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攻略清冷影后和白月光》 1、袖中乾坤 雷火劈开云层,天地降下神罚—— “罚你百世不得真心,弑你者,必是你爱之人。” “空有神格,然世人渐遗忘,无一人供养,直至神格破灭,湮消魂碎!” 诅咒的余音裹着雷光降下来,天雷阵阵。 “这是发生何事?”天界仙人窃窃私语,无色.界天许久没有纷争,怎地今日有如此大的阵仗。 “不知,似是某位上神发怒,降下贬谪。” “这哪是贬谪,这简直是比死还可怕的诅咒!” 冷风呼啸,女人容颜清泠绝美,衣衫单薄,唇角勾过一抹冷笑。 天地不仁,她便改换这天地如何。 倘若有下世,怕是没有了吧。 脑海里闪过一双绀青色的眸,女人对空喃喃:“姐姐,望你郑重。” 还有那个冤家,以后怕是也没人陪你下棋,也无人容你悔棋了。 若无供养,世人也会……渐渐遗忘她罢。 …… 百年后,大夏朝元乘六年。 七星暗转,遥挂星穹,远远连成一线。 国师林璇玑掐指一算,啧了一声:“好奇怪的天象。” 这位一身出尘道服,容颜清丽,道骨凌然的少女,此刻却微皱着眉,首次算不出天象变乱的原因。 从指月观下山已有七载,林璇玑的修炼到了瓶颈期,在凡间也无法突破。 如今的她,在玄学上的造诣无人可达,修炼上离踏天境只有一步之遥,却堪不破造化之机。 这七年时间,莫不是都浪费了。 林璇玑突然有些后悔下山,大夏王朝的宦海沉浮,皇帝病入膏肓,皇后党和丞相党两派林立。 想起皇后白真,思起那双多情的双眸,还有若有若无的、召她做入幕之宾的暗示。 林璇玑头皮一紧。 香云缭绕,林璇玑转动手环,储物空间开启,她郑重地从“袖中乾坤”请出神龛,拈香三根,恭敬顶礼。 此时的她,褪去朝堂上的严谨与沉稳,宛若一位纯真的少女,站立在神像前,神情恍若稚子。 “神女,久未礼拜,实在愧疚。”像对着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即便对方明明只是一尊冰冷的神像。 她微微低着头,语气温柔,“近来事繁,未曾亲自礼拜供养,实在是辜负了您的庇佑。” 神女像圣洁庄严,千百年来,常人眼中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据传这位天女便是三界之内,绝艳无双的第一美人。尽管神像冰冷肃穆,却难掩林璇玑内心的虔诚与热忱。 她轻声唤出神女的圣号,声如温润清泉,轻轻低语,目光柔和,仿佛回到了那段神女施度的恩情往事,深深刻印在心底,未曾遗忘。 “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心怀期许,唯愿能踏入仙境,当面感谢您的恩泽。” 然而,天意难测,年年修行,年年望着天宫门前的遥不可及,眼前的这一年,便是她的最后一年。若再无机缘……仙凡有别,大道难窥。 林璇玑心头一紧,苦涩涌上心头。 她郑重在袖中收回神龛,未曾察觉,一抹光芒从神像中闪烁而出,照在了她腰侧随身携带的锦囊中。 如今的大夏朝,灵力日渐式微,已不是适合修炼之地,林璇玑掐指一算,今天是最后一天,满七年之约的最后一日,师父在她下山时除了给了她一个手环空间,还有造化锦囊,声称可依她修炼的进度,给她突破的法门。 林璇玑满怀期待,过了今夜子时,造化锦囊开启,她就可以找到速度成仙的法子,在玄学领域堪破天机,臻到化神之境。 红色的月,涕泣如血,又在晕染浸水过后转为明亮,普照众生。 皇后的棠清殿中。 “芍药,你说,恨明月独不照我,还是明月不独照我,哪个更可恨呢。”一位陌生美人喃喃自语,眸光遥望占星台的方向。 那位少女,如清风朗月,降魔除妖,捍卫道义,一双凤眸看破天机,却为何察觉不到她深藏心底的情愫? 她轻叹一声,声音如同轻风拂过耳畔,对身旁贴身宫女说:“芍药,伺候本宫沐浴。” 华服褪去,尽露冰肌玉骨,肌肤细腻如瓷,身材玲珑有致,曲线柔美,一双修长的双腿笔直流畅,腿根处那颗鲜艳欲滴的红痣,宛如一朵玫瑰花的花骨朵儿,娇嫩欲放。 女人站在玉清池的浓雾中,水汽氤氲,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滑过自己的肌肤,停留在那一处微妙的红痣,继而更深的丛林处,她的红唇轻启,低声喃喃:“初夏~” 空气中,她的声音似乎与水汽交织,飘然而过,若有若无。 在外面,芍药站得小心翼翼,隐约听到那个深深刻着的隐秘名字。 “娘娘,要邀请那人进殿吗?” --- 宫禁已深。重重宫墙之内,灯影如织,宵禁如常。 内侍快步而至,声音不疾不徐:“宣——林国师,进棠清殿。” 宫道寂寂,道服曳地,林璇玑步履轻缓,踏着月影而来。 身为大夏最年轻的女国师,林璇玑游离于权力之外,她疏离冷淡,既不是宰相党,也不是皇后党,似与这金碧深宫格格不入。 “林国师这是几次进皇后的内殿?”有宫女提着灯笼,窃窃私语。 另一位宫女捂着嘴巴:“数不清了。陛下病入膏肓,林国师怕不是早就成了皇后娘娘的入幕之宾。” “放肆,你们还要不要命了!”太监嗓门尖锐,及时制止。 林璇玑睫影微动,对身后宫女和太监窸窸窣窣的谣言置若罔闻。 棠清殿内,灯影柔摇,香雾袅袅。 林璇玑走进,如误入被香雾包裹的仙境,而池水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令人心惊。 是皇后! 女人当她的面,赤.裸着身子,披上绛紫色的长袍,薄如蝉翼。 林璇玑头都不抬,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 女人鬓边金钗微摇,不怒自威,却在看到林璇玑的神情时,神情转笑,声音温婉如春水。 “国师,不必拘礼。”女人轻声软语,纤指一转,缓缓指向自己身侧的位置,“来,到本宫身侧来。” 她语气柔软,动作却笃定,仿佛那软榻之侧的位置,是林璇玑的专属。 她唯一不笃定的是,林璇玑敢不敢从? 林璇玑止步不前,低着头不去看那亭亭玉立的绝色,沉声问:“皇后娘娘深夜唤我,不知所为何事?” 白真听她冰冷如霜的声音,神情一瞬微凉,又极快被一抹柔笑掩去。 “你总是这般防备。”轻轻叹息,轻抚衣袖,女人的语调藏着一点点不经意的委屈,“自那年国师救我一命起,本宫便常思——在这深宫重门之中,唯你最真。” 她说着,眼神却落在林璇玑腰间的星纹玉佩上,眸色转柔。 她还戴着这件物事。 “国师调理风水许久,可这棠清殿,还是不安稳。”皇后眼中波光微转,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儿情态:“可是在怨本宫,多次召你劳累奔波?” 林璇玑沉默,指尖微蜷。她看不透她——世人都道皇后娘娘狠厉果决,如今牝鸡司晨,朝政不稳,她只知她然心思如迷雾,步步藏锋。 三年前那一面之缘…… 她闭上眸,如果她早知她是皇后,她还会救她吗?哪怕背上这万世骂名。 “娘娘所言极是。”她低声应下,将视线落在殿外夜色之中,就是不去看那双含情的眉目。 白真忽而笑了,眉眼轻弯,美得无可挑剔:“你怕我?”她缓缓起身,裙裾拂地,缓步走近林璇玑,每一步都如落花无声,却笼着无形威压。 “怕我借你之名,改天象、乱人心,为后宫涉政之谋?”她低语,几近贴近林璇玑耳畔,香气袭人,却让人分不清是媚意还是杀意。 林璇玑屏息,攥紧手心,却在那柔声中听出隐隐的疲惫。 白真退开一步,垂眸自斟,声线温和:“初夏,若真是他日局势倾斜,你可愿,站在我这一边?若我成败局,你可愿与我退隐山林。” 这一句,不再是调侃,不再是试探,温热馨香,似有几分真心。 皇后唤她初夏,她怎知……林璇玑微睁大眸,“娘娘,你……” “你的表字是吗?这有何难?”白真眸光潋滟,纤细的手指轻覆上林璇玑微凉的手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君不知,初夏,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半分也未察觉?” 林璇玑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那纤软的手指烫了一下,下意识便要抽回。 然而白真却顺势一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璇玑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喉头微滚,声音干涩,“娘娘……还请你自重。” 她别开脸,不去看那张倾城端庄的容颜,硬下心肠说:“我自知娘娘的情意,但你我之间,云泥殊路,是断无可能的。” 白真的眼神反而骤然一亮,如黑夜中燃起的星火:“只是因为身份?若本宫不再是这棠清殿的皇后,若我只是白真,那你……” 林璇玑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 她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思绪:“初夏早已心有所属,”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残忍的决绝,“此心已许,断不会再为其他人动摇分毫。” 林璇玑顿了顿,似是为了积攒更大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这辈子,下辈子,都绝无可能。” 白真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方才还亮若星辰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过了令人窒息的半晌,她唇角竟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破碎而凄美,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是么?” 她的声线轻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本宫不信。” 话音甫落,窗外夜幕中,七颗星辰毫无征兆地连成一线,投下诡谲的银辉,与林初夏造化锦囊里的亮光、以及星纹玉佩遥相呼应。 紧接着,白色,红色,黄色和黑色四种光芒,以锦囊为中心,击中白真的心脉,她如中毒了一般,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鲜艳的血迹。 “怎么会?”林璇玑面色一白,她想收起锦囊,解释并非自己有弑后之心,但那锦囊却如一块烙铁,碰也不得。 白真捂唇,血液从手掌中溢出,她遥望天色和林璇玑锦囊之间勾连的光,及自己越发透明的身体,笑容恍然又疯执:“原来……是这样……” “林璇玑,你不爱我,却救了我,若即若离,给人希望却终落下失望,为何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呵……” 一声闷哼从喉间溢出,她那绝美的脸庞瞬间白得透明,“本宫只是不甘心。” 她望向林璇玑,眼神复杂到极致,有不甘和悔恨,有疯狂和自嘲,也有一丝解脱:“林璇玑……若有轮回……你绝不要……爱上我……” “娘娘!”林璇玑心头一凛,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女人。 然而,就在她触及皇后身体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拉扯力在两人间爆发。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华美的宫殿、痛苦的皇后、诡异的星象……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扭曲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彻底吞噬。 …… 林璇玑醒来时,浑身的毛孔,似乎还残留着被异时空形象撕扯而来的钝痛。 她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侧的女人长发如海藻般散开,一头乌丝顺柔地扫过她的手背,带来一股白玫瑰的香味,醉人心弦。 指尖微微动了动,触及到满满的柔软,唔,像大团的棉花。 她捏了捏,丈量了下,柔软又饱满的陌生触感,带着温如玉,又滑如丝绸的人体温度和饱满弧度。 林璇玑睁大眼,倏地移开手,是那处……的触感。 还是脱了皇后衣服,身上挂着没几缕单薄布料的女人。 不对,这就是皇后娘娘! 眼前的女人面容如画,安睡的神情带着些许不安,薄唇微启,轻声低语:“不要……不要过来。” 那一刻,林璇玑只觉得心脏一紧。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女人的身躯,身上布满几道鲜明的斑驳红痕,令她的心脏猛地一震。她瞪大眼睛,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哪家庶子放肆,敢欺负皇后! 可,昨晚和皇后在一起的,不只有她么? 也许,这不是娘娘,也许,她在做梦? 她目光紧张地落在女人的脸上,心脏砰砰跳动。看清了那张脸,乃至每一根纤密的睫毛后,双手不住地颤抖。 “真是……皇……皇后娘娘。” 可,皇后明明不是中了毒么?不行,她得赶紧喂她吃解药,只有她的归宁丸才能解万毒…… 当下关口,皇后白真还不能死。 林璇玑心跳加速,急忙想要从床上爬起,摸摸衣服口袋,咦?好生奇怪的衣服,好单薄,好柔软的面料。 这……这不是大夏王朝的衣服! 林璇玑双膝跪床,又重新压了压,目光迷茫,这床怎会如此柔软,和她的黄花梨六柱架子床的僵硬不同,简直像是睡在云朵一样。 她又在床上按手用劲压了压。 动静太大,床垫发出咯吱声。 突然,一声清冷的轻响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幽凉的危险:“林初夏,你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 好听的女音,却如冰水浇头,携着几分冷意和愤怒:“你们林家就会使这些卑劣的手段?” 林初夏额角泌出一层冷汗,心头一紧——难道皇后误以为是她下的毒? 她来不及细想,归宁丸时效有限,眼下最急的是救皇后。 她强迫自己镇定,急切地开口:“娘娘,您听我说,您必须……” “娘?”女人冷笑打断了她,眼中冷意更浓,破碎的酒瓶裂片抵到她的喉口:“林初夏,你现在哭爹喊娘,喊我妈咪求饶都没用。” 2、风水美人 林璇玑:…… 当然,身为玄学大佬的林璇玑,人算不如天算,是万万没想到,封建小古板的她,以后有一天还真的得在床上喊面前女人为妈咪。 还未从宿醉般的头痛中缓过来,一道凌厉的寒光便已抵至喉间。 “酒醒了?” 女人刚洗了个晨浴,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白色浴袍,湿漉漉的波浪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水珠顺着精致的下颌线,滑入深不见底的领口,腰侧一道暧昧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若隐若现。 她脸上带着笑,眸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纤白的手指捏着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正稳稳地抵着林璇玑的颈动脉。 “回答我。”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情人的呢喃,吐出的字眼却淬着冰,“昨晚的酒里,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 随着她的话语,无数属于这具身体的、碎片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林璇玑的脑海:阴暗的角落里,“自己”正往一杯酒里投放着不明的药粉,脸上挂着算计和期待得逞的笑容。 是原身。 见她不语,女人俯下.身,带着水汽的、桃花味的清冽香气瞬间将林璇玑笼罩。 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划过林璇玑的脸颊,动作暧昧,眼神却愈发冰冷。 “在想什么?拿什么新花样来折磨我?” “是像上次一样,把我骗到杀青宴上,然后跟你的朋友们打赌,看谁能先把我灌倒带走上床?” “还是像上个月,故意在我车上动手脚,只为了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又或者……把我一个人扔在高速公路上,暴雨天等着看我笑话?” 她每说一句,抵在林璇玑喉间的玻璃碎片就收紧一分。 “你的这些把戏,我都腻了。说吧,这次又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还是……找几个垃圾来作践我?” 一丝刺痛传来,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璇玑的眼神骤然一凛,这个女人是真的想杀她!瞬间,属于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混乱的思绪,就在那碎片即将深入时,她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女人持着碎片的手。身体借力而起,一个巧妙的旋身,力道转换间,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砰!” 女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已被死死地按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而那只握着碎片的手腕,被林璇玑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对于昨晚的事,我深感抱歉。”林璇玑俯身,正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本国师并非你口中的那位林初夏。” 她拿出国师的派头,浑身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更没发觉对方手腕都被她捏得微红,毫无怜香惜玉的神经细胞。 “继续演。”被压在身下的女人嗤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可惜,论演戏,林初夏终究棋差一着。 她转瞬戏剧变脸般,讥诮瞬间褪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竟涌起一层水雾,痛楚与委屈在其中交织成一片波澜:“初夏……别这样……疼……” 声线颤抖,带着楚楚的哭腔,足以让铁石心肠都化作绕指柔。 林璇玑的心猛地一震。 对方梨花带雨的模样,太过逼真,让她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否当真下手太重,垂眸,果然手腕都捏红了。 就在她钳制的力量略微松懈的刹那,女人的双手做砍刀状,霹雳一声,就要直直将她的脖颈击断。 林璇玑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双臂合拢,如铁钳般死死夹住了对方的手腕。 她被骗了! “放开!”身下的女人羞恼地挣扎,修长的双腿也开始发力,试图挣脱。 林璇玑毫不示弱,双腿一沉,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那双作乱的长腿牢牢压制住。 瞬间,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呼吸交缠,肌肉的每一次绷紧与对抗,都清晰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对方。 “林初夏,你放开我!”女人恼羞成怒。 林璇玑愣了愣,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哪怕你真的是皇后娘娘,你我的关系,还没到喊表字的地步吧。” 她的表字正是“初夏”。 “……婊子?”女人被她这句古怪的话弄得一愣,“林初夏,你又在抽什么疯?” 一会儿喊娘,一会儿骂婊子。 林璇玑:…… 钳制“敌人”后的放松,让她思绪一顿,不对,此女绝非皇后,皇后的眼神从未如此狠厉,也绝不会用这种以命相搏的招数。 而这个女人的眼神冷如冰玉,连指尖攥着的空酒杯,都透着欲捏碎的狠劲。 女人同样怔住,她见惯了林初夏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脸,而此刻,第一次看到她这般严肃、冷然的表情。 “此地何处?”林璇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问道。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怎么,往我酒里下药,把我带到这里的人是你。现在倒是你自己忘了?” 林璇玑难得语塞,只得放低姿态:“……我记性不好,还请告知。” 女人挑了挑眉,下巴微抬,吐出两个字,带着极致的轻蔑:“求我。” 林璇玑看着她,眸光微动。 在白依以为她会暴怒或是不屑时,她却平静地、清晰地开口:“好,求你。” 女人:…… 盛着讥诮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她冷冷地别开脸:“林初夏,你继续装。” 言罢,轻转腰肢,按下窗帘开关,强烈的阳光瞬间冲入房间,刺得林璇玑眼睛生疼,她望向窗外,赫然看到对面长长楼宇上挂着巨幅的画,那画比真人还真,赫然写着—— “金冕影后——白依!” 林璇玑微微眯起眼睛,那海报上的女人,眉眼清冷而媚,一双桃花眸勾人魂魄。 她再看向面前亭亭玉立的这位,白袍束腰,气质与容貌皆如出一辙。 此女叫白依,还是影后。 何谓影后,唱皮影戏的皇后? 林璇玑惶惑,只是这位影后露半香肩,露胳膊露腿的,真是……有辱斯文。 林璇玑很不习惯,恨不得闭上眼,像是看到了刚沐浴过后的皇后的那种荒谬感。 白依也姓白,难道……她是皇后的转世,自己是穿到未来世界了? “白小姐,能否告知我现在是何年代?” “杉城,启元2069年。”白依双手抱臂,一脸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的表情。 林璇玑: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异世界? 她还在思忖着,眼前的女人已向床上的她走近,越来越近。 林璇玑的心跳一紧,瞬间恍若回到了几年前的那场夜宴,皇后也是这样一步步靠近她,气氛压抑、暧昧,逼她宿于凤榻之上。 “白小姐,不行,我们这样……”林璇玑急忙抬手做出防备,想说这样……于理不合。 空调遥控器被一只纤长的手指从她腰侧拿走,白依冷笑一声,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林初夏,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林璇玑一阵窘迫,可在白依靠近她的瞬间,一股清新怡人的灵力,如澄澈的水流通她的四经八脉,净化她身体内沉淀的杂质。 那股灵气澄澈而强大,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落已久的宁静。 她感觉身体与心灵都在这股力量的洗涤下恢复了些许活力。 养玉如养人,常人只知玉养人三年,人养玉一生。 却不知养人如养风水。 这样的体质,她在古书中才听闻过,此女简直是行走的人形风水摆件,灵气宝库,真正的风水美人。 自带上好风水,周遭的磁场都会跟着她变得澄澈,得到净化。 林璇玑瞳眸微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只是她这副表情落在对面眼中,却让女人忍不住翻了个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的白眼。 林璇玑再次尝试汲取灵气,但发觉白依一离开她,她就无法再吸收,甚为可惜。 苦笑,她想修炼晋升的念头,在这个世界,怕是更无希望。 她急速扫视四周,身体里却没有任何一丝能动用的力量,连灵力也所剩无几。 唯有白依亭亭站在那里,浑身似笼着一层灵气,常人眼里的冷艳,在她眼里多了层仙意。 …… “林初夏,我们谈谈吧。”女人双手搭于小腹之上,悠悠坐于沙发,昨夜的凌乱只是一场错觉,她双眸幽深地看着林璇玑,仿佛她已是一个死物。 “如果你还喜欢我的话。”她强忍着膈应,留苍蝇似的,想让初夏留下来。 藏于里的微型工具,跃跃欲试,整装待发。 林璇玑语塞:“我喜欢你?”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唇欲笑,冷漠的话欲说出口的瞬间,滋滋滋—— 【恭喜宿主,您穿进了一个书中世界,必须完成任务,才有希望回到你想回去的原世界哦。】 脑海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连眼前的空气都凝聚成了一面镜子。 林璇玑照上镜子,面容清丽,一双多情的瑞凤眼,长发乌黑顺直,容貌尚可。 但……这不是她原本的脸! 她睁大眼睛,她的肉.身呢! 【恭喜宿主,解锁新世界任务,现在将原世界剧情传输你脑中。】 原来,她穿进了一本叫做《风水美人煞》的玄学娱乐圈小说里,她面前的女人是原书的女配兼美强惨大反派——影后白依。 巧了,林璇玑穿来的这具原身,也叫林初夏,和她另一个名字一样。 在原书中,原主就是一炮灰,前世的下场比白依还惨,她仗着白家势弱,算计白依的八字,重金请假大师合婚。 林父崇信玄学,得知小女儿林初夏和白依的八字天作之合,白依还能旺林家,大喜之下,豪手一挥,拿二十一亿当彩礼,这笔钱恰好能解决白氏公司危机。 白依无奈和原主订婚,殊不知原主图的只是她的身子。 动手动脚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喝醉酒后还会打骂,还做了各种难以言说的恶劣之事,白依越反抗,原主越气急败坏,沾染花花草草不说,还试图夺走白家的资产,逼迫白依屈服。 林初夏穿来的这天,恰好碰到原主已经阴险收走白家的股份,威胁白依就范,两人谈判崩裂,她气急败坏在女人酒里下药的第二天,按原剧情,第三天白依就会开始收拾她。 真是好一个死亡开局。 林璇玑扶额,有苦难言,她上一秒还想说自己不喜欢白依,是白依自作多情。 如果她记得没错,没过多久,她很快就会被白依用美人计算计,晕头晕脑之下,被锯断双腿。 叮咚!冻结时间结束。 “哦,不喜欢我了么?这么快就变心了?还是说,拿走白家的资产后,就想撂挑子走人了?”女人讥诮反讽。 林璇玑,现在应该叫林初夏,猝不及防抬头,瞪眼就看到一把像铁锯子一样的东西,比鲁班发明的更强劲。 滋滋滋—— 白依拿出扛□□枪一样的冷酷架势,素手持握着晨间让助理送来的微型电锯,幽深的瞳孔盯着林初夏。 像一头美丽的豹子,欣赏要被利爪扯碎的猎物。 林初夏后颈的发丝突然汗湿,冷汗簌簌直落,唇口发苦,这剧情未免进展太快了吧? 3、孔雀系统 “有话好好说。”林初夏喉咙干涩。 白依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悠闲地仿佛置身于一场下午茶会。 长卷发被她自脑后束成一束慵懒的马尾,几缕调皮的碎卷垂在光洁的颈侧。 她交叠着双腿,一身丝质睡袍袅袅娜娜,一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的指尖,轻叩着放在茶几上的一把……微型电锯。 姿态优雅,持靓行凶。 林初夏额角泌出浅浅一层汗,倘若这柄锯子不对着她的方向就更好了。 大黄蜂一样的嗡鸣声,带她进入一场焦躁的盛夏。 银色的锯齿在晨光下闪着冰冷而危险的光,和白依的眸光一样的冷。 “白小姐,我们谈谈吧。”林初夏轻轻吸了口气。 “好。”白依掀起眼帘,“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林初夏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捋不清线团一样的故事中,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在原书中是用这柄锯子弄残的她。 白小姐很危险,若无任务,她真想有多远离多远。 白依却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林初夏,别忘了,是你昨晚给我下的药,如果我告诉林伯父,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林家有两个孩子,林初夏是老幺,生养在山间乡下,是私生女,近些年才被接回京城香都。 白依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淬着冰的嘲讽,“而你,为了区区一笔生活费,就将阴险夺来的白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当成投名状献给林家。” 白依要拿回这笔属于白家的股份。 “我答应你。”林初夏开口,这原本就是原身干的事,她会来弥补。 女人的动作有那么一瞬的停顿,随即眉梢极轻微地一挑。这么轻易?她预想过林初夏的抵赖、辩解、甚至是歇斯底里,却唯独没料到是这般干脆的妥协。 “好。”白依重新靠回沙发里,恢复了女王的慵懒姿态。 “明天,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完整的股份转让合同,否则……”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林初夏一眼,临走时抬了抬手,还未动作。 林初夏以为女人要扇她脸,敏捷一躲。 白依失语,林初夏在做什么白日梦。 哪怕她扬起脸,送给她打,她拍都不会拍一下。她嫌恶心。 只是,今天的林初夏,的确比往常要奇怪那么一点。 也好说话一点,难道是有诈? 白依眸光生疑,床角的一枚玉佩引起她的注意,星辰纹路,光滑古典,古董级珍藏,很是少见。 这是林初夏丢下的?不像她平时爱把玩的。 “珍妮,帮我查一下林初夏昨晚的行踪。”她摩挲着玉佩,话锋突转,“算了,你认识古董收藏家吗,我有一枚玉佩,想找人品鉴下。” 看着不似这个朝代的。 玉佩感知到白依的触碰,看不见的能量场中,那些星纹有了生命一般,似梵高笔下的油画《星月夜》,暗自流转,萤萤生辉。 …… “不愧是我家依依,连拿电锯的姿势都那么飒,那么美!” 脑海里一道声音突兀升起。 林初夏看系统那小绿豆眼冒粉红泡泡的模样,一阵无语。 女主换了,系统也见风使舵,成了女主的拥趸。 出来后,按系统的指示,林初夏坐上了一辆“铁盒子”一样的东西,系统说这是现代的交通工具。 铁盒子一路疾驰,车窗外高楼林立,林初夏像来到异次元,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说。 她稳住心绪,心怀忧虑:若今晚在林家人手上,拿不回白小姐要的所谓“股份合同”,不仅回不去,怕是连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她前世虽为国师,对于如今改写的这位气运之女的命定力量,却无几分苟命的把握。 出租车停在了林家别墅外。 白依的合同就在这栋别墅里,原主送上的,如今她要拿回。 口袋里一阵骚动。 “叽!”一只通体翠绿、胖得像小绒球的鸟从她口袋里钻了出来,扑腾着翅膀,降落在她肩上。 两只小爪子还十分不见外地抓稳。 “宿主!停!”小鸟的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林初夏被它吵得偏了偏头,顺着它的视线望去,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眼前的林宅,被一团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的黑气笼罩着,死气沉沉。唯独二楼的某个房间,透出清澈明亮的灯火,像是一座被黑暗海洋包围的孤岛灯塔,散发金灿灿的萤光。 很是奇怪,二楼又是谁的房间,林家老大么?是个硬茬。她心想,习惯性地就想催动灵力,指尖刚要掐诀,丹田处便传来一阵空落落的刺痛。 糟糕,她忘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灵力莫名消失,残存度为零,若不是今天和白依共处一室,苟到了点气运之女的灵气,她连掐出诀的灵力都没。 林初夏无声地叹了口气,颇有些虎落平阳的憋屈。 系统也从肩上蹦跶到她的脚下,小脚丫子往前一探,拦住了她的脚步。 “宿主,且留步!” 系统见她停下,这才松了口气,小尖嘴一张,吐出一个滴溜溜旋转的绿色光团。 “宿主,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直接进去简直ooc。我先给你来个新手知识大礼包,你忍一下!” 话音未落,那光团“咻”地一下,精准地射入林初夏的眉心。 下一秒,林初夏的表情凝固了。 那感觉,就像一万只蜜蜂在她脑子里开起了重金属摇滚派对,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嘈杂刺耳的声音、乱七八糟的现代常识…… 原来她刚坐的“铁盒子”叫出租车,英文是taxi,这种知识如海中一滴水,不算什么。更多的常识和知识如海啸奔涌而来,一股脑地往她神识里硬灌,脑子快炸了。 “……”林初夏忍了两秒,忍无可忍。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从半空中把那只张着嘴,进行“填鸭式教育”的小鸟给拎了起来,两根手指上下掐住它喋喋不休的小尖嘴。 “难道没有……更快、更舒适之法?”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唔唔唔!”系统鸟被掐住嘴,急得两个翅膀疯狂拍打自己的小脚丫子,它怕林初夏一个手抖把它捏成鸟干,赶紧疯狂眨眼。 林初夏松开手指。 “有倒是有!”小绿鸟瞬间后退三步,保持安全距离,用翅膀尖捂着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小绿豆眼。 “但是有副作用!可以让你直接融合原主残留的神魄,记忆吸收速度暴增!也更轻松。缺点就是……你可能会短暂地被她那骚……咳,被她那残留的神识影响!” 林初夏思忖片刻。一边是头痛欲裂的填鸭式教学,一边是可能会拥有现代性格的后遗症。 “就这个。”她果断选择了后者,不过是暂时而已。 瞬间,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记忆洪流涌入。不再是冰冷的知识,而是活色生香的画面—— 震耳欲聋的演唱会、五星级酒店的香槟塔、赛车引擎的轰鸣,以及原主那些飞扬跋扈、在无数声色犬马场合里练就的、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撩人骚话和……限制级画面。 小绿鸟紧张地盯着自家宿主的脸,只见她那张清冷绝尘的俏脸,先是泛起一层薄红,然后红晕加深,最后连耳根都透着粉。 啧,像个误入十八禁现场的纯情少女。 宿主竟这般纯情?小绿鸟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欣慰。 谁知,下一秒,林初夏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她耳尖微热,指尖在袖中掐了个清心诀,恍若无事地问:“就这?” 想当年,为了修炼“不动心亦忍性”,她观摩过的宫廷秘藏版《春宫图册》比砖头还厚,除了常规的,甚至宫廷磨镜的女女春宫图……各种流派她早已烂熟于心。原主这点灯红酒绿的记忆,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皆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她对自己反复说。 系统在风中凌乱成一座呆若木鸡的绿色雕像,头顶的呆毛都忘了晃动。 不是,你们小古人都这么open的么。 林初夏见它这副石化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问它是什么品种。 小绿鸟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没长开的小翅膀往腰上一叉,“听好了,我可是孔雀。”这个品种的老祖宗可是神兽! 林初夏目光,从它嘚瑟扬起的小脑袋,滑到它圆滚滚,胖嘟嘟的小肚子上:“你确定?” “当然!”小绿鸟见她不信,气得撅起尖喙,“我这是孔雀幼年体。” 林初夏:……见倒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么……营养过剩的。 她又问:“你怎么突然化作实体了。” “宿主,你想的话,只要动下念头,我就可以立即回到你的神识里。”小孔雀系统用翅膀尖摸了摸下巴,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想到原主那些堪比海啸的限制级糟粕,侵淫多年的泡18文学,还在被她过滤净化中,林初夏果断地摇了摇头:“……罢了,你暂且待在外面就好。 “好嘞。”见目的达成,小孔雀拍了拍肚子,心满意足地飞到她手边。 林初夏伸出手指,摸了摸它柔顺的羽毛,又忍不住捏了捏它那手感极佳的肥嘟嘟肚子,最后玩心大起,轻轻捏住了它的小尖嘴。“既如此,这位系统,我该如何称呼你?” “唔唔……素主(宿主)……里(你)可唔(可以)叫我……唔套(只套)……”小孔雀被林初夏捏住嘴,从喙缝里艰难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林初夏没听清,松开了手指:“你说什么?” 小孔雀得了自由,立刻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为响亮正式的语气宣布:“本系统叫只(吱)套!” 空气,瞬间凝固…… 林初夏正抚摸鸟毛的手,跟被烫到烙铁似的猛地缩回,“指套?” “正是!如何?” 林初夏指尖虚扶了下充溢满现代斑斓知识的额角,继而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此名……甚为别致。” 4、三足金蟾 系统叫吱套。 林初夏这才脸色正常了些。 吱吱提醒,“宿主,待会儿看见男主,你可不要暴露自己。” 林初夏颔首。 男主林景深,名义上是她的兄长,也是白依如今的官配。 原书《风水美人煞》,白依是反派女配,她冷艳、强劲,却处处被女主孟知意压制,几度错失重要奖项,无缘大满贯,最终因欲夺女主的气运不成,反倒被孟知意摆了个风水阵,夺走所有气运,落得惨遭虐待致死的下场。 而那个被白依深爱过的白月光男主林景深,则在她死后,被孟知意下了蛊般,转投其怀抱,上演一出转身“原来你还在这里”的情深大戏。 结局:男女主和和美美,白依魂魄被拘。 因白依戾气不散,世界濒临崩坏,她才被世界之书选中,任务是扶持白依,逆天改命,还要……撮合这对。 林初夏指尖微动。情爱于她如云烟,但能让白依那样的女人爱到疯魔,恨到骨髓,她对这位名义上的兄长,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兴味。 …… 推开林宅厚重的雕花木门,冰冷的斥责声迎面而来。 “怎么才回来!又野到哪里去了?”林四海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看到林初夏肩上的小鸟,以为是她拿来耍的新鲜玩意,一副纨绔模样,脸色越发阴沉。 林初夏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墙上那张宽大的家庭照相框上,脚步一顿。 照片里,除了林初夏,林四海身旁,只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身穿旗袍,头戴薄绸网纱帽,半遮住面容。 没有男主。 “父亲,我哥呢?”林初夏疑惑开口,声线平稳,称呼自然,连小鸟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四海被这声“父亲”叫得一愣。 往常这个私生女,要么大咧咧地喊“爸”,要么喝醉了就毫无顾忌地喊他“老头子”,何曾这般规矩过? 他随即呵斥道:“不肖女,你脑子在外面喝酒喝坏了?你哪来的哥哥?林家只有一位长姐!” 长姐? “夏夏离家三日,就把姐姐忘了么?” 一道清泠矜贵的声音,如玉石相击,从二楼的楼梯处缓缓传来。 林初夏循声望去,心头亦不由得微微一震。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暗纹旗袍的女人,正扶着雕花扶手,拾级而下。 领口盘扣精致,未着过多饰物,仅在皓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白玉菩提,其间一点殷红的南红玛瑙,衬得那截手腕欺霜赛雪。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张脸。 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如泼墨画,如瀑的长发精致盘在脑后,行走间,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步履摇曳生姿,眉眼风华,却又偏偏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清贵。 系统“哇哦”了声:“宿主,你姐姐好有气质,好一副民国时期□□大姐大的派头。” 容貌和穿搭,却相反,极富有世家的底蕴。 林孟舟,原主的姐姐,同父异母,是林父早逝的原配女儿。 林初夏却像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连指尖都泛起一丝颤意。 这张脸……怎么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自己日夜供奉于玄门密室之内,如今藏在手环空间的那尊白玉神女像。 好像。 随即轻笑,怎么会,只是凑巧罢了。 她缓了缓,稳定心绪,心中问系统:“男主呢?” 原剧情里,压根没有林孟舟这个角色,男主没了,还撮合个甚。 系统也疑惑地挠了挠头,信息流飞速更新后,它恍然大悟地抖了抖翅膀。 “原来如此。世界之书觉得原男主太渣,配不上重塑后的女主,索性……给他优化掉了。换成了林孟舟。” 林初夏挑眉:“取代男主位置的林孟舟?” 原来,世界之书大手一挥,《风水美人煞》这本书就从言情变成了百合,她认为白依是女方受,可林孟舟看着一点都不像磨镜角色中的主动者呀。 主动者,在这个世界,好像叫攻? 系统重重点头,星星眼地看林初夏姐姐,“对,绝世苏攻,比宿主你还猛!” 和它家依依好配,世界之书好样的! 林初夏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位款步走来的长姐身上。她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婉约雅致、仿佛从民国画卷里走出的女人,同系统口中那个“攻”字联系起来。 完全是颠倒众生,男女皆被蛊惑的容颜,按这个世界的说法,更像磨镜角色中的被动者,“受”多一点? 或许是她囿于成见,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在适应中。 “你确定?”她再次问系统。 系统重重点头:“对!绝对比宿主你还猛。” 林初夏立刻摇头:“抱歉,我不猛。”她面不改色地补充道,“在下无性恋。” 吱吱翻了个绿豆大的白眼。 系统说的话林初夏也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世界人物改变,林孟舟取代男主位置,如今,她除了要改变自己宿命,托举女主成为人生赢家,还要撮合女主和她这位长姐——林孟舟。 在她与系统交流的片刻,林孟舟已经走到了客厅中央。 林四海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指着客厅角落一个新摆设的紫水晶洞,献宝似的说:“孟舟啊,快来看,这是爸特意请大师为林家布置的‘紫气东来’招财阵,还有前方这尊金蟾,据说能日进斗金!” 林初夏的视线随意一瞥,心里门儿清,她纠正道:“父亲,这阵,布错了。” 客厅瞬间一静。 林四海勃然大怒:“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高人!” 林初夏却看都未看他,径直走到那半人高的金蟾前,语气平淡地指出:“三足金蟾,口中当衔钱币,头朝内,为吐钱归家。如今这尊金蟾口中无币,头却依旧朝内,乃是坐吃山空,吞噬自家财运的败局。” 林孟舟指尖轻捻茶盏,唇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父亲真的会错吗?” 她没说对还是错,林四海已默认大女儿是支持她的:“你长姐说的对,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他拿起金币衔进金蝉口中,将金蝉脑袋摆对位置,越看越满意:“这可是我花了五百万买下的,是夏朝最顶级的国师用过的。” 林初夏差点没“噗”出声,她用过的?她怎么没这个印象。 她屈起指节,在金蟾厚重的背上轻轻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发闷,并非紫晶应有的清脆。 “色泽浮于表,是染料催化,而非天然。气场滞涩,更是死物。”她收回手,语气稀松平常,却字字如锤,“赝品,做旧的而已。真正的大夏国师,不屑于用此等俗物布阵。” 对于自己用过的东西,是真是假她一看便知。 “五万都不值,父亲你被骗了。” 林四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又在“五百万打了水漂”的认知下,瞬间煞白。他转头就看向林孟舟,长女到底是比小女儿靠谱的。 林孟舟手持茶盏,闻言,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夏夏这话说的,好似你是那位大夏国师,还知晓她老人家的心思。” 话语轻飘飘的,不经意上扬的眼角,轻觑她一眼。 林初夏抬眼对上林孟舟的视线,不见丝毫闪躲:“我确定是假的。” 林孟舟看着她,停顿了片刻。 随即,她朝一旁的管家微抬下颌,声线平稳:“撤了。父亲,退货吧。” 管家躬身应是,立刻招呼佣人上前搬东西。 林四海的脸皮狠狠一抽,这还是林孟舟第一次,当面驳了他的决定,却是为了赞同这个一向不学无术的私生女。 他正心疼那五百万,林初夏的目光却已然落在了他腰间。 “还有父亲这块护身符。”她的声音不带情绪,仅仅陈述事实,“玉是好玉,可惜雕的是一条死龙。” 林四海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一派胡言!” “龙身无爪,眼无神光,如何腾飞?”林初夏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剖析着那块玉佩,“此玉佩非但不能护身,日夜佩戴,反而会泄主家气运,招惹不祥。” 林四海被她堵得满脸通红,正要发作,却听见一道清婉的声音响起。 “哦?” 林孟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她执着茶盏的指节,在林初夏说话时,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夏夏,如果姐姐记得没错,你从小在乡间长大,从未接触过这些,今天夏夏真让姐姐刮目相看,不知是师从何人?” 她刻意模仿林初夏“小古人”般半文半白的话语习惯,饶有兴趣地抬眸看她。 ooc警告—— 系统的警醒在林初夏的脑海里猛闪而过。 此刻,长姐那双一直对原主视若无睹的、如同笼着一层薄雾的凤眸,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她身上,眸光极具穿透力,带着探究与审视。 林初夏额角泌汗,解释说自己是跟乡间山上的老和尚学的。 “是么?” 林初夏头皮微麻,明明是长得跟神女姐姐相像的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时,却恍然有种被当成猎物盯上的感觉。 回到房间,她想起自己的天眼所一眼看过去的,内心疑惑,林孟舟身上笼着层金色,又有点像另一种颜色。 和白依身上的白光不同,她把这个疑问跟系统说了。 系统吱套瞪大绿豆眼,“林苏攻身上的光真是橘光?” 林初夏尴尬地应了声,对于这种说法还是没能太适应。 原指望系统能“吱”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答案。 结果吱套的翅膀,猛地扑棱鸟腿,如果它是人不是鸟,大腿已经被自己拍肿了。 “果不其然,大橘已定。不愧是我家依依的大猛1,比原渣男主不知好多少辈,呜呜,我家依依可算是吃到好的了。” 白依的大猛1=林孟舟。 系统已锁死。 林初夏:…… 夜色如墨。 林宅空旷,林初夏身影穿梭了一圈,也没找到萦绕不散的黑气源头。更要命的事,那份股份合同,也不见踪影。 脑海里闪过白依那张冷艳又明媚的脸,以及那把嗡鸣的微型电锯。 时间不多了。 她脚步一顿,目光投向二楼最深处那扇紧闭的房门。林孟舟,林氏如今的掌舵者,合同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那里。 推开门扉,一股冷冽的墨兰清香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样都暗合九宫八卦,聚气藏风,是个极高明的风水局。 林初夏足尖点地,落地无声,身影如猫般掠过书架,翻找着保险柜或暗格。 忽然,她耳朵微动,盥洗室门居然是开的! 里层浴室磨砂的玻璃门后,水声淅淅沥沥,一道高挑的剪影模糊不清。 她立刻屏住呼吸,正欲后退,那道声音却隔着水雾传了出来,清冷中带着一丝慵懒:“是夏夏么?” 林初夏的身体瞬间僵住。 里面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她的沉默,声音继续传来:“我浴巾忘记拿了,能帮姐姐递一下吗?就在梳妆台的下层。” 林初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梳妆台,那里的确叠着一条干净的浴巾。 她拿起浴巾,走到浴室门口,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把浴巾递了进去。 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指骨纤长,肌肤在微弱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就在林初夏的指尖即将抽离的瞬间,那只接过浴巾的手却顺势一搭,五指柔韧而有力,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夏夏。”林孟舟的声音近在咫尺,裹着更浓重的水汽,“姐姐在洗头,看不清,能进来递给我吗?” 一想到林孟舟长了一张可古可今的脸,还是系统口中的“主角攻”,完美匹配“女主受”白依的存在,林初夏的心情怪怪的。 清了清嗓子:“……好的。” 水汽氤氲。 林孟舟就那么站在那里,刚洗完,未着寸缕。 如瀑的长发被一块头巾素素地裹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与神女像肖似的脸。 水珠正顺着锁骨清晰的弧度往下滑,没入更深的阴影里。 林初夏视线闪烁,无意往下移了一寸,又飞快地烫了回来。 “姐,你怎么没穿衣服?” 林孟舟闻言,极轻地挑了一下眉,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穿衣服,怎么洗澡。” 她迈开长腿,从林初夏手中自然而然地拿走浴巾,动作坦荡,没有丝毫忸怩。一双凤眸里带着若有似无的促狭笑意,纤长的手指忽然探过来,轻轻点了点林初夏的耳垂。 纤柔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耳垂,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嗯?妹妹的耳朵怎么红了。” “没有。”林初夏几乎是弹开一般后退一步,立即否认。 “夏夏,你身上有酒气,衣服也皱了。”林孟舟好整以暇地擦拭着身体,“你从乡下刚认回来那天晚上,还是姐姐帮你洗的澡,夏夏,今晚要不要和姐姐一起洗?” 林初夏:!!! 她话音还未落尽,林初夏已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背影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仓惶。 “不用了,姐!” “砰!” 浴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水汽缭绕中,林孟舟脸上的促狭笑意缓缓敛去,她伸出那只碰过林初夏耳垂的纤长指尖,放在唇边,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5、人形锦鲤 林初夏几乎是逃出长姐的浴室,身后那片氤氲的水汽,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脑海里,属于原身被林孟舟洗澡的记忆却如何捕捉不到。 不管如何,那个不成器的二世祖,二十几岁的人,竟还心安理得地让长姐帮她洗澡,林初夏眉心蹙起,颇为不齿。 “啾咪啾咪,孟舟妈咪~”系统吱套激动地扑腾翅膀,冒着星星眼,“孟舟姐姐不愧是我家依依未来的绝世好攻!宿主,你也进去洗一次嘛,就当……替我们依依试试水温呀!” 林初夏直接在神识里屏蔽了这只聒噪的小绿鸟。 让她和白依的官配,这具身体的长姐共浴?何其荒谬。 前世,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后白真数次温言相邀,她亦是凛然拒之。 林初夏收敛心神,当务之急是那份合同。 指尖捻诀,飞速卜了一卦。卦象直指东南,她目光锁定方位,将指尖那点自白依身上沾来的、仅存的灵气催动到极致,天眼瞬开。 在书房的暗格里。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还有一个盒子。 来不及细看,她匆匆将找到的股份合同文件收入怀中,目光掠过暗格旁挂着的一串钥匙,鬼使神差地,她用系统积分兑换工具,悄无声息地拓下了一枚钥匙的印子。 做完这一切,她本该立刻离开。 或许是出于玄学宗师的职业本能,又或许……是某种林初夏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虚,她的目光落在了林孟舟房间的风水格局上,几近完美,唯一的瑕疵,是书桌正对的那扇窗。 虽采光极佳,她预判在光线变化时,会正好对着一截走廊尖角,此为“尖角煞”,久之必损心神且睡眠不佳。 “……顺手罢了。”林初夏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从手环空间里摸出一枚掌心大小的温润物品,开光过的绝佳风水法器。 她走到床头,将那枚法器不偏不倚地嵌入台灯底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内。 那个位置,正是整个房间的“文昌位”,也是能化解尖角煞的关键。 如果现代的顶级风水大师在场,会瞠目结舌,林初夏的手法,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原本的完美无瑕,此刻才真正有了生机与神韵。 --- 次日,剧组化妆间。 白依坐在镜前,化妆师正小心翼翼地为她上妆,她本就生得姝色逼人,此刻不施粉黛,更显出几分冷艳。 一份文件被“啪”地一声扔在化妆台上,力道不大,却让化妆师的手几不可查地一抖。 镜中的女人并未回头,只是透过镜子,轻挑秀眉问站在身后的人:“林初夏,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林初夏垂眸,看向那份被摊开的合同,最关键的一页,原属于白依的百分之十股份,变成了刺眼的百分之七。 按白氏百亿的估值,一夜之间,蒸发了三亿。 吱套扑棱着翅膀落在林初夏肩头,替白依急得团团转:“宿主,这会不会是你长姐做的。”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坑自家人,系统恨不得林孟舟立即和白依牵手成功,结婚! 林初夏心头一沉,是林孟舟的手笔没错,但根源,却在原身那个二世祖身上——为了区区三亿生活费,就将白家的股份拱手相卖。 这让她如何解释? 白依的指节寸寸收紧,椅子扶手上的指骨发白,她没有回头,那双淬了冰的桃花眸,不见丝毫情愫,贝齿中挤出低冷的声音:“是你卖的?” 林初夏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又不是。 她无法辩驳。 镜中的女人,缓缓地、极慢地站了起来。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起,什么也没说,只是朝身后的保镖,冷淡地抬了抬下颌。 壮如铁塔的保镖会意,面无表情地拉开身后那个巨大的旅行包的拉链。 隐约可见铮亮的银色锯齿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林初夏的瞳孔骤然紧缩,又怀疑是错觉。 ……不是,玩真的?! 剑拔弩张之际——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经纪人张蓉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依依,我们好不容易挖来的那个助理,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那个助理,是张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名校双学位,传媒专业,还擅长玄学,在这个圈子里,简直是凤毛麟角,加上二助理丽丽家里有事,请假回了老家,如今的白依,身边竟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 “哟,我还当是谁呢,这么大的架子,一个人要占一间化妆间。”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门外,一位年龄约二十出头的少女,在一众助理和保镖的前呼后拥下走了进来。 她长了一张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脸,眼神却带着与外貌不符的倨傲,径直走到白依身边,大摇大摆地拉开椅子坐下,好似这里是她的地盘。 “原来是我们过气的金冕影后,白依姐啊。”那声“姐”叫得又甜又腻,讽刺意味却不加掩饰。 白依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对着镜子,冷冷吐出几个字:“这是我的化妆室,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是么?”少女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白依姐说笑了,现在谁不知道,这部戏的女主角是我,你不过是个给我作配的过气女二,我坐在这里,可是给你面子!” 她得意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话语方向却是对着白依:“也是,听说白依姐最近日子不好过,奔三的年纪,代言掉了好几个,连助理都请不起了,不像我,光是助理就有八个呢。” 白依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 化妆间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张蓉气得发抖,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如今资本力捧的新贵和流量顶流。 就在此时,一道清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谁说她没有助理。” 一直沉默的林初夏,上前一步,站到了白依和孟知意之间,不偏不倚地隔开了两人。 她先是拿起那份有问题的合同,低声对白依道:“这百分之三的缺口,我会补上。” 而后,她转向一脸错愕的少女,神色平静无波。 “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助理。”林初夏的目光从孟知意带来的那几个助理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孟知意身上:“本小姐来做她的助理,还不够格吗?孟知意!” 她面带微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对着这位前世残害白依的女主,如今的女配。 孟知意转身,声音带尖刺:“林初夏!”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漂亮的杏眼里毫不掩饰的鄙夷“你脑子坏掉了?林家和孟舟姐的脸,都要被你这种人丢尽了,你闲的没事,给一个过气的女人当助理?” 林白的婚约并未公开,孟知意觉得林初夏抽风,孟舟姐的公司不去,给大三岁的过气女艺人当助理。 怎么,还想抱一沓金砖回家么! 林初夏皱眉,女配这么快就认识了林孟舟? 原剧情中,孟知意和男主林景深是一对,现在男主换成林孟舟,该不会这两人又会…… 剧情的力量就这么强大? 她问吱套,对方跺了跺脚丫,就像人手按着鼠标查了会。 资料库更新,吱套眯着的绿豆眼猛地睁开,“宿主,这个世界的孟知意竟然是林孟舟的远房表妹!” 男主换成林孟舟,原先的剧情也略有变动,这个世界的孟知意祖父与林孟舟的母亲是同一曾祖父下的堂兄妹,算下来,孟知意的确唤林孟舟一声表姐,可这层关系,在林家复杂的家族体系里,淡薄如蛛丝纤细。 但孟知意可不管,和林初夏这个不能太见光的私生女不同,她名正言顺,都不知扯着林孟舟这张老虎旗做了多少事。 林初夏反驳,“哦?是孟表妹啊,我姐知道你在外面讲话,嘴巴这么毒?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估计她都不记得你这个表妹吧。我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她继续补刀。 孟知意被戳到痛处,气得跳脚:“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你在孟舟姐那儿和‘劣迹艺人’也没两样。” 她极其看不上林初夏,二十四岁的她,不屑于和二十五岁的林初夏沾亲带故,表姐妹之间的称呼,只有她的孟舟姐姐才有资格让她这般喊。 她从小就是林孟舟的迷妹,自然也最看不上这个从乡下冒出来的、给林家丢脸的二世祖。 化妆师在一旁被她嚣张的气焰吓得不敢出声,在她走后,才敢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没听过她的称号么?人家可是行走的人形锦鲤,又叫红气锦鲤。”经纪人张蓉朝门外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你打开门,去听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了。” 6、古绿松石 《宫城计》,年度s级大制作,知名导演张子孺执导,多少流量小花和小生挤破头都拿不到一个配角,连国家一级演员都得老老实实来试戏。 白依凭实力拿下女一号,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请辞女一,要求演女二,这才给了孟知意可乘之机,她戏都没试,靠资本空降女一,全网通稿都在炒作“影后白依沦为新人作配”,番位和定妆海报上,孟知意的名字都死死压在白依前面。 门外,粉丝的应援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将摄影棚的屋顶掀翻。 “知意放心飞,薏米永相随!” 那股狂热的劲头,将剧组到保姆车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严重影响了拍摄进度。 孟知意摘下墨镜,对着那片为她而起的山呼海啸,唇角勾起一抹施舍般的弧度。 目光越过人群,轻蔑得瞥了一眼角落里白依那小猫两三只般寥寥无几的粉丝,唇角弧度更深。 对于强行塞来的礼物,她看都未看,随手扔给助理,眉宇间尽是嫌恶:“处理掉。” 走了两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吩咐:“或者……挂到鲜鱼市场,标价比市价高十倍。备注就说疑似孟知意本人亲自触碰过。” 她加了“疑似”两个字,用词极其谨慎,不管怎么样,那些脑残粉为了极低的概率,都会掏钱买的。 一群煞笔。 助理心领神会。 远处,张子孺气得将手里的剧本砸在桌上,这简直影响正常拍摄,清场都很麻烦。 他却没法。 孟知意虽说是孟家的旁支,但背后是孟家,更是林孟舟从未否认过的表妹。 虽然孟舟总并未多言,但圈子里谁不是人精?没人愿意抢孟知意的番位。 后来在接了一部爆款剧后,孟知意的势头更是扶摇直上,粉丝量在同龄小花中断层第一,战斗力更是惊人。 但凡孟知意受了点委屈,在微博上发个意有所指的表情,那群粉丝立即冲锋陷阵,将同组演员、导演、乃至制片方网暴到关闭评论,对于幕后的“硬钉子”工作人员,他们直接开盒,人肉素人。 照理说,孟知意这种自带粉圈“瘟神”体质的艺人,是所有剧组避之不及的对象。 然而,娱乐圈信奉的是另一套更残酷的玄学——气运。 一部剧爆了,是运气。 部部剧都爆,那就是“天选之女”,是活生生的“人形锦鲤”。 孟知意就是这条锦鲤,她以一种不可理喻的姿态,横扫各大收视榜单,她参演的剧,无论班底多烂、剧本多雷,最终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观众就爱看,热度居高不下。 资本是嗅觉最灵敏的鬣狗,他们不在乎孟知意的粉丝是网暴先锋还是传销组织,他们只认数据,在他们眼中,孟知意拥有最炙手可热的“爆款体质”,a级班底的剧能播出s+的效果,他们笑眯了眼,数钱数到手软。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捏着鼻子,将这位姑奶奶当神一样供着。 顶级投资方为了让她看一眼自家的剧本,不惜开出天价片酬;曾经“叫好不叫座”的清高名导们,也纷纷放下身段,试图借一借她这股东风,来“热一热”自己冰冷的票房。 “有孟知意在,这局子就能活。”这成了圈内一句心照不宣的真理。 渐渐地,连那些喊打喊杀、惹是生非的脑残粉,在资本眼里都变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毕竟,那不是网暴,不是癫狂。 那是一串串会呼吸的kpi,是白花花的银子,是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钱。 拉横幅、举灯牌,在这群名为“薏米”的粉丝中都算最优雅的行为。 更远处,一群私生饭甚至戴着刻有“孟知意的狗”字样的项圈,其中一个男人更是双膝跪地,姿态狂热而卑微,对着孟知意的方向嘶吼:“意意我爱你!” 孟知意皱眉,嫌恶地戴上墨镜,近年她靠粉丝流量起家,野心也越发膨胀,《宫城计》和资本开了五个亿对赌协议,成功的话,她就能晋升资本。 如果不是这些私生饭,留着还有它用,她早就……孟知意的眸间扫过一缕冷光。 林初夏冷眼旁观乱象,眉头蹙起。 这股狂热,已经超出了寻常追星的范畴,近乎癫狂。 她悄悄开启天眼,一团妖异的紫粉色气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病态地缠绕在孟知意身上。 很怪,然而她灵力在这个世界有限,也暂时找不到更深的原因。 对比白依的粉丝,在旁知礼守礼,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等白依来了,“依依你要注意身体哦。” 白依一改冷脸,微笑着一封封收下粉丝的礼物及手写信,一声声温柔感谢,“大家早点回去,不用等我。” “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哦。” 笑容明媚地让林初夏胆战心惊,这是白依? 她手下背包里可是装着电锯啊,这些粉丝不知道吧。 …… 白依刚结束片场收工,就被一道高挑的身影堵在保姆车旁。 “白小姐。”林初夏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你缺一个助理,你的合同问题归咎在我,要不要选我做助理,将功补过。” 谁让她绑定了【舔狗系统】。 系统吱套小鸟因为看到偶像会白依害羞,又回到林初夏的神识中,兴奋地在林初夏脑海里打滚。林初夏觉得吱套和孟知意的那些狂热粉没太大区别。 白依摘下墨镜,桃花眼扫过她,掀了掀眼皮,不欲回话,林初夏在她的印象里太差,她怀疑又是陷阱。 她进车前,朝一旁懒懒的挑了挑眉,女保镖上前一步挡住林初夏,气势汹汹拱了拱身上的背包。 再靠近,就锯了你! 周围,越来越多好奇的目光打量了过来,不乏潜伏的娱乐记者。 白依打开车窗,没好气地吐出二个字:“进来。” “好!”林初夏蹿进车的速度,比赶食的狍子都快,生怕白依后悔一样。 一阵风卷过,车旁的经纪人张蓉发丝微乱。 刚刚是什么东西进去了? 被迫坐副驾驶的张蓉:…… 转头看向后座两人,这俩位关系啥时这么好了? 车窗隔绝了外界孟知意粉丝的喧嚣,车内却陷入另一种紧绷的寂静,白依靠在后座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张蓉欲言又止:“依依,今晚有个饭局……聚仙楼,王坤组的局。他手里有部大制作,想让你接女主角,名导李砚也在。” 白依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王坤,圈内出了名的“酒桌资本”,多少艺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张蓉的担忧几乎写在脸上,她也将这些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林初夏本以为白依会拒绝,她却只是拢了拢外套,睁开眼,眸中一片清冷,只吐出一个字: “去。” 张蓉叹了口气,白氏集团就是个无底洞,光靠和林氏联姻的二十一亿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白依压力很大,却神奇地连遇冷门,在娱乐圈这个生态环境,一年没作品就会被淘汰,三年拿不到奖,默认边缘化,不可能不急,但王坤可不只是酒量好,他还……好多女艺人都有苦说不出,只能避之不及。 哎,还摊上林家这位不靠谱的小祖宗,张蓉刚这么想,下一秒,林初夏的声音让她一惊。 “白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林初夏背后是林氏集团,还有孟舟总,不看僧面看佛面,张蓉心里稳了点,又不太确定。 世人都说林孟舟疼爱这位同父异母、还是私生女身份妹妹,她见得可未必,豪门的水比啥都深。 如果依依嫁的不是妹妹,而是姐姐,那么……张蓉心驰神往了会,果断摇头,她在妄想什么呢。 白依皱眉,正要拒绝林初夏的好意,却又顿住。 “也好。”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如果记得没错,林初夏也就剩下喝酒这个优点了。 林初夏捏了捏她的手腕,安抚道:“放心白小姐,我不会让你沾一杯酒的。” 她语句诚恳,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真挚,白依一怔,半晌未说出话。 张蓉哈哈打圆场,“小林总还喊什么白小姐,都是一家人,依依可是你的未婚妻哦。” 林初夏认真回应:“白依即使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会帮她的。” 谁叫她绑定了任务系统。 这话听在有心人耳里,还以为林初夏是什么绝世大情圣。 白依复杂地扫了林初夏一眼,轻轻开口,“那个千杯不醉的王坤不是好对付的,你……” 她想说“你自己小心吧。”,出语却是“你不要自不量力。” “你在关心我?”林初夏眼神晶亮,又握上白依的手腕,“谢谢你的关心,白小姐。” 她长着一双瑞凤眼,天生的深情眼,原主的气质经过她的洗涤,看人时的眼神极为干净澄澈,还多了丝浑然天成的缱绻深情。 她一句“白小姐”前,一句“白小姐”后,称呼生疏,动作却一如既往的冒昧,听的白依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她睁开被握着的手腕,托着腮,视线瞥向窗外,淡淡“嗯”了声。 一阵清风拂去女人耳根的温意,白依深吸了一口气,往日和林初夏间糟糕的记忆浮现,她的眼神恢复一丝凉薄的讥诮。 林初夏指尖摩挲,小心护住在白依身上偷蹭到的灵气,她忽地明白为什么《风水美人煞》要改为白依做女主。 白依简直就是移动的人形风水和天然灵气宝库,和“唐僧肉”没两样,大补,且能净化磁场。 这一趟穿越也不算亏,在夏朝式微的灵气,在白依身上得到一些弥补。 如果离白依更近些,是否能直接能修复她空乏的丹田,林初夏突然想试一试,但如何让白依同意和她更近一些,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了。 林初夏百愁莫展。 晨光熹微。 林孟舟缓缓睁开眼,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于常年被浅眠困扰的她而言,堪称奇迹。她敏锐地感觉到,房间里的气场似乎变得更温润、更令人心安。 似乎还残留着妹妹昨晚闯入留下的气息。 为了提高睡眠质量,林孟舟有裸睡的习惯,她未着寸缕从丝被中起身,披上丝质睡袍,赤足走在微凉的地板上。 如瀑乌发滑过平直肩线,镜前,女人将一支乌木簪信手将长发挽起,睡袍却并未收紧,丝质面料松松垮垮,只在纤腰间随意系了个活结。 赤足踏在木地板上的她,双腿修长笔直,丝袍随着走动,时而交叠,时而敞开,隐约可见紧实平坦的小腹。 严谨的木簪,慵懒的睡袍,林孟舟总是矛盾又迷人的,一如她晨起漫不经心的眸光,在掠过书房区域时,敏锐地停下了巡视。 书桌旁的墙壁上,一处暗格的边缘,有一处几不可见的、被指腹蹭过的痕迹。 昨晚,只有林初夏来过。 林孟舟眉心几不可查地轻蹙,闪过一丝犹疑。 转瞬,视线却被书桌上的便签吸引,被台灯压着,字迹略显潦草。 “姐,前阵子淘来的小玩意,送你。” 所以,妹妹是专程来送东西,才不小心碰到了暗格? 林孟舟的指尖轻轻拂过潦草的字迹,像是用左手写出的笨拙,继而拿起那玫绿松石,在掌心悠悠把玩。 温润的玉石渐渐染上她指尖的白兰香,似乎还交融着一丝……陌生又淡淡的檀香味。 好像昨夜进入浴室的那道身影的味道。 但不确定,林孟舟拨通助理的电话,声音听不出情绪,“乔,送到古董鉴定协会储大师那里。” 晚上,一份附带了三枚感叹号的鉴定报告,被管家送到她的手上。 林孟舟的目光在报告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她拿起手机,尝试拨通林初夏的电话。 无人接听。 她没有丝毫停顿,指尖一划,直接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语气依旧平淡:“查一下夏夏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而恭敬的回复:“孟舟总,小小姐正在聚仙楼,好像在陪白依小姐喝酒。” 陪那位影后未婚妻……喝酒? 林孟舟的凤眸微微眯起,眸光倏而落回那方暗格,拿起遥控,轻轻一按,暗格应声而开。 果然。 那份属于白家的股份合同,不翼而飞,而昨天来自己房间的人,只有……林初夏。 预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偷了东西的小猫,非但没有躲起来,反而正和别人……把酒言欢? 空气静谧了几秒。 那枚绿松石,在她纤长的指间停止了转动。 林孟舟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她拨通内线,声线依旧平稳:“乔,查一下林初夏名下的私人账户……嗯,给她留一百万零花钱。剩下的……” 她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扣—— “……划回公司账户。” 挂断电话,她看着窗外,静默了片刻。 然后,她拿起手机,只发了几个字过去。 “夏夏的地址,发我。” 7、紫砂玉壶 盥洗室的镜前,林初夏掬起一捧水,洗去系统定制的原主烟熏妆妆容,洗干净后,她微微错愕。 原主这张脸,底子倒也不差。 清透干净,天然去雕饰,按现在的话说,一张清纯的国民初恋脸,倘若不辅以任何气质烘托的话。 考虑到即将陪同白依赴宴,林初夏决定告别原主的妆容和穿搭喜好,摘掉唇钉、耳钉,所有属于“林二世祖”的叛逆符号被剥离。 在她自身气质的衬托下,一张女大学生初恋脸,疏淡清远如水墨,不说话时,像是顶尖学府里那种最难接近的高冷校花,年轻,学霸,有着远超年龄的澄净气质。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这套皮衣长靴的太妹装扮,眉心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不合适。 心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她换上了一身最简单的白衬衫与黑色西裤。 衬衫的袖子被她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段白皙清瘦的手腕,原主这身材也挺好,就是身体素质相对弱了点,林初夏和自己原先轻盈矫健的身体暗自比量了下,腹诽道。 “宿主……”吱套在她识海里发出一声惊艳的抽气。 “你是……林初夏?”梳妆室门口,经纪人张蓉的惊愕几乎溢于言表,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林初夏却并未理会,她的目光,只落在镜子里的另一个人身上——白依。 镜中,正拿着口红描摹唇线的白依,手上的动作蓦地一僵。 那支昂贵的口红,在女人完美的唇上,划出了一道极细微、却不可挽回的瑕疵。 “怎么了,白小姐?” 白依抬眸,与镜中那道清澈的目光相撞,似被针尖轻扎了一下,瞬间错开视线。 她起身,步伐比往常快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的催促,“李砚导演他们已经在催了,蓉姐,我们走吧。” 到了私人车旁,白依俯身进门,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地闪到车门边。林初夏伸出手,掌心向上,虚虚地护在她头顶上方。 白依的动作一顿,发梢几乎要蹭到林初夏的手腕。 她清晰地闻到,从那人身上传来的一股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她迅速低下头,钻进车里,唇边却逸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嘟哝: “……人模狗样的。”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林初夏却听见了。 林初夏跟着坐进车里,白依身上的灵气很醇厚,两人肩膀无意识蹭到,几乎碰一起。 她眼底漾开一丝笑意,侧过头,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白依听清:“白小姐,是在夸我么?” 许是对方是女主,又许是白依身上的灵气宝库让林初夏心情愉悦,她在白依面前极爱笑。 “谁夸你了?”白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往车窗边挪了半寸,拉开距离。她别开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林初夏,不要白日做梦。” 林初夏看了眼夜色:“白小姐,现在似乎是晚上?” 白依:…… 林初夏移了移,非常自觉地坐在白依另一边,两人之间有人距离,从前那股略带侵略性的浓郁刺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又沉静的古沉木香。 味道不张扬,却霸道地萦绕在方寸之间,无孔不入地钻进白依的呼吸里。 ……和她的体香萦绕一起。 距离太近,白依别开脸,看向窗外,不去感受身边穿的像清纯女大的林初夏。 这人……这一次又是什么居心? 要做她的助理,又一反常态地换掉所有装扮。 白依的指尖,在身侧不易察觉地收紧。 她不太信林初夏会安什么好心。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脑海,同样是说要去饭局,同样是精心打扮,林初夏却将她带进了一个乌烟瘴气的酒吧。 那群狐朋狗友的哄笑,一杯杯强行灌下的烈酒,胃里翻江倒海的灼烧感…… 而那个罪魁祸首,就那么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站在不远处,唇角挑着一抹得逞的笑意,欣赏着她的狼狈,以折磨她为乐。 酒精中毒,是那次医生下的诊断。 …… 车窗外灌进来的夜风,吹散了那股几欲作呕的回忆,也吹散了心头那一丝莫名的怔愣。 白依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靠回座椅里,双手抱臂,恢复了惯常的、冰冷而疏离的姿态。 不管林初夏今晚又想玩什么把戏。 蓉姐在,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 聚仙楼包厢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刺眼的光,晃得人眼晕。 白依捏着高脚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白影后。”对面的王坤一拍桌子,满脸油光,“李砚导演这部《雾锁连城》,可是要冲全球院线的。女主角的位置,我今天就替你拍板了!你可得在李导面前,好好表现啊。” “表现”二字,被他咬得又重又腻。 王坤是《雾锁连城》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人,导演是李砚,但李砚有个习惯,拍戏前需要见人一面,这才攒了这场饭局。 也是一场鸿门宴。 以前白氏集团还在鼎盛时期,王坤连白家的门都进不去,白依的面都见不了,拒绝也很果断。 如今白氏没落,他的腰杆子也跟着直了起来,借着李砚的名义,邀白依出来吃饭。 一杯酒下肚,他看向白依的目光,变得肆无忌惮地黏腻,眼眯眯的。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不偏不倚地插入他和白依之间。 林初夏咳了声,大喇喇地坐下,她腰瘦腿长,一下子挡了大半的视线。 “这位是?”王坤皱眉,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年纪,清汤寡面,倒也清纯漂亮,却没什么熟女风情,他转头冷声询问张蓉:“什么时候助理也能上桌了?” “白影后,这就是你们工作室的规矩?” 张蓉站在一旁,不卑不亢地开口:“王总,这位是林家二小姐,林氏集团的小林总。”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关键的话,“也是孟舟总的妹妹。” 她没有称呼林孟舟“林总”,香都的“林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孟舟总”,只此一位。 四大家族,白家没落后,高家取代。 如今“叶、林、孟、高”四家,互相联姻,盘根错节。 而林孟舟,一人便身兼林、孟两家继承人的身份,高家的掌权人还是她的亲舅。 可以说,林孟舟和三大家族都有或深或浅的关联,一人便牵动着三大家族的命脉。 王坤脸上的肥肉一抖,心里咯噔一下。 脸色顿时失了嚣张,心里却撇了撇嘴,没当回事,林初夏挂着“小林总”的头衔,却没半分实权,更别说是林家的私生女而已,林孟舟怕是巴不得自己多多“教训教训”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吧。 想到这里,他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一直沉默不语的名导李砚,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饶有兴致地开了口:“哦?孟舟总,久仰大名。在座诸位,有没有谁见过她的真容?” 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王坤和张蓉都摇头,这位林氏和孟氏的年轻继承人,神秘得连一张公开照片都找不到。 李砚的目光落在林初夏脸上:“小林总是孟舟总的妹妹,这相貌倒是可以来我电影里客串客串。”他挑了挑眉,畅想了一番:“妹妹如此,想来孟舟总的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这个片场皇帝,上位者的口吻,以审视演员般的挑剔讨论林孟舟,让林初夏莫名不太舒服,她放下汤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的长姐不混娱乐圈,容貌不过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更无需惹来他人的点评和置喙。” 一句话,直接将李砚堵了回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悦:“早就听说林家二小姐性子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内心压根没有将林初夏当一回事。 林家那位二世祖而已,能有什么本事,他和王坤同样的不屑。 张蓉在一旁心里急得直冒汗,今天来,就是为了拿下李砚《雾锁连城》电影的女主角。这位天才导演的作品,既叫好又叫座,还容易拿奖,谁不是挤破了头想上?林初夏这个小祖宗,一句话就把人得罪了! 这下好了,她家白依还冲什么奖,拿什么大满贯,以后牢牢焊死在女二角色上了。 饭菜陆续上桌,香气四溢,白依拍了一天的戏只吃了点水果,脸色不太好。 然而,满桌珍馐,却无人动筷。 林初夏不明所以,见白依脸色微白,便起身为她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先暖暖胃?” 白依怔了怔,她怎么知道自己有饭前喝汤的习惯? “小林总。”张蓉连忙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还没到动筷的时候。” 林初夏一愣,扫视餐桌一圈。只见李砚正双手合十,捻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无上本师即佛宝,无上救护即法宝,无上引导即僧宝,供养皈处三宝尊。” 念毕,他才放下佛珠,一脸慈悲地对众人道:“好了。饭前念诵一遍《供养偈》,这样我们这一餐可以积累无量功德。” 林初夏:“……” 她看着桌上那些明显是现杀的活物,没有一道符合“三净肉”的标准,再看看李砚那张悲天悯人的脸。 功德? 她刚夹起一块肉,肥头大耳的王坤便大叫一声:“等等!” 他谄媚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般的小黄纸,递给李砚:“李导,您忘了这个。” “哎呀,还是王总细心。”李砚含笑接过,对着自己盘中的肉,又念了七遍咒语,最后吹了口气。 “如此,我面前的这盘,才可以安心食用了。” 这是什么名堂?林初夏自诩自己的玄学造诣深厚,竟看不懂这些现代人的操作。 “《吹肉往生咒》。”小孔雀系统吱套在她识海里解释,“给那些既想吃肉,又怕担杀生罪过的人用的,自我安慰罢了。” 又想满足口腹之欲,又要立虚伪的慈悲牌坊。 看着王坤在那点杀完活物,然后虔诚念咒完,再一口吞下半活的海鲜的模样。 林初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啧了声:“我看是作孽。” 她夹起面前的一块熟肉,念都不念,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放进了嘴里。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里留。看来王总的修炼还不到家啊。”她一边嚼着,一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桌人听清。 王坤顿时面如猪肝色。 白依对此却见怪不怪。她那双冷艳的桃花眸里,不起一丝波澜。 在这个圈子里,比这更荒唐的事多的是。她甚至见过有公司要求旗下艺人每日开工前,必须把老板的画像摆在神明的下方祈福,然后绕圈跳大神,否则不准上戏。 “小林总,别奇怪。”张蓉在一旁压低声音解释,“越是这种地方,越信这些。” 名利场,本就是最大的玄学信徒聚集地。 越是权贵名禄的地方,在常人看来越是“迷信”,而在娱乐圈这个名利最为集中的大染缸,更是崇敬玄学。 不愧是香都,林初夏这才对自己穿进一本“玄学娱乐圈”小说,有了点实感。 只是,嘴里的肉,瞬间没了滋味。 “我去一趟洗手间。”她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等她回来时,包厢内的气氛已经变了。 王坤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正对着白依,手里的酒杯几乎要戳到她面前:“白影后,不喝就是不给我王某人面子!你看我都干了有几十杯了,你才一杯!怎么,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李导?” 林初夏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王坤面前那把紫砂玉壶上,那壶口,正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不正常的红色雾气。 有古怪。 她心头一凛,再看白依,已是眼神迷离,双颊泛起不正常的酡红。 “她喝了那壶里的东西?”林初夏的声音骤然变冷,目光如刀,直刺向张蓉。 张蓉被她那陌生的眼神慑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依依她……平常就是一杯就上脸,不胜酒力。” 林初夏这才稍稍放心。 李砚也半眯着眼,转着佛珠,对白依施压:“白小姐,这部电影也不是非你不可。但今晚这个局,你只喝一杯,未免太不识抬举。” 他考虑过请孟知意,但对方太火,更主要是孟知意演的《宫城计》就是《雾锁连城》的剧版,同一个女主没意思,孟知意的长相也不符合这部电影的女主要求,他便瞄准了白依。 却有心借此搓一搓白依的傲气。 王坤见状,更是得意,他手把玩着酒杯,目光黏在白依身上,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胖头蛇。 “白影后,这杯我先干为敬!” 一杯饮尽,酒杯“哐当”一声磕在桌上,王坤斜着眼睛,步步紧逼:“现在,该给李导这个面子了吧?” 白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指尖捏紧了酒杯。就在她屈服,即将举杯的瞬间—— 手腕,忽然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攥住。 林初夏不知何时已坐回她身边,身上那股清冷的古沉木香,瞬间隔绝了包厢内浑浊的酒气。 白依呼吸一松,微微错愕,轻轻睁开双睫,是林初夏吗?熟悉又陌生。 林初夏抬眼,直视着王坤,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白小姐胃不好,这杯,我替她喝。” “你?”王坤指着她,嗤笑一声,“小林总,我不是说你,咱们这圈子,挡酒,也得看身份。” “我是她的……未……”林初夏刚要开口,张蓉拼命使眼色,白依的心也跟着一跳。 “……未来助理。林初夏话锋一转,说得理所当然,“贴身的那种。白小姐她,离不开我。” 白依:“……” 林初夏没有酒杯,便顺势拿走了白依面前那只。 酒液斟满,她看都未看,对着杯沿那抹鲜艳的口红印,仰头,一饮而尽。 白依的呼吸,蓦地一滞。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初夏的唇,精准地覆上了自己留下来的印记。 喝完,林初夏还伸出舌尖,极轻地舔了一下唇角,像是在回味什么。 白依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喝醉,轻拍了拍脸,却感觉自己脸颊温度烫的吓人。 林初夏两杯喝完面不改色,继而端起酒杯,指尖若有似无地蹭了下白依的手背,就在触碰的瞬间,她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白光,白依体内那股澄澈的灵气顺着指尖涌来,像清泉注入丹田。 一丝丝一缕缕,进程比握手缓慢,但好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好个人体灵气宝库。 林初夏在心中感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没有多看白依一眼,只将目光投向了主位的王坤。 白依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蹭到自己的手,但林初夏的目光似乎看都没看她,只“铁骨铮铮”的和场上的人角逐。 她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可垂在桌边的手,却不自觉地蜷了蜷,最终,还是没有拿起湿巾,去擦拭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 “王总号称千杯不醉,”林初夏再次仰头饮尽一杯,白酒入喉如饮清泉,没一丝灼痛感,和喝水无异:“今天敢跟我喝个尽兴?” 张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早就听说这位林二小姐一无是处,就是很喝酒,没想到竟是如此海量!这不去公关部,真是屈才了! 王坤连干三杯,面不改色,只是眉毛挑得更高了:“小林总,有意思。” 他又倒满一杯,目光却依旧黏在白依身上:“白影后,当真一杯都不给李导面子?” 他还是不死心,想灌白依的酒。 然而,林初夏却像个不知疲倦的战神,他倒一杯,她便跟一杯,寸步不让。 王坤一阵头大,这从哪儿冒出来的程咬金? “白依,你没事吧。”又灌下几杯在她看来与白水无异的酒后,林初夏侧过身,状似关切地看向白依。 身旁的女人仰起脸看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果然蒙上了一层水汽,眼神迷离,似是失了焦。 “……没事,我还好。”她说话的语调都慢了半拍。 很好,醉了。 林初夏心中一定,轻轻地握住了白依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体贴:“我扶着你,小心些。” 桌上,她面不改色地继续与王坤推杯换盏。 桌下,她开始心安理得蹭灵气,在桌子下和白依十指相牵,灵气源源不断涌入,另一只手举起酒杯继续喝,一杯、两杯、三杯…… 李砚坐直了身,伸手要去拿王坤面前那把紫砂玉壶。 王坤脸色骤变,想也不想便伸手按住,语气急切:“李导!我……我还能喝!” 那反应,过激得像是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李砚以为他这是小气自己的古董藏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王坤自知失态,连忙打着哈哈,眼珠一转,将矛头重新对准了白依。 “光喝这种酒有什么意思!”他拍了拍手,命人呈上一坛陈年女儿红,亲自揭开封泥,将酒液注入那把紫砂壶中。 一时间,醇厚的酒香混合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在包厢内弥漫开来。 “白影后。”他举起那把壶,壶嘴对准了白依的空杯,“这坛女儿红,埋了二十年。这个面子,你总该给吧?” 就在酒液即将倾倒的瞬间,林初夏眼尖地瞥见,壶内深处,闪过一道妖异的紫红光芒。 白依刚要接杯,林初夏突然上前一步,“不小心”撞到王坤的手臂,哗啦一声,酒洒了半杯。 “抱歉,王总。”林初夏顺势拿过酒杯,唇角却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我还没喝尽兴呢,怎么,刚才的比试,您这是要认输了?” 不等王坤反应,她已扬声命服务员取新的酒:“我要你们这最好的酒。” 服务员恭敬说聚仙楼最好的酒是04年份安瓿酒,单瓶价格约118万人民币,今天给小林总打打个折,一百万。 林初夏:……!!! 她颤着手递上原主的卡,服务员刷得很快,垂眸微笑说了句:“正好。” 正好?什么正好。 林初夏怅然所失,觉得有什么正离自己远去,等回过神来,服务员已用专属的开酒工具,打开了安瓿酒。 香泽飘远。 林初夏咬了咬牙,“既然王总这么大方,这瓶我请,也算替我家老板,谢谢您了。” 白依:“……”谁是你老板了。 林初夏拔出瓶塞,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就在倒酒的间隙,她指尖掐诀,极快地在瓶身上虚画了一道无人察觉的符箓。 “王总,我帮您满上?”她举着价值不菲的04年的安瓿红酒,作势就要往那紫砂玉壶里倒。 “别!”王坤果然急了,一把抢过酒瓶,“我自己来!” 果然有古怪,但没关系。 林初夏眼看着王坤小心翼翼地将安瓿酒倒入壶中。在她天眼之下,那道金色的符文,如活物般顺着酒液攀附上了紫砂壶的内壁。 壶身那古朴的暗纹,开始隐隐发亮。 “王总这壶,确实神奇。”林初夏忽然笑了,她端起酒杯,慢悠悠地说道:“可惜啊,漏子堵不住了。”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众人皆是一愣。 话音刚落,那紫砂壶身,竟真的“咔”地一声,迸裂开一道细微的裂纹! 王坤脸色骤变,宝贝似的捧起细看,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只是起了纹路,没有裂开。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放下心来,再看林初夏,脸颊微红,却眼神清明,这个林小祖宗怎么这么能喝?! 王坤觉得自己像被牛皮糖缠住了,还甩都甩不开的那种。 他嘴角发苦,林初夏却继续邀请他。 “一百万的安瓿酒,王总不给个面子?” 李砚本就对王坤不满,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王总,我可都没这个口福。” “喝!继续喝吧,王总。”张蓉也看出来一点门道,在旁看好戏,看向林初夏的目光深不可测了起来。 果然,行行出状元,小林总简直就是酒中魁首。 王坤被架到此处,只得硬着头皮一杯杯地猛灌,他的呼吸开始紊乱,眼底泛起诡异的红光。 林初夏唇角微勾,透过天眼,她能清晰地看见,那紫砂壶里被符咒逼得无处可逃的“东西”,正随着他喝酒的动作,微微搏动,欲挣扎出来。 快成了。 林初夏面不改色地饮下又一杯,入喉的烈酒,早已被她用灵力悄无声息地化作水汽,自指尖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白依其实没有醉得那么彻底,酒精上脸,是她的老毛病,意识却还清醒得很。 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也感受得清清楚楚。 身边这个人,一边在桌上摆出为她冲锋陷阵、喝酒不要命的样子。 一边却在桌下,暗戳戳地与她十指相扣,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指尖的每一次轻刮,都像羽毛,带着细微的痒,从皮肤一直传到心底。 带着不容错辨的,属于“林二世祖”的轻挑与熟练。 哼。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白依心中,那刚刚因为挡酒而升起的一丝丝怔忪和那一点点莫名的酸胀,蒸发了一半。 与此同时,桌下,林初夏握着白依的手,又紧了紧。 白依指尖微蜷,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动。 不由脸热暗自啐了口,“登徒子。” 8、酒漏子 “宝子们!我跟你们说,这个聚仙楼可是个好地方,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一个id叫“相信科学李好笑”的主播,正举着手机支架,鬼鬼祟祟地在聚仙楼金碧辉煌的走廊里晃悠。 她是个小有名气的玄学区up主,听闻聚仙楼是大佬云集、气场最足的地方,苦于没有素材,找各种渠道弄了张入场券,准备来一场“沉浸式探秘”。 直播间里,弹幕懒懒散散地飘过—— 【主播又来探店?这里除了贵还有啥好看的。】 【没意思,我要看凶宅探险,取关了。】 “哎,你们别急啊!”李好笑对着镜头,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吧?这里可是有故事的!聚仙楼从前闹鬼,后来多亏了咱们如今的玄门掌门——朱仰玑,朱天师亲自出手,布下了‘八方来财’的风水大阵。”她顿了顿。 【然后呢?】直播间走走停停的粉丝,有的起了几分兴趣。 李好笑:“现在这地方,财气旺得能滴出油来!听说啊,那些娱乐圈的大佬最喜欢来这里蹭气运,保不准就能碰到哪个大明星呢!” 【真的假的?听着像地摊文学。】 【想见我家知意!主播能找到孟知意吗?找不到就下了!】 李好笑正要辩解,手机镜头一转,恰好扫到一间半敞着门的包厢,她眼睛瞬间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对着镜头说:“虽然孟知意不在,但有别的惊喜啊!家人们快看!那个……是不是影后白依?”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路人粉星星眼:【卧槽!真是白依!主播快拉近点!我要看高清!】 【我老婆好美啊啊啊!这气质绝了!】白依粉丝激动不已。 【等等,她身边那个穿白衬衫的是谁?长得也不错啊,不会是新出的小花吧,好一张初恋脸,可纯可盐,嘿嘿我喜欢。】 【这什么局啊?白依这是在陪酒?啧啧,昔日影后也落魄成这样了?】有孟知意的粉丝凉凉地讽刺。 更有一些玄学爱好者开始叫唤:【就这?没意思,我还以为能看到什么风水局呢!主播不务正业!】 讨论声中,渐渐有人发觉了不对劲。 【等一下……你们看那个穿白衬衫的女孩,她是不是一直在喝酒?】 【好像是的,她面前那个胖子好像跟她斗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干,都没停过。】 【我靠,这酒量……是把白酒当水喝吗?灌酒的死胖子,讨厌。】 【这什么情况?这女的是谁啊?和白依什么关系,替白依挡酒?】 【也许是助理呢,楼上的别多想,性缘脑了啊你们!】 直播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知不觉地,从影后白依,转移到了那个安静地、一杯接着一杯、仿佛没有尽头般喝着酒的神秘少女身上。 哦豁,好酒量。 而她对面的那个王坤也不落下风,喝个不停,面上晕染着诡异的红晕,他面前那把古怪的紫砂壶,壶口竟升腾起一圈肉眼可见的、诡异的红雾,隔着屏幕都透着一股不祥。 【等一下……那是什么?特效吗?】 【好诡异……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我信了,聚仙楼真的闹过鬼!】 包厢内,王坤显然已经喝上了头,他举起酒杯,紫砂壶纹裂开后,他的语气开始含混不清,却强撑着一股狠劲:“小……小林总,敢不敢……拼、拼最后这瓶!” 林初夏不以为然,正要应战,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 “林初夏,适可而止吧。”白依轻轻抽出了两人交握的手,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事。” 女人面色复杂,别扭地撇开脸:“你不要命了。”说完在桌下拉了拉林初夏的衬衫衣角。 她的声音,像羽毛,轻轻扫过林初夏的心尖。 林初夏心想:白小姐,你抽开你的手,才是在要我的命啊。 没有灵力续着,那股酒劲儿终于开始上涌,但白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给她牵手的了。 林初夏揉了揉眉心,温声说:“好,我听我的未……” 话未说完,一只柔软的手掌便覆上了她的唇,堵住了所有未尽之言。 白依面红耳燥,这人怎么总喜欢把“未婚妻”三个字挂在嘴边。 林初夏欲言又止,眸中却漾开一片笑意,她温润的唇瓣,以及唇边沾染的一点点晶亮酒渍,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印在了白依覆盖上来的掌心。 !!! 白依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慌忙缩回手。 掌心那片柔软温热、棉花糖一样的触感,清晰得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 该死的林初夏! 那人还毫无所觉、附在她耳边,用一种极认真无辜,却在白依听起来,怎么都有点促狭的语气:“是我的未来老板,白小姐。” 白依:“……” 所以,是她误会了? 可这人从前,可是气焰嚣张得很,恨不得全天下知道她们订过婚,如今又决口不提订婚,一口一个“未来老板”、“未来贴身助理”,怎么听怎么……奇怪。 白依的心口像被小石子硌了下,却也只是硌了一下,闷意一闪而过。 这一切,都被门外偷播的“李好笑”尽收眼底,虽然没声音,但互动的画面可是实实在在的。 直播间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白依捂她嘴了!捂嘴了!!!老婆来捂我,我嘴能犁地一米八,我伸成长颈鹿脑袋让你捂!】 【这氛围感!这张初恋脸配上白影后的冷艳,有点好磕啊,家人们!】 【刚才白依是不是害羞了?她手缩回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脸红了!】 【刚刚她们是不是桌子底下牵了下手,没看清,不确定,但是——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内容吗?主播加鸡腿!多播点,爱看!!!】 直播的画面不算高清,也挡不住这些爱磕cp的粉红泡泡,主要是白依自从进娱乐圈以来,从来是高冷明艳著称,cp绝缘体,没见她主动男主角卖过cp,更别说女的了,连个雌性动物都没有。 时间久了,粉丝也佛系了,她们家正主事业心强也是好事。 直播间的人气,如同滚雪球般疯涨,很快便被平台推送到了流量首页。 刚洗完澡的孟知意,正擦着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也顺手点进了这个直播间,翘腿坐在沙发上。 当她看到镜头里白依那副疑似“陪酒”的模样时,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嘲讽。 可当直播镜头切换到下一幕画面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下意识地收了回来,头发都没顾着用吹风机吹,半湿着发,正襟危坐,眸光沉沉。 包厢内,林初夏不动如山。 她布下的符,快生效了。 果然,王坤面前那把紫砂壶开始剧烈地躁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壶身那道细微的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这……这是什么?!”李砚大惊失色。 “哐当!” 一声脆响,紫砂壶彻底碎裂!王坤面如土色,手忙脚乱地想去拼接,却已是徒劳。 他养的东西,终究还是兜不住了。 一股浓郁的紫红色雾气,从碎片中喷薄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操!壶里真有东西!是小鬼吗?!】 【主播别动!千万别动!这直播效果直接封神了啊!】 【妈妈我害怕!但是又好想看!】 直播间人数火速飙升,主播李好笑激动得连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那团紫红色的气体,像一头被放出牢笼的野兽,在餐桌上空盘旋了一圈,最后,竟眼睛放光,径直朝着气息最纯净的白依方向,猛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挡在了白依身前。 林初夏抬眼,看着那团来势汹汹的邪气,眉梢极轻蔑地一挑。 酒漏子。 一种以吸食酒气与生人元气为生的精怪,难怪王坤能千杯不倒,原来是靠这东西作弊。 常饮此壶中之酒,元气便会被其契约式地、一丝丝吞噬殆尽。 她前世在宫中,就曾亲手收服过一只,还是此中的王者。 眼前这个,道行差远了。 她挑眉冷哼:“凭你也敢动我的……” ……灵气宝库。 白依如今可不就是她的灵气宝库,她都没沾多少,岂容精怪来抢。林初夏话还未说完。 “——女人。”一旁的经纪人张蓉迅速补充上林初夏的后半句。 二世祖还是二世祖,却也不再是二世祖。 张蓉看着林初夏挡在白依面前不容退让的身影,一脸像看自家“女婿”转好的欣慰模样。 她眼底笑意漫到眉梢,拍了拍胸脯,又坚定地补了句,“小林总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女人。” 9、缚灵绳 那灰扑扑的“酒漏精”在林初夏面前吃了瘪,似乎也知道这是个硬茬。 它在空中发出一声尖啸,竟调转方向,化作一道紫红残影,直冲向一旁手持佛珠的李砚! “妈呀!” 李砚瞬间将“阿弥陀佛”丢到脑后,口吐起“莲花”。 他虽看不清其真身,却能感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阴冷秽气,他想也不想,径直将手中那串高僧开光过的佛珠猛地扔了过去! 佛珠金光一闪,“酒漏精”被狠狠地撞飞到墙上,发出一声撕拉啦的黏糊叫声。 然而,这一击也仅仅是伤了它的皮毛。 那团萦绕的紫红雾气翻滚得更加剧烈,似被彻底激怒,龇牙咧嘴地再次朝李砚扑来! “王胖子!你个狗东西倒是动一动啊!这是你养的玩意儿。”李砚欲哭无泪,手脚并用地去推王坤。 而王坤早已被反噬,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睡得不省人事。 求助无门,李砚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的林初夏,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只差抱上大腿:“小林总,救命啊!” 他后悔先前对林初夏不屑,将矜持和体面丢得干干净净。 林初夏眉尖微蹙,修长的指尖掐了个简单的手印。 与此同时,左手腕上,一个看似普通的镯子微光一闪,此手镯是她的储物空间——“袖中乾坤”。 一截细细的红绳,从袖镯中缓缓飘出,那红绳见风即长,倏地化作一条赤红长鞭。 林初夏手腕一抖,做了一个利落至极的甩鞭动作,鞭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残影。 可在常人眼中,她只是攥着一团空气,在空中虚虚一甩。 弹幕疑惑飘过—— 【小姐姐这是在干嘛?中二病犯了?赤手空拳斗红雾?】 【虽然看不懂,但不得不说,这个甩胳膊的动作……好帅!薄薄肱二头肌,我狂舔!】 屏幕另一边,某间豪华别墅内。 女人正翘着腿,本来一脸不屑的脸庞,在看到那条红鞭出现的瞬间,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 原来,其他人竟然都看不见么? 只有她能看得见。 女人身前的红色佩戴物,和身后供奉的神龛,跃跃欲动,她俏脸通红,银牙咬紧,废了好大力气才按住。 目光却死死地锁在屏幕上那条凭空出现的红鞭上。 通体赤红,似天边赤霞揉碎了晨光,绳身云纹流转,金芒暗藏,鞭端末梢三枚银铃,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无声的震荡。 好漂亮的红绳……是她的! 她看着屏幕里,林初夏皓白的手腕挥舞如风。 最后她视线的聚焦,最后不知是看人,还是看品,眼底的光,比窗外的星辰更亮。 她喜欢!早晚都会属于她! “咻咻咻——” 酒漏精发出一声尖啸,竟不与红鞭硬撼,身形一滑,如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贴着林初夏的腰侧转头一咬,飞驰而过! 林初夏腰间一痛,像是被毒蛇的尖牙狠狠咬了一口,隔着衬衫,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疼。 “宿主!这红绳的功能不是诛杀,对精怪无效啊!”吱套在她识海里急得直跳脚,“快用你的黑色缚灵绳!” 但提醒已晚。 刚才那一鞭,已耗去了林初夏大半从白依那里“借”来的灵力,而此刻,白依被张蓉护在远处,灵力补给线被切断了。 眼看那精怪就要再次反扑! “吱套检测!宿主剩余初始功德值1000,可兑换灵力攻击一次!兑换吗?”系统送上辅助。 林初夏眼睛一亮:“好吱吱,兑!” 话音刚落,一股精纯的灵力瞬间注入她几近干涸的丹田,如同给残血的英雄,加上了一管续命的血瓶。 手腕一翻,那条赤红长鞭瞬间化作一截小巧的红绳,重新套回手腕。 李砚躲在林初夏身后,抓紧她的衣角一端,他跟着有点紧,像迷路过一次的小孩拉着妈妈的衣袖,先前的从容不见,狗狗祟祟的。 林初夏有些不耐地蹙眉:“李导,让一让。” 她的目光随即越过混乱的场面,精准地落在不知何时已离得稍许远的白依身上,伸出手邀请:“白小姐,到我身边来。” 李砚:o(╥﹏╥)o 将白依护在身侧,林初夏才放心,开始双手结印布阵,她要困住“酒漏精”,哪怕这阵只能强撑一会儿。 她结手印的姿势十指翻飞,行云流水,手指灵巧,快得几乎看不清。 同时念诵:“身口意,三密相印,手印为持,阵起!” “结界!困缚阵成!” 空气中,无形的音律随之震荡,随着幻影般的手部动作戛然而止,定格。 林初夏左手当胸,右手屈臂向上,五指自然舒展,掌心向外,手结“施无畏印”,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变,如金刚怒目,又似菩萨宝相庄严。 白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林初夏翻飞的那双巧手吸引。 每一次变换手印,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像九天玄女的舞姿,又不似在结印,而是在跳一支献给神明的、古老而庄严的指尖之舞。 少女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白依无意间瞥了一眼,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微热,又飞快地移开,一双含雾的桃花眸雁过留痕,尔后重新飞回那双手。 最终定格于林初夏的侧脸。 那张褪去了烟熏妆的脸,清澈干净。 专注结印时,如画的眉眼间一片沉静,那股平日里被刻意掩藏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此刻站她身边,守护着她的林初夏,似乎比包厢顶上璀璨的水晶灯,还要耀眼。 白依失神了一瞬,一时之间,竟忘却恐惧。 手印结成,林初夏转身,再次伸出手,眼神专注而认真:“白小姐,握住我的手。” 她气质收敛,一双瑞凤眼,在专注看人时,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白依似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她觉得林初夏对自己这双手,简直有种偏执的迷恋。 比以前更要依依不舍,动不动握、蹭、按、十指交叉……真是个……讨厌鬼。 可此刻她竟鬼使神差地允了。 偏偏这人还毫不客气、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毫不知足问她:“白小姐,我能抱一下你吗?” 白依想骂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种事。 “好嘛~白小姐。”林初夏跟小狗似的,眼睛水汪汪,天可怜见,她的灵气真的撑不住了,“人家是女孩子,怕怕的,战前需要你的鼓励。”内心给自己抹了把汗。 白依别开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就一下。” 她话音未落,林初夏就跟得到主人允许,吃到奶的牛一样,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鼻尖撞上一个带着淡淡沉木香的、温热的胸膛。 这是林初夏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拥抱一个人,白依身上很软,很香,是那种雨后桃花的清冽香气,令人安神,使人放松。 和她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的、接触这么近的……女主白依。 这就是气运之女的力量吗?她竟产生了一瞬“如此拥抱甚佳,倘若能时不时抱两下就更好了”的念头。 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抱人的初衷,是为了偷蹭到一些灵气。 “林初夏,你到底抱好了没有?” 混蛋!怎么越搂越紧,她鼻尖萦绕的,全是林初夏身上的古沉木香,掺杂着极淡的酒香味,林初夏的味道,全方位地将她完全包裹。 白依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半拍。 这绝对……绝对是林初夏抱得太紧的关系!小混蛋。 直播间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炸。 白依自己快要炸了。 10、玄门道祖 直播间后知后觉炸了—— 【啊啊啊磕死我了,那女孩会不会是白影后的助理吧!靠,高手在民间啊。】 【绝对是助理,贴身的那种。嘻嘻。】 【白影后握着小姐姐的手在抖么,害羞了?】 【啊啊啊,感觉她俩眼神要拉丝了!请把我黏中间,哦不,放一边。求近距离磕!】 【对啊,啥时候见过高冷的白影后这么小鸟依人啊,小姐姐好像正在把她圈在身前的怀里,这氛围感,绝了!】 包厢内,林初夏“蹭”够了灵气,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抱。 但她的手,依旧紧紧地牵着白依,没有放,另一只手,则手腕一翻,一条通体漆黑、泛着幽光的绳索凭空出现。 “天地正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她口中默念法诀。 那条黑色缚灵绳如一条有生命的灵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将那团紫红雾气捆了个结结实实! 邪气被缚,再也无法维持虚影,竟“卟咚”一声,化作一只灰扑扑、尖嘴獠牙的小怪物,叽叽喳喳地叫着,牙上还挂着晶亮的酒渍。 这一下,包厢内和直播间里,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哗啦!彻底沸腾——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那团雾气变成怪物了!】 【这哪里是捉鬼!这是捉妖现场啊!】 【等等……小姐姐刚才手里是空的啊!那根黑绳子是哪儿来的?!变戏法啊我去!】 香都盛行玄学,但这种“捉妖”现场,谁不是只在电影里见过?异闻局和玄门更不会让他们近看,且都是十几个人布阵上场,而林初夏只用了一根绳子,就轻轻松松地制服! 这简直……太牛了! “此物名为酒漏子。”林初夏看着那只被捆住的小怪物,向众人解释,“又叫酒漏精,是一种精怪,附在王坤的紫砂玉壶里,靠吸食酒气与人的元气为生。” 白依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握住林初夏的手一时竟忘记放开,微微发凉。 林初夏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掌心将那只手整个包裹住:“白小姐,你是在害怕么?” 白依脸色微微发白,指尖被林初夏握得发烫。 她挣了挣,林初夏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 白依咬了咬唇:……放肆。 林初夏心知正常人都不会适应,更何况白依体质特殊,被这种精怪冲撞,身体不舒服,发冷也是正常的。 见白依她不语,只当她是受了精怪冲撞,身体不适,她感觉到自己的酒劲儿也正在上头,浑身酒热。 白依却像一座含着灵气的冰山。 她凑近白依,认真地问道:“白小姐,你需不需要我帮忙?” 见白依一脸警惕,她解释道:“如果你冷的话,我不介意你再抱我一下。我现在……身上很热。” 礼尚往来嘛。 白依斜乜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眸,瞪人时极为好看。 林初夏酒意上头,竟一时看愣了。 女人“哼”地一声,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林初夏,你果然死性不改。 她刚刚竟在犹豫。 她绝不要再给这个家伙任何占便宜的机会。 与此同时,玄门总坛内,一名正在刷手机的胖道长,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睛睁得溜圆。 刚才……他看到了什么?! 他们玄门道祖的无上法器——缚灵绳?!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像女大学生的黄毛丫头手上?! …… 夜色渐浓,通往聚仙楼的路上,车流拥堵,如凝固之河。 后座上,林孟舟静静地坐着,刚办公结束的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内搭的真丝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细腻的锁骨,皓白手腕上,惯常的白玉菩提红佛珠不见,百达翡丽腕表盘,随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影闪烁。 她微阖着眼,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指尖微凉。 她本是为那份林初夏拿走的不翼而飞的合同而来,又不仅仅是如此。 女人纤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一枚古朴的绿松石,那触感温润,似乎能给人带来内心的祥和。 古董专家鉴定为千年前宝物,价值连城,夏夏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但的确有了它后,她的睡眠好了不少,林孟舟轻揉眉心,神色舒缓。 撇开繁忙的公司事务,来接林初夏,尤其在车流拥堵时这般,林孟舟还是第一次,她突然有些后悔,林初夏既已归家,便是家人,质问妹妹更无必要。 三个亿的股份损失,和掌心价值倾城、只为她这个姐姐一场好眠的绿松石比,孰轻孰重? 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拥堵的车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 女人拿起那枚绿松石,盘于掌心,感受着那份独有的、冰凉的质感。 半晌,她放下绿松石,对前方的司机道:“回公司吧,夏夏让张特助去接。” 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缓缓调转方向。 只是,司机在切换导航时,无意间点开了一个直播平台,一阵与车内氛围格格不入的喧闹声,突然从音响里传了出来,是玄学主播“李好笑”的声音—— 【哇,没想到白影后的小助理这么厉害啊,玄学技能点满了这是!】 【啧,小助理还拉着影后的手,两人看起来好登对。】 【我这就放大镜头给家人们看看,给大家磕糖,足足的!】 司机吓得一凛,连忙就要关掉,生怕打扰到后座休息的主人。 “等一下。”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林孟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那双微阖的凤眸。 “打开它。” 司机不敢怠慢,立刻将直播画面投到后座的独立屏幕上。 镜头摇晃,画面嘈杂。 林孟舟的目光,却在第一时间,又像是第一次,专注地看那个人。 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刚毕业大学生的年轻年纪——她的妹妹,林初夏。 镜头里的少女,卸掉了惯常的烟熏妆,露出一张清透干净的脸,眉眼如画,却正替白依挡着酒。 只见她仰头饮尽一杯后,樱色的唇角沾着晶亮的酒渍,模样清纯,看白依的神态宠溺。 那样的林初夏,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太妹装扮,惹是生非的“妹妹”比,判若两人……林孟舟的指节,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就在此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是张特助的来电。 她接起,声音听不出情绪:“说。” “孟舟总,查到了。小小姐今晚……从您给她的那张副卡里,提走了一百万。” 林孟舟的视线,依旧锁在屏幕上,她看着镜头里,林初夏又仰头饮尽一杯酒,然后用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白依圈在自己身前。 她淡淡地问:“花在哪了?” “消费记录显示,小小姐为白依开了一瓶酒,用她仅剩的一百万零花钱。”张特助的声音有些迟疑。 林孟舟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 她拿起那枚绿松石,放在指间,轻轻一捻,刚才还温润的玉石,此刻却仿佛沾染了主人的凉意。 她对司机说,声音不大,却不容置喙:“掉头,去聚仙楼。” 电话那头,张特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孟舟总,您这是……” 林孟舟看着直播屏幕里那道熟悉又焕然一新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冽的弧度:“去接我们的小林总,回家。” 听筒里,传来张特助偷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知道,每当孟舟总用这个称呼时,就代表……有人要倒大霉了。 “祝你好运,小林总。”他在心里,默默地给林初夏画了个十字。 11、异闻局 聚仙楼外,官方异闻局的人火速赶到,收走了那只蔫头耷脑的“酒漏子”,看向林初夏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国宝级大熊猫。 “这位大师!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异闻局吗?编制!五险一金!” 紧接着,另一队长长的车队也呼啸而至,阵仗惊人,玄门的人也到了。 两拨人马,竟当场为了抢人而对峙起来。 林初夏一概拒绝,两方才悻悻作罢。 玄门带头的胖道长不死心,搓着手上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初夏:“小友,您这法器,能否让贫道观摩一二?” 林初夏不便拿出,让系统暗自拍了张照片给她。 胖道长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得浑身发抖,差点当场含泪跪下:“没错!是它!这就是我们玄门道祖的法器啊!” “你们玄门的道祖?”林初夏看着眼前这位激动不已的胖道长,挑了挑眉,“阁下又是何人?” “贫道法号,朱仰玑。”胖道长一脸肃穆地稽首。 林初夏下意识地在心里过了一遍:“……猪养鸡?” 胖道长挺起胸膛,一脸自豪:“正是!” 林初夏:“……”好特别的名字。 “贫道姓朱,一生仰慕我们玄门道祖璇玑真人——林璇玑,故取此名。”朱仰玑解释道。 林初夏再次沉默。 等等……她什么时候成了玄门道祖,还开宗立派,传承了千年,难道是……她数百年前下山游历时,随手点化的那个破道观里的小道士? 朱仰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卷古朴的画轴,珍重地展开:“这便是我家道祖的画像!如今道祖法器现世,想必她老人家也即将归来了!” “能否……看看?”林初夏有些不自在地问。 一旁的白依也好奇地凑了过来,两人头抵着头,一起看向那徐徐展开的画卷。 下一秒,白依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好丑。” 林初夏:“……” 只见那画上,确实是一位身着道袍的女子,但却生着一双狭长的眯眯眼,面容崎岖不平,画功之抽象,可谓是鬼斧神工,惊天地泣鬼神。 活像一张整容失败后,又强行回炉重造的脸。 林初夏精通绘画,她瞬间不想认了。 但为了确认,她还是佯装从包里拿出缚灵绳,递给道长看。 朱仰玑激动地接过,再次确认:“没错!就是道祖的法器!” 他看向林初夏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炽热。难不成……这位少女,就是他们道祖的转世? 林初夏矢口否认,更表示无意加入玄门。 朱仰玑只得恭敬地递上一张名帖:“小友日后但凡有需要我玄门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们也是!”异闻局的钱管长也连忙挤上前,笑得一脸殷勤,“林小姐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异闻局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见林初夏谁也没选,他和朱仰玑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带人离开。 那只蔫头耷脑的“酒漏子”和烂醉如泥的王坤,也被两拨人像分赃一样,一人一个,各自带走。 聚仙楼外,异闻局车队的首车里。 钱管长收起脸上谄媚的笑容,对着车载通讯器,恭敬地低下了头,语气阴鸷:“少爷,她不愿加入。是否需要……继续监视?” …… 林初夏的手上又被塞上一个名片,抬头是导演王砚。 王砚笑得恭敬:“小林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得罪。” 能让白小姐做贴身助理,白依更不是她能得罪的,他对张蓉笑着说,“这部电影的女一就是白依小姐,谁都抢不了她的位置。” 但他提出希望白依能考虑辞去电视剧《宫城计》的女二角色。 如今剧版和影版同时开拍,王砚希望白依能沉浸选择一个剧组。 演了电影版的女一,再演剧版女二,轧戏也对演员的声名并不好。 张蓉心情大佳,在白依的授意下表示她们会考虑,如今主动权全回到她们身上,影片的番位什么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依依啊,你和初夏好好说话,别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动手了。”张蓉嘱咐。 白依侧头看林初夏,对方正盯着窗外,睫毛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那笔钱,你打算怎么办?”经此一遭,白依对林初夏坐她助理的事,竟起了考虑的念头。 但她不好意思直说,便问那三个亿怎么还。 “这好说。”林初夏拿出林孟舟给她的卡,“里面有五个亿。” 是原主卖给林孟舟的价格。 张蓉拿去刷了刷,pos机上空白又冰冷的声音:【叮!刷卡失败,余额为0。】 “不可能。” 再刷—— 【余额为0……0……0……0】 系统还在大脑里哈哈哈讽刺,一语双关:【宿主你不愧姓林,全是0,你好一个大大的0哦。】 林初夏:…… 这时手机上一个短信发来,是林孟舟的。 【夏夏,听说你在聚仙楼,姐姐来接你,也有些话要问你。】 林初夏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你说想做我助理?”一片寂静中,白依忽然开口。 林初夏转过头,酒劲儿上涌,那双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汽,脸颊微红:“是。” “……试用期一个月。”白依不自在地别开脸,惯常冰冷的语气竟有一丝柔转,“工资,就用来抵债。” 林初夏的眼睛亮亮的:“好。” 白依没忍住,还是问了:“林初夏,你今晚……”有点让人刮目相看。 话止步于唇,又觉得别扭:“……以前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被人夸了,还解决了及时偿还的债务问题,林初夏顿时心情大好。她脑子晕乎乎的,竟顺势执起白依的手,离脸极近,只差摩挲于唇上。 “这多亏了你的手。” 白依:“?” 酒意让林初夏有点大舌头,她认真地解释:“谢谢你的手,还有……我的吱套。它们……都很好用。” 白依的动作蓦地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很好用?”……指套? 林初夏重重地点头,还拉着她的手腕,强调道:“手和吱套,结合在一起,特别有用!我今晚就用……”……就用过。灵力宝库和系统,简直绝配!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安静的氛围里响起。 红着脸的女人气得发抖:“林初夏,你……你无耻!” 一股清澈的灵力,随着白依含嗔的的一掌,同时到达,如雷霆之势而来的春风,裹着灵气。 生生把林初夏给打爽了,她被打得通体舒畅。 白依正要再打第二巴掌,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不容抗拒地攥住了。 “白小姐,”一道如玉石相击的清冽声音,从旁传来,“我妹妹虽然与你订了婚,却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打她。”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女人,不知何时到来,她身材高挑,气质清贵,身上那股白茶混着墨兰的冷香,瞬间侵入三人的空间。 即便戴着口罩,但月光仍执意描摹向女人漂亮的轮廓,投下一道高雅、压迫感的剪影。 白依转身看到她那双凤眸,微挑的眉梢,不由得一怔。 林孟舟只攥了她一秒,便松开了手,动作果断而疏离。 随即,她转而握住林初夏的手腕,那份力道,却温柔而坚定,没有半分要放开的意思。 “夏夏。”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过来,和姐姐回家。” 左边,是气得脸色发白的白依。 右边,是乘着劳斯莱斯到来、气场全开的林孟舟。 “我……”林初夏一时结巴,“我和白小姐,还有事要谈。” 林孟舟笑了。 她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钥匙,正被她纤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 那钥匙的形状,林初夏再熟悉不过,是她偷偷拓印过的暗格钥匙。 “夏夏,”林孟舟的声音依旧温柔,尾音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危险蛊力,“确定今晚……不跟姐姐回去,嗯?” 林初夏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林孟舟,她知道了。 12、神佛之龛 林宅。 空气安静,一根针坠地也听得见。 林孟舟身上清冽的墨兰香,充盈着林初夏的鼻尖。 她又换回了旗袍,乌木簪子松松绾着长发,露出的后颈线条优美,在微光下像一段上好的冷玉。 林初夏呼吸很小心,垂眸不语,仿佛那块光洁的木地板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纹路。 合同,钥匙……林孟舟都发现了吧。 发现了她拿走了白氏集团的股份合同,还拓印走了暗格钥匙。 在踏入这间房之前,林初夏切断了和孔雀鸟系统的所有链接,她担心一丝多余的波动,都逃不过这个敏锐如豹的女人的感知。 林孟舟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颌,目光落在墙边的一处,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夏夏,过来。” “打开暗格。”林孟舟优雅地召唤她,哄诱的声音很好听。 林初夏心想:林孟舟这是要人赃并获,让她亲眼看空空如也的作案现场? “咔哒。”她还是开了。 格门开启,她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露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空无一物,而是一座崭新的神佛之龛,以及龛中那尊眉眼模糊的神女像。 一支小巧的,像拂尘一样的“佛尘扫”被递到她眼前,林孟舟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动作不见丝毫烟火气。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林初夏的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激起后者皮肤上一阵细微的战栗。 “夏夏在聚仙楼为白小姐舍命陪酒,现在帮姐姐清洁神龛,也是会的吧。” 见林初夏迟迟不动,她从林初夏僵硬的手中取走佛尘扫,反转过来,用乌木的柄端抵住了她后腰处白色衬衫的布料。 “出去一趟,”长姐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佛尘扫的柄端却沿着她腰线的弧度,缓缓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下滑落,“夏夏就学会不听话了?嗯?” 她的动作带着训诫的优雅和掌控最终,在腰窝的某一处停下。 而后,倏然用力。 “……!” 林初夏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抹极小、却极为刺目的殷红,在纯白的衬衫布料上,缓缓地洇开。 林孟舟俯下身,视线与那点血迹齐平。 “怎么弄的?”她柳眉轻蹙,她力度应该没这么大,是她过分了? 然而,林初夏却缓缓转过身,那双过往桀骜的眸子此刻水雾氤氲,泪珠摇摇欲坠。她的嘴唇翕动着,带着一丝破碎的颤音。 “姐……” “我疼。” …… 林初夏忍不住闷哼一声,指尖死死攥着床单。 床沿微微下陷,长姐坐在了她身侧。 “夏夏别动。” 林初夏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因此显得有些闷:“不关姐的事,是我在外面不小心。” 她表现的乖顺又体贴,生怕林孟舟提起合同的事。 她也成功也林孟舟暂时忘记。 林孟舟话题一转:“是姐姐小瞧夏夏了,竟不知夏夏的本事这么大。” 她的声音从林初夏的头顶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银质镊子夹着棉球的动作却很轻柔。 林初夏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稳,将那套山上隐居的和尚和道士是她师父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林孟舟的动作,停住了。 镊子尖端悬在离伤口一寸的半空,没有落下。 “夏夏。”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这里有淤血,疼么?” 那股清冽的墨兰香愈发清晰,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林初夏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体。 “不用……” 话音未落,林孟舟的指尖,已落在了她伤口旁的皮肤上。 那动作极轻,带来的痒意却像电流,让林初夏腰间的肌肉瞬间绷紧。 “夏夏方才,叫我什么?” “夏夏以前不是喜欢喊姐姐的么?”林孟舟纤长的手指围着伤口边缘缓缓地、一圈一圈地打着转。 林初夏的嘴唇抿成一条执拗的直线,腰肢在她的掌控下微微发颤。 指尖的徘徊仍在继续,再近一分,就会碰到那点受伤的血肉。 “……姐姐。”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嗯。”林孟舟满意地应了一声,指尖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接下来,需要姐姐做什么?” 暖黄的光晕落在女人低垂的侧脸上,将她长睫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我自己来吧。”林初夏抿了抿唇。 伤处需要吸出淤血,她正头疼怎么办。 她感觉一道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的腰线上,目光的女主人说:“这种伤口似乎只能吸出来。” 难道用嘴吸?林初夏干笑了一声:“姐姐,这……这……就不用的吧。” 女人的视线巡视得她皮肤发麻。 她不由绷紧,肩胛骨在衬衫下,显露出清晰的形状,是属于年轻少女的漂亮蝴蝶骨。 林初夏不由瑟缩了一下,就是这一动—— 蓦地,她感到后腰的伤处,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覆上。 一只纤白修长的手倏然按住了她的腰线,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如按住砧板上欲逃脱的鱼儿。 似欲维持掌控——柔软的触碰,吮吸,继续…… 13、暖玉雪白 “姐,不用……” 林初夏脸颊发热,整张脸都快埋入了枕头里,手揪着床单,“这样不太好。” 她声音跟蚊子一样的哼出来。 “是用专门吸淤血的工具。”林孟舟细声解释,“也叫鼻蝶创口吸引器,好用吗?” 帮助吸收伤口渗出的血液和分泌物,保持创口清洁。 吸引器还有几种接头,像可以换头的筋膜枪一样,针对伤口的创面,给予不同的缓解。 林初夏这才感到那个东西有点像小吸盘,约莫像小圆盘一样的贴合器,心里蓦地轻松了下来。 但还是很疼。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疼痛和肢体的僵硬,林孟舟的动作轻了下来,林初夏松了口气,这口气没松多久,她听见帮她疗伤的女人含笑问她。 “还疼的话,姐姐给你吹吹?” “啊,不用。” 见她拒绝,林孟舟挑了挑眉,饶有深意地说:“夏夏你难道忘了吗?以前你受伤后,可爱向姐姐撒娇了,求着让姐姐帮忙吹,难道夏夏现在不喜欢姐姐了?” 一副真心已破碎、伤心欲绝的模样,偏偏她的声音很好听,哪怕是佯装的伤心,都会让始作俑者生起“敢伤这样的大美女的心,罪该万死”的念头。 林初夏本想硬着头皮说“谢谢姐姐,但初夏已经长大了。”却忍住了欲出口的话,不行,她不能ooc,林孟舟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后腰的创口贴合器蓦地移开。 啊?!这…… 林初夏这次真正的感受到,那张唇在她的伤口上轻吹,清冽的墨兰香味,轻拂她的伤口,带来一阵舒适。 唇瓣离她后腰的肌肤越来越近。 “噗通”一声,她听见完成任务的贴合器落地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陌生而又柔软的触感,好似在摩挲、亲吻、吮吸着她的伤口。 林初夏腰一抖,跟着肩都止不住的抖,恰似风中的荷花,任林孟舟拿捏采摘。 长姐这次真的在用嘴吸她的淤血了? 林初夏几欲跳下床,不行! 林孟舟只是拿起更换贴合器接头,还是最柔软的那款。 她正丈量合适的位置,准备贴在林初夏的伤口上,身下的妹妹转身猛地拉住她的脖子,意图固定:“真的不用了,姐!” 本牢牢坐在床沿的林孟舟,被拖曳的力度,拽的脚尖一滑。 阴差阳错——红唇结结实实吻到了林初夏的伤口。 这次是真的! 这画面,倘若闯入一个人,会以为妹妹在按着姐姐的头,逼她亲吻、吮吸自己的伤口。 林孟舟肤色本就白,此刻樱唇沾血,本一张清风朗月、神女下凡的绝美脸庞,此刻却妖娆如刚吸了血的漂亮女吸血鬼。 “抱歉,姐姐。”林初夏面如蒸虾,慌忙就要起身,她捋上衣服下摆,恨不得遁床跳走。 却被林孟舟轻巧地往腰上一按,林初夏重新跌落上床,她的脚踝被纤长如葱的手指、却很有力的手腕拽起……生生拖回了床。 “夏夏这里好敏感。”手指按上肌肤的柔软,在停顿的间歇,打转。 女人红唇坠血,妖冶如花,指尖摩挲唇侧的血,舔了舔,似初代吸血鬼,品尝第一口的人间美味。 凤眸微眯,靠近林初夏的耳边轻喃:“不仅擅长捉妖,还有价值连城的古物,这么敏感的夏夏,真的是我的妹妹吗?” 林初夏:…… 糟糕,林孟舟果真开始怀疑她了! “哈!姐姐你在想什么?”林初夏干笑,她手忙脚乱将衣摆往下拽,遮住暴-露的春光,“我怎么不会是你的妹妹。” 为了证实自己,她蓦地下床,以破釜沉舟的姿态,半跪在地,双手捧过林孟舟床边的脚踝。 拼了! 林孟舟挑了挑眉。 “姐姐脚的足弓位置有一颗痣。”林初夏的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不是你亲妹妹,我怎么会知道?” 林孟舟被她捧着脚,妹妹眼眸晶亮,看着她,无尽的诚实,偏偏她的脸庞离自己的脚那么近。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真丝拖鞋渗过去,烫得林孟舟指尖微蜷。 “我这里有痣?”林孟舟似乎不知的模样,她试着轻轻挣了挣脚踝,林初夏的手指却收得更紧。 温热的呼吸拂过脚背,林孟舟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妹妹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脚踝,鼻尖离脚踝的皮肤不过寸许,那双无辜的眼睛写满了“诚实”。 她想起从前在外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却怕打雷。 那时的林初夏总会在雷声响起时,爬到她的床上,而她因为洁癖拒绝了同寝,最后勉为其难让林初夏睡在床的另一头。 难道是那样的睡姿安排,让她发现了自己脚底的痣,连自己都不知道。 林孟舟暗中思忖,真的是她多想了么。 夏夏依旧是夏夏。 林初夏几乎要把手指按在那颗浅褐色的小痣上,就在足弓弧度最柔和的地方,像枚被岁月打磨过的朱砂印记。 为了圆这个谎,她昨晚翻遍原身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此刻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生怕下一秒就被戳穿。 林孟舟的脚生得极好看,脚踝纤细雪白,足趾圆润秀气,连趾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淡淡的粉。 这种粉色,配上脚踝、脚背的玉白色,如玉坠霞,煞是好看。 即便和她整个人的冷冽淡雅气质,完全不同,却又异常地迷人。 林初夏捧着这只脚,只觉得像捧着块暖玉,细腻的触感从掌心蔓延。 “姐,你看。”她刻意放缓动作,指尖沿着足弓轻轻划到那颗痣的位置,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住,指腹悬空点了点,“就在这里,小时候我怕打雷钻你被窝,无意中看到的痣。” 少女温热的吐息,极轻地,扫过脚背的皮肤。 林孟舟的身体猛然一震,脚下意识地向后缩。这个突兀的动作,却直接带得半蹲在她身前的林初夏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为零。 属于林初夏的,那股混着消毒酒精的冷冽沉木香,劈头盖脸地袭来。 林初夏的脸颊,无死角,贴到了林孟舟的脚背。 林孟舟的手倏然抬起,死死抬起林初夏的肩膀,将她远离几寸。对方抬脸,近在咫尺的,是那张年轻、无辜而又清纯的脸庞。 林初夏强作镇定,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转念狠狠安慰自己,她赌对了,这颗痣藏在隐秘的足弓处,若非同床共枕过,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姐姐信了?”她故意眨了眨眼,掩饰眼睫的轻颤,手指却还残留着那片细腻皮肤的触感,她的指尖微僵。 林孟舟看着她如盛碎星的眼底,忽然轻笑一声,纤长的指尖沿着她的肩膀滑上下颌,轻轻捏了捏林初夏的下巴,迫使妹妹的脸小狗似的抬高,迎向自己:“好,姐姐信你,夏夏可以放开姐姐……的脚了吗?” 见林初夏没动。 “放手。” 微僵的林初夏顺从地松开了手。 林孟舟也随即松开了对她的钳制,站起身。 垂眸,用指尖抚平了旗袍裙摆上因刚才的动作而产生的细微褶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泰山面前不改面色的孟舟总。 她淡然自若转身,从林初夏身侧优雅走过,步姿优美。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林初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墨兰香。 也看到了—— 女人白皙的耳根处,那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薄粉色。 14、吐宝兔 房间里很安静。 林初夏背靠在床头,指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细腻、温热……墨兰冷幽香的肌肤,玉白的脚背。 九个亿的债务,换个正常人,都会沉甸甸压在心口。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一张优雅、矜贵,成熟……却一不小心和她亲近的脸。 连带腰部的伤口,都泛着灼热,残存着红唇的触感。 连白真……都未曾有过。 袅袅的青烟,模糊了神女清雅的眉目。 林初夏退后两步,双膝弯曲,伏拜叩首,整个动作流畅而虔诚,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当她的额头,如同过往无数个日夜一样,轻轻抵上神女像冰凉的玉足时,身体却没来由地一僵。 恍惚间,触感发生了变化。 冰凉的玉石似乎变得温热,带着肌肤的细腻与弹性,那股清冽的墨兰香,再一次,无孔不入地侵袭了她的感官。 林初夏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直起身,死死盯着眼前的神女像。 太像了。 林孟舟那张脸,与她日夜供奉的神祇,竟有七八分相似。 从此不敢见观音,而她——竟从此不敢见神女? 林孟舟神龛里,和她供奉的是同一尊神么? 在这个距大夏王朝已有千年之遥的现代都市,在一个所有人的神女信仰早已式微的时代…… 林初夏的指尖,纠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 …… 她盘腿坐回床上,拿起笔,开始一条条清点自己的债务。 林孟舟,六个亿。 白依,三个亿。 笔尖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总计九亿的数字,如黑色的漩涡。 她有些苦恼将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吱吱。” 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系统提示音,林初夏皱了皱眉,耷拉着脑袋,连跟系统拌嘴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咕叽咕叽”的声响,从她随身的空间里传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跃跃欲试。 下一秒,一只圆滚滚、通体明黄、长着一对长耳朵和一条短尾巴的小黄兔子,骨碌碌地从“袖中乾坤”里滚了出来,正好摔在林初夏的脚边。 是吐宝兔。 林初夏睁大了瞳眸。 “哟,小黄耗子。”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是系统吱套这只孔雀鸟。 巴掌大小的吐宝兔立刻气鼓鼓地张开三瓣嘴,朝着空中那道虚拟的绿色光影猛地一扑。 “嘿,让你咬不到。”吱套得意洋洋地扑棱着翅膀飞走。 林初夏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吐宝兔毛茸茸的脑袋,抱在怀里。 抬头对系统说:“吱吱,你别闹它,它可是我的财神爷。” 吱套:“啧,一次吐三两碎银的穷财神爷。” 气的小兔子鼓起三瓣嘴,狂往空中的小鸟吐口水。 “别,我这床单……”林初夏忙小东西拎起来,放在手心。 兔子的皮毛柔软顺滑,手感极好,指腹摩挲着它圆滚滚的脸颊,林初夏不抱希望地说:“能吐点值钱的东西么?” 吐宝兔似乎听懂了,三瓣嘴微微张开。 林初夏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凑到它嘴边,眼巴巴地接着。 几秒后,一小撮金色的粉末,落在了她的掌心。 微风从窗缝里吹进来,金粉瞬间被吹散了大半。 林初夏:“……” 她面无表情地将剩下那点金粉吹掉,拍了拍手。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吐宝兔忽然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它自动变长了尾巴,勾住林初夏的手腕,一个劲儿地往某个方向拖拽。 林初夏被它拽得没办法,只好顺着它的力道站起身。 吐宝兔一路将她拖出房间,沿着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林初夏抬起头,看到门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相框。 照片里,林孟舟穿着一身旗袍,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她没有抽,任由极淡的青烟如雾如纱,脸侧向窗外,清冷疏离,神情淡漠,像一尊浸在月色里的玉雕美人。 像油画里走出来的逼真美人艺术品。 “林孟舟的房间?”林初夏随即意识到,不自觉地脚步停了下来。 吐宝兔一看到那张照片,立刻兴奋地“咕叽咕叽”叫了起来。 乌溜溜的瞳仁,似都变成欢快的波浪形,连耳朵尖上挂着的小金珠都叮铃作响。 它伸出两只前爪,对着照片的方向不停地比划,像是在撒娇求抱抱。 林初夏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点了点照片上林孟舟的脸。 “你喜欢她?” 吐宝兔立刻点头如捣蒜。 林初夏的目光在兔子和照片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因为我今天碰过她。”她缓缓开口,像是在确认什么,“所以,你才醒了?” 吐宝兔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林初夏沉默了,心口砰地一跳,亮光突闪大脑。 几秒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将墙上的相框打开夹层,随后抽出照片,另一只手抓起吐宝兔,转身就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半小时后,林初夏呆呆地坐在地毯上。 她的手里,捧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宝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红得像血,像火,也像……照片里,林孟舟唇上的一点胭脂。 而在她面前,吐宝兔正抱着林孟舟的照片,一边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一边惬意地打着滚。 一分钟前,“嗝”地一声打嗝声,红宝石滑溜一下,从吐宝兔嘴巴里吐出来。 林初夏拿起那颗宝石,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她让系统快速检索了一下,结果显示,这是一颗品质极高的天然鸽血红,价值……近百万。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红宝石移到那只还在撒娇的兔子身上,又移到照片上林孟舟那张清冷的脸上。 她还当什么劳什子的助理? ----------- 王妈端着空托盘路过二楼走廊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半敞着的房门。 林家小小姐林初夏,正盘腿坐在地毯上。 姿势有些奇怪。 一只手举着个相片,另一只手……则抱着一只染上黄颜料的兔子,一遍又一遍地撸啊撸。 王妈没多想,只当是二世祖心性,便继续下楼忙活去了。 十五分钟后,她拿着抹布重新回到二楼,准备打扫客房。路过时,又下意识地朝那扇门里看了一眼。 林初夏已经坐到了床上。 小黄兔子已经玩到了一边,时不时低头嗅着被窝,而小小姐本人,正眼神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相片。 就在王妈看过去的那一秒,她看见林初夏将相片放到枕边,然后,一只手迅速地伸进了被窝里。 被窝的表面,突兀地拱起了一个小小的、不断蠕动的弧度,“一个,两个,三个……”林初夏嘴巴数个不停,吟唱一般,眼神火热。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林初夏猛地抬头,看到王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一把将被子拉高盖住,严严实实。 王妈的脚步顿了一秒,装作没看见,转头低首清扫别的地方。 ……… 稍晚,趁着林初夏去浴室洗澡的空当,王妈进卧室,按惯例时间打扫她的房间。 王妈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放在枕头边,被林初夏刚刚手拿着,一边做不可描述之事的相片。 照片上的人,是大小姐林孟舟!还是大小姐房间近处的照片。 王妈拿着垃圾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 第二天清晨,林宅餐厅。 林孟舟惯坐的位置旁,多了一样东西,那块古绿松石被她从卧室带了下来,就放在手边,静静地,在晨光里泛着一层幽润的光泽。 她半翻开手边的财经报纸,在一排果汁中,眼睫清扫,端起红石榴汁,红唇微抿,玻璃杯映衬得手指骨节分明,纤长白皙。 一滴深红的汁液,不慎沾在了唇角,一种妖冶如血的美感。 女人放下玻璃杯,不知想起了什么,小舌轻舔唇角,将那点红色舔去。 不知想起先前何事,林孟舟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昨晚睡眠尚好,她心情愈发不错,只是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王妈,走廊上我的照片呢?” 正在为她添果汁的王妈,手猛地一抖,果汁差点洒出来,她慌忙放下果汁壶,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小的眼睛睁得溜圆,一张脸憋得通红。 林孟舟终于从报纸后抬起了眼。 她的目光很平静,落在王妈脸上,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重量。 “说。” 只一个字。 林家下人谁不敢听林孟舟的话,在王妈眼里,大小姐份量比家主林四海还重。 王妈嘴唇哆哆嗦嗦地张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大小姐……您的照片……被小小姐睡前拿走了。” “嗯?” “小小姐在床上拿着您的照片……自……”王妈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胀红着脸,勉为其难地委婉道:“小小姐昨晚把您的照片,放在枕头边上……‘看’了一晚上!” 15、雾锁连城 林初夏跟着白依走进《雾锁连城》剧组时,感觉像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高大的摄影棚,旋转的轨道,上面的摄像机像蛰伏的钢铁巨兽,工作人员推着堆满服装的衣架穿梭往来,对讲机里的指令声此起彼伏。 白依的保姆车一到,恰似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无需通报,剧组里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活,朝这边望过来。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经纪人张蓉。 “依依,《宫城计》那边女二的角色已经推掉了,还好我们没签合同。” 白依勾了勾唇,估计孟知意知道要气疯了。 《雾锁连城》作为《宫城计》的影版,无论是导演还是配置都高后者一筹。 这几天她听说《雾锁连城》的主导演请了国际名导詹姆斯,虽然是第一次和詹姆斯合作,但也听说詹姆斯此人极其考究细节,甚至到变态的地步,有时连演员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陪演员进入培训状态。 林初夏,她那样的人,真的会习惯? “三天试用期。”白依在车内对林初夏说,她今天穿着件黑色高领收腰连衣裙,外面搭了件剪裁利落的黑色小香风外套。 回头时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小朋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直接还钱就行。” “小朋友?” 林初夏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 白依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随即推门下车。 她一出现,周围那些嘈杂的人声和器械的轰鸣,都被自动调低了音量。 “白老师!” “依姐来了!” 林初夏手里拿着白依的外套和保温杯、保温壶,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格外不同。是几个年轻的场务,她们看着白依,又转头看看她,然后迅速聚在一起,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她们时,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林初夏握着外套的指节,紧了一下。 副导演李砚第一个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白影后!您可来了,辛苦辛苦!”他热情地同白依打招呼,转身看到林初夏时,脸上的笑容更加放大,甚至下意识地,腰都弯了半分。 “小林——”总。 他刚说出两个字,林初夏已经抬手,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自己胸前挂着的、崭新的工作牌。 上面印着:【白依助理——林初夏】 李砚立刻噤声,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自聚仙楼一别,他再也不敢小瞧林初夏,何况,能请动林家小女儿、林孟舟的妹妹,他看白依的眼神越发深不可测了起来。 “李导。”白依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目光在场内淡淡一扫,“詹姆斯导演呢?” “他在那边看监视器呢。”李砚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马甲、戴着鸭舌帽的高大背影。 詹姆斯没有回头,只是用夹杂着英文的中文朝这边喊:“让她直接去化妆,timeistight!” 这话并不算客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白依没什么表情,正要抬步,詹姆斯却拿着一本卷起的剧本,从监视器后走了过来,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到了这里。 “lee,你怎么让她过来了。” 李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打了个圆场,将白依是金冕影后的头衔和代表作一一道出。 詹姆斯用手里的剧本,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掌心,看着白依的湛蓝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白小姐,我听说你之前同时接了两三部戏?我这里不需要一心二用的演员。” 林初夏握着保温壶的手,指节收紧,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塑料被按压的声响。 她以为按白依的脾气,早该甩袖子走人,可眼角的余光瞥见白依,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漠视一条从比佛利庄园出来,却依旧爱乱吠的狗。 詹姆斯见状,冷哼一声,将矛头转向了副导演李砚,“lee,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请她来。香国是没有好的女演员了?”他顿了顿,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将林初夏从上到下刮了一遍,嘴角撇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李砚刚要开口,林初夏已经上前一步,站到了白依身侧,两人的肩膀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您好。”她的声音很平静,“我是白依小姐的助理,林初夏。” 詹姆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他甚至懒得再看林初夏的脸,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身前佩戴的那枚略微歪斜的工作牌。 “助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看来白小姐连身边的人,都雇不起像样的了。” 现场一片死寂。 一直沉默着的、在詹姆斯嘲讽自己时都面不改色的白依,这时却动了。 “看来詹姆斯导演,国际名导这个头衔,也未必名副其实。”她的下颌微微抬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这句话,让詹姆斯的脸色瞬间变了。 白依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她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身旁的林初夏身上:“我的助理年轻纯真,仪容端正,专业十足。” 她说完,视线凉凉转向詹姆斯脸庞,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锐利而冷冽,“请问她哪里不像样?还请詹姆斯导演,说清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依向前走了一小步,这个动作让她和詹姆斯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具压迫感。 “如果说不清楚。”她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沉静的寒意,“我需要你,向她道歉。” 死寂之中,人群里开始出现极细微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有人开始和身边的人交换眼神,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从片场的角落里无声地蔓延开来。 这人是谁,让白影后这么护犊子? “是她吧?聚仙楼直播那个……” “哦哦~护着白影后的那个清纯女大,玄学小能手……她真的,只是白影后的助理?” 詹姆斯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他握着剧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享誉国际,从未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白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你懂什么电影,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哪怕能说出一个……我就道歉。” 呵,这种靠运气拿下的国内注水奖项,在他眼里和没拿也没区别。 白依,在他眼里如同新人,更是大脑空空的花瓶,他不信她还能讲出朵花来。 “《窄门》,您的成名作。”白依打断了他,语速平稳地列举出他的作品,“结尾处那个长镜头,堪称经典。只可惜,女主角在回头时,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不属于那个时代的戒指。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却成了整部作品唯一的遗憾。” 詹姆斯的瞳孔,骤然紧缩。 大家默认解读为那是他故意的漏笔。 无人知道,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个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属于导演最遗憾的、最大的失误。 他死死地盯着白依,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几秒钟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单词。 “抱歉。” “请对她说,她叫林初夏。” “林初夏小姐,imsosorry。”詹姆斯咬牙。 这个词很轻,却像一声惊雷,在寂静的片场炸响。 初夏还站在原地,脑袋一时空白,白依是在维护她? 就在这时,女人一只温热柔软的手,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依没有看她,只是牵着身后的她,转身,径直走向化妆间。 林初夏被动地,跟在白依身后,任由她拉着、牵着、往前走着,路有点长,镜头好似都变得缓慢。 全世界的声音和景象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的,只有手腕上那不容挣脱的力道,和那份温热的触感,栀子花的香水味和白依今天的穿着一样,看着淡淡的,贴近却能闻到馥郁的清香。 -- 进了专属化妆室。 “白小姐,你刚刚是夸我了?”林初夏犹不敢置信。 “才没有。”白依否认,对镜化妆,不去看林初夏。 “有。”林初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她走上前,学着白依的样子,将脸凑到镜子前,看着镜中二人的倒影,“我听得很清楚,你说我年轻纯真,仪容端正,还很专业。” 白依终于转过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对上林初夏清纯好看的脸,视线飞快瞥过,没否认“仪容端正”四字。 但—— 她旋转化妆台前的椅子,黑色丝绒吊带长裙随着转身的动作轻扬,裙摆开叉,露出线条紧致的白皙小腿。 “你哪里专业了?我的下属,可不会让工作牌歪的,更不会喊我白小姐。” 一点都不专业。 “老板。”林初夏微微弯下腰,打开保温壶,将盛着梨汤的汤匙,径直递到了白依的唇边,“请喝。” 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白依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古沉木香的味道。她愣住了,嘴唇下意识地抿紧,没有张开。 “我的员工,”她看着林初夏,微微有点不自在地说:“也不会喊我老板。” 汤匙依旧悬在她的唇前,没有退开。 下一秒,林初夏换了个称呼,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搔弄着耳膜:“那……依依,喝汤吗?” 她的手臂向前伸着,从镜子里看,这个姿势近乎一个半拥。 这个称呼……是学的张蓉,和经纪人喊她时一模一样,落在林初夏的嘴巴里,莫名多了层暧昧和亲昵。 白依感到耳根周遭的空气,骤然温烫。 鬼使神差地,她张开了嘴。 温热甘甜的梨汁滑入喉咙,熨帖着肠胃。 “真棒。”林初夏的声音再次响起,“依依。” 哄小孩一样。 白依的眉头,蹙了起来。“林初夏,我比你大。” 大三岁! “嗯。”林初夏应了一声,放下碗,随即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擦去了她唇角沾上的一点水渍。 目光落在女人那双被梨汁浸润得有些潋滟的唇上,唇角勾起,指尖蜷后,刚蹭的灵气,内心嘻嘻吸收,心情大好,嘴也变甜。 “依姐。” 白依的瞳孔,微微一缩……邻家老姐姐、隔壁中年女房客、职场关照的女前辈? “不准!” 林初夏似乎没听见,又换了个称呼,声音压得更低了。 “依姐姐。”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粘稠。 白依看着眼前这张脸,那双眼睛清澈又无辜,仿佛真的不明白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她没再说话,只是那双漂亮的眉,缓缓地,挑了起来。 “林初夏。”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问你。” 她直视着林初夏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这句质问,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捅开了一段昨天差点ooc的记忆。 林初夏脸上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她看着白依那双充满审视与探究的眼睛,像极了林孟舟试探她时的眼神。 她努力链接原主记忆和现代知识,秒懂! “未婚妻。”她顿了顿,用现代话转换就是……她恍然大悟,补上最后的漏洞。 “……我的未来老婆~” 16、皇后白真 “老婆?”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将平静的河面砸出朵朵涟漪。 又瞬间被冰川冻住。 白依看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眼睛,唇瓣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一瞬间收紧,几乎要攥成拳,却又在最后一刻,又反习惯的压了回去。 她本该,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甩对面一巴掌。 “我这么喊……”林初夏往前倾了倾身,眼神亮得像揣着星光,比求学好问的稚子还认真,向白老师确认正确的答案:“对吗?是喊老婆的吧。”按这个时代的叫法。 白依的瞳孔轻轻闪烁了一下,别开视线,“别这么喊我。” “白依?”林初夏向前凑近了一点,声音几乎在她耳边。 太近了。 白依一只手倏然抬起,指尖精准地抵在林初夏的肩窝,将她推开。 “够了。”她收回手,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蜷,像沾了不该沾的热。 “林初夏。”她开口,声音却比刚才低了半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惯会惹人讨厌。” 听到这话,林初夏一直绷着的肩膀竟松了,甚至抬手拍了拍胸口,嘴角扬着浅淡的笑:“是么,那就好。” 白依:“……” “林初夏,不要以为我在詹姆斯面前维护你,就是对你有什么改观。我不过是还聚仙楼你护我的人情。我这人素来不喜欠债。” 林初夏没有立刻反驳。 她只是转身,拿起那碗只喝了一半的梨汤,慢条斯理地将保温杯的盖子旋好,认真道:“白依,欠你的三个亿我会还的。” 她都听张蓉说了,白依为什么会被詹姆斯刁难,因为詹姆斯看了她轧戏的新闻,先入为主对她印象不好。 那时白依同时接几部戏,在几个剧组之间连轴转,是为了还家里的债,把自己一个人当三个人使。 见白依不信她。 林初夏眸眼温温,上前一步,又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 “出去。” 她刚说完就被白依下了逐客令。 林初夏:“诶?”白依难道是被她气到脸发红了? …… “白小姐,你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 我,就是你的? 魔音入耳,胡说八道! 门“咔哒”一声,被那个“讨厌的人”合上。 化妆间里,瞬间只剩下白依一个人。 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态,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几秒后,她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仿佛要将胸口那股莫名的燥热一并驱散。 拿起桌上的一支口红,旋开,对着镜子,开始极其专注地描摹自己的唇线。 镜子里的她,面容冷艳,眼神冰冷,手腕沉稳,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独,那从脖颈蔓延至耳根的薄红,与唇上那抹艳丽的颜色,如出一辙。 门,被推开。 “依依,怎么了?这时喊我。”张蓉拿着行程表快步走进来,“小林总惹你生气了?” 她一进来,就看见白依正对着镜子,用指腹轻轻晕开唇边的口红,姿态优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依依?”张蓉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脸颊边那片不正常的潮红,“你……这里很热吗?” “嗯,”白依没有看她,放下口红,声音听不出情绪,“空调大概坏了。” 张蓉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空调出风口。一股低温的强劲冷风,正“呼呼”地吹在她脸上。 “坏了?”张蓉一脸莫名,“没有啊。” --- “我的,就是你的。” 吱套鸟说完,林初夏鹦鹉学舌。 “宿主666!”吱套鸟翻开《追妻手册一百条》照葫芦画瓢,“我就说吧,按我给你的话术,绝对能让我家依依心情好起来。” 林初夏看它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的模样,“吱吱,按这个时代的说法,我该称你为舔狗?” “我是依依的小舔鸟。”吱套羞涩地用翅膀捂住了脸。 林初夏:“……算了,你还是叫舔狗吧。” 三天,白依进行剧本围读,听说原本女二的角色,詹姆斯一直不满意,还没等到合适的人选。 于是这几天的围读,基本都围绕着女主角白依。 白依每天五点起床,围读剧本、试妆试衣、揣摩角色,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才收工。而她,就得跟在后面连轴转,确保水是温的,饭是热的,午间休息的躺椅角度是合适的。 她现在才明白,那句“三天试用期”,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累,她这个助理和正主一样繁忙。 “宿主,你怎么瘦了。” 吱套看着林初夏一丝不苟地将毛巾叠成方块,放进包里,然后一手拿着白依的随身杯,一手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先倒掉一些开水,再小心地兑入等量的凉水,摇晃几下,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确保是入口最舒适的温热。 一副老实巴交,被坏女人“压迫”默默做家务的小狗模样。 “宿主,你眼睛里的光呢! 林初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拍摄场地,那里,白依正穿着一身华美的戏服,在和片场人员讨论着什么。 她挑了挑眉:“光?不做助理,就有光了。” “宿主你忍心吗?你放心吗?”吱套的声音在脑海里哇哇大叫,“吱吱还想亲眼看着我家依依走上人生巅峰!” 林初夏:“……”这哪是舔狗系统,这是私生饭系统吧。 ——简称“饭统。” 她拉好背包的拉链,站起身。 远处,片场的灯光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白依的身影就在那片光晕的中心,被人群簇拥着,模糊,却又清晰。 林初夏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那个身影上,有那么几秒钟,她的眼神,变得很远。 大夏王朝…… 白真…… 不知道皇后那边怎么样了,等她回去,皇后还等得及她的解药吗? 她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摊开在眼前,借着远处的光仔细端详。 掌心干净,指节纤细,皮肤下透着淡淡的青色血管。这是一具属于普通人类的、脆弱的身体。 她缓缓地,将五指收拢,握紧成拳。 感受到的,只有骨骼与皮肉被挤压的、沉闷的实感。 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那曾足以撼动山河的灵力。 只有完成部分任务后,系统答应会重塑原先的仙体。 毕竟,用这样一具杯水车薪的容器,谈何回去救皇后,谈何破踏天境,飞升仙界,去见…… --- 片场里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连平日里最嘈杂的器械组,此刻也只是悄无声息地调整着灯光的角度。 导演詹姆斯烦躁地来回踱步,湛蓝的眼睛死死盯着监视器里的空无一人,嘴里用英文低声躁语着什么。 “女主角定妆,你确定她可以?” 他身旁的副导演李砚,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帘,被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掀开了。 现场所有的声音,包括詹姆斯烦躁的脚步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白依走了出来。 她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宫装,金线绣凤,曳地而行,头上繁华的凤冠上,珠帘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晃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响。 她没有刻意摆出任何仪态,只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地走着,但那份与生俱来的、仿佛睥睨众生的气度,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林初夏的呼吸,在那一刻,停住了。 光影之下,那张脸,与她记忆深处烙印的,渐渐重合。 那不是白依。 那是……白真。 她大夏的皇后,正一步一步,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向她走来。 詹姆斯的眉头依旧紧锁,他看着款步而来的白依,转向李砚,声音里压着一丝不耐。 “这样一位历史大人物,她真的能演好?” 李砚连忙低声劝道:“詹导,您想请的那位隐退的天后,年纪上恐怕……” “年纪?”林初夏猛地转向李砚,打断了他的话,疑惑道,“这部电影里,没有中老年时期的戏份吗?” 李砚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林初夏的心,沉了下去,她急急上前一步,追问道:“她演的这个女主角,叫什么名字?” “《雾锁连城》的女主角,就是大夏王朝,那位最有权势的皇后——白真。”李砚看着她,眼神里有些奇怪,“小林总……你竟不知道吗?” 林初夏没有理会他的诧异,喉咙一阵干涩,她几乎是逼着自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女主……没有中老年时期?” 李砚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皇后白真死于二十八岁。史书记载,若非她英年早逝,大夏王朝的气运,没准可以再绵延百年。” “中毒?” “郁郁而终。” 17、双白月光 一份薄薄的电影剧本,在林初夏的手里,重如千斤。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最后一页的黑体字上。 皇后白真,死于xxxx年。 不是七星连珠的那晚,不是她穿越的那年。 白真当时没死! 小小的喜悦泛上悸动的心口,林初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努力稳了稳,迅速翻到第一页—— 《雾锁连城》讲的是白真这位民女出身的皇后,如何凭借卓越的政治才能,平山匪,助病皇帝批公文,隔帘治国、诛妖妃、治宰相……最终成为一代女帝的传奇的人生。 林初夏屏住呼吸,宰相上官司筠倒台了?白真从权谋斗争中胜利,还登基为了女帝。 她急切地向下看去,眸中的光彩却在下一段文字前,寸寸熄灭。 “白真登基为女帝后,后宫无一人,常独自登观星台,遥望远方,似心有千千结……” 观星台…… 林初夏抿了抿唇,观星台是她观星的地方,也是她和白真对酒共饮过的地方。 她急切往下看,目光落在了最后那段被加粗的文字上—— 【本片将着重演绎白真与大夏国师林璇玑之间,复杂暧昧的情感纠葛。女帝死后,留下一首无字画诗与半块星纹玉佩……一生如雾,锁于皇城,其情感归宿,扑朔成迷,供后人解读。】 林初夏攥动的纸张骤然收紧,纸页的边缘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林初夏?” 一声呼唤,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初夏!” 声音变得清晰而熟稔,林初夏猛地抬头,如梦初醒,眼前,是白依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的嘴唇下意识地翕动,一个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皇后娘娘?” 又是娘娘?白依的眉梢,极轻地挑了一下。 旁边的李砚立刻笑着打圆场:“看来我们白影后的妆造太成功了,林小姐都入戏了。” 导演詹姆斯却依旧不耐地耸了耸肩:“可女二林璇玑的角色,还是没有合适的。” 白依没有理会他们,她的视线,还落在林初夏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 几秒后,她缓缓地,移开目光,转向詹姆斯,下颌微微扬起。 “我心里……”她说,“倒是有一个人选。” 说这句话时,她一双桃花明眸,有意无意觑了眼林初夏,意味深长。 李砚意会,猛地拍了下大腿,他看着林初夏,像是发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国师林璇玑……小林总……这太合适了!” “小林总擅长玄学,林璇玑又正好是大夏国师,你俩还都姓林,八百年前是一家。嘿!” 林初夏指了指自己:“我?不行。” 自己演自己,李砚导演这是什么……恶毒的眼光。 现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白依,似在等待着她刚刚那一瞥的答案。 白依的视线,还停留在林初夏的脸上,却有些失焦,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几秒后,她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不是她。” 白依的声音很轻,又重新看向林初夏,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明眸里,带着柔和的闪烁。 “你……”她顿了顿,声轻柳絮,充斥着刻意的不经意“……有你长姐的照片吗?” 林初夏从来没听过,白依这般轻声细语的声音,好似垂塘纤瘦的杨柳,随风拂过水面的一圈浅浅涟漪。 林初夏愣住了。 白依居然没见过林孟舟?上次聚仙楼外,林孟舟接她时,白依和林孟舟照说见过一次,只是那时林孟舟戴着口罩。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我长姐?林孟舟?” “除了她,你还有别的姐姐?”白依反问。 被林初夏这样直白地盯着,白依眼底那丝柔软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遮掩,她撇开脸,不再看任何人,声音也恢复了冰冷,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恼意。 “……当我没说。” 旁边的李砚连忙干笑着打圆场:“孟舟总日理万机,怎么会来演戏呢……” “我只是觉得。”白依打断了他,语气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幻觉,“可以参照她的气质,去找更适配的人选。” 导演詹姆斯对此毫无异议,他只关心结果:“只要最终适配,圈外人也可以。” ---- 林初夏从片场出来时,发觉那些若有似无的、在她和白依二人之间来回打转的鬼祟目光,并未减少,甚至更甚。 她走在白依身后,面色如常,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几条娱乐新闻的推送,和之前聚仙楼的八卦有关。 林初夏失语,这些人怎么喜欢乱点鸳鸯,按现在的话说是,乱磕cp? 她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身材姣好,气质清冷的白依。 她的主线任务是避免白依走向原剧情的悲惨命运,扶持她成为人生赢家。 支线任务是撮合白依和改版剧情后出现的白月光林孟舟。 系统让她先完成主线,让白依成为大满贯影后,然后和林孟舟顶峰相见。 但,如果白依想了解林孟舟,提前让两人接触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她点开了相册,相册里,那张从林宅走廊上顺来的、林孟舟的侧脸照,静静地躺在那里。 拍照的光线太暗,更重要角度也不是正脸。 林初夏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一点,退出相册,点开了微信。 她得想办法搞到一张林孟舟的正脸照。 仍在等待回复的对话框,是【长姐林孟舟】。 聊天记录的最后,停留在她几小时回复林孟舟的信息上,姐姐她生气了? …… 房间里,吐宝兔正抱着林孟舟的照片,惬意地打着滚。 林初夏把它拎起来,放在腿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背上光滑的皮毛。 兔子的三瓣嘴,紧紧闭着,毫无反应。 林初夏换了个方向,从下巴开始往上捋。 吐宝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嘴巴依旧没有要张开的意思。 她拍了拍兔子,小兔张了张嘴,打了个酸酸的嗝,这次连几粒金粉都没喷出来。 她盯着腿上这只肥硕的兔子,又看了看旁边那张照片,眉头,缓缓地蹙了起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吐宝兔的脑袋。 “难不成是因为姐姐……现在心情不好?” 吐宝兔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瞬间睁开,随即,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 林初夏:“……”居然就这么猜中了。 谁惹姐姐了? 她拿起手机,重新点开了和林孟舟的对话框。 视线,落在了自己上午发出的那条信息上。 【姐姐,抱歉,我想做白依的助理,不能听你和父亲的,来林氏集团做你的助理。】 已读。未回。 没关系,她明天去办公室直接找她。 林初夏还是想拍到林孟舟的正脸照。 -- 林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晚霞满天,几缕黯色的云周边点缀。 棕红檀木的总裁办公桌上,那块古绿松石静静地躺着,幽润的色泽,是这片冷硬空间里唯一的暖意。 而就在它旁边,一部手机的屏幕亮着。 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停留了数小时的、已读状态的短信。 依旧没有得到女主人的眷顾。 一天办公结束后,女人的指尖,在屏幕上那行字上,极慢地,来回滑动了一下。 她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就那样静静看着。 凤眸,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顶端,滑下了一条新的娱乐新闻推送。 往常,这类信息会被她直接划掉。 但这一次,她的指尖,却在距离屏幕一毫米的半空中,停顿了。那标题里的几个字——“聚仙楼”、“神秘女大”,似乎让她产生了一点点的兴趣。 她点了进去。 【#白影后和她的女大助理之酒场糖点#】 【#清纯女大为爱做助理#】 【#玄学小助理,在线护妻#】 她的指尖,停住了。 几秒后,她按下了内线电话的通话键。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张特助,进来一下。” …… 张特助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时,后背的衬衫,已经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了。 “收到,孟舟总。” 他恭敬地应声,随即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立刻开始拨打电话,下达指令。整个过程高效而利落。 一刻钟不到,网络上所有相关的热搜词条,都被神秘的第三双手,清理得干干净净。 张特助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正要松一口气。 鼠标的指针,却无意间划过了一个页面。 一个粉丝自建的cp超话广场,此刻正像一簇小小的火苗,顽强地向上攀升着超话热度。 【#倾情依夏#】 张特助握着鼠标的手,僵住了。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几秒,嘴唇动了动,自言自语道:“……超话,应该……不算热搜吧。” 也就没有炸掉的必要了。 他缓缓地,将鼠标指针,从那个鲜红的超话链接上,移开了。 关掉页面。 不知为何,明明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惬意舒适,张特助还收到刚涨薪水的银行入账通知。 摸了摸鼓鼓的荷包,张特助的后脖颈却被自然风吹过一阵浅浅的凉意。 18、持美探凶 林初夏推开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门时,听到的唯一声响,是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轻微沙沙声。 办公室安静,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极淡的、类似檀木的冷香。 林孟舟正在总裁办公桌前,垂眸签着文件。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西装裙,搭配纤瘦腰带,立领设计勾勒优美的天鹅颈,肩线利落。 林初夏暗忖,她这位长姐着实奇怪,在家端庄素雅,在办公室反而……随性慵懒。 长发也未束,如瀑般披散在肩头,一缕发丝不经意地滑落颊边。她也没有去管,任由它在那里。 林初夏在门边站定,抬手,轻轻叩了两下门板。 沙沙的笔声,停了。 林孟舟缓缓抬起眼,看向门口,她的眉梢,极轻地,向上挑了一下。 “夏助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今天不陪白小姐,怎么有空来林氏集团了?” 林初夏走上前,“姐姐没回我微信,是生气了?” “你说呢?”林孟舟反问。 阳光从她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让她那双凤眸里的光显得有些淡,像浸在冷泉里的琉璃。 “……没生气?”林初夏试探着。 “姐姐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 “我就知道。”林初夏的声音扬了起来,她向前一步,手肘撑在了办公桌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得寸进尺问:“那……六个亿?” “还记在欠账上。”林孟舟吐出几个字,干脆利落。 林初夏:“……”果然,亲姐妹也要明算账啊。 “所以,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那什么……”林初夏从包里拿出罗盘,在手里晃了晃,“我来给姐姐的办公室看看风水,免费的。” 林孟舟的视线,重新落回面前的文件上,她拿起笔,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好。” 仿佛房间里,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就在长姐笔落纸张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一股毫无来由的陈痛,猛地攥紧了林初夏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不受控制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失落找不到源头,毫无缘由。 她稳住神魄,要来了林孟舟的办公室格局图,转了一圈,办公室现代中融入古典气息,像中式古书房融入办公室,很符合林孟舟给人的感觉。 连办公桌上,都静静地搁着一套笔墨纸砚。 林初夏用不太惯这个时代的签字笔,还是毛笔更顺手,取墨,研磨,动作行云流水。 随即,她将格局图铺在宣纸上,提笔,在图纸旁画起了九宫格,落笔写下批注,字迹清隽,风骨初现。 “嗯?”一个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气息温热,激起皮肤上一阵细微的战栗。 “夏夏握笔的姿势,很标准呢。” 林孟舟离她有些近,和那天疗伤时一样的近,糟糕的记忆传来,林初夏手一抖,“坤”的最后一笔翘了笔锋。 “我对毛笔字不擅长,这不是姐姐你的桌上正好摆了毛笔。”林初夏下意识拉开了一点距离。 林孟舟没再追问,只是视线落在那张图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找到风水问题了么?” “差不多了。”林初夏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办公室的东南角。 那里的落地窗前,摆着一盆高大的绿植,她停在绿植旁,缓缓蹲下.身。 也凑巧蹲在了……林孟舟的小腿边。 林初夏毫无所觉,指尖拨了拨发财树的叶子:“这盆树,离饮水机太近,五行相克,会形成困木煞。” 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林初夏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林孟舟坐在桌后,凤眸澄澈,静静端详着她。 看着阳光落在她柔软的发顶,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看着她蹲在自己脚边,仰着头说话的样子…… 和仰着脸、揪着她衣角的小家伙,渐渐重合。 “姐姐,圣诞节你能送我一个礼物吗?” “王妈,替小小姐选一个。”她并未看她,摆正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张照片相框。 女孩揪着她的双手,委屈嘟着嘴:“不要,我就要姐姐送的。” 林孟舟:“我没有准备。” 女孩:“那姐姐给我讲一个童话故事好吗?” 林孟舟不记得那天有没有给她讲故事。 只记得女孩最后扬起脸,大眼睛委屈屈的:“姐姐,我发誓我会听话,在林家的表现会更乖,我能要一个姐姐亲手送的礼物吗?” 有那么一瞬,林孟舟是犹豫的。 却放下欲摸对方的手,听见自己温柔却无温的声音。 “妹妹乖,圣诞节已经过去了。” …… “夏夏,怎么解这个风水煞?”林孟舟从回忆中抽身,声音平静。 林初夏从包里摸出个东西:“这个。” 一枚巴掌大的紫水晶摆件,被阳光照得泛着柔光,林初夏绕到林孟舟办公桌后,弯腰将水晶放在靠窗的位置,“您的座位背后虽然没靠窗,但因为困木煞的间接影响,容易靠山不稳,得用水晶镇一下。” 她弯腰时,柔软的发梢,不经意地,扫过了林孟舟的耳廓。 带来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痒。 林孟舟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干净的、像古沉木一样的味道。 陌生又熟悉,她下意识地,侧过脸,轻轻蹙了下眉。 却又顿了下,侧开的动作让她恰好看见—— 林初夏正单手举着手机,镜头,不偏不倚地,正对着自己。 “咔嚓。” 一声轻响。 林初夏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我拍的是风水布景。”她立刻解释,试图将手机收回。 一只修长玉白的手,却更快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腕。 “是么?”林孟舟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姐姐很好奇,能看看吗?” 林初夏的手腕被她握着,动弹不得。 手机屏幕上,那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清晰地显示着:背景里的风水布景被虚化了大半,而林孟舟那张被光影勾勒得近乎完美的侧脸,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中心。 林孟舟挑了挑眉,松开了手。 “夏夏~”她第一次深深看着林初夏,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姐姐好看吗?” “……好看。”林初夏的声音有些发紧。 “好看到,忍不住偷拍姐姐?” 林孟舟看着她,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此刻漾开了一丝极淡的、戏谑的笑意。 “夏夏需要照片,可以直接跟姐姐说。”女人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凑得更近了。 “在姐姐面前,你不用遮掩。” 林初夏的耳根,被轻拂的呼吸掀动一热。 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林孟舟又抛下了一句更具杀伤力的话。 “王妈都告诉我了……”她声音却很轻,似在对情人耳语,“夏夏如果喜欢,其实不必偷偷拿到枕边,看姐姐的照片一晚上。”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初夏的脑海里炸响。 “不……不是。”她瞳孔地震,扬起脖子,欲退几步辩解,姐,你误会了! “夏夏,过来~”林孟舟起初对她勾手。 见她后退欲逃,一只手臂悠悠地拉住了她衬衫的斜角领绳,将她带到身前,林初夏被迫低头,墨兰香味充盈。 “还记得,你当初问姐姐要的礼物么?姐姐现在给你。” “长大后的夏夏……还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