现幻觉了 他从兜里掏出符咒,四下一扫看向夏褚:“反正俞兄不在,四处无人,此时只有你我,咱们把这个符咒在包裹个布包进去埋进去不就好了?” 上次俞知义差点变成傻子以后,回了青州城,虽说没找到李淳阳,但俞满兴立即又找了个一个得道高人写了符咒让李家的镖局带过来,吩咐他们将符咒贴在石头上加强阵法,以免坏了俞知义春闱会试! 俞知义还特意带了一封亲笔书信。 务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此事,秘密的完成以后,俞家还会有重重的赏赐。 否则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会亲力亲为做这件事情,鬼鬼祟祟犹如做贼。 夏褚有些有些犹豫:“可是俞兄说了,要亲自将这符咒塞进这布包里头……” “哎呀,反正就是把符咒包进了石头里,真的不灵的话那肯定是那道士的符咒有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多包一层布就不灵了,要不你就伸手解开这布——” 李天擎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夏褚打断。 “得,李兄你可别说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赶紧弄完走吧,否则我这几日都吃不下饭了,实在是太……呕……”夏褚没忍住跑到一旁的树边哇哇吐了起来。 李天擎看着一股酸意上涌,赶紧转过身不看夏褚。 姜娴见此时机,让乔荀自己顺着一旁的藤子下去,她则是爬起身三两步跑到茅房附近的屋檐,一滑溜整个人稍稍借了一下房檐的力,稳稳落在地上,抄起一块瓦片冲过去。 夏褚刚吐完一转身迎面一道黑影,砰的一下打在他头上,他惊愕地伸手指着姜娴话都没说出来,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姜娴又铆足劲冲过去偷袭李天擎。 听闻动静的李天擎一转身刚想问夏褚怎么了,一大块瓦片直接砸在头上,碎得四分五裂。 李天擎眼睛一闭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姜娴丢下瓦片拍了拍手,冲着不远处屋顶上的乔荀招呼。 不一会乔荀就跑过来了看着已经被敲晕的两个人,蹙眉望向姜娴:“娴儿,你不是说等确认阵法以后,到了春闱再给俞知义致命一击吗?你现在打晕他们俩岂不是打草惊蛇?” 姜娴点头,抬手一拍脑袋:“哦,我忘记这个事了,你说的也对,不过咱们也不能保证这个阵法一破,俞知义窃夺走的气运就能还回来啊,倒不如现在就破坏掉!” 乔荀想了想,摇头否认:“他们既然做得这么隐蔽,都不交于下人办这个事,一定是俞知义这几日的状态受到了影响,让俞氏父子受到危机,也就是说这个阵法是有效的,咱们只要春闱前几日破坏掉,就足以给俞家致命一击!” “行啊,反正刚才这来蠢蛋没看见我就晕过去了,要不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财,伪装一下?等醒过来他们一看没了钱财,但是这臭石头还在,他们俩肯定不敢声张,也不敢说出去,否则俞家能要了他们的命,也算是提前解解恨了!” “嗯,好!”乔荀笑着点头。 姜娴立即让他去摸钱,又看了一眼符咒什么的没有管,记住这个位置以后,只等着春闱前来破坏阵法。 不得不说,俞家父子可真是够可以的,居然能想到这么损的招。 乔荀搜刮了所有的钱财以后,又去了一趟自己的学舍取走了所有的东西,这才和姜娴翻墙离去。 姜娴和乔荀搜刮了两个人所有的钱财,一共一百多两银子还有两块玉佩,他们也没要这不义之财,直接去了当铺换了一两的碎银子,跑去城隍庙后街,也是均溪县有名的乞丐窝一通乱撒,积攒功德去了。 等忙完以后才在城中四处看铺面,不过姜娴倒是知晓了一个关键信息。 夏家要变卖家产,举家搬迁去青州城了! 那她办酒楼就暂时对夏家没什么威胁了! 不过夏氏酒楼的位置极好,距离天味轩也就一条街的距离,还是县城里的主长街,走上几步路就是县衙,县衙附近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地段位置和酒楼都是顶顶好的地方。 两个人不好直接去夏氏酒楼,便找了一出牙行去打听夏家变卖财产的消息,若是价格合适直接买下来也不错。 牙行忙的只能给姜娴他们一个准信,年二十八号再来看。 看天色也不早了,夫妻俩这才打道回府。 一直快到天黑,夏褚才捂着脑袋缓缓睁开眼,他瞧见李天擎也趴在地上,踉跄着走上前推搡了一下李天擎:“李兄,快醒醒!” 李天擎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了一样,剧烈疼痛的他看眼前的夏褚都有重影了。 他一摸额头,都破皮了,还流了不少血,这会子已经结痂。 看着地上一滩血,气得李天擎破口大骂:“这他娘的哪个龟孙搞偷袭,竟敢坏本少爷的好事,若是叫本少爷知道决不饶他!” 夏褚恍恍惚惚仿佛想到了姜娴。 两个人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去看那块臭石头和符咒,好在都还在。 李天擎一摸腰包,再一确定看向夏褚:“你身上钱袋子还在不在?” 夏褚一摸空荡荡的腰包,摇了摇头:“没有了,估摸着是被贼人偷窃了!” “这什么人竟然能来县学里偷窃,还偷窃咱俩?”李天擎一转身就记得一块瓦块砸过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连忙询问夏褚:“你可还记得偷袭你的是谁?” 夏褚认真思考片刻,看向李天擎有些不确定的回答:“我咋隐约记得好像看见姜娴那个妖女了!” 李天擎眉心紧拧,又盯着地上的石头,抬手摩挲着下巴分析:“不可能,若是姜娴,这事关乔荀的事情她能不弄走,不破坏这阵法? 暗杀堂的人可是不巧地碰见了威远军全军覆没,叫姜娴躲过一劫,但她能不知道咱们买凶杀她的事吗?她那么鬼精灵的一个人肯定知道,能留着咱俩活命?估摸着是你出现幻觉了!” 夏褚也不敢确定,毕竟他只是隐约记得看见姜娴然后就晕过去了。 而且李天擎分析的在理。 他催促一句:“那可能是我多想了,咱赶紧把这个事办完走吧,这县学里莫名叫人瘆得慌!” 第116章 不如一劳永逸 回村的路上。 姜娴皱眉不语。 乔荀打量了她好几次,才忍不住开口:“娴儿,你在想什么呢?” 姜娴回过神,看向乔荀:“我就是想着夏家要搬迁去青州城,咱们这行商证倒是弄下来了,但针对不了夏家,我在想要不咱也直接跳过均溪县,直接上青州城开铺子算了!” 反正只要能有行商证,均溪县随便弄个住处当铺面,就可以五湖四海的开铺子,都是合法的。 乔荀当姜娴是为了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咋舌。 他勾唇浅笑道:“你是因为夏褚和李天擎雇佣杀手的事情,决心让他们受到报复是不是?” 姜娴点头:“当然,我姜娴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他们都要来取我性命,那我就让他们从高处坠落在地,从此一无所有,叫他们知道我姜娴不是好惹的!” 乔荀想了一下:“若真是那样,那咱们不如一劳永逸。” 姜娴微眯眼眸,不解地看着乔荀:“什么意思?” “你想抢生意,那直接对俞家下手不就好了,据我所知,青州俞氏做生意守成,京城俞氏开疆拓土,所以咱们直接抢俞氏的生意就好了,不过前提是咱们能抢得过。” “青州俞氏做什么生意?” “青州俞氏最主要的就是做米粮生意以及私盐,其余生意都没这两样来的暴利。” 姜娴面露奇怪:“贩卖私盐不是违法的吗?俞氏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上头查处他们?” 乔荀轻笑出声:“既是做这个生意,那自然会将俞氏撇得干干净净,找这些蛇头来贩卖,最后的大利润都是归属了他们俞家,而且有京城的靠山在,上头也不会轻易的来动俞家。” “米粮和盐条子这些生意需要靠人脉,不是咱们想抢就能抢走的。” “所以,若是咱们家想要从商做生意那就规规矩矩地开铺子,我认为没有必要针对夏家李家亦或是俞家,去开这个铺子,那样的话太累了!” 姜娴若有所思。 既然从生意上打击不了他们,那就休怪她搞邪门歪道了! 桀桀桀! 乔荀莫名其妙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娴儿,你、你又在想什么?” 姜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力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咱们先等过完年,春闱结束的,再想办法对付俞夏李三家!” 乔荀总感觉姜娴心中有了主意,但她否认他也不好再说,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凌厉。 …… 腊月二十八,年味越来越浓。 许是挖到了好几百斤的落葵薯,又分到不少粮食,今年家家户户算是能过一个饱年了。 村里的氛围不在那么死气沉沉,会张罗的妇人们已经开始炸萝卜丸子,面疙瘩,还有些人家富裕一些地做了一些肉馅,打算过年晚上包饺子吃。 孩子们三两聚在一起疯玩,偶尔来个货郎几乎要被孩子们给撵得吓跑了。 大家伙纷纷都期待着过年,也都盼望着来年能更好! 腊月二十九按照规矩要给亲朋好友送年礼,关系好的朋友,亲戚,以及女婿给老丈人家送东西,四样礼必不可少。 这几日姜娴除了在家就是上山打猎。 郭县令批准了一张行商令,而他家什么也不缺,她送米面肉酒四样礼过去就显得很一般了,既提前打过招呼要送点不一样的独特的年礼,那肯定要多用些心思。 姜娴想起上次顾染清难产时候,说大南山深处一个山坳里都是人参,只怕百年份的人参还有不少,她早早起床锻炼好,就喊醒糖糖,又准备了一笸箩的谷子,准备喂给那些鸟儿吃。 顾染清身子需要温补,人参、黄精这些都是温补的好东西,要是年份久一些那就更好不过了。 乔荀年后才去陈氏学堂教书,这几日没什么事也要跟着姜娴一起上山。 三个人刚准备好,姜顺德不知道从哪里搞回来一桶鱼,他留了三条鱼放进院子里的水缸里养着,其余四五条胖大的草鱼在水桶里活蹦乱跳,他又放了十斤精米和十斤白面一刀猪肉放在篓子里,冲着棚子里的一家三口喊道:“娴儿,一会和你女婿还有糖糖去一趟环溪村,把这年礼送去,明儿你们还要去县城怕来不及,就提前去送!” 姜娴有些奇怪:“啊?前几天我给送不少东西回去了。” 按道理来说,女婿给岳父家送年礼,还真没有媳妇儿给公婆送年礼的。 乔荀也跟着附和:“是啊,爹,家里那边东西都够,不用再破费了!” 姜顺德没好气白了一眼姜娴和乔荀。 “平时就平时,这可是年礼,若是你们住在自己家,那该是你们送来给我们,但如今女婿住在咱家,过年过节都不表示一下子,会叫旁人说咱们家没有规矩。” 姜娴俏皮地吐了吐舌,看向姜顺德:“行,等回来我们就去送,我们三个人先上山一趟!” 姜顺德立即板着脸催促:“现在就去,一会儿鱼儿憋死了送过去不吉利,再说哪有下午才送礼的!” “行行行,我现在就送过去,等送完回来我们再上山!” 姜娴了解老爹,平时嘻嘻哈哈每个正行,怎么着都可以,但是一旦事关规矩礼仪,比谁都讲究。 她走上前轻轻松松地提起一桶鱼,背上背篓,转身看着乔荀糖糖。 “你俩还愣着干啥啊,走啊!” 虽说这点东西一点也不耽误她的力气,但一直举着也不妥当。 “阿娘,你真厉害!” 糖糖笑着小跑上前,昂着小脑袋询问:“阿娘,需要我帮你拎什么吗?糖糖力气也是很大的哦!” “不用,你一会小嘴甜一点,哄着你爷爷奶奶开心就成!” “嗯嗯,我会的阿娘!”糖糖笑的眼睛如同弯弯的月牙儿。 姜顺德又从屋里拎出来好几包城中芙蓉轩里的精致点心,叫乔荀拎着回去,给王氏乔大山他们尝尝。 今年家中托了糖糖的福气,能过一个很肥的年了。 虽说往年也不差银子,但跟今年足足的底气相比,那往年过得日子可就太差劲了。 乔荀推辞不得,只好道谢接过糕点,随着姜娴她们一块回家去了。 环溪村,乔家。 赵氏上次带着乔熹回来闹腾过一次以后便走了,夫妻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环溪村,也没有去赵氏的娘家。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不得而知,但当初分家的地契留下来,用砖头压着放在了门口,还是乔赋早上要出门看见的,将十四亩田地契书转交给乔大山。 乔大山啥话也没说,每日醒来跑去地头上除除草,垄垄地,要不就回家闷头睡大觉。 王氏夜里抹了几次泪,但一点也没认为自己做错了。 毕竟她最后还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赵氏自己不要也赖不了她心狠。 整个乔家一点过年的氛围都没有,死气沉沉的,可能整个家里唯一高兴的就是小王氏母子了。 三郎夫妻俩不在家住,老二两口子又被赶出家门不见了。 那这么大一个砖瓦院子日后岂不是都要是他们大房的了! 她可是听村里人说了,在桃源村见过乔荀,姜家一整个大院子日后都是乔荀的,乔荀哪里还看得上乔家这个风水不好的院子呢! 如此想着,小王氏一点也不着急了,每日悠哉地干家务活,做饭,还心情好的顺带着将王氏和乔大山的饭也做好,端着送去他们屋子里。 一大清早,乔大山上地头里转悠一圈回来没事干,坐在门口逗孙子乔铁蛋玩。 小王氏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喊了一嗓子:“爹,娘,咱中午吃那个洋芋炖肉吧,上次三弟妹拿回来那么多肉,还留了一部分,再不吃要坏掉了!” 乔大山没意见,王氏从后院拔了几颗白菜回来,一听小王氏要炖肉,蹙眉道:“这一连好几天吃肉了,剩下那肉洒盐腌起来就是,哪能顿顿吃肉!” 小王氏刚想辩驳一句,只听门口传来了乔小叔的叫喊声。 “三郎回来啦!咋叫你媳妇拎这么多东西呢?从县城里回来的吗?” “是,娴儿力气大,她抢着要拎!” 姜娴已经拎着一桶鱼背着背篓进屋,看见王氏乔大山他们都在院子里,嘴甜地喊了一嗓子:“爹,娘,我们送年礼来了!” “哎呦,咋又送这么多东西来了,再说哪用得着你们送年礼啊,家里还一堆吃食呢!”王氏赶忙上前去帮姜娴,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乔荀:“你媳妇不让你拎,你还真不拎了?” 糖糖从两个人身后冒出来,小嘴如抹蜜一样喊道:“爷爷好,奶奶好!” “哎呦,我的乖孙女耶,你咋也回来了,今天没去陈郎中家学医术啊?”王氏一看见糖糖就喜欢,不知道怎么的,一看糖糖冲着她笑,她觉得浑身都暖乎乎的,腰不疼腿不酸,哪哪都舒服了。 不过糖糖长得也漂亮水灵,身穿深红色的绣花袄子,衣领袖领缝了一圈白软的兔毛,脚踩红色的棉鞋,像是年画里的娃娃跑出来了一样,十分招人喜欢。 乔大山也笑着乐呵地答应一句。 乔铁蛋看见糖糖回来了,高兴地走上前喊道:“糖糖姐姐。” 糖糖看见铁蛋笑意吟吟的从怀中摸出一块米糖递给他:“铁蛋弟弟给你吃米糖!” 铁蛋也没客气,捧着米糖就吃。 一口啊呜下去,嘴里咯嘣一声,像是什么断了,紧接着满嘴冒血。 糖糖惊得立即喊道:“哎呀,铁蛋吃米糖吐血啦!” 大家伙一看,小王氏急急忙忙从厨房里钻出来一看,就瞧见铁蛋双手捧着米糖死都不撒手,也不愿意张嘴给小王氏看,生怕自己没有米糖吃了。 王氏笑道:“老大家的,你也别着急了,估摸着铁蛋换牙了,那米糖本来就硬,一口崩掉大牙很正常!” 小王氏气得给了铁蛋屁股上一下子,问道:“赶紧张嘴,我不抢走你米糖,给娘看看是牙硌掉了,还是咬穿了舌头啊?” 铁蛋这才愿意张嘴。 果不其然,大门牙掉了一个。 “你这个傻孩子,吃米糖也能硌掉大牙,当吃货你都不够格!”小王氏也是没脾气了,轻拍着铁蛋屁股两下,连忙去打水给他簌口,又从地上找到那颗崩掉的大牙,一看是上门牙,找了个地缝埋了进去。 大家伙纷纷大笑起来,铁蛋看着大家伙笑,也跟着笑,一嘴血,憨傻憨傻的。 乔家冷清的氛围顿时热闹起来。 姜娴忍不住问糖糖:“闺女,你那米糖攒几天了啊?咋都硬的硌掉弟弟的大门牙了?” 糖糖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开口:“也就四五天吧,我准备过年给铁蛋弟弟吃的!” 姜娴:“……” 好家伙,这米糖刚热乎出锅最好吃,头一两天也脆粘能吃,这不像是后世一堆添加剂,等个五六天都能硬成搬砖。 王氏闻言,搂着糖糖稀罕道:“乖孙女可真好,又好吃的还惦记着你弟弟,来,奶奶给你拿新鲜的糖吃,那硌牙的米糖咱们可不能吃了啊,别把你的大门牙也硌掉喽!” 糖糖娇小的脸蛋上满是愧疚:“可是奶奶,我把弟弟的牙硌掉了,弟弟以后没牙吃饭怎么办啊?” “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两次长牙的机会,他牙齿掉了过一两月就长出来了,以后你也要换牙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以后我再也不给铁蛋弟弟吃隔夜的糕点啦!” 王氏心都要暖化了:“我们糖糖真懂事乖巧啊,走,跟奶奶进屋!” 乔大山笑着张罗着乔荀姜娴进屋,看见他们拿回来的年礼,心中感慨不已。 这老姜家只怕是把儿子当上门女婿养了,不过是面上那一层纱没有扯掉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乔家姜家都有面子,乔荀换个风水好的地方也能有更好的人生。 乔大山坐在凳子上这才望向两个人问道:“除夕夜你们是在家吃,还是在那边吃啊?” 乔荀毫不犹豫的回答:“在那边吃,就不来回折腾了,到时候爹娘你和大哥他们一起吃就好,等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早点赶回来去拜年祭祖!” 如此两边都不耽误。 乔大山脸上的笑容一顿,姜娴心想这书呆子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 她连忙笑着改口:“爹,要不咱中午开饭,我们中午在这边吃,吃过了去桃源村那边,这样两边都不耽搁,也不会落面子!” 否则儿子过年去岳丈家过年,叫外人怎么看乔家? 第117章 不是是非人偏要沾是非 乔大山的脸色好转一些,看样姜娴点头:“行啊,这样安排最好,到时候你大伯小叔怕是也要在家里一块吃团年饭,本来老二两口子就不在家,你们一家三口再不在,就怕村里人会说闲话,我倒是还好,就是你们的娘容易钻牛角尖……” 王氏刚牵着糖糖从房间里出来,听见乔大山这话,毫不客气地反驳:“你自己要面子就直说啊,别往我身上赖,孩子们清楚,只要三郎他们一家三口好,他们在哪里过除夕夜都没事,我一点也不会钻牛角尖!” 乔荀和姜娴纷纷笑起来了。 乔大山脸色讪讪,抬手扣了扣额角:“你这老太婆也真是的,老三两口子还在这哩。” “那咋啦?你不给我留脸,还叫我给你留脸啊?” 姜娴生怕他们两个人吵起来,笑道:“好了,爹娘,我们先在这边吃过饭再回桃源村那边,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啦!” 王氏点头答应:“好的,还是你最贴心了,到时候娘做拿手好菜给你们吃!” 说罢,王氏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手帕,包裹着个沉甸甸的东西递给姜娴。 “这送年礼,按理说是要三郎去给你们家送的,咱们两家倒是反过来了,知道你家也不缺啥,送啥估计你们也不要,我和你爹就做主打了一对银镯子,送你和你娘一人一只,另外给你爹打了一块无事牌,算是我们老乔家的心意。” 姜娴接过王氏递过来的红布包,两个银镯子和一块用红绳子绑着的无事牌,都是银子打造,起码用了二十两银子。 “娘,这也太贵重了……” 王氏笑着推给姜娴:“拿着吧,权当是爹娘的一番心意,若是你不收下,那娘可会伤心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谢谢爹娘!” 今日姜娴他们不过来,王氏也是打算送去姜家的,正好商量除夕夜吃团年饭的事情。 小王氏走到门口瞧见这一幕,啥话也没说又回了厨房,冲着正在烧火的乔赋嘟囔一句:“爹娘刚才给了三弟妹银镯子啥的,看着就沉甸甸的,分量肯定不轻!” 乔赋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木柴,没好气斜睨一眼小王氏。 “三弟妹给了二十两银子的陪嫁给爹娘,还给家里十亩地,你嫁给咱们家给爹娘啥了吗?” 小王氏也自知理亏,脸色讪讪:“我这不就是跟你说一声么,我又没有怪罪爹娘的意思!” 乔赋也懂媳妇的心思,冲着她灿烂一笑:“如今分家了,等来年地里的收成上来,我也给你打一只银镯子,若是还有富裕就再打一副银耳环!” “真的啊?” 一句话说到小王氏的心坎里,小王氏高兴不已,抬手还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乔赋无奈笑笑:“真的,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王氏高兴的立即开始从篓子里拿东西出来准备中午烧一顿丰盛的中午饭,三郎一家三口回来,总不好对付着吃一口,不过看到篓子里给的年礼以后,小王氏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抱好了三弟妹这个大腿。 姜家绝对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寻常猎户人家谁家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偏偏三弟妹家一个猎户家里,家底殷实不说,还次次出手阔绰。 这还是饥荒年呢,若是换做丰年,天呐! 小王氏都不敢想姜家过得会是什么光景! 中午,小王氏炖了豆腐白菜粉条,一碗酱萝卜还有一大锅洋芋炖肉、粉蒸腊肉以及蒸得香喷喷的白米饭,这比乔家过团年饭吃得还要好,换做平时小王氏根本不敢想能吃这么好的饭菜。 她一坐下,笑意吟吟地看向姜娴拍马屁。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三弟妹,咱们家可真是多亏了你啊,自从你嫁进来以后,咱家的伙食蹭蹭上涨,顿顿吃肉就不说了,如今还能吃上白软蓬松的米饭,我为我当初的无知给你赔不是,早知道我们三郎应该早点给你娶进家门了。”王氏说话的时候,口水都快哧溜下来了。 一提起这个事,王氏抬起筷子敲了一下大儿媳妇的碗。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事情,多亏娴丫头不计较你,否则你今天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小王氏丝毫没觉得丢人,嘿嘿一笑:“娘教训的是,日后我再犯浑对三弟妹不好,娘你就狠狠地打骂我,给我骂清醒了!” 王氏简直没眼看这个大儿媳妇。 常人都说,老大媳妇一定要挑个好的,否则下面几个有样学样都不会好,更何况小王氏还是王氏娘家那边的堂侄女,她再次后悔,应该就是老大媳妇没挑好,老二媳妇才是个搅家精。 好在老天有眼,给她碰上了娴丫头,否则她心里苦得已经不想活了。 正吃着饭,乔大伯和乔小叔两个人一块掀开门帘子走进来,嗅到满屋的肉香味,乔小叔都馋得直咽口水。 “大哥,老三,你们咋来了?”乔大山面露一丝惊讶,立即看向王氏:“快去拿碗筷和酒,正好大哥老三过来,我们哥几个一块喝点!” 乔小叔立即笑着答应,乔大伯倒是推迟了一下,但架不住乔大山今儿个高兴,顺便也想哥几个喝一杯解解闷。 嘴上不说,但老二两口子的事情还是让乔大山郁闷了好久。 两个人都在家吃过饭了,但一坐下看着满桌子丰盛得比他们团年饭吃的还要好,忍不住地夹起肉就往嘴里塞,咸香的肉味伴着松软的白米饭,白米饭晶莹剔透,一点杂质都没有,不像是吃陈米或者糙米饭,吃两口就要停下来挑一下小石头和稻壳。 酒都顾不上喝,两个人连吃两大碗饭,这才开口说来意。 乔大伯放下碗筷,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看向乔大山:“咱老乔家的祖坟上次下雪以后,坟包有点塌了,又遇上老二这个事,我和老三就商量了一下,咱们三家一家拿个二两银子给祖坟修缮一下,顺便给坟头的那个小路铺上点碎石子,到除夕早上去拜年也能方便一些,而且这样也就不会一下雨下雪,坟头前根本没法落脚!” 乔大山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行啊,不过这个事要不要和五爷爷家说一声?” 老乔家来环溪村落户不过三四十年,如今乔家除了他们兄弟三个,还有个堂房的五爷爷一家子,虽然喊爷爷,但五爷爷也就比他们大了十几岁。 五爷爷生了三女一儿,年纪比他们还要小点,但小房出大辈,该怎么论就要怎么论,不能坏了规矩。 “行,那吃过饭,咱们兄弟三个去五爷爷家一趟!” 事关家族大事,姜娴他们已经带着孩子去了厨房,饭桌只留给男人们吃喝。 进了厨房里,王氏冲着姜娴低声吐槽一句:“年年都要修祖坟,都要铺路,你五爷爷家那头只管出力,一分钱不拿,哎,真不知道你大伯小叔咋就那么热衷修坟!” 姜娴笑着附和:“修祖坟是好事,有钱出钱,没钱出人,五爷爷家可能日子难过吧!” “难过啥啊,他们家三个闺女嫁出去了,年年补贴家里,日子过得比咱家就好,就是太抠搜,好事准有他们,坏事掏钱的事准没他们!”王氏叹息一声。 “嗐,谁家没个极品亲戚呢,娘你放宽心,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就好!” 王氏微微颔首,低头看着糖糖正在和铁蛋一起玩扔石子,眸中满是喜欢。 她扭头看了一眼姜娴,希望三儿媳妇能一举给她生个亲孙女回来,也不知道新婚夜那动静,能不能一举得孙女! 隔壁的院子里忽然传来啼哭声。 “哎呦,这日子没法过了呦,我可怜的雪丫头呦,呜呜呜……” 王氏面色一变,皱眉喊道:“是你大伯母的哭声,她这是咋啦?” 姜娴摇头,她上哪知道去啊! 王氏急忙忙地朝着隔壁院走去,小王氏一心看热闹,让姜娴看着铁蛋和糖糖玩,撒腿就追了上去。 姜娴倒是对八卦不感兴趣。 奈何不是是非人,偏要扯是非。 很快乔家大伯母带着女儿乔二雪冲进了院子就开始叫喊:“乔荀,乔三郎你给我出来!” 姜娴抱着糖糖走出厨房,乔荀也跟着出了堂屋。 王氏和小王氏紧跟上来拦着梁氏。 “大嫂,王家做事不当人,你不能赖在我家三郎头上吧?” “就是啊,大伯母,那王子光家虽说和我们不是本家,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没准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梁氏用力推开王氏她们,一抬头看向乔荀不客气道:“三郎,我们大房自认为待你不薄,从你开始读书,大房三房为你出了多少力,分家以后也没沾过你的光,你咋能这么坑害你堂姐呢?你叫你堂姐日后咋活?啊?” 一句话问得乔荀劈头盖脸,莫名其妙。 乔荀微蹙眉梢,沉静相对:“大伯母,这是发生了何事?” “何事?因为你,你堂姐被王家休妻了,也不知道你在县城里到底读的什么书,没让我们享福就算了,还净招惹这些破事,哼,你自己看吧!”梁氏扔出一张休书,飘飘洒洒地落在了乔荀的脚边。 乔荀捡起休书脸色顿时沉冷到谷底。 第118章 把她当许愿池了? 姜娴面露不解地看向梁氏:“大伯母,乔荀读书惹了是非,怎么也不会牵扯到堂姐头上去吧,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呢?” “能有什么隐情,王家那头可都实话实说了,他们家小儿子在县学读书,可不想招惹太多是非,所以非要休了二雪,上次你们大婚她没有回来就是因为这个缘由,要么就让二雪断亲。” 梁氏说着赤红着眼眶,心疼地抱着女儿乔二雪:“我闺女这么孝顺能断亲吗?所以这就被王家休回来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乔大伯喝了点酒,这会子听出了个大概,顿时气急败坏地低吼出声。 姜娴和乔荀互相对视一眼。 乔荀疑惑地看向乔二雪问道:“堂姐,王家小儿子,可是王子辰?” “是!”乔二雪这段时间在王家生活的一直备受煎熬,她疲倦地点了点头。 乔荀有些不解,面露疑惑地分析:“王子辰我倒是在县学见过几次,他和李书严走得比较近,不过县学分为甲乙丙丁,他们都是丁字班的,与我们也不在一起读书,理论上说他们与我毫无交集,就算我得罪了什么人,也与他们无关,更何况我得罪的人三四年前就开始针对我,他们家就算要作难,也不会等到现在。” 梁氏才不管什么原因,指着乔荀破口大骂:“我不管,你害得我们二雪被婆家休掉了,就因为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呜呜呜,我女儿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乔荀沉默一瞬,微微颔首:“大伯母,对不起!” 姜娴见公婆没说话,又看见梁氏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她将糖糖放下,走上前一步看向梁氏:“大伯母说话好没道理,这王家因为投鼠忌器把堂姐休了,你们不去找王家,反而来找乔荀,这事难道是乔荀故意的吗?你闹这一通王家能收回休书吗? 堂姐既然没有犯七出之罪,就不能任由王家如此羞辱,这休书咱们乔家不能要,最多接受和离,否则堂姐不是被乔荀耽搁了,而是被王家毁掉了所有声誉,日后还怎么再嫁?” 再大夏朝,被休的女子除了青灯古佛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娘家,亦或是被赶出家门不能再嫁人的,另外若是女方带有嫁妆,男方家一分不退还要和女方家要补偿。 因为被休之人都是犯了七出之罪的罪妇。 但和离是男方有过,女方不愿意继续吞委屈,两家族老长辈同意,才会放女子自由之身,互退嫁妆聘礼,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乔二雪就这么傻不愣登的跑回来,在娘家哭哭啼啼,一看就是个软包子任人揉捏的性子。 自己吃大亏都反应不过来,姜娴也是有够无语。 满院子的人一怔,谁也没想到姜娴会这么说。 王氏才反应过来望向梁氏:“是啊大嫂,王家可说二雪还有其他不对之处?” 梁氏摇了摇头:“没有,雪丫头什么性子你们都是知道的,哪怕杀只鸡她都要一个人忏悔个半天,就她这性子上哪里能犯那七出之罪啊,孩子也给生了,虽说没生儿子,但好歹他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姜娴接茬:“所以,就因为王家有个读书的孩子,怕和三郎的姻亲关系被人发现,所以为了一劳永逸,不耽误他们王家人的前途,就给了一纸休书,休掉堂姐呗?” 梁氏和乔二雪同时点头。 姜娴又看向乔二雪:“你有几个孩子?” 乔二雪有点难受:“嫁过去六年生了两个姑娘,大丫今年五岁,二丫三岁。” “哦,两个姑娘。”姜娴又问:“那你们感情如何?他对你好吗?还有你公婆对你如何?” 王家既然供着儿子在县学读书,说明家中条件应该还不错,另外就是这户人家为了日后能够改换门庭,都十分注重规矩脸面,不然也不会逼着乔二雪离开。 也有可能这事就是个幌子。 乔二雪委屈地低声啜泣,一边说:“子光平日里待我还行,只是每日公婆叫他去屋里一会就会吵得不愉快,回屋以后对我不是鼻子不是眼,说到底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给他们家生个儿子,所以总是没事找事,夹枪带棒地羞辱我。” “哦,那就是妈宝男!”姜娴心里有数了,她又问:“那堂姐你现在什么想法?是想回王家继续过日子,还是和离?另外好像如今大夏朝和离了,孩子们也只能归男方,跟不了你回娘家,改不了户碟,你好好想想,做好决定我和乔荀一定帮你达成所愿。” 乔二雪顿时面露难色。 这么一闹就算她回王家,只怕也没好日子过了,更何况王家的命根子,自己的小叔子王子辰拿命抗议,王家怎么可能不要儿子,要她一个不会生儿子的儿媳妇? 但一想到离开王家,就要和年幼的两个女儿分开,乔二雪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滑落。 一旁的乔大伯突然开口:“有啥好想的,王家如此不讲情面,就算雪丫头回去了也没好日子过,要我说就和离,我闺女长得漂亮又勤快,家里家外都能一把抓,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要他王家如此欺辱?” 许是酒壮怂人胆,乔大伯顿时气势磅礴。 乔二雪都有些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一向以和为贵点的爹爹。 梁氏听了心中欣慰,却还收很难过:“就算是和离又如何,二雪总归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下一任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啊,呜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 姜娴没理会他们夫妻俩,目光犀利地盯着乔二雪:“堂姐,想清楚了吗?你到底怎么想?” 乔二雪咬着唇瓣犹豫了一会,抬头看向姜娴:“王家重男轻女,不把闺女当人看,我若是离开王家,我那两个可怜的女儿就惨了。” “那你就是要继续回到王家过日子?” 乔二雪摇了摇头,似乎将希望寄予姜娴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衣摆,弱弱询问:“三弟妹,你能帮我和离,但是大丫二丫也能跟着我一块离开王家吗?” 第119章 闹!要的就是大过年的闹事! 姜娴额头瞬间布满黑线,这是把她当做许愿池了啊? “这个我做不到。”姜娴实话实说:“我只能帮你尽量争取,让男方家自动舍弃两个孩子,到时候你不就可以将孩子带在身边了吗?!” 乔二雪满脸哀戚,良久才点了点头:“好,三弟妹,我信你。” 冲着姜娴是整个均溪县第一个女猎户,能做到这个份上,乔二雪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姜娴一定能将这个事情处理好。 乔二雪扭头看向梁氏满脸歉疚:“娘,女儿在王家的日子也过够了,既然王家现在不当人,那咱也别上赶着舔着,这事就让三郎和三弟妹处理去吧,女儿不孝,嫁出去这么多年反而还要叫你脸上无光了,若你和爹留着我,那我就在家卖力干活,若你们不愿意留我,那我就去镇上找个绣庄铺子亦或是给人浆洗,实在不行卖身进人家府上……” 话没说完就被梁氏打断,梁氏拽着闺女入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你这死丫头你胡咧咧啥呢,王家不要你,咱家要你,你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王家不要你了,我们再不要你,这不是逼着你去死吗?爹娘咋可能那么做!” 乔大伯没有说话,蹲在门槛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大房就一儿一女,儿子娶妻没多久生个儿子,大儿媳妇就去世了,至今都没有再说媳妇。 一来乔大壮不愿意,二来觉得乔大壮命硬克妻,再加上这两年光景不好,也就一直搁置着,如今小女儿又被老王家赶回来,这都叫啥事啊? 反正都没脸面了,收不收留女儿都一回事,倒不如留下闺女在家里,平日里还能多个人干活。 等开春了,上里正那单独立个女户便是,也不耽误赋税的事。 倒是小王氏义愤填膺道:“三弟妹说得对,这王家不当人,欺人太甚,咱们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欺负咱们老乔家!” 王氏白了一眼她:“行啦,有你啥事啊,你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 虽说乔二雪摊上这么个事情,让大家伙都不痛快。 但王氏更担心的是,姜娴如何能叫王家同意。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家那边若是答应了和离,日后他们家老大咋讨媳妇?谁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呢?更何况大哥大嫂疼孩子,当初乔二雪嫁过去的时候,可是给她带了五两银子的陪嫁,还打造了一套上好的榆木家具,王家那边能舍得还回来? 而且乔二雪嫁去的王家和王氏娘家是一个村的,往上数个四五代都是一家人,未出五服的关系。 这事闹得,到时候肯定要通过王家族长和里正。 王氏光是想想都头疼,王家村可不是个善茬子。 等老大一家三口走了以后,王氏这才看向姜娴问道:“娴丫头,这王家的事,你打算咋给雪丫头解决啊?” 姜娴勾唇一笑:“直接用拳头解决呗!” “啊?”王氏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呢。 “开玩笑的,自然是咱们过去讲道理,王家要是不听就利用舆论叫他们王家自觉地给和离书啊!”姜娴怕婆婆真信了,当然用武力震慑也是她的一个计策。 王氏讪讪一笑:“你和三郎打算啥时候去?这后天就是除夕了,年前去闹事怕是不好吧!?” 主要王氏也怕这回去一闹,万一娘家掺和其中,这个年都过不好。 “除夕一早咱们就去,敲锣打鼓地叫全村人都知道,他们老王家不干好事,缺德没边,但凡要面子重规矩的人家都架不住这么闹腾的,不仅如此,咱还得一路过去一路放炮,把这个事情闹得越大对咱堂姐越有利!” 旁人都想着大过年的,家和万事兴,什么事都留到过完年后再说。 但在姜娴这里,没有这一说。 人越是在意什么,就越要利用痛点闹大。 想过个好节日,那行啊,和离书拿来! 多简单! 不拿捏对方痛处,怎么能轻易地达到所求。 就像是打蛇打七寸,否则全是白用功! 王氏一听,一个头两个大。 “啊?大过年的清早上就去闹事,这、这……”王氏还没说完,就被乔荀打断。 “娘,娴儿这个主意极好,到时候咱们老乔家的人全过去。”乔荀一句话,让王氏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看着乔荀和姜娴一副要大闹一通的架势,王氏只得让货郎给娘家那边捎个信,到时候可千万别掺和进去,反正乔二雪的婆家和她家如今也没沾着亲。 一家三口在家里吃过饭后,约定好除夕过年一大早回来,便急急忙忙回了桃源村。 天色还早,姜娴带着乔荀和糖糖一块上山。 刚走到半山腰,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停在了树梢上,姜娴叫糖糖喊它们带路去那个人参山谷。 一般能长人参的地方肯定有黄精,亦或是问过鸟儿们就好啦。 姜娴将糖糖放在地上,糖糖刚走出去两步,一群鸟儿飞快地落在地上围绕在糖糖身边,也就是旁人看不见,姜娴快要被金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糖糖这是?”乔荀一脸奇怪。 姜娴这才告诉他:“糖糖能通兽语。” 乔荀面上露出一瞬间的震惊,转瞬又恢复如常:“是了,我说她天天都要在小雪豹的笼子那儿嘀嘀咕咕,能有这等奇遇,是糖糖的幸事,不过——” 乔荀面色严肃地询问姜娴:“这件事情除了咱们自家人,没有旁人知晓了吧?” 姜娴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这种事情一旦透露出去,别说江湖上的奇人异事,就是京城那边都会关注到糖糖,所以咱俩成婚以前,我连你都没有告诉。” “确实要这样,我家那头也瞒着吧,她们嘴巴松,一不小心可能就透露出去了,于糖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姜娴心中慰贴,一脸欣赏地盯着乔荀。 “嗯,看样子我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糖糖扭头高兴地大喊道:“阿娘,乌鸦姐姐说在山谷腹地,翻过这个山头再往北走个几里地就能看见人参谷了!” “好,娘来了!”姜娴喊着乔荀一起,一家三口朝着大南山深处走去。 一群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十分欢快。 第120章 又要发财了 山里头,姜娴门儿清。 看着天色不早了,为了赶路姜娴抱起糖糖加快了赶路,乔荀勉强能够跟上。 或许是因为和姜娴糖糖在一起,他现在基本上不会出现平地摔倒的倒霉事。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翻过山头,入眼的竟然是一片腹地草原,一大片的草丛接连成片,偶尔才有一两棵参天巨树。 这还是姜娴第一次翻过大南山的山头,朝着更北的方向走去,这会子山谷里的雪融化了,顺着一条清浅的小溪哗啦啦的流水。 “哇!这边好美啊!”糖糖看见这个山谷忍不住感慨一句。 姜娴和乔荀也是同感。 姜娴轻笑出声:“平时上山打猎,基本上到半山腰就打猎够了折身而返,倒是没想到错过这么美丽的风景,这一片山谷气候还挺宜人!” 乔荀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警惕地四处扫了一眼。 “阿娘,那边好像有马儿在喊救命!”糖糖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开口。 姜娴和乔荀心中一喜,马儿? 那就是野马啊! 野马若是能够驯服,可是良驹! 在大夏朝,牛马可是重要的管控牲畜,一头牛能价值八两银子,一匹马价值三十两银子,这还只是品相最不好的牛马,若是品相好些的,比如汗血宝马都要价值千金。 官府会有专门的养马场,也有私人养马的,但市面上的牛马大多是富户人家或者是官府不要的,才能流落民间。 姜娴一直想买马车,亦或是牛车。 但苦于没有门路,另外就是光配上这些还不够,还要去官府备案,私自宰杀的话,或者丢失,那是要被官府记大过的。 姜娴立即抱着糖糖顺着她指着的方向跑去,乔荀紧跟其后。 一路小跑到平原地带,扒开眼前的灌木丛,就瞧见小溪边一匹野马此刻正被一条蟒蛇缠绕着快要喘不过气了。 野马仿佛察觉到有人能帮助自己,立即痛苦嘶鸣一声,眼神中全是对活命的渴望,看着姜娴乔荀他们仿佛都要流出泪了。 姜娴和乔荀都惊呆了,这冬天咋还可能有这么粗大的蟒蛇出没? 蛇不都是冬眠的吗? 糖糖立即开口喊道:“小马你乖啊,我这就来救你!” 话落,糖糖双手叉腰地指着那蟒蛇大喊:“坏蛇,不许你欺负小马,还不赶紧松开小马!” 她话音一落,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一双冰冷的竖瞳盯着糖糖。 “嘶嘶~” 糖糖紧蹙眉梢不悦道:“你要饿死了,也不能吃小马啊!” 蟒蛇似乎不愿意放开野马,要不是快饿死了,它也不会出来觅食。 蟒蛇突然竖起脖子,一副要进攻的架势。 仿佛糖糖再继续命令它,它就要反抗了! 只见一只黑色乌鸦忽然盘旋在空中,一看见蟒蛇竟然变成进攻的架势,啊的一声从天俯冲过来直接去啄蟒蛇的眼睛。 大黑乌鸦一冲过来,一群鸟儿也跟着俯冲落地攻击蟒蛇。 蟒蛇猛地进攻几次发现拿这些鸟儿没辙,立即松开了野马一溜烟钻进了草丛中游走了。 大黑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树梢上,低头整理了一下羽毛。 糖糖高兴地直拍手:“乌鸦姐姐好棒好棒!” 大黑乌鸦竟然停下动作看了一眼糖糖,旋即又开始整理自己因为战斗而凌乱的羽毛。 不知道为何,姜娴竟然有一种大黑乌鸦无语的感觉,难道它不是母的? 但又一副无可奈何宠着糖糖的感觉。 可能是她感觉错了吧! 姜娴立即搂着糖糖笑道:“乖闺女,你快问问小马,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家啊,成为娘的良驹?这样它就不用一匹马孤零零地在这个山谷里待着了,随时随地还要遭遇这些危险!” 糖糖点了点头,立即扭头走到野马的旁边。 野马被缠绕得太久,一下子没了禁锢,立即扑腾着站起身活动了两下。 糖糖走上前抬起小手,野马立即低垂着头任由她轻抚。 “小马,我阿娘还差个马驹,你愿意跟我们回家吗?” 野马嘶鸣一声,扬蹄在原地蹦跶两下。 糖糖高兴地喊道:“阿娘,小马他说愿意!” 姜娴高兴极了。 真好,一分钱没花就有马了,等回头找木匠套一个马车,这样出行就方便多了! 而且现在有了郭平安这个姐夫的关系,办个证什么的也方便。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姜娴抱着糖糖直接一跃上了马,野马还有些不情愿在原地蹦跶两圈,毕竟没被人骑过,糖糖轻抚一下野马,马儿立即消停了,乖乖地带着她们穿梭山谷。 “乔荀,我拉你一把,咱们去那边采摘人参黄精,就回去了!”姜娴笑道。 谁知道姜娴刚要伸手拉拽乔荀上马,野马胡乱地扑腾起来,吓得姜娴赶紧俯身抱紧了马脖子,护住怀里的糖糖。 糖糖赶紧开口解释:“阿娘,野马说自己臀部有伤,不能再带人了!” “好吧!你叫它停下来,我下马和你神君伯伯牵着马儿走!” 野马很快消停下来,姜娴下了马儿,本来还想省点时间呢,得,老老实实牵着马儿走吧! 一群乌鸦带着他们顺着小溪又走了一会,糖糖扭头看向姜娴问道:“阿娘,我们给野马也取个名字吧?它说它不喜欢被喊野马!” 姜娴噗嗤一笑:“行啊,你取名字吧!” 糖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阿娘,小雪豹叫小白,野马是棕色的那我们叫它小土吧!” “小土?”姜娴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呀?” “因为土地是棕色的呀!”糖糖很是骄傲自豪地回答,姜娴也就由着她了。 “行,那就叫小土!”虽然姜娴觉得叫小灰更合适一些,但糖糖愿意怎么喊就怎么弄吧! 一家三口终于被一群鸟儿带到了全是人参的山谷。 看见地上那一株又一株长着一串红色小珍珠似的人参,姜娴激动的赶紧跑上前确认叶子根茎,兴奋地扭头冲着乔荀糖糖大喊:“天啊!这都是五十年份往上的人参,咱们又要发一大笔横财了!” 第121章 世外桃源 糖糖坐在小土身上高兴地雀跃:“阿娘,这里好美呀!这些红色的小珍珠可以摘回家吗?” 姜娴回眸一笑:“那可不能哦,那些都要留下来的。” 糖糖一听不能摘没了兴趣,眼神倒是落在一旁地上的药草上,其中有几株药草是她最近跟着师父学来的,采摘回去送给师父。 糖糖朝着乔荀张开双手:“神君伯伯,你抱我下马吧!” “好!”乔荀走上前一步抱着糖糖下马儿,这野马还真就乖乖地站在小溪边喝水,甩了甩尾巴定在那儿一样不走了。 一只大黑乌鸦飞跃盘旋着稳稳落在小土的身上,继续梳理自己凌乱的羽毛。 乔荀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神奇,恐怕也只有和糖糖娴儿在一起,才能看到如此神奇的景象了。 糖糖拿着一根手指头粗的木棍子在地上撅药草,姜娴则是手法娴熟地一点点挖出整颗人参的根茎须子,从一旁空地上挖起一块草皮子,将人参放在里面卷起来,然后放进背篓里。 这漫山遍野的至少有几十颗人参,不过姜娴只挑五十年份以上的挖,一共挖了九颗,其中还有一颗至少百年以上,怎么着也能卖个二千两了。 摘下的红颗粒姜娴也没闲着,又给挖坑埋进去了。 看着母女俩忙活得热火朝天,乔荀上前询问糖糖哪些是药草,他也帮着挖药草。 “阿娘,你快看,这里好多黄精!”糖糖撅起小屁股刚挖了很多雪见草,在一处灌木丛挖出来一大块和生姜一样的根茎。 姜娴刚挖完人参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听见糖糖的话,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天道爸爸那再来点灵芝和鸡血藤,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娴跑过去一看,一般这种黄精都会在悬崖峭壁居多,倒是没想到这里真有这么大一株,估摸着有不少年头了。 挖! 姜娴用小铲子轻轻刨除其余的泥土,将整颗黄精完整地挖出来用草皮子包好放进背篓。 一抬头天色都快黑了。 背篓也满了! 姜娴直起腰看着这一片生财宝地,直接给这一片山谷取名人参谷,打算以后经常来光顾。 没想到两个山头之间还能有这么一块腹地,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她抬手轻捶了一下腰背,喊了一嗓子。 “糖糖,乔荀,我们走啦!” “来啦!”糖糖挖完最后一株雪见草,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点泥巴跟个小花猫一样,高兴地撒腿就往姜娴身边跑,一不小心崴了一下,乔荀立即抬手拽住了她,避免了糖糖和大地亲密接触。 糖糖昂着小脑袋冲着乔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乔荀温润浅笑着将她扶正。 夕阳西下,余晖散落在两个人身上,犹如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姜娴微微歪头,脑海中不禁想到和乔荀若是有个孩子,好像也挺好! 至少一家子,她火爆强势,乔荀沉稳冷静,再来个调皮捣蛋的娃,还挺和谐。 看着他们俩走近,姜娴猛地甩了甩头回归现实,若是仔细察看便能发现姜娴的一双耳尖红扑扑的。 一家三口牵着小土下山,不过和来时不是一条路。 小土似乎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凭着糖糖的传话,很快从一条崎岖小路绕道到了去往县城的官道上。 一上官道,小土似乎兴奋起来,也愿意让乔荀坐上来,一家三口挤在小土身上飞快扬蹄朝着桃源村赶去。 姜娴都没想到,竟然真有近路能通往人参谷。 这条小道主要被山林后头的一线天挡住,这样一来日后去人参谷就方便了。 她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条路。 天色完全昏黑,姜顺德已经伺候着钱氏吃饱喝足躺下了。 这几日她害喜的越来越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本来人就瘦,现在又瘦了一圈可把姜顺德急坏了,都想去喊一趟陈郎中来家里给钱氏看一看,开点药调理一下也好啊! 不然这么吐下去,别说母子平安了,就是钱氏这身子骨都得遭老罪了! 姜顺德刚走到院门口准备去邻居陈四婶子家打一声招呼,叫她来帮忙照顾一下钱氏,他去迎一迎人,再去请陈郎中来家里一趟。 远远地就看见黑夜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跑过来。 姜顺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抄起一旁砍断的树杈准备防身,别是山上的野猪野狼冲下山了。 “阿爷!”糖糖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高兴地招手大喊。 等马儿跑到姜顺德附近,姜娴下意识地吁了一声,小土嘶鸣一声稳稳停在路旁。 一家三口从马儿身上下来,还拿下来两个装得满满的背篓子。 姜顺德瞧着马儿浑身的鬃毛如同上过桐油一样,浑身棕色只有额间有一撮白毛儿,马肩高七尺,浑身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未上马蹄,一瞧就是未被驯服的野马,若是家马儿早就上了马鞍马蹄。 “嚯,你们上山还能猎到野马?”姜顺德也是老猎户了,看见野马惊奇不已。 关键是,这野马还乖顺得比家马都听话! 姜顺德的眼神下意识地落在糖糖身上。 姜娴笑着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土,冲着姜顺德一呲大牙:“老姜,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咱家的新成员小土,怎么样?不错吧?” “嗯,不错不错,既然有马儿了,那你们谁骑马去一趟陈郎中家,把他喊来给你们娘看看,刚喝点碴子粥又吐了半天,这个样子下去,我真担心啊!” 姜娴顿时拧眉:“咋又吐了?那你们在家吧,我和糖糖去一趟陈师父家!” 小土臀部还有伤,刚才也是硬挺着载着一家三口,这会子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了,乔荀便没继续跟着。 姜娴带着糖糖,将装满人参的背篓留下来,将另外一背篓药材去给陈郎中看看,顺便估算一下那一大株黄精值什么价格,若是陈郎中收下就更好不过了。 姜顺德拎着背篓进屋,一边看向乔荀:“今天跟着她们娘俩上山,感受如何?” 说话时,姜顺德也在打探乔荀的反应。 第122章 师父家也没粮食啦! 能够挖这么多药材,还能如此简单地驯服一匹野马,恐怕乔荀已经见识到糖糖的奇异之处,亦或是发现了姜娴的厉害。 姜顺德微微眯了眯眼眸,想知道乔荀是否靠得住。 若是他面露贪婪,泄露一丝丝要将糖糖和姜娴当做生财宝贝亦或是当做妖异人士对待的话,姜顺德不介意再找一个女婿。 乔荀面色如常,甚至还有点兴奋:“很好,至少开阔了我的眼界,比书上学来的要更直观一点,也很有趣!” “嗯?就这些?” 乔荀点头,有些奇怪地反问姜顺德:“对,难道还有旁的?岳父若是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姜顺德轻声一笑,抬手轻拍了乔荀的肩膀一下。 “没啥,就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是姜家的一份子,姜家好了你也好,姜家若是不好,比如糖糖和娴儿出了什么事,对你也不是好事,所以有些秘密咱们自己保守住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乔荀顿时明白姜顺德什么意思。 他看见他眸中的猜忌,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当面起誓。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乔荀今日当着岳父的面起誓,如有生出一丝伤害糖糖和娴儿的行为,必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话落,乔荀冲着姜顺德微微颔首:“岳父这下可放心了?” 姜顺德爽朗一笑,立即拽下乔荀发誓的手。 “你这孩子,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你怎么还发誓上了,行了,你有这份心意岳父就放心了,咱们虽不说给娴儿带来多少荣华富贵,但至少不会给她招惹任何灾祸来,你说是不?” “岳父说的极是!”乔荀面色有些心虚,毕竟娴儿已经被他牵扯进了俞氏父子一事之中,不然岂会受到夏褚和李天擎的派人追杀。 但如今岳母刚刚怀有身孕,岳父需要悉心照料岳母,乔荀和姜娴都没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以免给他们徒增担忧。 姜顺德高兴的叫他去洗手准备吃饭。 …… “驾!” 姜娴一手搂着糖糖,一手紧紧的抱住了小土。 很快便抵达了陈郎中家的药庐。 陈郎中正和侄子陈礼昭在吃晚饭,听见马蹄声还以为又是什么人来了,没想到是姜娴和糖糖。 姜娴和糖糖一进屋,刚好高兴的告诉陈郎中采摘到了雪见草黄精还有好几味他平日里用得着的药草,就瞧见方桌上摆着两碗犹如清水一般的粥,一碟子小菜和两个杂粮馍馍。 “师父!”糖糖恭敬的开口喊了一声。 陈郎中微微颔首,看向糖糖:“今儿去哪里疯玩一天,看你脸上身上还沾着不少泥点子!” 糖糖乖巧俏皮一笑:“回师父的话,阿娘和伯伯带我去了王奶奶家,又去了一趟山里,我还采摘了好多雪见草和武藤草来送给师父呢!” 陈郎中满脸欣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好徒儿,为师没有白疼你!” 见姜娴一直盯着桌上的饭菜发愣,陈郎中轻瞥她一眼:“怎么?饿了想吃?” 姜娴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是!” 她还一直没有关注过陈郎中的吃饭问题,但看见这清汤寡水的晚饭,姜娴忍不住伸手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陈师父,你们晚上就吃这点东西啊?” 陈郎中不以为意,淡定点头:“吃这些怎么了?过了申时本就不该多吃。” “额……”一句话噎得姜娴没话可说。 但她能肯定,陈郎中估计结算了上次的药草钱就没粮食钱了,否则怎么可能吃这么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侄子陈礼昭着想啊。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这么寡淡营养肯定跟不上。 姜娴挤出一抹笑意,拎着手中的篓子递给陈郎中:“这里面的药草都是糖糖挖来孝敬你的,这一株黄精我看着年份不低,不知道能价值多少钱?” 陈郎中放下碗筷起身仔细查看,又剥了一小块入嘴细细品尝。 “这紫黑浆果犹如墨玉珠子,黄精根茎又粗又饱满,完整性也好,且黄精性子温和,乃是温补好物,比起人参的猛进脾胃虚弱之人用黄精再好不过,是个好东西,至少能价值百两银子。” 陈郎中说完,将黄精用草皮子裹起来递给姜娴。 “这东西虽好,但我现在用不上,你可以拿去县城里的药铺卖掉,低于一百两就不用搭理他们了!” 姜娴看出陈郎中对这一株黄精甚是喜欢,不过可能是怕囊中羞涩吧! 她也没多说,收回篓子里,打算回头切下一半,和其他米面粮食一起,当做年礼由着糖糖送来。 这陈郎中平日里就高傲孤冷,不会轻易收人的好处,与人看病也是钱粮收得明明白白绝不含糊,就知道是个有志之士。 姜娴若是直接接济,他定然不会接受。 但糖糖是他徒儿,徒儿送师父年礼理所应当。 当初拜师就没收任何拜师礼,年礼定要准备得丰盛一些,也好过叔侄俩天天吃这点清汤寡水。 “对了,陈师父,我娘害喜得厉害,等你饭后能不能去我家一趟给她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止吐!” 陈郎中点点头:“好,你们先回去吧,等吃过饭我便去一趟!孕妇害喜,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实在吐的难受吃的酸辣的东西就好!” “欸,好,那我们就先回了!” 糖糖伸出手冲着他们摆手,便跟着姜娴一块走出屋子。 糖糖适才感慨一句:“阿娘,师父家的米缸都空了,前几天中午都是这般吃的,今天晚上还吃这么点,感觉师父和昭哥哥好可怜呀!” 姜娴噗嗤一笑:“你才发现?” 她顺手抱着糖糖上马儿,糖糖用力点头,又道:“不仅如此,昭哥哥白日里虚弱无力的,我每次带的糕点都被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嗯,那跟我想的差不多,你师父家也没粮了!”姜娴心想村里发那些粮食的时候难道没给陈郎中发一份吗? 不过陈郎中说起来还不是陈家村的人,不像是他们姜家早已经落下户碟在桃源村。 姜娴想了想,看向糖糖:“明日阿娘多准备一些年礼,你和阿爷过来送给你师父,让他务必收下知道吗?” 否则这么好的一个大夫饿死了,岂不是桃源村一大损失? 糖糖乖巧点头答应。 母女俩骑马飞速赶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 奇怪,这黑灯瞎火的谁来家里了? 姜娴翻身下马,将小土牵到院子里的棚子下面,抱着糖糖急急的进屋去了。 第123章 原来是上门打秋风的啊! 姜娴抱着糖糖一走进屋里,就瞧见姜顺德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一旁的乔荀目光不善地盯着对面坐着的三个人。 “爹,乔荀,这几位是?”姜娴能明显感觉到爹的脸色不对劲。 桌上的油灯被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止,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晦暗不明。 姜顺德闷着头没说话,倒是乔荀开口解释一句:“娴儿,这几位自称是爹的好兄弟,来找爹办点事!” 姜娴满眸疑惑:“我爹的好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姜娴又打量对面三个人,两个年长的看着和姜顺德年纪差不多大,还有一个年幼的看上去十七八岁,从样貌上看,他们和姜顺德没有任何关系。 为首的中年人轻抚胡须一笑:“阿德,这位便是你女儿姜娴吧?瞧着就精明伶俐,一点也不怯场,有你当年的风范!” 话落,中年人冲着姜娴自我介绍:“我是你爹的异姓兄弟姜顺遂,当年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被我们家收养了,若非我爹教他打猎的本事,他如今哪有现在的快活日子,算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二叔哩。” 中年人说完指着身旁的人:“这位是你小叔姜顺义,你小叔身旁的是我小儿子,你小堂弟姜武承。” 姜顺德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姜顺遂他们是怎么找到桃源村来的,但尘封的往事敲开脑袋往里涌灌,让姜顺德心情很是不悦。 说起来,当年他跟着武夫走江湖,饥一顿饱一顿,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武夫死了他被姜家领养才起了个名字,姜家给他一口饭吃,教他本事,养父当年也确实拿他当儿子对待。 可就是因为他有本事,养父一死,养母和姜家三个儿子一起磋磨他,陷害他,差点还让他背上杀死养父的罪名,最终闹得不欢而散,他从姜家村跑了以后给人做工,砍柴送猎物才结识钱莲花,一块逃离了那块是非之地。 桃源村离京城数百里,这么多年姜顺德都快忘记那段灰暗的记忆了,可姜顺遂他们来了。 一来就是张口讨要这些年的赡养银子。 只因当年姜父临死之前,拿救命之恩赡养之恩让姜顺德堂前发誓,日后只要自己能过好日子,就一定会善待好养母和几个弟弟。 他也曾这么做,可是养父一死,养母和这几个养兄弟根本不把他当人看…… 姜娴不知道什么情况,反问他们:“哦?我都十八岁了,也没听我爹提起过你们,也没见过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个时候来我家干啥啊?是养奶奶去世了分了家产来送给我爹吗?” 一句话噎得姜顺遂气得吹胡子瞪眼。 姜顺德惊奇地扭头看向姜娴。 姜顺义不客气道:“你胡说啥啊,你奶奶还活着呢,分什么家产。” “人活着好好的,那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啊?那不还是你们眼里没我爹这个异姓兄弟,还是说,现如今光景不好,想起我爹来了,想上门来打秋风啊?” “你——”姜顺义心想虽然他们是这个意思,但被小辈这么直白地提起来,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姜娴再一看爹不吭声,平日里倒是话说得很,人也硬气,怎么一遇见极品的亲戚就怂了? 嗯!回头该批评批评了! 姜娴不客气地看着他们几个,走上前单手直接拎起个实木凳子,指着门口:“不好意思啊,你们什么都答不上来,那就只能自己走,要么我给你们打走,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也不关心我爹的死活,别说是养兄弟的关系了,就是亲生兄弟那也早就把感情耗没了,不管提什么要求我们家概不答应,婉拒了哈!” 姜顺遂他们没把姜娴当回事,只当是个没有礼数的乡野丫头。 姜顺遂扭头不客气地瞪向姜顺德:“大哥,你也不管管?这就是你的女儿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姜顺德看着姜娴这架势,借坡下驴道:“老二,老三,我拿她也没辙,自从三年前我上山摔断腿,现如今我家是丫头当家,一切都要听她的,她不高兴了全家都要倒霉,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惹她不痛快。” “欸,好你个姜顺德,不是我们老姜家,你能有今天啊?咋的,你们父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分文没有就想赶走我们是吗?你这样对得起我爹传授给你的打猎技巧吗?” 姜顺义跟着附和:“就是,我爹当初可就带着你上山打猎,看家本领全交给你了,根本不带我们上山,后来直接打猎被蛇咬死,我们兄弟三个什么也落不着,不过是催促你上山打猎多猎点东西,你就耍脾气跑了,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子是怎么过的吗?你对得起爹临终的遗言吗?” 姜顺德满脸苦恼:“那不是你们当初不愿意上山,再说山上捡的那个红木匣子里的珠宝不全留给你们了,当初断绝关系的时候也说得清清楚楚,你们咋现在不认账了?” 姜娴听着他们对话,连忙打断:“等等!” 话落,姜娴又看向姜顺德:“爹,你把来龙去脉说给我听一下,我听听怎么个事儿!” 姜顺德哀叹一口气,似乎是不愿意提之前的事情。 武夫和养父一死,他就没有家了,直到后来遇到了钱氏,收养了姜娴,这日子才有奔头起来了。 现在叫他回想那一段灰暗的时光,他都头疼,浑身从头到脚的抗拒。 “没啥事,就是当年打猎我在山上看到两伙人打拼,最后他们都死了留下一个红木匣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和一些首饰,估摸着那会子盗贼就是为了红木匣子的分赃起了争执,自相残杀死了,我带着红木匣子一回到家,他们就把我赶走了,后来我和你娘离开京城的时候,听闻他们已经开了酒楼,想来也不愁吃喝啥的,也就没去打招呼了。” 姜娴扭头望向姜顺遂他们几个,眸光一冷,扬起手中的板凳就砸过去。 第124章 来龙去脉 “砰!”的一声。 板凳撞倒了椅子,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姜顺遂他们几个躲得快,脸色赤白地贴着墙站着,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姜顺德。 “姜顺德!你存心的吧?” “就是,叫你闺女唱黑脸是吧?我告诉你,你答应爹的事情你必须做到,否则咱们没完!” 姜娴抄起一旁的板凳一抬手,三个人吓得一溜烟跑出去,边跑边回头放狠话。 “姜顺德,你不讲恩情,你会被老天爷惩罚的!” “就是,爹的话你没做到,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呸!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我们老姜家说啥也不能收养你,叫你入了族谱。” 姜娴听他们三个人在院子蹦跶,放下糖糖,立即抄起一根铁锹追了出去。 三个人吓得屁滚尿流,乘坐上马车飞快地跑了。 姜娴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是三个花拳绣腿,纯靠嘴巴厉害了! 她关上院门,放好铁锹,快速回屋冲着主位上的姜顺德就抱怨:“爹,三个打秋风的你怕啥啊,直接轰出去不得了,叫他们进了咱家们都脏了咱们家的地了!” 姜顺德哀叹一口气,蹙眉看向姜娴:“娴儿,你这样名声迟早会被毁掉的!” 姜娴根本不当回事:“名声又不能吃,再说了,我都嫁人了,乔荀还能休了我啊?倒是你这所谓的养兄弟他们,一看就没憋好屁,这种人直接赶走就行!” “可是当年,我确实在养父跟前发誓,要照顾好养母和三个弟弟……”姜顺德纠结的点就在这里。 没有姜家,他可能早就死了。 但姜顺德又对养父去世以后,养母和三个兄弟的变脸耿耿于怀。 姜娴扶起板凳椅子,这才扭头看向姜顺德:“他们来到底为了什么事?还有,当年的事情你说清楚,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欸,好!” 姜顺德也没避讳着乔荀和糖糖,实话实说。 “我是被走街串巷的武夫武大捡来的孩子,爹娘是谁,生辰何时都不知道,武大带着我就喊道小德,走街串巷地帮人走镖干散活,一直到十四岁,武大病死以后,那年冬天好冷,我听人说京郊的温泉庄子暖和,好多达官贵人聚在那一片会十分阔绰的打赏,而且靠近温泉庄子的地上睡觉都不会冻死,我就往那边跑。 但是我跑错了路,等到庄子上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是猎户姜大昌把我捡回家救了我一条命,还给我起名字叫姜顺德,入了他们家的族谱成了姜家的长子,虽然是养子,但是姜大昌对我很不错,带我上山打猎,手把手教我看家本领。 姜顺遂他们兄弟三个人怕苦怕累不愿意去,再加上养母刘氏心疼孩子们,就让养父带我一个人上山,日子过得刚够温饱,也还算温馨和睦,直到我十七岁养父被蛇咬了以后中毒,是我给养父背下山的,大家伙也都知道毒蛇的厉害,那脚脖子上的两个洞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姜家全靠我们打猎养活全家,那时候姜顺遂他们几个还小,十二三岁的也不顶事,养父临终之前就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一家老小,把这个家托付给我了,我也答应了他。 等丧事一办完,养母刘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成天挑我的事,最苦最累的活都让我干,但是不给我饱饭吃,也不给我做新衣裳了,哪怕大冬天的也只给我一件旧薄的衫子穿,还成天怪我,是我克死了养父。 就这样挨了半年,我一直谨记养父临终前的教诲忍让着他们,毕竟是姜家给了我第三条生命。直到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情发生以后,那一红木匣子的金银珠宝至少价值千金,又是无主的意外之财,他们母子四个便想着法子地把我赶出家门,还报官说当年养父被毒蛇咬就是我故意害的,好在京城的府尹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宣判无罪释放了我以后,我就被他们赶出家门断绝了关系。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打猎砍柴往京中富贵人家送东西,结识了你娘,娶了你娘以后,我们搬迁了三个村子躲在这桃源村才最终落脚,这就是全部的经过了。” “欺人太甚!他们太过分了!”姜娴听得义愤填膺,一锤子没有轻重地拍在凳子上,板凳瞬间从中间裂开。 姜娴扭头看向姜顺德:“那他们现在找上门来是什么意思?经营不善,没钱了?还是找你回去照顾他们一大家子?” 姜顺德无奈叹息一声:“他们说客栈里惹上了人,死了个贵公子,现在老二姜顺福被抓走了,刘氏病重倒下了,姜家的那些财产都不够赔钱的,好不容易疏通好了关系,现在上头说只需要五千两银子就能够放出姜顺福,但是姜家的栖云客栈不许再开,总之就是为了这个钱来的!” 姜娴面露不解:“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家有钱?而且一下子就要五千两银子?换做寻常人谁能想到一个乡野猎户家能有这么多钱?你确定他们真的是姜顺遂他们?” 姜顺德点头:“是他们,当年的事情都能说出来,就冲那口气,不是他们是谁!” 只是姜娴提出的疑惑,姜顺德也有些不解:“是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搬来桃源村住了?而且一张口就要五千两银子,说这样的话就让我迁出户碟,从此以后我和他们姜家再无任何关系!” 姜顺德不解,姜娴和乔荀却是相互对视一眼。 京城?贵公子死在客栈,又找上门来要用五千两银子买断关系? 夫妻俩的脑袋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俞知义的脸。 姜娴没有细说,只看向姜顺德:“爹,你别犯糊涂,别说当年那红木匣子的金银珠宝就已经买断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这样上门打秋风的,这个忙咱家帮不了,他们若是再赶来,你就立即拿着铁锹轰出去,给他们好脸色都是对不起你!” 姜家或许有好人,但是姜顺遂他们几个绝对不是好东西。 第125章 要装可怜骗钱! 姜顺德点了点头:“知道,爹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姜娴看着姜顺德那张复杂神色的脸,没有说话,但愿爹能说到做到。 本来也都是没有血缘亲情的人,搭理他们都是给他们脸了! 这个事姜顺德也给钱氏说了一声,钱氏生气归生气,但和姜娴一样告诫姜顺德,不要搭理他们,姜家养他一场,他当年都已经还回去了,这都时隔二十多年,还找上来门来就没道理了。 …… 姜顺遂几个人乘坐马车离开了桃源村,去了官道上的驿站暂住下来。 兄弟俩带着姜武承坐在简陋的房间里。 姜顺义这才皱眉询问:“大哥,姜顺德和他那闺女看着就像是一毛不拔的样子,咱们怎么救老二啊?” 一旁的姜武承嘟囔一句:“他们就一个乡野猎户,能拿出来五千两银子吗?别让咱们白跑一趟,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顺遂微拧眉梢,仔细分析:“估摸着有,就冲咱们开口以后,他没有听到数额震惊诧异,只是苦恼不想搭理咱们,没准他家还真能有这么多钱,姜顺德学了咱爹一身的本领,这大南山又是猛兽富饶的地,上山采摘个药材打一头老虎都能卖不少钱。再看他家房梁上的肉都快挂不下了,砖瓦院子家具什么的用料都是极好的,可见日子过得不错,即便没有五千两,也能有个一两千两银子!” 姜顺义气地捶了一下桌子,刚才跑的时候他崴脚了,又加上板凳腿撞到了肩胛骨,这会子亮出疼起来,气得他直骂咧:“姜顺德这白眼狼,咱爹当初就不应该救他,更不应该把打猎的本领都交给他,哼!” 姜顺遂紧跟着叹息一声,看向三弟和小儿子,沉思片刻道:“我估摸着咱来硬的不成,就他闺女那力气能打死咱们,看样子只能打亲情牌,温水炖青蛙了!” 姜顺义急得站起身,皱眉看向姜顺遂:“那哪行啊,京城那边还等着咱们呢,这老二一天救不出来,咱娘的病好不啦,客栈也开张不了,这么耽误下去岂不是要把咱们一大家子拖死嘛!最多耗到年十五,过了十五姜顺德还不松嘴,咱们只能打道回府!” “咱没钱,回京不还是待宰的羔羊,谁叫俞尚书家的三公子莫名其妙死在了咱们客栈,这钱不赔上去,咱们家能有好活头吗?”姜顺遂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姜顺德,就是因为死人以后,为了捞人挽救局面,被衙门里的牢头提醒凑钱,一时间还意外发现当年走了的姜顺德给府尹大人送了七十大寿的贺礼。 一来二去这才寻到了桃源村,找到了姜顺德,想来试探一下姜顺德,哪怕没有五千两,凑个几百两都是好事。 实在不行,姜顺德这里也是他们姜家的退路。 谁知道刚来就闹翻了。 姜顺遂心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举家搬迁,还是举家之力救老二,这块天平在他心中一直动摇,来回摆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怎么办啊?”姜顺义烦躁地抱头蹲下。 姜武承看着爹和三叔举棋不定,适当地开口一句:“我觉得,咱们家现在断尾求生才是最好的,毕竟二叔捞回来也给姜家挣不到五千两银子,倒不如分家以后,咱们离开京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青州城我就看着不错。” 比起京城到处是贵人,走两步就能撞见个官儿,倒不如远离是非之地。 “先耗一耗,看能不能从姜顺德那拿到钱再说吧!”姜顺遂做出决定。 …… 桃源村,姜家。 一家子吃过晚饭歇下以后,姜娴抱着糖糖偷偷摸摸地上客厅里,她看向糖糖:“乖闺女,找你的鼠兄鼠弟们嗅嗅这凳子上的气味,循着这个气味去找今天从咱家走的那三个人,好好盯着他们,可以吗?” 糖糖点了点头,还有些不解:“阿娘,为什么要盯着他们啊?” 姜娴抬手轻抚着小丫头的头顶:“因为那三个人都是大坏蛋,都想来喝干阿爷的血,所以我们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知己知彼方才战无不胜!” “好,阿娘,我这就让它们出动去盯梢!”糖糖似乎理解了姜娴的意思,立即跑到门口叽叽喳喳地喊了几嗓子,然后又在门口洒了一把麦谷。 不一会,好几只老鼠从夜色中爬出来,糖糖按照姜娴的吩咐,叫它们吃饱喝足就循着气味去追人。 一只大黑乌鸦忽然扑腾着翅膀停在了门口的护栏上。 “哇~哇~” 清透的叫喊声在黑夜中显得十分突兀,姜娴赶紧叫糖糖让乌鸦住嘴。 这大半夜叫起来,还怪瘆人。 糖糖笑得捂嘴小嘴,冲着大黑乌鸦喊道:“乌鸦姐姐,我阿娘叫你别叫了,省得吵醒家里人!” 大黑乌鸦仿佛哼了一声。 糖糖又看向姜娴:“阿娘,乌鸦姐姐说它知道今天来的人去哪里了,就在城外十里处的那个均溪驿站里住下了。” 姜娴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大黑乌鸦主动帮着盯梢。 “糖糖,那你问它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 糖糖扭头望向大黑乌鸦。 大黑乌鸦拿着尖嘴指了指地上的麦谷。 姜娴会意,立即进屋掏出一袋子的麦谷洒了好几把在地上,大黑乌鸦吃饱喝足,这才呜哇两声。 糖糖扭头看向姜娴:“阿娘,乌鸦姐姐说,他们要装可怜骗钱!” 姜娴气得冷哼:“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住在均溪驿站是吧,那就让他们乘着马车来,灰溜溜地滚走!” 姜娴贴在糖糖耳边说了一句,糖糖向大黑乌鸦转达意思。 大黑乌鸦哇哇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钱氏睡得不安稳,姜娴就没让糖糖跟着他们睡觉,她抱着糖糖在小房间的土炕上睡,叫乔荀自己一个人歇下。 翌日。 姜娴准备了满满一背篓的年礼要送去均溪县城给郭平安顾染清夫妇,想着郭拂尘身子弱,姜娴把糖糖和乔荀都带上了,一块去县衙,顺便让糖糖和郭拂尘多待一会去去晦气。 刚喊了陈大牛过来送他们一道,就看见姜顺遂他们兄弟带着姜武承十分狼狈地只穿着一层里衣跑来姜家。 第126章 说出去谁敢相信啊?被老鼠偷家了! 昨日穿的人模人样还有马车,今日狼狈至极,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灰头土脸的仿佛三个丧家犬。 “大哥,大哥救命啊!” “姜顺德,你快给我们烧点热水,要冻死啦!” “爹,三叔,别丢下我啊!” 三个人鬼喊鬼叫,姜娴见状直接下了驴车,站在大门口冷冷盯着姜顺遂他们几个人:“昨天,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姜顺遂脸色铁青,姜顺义气得怒吼:“你个死丫头,我们可是你叔叔,你什么态度你?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姜娴冷笑:“不好意思,你们连表的都算不上,可不要随便来攀亲带故!” 姜顺德听见了动静,刚要起身出去,被钱氏拽住了。 “叫娴丫头对付他们,你耳根子软,心也软,别他们哭哭唧唧的你就忍不住送钱给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好意思上门来要钱,就没见过这样的!” 姜顺德无奈一笑,坐在炕头上看向钱氏:“好,我不出去,你别生气啊,千万别动了胎气,陈郎中可是说了你这一胎来之不易,可千万要保住!” 钱氏心疼地看向丈夫:“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也别做让我生气的事情,再说咱们家如今的光景能这么好,全是娴儿辛辛苦苦打拼来的,虽说我管着钱,可这些钱最后都是要给娴儿的,咱们可不能擅自挪用!” 钱氏本来就是钱府的家生子,从小就在钱府长大,后来爹娘先后病死就剩下给她被老夫人指给了少爷院子里做贴身丫鬟,后来被少夫人猜忌误会灌了一碗红花差点打死,还是姜顺德求情花钱买下了钱氏,她这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她原本以为姜顺德也是无亲无靠的人,两个人一起相依为命,谁知道姜顺德还瞒着当年的这些事,若非姜顺遂他们找上门,她都不知道这个事。 钱氏读过书,懂得更多,她觉得姜家的人现在找上门来要钱简直就是无耻之行。 但自己的丈夫,自己最了解。 不是他们躲着不愿意出头,而是对付姜顺遂这帮无赖之人,就需要姜娴去对付,能够一劳永逸,否则这姜家就是烂泥巴沾上了就甩不掉,就算甩掉也要粘一身土。 索性,躲起来不见不听。 钱氏相信女儿会处理得很妥当! 实在不行,武力击退。 姜顺德点了点头:“知道了,媳妇,我不会动娴儿挣的那些钱!” 得了姜顺德保证,钱氏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院子外面。 姜顺遂他们骂咧了好半天,姜娴跟听不见一样,院子里也不见有人出来,气得他们三个人又恼火又冷。 实在是大冬天的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完全抵御不了风寒。 姜顺遂冻得不行了,软下来态度看向姜娴求道:“好侄女,给我们进屋暖和暖和吧,就不说咱们是亲戚,单是陌生人求助,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一想到昨晚的经历,姜顺遂他们三个人就觉得生不如死。 谁能想到啊,好好在屋子里睡觉,被一群老鼠冲进屋子袭击。 逮着衣服包袱就咬,还把他们的包袱拖走了,连马儿也被咬断了缰绳自己跑了,只剩下个马车的空架子。 因为所有的衣服和包袱不知道被老鼠卷哪里去了,他们找驿站的人,驿站的人觉得他们故意找事,直接撵走他们。 毕竟是官府监管的驿站,十分的硬气,姜顺遂他们讨不到好处,只能赶来桃源村求姜顺德收留一阵子。 这半路上还被一群鸟儿攻击,害得他们跟后头有鬼追似的,想不通这一晚上咋撞邪了两次? 就是说出去,都怕没人信。 他们被一帮老鼠和鸟儿袭击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三个人冻得直搓胳膊,鼻涕都冻成了冰溜子了。 姜娴摇头:“我们家从来不救助陌生人,讨饭的灾民路过都要被我家撵走,更何况你们三个居心不良的人!赶紧走啊,再不走我可就要报官,告你们私闯民宅,故意上门找事情啊!” 乔荀和糖糖此时坐在驴车上,等着要去均溪县城。 糖糖喊了一嗓子:“阿娘,我和小土说啦,叫他好好看门,他们进不去的,咱们快些走吧!” 姜娴也关上院门,指着姜顺遂他们几个人不客气道:“我家院子里有野马,你们不怕死就闯进去,但我奉劝你们哪里来得回哪里去,否则会有吃不尽的苦头,也别想着打扰我爹娘,我已经给他们打好招呼,他们但凡敢接济你,我就把他们也一块轰走,所以不要白费功夫了!” 姜娴说完,快步朝着驴车走去,身子一跃稳稳地坐在车板子上。 陈大牛一扬鞭子,驴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均溪县城出发。 这可把姜顺遂他们三个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欺、欺人太甚!”姜顺义狠狠一跺脚,喊了一嗓子。 姜武承已经冷得浑身发抖,颤栗得不行:“爹,三叔,快让大伯开门吧,我、我要冻死了!” 姜顺遂和姜顺义扯着嗓子在院门口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 姜顺义忍不住了,要推开院门强行闯进去。 再不暖和一下,他也要被冻死了! 姜顺遂赶紧拉住了他:“老三,刚才那小丫头说院子里有什么看着,不会是姜家养的恶犬吧?” 姜顺义哆哆嗦嗦地推开了大哥:“管他恶犬还是什么,我都要被冻死了,再不暖和一下,我都快看见咱爹了,谁还管这些啊……” 姜顺遂有些担忧。 姜顺义骂骂咧咧地推了一下院门,没有推开。 他气得后退几步,狠狠地冲上去撞开院门。 “砰!”的一声。 好消息,院门开了! 坏消息,一匹马儿忽然冲出来一头顶在姜顺义的胸口,姜顺义整个人嗖一下飞出去了,重重落在不远处的地里,疼得他整个人弓成了虾子状。 “老三!” “三叔!” 姜顺遂和姜武承都没想到,姜家院子里竟然还有个看门的马匹! 这马什么时候都能看家了? 姜顺义在地上折腾两下,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第127章 不想当冤大头 姜顺德在屋子里听见门外的嚎叫声,眉心微蹙。 钱氏靠坐在炕上看着他,哀叹一口气,提议一句:“要不你给他们送去陈师父家?看看,别叫小土伤到了他们,没啥事给个几两银子打发走算了!” 姜顺德沉默不语,心中也摇摆不定。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呵斥声。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鬼鬼祟祟地跑来我们桃源村好几次了,是想强闯民宅吗?”陈里正中气十足的嗓门一响起来。 姜顺德扭头看向钱氏,冲着她释怀一笑:“不用管他们,估摸着是娴儿喊来的陈里正!” 一般里正也不会管这种外人进村的事情,除非外人影响到了村里人的安危。 他能出手,大概是姜娴拜托了里正。 姜顺德知道,他今天若是走出去,那就真的剪不清理还乱了。 养父当年的恩情,他早已经还了,就在养母和姜顺遂兄弟他们几个人送他见官,诬告毒害养父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亲情羁绊。 钱氏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她心疼丈夫,但也不想丈夫当做冤大头。 …… 姜顺遂他们几个瞧见一群村里人拿着家伙事地冲上来,心里有点发虚,立即指着一旁看不见人的姜家解释:“那啥,我们是来找我大哥的,投奔姜顺德的,不是什么坏人!” 陈里正一双如鹰般锋利的眼睛盯着姜顺遂他们,冷笑道:“亲戚?我怎么不知道顺德家里还有亲戚,当初他们一家三口来挂的可是孤户,无亲无靠的才落户下来,再说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姜家还有旁的亲戚,你们几个肯定是来骗钱的!” “我们不是骗钱的,我们真是姜顺德的亲戚,不信你敲开门问他们。” “问什么问?娴丫头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贼人,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扔出村口,但凡再敢进村腿打断!” “是,里正!” 陈里正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纷纷冲上前将姜顺遂他们几个人五花大绑直接丢出了村口。 被捂嘴绑住的姜顺遂他们都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就这样被丢出桃源村的村界。 气得姜顺遂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姜顺义疼得早已经没有了血色,脸色煞白,虚弱地开口喊了一声:“大哥,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姜顺德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咱们来找他就是白费功夫,这种白眼狼就等着下地狱,等着咱爹收拾他好了!” 姜武承连连点头:“是啊,爹,咱们走吧,大伯一家子都不待见咱们,要我说还不如等我回去好好求求俞家的公子,放过二叔一马,都比求大伯来得管用!” 这桃源村的人都听姜家父女的,姜顺遂不甘心又恶毒地盯着村口好半天,才改口:“那咱们走吧,不过姜顺德如此无情无义,等咱们家渡过这一劫,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三个人狼狈地离去,陈里正派着盯梢的人一直看他们往县城方向走去了,这才跑回去传信。 …… 均溪县,县衙。 姜娴和乔荀抱着糖糖走进了后院里,郭平安正在陪着妻儿,这马上就要放春假,可以好好休沐几日不用上衙。 难得的悠闲时光,直到师爷急匆匆地进门汇报。 “太爷,夫人,乔童生携着妻女一块登门拜访了!” 顾染清闻言顿时露出笑颜:“是姜娴来了,老爷你快叫她来陪我说说话,不然我都要闷死了!” 郭平安看着妻子激动的样子,还有些吃味:“你怎么听见姜娴的名字,比听见我都要兴奋?难道为夫还抵不过你义结金兰的干妹妹吗?”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好多话都不方便跟你说,你快去,而且我能感觉到咱家的拂尘就喜欢姜娴,姜娴一来他可乖巧了,不哭不闹的,说明你儿子和姜娴有缘分。” 郭平安宠溺一笑:“好吧,我这就去前院,喊你的干妹妹来陪陪你!” 顾染清看着床榻上的小家伙,满脸的宠溺,还拿着一个布老虎逗弄小家伙:“儿子,一会救了咱们娘俩的姜姨就要来了,你开不开心啊?” 郭拂尘都没有满月,却在听见顾染清的话时,牵扯了一下嘴角,似乎像是在笑。 顾染清顿时乐了。 “就知道你开心,一会就有姨姨陪我们小拂尘玩喽!” …… 前院,乔荀和姜娴糖糖拜见过郭平安以后,两个背篓的年礼搬进屋子里。 李自满站在郭平安身侧,只挑眉扫了一眼,一看这背篓装着来的,估摸着都是地里种的大白菜亦或是糙米糙面,撑死了能割一刀肉。 他十分不解郭平安为什么要认下姜娴这种村姑做干妹妹,救了夫人命的更多是因为松鹤堂的沈大夫啊! 但郭平安他管不到,只祈祷自己运作的事情能在年后春假结束成功,到那时他就可以去投奔俞府了。 郭平安看着两大框装得满满的背篓,纯属好奇:“你上次说一定会让我眼前一亮的年礼,就是这两背篓东西?” 姜娴点头:“是啊,姐夫这是看不上吗?” 郭平安笑着轻抚胡须,笑道:“好,我这就打开瞧瞧,你送上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年礼!” “师爷,还不快快将姜小姐送来的东西打开瞧瞧!” 这县衙里到处都是眼睛,上次郭平安当众宣布和姜娴结拜,认下姜娴这个干妹妹以后,说闲话的人就说,更有甚者都是在说姜娴这下子撞大运,报上县太爷的大腿要鸡犬升天了。 郭平安平日里不喜这种言行,在他看来姜娴无心攀附,而他们夫妻俩是真心想感谢姜娴救了儿子郭拂尘的救命之恩。 这背篓看似普通,只怕又会落人口舌。 但郭平安知道姜娴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这才要当众察看年礼,顺便让师爷唱礼入库,让整个县衙的人都听听,省得日后一个个乱嚼舌根子。 李自满一脸不屑,心想乡下村妇能送来什么东西,不过还是挪步上前打开了背篓上方的油布。 郭平安赶紧提醒一句:“都记下来直接入库,也省得回头再做一遍这麻烦事了!” 师爷恭敬地答应一声。 第128章 合我眼缘 “白面十斤。” “精米十斤。” “猪肉半扇。” 李自满一边唱礼一边觉得果然是小家子气的寒酸东西,这点年礼县太爷竟然还要当众唱礼。 可是当挪开半扇猪肉以后,瞧见保存完好,连果实都还新鲜着的百年人参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百年人参三株!” 乖乖! 上次夫人用了人参价值一千两,这三株就是三千两啊? 李自满惊讶的扭头看了一眼姜娴他们一家三口,完全看不见任何割肉滴血心疼的表情啊,仿佛送百年人参就和送大白萝卜一样随意。 郭平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重几分,不由得看向姜娴他们,这也太贵重了,那他准备叫姜娴他们拿回去的年礼完全不够看了啊! 失算了! 李自满又捧着一株保存完好的至少五十年份往上的黄精高喝:“五十年的黄精一株,何首乌十斤,黄芪十斤,黑枸杞十斤以及灵芝十颗,还有一副纯金的长命锁。” 郭平安脸上的笑容完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抗拒。 “不行不行,你这年礼也太丰厚了,庄户人家能凑齐这年礼,别是举家之力,这心意我收下了,等会走的时候年礼你们带回去啊!” 姜娴笑道:“这算啥啊,山里人家靠山吃山,除了米面猪肉还有纯金的长命锁费点钱,其余的都是山里采摘来的,不算啥,姐夫你就收下吧!” 一个行商证就能拍出千两银子的高价,她这点东西纯属孝敬,本来也没出多少成本钱,姜娴送起来是一点也不心疼! 郭平安继续推辞,是看出来真的不想让姜娴破费。 姜娴却笑:“姐夫,你们哪能这样,难道咱们结为亲戚,只许你们给我送贵重的物品,不许我还你们厚礼啊?而且本身也都是山上采摘的,真的没有太破费的,你们要不收,那干脆也别认我这个干妹妹了!” “你这……太贵重了!”郭平安一脸惭愧。 乔荀适当开口:“郭大人,这些药材对夫人和大人都有极好的疗补功效,娴儿昨天还带着我们一起上山挖采,边挖边说大人你日理万机,需要滋补,夫人生孩子元气大伤,更需要人参黄精进补,这全是娴儿的一片心意,你们便收下吧,否则她真要难过了,还以为大人和夫人这是嫌弃她呢!” “哪有,这些东西拿去药铺都能卖上千两银子都不止,我这不是……也罢也罢,收下吧!”郭平安叫李自满去入库,心中高兴染清这个干妹妹没有白认。 虽说之前有一点点的感激成分在,但郭平安最不喜的就是乱攀关系,多少有些顾虑。 听闻乔荀的话后,郭平安感激的看了一眼用心的姜娴,道:“那就多谢妹妹了,不过日后可不许再送这么厚重的礼了,否则为兄这心中十分不安啊!” “好!”姜娴浅浅一笑,答应的十分干脆。 郭平安的目光又落在乔荀身上,提醒一句:“姜娴是我们夫妇的干妹妹,你既与她成亲,叫我一声兄长不过分吧?怎还生份的喊大人?” 乔荀微怔,旋即反应过来躬身喊了一句:“兄长教训的是!确实是该改口了!” 郭平安最后才看向糖糖,笑眯眯的冲着她招了招手:“这便是你们收养的闺女糖糖了吧?一看就是乖巧机灵的孩子,来舅舅这!” 糖糖抬头看了一眼姜娴,姜娴点头后她这才小跑到郭平安身旁,甜甜开口:“舅舅大人好!” 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 郭平安一把抱起糖糖,笑着夸赞一句:“你和你阿娘一样,鬼机灵的!” 说罢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封递给她。 “好孩子,这是给你提前给你的压岁银子,明晚记得一定要放在枕头底下压岁呦!” 糖糖连忙摇头:“不用啦,舅舅大人,阿娘说舅舅大人是均溪县的父母官,日理万机很累的,这压岁银子就当是糖糖孝敬个舅舅大人添茶水吧!” 郭平安一惊,立即扭头望向姜娴和乔荀。 又看向屋子里其他人爽朗大笑:“瞧瞧,一个小孩子都能说出如此懂事的话,我均溪县何愁不丰,哈哈哈!” 话落郭平安还是把红封硬塞给了糖糖,糖糖看了一眼姜娴。 姜娴一看薄薄的估摸没多少,就点头示意糖糖收下,多少是一番心意。 又在前厅耽误了一会,郭平安让姜娴带着糖糖去后院玩会,中午两家人一起吃个便饭,就当是提前团年了! 姜娴抱着糖糖跟随丫鬟一块进了顾染清的屋中。 屋子里十分暖和,上好的银丝炭烧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姜娴先前也了解过,顾染清是富商之女,所以哪怕郭平安的俸禄没多少钱,府上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最好的,花钱如流水也不会遭人非议。 “姐姐!” 姜娴一进屋,嘴甜的喊了一声。 糖糖也笑眯眯的喊道:“舅母!” 顾染清靠坐在床头,笑意吟吟的冲着母女俩招手:“快上前来说话!” 顾染清眼神又落在糖糖身上,今日糖糖穿着藕荷色软绸小袄,披着白色的斗篷,领口袖口都有兔毛看着就暖呼呼的,下半身是墨绿色的罗裙,裙摆垂到脚踝。 钱氏一早就给糖糖梳好了双丫髻,乌黑的发辫上系着蓝绫蝴蝶结,发梢还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糖糖肤色白皙圆润,配上这一身装扮可爱灵动极了。 “舅母好!”糖糖充分学会了姜娴那一套出门在外嘴甜不吃亏的本领,一上前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嘴甜的齁人。 顾染清顿时觉得心都要暖化了! “这便是糖糖吧,真是好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呀,粉雕玉琢和年画娃娃似的。”顾染清看着可爱的糖糖,扭头一脸遗憾的看着姜娴:“这也就是我家拂尘太小了,差了五六岁,不然我肯定要把糖糖留着当我儿媳妇了!” 姜娴噗嗤一笑:“姐姐,你这也太心急了,小拂尘都没满月你就急着给他娶媳妇了啊!” “不是急着给他娶媳妇,是你家这姑娘合我眼缘,我一看就喜欢,大心眼里喜欢!”说话间,顾染清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金打造的金项圈,金项圈上还坠着一个长命锁,直接做主给糖糖戴上。 “好闺女,舅母没啥好送你的,就送你点俗物戴戴,日后等回了京城,舅母的库房里随你挑啊!” 姜娴顿时哭笑不得。 完了! 刚还完认亲礼,这又得想法子在满月宴还这些礼了! 第129章 我咽不下这一口气 “糖糖,快谢谢舅母吧!再去瞧瞧你的拂尘弟弟。” 糖糖小嘴很甜,谢过顾染清,走上前看了一眼已经养得舒展开只是没寻常婴儿家白胖的郭拂尘。 糖糖满脸好奇,刚想伸手又立即回头看了一眼姜娴:“阿娘,我能摸一下拂尘弟弟的手吗?他真的好小呀,软乎乎的好可爱呀!” 姜娴立即摇头:“不可以,小弟弟太小了,皮肤很娇嫩的,你在一旁看看他就好!” 顾染清丝毫没有架子,笑道:“可以摸摸啊,他以后就是糖糖的亲弟弟,好不好呀?” “好呀!”糖糖歪头一笑,甜甜地露出两颗小贝齿。 站在窗外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无奈捂脸。 “完了!这臭小子的命是勾不了了!” “都勾好几次了,一直不成功,只能说明从这小子生下来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在生死簿的规划之中了!” 两个鬼齐齐叹息一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糖糖。 “话说,咱们要和殿下说一声不?” 白无常立即抬眼瞪了一眼黑无常。 “说啥?他老人家能把十八层地狱都掀开,走吧走吧,人间的事情不该插手的咱还是别插手了!” 两抹身影一闪消失在后院之中。 顾染清温柔含笑着看着糖糖稀罕地趴在床头,逗弄着郭拂尘玩,瞬间觉得浑身的寒意都散去不少,只觉得后脊梁骨暖乎乎的。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糖糖,再抬头看着坐在一旁陪着的姜娴,心想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咋姜娴母女以来,连日来的阴寒感就散去了? “哎呀,弟弟尿床啦!”糖糖出声打断了顾染清的疑惑,顾染清赶紧喊一旁的乳娘过来给孩子换尿布和襁褓,一边冲着糖糖耐心地解释:“弟弟现在还小,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已控制呢。” 糖糖哦了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了什么片段,但瞬间就开始头疼,糖糖不敢想了,立即转身朝着姜娴伸出手:“阿娘,抱抱。” 姜娴看着糖糖微微蹙起的小眉头,低声询问:“怎么了,糖糖?哪里不舒服吗?” 糖糖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阿娘,就有……就是……”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指了指脑袋:“阿娘,我一看见他们,脑子里就会蹦出好多画面,糖糖心里烦……” 姜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染清她们那边正在忙活着给郭拂尘换尿布襁褓,又看糖糖小脸上的迷茫不像是假的,便道:“好,那阿娘带你回家,好不好?” “嗯嗯!”糖糖点了点头。 姜娴看向顾染清:“姐姐,真是抱歉,糖糖可能有点不舒服,我先带她去看大夫,中午就不在这留饭了啊!” “啊?怎么好端端突然不舒服了?”顾染清抬起头看着姜娴和糖糖。 糖糖脸上的精气神肉眼可见的低沉。 顾染清忙说道:“那你们在府上吧,这外头冷呢,我这就派人去喊大夫!” “不用了姐姐,这一来一往的还不够耽误时辰的,我现在就带着糖糖去松鹤堂瞧瞧,你照顾拂尘吧,等过完年我们再过来给你和姐夫拜年啊!” 话落,姜娴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正好她也不想留在这吃饭。 虽说认下了干亲,但毕竟不熟,多少会有点拘束感。 姜娴不喜欢这种拘束的感觉。 等她抱着糖糖走到前厅,乔荀已经和郭平安聊完了重要的事,一家三口共同告别了郭平安这才乘坐驴车朝着松鹤堂的方向驶去。 驴车刚走过一条街,乔荀才担忧地看了一眼兴致不高的糖糖,又看向姜娴询问:“去后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糖糖蔫蔫的?” 糖糖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活力一样。 姜娴微拧秀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顾姐姐和奶娘她们伺候着郭拂尘的时候,糖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就开始这样了,我便带着糖糖离开,否则顾姐姐哪里那么容易午饭前放我们回家啊!” 说起来,姜娴忽然想起糖糖第一次跟着她上松鹤堂时说的话,她望向乔荀压低了嗓音解释:“上次在松鹤堂这样,今天看见奶娘她们忙碌又这样,估摸着是糖糖以前的家里人很富有,所以这些画面会刺激她不舒服。 总归她突然出现在桃源村被里正找到以后就没有人来寻过她,要么是被家里抛弃了,要么就是家里遇事了,都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尽量在她面前少提这些吧。” 乔荀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个事情。 姜娴让陈大牛赶着驴车去了一趟木匠铺子,准备打造一套马车架子和一套马鞍,全都按照中等价位打造,也花了二十两定银,等着年后来取,还得付二十两尾款。 光是一个马车和马鞍,还不是最好的就花了四十两银子,再配上马儿,也不怪寻常人家用不起马车,太金贵了。 更何况平日里马儿的吃喝拉撒,若是病了还要找赤脚大夫看病,又要花钱,谁家能养得起啊? 县城里大部分的铺面都已经打烊,贴上了告示,基本都要年十五以后才能开门,也没什么可逛的,姜娴和乔荀买了一些米糖和糍粑,便带着糖糖回村去了。 路上,糖糖心情不佳,一路颠簸摇晃着睡着了。 姜娴这才看向乔荀问道:“你呢?和姐夫在前厅都聊了什么?上次你不是说燕王找你们办的事情,你们可有对策了?” “有,不过年关在即,一切都要等年后再说了。”乔荀点头。 姜娴点头:“我怀疑姜顺遂他们就是被俞家人提点找上门来的,估摸着里正已经赶走了他们,但这口恶气不出,我又咽不下去。” 乔荀斜睨一眼姜娴,压低了嗓音问道:“娴儿,你想怎么做?” 姜娴微眯眼眸:“过完年初三,咱们带着糖糖以你读书的名义去一趟青州城吧!” “啊?”乔荀不解。 “这离得十万八千里,我就算想做啥也要去了青州城再说就是。” 乔荀勾唇一笑,倒是把他兴致引出来了:“好,你想怎么做为夫一定配合你!” 第130章 一场硬仗要打 姜娴轻哼出声,斜睨一眼乔荀,眸中却没有真的怪罪,单纯耍嘴:“你当然要配合我,这些事还不都是因你而起,不过这俞氏父子也确实是坏,该整治他们。” 乔荀认真点头,甚至眸中含着一抹愧疚看向姜娴。 “对不起,娴儿,都怪为夫将麻烦带给了你!日后为夫一定会努力用功的出人头地,报答你的下嫁之恩!” 姜娴本就是耍嘴一下,没想到乔荀还认真起来了。 她噗嗤一笑:“你个呆子,真是说什么信什么,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就努力的打败俞氏父子,考上个状元给我瞧瞧!” 乔荀笑得灿烂,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好!” 姜娴看着乔荀一笑起来整个人明朗几分,心猛地漏跳几拍。 她赶紧挪开目光,心想这家伙在姜家养了几日,身上的黑气都散去了不少,乍一看真妖孽! 乔荀看见她抱着糖糖姿势可能有些不太舒服,柔声启口:“我来抱着糖糖吧,这一路回去还要一个多时辰呢!” 姜娴偏着头都没敢看乔荀就把糖糖让给乔荀抱着了。 小丫头许是真的难受上了,这会子睡得特别沉。 驴车晃荡着到了家里,天色已经擦黑了,姜娴和乔荀他们下车,付钱给了陈大牛。 陈大牛感觉手中一沉,低头一看惊讶的看上姜娴:“娴丫头,你这也给的太多了……” 姜娴勾唇一笑:“收下吧,不过收完这个钱,孩子们过年的压岁钱我就不给了啊!” “哎呦,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陈大牛捧着一百五十文钱对着姜娴感激不尽,一连鞠躬好几遍这才赶车走了。 乔荀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姜娴,心想娴儿可真善良! 三个人一道进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姜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爹!” “欸!” 姜顺德这才从屋子里跑出来,一瞧见姜娴他们回来了,轻舒一口气,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院子外头:“你们咋到现在才回来啊?” 姜娴拧眉:“咋啦?你别告诉我,他们几个人在家里住下了?” 姜顺德立即摇头:“没有,你们刚走陈里正就过来赶走了他们,人现在是走了,就是爹这不是有点担心么,一直也不敢出来露面!” 看见姜顺德这个样子,姜娴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亏得你还上山打猎无敌手呢,几个陌生人就给你吓成这样,爹,甭说他们家曾经养过你,就是亲生的也没有这样的亲人,在他们送你进大牢独占金银珠宝的那一刻,你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姜娴边说边无奈的摇头。 姜顺德脸色讪讪,其实他也不是拉不下脸面,纯属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毕竟养父对他是真的好! “我娘咋样?今天没吐了吧?”姜娴不想扯无关紧要的人,和他们量子纠缠。 姜顺德点点头:“好多了,我买了些陈皮什么的,还有喝了陈郎中的保胎药,脸色都好多了!” “行,那你照顾娘去吧,今晚我做饭!” 乔荀立即开口:“我来帮你烧火!” 姜娴也没推辞。 姜顺德却看着进院都没醒过来的糖糖,有些好奇:“咦,我孙女今儿咋啦?去县城玩累了啊?” 姜娴不想解释太多,点头附和。 等吃过晚饭,想到明儿一早乔家那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一家子早早的就睡觉了。 翌日一早。 除夕当天,姜娴起了个大早把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水缸挑满,木柴砍好堆成一小堆,还抽空溜达了一下小土,给小雪豹喂完早饭,姜顺德乔荀他们才悠悠转醒。 姜顺德煮了一碗辣糊汤配包子,又煮了满满一锅茶叶蛋,这除夕当天就有人串门了,进门要吃‘元宝’,所以姜顺德直接煮了满满一锅,足足二百个茶叶蛋等着招呼客人。 往年没这么多,那今晚家里人多,又和村里人走动勤快了,自然是要准备充分了。 吃早饭的时候,姜娴才看向姜顺德:“爹,一会我和乔荀糖糖去乔家,在那边吃过年夜饭就赶回来,咱们家晚点开饭就好啦!” “欸,好!”姜顺德点头答应一声,心想这样也好,两家人都能顾得上。 “对了爹,晚上的年夜饭咱们做六菜一汤就好啦,别做太多饭菜,省得来回的热剩菜,吃着对身体也不好!” “好!”姜顺德点头答应一声。 姜娴扭头看着门外的天气,灰蒙蒙的估摸着又要下雪了。 今年的雪可真多啊! 她再三叮嘱姜顺德:“若是姜顺遂他们几个人又跑来卖惨,你可千万不许放他们进屋啊,否则回来我就给他们腿打断!” 姜顺德无奈一笑:“闺女,你爹看着就是那么耳根子软的人吗?你这一早上念叨好几遍啦!” 姜娴安静的看着姜顺德不说话,让他自己体会。 姜顺德无奈点头:“好,爹保证不心软,哪怕今天是大过年的也绝对不给他们好脸色,行了吧?” 姜娴勾唇浅笑:“这还差不多!” 乔荀和糖糖见状纷纷笑起来。 姜娴又和钱氏打了声招呼,一家三口便去了乔家。 环溪村,乔家。 乔大山和王氏都在门口等好半天了,也没等来姜娴他们。 乔大伯和梁氏还有乔二雪他们等在门口来回探头看着桃源村的方向,梁氏蹙眉问道:“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 对于姜娴,梁氏还是保持着深深的怀疑。 王氏立即开口摇头:“不会的,三郎媳妇她是个吐个唾沫就是钉的人,她说能把这件事情办妥,那你们就放心吧,你们也不看看她是谁!” 梁氏又不了解姜娴,看着王氏那么吹嘘自己的儿媳妇,撇了撇嘴嘟囔一句:“那怎么到现在都不来?咱们都在这等半天了!” 大过年的上门闹事,乔家三房的人都在这了,还把五爷爷家的几个年轻人也喊来一起。 人多力量大,让人瞧着也像是那么回事不是! 乔大山刚要说话,就听见乔小叔喊了一声:“来了来了,你们瞧!” 只见乔荀抱着糖糖和姜娴一块快步走过来,瞧见门口聚集的人,一家三口打过招呼后,直接出发去王子光家。 王氏趁着人多闹哄哄的跑到姜娴身旁低声询问:“娴丫头,这一去,你有几成把握能让王家答应啊?” 第131章 你自己亲口说出诉求! 姜娴摇了摇头。 王氏心中一惊:“没把握?” 老乔家今天可都憋着一口气,要去王家讨回公道,怕到时候扯到自家,王氏还提前带信和家里打过招呼不要掺和进王子光家的事情。 结果姜娴和她说没把握? 王氏一口气吊起来,都不敢想那个结果。 姜娴瞧着婆婆脸上轻笑出声:“我的意思是,王家没把握赢!” 王氏轻舒一口气,小声嘟囔:“那就好,你不知道你大伯母天还没亮就喊起来我,就等着今天去扬眉吐气一把,要是这个事情办不好,往后天天能磨叨死娘!” 姜娴笑笑没有说话。 王家村离环溪村还是有点距离的,走路足足半个时辰才绕到王家村。 王家村前不靠河,后不着山,倒是田地很多,村里比起环溪村还要穷苦,没有田地的人家想要上山打猎下河捞鱼都要跑去邻村。 乔家一家子浩浩荡荡的架势,刚进村口,就有人急忙跑去给王家村的里正也是王氏一族的族长王广志报信了。 而王子光和王子辰就是王广志的亲侄儿,一听是来找侄子麻烦的,王广志立即叫人去喊王氏的爹娘来当说客。 大过年的,竟然上门闹事! 这老乔家也真是的,有啥事不能等过完年再说? 王广祥家。 兄弟俩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写对联,准备给门窗都贴上对联,王广祥老两口一个砍柴,一个正在给鸡拔毛,木盆里热乎气直冒。 乍一看一家四口很温馨。 可角落里一个五岁和一个三岁的两个小丫头穿着单薄,披头散发,小脸都不知道几天没洗了,脏兮兮灰扑扑的,这会子一个穿着春天单薄的衣裳冻得鼻涕都成冰溜子了,另一个倒是穿得暖和却光着脚,小脚冻得通红,还有几个冻疮。 姐妹俩缩在角落里,一旁还有一盆要洗的衣裳。 两个人一个将衣服泡水里,一个揉搓,等揉搓差不多了再一起用力拧干扔到一旁的木桶里,一会抬着去水边透水洗干净。 王家四个人似乎对这一幕都习惯了,没有一个觉得王大丫和王二丫干活值得心疼。 在他们眼里,小丫头片子生来就是赔钱货,养到十几岁就要出嫁,在出嫁之前能帮家里多干一点活都是赚的。 “砰!”的一声。 院门被人踹开,吓了王家人一大跳。 乔二雪冲进屋子里一瞧见两个年幼的女儿在洗衣裳,这大冷天的手伸出来都冻得慌,她们却在搓洗衣裳,两双小手冻得红肿让乔二雪的心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 “大丫,二丫,对不起,是娘来晚了……” 乔二雪冲上前抱住两个闺女就开始哭,眼泪根本止不住。 神情有些麻木的两个孩子在看见乔二雪的那一刻也绷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见了娘,没事哭三场。 更何况乔二雪被赶出家门以后,原先她要做的家务活现在都归姐妹俩做,王家压根没把她们当做孩子对待。 王子光拧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倒是王李氏瞧见乔二雪回来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板着脸儿就开始训斥:“乔二雪,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臭烂货又跑回来干什么?大过年的上门哭存心让我们老王家也沾上你们乔家的晦气是吧?” 话落,王李氏看向大儿子不客气道:“老大,你可是已经休了她了,还看啥啊,赶紧把这个晦气的臭烂货轰出去,我们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娶了这么个晦气惹事精回来!” 王子光答应一声就要冲上去。 院门哐当又是一声响。 姜娴和乔荀以及乔家人全部走进了院子里。 王家几个人瞧见乔家一大家子都涌进来了,王李氏顿时扯着尖厉的嗓子喊叫起来:“你们老乔家这是要干什么?上门找事是不是?大过年的故意来找不痛快吗?” 姜娴给了乔二雪一个眼神示意,走上前一步挑眉嚣张地看向王李氏:“你们大年关的逼着我姐净身出户,她什么罪名也没有,就给了一纸休书赶出家门,到底是谁先找不痛快的?” 王李氏没见过姜娴,而且乔二雪也没妹妹啊! 一看姜娴不好惹的架势,王李氏哼道,满脸不屑和鄙夷地扫了一眼乔二雪:“就冲着她有个堂弟是个倒霉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为了我们老王家的门楣,我们就必须要休掉这种娘家不行的烂货。 再说乔二雪咋就没有罪名了?嫁进我们老王家,这么多年就生下两个女儿,连个带把的儿子都生不出来,没法给我们老大延续香火,这就是大罪,也就是我们王家仁善,留着她这个烂货到现如今,否则早就该在生第二个赔钱货时把她赶出门了。” 王李氏眼神一转,犀利又精明的盯着姜娴:“再说,我们王家已经把她休出门了,休书已写,你们乔家就是闹去官府都没用,我们家断然是不会让乔二雪继续回来的,识相的话赶紧走,否则休怪我们王家不客气了!” 姜娴看着王李氏,忽然歪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王子光王子辰两兄弟,眼神微眯指着王子辰:“你是那天在长街上说闲话的那个学子?” 王子辰也认出姜娴了,他心中一惊,又看着乔荀也来了,心中有些发虚,却梗着脖子答应一声:“是我怎么了,没想到你竟然和乔荀是一家人,那你们也该知道,你们家得罪了什么人吧?我们王家就是寒门门第,惹不起那种大人物,所以你们识相就该早点领乔氏回家,以免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乔荀迈步走上前一步,目光冰冷的看着王子辰:“亏你也是读了几年圣贤书的学子,连这种是非都分辨不清,还要破坏你大哥大嫂的婚事,那当初娶亲的时候怎么不去打听清楚?更何况,她只是我堂姐,与我又不是亲姐弟,你们这种一棍子打死的主意,就是闹上公堂也是你们无理!” 乔荀说完,姜娴补充一句:“还有,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替我堂姐说好话,闹着让你们王家留下她!” 王家人眉心一拧,一齐看向姜娴。 “不是留下她?那你们来闹什么?要嫁妆?”王李氏满脸狐疑,一脸防备地盯着姜娴他们。 姜娴看向乔二雪:“堂姐,该你了!” 乔二雪将两个女儿丢给爹娘照看,这才从袖袋中掏出一纸休书走上前窝成一团砸给王子光。 王子光猝不及防地被休书砸脸,恼火地瞪大眼睛指着乔二雪:“贱货,你敢砸我?你想死啊?” 姜娴最烦有人伸出手指着她,哪怕王子光是指她身后的乔二雪,那也不行。 “啊——疼疼疼——” 她疾快的往后一掰,都没有用力都差点掰断了王子光的手指,疼得王子光鬼哭狼嚎地弯下腰,就差跪在地上了。 “老大!”王李氏冲上前想帮忙,姜娴一只手直接揪住王李氏的头发。 “啊!我的头发!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竟然打长辈——啊——疼——” 王李氏被拽得根本不敢动,就怕一动头皮都要被扯下来,疼得她脸色煞白。 “长辈?不好意思啊,你们家跟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连亲戚都不算了,你一个老虞婆算哪门子的长辈,我呸!” “娘!”王子辰大喊一声,想上前帮忙,姜娴看见脚底下一个土坷垃,直接抬脚踢飞。 “砰”的一声,王子辰被击中要害,捂着痛处脸色涨红成猪肝色跪在地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直没作声的王广祥这才沉冷着脸色走上前看着姜娴,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乔家这是有备而来。 王广祥不客气地越过姜娴,直接问乔二雪他们:“你们乔家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是为了嫁妆二来,这几年乔二雪在我们王家吃吃喝喝的早就用完了,我们家都能拿出账本的,要是为了欲擒故纵将她塞回我们王家,那对不起,我们王家绝对不能容留连香火都不能延续的女人当长子长媳的!” 姜娴轻斥一笑:“就你家这破烂地,还长子长媳?说出去跟多有脸面似的,也不嫌弃丢人!” “你——”王广祥一噎,气得胡子都快翘上天了。 姜娴扭头看向乔二雪:“堂姐,你自己来说!” 一句话给了乔二雪莫大的底气。 乔二雪走上前一步,这一次她没有躲在姜娴的身后,目光直视着这个沉默寡言,却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公公王广祥,再扭头看着一旁被姜娴控制住都不敢发出声音的婆母和丈夫小叔子。 她深呼吸一口气后,目光清冷地直逼王广祥。 “我乔二雪自从嫁给王家,恪守妇道,孝敬尊长,善待小叔,持家守德,说我没有延续王家的香火,难道大丫二丫不是王家的血脉吗?所以七出之罪不能延续香火一罪的帽子扣不到我头上,也不能为了我堂弟得罪了人就把我赶走。” 王广祥不耐烦地抬抬手:“行了,你就说吧,你们老乔家要干啥?大过年的,只要不提过分的要求,我们王家都能答应。” 乔二雪正视王广祥一字一句道:“我要一封和离书,和王子光正常和离,并且带走大丫二丫,反正你们也不稀罕她们,而非一纸休书赶我出门!” 王广祥闻言,真是怒了,一张黝黑的老脸铁青,目光微眯泛着危险的芒光,不客气道:“我王家若是不答应呢?” 第132章 口气大的也不怕闪到舌头 乔二雪咬着发白的唇瓣,双手微微轻颤。 是啊!王家不愿意答应,乔二雪也不知道姜娴会如何做,让王家能够答应。 她扭头一双期盼的眼神看向姜娴。 姜娴手中稍稍一用劲,王李氏和王子光嗷嗷直叫。 “你个贱货,你少伤害我娘和大哥……”王子辰疼得脸色煞白,却还是焦急大喊。 王广祥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子中的拳头。 姜娴目光冷冽地看向王广祥:“不答应,那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们老王家,从此再也没有一个消停的日子?”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王家村闹事!” 王氏一瞧见族长兼里正来了,急忙跑到姜娴耳边低声提醒:“娴丫头,这是我们王家村的里正,也是王氏一族的族长,他还是王广祥的亲哥哥王广志。” 姜娴扭头看上去,只见额头一片漆黑的王广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心恶之人,再看他印堂聚拢的黑气,只怕是没少鱼肉乡邻。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当上里正和王氏一族的族长的? 王广志率领着一众王氏族人走了进来,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姜娴他们,看着姜娴一手一个控制着王子光和王李氏,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就胆敢如此欺负人,真的当我们老王家没人了吗?” 王李氏看见大伯哥就跟见到救星一样,嗷嗷大喊:“大哥救命啊,这死丫头一进门就又摔又打,还打我和子光,我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羞辱过啊……” “是啊大伯,他们乔家欺人太甚,明明是乔二雪下不出公蛋,我们忍到如今休了她,她一声不吭就带着家里人来打砸,还说休书不要只要和离书,嫁妆孩子他们都要带走……” 乔二雪无语地直冷笑。 她轻轻扯了一下姜娴的衣袖,小声道:“弟妹,要是为难的话,那我和他们王家对簿公堂吧,省得事情闹得太大你不好独善其身。” “没事,看我的。”姜娴气定神闲,压根没把这一帮子极品看在眼里。 笑话,她巴不得事情闹大闹去官府好不好,姐姐姐夫可不是白喊的关系。 更何况这个王广志印堂已经提示他不是个好里正,没准干了不少知法犯法的事。 姜娴稍稍一用力,王子光母子俩鬼哭狼嚎。 王广志气得不轻,当他的面都这么嚣张,他若不在,弟弟一家子岂不是要被乔家欺负进土里了。 “王家村的老少爷们否给我听着,是个男人就给我上,这次环溪村老乔家欺人太甚,简直不把咱们王家村的人当人看,不狠狠打退他们,日后岂不是来个人都敢欺负我们王家村的人。” 一声令下,王家村跟来的一帮汉子们纷纷抄起手中的家伙蓄势待发。 王广志冷冷凝着姜娴他们:“你们现在跪地求饶,奉上赔金,还能留你们完好无损地离开……” 姜娴直接一抬手,“嗖”的一下王子光和王李氏两个大活人就像是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被扔出去。 王李氏摔在草垛子上吓得一动不敢动。 王子光被扔挂在门口的枣树树杈上,撞得胸口疼,树杈子给他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尤其是枣树的枝条上都有小刺,扎得王子光欲哭无泪,更震惊的是姜娴那么瘦弱,哪来的力气? 不光是王家母子俩震惊掉下巴,就是王广志一帮人也都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个大活人啊,姜娴一手一个随手一甩就飞了,就和拎小鸡仔一样抛出去了…… 这是人的力量? 也太恐怖了吧! 姜娴又看着院子里的石桌子,上头还放着红纸笔墨,王子辰写到一半的对联还放在那儿。 姜娴走上前,看着石桌子活动了一下手腕,抬手轻轻一拍。 “啪”的一声。 石桌子瞬间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众人:“!!!” 这是人吗? 好大的力气! 大家伙再次退后几步,有几个胆小的瞬间丢掉了手中的家伙偷偷溜走。 姜娴抬眸看向王广志他们,微扬唇角:“我们乔家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姐姐乔二雪嫁给王家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错事,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乱扣帽子,给我姐一纸休书赶出了门。 这件事就是闹去官府我们乔家也不怕,因为就没你们老王家这么羞辱欺负人的,我们乔家人还没死呢! 另外,我们今天过来好声好气的要和离书,从此我姐和王子光各走各的路,不过分吧?至于嫁妆,当年聘礼给多少,嫁妆就回了多少,王家人说这些年都用在我姐身上,也就是说我姐嫁进老王家全靠自己嫁妆活着,没吃老王家一粒米一顿粮,那更不能让我姐白白受冤区被休出门了啊! 王里正,你今天跟我讲道理,咱们好声好气把事办了,啥事没有,若是要动武力,那王李氏母子俩是什么下场,你们只会比它们更惨,我姜娴说到做到!” 王广志心中满是震撼,他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还能出个硬茬子! 但就这么认怂,他王广志的脸面往哪里放? 王广志硬着头皮,蹙眉开口:“你少说有的没的,休出去的人,办出去的事就没有改的道理,你敢动手我们王家村这么多人,就不信还制服不了你们区区十来个人了!” 话落,王广志催促身旁的人:“快去,把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喊过来,有一个算一个,二三百户的村民,足有一两千口子的大村子,还能叫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了嘛?” 姜娴勾唇一笑,挑眉看向王广志:“看样子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王广志冷哼:“小丫头,说话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闪到舌头。” 姜娴没再理睬他们,转身给了乔荀身上的糖糖一个眼神。 糖糖会意,一吹口哨。 一只大黑乌鸦哇哇叫了两声盘旋在屋顶上,大家伙完全没人注意。 王广志还想着震慑姜娴,希望姜娴能够知难而退。 谁知人群里不知道说大喊一声:“天呐!那边是什么啊?” “好像是一群……鸟?” 乌央乌央的瞬间整个王家村的天都黑了。 第133章 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整个王家村的天都黑了,他们这辈子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多鸟儿。 只见那群鸟儿一飞过来直接俯冲攻击王家村的人,王子光一家四口是重中之重,几乎每个人都被鸟儿扑腾抓挠,闪躲都来不及。 偏偏乔家人,他们一个都不攻击。 王广志疯狂的拿着手中的扁担挥舞,一边叫大家伙进屋子再说,关上门窗看这群鸟儿还怎么攻击他们。 姜娴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声:“乡亲们,都看看啊,这王子光一家子良心败坏,缺德没边遭天谴了,大家伙可千万要擦亮眼睛帮扶啊,毕竟整个均溪县都找不到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无缘无故就要给儿媳妇一纸休书,这不是逼着儿媳妇出家为尼或者去死吗?再者说了,生了两个女儿就不是延续香火了吗?真是笑死人了。 一个个都不喜欢女孩,重男轻女,那么光有男孩能延续香火吗?不还是需要女子阴阳结合,借腹生子,光靠男人有个屁用啊!要我说,说看不上女子的都该拉下去砍头才是,有本事家里一个女子也别留啊……” 姜娴这一喊,还真有不少人退出了王家。 惊奇的是,只要他们不帮着王子光一家子,那群鸟儿就不攻击他们了。 人群里纷纷喊道:“王家村的老少爷们,只要不帮着王子光家一错再错,这帮鸟儿就不会攻击咱们啦!” “我的老天爷啊,这王子光家可真是缺德哦,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要降下天谴!” “可不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鸟儿啊,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啊!” “父老乡亲们咱们都退出来,不要插手王子光家的事了,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大家伙口口相传,很快除了王子光本家的七八口人还在院子里疯狂挣扎,想要进屋,姜娴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有她守门谁也进不去。 其余人都丢下武器,退出院子以后就真的没有鸟儿攻击他们了。 这也让王家村的人更加坚信,王子光家干了缺德事,遭天谴了! 片刻之后,王子光一家子和王广志一家子七八口人被鸟儿攻击的抓的头发也乱了,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胳膊上都是血痕子十分狼狈。 奈何这帮鸟儿跟疯掉了一样不停地攻击他们,偏偏他们还手,这帮鸟儿就躲。 最终王广志气得催促王广祥赶紧答应乔家的条件,否则他们今天能被一群鸟儿累得精疲力尽而亡。 王广志才不信什么天谴,觉得这帮鸟儿十有八九就是姜娴搞的鬼! 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只能先把姜娴一家子人应付走,再想对策。 “老二,他们家要和离就答应是了,你们本来也不想要那两个小赔钱货,就让乔氏带走呗,咱们不一家子总不能叫这帮鸟欺负了吧?” “大哥,他们说咱家是遭天谴,我这要是答应了,那以后全村人怎么看咱家啊?”王广祥一边招架鸟儿一边回话。 “不管了,先答应了再说,以后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快点!我招架不住了!”王广志说话分心,一个没注意被鸟喙划伤了眉毛,顿时一个血口子,直接从眉毛中间断眉! 断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王广祥心一狠冲着姜娴他们大喊:“我们答应行了吧?你们赶紧把这帮该死的鸟儿弄走!和离书、孩子都能答应,但是嫁妆聘礼相抵就不谈了!” “老头子,你咋能答应?啊——”王李氏费劲的从草垛子上跑回来一进院子听见这话,刚想答应,就被鸟喙啄到,疼得尖叫抱头闪躲。 王子光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躲在树上一声不敢吭。 王子辰更是吓晕了过去。 姜娴听见王广祥的声音了,她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笑道:“你们跟我说又没有用,这是老天爷降天谴,又不是我招来的鸟儿,你们得和老天爷保证不做坏事,答应悔过自新啊!” 王广祥兄弟俩听见姜娴说这话,快气晕过去了。 姜娴一摊双手:“我说真的,我又不是神仙,我哪里使唤得动这些鸟儿啊?” 说罢,姜娴还装模作样的赶鸟儿走,大黑乌鸦配合的冲上来攻击姜娴,姜娴赶紧退后几步。 知晓内情的乔荀和糖糖忍俊不禁。 原本还震惊姜娴神通广大的乔家人这会子也松了一口气。 合着这群鸟儿不是姜娴弄来的,真的是老天爷都看不惯王家所作所为,所以才会降下天谴。 乔大伯和梁氏他们纷纷呸了一口唾沫:“该!” “老王家做事缺德,老天爷就该这么狠狠的惩罚他们!” 搞得王广志王广祥他们无奈的向着一群鸟儿保证。 姜娴给了糖糖一个眼神,糖糖这才示意大黑乌鸦它们离去。 大黑乌鸦临走前哇哇啼叫几声,一双圆溜溜和黑豆一样的眼睛像是在提醒姜娴:今天召唤太多的鸟儿,得加谷子! 姜娴冲着大黑乌鸦会心一笑,一群鸟儿就这么飞走了,但是没飞远,而是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鸟儿,像是要督促王家履行诺言一样! 惊得众人再次下巴都要坠在地上。 王广志只觉得脸色涨红,仿佛这辈子积攒的脸面都要在今天丢尽,他目光阴冷地盯着姜娴,又看向乔家人,敢怒不敢言。 只能冲着一旁的弟弟发脾气:“还不赶紧把子光弄下来,改写和离书啊,从此王家和乔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姜娴提醒一句:“还有两个丫头的户碟,让王子光签写一张放弃孩子的契书,并且从今往后断绝父女关系,日后不论出什么事也不许去找两个孩子!” “你别得寸进尺!”王广志怒道。 姜娴勾唇浅笑:“我可没有呦,毕竟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老王家要是不怕遭天谴,那就继续从前的所作所为呗!” 王广志紧咬着牙关,双手死死地攥在袖中,深呼吸一口气后看向弟弟一家子:“都还愣着干啥,写契书去啊,等着我写呢?!” 乔二雪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就这么容易的拿到和离书,带着女儿们离开王家这个魔窟吗? 第134章 一颗毒瘤 当乔二雪捧着一张和离书,带着两个女儿,分文没拿的顺利离开王家村,她还仿佛觉得是在做梦。 梁氏抱着小孙女,紧紧搂着她试图让她暖和点。 姜娴和王氏还有小王氏她们走在另一侧,大家伙都在议论今天来王家村找事的事。 乔大山走在最前头和乔大伯还有乔家族人谈论起王家吓尿了的德行,就得意大笑。 一群人刚走出村口,两三个人从树梢后头走出来。 乔大山他们的谈笑声也戛然而止,防备地看着那三个人。 王氏定眼一看,是自家大哥王汉、二哥王武和侄子王春书,她走上前喊了一嗓子:“大哥,二哥,春书,你们咋在这里等着啊?” 王汉王武相互对视一眼有些难以启齿。 王春书哼了一声:“为啥在这等你们,你们不知道啊?” 王汉立即呵斥一句:“春书,不许这么和你大姑说话!” 王春书偏过头去不言语,但是满脸的恼意。 王汉叹息一声,看向王氏:“今天你们闹的可是里正亲弟弟家,你们是拍拍屁股走了,只怕回头他家该找咱们家麻烦了,所以爹娘叫我来找你问问,能不能活动点钱过来,等明儿一早我们亲自去里正家送礼赔不是,再撇清关系!?” 王武看向王氏:“水芹,你也知道王广志是什么人,咱们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锄地汉子,他肚子里那口气喘不出去,有的是法子收拾咱们家啊!你也不想爹娘临老了还要被王广志磋磨吧?” 今天他们一家子因为王氏打招呼都没有去王子光家,但听说事情闹得不小,姜娴又是王氏的儿媳妇,等王广志回过神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家。 姜娴和乔荀成婚那日他们去了,姜娴带了那么多陪嫁银子,这会子也是能拿出活动的银子来。 若非万不得已,他们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堵人。 王水芹顿时拧起眉梢,纠结着大哥二哥的话。 姜娴走上前适时开口:“大舅二舅,冒昧插嘴一句,我想问问王广志兄弟俩在村里平时是什么作风?” 王汉王武一愣,不知道姜娴的意思。 “啥意思?” 姜娴勾唇微微一笑,道:“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最近县里正在考核各村里正的功绩,对于混日子或是仗势欺人,鱼肉乡里,不作为的里正县衙会派人来调查清楚,若是情况属实便会取消里正一职,若是他们犯罪的话,会直接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王汉王武相互对视一眼,明白了姜娴的意思。 姜娴笑道:“与其陪着笑脸送礼还要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倒不如一劳永逸,大舅二舅,你们说是不是?” 乔荀点头附和:“是啊,大舅二舅,娴儿说得没错,你们这么担惊受怕的何不趁此机会,搜罗王广志鱼肉乡里的证据,让上头来罢黜他,让他再也没有机会作恶?” 王汉王武一齐长叹一口气。 王汉感慨一句:“王广志那一族可是咱们村人丁最兴旺的一脉,再说里正也是个官儿,告官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叫他们知道了,那我们这一家也不用在王家村待了。” 王武点头:“就是,我们一家子世世代代都在王家村,祖坟祠堂都在这,闹不好就要背井离乡,这风险太大了。” 姜娴没说话。 乔荀微蹙眉头,目光严肃地盯着他们:“若我说,如今均溪县县令是娴儿的姐夫,你们可敢赌一把?” 王汉他们一惊,乔家人也都震惊了。 县太爷竟然是姜娴的姐夫?真的假的? 王春书撇了撇嘴,说着丧气话:“县太爷是你媳妇姐夫?那你们成婚的时候,县太爷一家怎么没来啊?说大话也不怕风闪到舌头。” 反正王春书是不相信姜娴会是县太爷的妹妹。 真是县太爷的妹妹,怎么可能嫁给乔荀?那满县城的青年才俊还不随便她挑啊?干啥找个倒霉蛋? 王汉王武倒是听进去了,也心动了。 说实话王家村被王广志带得乌烟瘴气,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几乎都被王广志带着一帮人打架斗殴立威过,就因为放水浇地,一边村界的边角地,亦或是村里人和其他村的人发生口角。 往往一件小事,就被王广志煽动的青年才俊都跟着他出去作恶。 王广志自己也是一个动不动就动手的人,在他当上族长和里正这些年,就没人能欺负王家村的人,否则全村老少爷们都会一齐出动,势要找回场子。 喜欢打打杀杀的人都信服王广志,但是一心想过踏实日子的村民们简直苦不堪言。 若是不配合王广志就会被针对,隔三岔五毁坏田里的农作物,亦或是家里的房子好好的就塌了,那帮跟着王广志身后的混不吝们就会天天找麻烦。 总之没有一百斤粮食上供亦或是银子上供,就休想过踏实日子。 总之,老实人家过得苦不堪言,那些投机取巧的人家占便宜没够的都十分支持拥簇王广志! 但凡王广志讲道理,王汉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堵路了。 现在终于有机会能推翻王广志,他们如何不心动? 王武吞了吞口水,隐隐有些激动地搓手询问:“外甥媳妇,你姐夫真是县太爷啊?” 姜娴点头:“是,这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骗你们干啥?” “那我愿意去告王广志,他在村里天天纠集一帮人吃喝玩乐,而且还霸占抢收村里佃户的地,有人开发了荒地他也不由分说抢走,平日里若是惹他不如意了没有一两银子或是一百斤粮食根本摆不平事。 这些都不提了,关键他把控着村里唯一一条水流,还在那边建了个闸口,到了春耕时期需要灌水的时候,他就会让自家兄弟们堵住那个出水口,不交钱都不给灌溉。 而且每年秋收的时候都要拉去他家过称,才能送去县城里交付税,走他家过一下称至少会折本二三十斤,全村人都苦不堪言,但又不得不从,总之他就是我们王家村的一个毒瘤啊!” 王武说得声泪俱下,眸中隐隐藏着一抹恨意。 第135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姜娴明白了,看那个王广志的面相也不像是好人。 但偏偏有些坏人遗臭万年,气运不好,但是强行被戾气转嫁给其余人,否则王广志都活不到如今。 “嗯,那你们有他鱼肉乡邻的确凿证据吗?” 王武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沟渠:“那边建造起来的闸口就足以证明了,而且每次我们卖粮去他家过秤的时候,他都会有个账本,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已经默认每年要给王广志进贡三十斤粮食,那个账本只要能拿到,就是板上钉钉的罪证,否则王广志王广祥两兄弟咋可能有钱送家中的孩子们去读书。” “好!”姜娴心里顿时有了数,只要能有账本证明王广志搜刮民脂民膏,那这百分百会被抓进大牢,一进牢房什么话都藏不住。 姜娴转身看向王氏:“娘,你身上带钱了没有?” 王氏立即摇头:“没呢!” 大除夕的出门找事,谁带钱啊! “那一会回去拿点钱送给大舅他们,先让他们应付着王广志,等回头事情办完,一劳永逸就没事了!” 王汉王武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又打量着妹妹家这个关系,寻思着三郎媳妇现在当家做主了啊?不过这爽利劲,确实比起寻常的媳妇要好多了。 “欸,好!” 姜娴又看向王汉他们:“大舅二舅还有表哥,你们就先回去吧,保管不会牵连到你们,最多七天,七天之内王广志一家子但凡涉嫌犯法犯罪的都会被抓,你们尽可放心!” “欸,好,外甥媳妇,还是你厉害,若非有你我们只怕这个年都过不踏实了!”王汉老实点头哈腰,看姜娴的眼神都多了一丝的敬佩。 这方圆十里,鲜少能出现姜娴这般果断飒爽的女子,更何况她还嫁给了乔荀,四舍五入姜娴就是他们老王家的人! “外甥媳妇,你要缺啥证人立即喊我啊,我保证出席不会逃跑,而且村里好多人只要我一声高呼,肯定会来一起检举王广志的,一定要将这个大毒瘤从我们王家村连根拔起!” 王春书一改刚才轻蔑的态度,眼神狐疑地盯着姜娴。 他还是无法相信,这表弟媳妇真能把王广志一家子扳倒? 姜娴和他们寒暄几句后,一行人赶回家。 因着帮乔大伯和梁氏解决了心头大患,尤其是姜娴和乔荀可是这一次声讨王家的功臣,梁氏立即操办晚饭,喊着二房三房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姜娴和乔荀还要赶回桃源村,等回到家,妇人们全部钻入厨房忙活起来。 男人们砍柴烧水,烫鸡鸭拔毛,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姜娴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转眼就是十九年,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除夕,而她还啥也不用做,只等着开饭就行了。 可以说,今日帮着乔二雪找回场子,带着大丫二丫完好无损回娘家,在乔家姜娴现在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娴儿,糖糖,你们俩先吃一份年果子,一会开饭了再好好填饱肚子!”乔荀端着一碗热乎乎的年果子走过来,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说是年果子,实际上就是糯米汤圆,只是汤圆有芝麻甜芯,年果子没有。 一般除夕早上吃过饭后就不吃了,实在饿的话就吃一份年果子,等着晚上吃年夜饭。 农户人家,一年到头就属年夜饭最丰盛,有鱼有肉,比平日里的伙食要好多了,大家伙也舍不得吃得太饱,省得年夜饭的时候就吃不下了。 “你不吃吗?”姜娴抬头看了一眼乔荀,就瞧见他脸颊上还沾着一点炭灰。 姜娴忍俊不禁,冲着他招手:“你弯身一下!” 乔荀不明所以弯腰俯身凑近姜娴,姜娴抬起手,用大拇指擦拭掉他脸上的炭灰笑道:“这是跑去烧灶了?怎么还蹭了满脸灰?” 温热的指腹摩擦过脸颊,乔荀脸颊蓦得一红,顿时脸红到了耳尖。 糖糖奇怪的问道:“神君伯伯,你的脸颊怎么和红苹果一样啊?” “啊?可能是烧火太热了,我去帮你奶奶忙,你们俩先吃!”乔荀说完,眼神轻瞥一眼姜娴,逃一样地离开了。 姜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乔二雪已经给大丫二丫收拾好,重新洗了个热水澡,处理好手上脚上的冻疮以后,这才一左一右各牵一个走到堂屋里,瞧见姜娴和糖糖在吃年果子。 乔二雪领着两个女儿走上前,低头温柔的看向她们:“大丫二丫,快给表婶磕头谢恩,若不是她,咱们娘三现在还要饱受分离之苦,你们在王家受罪,娘就要在乔家抬不起头做人了,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恩情,这辈子都得对表婶感恩戴德,敬畏她,孝顺她,知道了吗?” 大丫二丫立即点头,两个人麻溜地往地上一跪,姜娴赶紧放下碗勺,急忙上前扶起两个孩子。 轻轻虚碰一下,两个孩子瘦得如皮包骨头,哪像是糖糖一样圆润有肉。 姜娴心疼不已,柔声开口:“大丫二丫,你们别听你娘的,表婶也没出多大的力气,是老天爷见不得你们母女骨肉分离做好事呢!” 旁人或许可能还会觉得是遭天谴,但是乔二雪深知,这事就是姜娴做的。 她目光感激地看向姜娴:“弟妹,你不用说这些话,事实如何你我心中清楚,从今往后我们母女三人你随意使唤,只要能帮得上的我们绝对不推辞!” 姜娴笑了笑,看向乔二雪:“堂姐,这也是你自己想换个活法,若非你自己争气,我就是帮你再多也无用,所以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毕竟是亲戚不是!” “弟妹,你也说了,咱们只是亲戚,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若非是你我哪有那么容易带着大丫二丫逃离魔窟,所以我们母子三人这一拜你受得起,而且我刚才那些话不是说说而已的,日后你有啥需要尽管吩咐我们,我们若是推辞一次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姜娴只得点头,心中也很欣慰。 至少没有帮白眼狼! 看样子整个老乔家,还真就乔熹和赵氏两个奇葩极品,其余人都蛮好的,不好的话从前也不会一大家子齐心协力的供乔荀读书。 等吃过年夜饭,因为姜顺遂的事情搞得姜娴有点担忧,一家三口和乔家人告辞过后便离开了。 村头村尾偶尔有几家还放鞭炮,但大部分人家草草吃过饭就吹灯歇下了。 毕竟不是丰年,能够填报肚子已经实属不易,哪还有其他的闲钱置办鞭炮对联啊。 乔家一家人看着姜娴他们远去的背影,大家伙这才收回目光。 梁氏和乔小婶何氏一左一右伴着王氏,冲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弟妹,你这个儿媳妇讨得真好啊!能顶事,比咱们整个老乔家的男人都顶用!” 第136章 除夕夜来索命! 何氏噗嗤一笑:“谁说女子不如男,瞧瞧咱们三郎媳妇多厉害,日后我家两个丫头都得和三郎媳妇学习,看往后谁还敢说我两个女儿没有香火!” 王氏谦虚一笑,嘴上说着一般般,心里已经美上天了! “行了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屋玩会花牌吧!” “啊?我可没钱啊!”何氏立即捂着荷包。 王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咱们打着消磨时间,谁要花钱玩啊!” “行,正好二雪也在,这次咱们四个女人凑一桌也够了!” …… 乔大伯和乔大山乔小叔以及几个男人们聚在一起,和王氏他们的心境完全不同。 乔大伯拧眉看向乔大山:“老二,你这三儿媳妇可不是个普通人啊,今天在王家村露的那一手,咱们得防范着些!” 乔小叔用力点头:“是,这怀璧其罪的道理咱们谁都懂,所以咱们得提前想好对策!” 乔大山喝了点酒,这会子被大哥三弟一提醒,瞬间酒醒一半。 “想啥对策啊?三郎媳妇不是说了,那都是遭天谴的事,跟她没关系!” “那应付外人的法子你也信?再说村里人家众口铄金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咱们不得不提前防范!” 乔大壮和乔赋坐在一旁没说话,但是听长辈们聊天学经验总归是没错的。 乔大山微拧眉梢,被他们说得都有些担忧了:“那你们说,咋防范?” 乔大伯微眯眼眸,提议一句:“让朱瞎子去帮王广志家散谣言,就说王家村有神鸟降世,看不惯王家欺人太甚把这个事往降天谴上面扯,反正别和咱们家扯上关系就好了!” “行,那我明儿就去找朱瞎子,顺便多找点人散播谣言,把这个事和咱们家撇干净一点!” 谣言四起以后,很快就能研磨姜娴带着一帮人去王家找事。 即便日后有人提起来,也不会想到是姜娴的缘故。 朱瞎子毕竟是十里八乡的神棍,真让他鬼鬼祟祟的做法搞一波,不仅能给他带去名气,还能让乡亲们相信降天谴的事,牢牢地刻印在脑海中。 哪怕真有人因为群鸟围攻的事情来调查,众多的谣言就能掩盖真相,也就不怕奇人异事盯上姜娴,再把姜娴当做妖异对待。 这年头,但凡真神神叨叨一点的人是要被架火堆的! 兄弟三人做好决定,打算明儿一早也去各村传谣言,反正姜娴为了老乔家冒险了,他们不能叫姜娴因为此事受困扰。 乔小叔又问了一句:“三郎日后就住在姜家不回来了?” 乔大山点点头:“是,开春他就要去陈氏学堂教书,住那边方便,而且朱瞎子说了咱们家这风水不好,不利于三郎科考,你们没看自从他考上童生这个新宅子一盖起来,就一直没有进步,还倒霉不止么?或许换个住处,就能改变了三郎心境,今年八月份的院试看能不能考上秀才吧!” 乔大伯他们没有说话,但也都知道,乔荀如今是老乔家改换门庭的希望。 所以乔荀真是为了前途住在姜家,他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举双手赞同。 至于男方家的面子,那值几个钱啊? “不过,你真打算不管二郎夫妻俩了啊?我可是听村里的朱福生说,前两天在均溪县城看见他们了,赵氏带着二郎就在城隍庙那一片要饭呢!”乔小叔又问一句,眸中还充斥着试探。 乔大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要饭都不嫌丢人,我管他作甚,反正他们已经不是咱老乔家的人了,你们日后莫要再提了!” …… 均溪县城,城隍庙。 赵氏拖着身子沉沉的乔熹回到了住处,城隍庙后头巷子里的一个空屋子,这屋子原先是用来放那些戏班子的行李,但城隍庙已经很久没人在这边请过戏班子了,也就空了下来,好一点的屋子都被乞丐们占据了,他们也只能到这个最破最小的屋子里安顿下来。 乔熹上次被人打到吐血,又得了风寒,差点丢了一条命。 但渐渐地又恢复了过来,只是人的精气神大不如前,身子也没以前硬朗,再加上这些时日的吃食跟不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凹陷的不细看,都认不出来是乔熹。 赵氏比乔熹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自己是女人,怕被人糟蹋,每天给身上抹得脏兮兮的,还故意搞点尿液沾在身上,骚臭的围绕就连乞丐都不愿意过来搭话,反而保护了自己和乔熹。 除夕夜,万家灯火团圆时。 他们夫妻俩却只能窝在小破屋子里,相对无言,良久赵氏才说了一句:“二郎,咱们开春回去把地卖掉吧,然后拿着钱去西疆吧!” “那地已经还回去了,不是我们的了,你就别惦记了!” 赵氏满脸苦楚:“二郎,干啥说这硬气话,你看看咱们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乔熹目光阴沉地盯着赵氏。 “什么日子?这日子不是你想要的吗?要分家,要钱,要出卖三郎,要我说咱们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自作孽!”乔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咳嗽不止。 赵氏被气得也是没了脾气,可是现在娘家回不起,婆家也回不去,她只有乔熹可以相依为命了。 屋子里短暂的安静片刻。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 赵氏和乔熹相互对视一眼,想不到这大过年的谁会找上门。 赵氏起身去开门,刚打开房门就被来人一脚踹飞。 “啊——” 赵氏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媳妇!”乔熹吃惊的大喊一声,他颤颤巍巍地想站起身去扶赵氏,可身体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点力气。 夏掌柜一脸阴沉地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乔熹夫妻俩,满脸恶毒:“叫你们帮我做事,你们倒好拿钱跑路,乔熹,我说过的,你要是不老实,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老实!” 乔熹看见夏掌柜带着两个打手走进屋子,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死亡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乔熹忙不迭地爬起身跪着磕头求饶:“对不起,夏掌柜,我不是有意的,我也帮你们做事了,我们夫妻俩现在都被赶出家门了,我们真不是有意逃跑的,求求你饶了我们夫妻俩吧……” 第137章 典妻还债 “饶了你们?那谁来饶过我?就因为你们办事不利,我已经被东家责罚,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就把事情办完,若是能一举夺得乔荀的命,那三十两我不仅不要,还会再给你二十两如何?” 夏掌柜满脸狰狞,眸中闪烁着毒辣的寒光。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乔熹,说是有两个选择,实际上就是逼着乔熹去谋了乔荀的狗命。 如此一来,夏掌柜也好立功。 少爷叫他找人盯紧了乔荀的一举一动,时不时派人去敲打一番,肯定是恨毒了乔荀。 若是这次一劳永逸,他一定能恢复从前的地位。 天知道,一向在夏府仅次于主子地位的他,这段时间因为铺子几千两银子的损失有多难熬。 不仅一家子都被从夏府的重要位置调走,现在连他都要下放到庄子上做一个小管事,夏掌柜心里如何能愿意? 今天他喝了点酒,一听说乔熹夫妻俩就躲在城隍庙这,团年饭都不吃了都要过来把这个事情办好,若是能办妥当了,解决乔荀,明日一早他也好去少爷那邀功。 有少爷求情,他肯定能回到老爷亦或是少爷身边近身伺候办事。 乔熹怔愣片刻后,看向夏掌柜在地上重重地磕头了几下。 “夏掌柜,我、我现在没钱,你也知道我们夫妻俩准备来城里投奔你的,结果被人抢劫了,现在身无分文,否则哪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至于害我弟弟性命,我已经被乔家赶出来断绝了关系,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媳妇,我近不了他身,更伤不了他分毫啊夏掌柜,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夏掌柜满脸狰狞,看着跪在地上的乔熹:“我放过你们,那谁来放过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杀乔荀,你自己选吧!” 乔熹满脸痛苦。 夏掌柜冷笑一声,看着乔熹,又看着一旁的赵氏。 “你既然不想杀你弟弟,那就把你媳妇卖掉抵债吧,我认识个鳏夫,一直娶不上媳妇,愿意花二十两买个媳妇,你媳妇模样还不错,又没有生育过,至少能要个二十五两往上,当老子倒霉,找了你们俩这种倒霉鬼当内应,最后还得搭钱进去。” 乔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夏掌柜,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但没有立即反驳。 赵氏身子弓成了虾子状还难受呢,听见建议以后震惊地抬起头。 她怨恨地看着夏掌柜,又扭头望向沉默不语的乔熹。 “二郎……二郎你不能这么对我……” 乔熹缓慢地扭头看着赵氏,想到自从娶她到如今,自己沦落到什么境地。 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惊雷声,闪电接踵而至,一闪而逝的光芒照耀在屋中每个人的脸上。 赵氏慌乱地爬起身,忍着剧痛朝着乔熹爬过去。 这么久,她都没有丢下乔熹和他一起吃苦,陪着他熬过了生死瞬间,赵氏从一开始的自信,到现在越来越慌乱。 乔熹沉默,就是在思考可行性。 她太了解他了。 赵氏爬到乔熹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粗粝地喊道:“乔熹,你不能卖掉我,只有我,你现在只有我和你一起相依为命了……你不能把我卖给鳏夫啊!” 乔熹僵硬地扭头看着满脸脏兮,披头散发,因为这段时间身子缺了营养,赵氏肉眼可见的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这会子激动大喊,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此刻只剩震惊和恐惧得快要凸出来一样,在这漆黑的深夜格外瘆人。 乔熹猛然间回想起第一次遇见赵氏的样子。 她也是这般清瘦,瘦得如皮包骨头,因为在家不受爹娘喜欢,从小在家就没吃过饱饭,只能闷声干活。 两个哥哥娶了媳妇以后就更不待见她这个在家吃干饭的,但好在赵氏收拾一下长得也算清丽,两个嫂子想拉着她去均溪县,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 赵氏就直接在小树林扑倒了乔熹,直到嫁入乔家以后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白净了不少。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 从赵氏进门半年后,她就经常抱怨又没钱了,又没吃饱,钱都给了三郎读书,他和老大却只能在家出重力干活……一次次抱怨,到闹分家,撺掇着大嫂闹事到为了银子出卖弟弟等等…… 那些遥远又清晰的记忆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乔熹头上。 乔熹不禁心想,如果没有赵氏,自己还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吗? 赵氏越来越心虚,忙大喊一声:“当家的!乔熹!你给我清醒一点,你把我卖掉,他就能放过你吗?他们要害的是你弟弟,他们的目的是乔荀,反正咱们都已经被他们赶出来了,就狠狠心又怎么了? 你可别忘记了,你被人打得受伤昏迷,你那个好弟弟弟媳妇可不管你死活,爹娘大哥大嫂没有一个人在乎你,是我,是我拖着小产的身子把你背去郎中家里看病,又一步步背来镇上,这段时日可都是我在照顾你。 原本我也可以不管你,找个轻松的活计养活自己,但是咱们是夫妻啊,夫妻一体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不顾呢?” 赵氏说着泪流满面,说实话她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踏踏实实的攒钱过几年再搬出去家里就好了,公婆又没有赶走她,她还能拿捏乔熹,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边说边哭,哭声越来越大。 乔熹看着赵氏担心害怕的模样,犹如一头瑟瑟发抖的小鹿,只是此刻在他心中没有可怜,只有可恨。 若非赵氏挑拨,他们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家都分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屋外又是一道惊雷劈下,瓢泼大雨随即而下。 乔熹做出决定,抬头目光直逼夏掌柜:“那你把我媳妇典卖掉吧,我与你再不相欠!” 夏掌柜微挑眉梢,看着乔熹微眯起眼眸:“哦?你不后悔?媳妇和兄弟,你竟然要选择那个倒霉鬼?” 乔熹心中满是苦涩。 他已经对不起三郎一次了,不能对不起他第二次,主要乔熹现在十分清楚明白,他动不了乔荀,只要有姜娴在,他连近身都做不到,如何能谋害他的性命。 与其自己和赵氏都被打死,倒不如舍弃一个赵氏。 日后若是他能发达起来,一定会弥补赵氏。 赵氏不敢置信地摇着头,震惊地看着乔熹忍不住破口大骂:“乔熹,你是人吗?这些日子若非我照顾你你都死了,你竟然要将我典卖出去?” 乔熹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沉默,让赵氏瞬间崩溃抓狂,也不顾小腹的疼痛冲上去就想和乔熹拼命。 夏掌柜看着反目成仇的夫妻俩,说服不了乔熹,那就卖了赵氏,总归卖掉的钱都能归他荷包,他也不算太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乔熹只会将这些错怪在乔荀的头上,没准哪天冲动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讨好老爷少爷只能另想他法了! 夏掌柜沉声命令:“老大,老二,还不赶紧把这娘们抓起来,正好庄子上的刘大今年四十五岁从鳏夫后就没娶上过媳妇,拉着赵氏典卖给他,他肯定乐意!” 赵氏也顾不上和乔熹拼命,闪躲着就想冲出去跑走。 奈何她根本不是两个壮汉的对手,直接被抓住抬了出去。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乔熹,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养的畜生,我可是和你拜堂成亲的媳妇啊……乔熹,你给我等着……” 赵氏不甘心的凄厉叫声回荡在城隍庙后的巷子里。 夏掌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熹,扔给他一纸契书。 “这是典妻的契书,你签个字画押一下,咱们之间的事便算是两清了!” 乔熹整个人麻木的扭头看了一眼契书,毫不犹豫地画押盖上手印。 从今往后,什么都没了,他也成了孤家寡人。 等夏掌柜一走,乔熹整个人跌坐在稻草堆上,用力扇打着自己脸颊,仰天怒吼:“啊!!!” “该死的老天爷,我乔熹不会就此落魄的,我一定会混出个人样的!” 一道惊雷势要将天际劈开,乔熹收拾仅有的东西钻出屋子消失在了城隍庙的小巷无影无踪。 雨越下越大,谁都没想到除夕夜竟然能下这么大的雨,实属罕见。 不过村里的庄户人家高兴了,大年初一是立春,春雨贵如油啊! 姜娴和乔荀抱着糖糖拎着一份烧好的炖肉进了家门。 刚进门,瓢泼大雨瞬间打落在屋顶上,敲击着瓦片仿佛像是悦耳的音符一样。 “嚯,你们回来的还真及时,再晚一点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姜顺德从厨房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立即将屋檐下的几口水缸搬到院子里接水用。 姜娴他们也没想到,本以为天雾蒙蒙的又要下雪,谁能想到下起了大雨。 这下干裂了三年之久的土地终于能痛快地喝饱水了。 “雨势不小,估摸着这一礼拜都会下雨,咱家开春总算不用雇人浇地了!”姜顺德有些高兴,不仅是他,村里其他人家听见雨声落下的那一刻,恨不得现在就扎进地里去垄田埂蓄水。 姜娴却看着天空觉得奇怪,这么大的雨在冬季十分罕见! 但愿不是她多虑吧! 第138章 山体滑坡 但事实上,姜娴并没有多虑。 大南山是岩石森林山体,又加上冬天山体边坡变松,稳定性变差,一旦遇到这么大的雨连续冲刷根本扛不住。 刚吃过年夜饭,就听见院子里的小土躁动不安,笼子里的小雪豹也来回地转圈。 一家五口正在吃年夜饭,今晚姜顺德做了十道菜,寓意着十全十美,还特意拿出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要和乔荀喝个一醉方休。 毕竟今年过年,终于不是一家三口守着饭桌子说闲话了。 钱氏喝完陈郎中开的药,气色也好转了不少,坐在姜顺德一旁满脸温和笑意的看着他们。 “阿奶,给!”糖糖摸出一块梅花糕递给钱氏,还是从乔家带回来的糕点,只是瞬间糖糖扭头看向门口,又扭头看向姜娴他们满脸震惊:“阿娘,不好了,小土和小白说要起地龙了。” “地龙?”姜娴不敢置信:“你确定吗?” 在大夏朝,地震和山体滑坡都被称呼为地龙。 他们一家三口搬来大南山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啊,更何况今天是除夕夜。 姜家这院子就建在山脚边上,一旦山体滑坡肯定会被掩埋的。 糖糖用力点头:“嗯嗯,阿娘,小土和小白都说了,让咱们赶紧搬走,千万不能住在这里!” 一句话说得姜娴他们几个满脸忧愁。 整个桃源村都依靠着大南山,万一真的爆发山体滑坡,那岂不是现在就要挨家挨户敲锣打鼓告知? 这大冷天的,恐怕只有村里的祠堂能暂时躲避了。 姜娴微拧秀眉看了一眼其他人,立即说道:“爹,你现在去找里正说一声,让靠近大南山的住户拿着家里值钱的家当粮食躲避吧,万一真的山体滑坡那是要命的大事情!” “欸,好,我这就去!”姜顺德知道事出从急,一点也不敢马虎。 姜娴又看向乔荀:“你照顾好我娘和糖糖,我这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米粮还有被褥啥的挪去地窖里面,对了娘,咱家装地契房契还有银子的那个木匣子一定要贴身携带,只要有钱,不愁没地方住!” “欸,好!” “每个人都换上自己最新最暖和的衣裳,另外收拾好个人的衣物背在身上,我就去收拾一下!” 好在有小土,糖糖不过打声招呼,都不用驯服,姜顺德披上蓑衣骑着马儿就往村子里赶去,挨家挨户通报一声又去了里正家。 村里人正在欣喜的时候,却被告知可能会发生地龙,一个个人心惶惶。 里正家中,今晚一家子聚在一起正在说说笑笑,姜顺德急急忙忙地登门。 “里正不好了,这大雨冲刷的可能会引发山体滑坡,也就是山地龙,你现在赶紧让靠山这边的人家挪去祠堂吧,别到时候真的爆发了山地龙以后,将人都埋起来了。” “山地龙?”里正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从未见过这种状况:“你们这是咋知道的啊?还是说今晚这一场春雨下得有点大啊?” 姜顺德一噎,抬手挠了挠头:“我家娴儿说的,她常去山上,看着家里的牲畜都有些不安,跟我说牲畜会比人更早的预知危险,这么不安肯定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里正一听姜娴说的,立马丢下碗筷去取屋檐下的蓑衣,就看见自家寻常到夜里就进笼子歇息的鸡这会子一个个烦躁不安的鸡笼子转圈,他心中咯噔一下,立即加快了脚步。 姜顺德跑出去直接翻身上马,喊了一声:“里正,上马,这样快一点!” “欸,好!” 里正抬头一看姜顺德,下意识地伸手,姜顺德用力一拽拉着里正上马坐在自己前头,姿势有点怪异,不过这会子瓢泼大雨人让两个人只想到赶紧去通信。 两个人一匹马一边跑一边喊:“地龙要来了!所有人收拾被褥和值钱物件粮食前往祠堂里集合。” 不一会马儿已经循着村子来回跑了两趟,即便有蓑衣,姜顺德和里正两个人也被大雨淋湿了衣裳,这会子温度极低,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姜顺德将里正放在祠堂以后,又急忙赶回家去接人。 很快,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收拾着简单的铺盖和钱粮带着人跑来祠堂集合。 陈家祠堂修建的高大气派,里外里能容纳全村的老少爷们,在村口的空地上显得独树一帜,祠堂平日里不开,也就左侧的空屋子做成了学堂,其余屋子里都是空着,只有正中间的屋子里摆着陈氏先祖的牌位。 这会子人挤人,凑在一个屋子里,祠堂中间生了一堆篝火,风一吹进屋子里火光摇曳不止,晕黄的火光落在每一个人脸上都只剩下麻木和哀伤。 姜顺德将小白安顿好在了后头的空屋子里,牵着马儿拴在门口的大柳树上。 姜娴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两床厚厚的被褥,还有一点吃食以及姜家的全部财产,搀扶着钱氏走进祠堂里,乔荀抱着糖糖和姜顺德紧跟其后。 里正一瞧见姜娴一家子也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隔着人群冲着他们招手:“娴丫头,你们来这边,这边留了一处空地。” 本来大过年的除夕夜,搞这一出已经惹得很多人不满意了。 现在姜娴一家子来了,就进了正中间的祠堂里,惹得一堆陈家的抗议。 “凭啥子他们家说一句话,里正就要当圣旨一样奉行?” “可不是,谁家好人大过年的来祠堂守夜啊,还山地龙,我在这桃源村都待了十几年了也没有出任何的问题过啊!” “偏偏还能叫他们进祠堂,平日里我都进不去,而且女子也不让进,凭啥啊?” “行了,少说两句,说多了小声里正找你麻烦!” “呸!要我说就是里正收她家好处了,否则上次修建水渠的事叫姜娴一个丫头片子掺和,这次就她一句话的事折腾咱们全村人,哼,今晚要是没这个地龙,我非要狠狠闹腾一通!” 姜娴留意到说话的人是陈三癞子家那一支的人,她眉心微蹙,但这会子闹哄哄的,娘亲孕相又不好,姜娴懒得理睬他们。 便搀扶着钱氏朝着祠堂里走去,乔荀他们紧跟其后。 糖糖冷漠地看着那几个说话的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第139章 态度急转弯 姜娴一家子在里正的安排下,直接住进了祠堂最正中靠里的位置,暖和又无风。 “里正叔,真是谢谢你了。”姜娴自然能感受到里正的用意,毕竟如今村里除了里正,还无人知晓年前发粮食的事情。 刚安顿好钱氏躺在被窝里,虽然没有家里的炕头暖和,但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师父!”糖糖瞧见了匆忙赶来的陈郎中叔侄俩人,一人背着一个书箱,估摸着陈郎中最宝贝的就是自己收藏的医术了。 陈郎中叔侄俩背着书箱凑到了姜娴他们身旁坐下。 刚才说闲话的那帮人忍不住了,其中一个妇人冯氏平时与赵金娘关系最好,算是堂妯娌的关系,阴阳怪气地看向里正:“里正,这可是我们老陈家的祠堂吧?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最里面住着了,凭啥啊?” 冯氏一开口,纷纷引起不少人的不满。 本来大过年的折腾人,又是下大暴雨的天气,这会子陈家祠堂的最中央最好的位置还留给了两个外人,虽说陈郎中姓陈,可到底是外来户,哪里比得上村里人的地位。 “就是,里正,这姜娴家在村子里有田地有佃户,让他们一家子住进去也就算了,凭啥子还叫陈郎中叔侄俩挤进去?” “我老娘今年都七十三了,也不能进陈家祠堂的正房,得列祖列宗的庇护,怎么他们两家外人能挤进去?” “里正,我们也要进正屋。” “是的,不论是按照村里村外,还是远近亲疏,亦或是先后顺序,他们都没资格进祠堂里面住下!” 里正气的吹胡子瞪眼。 姜娴也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几个刺头这般计较,她认真地在闹事的几个人脸上扫过,刚要开口陈郎中直接将书箱递给姜娴:“糖糖娘,你帮我照看好这两箱子医书,不要打湿了就行,我和昭儿去那边挤一挤就成。” “陈师父,你身为郎中很有必要住在这里,这几日天气恶劣,很有可能会有人病倒,到时候还需要陈郎中你照看大家伙!” 陈师父眉头一拧,有些犹豫。 姜娴又看向说话的那几个人,准备让姜顺德带着钱氏住在这边,她则和乔荀糖糖去角落里挤一挤就好了。 里正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拦住,看向姜娴他们几个人:“你们谁也不用走,都给我安心的在这住着!” 话落,里正扭头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闹事的几个人:“陈大柱、陈二农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滚出来管好自家的婆娘,还有冯寡妇,你们几个给我停好了,住祠堂里的安排本里正怎么说就要怎么做,你们要是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滚出去。” 里正一嗓子下去,闹事的几个人纷纷偃旗息鼓,只是眸中的怨意更浓。 “我知道,你们可能在想,这是陈氏祠堂,凭什么让两个外人住正屋,让老祖宗们保佑他们,那是因为娴丫头一家子都是本村最大的善人,还有陈郎中平日里给你们看个头疼脑热只收一点点米粮的事情,你们忘记了?当然,你们其中谁家要是对村子里做的贡献很大,本里正也能让你们住这屋里来!” 里正说完,眼神又一扫整个祠堂里的人,拔高了嗓门喊道:“但是你们有吗?除了会给老头子我找事,你们还会干啥?一个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今儿要不是姜顺德挨家挨户的通风报信,你们能搬来这里躲避地龙?” 冯氏撇了撇嘴,满脸意见:“我们本来在家过年好好的,谁叫你们通知的啊?再说了,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能不能发生山地龙谁知道啊,反正我只知道折腾的大家伙年都过不好!” “你……”里正气的一噎。 冯氏又指着角落里盖着雨布的木笼子和一旁拴着的马儿:“人进来也就算了,她姜娴家凭啥子把畜生都带进咱们陈氏祠堂里啊?我们挨家挨户的可就带着棉被钱粮,家里的牲畜都舍不得吃这会子全丢在家中,这您得给说个理由吧?” “就是啊,里正,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都不给带牲畜,他们家却可以,不给个理由的话,乡亲们谁能心服口服啊?” 姜娴眉头深深蹙起,她走上前一步拔高嗓音说道:“大家伙要是意见这么大的话,也可以先回自己家住,但今晚若是睡到三更半夜的山地龙来了,你们可别哭着要逃跑!” 冯氏撇了撇嘴:“我们都搬来了,凭啥子搬回去?就凭这捕风捉影的一点还不够!” “不够?那你过年吃的粮食都吐出来,还给娴丫头,你说这点够不够?!”里正原本想帮着姜娴保密,毕竟村里旁人还不知道救济粮的事情,但现在一个个的怨气冲天的,他不得不说出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否则这几日休想安宁,光是村里这帮长舌妇的嚼舌根子就能烦死人了。 发生了山地龙还好,若是没有发生,这么折腾一圈大家伙,只怕到时候就算自己是里正,也无法压住大家伙的怨气。 他本身也不是那种以权压人的人,平日里就靠着处事公正,以德服人的有威望之人。 话落,满屋子嘘声。 连姜顺德他们也都惊住了。 里正看向姜娴,一脸歉疚:“对不起啊,娴丫头,我若再不说出来,恐怕你家今晚休想消停了,反正这会子大家伙都抛家舍业地搬来祠堂了,谁也羡慕不了谁,我就说了。” 姜娴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的里正。” 只是这一次之后,姜娴决定往后还是少帮人吧! 冯氏震惊不已,斜睨了一眼姜娴,又看向里正:“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年前的粮食,是……” 冯氏指了指姜娴,又看向里正:“不是官府派的,是姜娴买给我们的?” “是啊?这咋可能,那么多粮食呢,家家户户几乎都领了七八十斤,她哪有那么多的钱买粮食啊?” 里正轻哼出声,看向她们:“那你们以为呢?娴丫头平日里上山打猎,家里有着五十亩地,年前又跟我这里买了不少田地,咋就没那个钱了? 上次挖落葵薯,人家娴丫头知道是吃食,特意来喊我带你们去挖,分给挨家挨户,原先还说要教村里人辨识药草,为各家创收,哪怕地里旱的不行,也能依靠药草这个出路挨过去。 还有地里塌陷冒出地下河,人家也是主动地愿意让出田地挖沟渠。 这些都不说了,就说前几日,娴丫头想着来咱桃源村十年了,尤其是这三年大旱,家家光景难过,为了防止年前卖儿卖女,吃不饱饭,人家特意去城里找的粮食铺子买下的米面粮食,叫我来发给大家伙好过个饱年。 还怕你们领了有负担,所以叮嘱我不要说出去,只随便扯了个由头发放给你们,今天晚上发生异动的第一瞬间也是立即来找我,挨家挨户的广而告之,就生怕你们到时候出事,这么大的功德就是给她立个女娘庙都是能的,凭啥子不能住进咱陈氏祠堂的正屋?” “陈郎中便不必多说了,可是咱村正儿八经的郎中,不是什么赤脚大夫,来村里几年给你们看病可有多收过一分钱?他们两家人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有资格进入正屋住下,更值得列祖列宗保佑。” 一番话说完,整个祠堂顿时嘘声。 还有几户全靠这一次发的粮食度日活过来的老实人家无声地给姜娴家的方向磕头谢恩。 连冯氏这个刺头也不吭声了,又看着姜娴,良久才低垂着头道歉:“娴丫头,对不住,是婶子心思狭隘,小肚鸡肠了!” 毕竟,她一个寡妇拉扯大四个孩子不容易,大年夜的刚吃饱饭,带着孩子们准备歇下,就被敲锣打鼓地喊着冒雨赶来祠堂,因为来得慢了只能挤在门口那角落里,一来人开门,风吹得冷嗖嗖,心中的怨气太大实在受不住就发泄了出来。 哪知道,姜娴竟然是给全村人发粮食的大善人。 别说这几年,就是整个桃源村这么多年来也没遇见过姜娴这样心善的,那可不是一点点钱,就是陈三癞子家也只会屯粮自家关上门吃饱饭。 荒年送粮,无异于再生之恩啊! 冯氏一道歉,其余人纷纷赔不是,还有几个愿意送上被褥还有吃食,热情的姜娴一家子都招架不住。 姜娴看着大家伙这个样子,无奈摆手:“大家伙不用记在欣赏,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是我们姜家搬来桃源村这么久,在村子里生根立户全凭大家伙包容,便想着我们家吃饱饭的时候也能为大家伙做点事情,原先也不想广而告之,就是怕大家伙这样热情,现在知道了就当是小事一揭而过就成,不用挂在心上。” “娴丫头,你是好样的,咱村能有你是我们村的福气!” “就是,娴丫头,日后你们家的田地需要觅汉子,只管喊我们家去帮忙,不用给钱,免费给你做活!” “不过这真的有山地龙吗?” “你看你这人,不管有没有,防患于未然不好吗?万一真的半夜睡着的时候来了山地龙,那才哦豁了!” 祠堂里的氛围也缓和了过来,里正长舒一口气。 心累!管这么多人真心累啊! 里正又看一眼姜娴,越看越觉得下一任里正若是能推举娴丫头当多好啊,这丫头聪明伶俐地肯定能带着桃源村更上一层楼。 不说远的,只要全村人不用卖儿卖女,能够吃饱饭,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里正的心里觉得这个小条件对于姜娴而言简直就是芝麻大的小事。 大家伙正在议论呢,只听屋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大家伙全部聚到了祠堂门口,点燃了火把努力看清楚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 第140章 这下你们谁还有怨言? 只见不远处的山头上轰隆轰隆的声音,仿佛山崩地裂了一样。 很快一股山洪滚着落石和树木泥土瞬间将靠山而建的房子淹没了一半,因着尘世祠堂在空地而建,离大南山很远才躲过一劫。 整个祠堂此刻静谧无声,只能听见远处山头的动静,和全村百姓们的心碎声。 仿佛长达了半个世纪的宁静一样,里正这才开口,转身目光威严地望向全村所有人:“这下,你们谁还有怨言?若不是娴丫头一家子,咱们全村人都要被山地龙淹没了!” 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家基本上都已经进入梦乡了,只有极少数人还醒着,但这么快的速度,估摸着也跑不出灾难。 大家伙面色沉重一齐给姜娴家鞠躬致谢。 姜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种时候,人人心情都不好受,谁有空听大道理。 不过也是这一次后,姜娴一跃成为里正之后,在桃源村最有威望的人,即便她只是个年轻的妇人。 里正又哀叹一口气,为村子里的人家淹没了而难过。 本来就光景难过,这好不容易盼来一场春雨却是灾难,把大家伙的房子都给淹没了,这重新盖房子又要耗费银子和时间,对本就捉襟见肘的乡亲们而言简直就是要老命! 巨大的动静一直延续到了三更天才消停,祠堂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歇下了,只有里正还带着几个壮汉子守夜,万一大雨继续这么下去,恐怕祠堂里都住不了,得连夜搬家出去了。 桃源村前有大河,后有大南山,中间腹地,这本就是一个容易积聚洪灾的地方。 只是以前从未有过如此灾难,这两三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是干旱,又是地塌,现如今又是隆冬暴雨,这天象太诡异了,就连村里活了七八十岁的老人都纷纷摇头震惊。 百年一遇的灾难接二连三,也没人有个经验,大家伙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进村的唯一拱桥这会子已经被滚落下来的碎石树杈给冲断了,夜里河水高涨,水流汹涌。 乔大山拦着王氏要过河的心思,劝说着她:“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桥也被冲垮了,咱就是着急也没用啊,等明儿一早再看看吧,三郎两口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王氏却哭得泣不成声,眼眶熬得通红地冲着乔大山怒吼:“乔大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早在桃源村那边发生了巨响以后,环溪村村口这边的人就注意到了那边的不对劲,雨又这么大,很有可能是山洪。 王氏急急忙忙地打伞要去找人,却被乔大山拉住了。 一直到桥断了以后,王氏忍不住地背着绳子要过去找人,这么大的山洪一旦吞没了房屋村庄,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啊! “就因为我是男人,我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对面,那是山洪,不是闹着玩的!” 王氏转过身,看着没有一丝光亮的村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砸。 乔赋和小王氏也打着伞追过来,几个人看见村子对面都露出了悲悯的神情。 “娘,咱先回去吧,等天亮了,咱们再想想办法过河去桃源村找三郎他们,爹说的没错,三弟媳本事那么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会子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看不见,现在想办法过河无异于找死啊! 任凭王氏如何伤心难过也无用,最终哭晕厥过去被乔大山父子俩抬回家了。 …… 翌日。 暴雨停了,但是整个桃源村和附近靠山的几个村子都受灾严重,早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有附近村落的里正急忙地去均溪县报官府了。 这么大的灾情牵连附近四五个村子,已经是旱灾过后最严重的状况了,哪怕是大年初一也不得不报官,请求官府支援。 谁敢想啊,大过年的爆发了山洪! 陈氏祠堂里。 姜娴一家子已经醒过来了,这次逃得着急,姜娴也只背了一背篓的吃食,米面粮油还有两刀肉和一口小吊锅,其余东西没法带的就都留在家里搬到地窖里,但这么大的山洪估摸着他们家早已经被淹没的没有挖开的可能性了。 大早上,角落里生了一堆篝火,因为特殊情况再加上柴火有限,大家伙只能一起吃大锅饭。 姜娴习惯了起早,祠堂口就有一口水井。 因为山地龙的原因,水井里的水都上涨不少,还有些泛浑。 她打了一吊锅水放置沉淀了一会再用干净的陶罐接满,将剩的沉淀的水渣都倒了出去,煮温热乎了才倒给一家子人喝。 钱氏这才小声询问姜娴:“你咋做了这么大的事情,都给跟我和你爹说一声?” 而且姜娴没跟她要银子,那意味着这一大笔钱是姜娴额外挣的,钱氏倒不是怪罪姜娴,就怕她露富惹上麻烦。 姜顺德也表示认同,接连搬了几次家,他们已经将财不露白深深印刻在骨子里,否则只会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姜娴无奈一笑:“嗐,说起来这粮食还是托了乔荀的福呢!” 乔荀正在给糖糖端水喝,听见姜娴这话有些惊讶:“托我的福?我一个倒霉蛋哪有福气啊!” “王金宝你认识吗?” 乔荀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沈君瑭身旁的狗腿子!” “正是他低价卖给我的,正好我和糖糖坑了夏褚家一笔钱,也就顺手做个好事了,当然前提是我和里正说了,这笔粮食是捐赠的不要透露是我做的好事,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也不会叫村里人知道!” 姜娴说完,俏皮地冲着钱氏和姜顺德吐了吐舌:“爹,娘,你们可别怪我啊,实在是那银子拿着烫手。” 钱氏和姜顺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只要不杀人放火他们也不会真的怪姜娴乱来。 “原来如此!”乔荀勾唇浅浅一笑。 正说着话呢,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祠堂里的宁静。 大家伙纷纷眺望看了一眼,里正扫视一圈四周喊了一嗓子:“村里谁家人少了吗?还是有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