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炉鼎但我是1》 1、死亡 沈昳容拖着重伤的身子往林中逃窜,雷光落在她面前差点将她带走,而暴雨倾盆而至,将她浇透。 这具身体常年病着,因吹不得风总是穿得很厚,如今又裹挟着雨水的重量,像她背上背了人一样。 “她在那里!” “哈哈哈!什么剑尊,连个筑基期的小修都不如。” 沈昳容进退两难,往前是太安宗门的禁地,往后是逐渐逼近的魔修。 【宿主,往右边跑。】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沈昳容暗骂一声往右跑,嘴里全是血,前方的路也看不清,沈昳容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 她摔倒在雨水里又拼着意志站起来,她看见有谁站在自己面前于是费力向她伸出手,“救。” “师尊。” 沈昳容听清,抬头看见那双染上赤色的眼,是被她赶出宗门的宋音。 眼前的宋音浑身是伤,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魔气翻涌,那张冷玉般的脸庞完好,只是没了笑容,沈昳容在那双赤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宋音竟还穿着太安宗的门服。 而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拜沈昳容所赐。 太安宗谁人不知剑尊徒儿乖巧懂事,面对剑尊的苛责从未生过抱怨,可那剑尊心冷如铁,常找借口折磨。 寻常只是小打小闹,可半月前剑尊突然将徒儿的灵根打碎扔出了太安宗。 沈昳容就是那个恶毒的剑尊,面对苦主她有口难言,同时又觉得几分轻松。 无人知道她是个绑定系统的穿书者,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让女主黑化,等世界回到正轨后系统就会还她自由。 如今,只差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让女主杀了她。 沈昳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坐在泥水里倨傲抬起下巴,仿佛还是那个高□□坐纤尘不染的仙人。 “孽障。” 宋音拿着剑的手不断颤抖,只要她想,这把剑就能穿透沈昳容的胸膛。 可是宋音丢掉那把剑将沈昳容抱了起来。 宋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清幽的兰花香气,沈昳容还没被人这么冒犯过,可她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动动嘴皮子。 “放我下来。” 往常听话的宋音头次没听她的命令,清泉般的嗓音底下透着一点妥协祈求,“我知师尊厌我,但此时危险,太安被魔修围困覆灭在即,跟我走,好吗?” 抬头便是乌压压的天,那是魔修的邪术,漆黑的天幕被人一剑破开又迅速合拢,然后是更浓重的腥气。 太安已有颓势。 沈昳容从系统那里知道了剧情,她闭上眼睛选择了暂时的逃避,“好。” 不敢看头顶的惨状,不敢面对无力的自己,不敢落入眼前人期盼的双眼。 宋音见人迟迟不回答,眼底的猩红又浓重几分。 “我跟你走。” 宋音眼底的猩红落幕,她将沈昳容抱紧,又怕伤了师尊脆弱的身体轻轻松开。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沈昳容渐渐闻不到魔气,只有宋音身上的香气。 她听见宋音在低喘,风声突然不稳,脚下的剑失去控制,她们从剑上摔落下来。 她被宋音紧紧护在怀中,最后什么事都没有。 睁开眼睛看到对方嘴角的血丝,沈昳容想要将她擦去,可只是动动手指灵魂深处便传来了警告,她无法只能放下。 宋音没什么表情,记忆中她似乎很久没笑了。 这附近有个石洞,树影重叠正好遮住了洞口,适合躲藏。 宋音抱起沈昳容,褪下自己的外衣,将干净的一面叠在外侧,然后将人放了上去。 而她自己寻了个角落安静调息。 沈昳容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的魔气似乎乖巧了很多。 系统的任务也是可以钻空子的,就像上次那样,任务只是说打碎灵根,但碎的程度并没有规定,于是沈昳容留了手。 宋音的身体特殊,那种程度的破碎只是半个月就已经调理回来了,可是她身上另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宋音突然看了过来,沈昳容避开了她的视线。 察觉到宋音视线消失了,沈昳容又偷偷去瞅。 洞内光线昏暗,但沈昳容总觉得宋音的那张脸在发光,宋音拥有女主该拥有的一切,美丽的外表,逆天的资质,以及消失的双亲和前期吃不完的苦。 不过吃完这点苦以后她的人生就是坦途了。 想起原著是一本百合后宫文沈昳容就觉得膈应,和宋音待得太久了,沈昳容实在想象不出这张脸用来开后宫是个什么样子。 她只能接受一对一啊! 她要是成了这后宫中的一位一定会想尽办法跑路。 沈昳容眼神一变,她晃晃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最后只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宋音,就像在看一块将要变质的小蛋糕。 宋音被她盯得坐立难安,还没调理完就走到沈昳容面前。 沈昳容怀里抱着溯雨剑,见宋音在手上的储物戒指里翻找出一朵盛开的莲花来。 莲花光泽流转,花心处灵气交缠飞舞,只是闻了花香沈昳容就觉得自己呼吸通畅不少。 九魄雪莲,这东西千年才开一朵,只生长在灵气浓郁的极寒之地,莲花旁常有伴生灵兽守护。 只要一片,只剩一口气的人都能给你救活。 宋音掰下一片送到沈昳容唇边,“师尊,张嘴。” 花瓣很凉,沈昳容的良心很痛,她突然明白宋音身上那身伤怎么来的了,以这花的品质,伴生的灵兽也该有千年修为,元婴修士去了都不过是个死,她…… 沈昳容扭头躲开,她的伤用这灵物也不过是浪费,还不如宋音自己留着。 这么多年了,沈昳容一直看不透宋音,无论她这个师尊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对方似乎都不恨,永远都是那样安静跟在她身后。 推开宋音放在唇边的手,沈昳容坐直身体,有些虚弱地说,“你要带我去哪?” 宋音跪坐在她的面前,好像她还是剑尊座下那个听话的徒儿,她小心收敛魔气,眼里似乎有光。 “去师尊想去的地方,若师尊不知,万玥山那边适合修养,我们去那。” “师尊,愿意吗?” 后面那句话似乎有些抖。 【答应她。】 沈昳容皱眉,她总觉得不忍心,不过还是叹息一声,“那就走吧。” 魔修的气息似乎在往这边走,宋音顾不得身上的伤又将沈昳容抱起,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沈昳容看着身边飘过的白云,心中有种事情即将结束的轻松,又觉得茫然还有对宋音的愧疚。 这样多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翻腾,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闭上眼睛全是这些年的回忆,她疲惫出声,“今后我不会再苛待你了。” 宋音的身体僵硬一下,似是从喉间挤出的一声,“嗯。” 宋音说,“日后,我们好好的。” 沈昳容没有回答,而魔修已经追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宋音将沈昳容护在身后,半月未见她的剑法好像长进了不少,面对比她修为比她高上不少的魔修竟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就在宋音即将杀出重围时,她突然感觉背后一痛,转头看见沈昳容冷漠的脸。 溯雨剑扎入宋音的肩膀顷刻就将她全身的灵脉锁死,宋音失去反抗能力被魔修擒住。 沈昳容擦了剑上的血,听着那几个魔修嘻嘻哈哈。 “还真是师徒情深呢~可惜我和你师尊早就约好了,没想到听到太安有难你还真的跑来了!” “护法大人馋她体质许久,可惜这家伙泥鳅一样抓不住,还好你还在乎你的好师尊。” 宋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着沈昳容,“你骗我。” 沈昳容转过身不看她,“她就交给你们了。” 都到这时候了,沈昳容都不愿意和宋音说上一句话,就连一句嘲讽也没有,仿佛在她这里宋音没有任何意义。 宋音看着沈昳容凉薄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还以为这一次会不一样,原来一开始就是骗局。 “骗子。” 浓郁的魔气冲天而起,压制着宋音的魔修被弹飞晕死过去,雨下得更大。 沈昳容转身,一柄剑从她的胸膛穿过,她踉跄一下摇晃着从空中坠落。 意识从身体抽离,风雨止息,唯有系统的声音清晰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女主黑化成功,世界线恢复正常,系统脱离中,正在为宿主选择新的载体,请稍候。】 沈昳容费力睁开眼睛,现在的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任务完成,她是自由的,她的行为和表情此刻都归于自己,所以在那道身影落在自己身边时她竭力笑了笑。 她想和人说声抱歉,见那人低头便用尽力气抬头想说话,她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不过好累,算了吧。 宋音估计恨死她了,不知她下辈子是个什么身份,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希望离宋音远一点。 以后她开她的后宫,我过我的平凡日子。 宋音眼底血色一片,她木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见沈昳容在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她冷漠询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沈昳容声音太轻,宋音低头,可对方却抬起头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2、炉鼎 沈昳容重生了。 被徒儿穿心而死后,她又重生成了徒儿的炉鼎。 已成魔尊的宋音后宫万千,她穿成其中最不受宠的末等炉鼎,入宫两年未曾得见尊上容颜。 而像她这样的,魔宫一抓一大把。 沈昳容看着水面倒映出那张与前世极为相似的脸,她抬起袖子将脸遮了起来。 这张脸要是被宋音看见了,还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还好她这个末等炉鼎没人在意,魔宫每月给的灵石丰厚,正好用来修炼。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在忧愁的沈昳容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一身鹅黄穿得跟娃娃菜一样的女子。 “沈依你怎么了?尊上寿辰要到了,你怎么不绣香囊?” 要不是沈昳容知道这里是魔宫,这场面她估计会以为自己穿进了某部宫斗文,不过这也和宫斗文差不多了吧。 她们这些末等的炉鼎四人一个小院但都有各自的房间,鹅黄衣裳的女子同原主关系最好,原主摔伤脑袋那会儿也是她一直照顾着。 沈昳容知道对方是好心,只是她的绣工实在拿不出手,之前还是剑尊时她想绣个凤凰结果绣得像肥鸭,也就宗主溺爱她,将她那肥鸭夸得天上天下绝无仅有。 想起往事她尴尬一笑,“脑袋还没好,还做不得这种细致活,黄姐绣得怎样?” 黄俪拿出自己绣的荷包,是两条锦鲤。 黄俪入魔宫前是个绣娘,她的家乡受战火波及,她运气好被魔宫的一个小护法救了,后被选中当了炉鼎。 当魔尊的炉鼎吃穿不愁又远离外界侵扰,她们又不受宠,不用费尽心思去讨好魔尊,日子过得相当好。 如果不是这张脸,沈昳容还真会安心下来,可惜了,现在咸鱼都当得战战兢兢。 只是这位是个人淡如菊的性子,怎么又想起争宠来了。 沈昳容不想管这么多,她只想攒够灵石修炼,争取尽快从这里走掉。 不过以这个速度,要离开也得五十年吧。 黄俪将荷包收了起来,她看着沈昳容发呆的侧脸感慨,“你这张脸在这里算是埋没了,若是尊上见到一定会喜欢。” 沈昳容头皮发麻,她尴尬一笑,“尊上哪会是那种见了好颜色就走不动道的肤浅之人。”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唾弃,在原著后期,宋音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人,书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人都被她收进了后宫。 前世沈昳容还说她要是这后宫中的一员宁愿去死,结果狗系统还真满足了她的愿望。 但遗憾的是她是个普通人,她不想死。 见沈昳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黄俪也不再逗她。 黄俪的人缘很好,为此消息灵通,也不吝啬分享给沈昳容。 她脸带忧愁,“近日小心些,我听护法大人说最近有太安宗的人混入了魔宫。” 听得太安宗的名号,沈昳容生无可恋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兴趣。 “太安宗不是仙门正道吗?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怕?” 黄俪叹息一声,“这件事还得从太安宗剑尊陨落说起。” “啊?”沈昳容愣住。 沈昳容这一副不懂的样子给了黄俪极大的满足,讲故事的兴致也高昂了些。 “你不知道吧,我们尊上原来是太安剑尊座下唯一的徒儿,但那剑尊不知为何总是苛待尊上,最后将尊上逼得入魔了。” 沈昳容擦擦头顶的冷汗,“这剑尊还真不是人。” 黄俪也觉气愤,“可不是嘛,但你猜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尊上?” 还能怎么着?不就是一个苦命的穿书者被系统胁迫着做了违心事。 但这些沈昳容不能说,说了还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更何况穿书这种也类似于夺舍,这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事。 尽管这并非她本愿。 见沈昳容拧着眉头,黄俪也不吊着她了,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沈昳容耳边,“听说是那剑尊对尊上一见钟情,爱而不得后生了心魔扭曲了。” 沈昳容:! 这种事剑尊本人知道吗? 沈昳容觉得荒唐,她着急解释,“不是吧,这位剑尊好歹之前修的是无情道,这不可能。” 见自己的消息受到质疑,黄俪顿时生了气,“你又没见过剑尊,干嘛这么笃定,相信我的消息吧,魔宫里的人都知道。” 沈昳容被她最后那句给刺激到了,她默默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又将袖子给撤了下来。 她又不是剑尊,不丢脸,不丢脸。 又过一会儿还是气,这谣言能在魔宫内传那么广一定是宋音默许的。 这么恨吗?死了也要败坏她的名声! 沈昳容气得一把揪了地上的杂草扔进水里。 不过最近会有太安宗的人混进来不就意味着她能找到这个人,让她带自己离开这魔宫? 黄俪看沈昳容气愤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她软了语调哄着,“好了,总之剑尊死后太安宗和魔宫就一直不对付,若是遇见记得不要靠近,实在不行就装死。” 沈昳容点头如捣蒜,看起来乖极了,而她心里想的却完全相反。 之后沈昳容跟着黄俪绣了一会儿,眼见她绣的鱼儿有超重的趋势后她停了下来看着黄俪绣。 直到月亮爬上枝头,两人才各自回屋。 烛火熄灭,沈昳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用手抚摸自己的心口,不由自主想起宋音的声音。 骗子。 沈昳容双手枕在脑后,这声骗子之后她脑中全是有关宋音的回忆。 她确实是一个骗子,在宋音面前她的行为和言语都是假的。 沈昳容为脑海中翻涌的思绪烦躁,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地上的月光。 不想了,现在的宋音也不是以前那个宋音了。 沈昳容拿出枕头下的黑布蒙住脸,鬼鬼祟祟翻过窗往魔宫外围去。 月黑风高夜,炉鼎勘探时。 在等到太安宗的人之前她还可以试试自力更生,她对结界还挺有研究的,万一找出了这个结界的破绽呢? 虽然她还挺舍不得当炉鼎的这份薪酬。 叹息一声后沈昳容挑着荒凉的地方走,好在她们住的地方不是魔宫核心,因此守卫比较薄弱。 又往南边走了三百米,沈昳容突然感受到一股杂乱的灵气。 她在原地站定,往四周一瞧也没瞧出什么异常,但那股灵气十分明显。 这魔宫里边怎么会有这么精纯的灵气?但是这股闻起来又很乱,似乎不太稳定。 沈昳容思索一会儿有了猜想。 难不成是太安宗的人,这是受伤了? 沈昳容立马就急了起来,她还想靠着这人逃出去。 空气中的灵气突然波动了一下,沈昳容眼神一凝。 太安宗的空间秘术! 沈昳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她在自己的衣裳袋子里掏掏,十分肉痛地拿出了十块上品灵石摆了阵法。 法阵一亮,灵石瞬间被抽干,眼前的风景像拉链一样被拉开,露出另一番天地来。 和魔宫外部的安静荒芜不同,这空间里还是白天,能闻到花香,树林掩映之后还有水声。 踏入别人的空间内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沈昳容道了一声“得罪”。 她抬腿走了进去,但没想到进去后空间就自己合上了。 沈昳容回神又听见女子压抑的声音。 这里的香气浓郁过头,沈昳容被熏得胃里翻腾,过了一会儿又像喝了酒一样脚步踉跄。 这什么东西?怎么像是魅毒? 浑身发麻,呼吸急促,沈昳容赶紧念了两遍清心咒,念完之后脸上的潮红褪去。 魔修用什么手段都是正常的,但沈昳容还是觉得这一招太过了。 她红着脸啐了一口,一边念咒一边循着花香走。 穿过树林,水声也就清晰了,她看见前方有一水潭,潭水中有人背对着她。 沈昳容目力极好,她先看到岸上堆叠整齐的衣物,知晓此时上前太过失礼,于是停住脚步转身。 刚想出声却发觉自己被一片杀机锁定,强大威压下她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昳容急死了,她迫切想要解释。 “是谁派你来的。” 清冽的嗓音里是比方才还要沉重的杀意,但更让沈昳容恐惧的是这声音太过熟悉。 她从前听过无数次。 是宋音! 沈昳容心头泛起绝望,宋音不是入魔了吗?怎么还会有灵气? 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 杀意又浓重很多,沈昳容受不住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压在她身上的力量好像消失了。 不是错觉,好机会! 沈昳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灵石碾碎然后向后一抛。 逃命的时候速度快了很多,沈昳容用起灵石也不心痛,她快速摆了阵法,破开这空间后就跑了出去。 灵石粉末悬在宋音面前,她想去追,但又突然捂住胸口。 红色纹路从心脏处慢慢爬满全身,她只能看着那个背影飞速逃走,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浸入潭中,心魔缓缓退去。 脑海中扰人的声音消失后宋音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她无力躺在水中,等待着身体恢复力气。 她还在思考刚刚的事,宋音不会听错,刚才那人的声音,很像师尊。 是不是最近心魔频发的错觉,但那人的颈后有赤金色的蝴蝶印记。 那是魔宫炉鼎的鼎印。 从前的心魔幻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 想了一会儿,宋音传音给大护法。 “彻查宫内炉鼎。” 3、选妃 沈昳容从空间里逃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的,她不敢在原地逗留,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今晚蒙了面,但难保对方通过气息来寻人。 还有宋音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沈昳容想起那空间里奇怪的花香。 难不成是太安宗混进来那位给宋音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药? 太安宗也没有那么下三滥吧?那可是剑修云集的清正宗门。 沈昳容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她只是出去看个结界怎么就撞上宋音沐浴! 手脚都在颤抖,沈昳容将自己塞进被子里缩成一团,她忧心宋音找上门来,但一夜过去,除了她眼底多了乌青外其余什么也没发生。 太阳刚起,沈昳容的房门就被黄俪拍得咣咣响。 “沈依,起床了,练剑。” 沈昳容打开门,那仿佛被吸干的样子把黄俪吓了一跳,同时勾起了她的八卦之心。 她把手里的剑放在门边,做贼一样地拉着沈昳容进了房间。 沈昳容本来心里就有鬼,见她这样子还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瞬间就紧张起来。 黄俪将门窗都锁死后坐到了沈昳容的对面,对方开口便让沈昳容心肝颤。 “你夜里干什么去了?” 沈昳容呼吸一窒,她正想找个理由狡辩一下,却看到黄俪神色暧昧,一副她都懂的表情。 沈昳容直觉她懂的不是什么好事,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只见黄俪将她上下打量,又看向她颈侧,见那侧什么都没有还有点遗憾。 转念一想,偷情这种事哪能做得那么明显,这院里有四个人住呢。 虽然平常不会有人关注她们,但万一被人告了密,尊上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昳容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像前世那样保守,无论寒热都穿着高领的白衣。 今生没了系统,不用维持那劳什子的人设,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沈昳容一天一个颜色,努力cos彩虹。 遗憾的是炉鼎衣物统一,换来换去也就这几件。 现在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纱裙,领口偏低,能看见锁骨的线条,不过也就此而已。 沈昳容捂住脖子挡住对方的视线,总觉得这里被她看得不干净了。 黄俪见她紧张也不逗她,瞬间就换上一张严肃的脸,“你别怕,这种事我有经验。” 沈昳容瞳孔地震。 什么?你也偷看宋音洗澡? 这道德吗? 反应过来的沈昳容又顾不上自己的道德了,这人做了这种事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实在是手段高明。 沈昳容扑通一声跪下,满脸虔诚,“请大师指点迷津!” 黄俪被她吓到,正想斥责两句又见沈昳容如此真诚,忍不住被她的诚心所打动。 唉,她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黄俪自我感动一番将沈昳容扶了起来,“不用行此大礼,我一定帮你。” 沈昳容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 两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唯一与方才不同的是沈昳容又充满了活力。 “咳咳,首先就要能忍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保持平常的态度。” 沈昳容皱眉,她兀自理解一番,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抵死不认。 她点头,“明白了。” 见她领悟得这么快,黄俪甚觉欣慰,她又问,“那位对你是什么感觉?” 沈昳容苦涩一笑,“呵呵,大概是想掐死我吧。” 黄俪轻嘶一声,为沈昳容的爱情献上深深担忧,但除此之外好奇更甚。 她八卦起来,“为什么?” 沈昳容指着自己的脸,“因为这个。” 黄俪还以为什么,原来是脸不符合情人的胃口。 她凑近沈昳容出主意。 沈昳容听完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见沈昳容似乎被她的主意给冲击到了,黄俪决定让她自个儿想想。 “好好考虑,我觉得脸不是什么问题,我先去练剑了。” 沈昳容根本没听到她后面的话。 她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仔细想过以后又觉得,或许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毕竟现在的宋音已经变成了一个色鬼,色诱成功的话她的命确实能保住。 嘶!就算变成色鬼,面对这张脸也总会下不了口吧。 沈昳容神色变幻,在丢不丢节操这个问题上纠结。 她怎么可能勾引到宋音啊!这妖妃路线走不得。 “咣咣!” 门又被敲响,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还要大,要是再拍几下估计门就牺牲了。 沈昳容以为又是黄俪,她赶忙上前将门打开,但门前站着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魔修。 女修戴着兜帽,笑出了唇边的两个酒窝,“尊上有令,请您和我走一趟。” 沈昳容一颗心坠入了谷底,但此时不能露出异样,在这瞬间她的脸上就多了两分惊讶三分迷茫和四分胆怯。 “请问发生了什么?” 黎休态度温和,“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见这炉鼎似乎吓到了,又补充一句,“不怕,不光找你一人。” 沈昳容弓着背点头,道谢的声音细如蚊蝇。 黎休忍不住皱眉,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胆小成这样的人,怪不得被发配到这最外围。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沈昳容出门才发现这院里的人都被喊了出来,黄俪还在跟她挤眉弄眼。 黎休将她们带到了魔宫的腹地,这里寻常炉鼎不可入,只有魔尊本人和她座下的五大护法才能在此出入。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抬头是一座浮空楼阁,阁中似乎有人,沈昳容不敢再看,低头融入人群中。 但是这个人群怎么这么挤? 呵,后宫那么多不怕累死吗? 突然她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不过很快就挪开了。 沈昳容老实了,她不敢再吐槽,当起一只平凡的鸵鸟。 浮空楼阁中,宋音从窗口向下望。 若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个冷若冰霜的魔头瞳孔在轻颤。 好多人啊。 魔宫内的炉鼎已经这么多了吗?这里至少有万人以上。 宋音从不关心魔宫的事务,当初大护法和她念叨什么炉鼎计划她也没仔细听。 那时她只想闭关修炼,但大护法还在滔滔不绝介绍她的宏伟大计,不堪受扰的她拍拍大护法的肩膀敷衍了一句“好好干”。 但这也干得太好了…… 宋音觉得有些头疼,向后退了一步。 她突然察觉有人在看她,又垂眸看向下方乌压压的人群,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可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便又移开。 “尊上。” 黑衣女子清冷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严肃的表情,开始给宋音介绍起自己这两年来的成果。 “尊上,靠近魔宫的南境领地内的成年炉鼎已全部抓完,共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二人,其中天级炉鼎三人,地级十四人,请魔尊过目。” 宋音:…… 她叫人把炉鼎聚集过来不是这个意思。 宋音捂着自己的头,昨日匆忙,她没仔细留心那人身上的气息,如今要在这一万多个人里边找,那不是累死。 昨日那人穿的衣服她倒是还记得。 宋音又垂眸看了过去,这一看就看见了许多与昨日那人撞衫的。 宋音默了会儿才出声,“炉鼎的衣物统一?” 大护法挺直腰杆,“是的,除了天地级的炉鼎,其余炉鼎的衣物都是统一的款式。” 宋音轻笑一声,“你还真是我的好护法。” 大护法没听出这句话的不对劲,她以为自己能力出色被尊上赏识,不由喜形于色。 “能为尊上排忧解难是我的福气。” 宋音闭了闭眼,转身走进了内室,“让她们一个个上来。” “是,尊上。” 广场上,黄俪费力挤到了沈昳容身边,她刚打听到消息就和沈昳容分享。 “尊上好像是要选妃。” 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沈昳容拉着黄俪压低声音,“你从哪听来的?” “我同大护法有点私交。” 沈昳容顿时觉得她在吹牛,她要是真认识魔宫的大护法,怎么还是一个末等炉鼎。 嘶!不过她偷看宋音洗澡都没事,或许这不是假话。 沈昳容一面觉得这人有点变态,又觉得对方挺厉害。 黄俪可不管这么多,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她,她拿起一盒药就往脸上涂,那张清丽的脸瞬间平平无奇。 沈昳容眼睛瞬间就亮了,她直接伸手要得理直气壮,“给我一点。” 黄俪不解但还是将药膏放在沈昳容手上。 沈昳容赶紧往脸上招呼,涂上之后她感觉脸上的肌肉在收缩变化,上手一摸皮肤已不如之前光滑。 她恍然大悟,原来对方说的脸都是小事是这个意思。 高人!遇到高人了! 沈昳容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还有心思打量起场上众人。 清冷的、可爱的、妖娆的、楚楚可怜的,场上美人风情各异。 呵,宋音这死丫头吃得真好。 沈昳容心里涌现出一点点小小的羡慕。 她不想要很多女朋友,她只要一个就够了。 没穿书前忙着工作和兼职,穿书后又忙着做系统的任务,好不容易重生。 呵呵,不想说话。 清冷的女音在前方叫着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会被带上那浮空的楼阁。 上去的时间挺长,但没有一个成功入选。 沈昳容看着那一个个失魂落魄的人,又抬头看向空中悬着的楼阁。 它高悬在上,决定着众多人的命运。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它身上,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垂眸。 “沈依!” 沈昳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直到肩膀被黄俪撞了一下才愣愣穿过人群。 她被一个黑衣女人带了上去,又入了内室。 最后跪在门外,一席珠帘挡住了门内人的身影,她不能抬头也不敢抬头。 黑衣女人唤她,“抬头,说话。” 沈昳容慢慢抬头,并未直视,捏着嗓子说,“尊上。” 大护法见魔尊没有反应,便挥手准备将人送下去,“走吧。” 沈昳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却被宋音喊住。 “等等。” 宋音看着那个人的脸似乎有点奇怪,她走近抬起沈昳容的下巴。 皮肤黑了点,但是这个黑似乎不是很匀称。 宋音眼神一凝。 沈昳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非常危险,她突然想起黄俪说的计策,然后鼓足勇气对宋音抛了个媚眼。 虽然看上去是像眼睛抽了。 宋音:…… 她嫌恶地松开手。 沈昳容向后仰倒,余光瞥见宋音眼底嫌弃,忍不住一哂。 呵,颜狗。 4、梅开二度 屁股生疼,沈昳容在心中疯狂鄙视。 宋音稍显不耐,怕有纰漏,她每一个都看得很仔细,如今进行到这里连一半的人都没有看完,还碰上一个献媚讨好之人。 不过,手段拙劣得可笑。 “滚!” 沈昳容闻言眼睛一亮,她屁颠颠跟在大护法身后,心里都快把黄俪给供起来了。 虽然和黄俪说的效果不一样,但能应付过去就成。 她决定回去后就将房内的财神撤下,摆上黄大仙的小像。 沈昳容的雀跃有些明显,宋音总觉着自己被嫌弃似的,她凝眉望了一眼却见对方腰间落下一物。 而丢失物品的人因为太过喜悦没有发现。 宋音没那个闲心关心这些,她闭上眼睛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没被选上的人要离场,沈昳容开心回了自己的小窝。 她拿起纸笔就准备给黄俪画像,可一拿起来才想起自己不会,她落笔在纸上转了几圈,画了一只眼神睿智的小鸡,随后毫不留情地将财神娘娘换成这只小鸡。 “沈依。” 是黄大仙在叫她,沈依两步蹿到门边,又弯腰将黄俪请进屋内,紧接着给人添上了上好的灵茶。 黄俪看着杯底半死不活展开的一片茶叶无语,“你中邪了?” 沈昳容满脸感激,“今日之事多谢。” 黄俪抿茶时看见那小供桌上的财神娘娘变成了一只头大身体短的小鸡。 真中邪了? 将茶杯放下后她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了,太刺激。” 沈昳容深有同感。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那个红着脸叫她师尊的人现在已成了强大尊贵的魔尊,方才只是跪在那就觉得浑身发寒。 在路上的时候黄俪就将脸上的药抹了,可沈昳容还没恢复之前的样子,她将一个药瓶推给沈昳容,“把脸洗了,这样子难看死。” 沈昳容收下药瓶但没用,这几天她还是顶着这张脸避避风头为好。 不过有些事情沈昳容不太明白,按照她的想法,黄俪应该已经勾引到魔尊了,那她为什么还要遮挡自己的面容在这做一个下等炉鼎。 难不成是因为家花没有野花香,在玩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嘶,是高手。 宋音后宫众多是得用点非常手段才能脱颖而出。 不过沈昳容没有这个心思,她只要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就成。 沈昳容又想起宋音那张脸,她总觉得这样一张脸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拒绝。 从前在太安的时候,宋音虽然受到了沈昳容的苛待,但她只要站在那儿就会有数不尽的师姐师妹给她送吃食和衣物,罚了和没罚根本没什么两样。 沈昳容也乐见其成,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又没去送温暖,系统在这管不着。 宋音好像很受人喜欢。 不过女主嘛,生来就是被众人所爱的,除了她这个恶毒的师尊。 正和黄俪聊着,小院外有人在喊黄俪的名字,还聊得兴起的黄俪起身就走了。 沈昳容八卦没听完颇有怨念,她站在门口看黄俪,见她和一个高马尾的独臂女子有说有笑,不过说和笑都是她,那个女子只是偶尔点头。 沈昳容认得那个人,那是黄俪的救命恩人。 沈昳容最近不想见人,她干脆将门给关了起来,又在床上打坐,她往腰间一摸,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地再次摸索,真的什么都没有。 灵石袋不见了。 什么时候,该不会掉在路上了吧。 那可是她的全部积蓄。 财神娘娘的报复来得这么快吗? 沈昳容下床又将黄俪撤了下来换上了财神,对着神像虔诚三拜之后她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她沿着回来的路搜索,草里树里甚至还跳进湖里翻找了,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要是没落在这些地方就是落在方才的广场上,方才拥挤还真有可能是掉在那儿,可那里她进不去啊。 沈昳容内心充满了绝望,这个月才过了上旬,还有中旬和下旬,这可怎么办。 虽然魔宫包吃住,但沈昳容嘴馋想吃点更好的,这就需要灵石,而且她的功法修炼起来灵石损耗也很大。 没法活了。 沈昳容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她呆愣愣坐在树下。 两只鸟儿在树枝上蹦跶来蹦哒去,沈昳容总觉得那根树枝好粗壮,适合上吊。 生无可恋时沈昳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不是还有寻踪蝶吗?以她现在的修为捏一个出来完全不是问题,就是现在大白天的不是很好找,等到夜里再说。 若是找到了就再给财神娘娘上些贡品。 她只希望袋子不是被人捡走了,这样还要与人扯皮一番。 但上天总喜欢和人开点玩笑,沈昳容的灵石袋正安静躺在宋音手里。 袋子并不重,宋音在意的是袋口处一点细小的粉末。 她一下回忆起那个叫沈依的炉鼎,眼角忍不住抽动。 将手中的灵石袋子随意放在桌上。 宋音又在四处设下结界,今日见了太多人,她的眼底染上疲惫。 这些年太安宗和魔宫的关系势同水火,太安派了不少人混入宫中,但她总能精准地找出那些人。 今日还是第一次失误,不过人都已经在宫中了她也不着急。 胸口钝痛,心魔又开始作恶,宋音闻到了那股惑人的香气。 她将结界加固,一边往前走一边褪去身上衣物,然后将自己浸入水中。 不知为何,最近心魔发作愈加频繁,甚至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宋音没办法,只能借用寒潭锁住自己,但寒潭也有弊处,压制心魔的同时也会将她的本体一同压制,会虚弱上一夜。 在这期间谁都能够杀死她。 之前那方空间已经不安全,宋音只能将寒潭水转移到自己闭关之处。 在这里总该不会有人打扰了吧。 宋音放松躺在水中,闭眼调理着体内的灵力流动。 一只淡蓝色翅膀的蝴蝶毫不费力地穿过了结界,蝴蝶在屋内转了几圈随后落在桌上的灵石袋子上。 蝴蝶试图将袋子提起来,在发现不可能后急得在袋子旁转圈。 沈昳容额上都是汗水,她和蝴蝶共享视线,这种能看着却摸不着的感觉让她气愤不已。 她的荷包并不在内宫之中,寻踪蝶带着她来到了这处荒凉地,只是此地设了结界,寻踪蝶能进,沈昳容却进不去。 沈昳容也没放弃,这具身体虽然修为低微,但她留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病在床上无聊,沈昳容可是翻阅了不少古籍,学到许多偏门的小法术。 透过蝴蝶来看,结界主人似乎不在这里,她可以试着解开这个结界。 事实证明沈昳容还是有些高看自己了,这结界竟然比魔宫的结界还要厉害上不少,阵中隐藏的绝杀阵和迷踪阵就有千种以上的变化。 她在阵法前蹲了老久都没找到破绽。 懂了,这阵法就像数学,就算对数学强制爱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要不算了,向黄俪借点灵石这个月的生活也能过得去,就是下月得还,她洗经伐髓的事也得推后…… 想了想,沈昳容还是觉得不甘心。 她闭上眼又与那寻踪蝶共享视觉,想着看能不能从内部找出点破绽来,可这一下她突然发现不对,寻踪蝶竟然将荷包带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的沈昳容别提有多高兴,她控制着蝴蝶抱起袋子,但这个动作还是有些勉强。 魔宫的待遇不错,所以这荷包还挺沉的,对于一只蝴蝶来说,沈昳容给的任务有些勉强。 沈昳容与蝴蝶的联系因此变得不稳,视野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也控制不住飞行的方向。 等好不容易稳定了,画面传回脑海的那一刻沈昳容却差点被那双赤红的眼睛吓死。 和上次一样的杀机,她无法动弹,随后眼前的结界破开了一个口子,她被拉入了结界中。 宋音的脸越来越近,沈昳容满心都是恐惧。 她被按在水中,冷汗浸透了衣裳。 宋音的湿发披在肩头,艳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一双红瞳紧盯着沈昳容。 沈昳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音,危险但又让人移不开眼睛,直到宋音收紧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才回过神。 “说,你是如何找到本尊。” 沈昳容想说,但是她说不出来。 这完全是误会啊! 沈昳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怎么最近她总是碰上宋音洗澡。 脖子上的力道慢慢收紧,沈昳容悲哀挣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时宋音闷哼一声。 脖子上的桎梏消失,她落入水中,在呛了几口水后赶紧钻出水面。 她刚想狡辩却被人捏住脸。 寒潭水洗净了沈昳容脸上的伪装,露出那一张与前世八分相似的脸庞。 沈昳容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身边浓厚到让人作呕的杀意消失了。 过近的距离让沈昳容看清宋音脸上的所有表情,她不再冰冷,好像沾染了世俗中无用的感情,变得有几分人气。 只是沈昳容看不明白对方的表情。 似哭又似笑。 5、好凶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沈昳容惶恐解释,“尊上恕罪,小人来此只是为了拿回丢失之物。” 说完还硬挤出两滴眼泪,想以此获得宋音的同情。 不过她现在脸上涂了东西,目前这张脸在宋音这里可能起不了什么效果。 果不其然,宋音怒了。 沈昳容不敢动了,她老老实实缩成一团,心中略有后悔。 早知道再问问黄俪,有没有改变样貌但是不变丑的法子。 宋音确实生气,她体内的灵气倒涌,心魔也趁机出来作乱,唇边瞬时出现血丝。 宋音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眼神苦涩。 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师尊,师尊那样的人从不会露出这样懦弱的神情。 这人每次都能找到她,这份能力很可能是太安宗派来的探子。 宋音挣扎着将手伸向沈昳容的脖子,近在咫尺时又软绵绵跌落,只留下扑通的水声。 沈昳容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那股杀气还没消失,不知为何她还没死? 出于好奇,沈昳容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再看,眼睛挖掉。” 沈昳容立马闭上眼,生怕慢一秒她就成了瞎子。 好凶哦。 虽然今天很大可能会死,但好不容易重生,沈昳容还是想挣扎一下。 宋音迟迟没有下文,她便自己说,“尊上。” “闭嘴。” 沈昳容缩了缩脖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好凶哦,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人只对好看的女子温柔。 哼,颜控的花心大萝卜。 沈昳容一边吐槽一边紧张,不多时便闻到了和那天一样的香气。 血液的流速似乎加快,身体燥热起来,灵气在灵脉横冲直撞,细细密密的痒意从脚底逐渐涌上头顶。 沈昳容的意识像浮在云端,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往下坠。 她想念清心咒,并指放在唇边时又吐不出话语。 宋音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红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一圈又一圈。 寒气化锁捆住了她的手脚。 宋音眼神迷蒙,看见这情况露出些许讥讽。 这次的心魔比以往还要不同,也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 难不成太安宗已经知道她心魔的事情? 宋音心头百转,盯着沈昳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沈昳容感觉这股香气像要挖出她的脑子控制她的思想,导致她现在脑海中全是宋音浑身湿透的样子。 到底是修为低微,沈昳容很快就撑不住了,她身子一软就往前倒,扑入一片温香软玉中。 “放肆!” 虽然是呵斥但说得有气无力,话语中的戾气也像是娇嗔,任谁听了都会有些浮想联翩。 沈昳容也不例外,但到底是做过剑尊的人,脑中尚存几分清明,她着急从宋音身上离开,可是腿一软又贴了上去。 这水本来就寒冷,但在这一瞬间沈昳容感觉水更冷了。 吾命休矣! “你还想在本尊身上贴多久。” 宋音的咬牙切齿那么明显,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沈昳容什么都不敢想了,她不敢睁眼,只能摸索着爬出这池水,只是手忙脚乱时不免多了些触碰。 爬上岸后她就跪在地板上,“小人无心,请尊上恕罪。” 唯唯诺诺的声音让宋音更为恼火,这人顶着一张与她师尊相似的脸竟然敢发出这种声音。 正欲发怒却惊讶发现体内的心魔乖乖隐退下去,甚至修为都略上涨了些。 这些年宋音被心魔困扰,境界停滞,如今这倒是意外之事。 宋音扭头看见那人瑟瑟发抖的衣角。 看来太安宗真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如今都能控制她的心魔了,也不知是何手段。 想用这个人来蛊惑她吗? 可师尊就是师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身上渐渐有了些许力气,但灵力还是没回来,宋音从池水中走出,随手披了红衣,简单用腰带束拢。 她赤脚从沈昳容身边走过,视线聚焦在那落在地上的荷包。 之前她只顾着看那袋口的粉末,倒没注意那面上的花纹,这荷包上绣的两条鱼儿很是精致。 宋音一顿,随意坐在屏风边的凳子上。 沈昳容听着声响又换了个方向跪,身体还不住打着摆子。 宋音:…… 想杀人的心思似乎更强烈了些。 太安宗还是那个太安宗,里面充满了没用的酒囊饭袋,送人进来前也不知道调教调教。 想用师尊来蛊惑她,光是脸怎么够,性格一点也不似。 宋音看了心烦,但又想起方才针脚细密的绣花图样,思虑后才抬起那双冷若冰霜的眼。 “荷包你绣的?” 沈昳容摆子都忘记打了,她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宋音竟然关心起荷包的花样来。 她之前的荷包用旧了,这个是黄俪送给她的,但宋音说这句话是不是带着别的意思? 沈昳容不敢赌,她怕将黄俪牵扯进来,于是硬着头皮说,“回尊上,是小人所绣。” “很好。” 很好什么? 沈昳容有些摸不着头脑,重生归来她发现自己还和前世一样,她不懂宋音在想什么。 她方才对宋音摸了又摸,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不该将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吗? “滚吧。” 沈昳容愣住,她都做这样的事了,宋音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放她走? 宋音见这傻愣的脸低了声音,“怎么?不想走?” 沈昳容一个激灵回了神,她赶紧起身,浑身脱力的她扶着墙往外边走。 宋音见她这这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嫌弃,但转头她又捡起地上的荷包。 她盯着荷包上的那两条游鱼出神,随后眼神愈加深邃。 那边沈昳容走了又想起荷包还没要回,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 转念一想,宋音既放她走,或许现在心情不错,于是她又折返回去。 “尊上。”沈昳容怯懦的声音响起将沉思中的宋音惊醒。 去而复返的沈昳容紧张地搓着衣角。 “那荷包是小人遗落,尊上可否。” “滚。” 沈昳容不敢说了。 等离得远了,她才敢在心里骂,但她教养极好,骂来骂去就一个词。 “混蛋混蛋混蛋!” 骂着骂着就站到了住的小院前。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灯火,黄俪站在门口,见她回来了才散去脸上的焦急。 她跑上前将沈昳容上下打量,见人没事才松了老长一口气,拍着胸脯笑,“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沈昳容总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些揶揄。 今夜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沈昳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其中的惊险刺激。 她只能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满眼深沉,“不可说,不可说。” 黄俪见状一拍她的肩膀,似乎很是感同身受,“我都懂。” 沈昳容惊呆了,“这你也懂?” 黄俪骄傲地挺起胸膛,要不是沈昳容够高怕不是只能看见对方的鼻孔。 “我当然懂,这魔宫就没有我不懂的事儿。” 沈昳容嘴角抽搐,她很想让黄俪将自信分她一半。 黄俪神神秘秘地凑近,“你今晚是不是见了人?” 沈昳容被她吓到,“你怎么知道?” 黄俪在沈昳容身上嗅了嗅,一脸笃定,“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 沈昳容抬起袖子也闻了闻,她身上还真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是清雅的兰花香气。 总觉得自己的事被人看破,沈昳容的脸不断升温,好在还有夜色为她遮掩。 黄俪看出了沈昳容的些许不自在,她往沈昳容的肩膀上撞了撞,“看来她很喜欢你。” 喜欢?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上辈子造下的孽看来还没还清。 沈昳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苦笑下,“我有些累了。” 月色袒露了沈昳容眼底的疲惫。 黄俪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些,她和沈昳容一起走过院中,见对方一脸心事重重又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一定帮你。” 话音刚落,只见刚进屋的沈昳容又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真的吗?黄姐姐~借我点灵石呗。” 黄俪突然后悔了。 沈昳容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进屋,她宝贝似地将荷包放在枕头边。 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风中多了另外一人的味道,沈昳容总觉得她被这股香气拥抱着。 宋音是怎么了?那股花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这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吗? 沈昳容抬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重生之后沈昳容再一次感受到对未来的迷茫。 前世她刚穿书时也是这样迷茫,残破的身体和无可逃避的命运以及宋音还年少时澄澈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仿佛她沈昳容就是宋音的天地。 沈昳容害怕这双眼睛,也害怕这双眼睛里面目可憎的自己。 悄然长叹一声,沈昳容又想起前世不曾开口说过的话,她失神望着床顶。 热闹过后便是无尽的静谧,无人时才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对不起。” 6、玩这么刺激? 魔尊行踪不定,寻常并不待在魔宫里,宫内事务都是其下的五大护法打理。 大护法这两日腰挺得直直的,对抓炉鼎这事也就愈发上心,宫内本就在的炉鼎也因她的好心情提升了待遇,月里发的灵石将要翻倍。 反正这点开销对于魔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事却遭到了三护法的反对。 “我不同意,这堆废人本就多余,再富裕也不能这样挥霍。”红发女子神情激动,宝蓝色的耳饰随她的节奏晃动。 其余三位护法都在场,大护法被人驳了面子忍不住挂了脸,“姚玲你是不是羡慕我得了尊上赏识,怎处处与我作对。” “呸!放你大爷的屁!我羡慕你?戚吾你喝尿了吧!” 大护法哪里听得这样的粗鄙之语,她眼神瞬冷,“同僚一场我才敬你三分,你不要不识好歹。” 姚玲抬腿就踩在桌子上,满身珠翠当啷作响,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想打架?来呀!输了你这大护法的位置给我当!” 眼见着二人就要打得火热,二护法站起来当和事佬,“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姚玲一把推开二护法,“眯眯眼滚开!这里头就属你最阴,上次你骗我去清净山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或是越想越气,姚玲一拳往二护法眼睛上招呼。 二护法侧身躲避,姚玲一招未成又追了上去,二人打到了戚吾身边,随后二护法一闪,姚玲的拳头擦着戚吾耳边飞过。 这下戚吾再也忍受不住,她一个飞腿加入了混战。 四护法满眼兴奋地站在一边,“好玩!加我一个!” 话落便加入进去。 顿时这议事殿的桌子椅子茶具都纷纷插上了翅膀自由飞翔。 一个茶盖砸中角落缩着的黑色发抖蘑菇,五护法拉低自己的兜帽嘴里喃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宋音刚踏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混乱的景象。 魔宫似乎没有未来。 宋音沉下脸释放自己的威压,顿时殿内就安静了,几人赶紧跑过来跪下。 “尊上。” 宋音从她们身边走过,但室内狼藉一片,她发现自己的屁股无处安放,她干脆用术法浮空坐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戚吾,“尊上有何指示?” 尊上亲临必有大事,上次亲临是为了讨伐太安宗,上上次是为了讨伐太安宗,上上次也是。 所以这次肯定也是为了讨伐太安宗。 听说太安宗梅尊者的无情道出了问题,尊上肯定是想趁此机会打进去,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愧是尊上!常年闭关竟也能知晓世间事,跟着这样的尊上实在是太幸福了。 宋音不太懂戚吾的眼神怎么变得如此热忱,不过她并不在意。 想起昨天误入的那人,她垂眸吩咐,“让那叫沈依的炉鼎替我制衣。” “是!啊?” 戚吾脑袋一时懵住,不是攻打太安宗吗? 见宋音拧眉,戚吾又低下头,她的声音比方才更加洪亮,“是!” 宋音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这几个护法里边她最欣赏的就是大护法,毕竟还挺好用的。 不过…… 宋音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五人轻笑一声,听见笑声的几人身体一僵。 “每人领五百鞭。” “是,尊上。” 将事情交代完宋音便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继续修炼,昨日境界有所松动,是修炼的好时机。 宋音走到门口又转身,“戚吾。” 戚吾赶忙回应,“尊上有何吩咐?” “沈依你亲自盯着。” 大殿内已无宋音的身影,唯有声音还在回荡。 护法们受了这遭也老实起来,安静不再争吵。 戚吾也没想到尊上今日会来,不过今日这罚也不冤,不过尊上突然关心起炉鼎,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位沈依? 魔宫内的炉鼎太多,戚吾一时想不起沈依这号人,但肯定不是天地级的炉鼎。 这么多年尊上对这些炉鼎都是不理不睬的,如今有了动静,戚吾总觉得自己被肯定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挨着鞭子都是乐呵呵的,执行的下属还以为自己失手打到护法脑子了。 戚吾带着一背的伤和那张惨白的笑脸往沈昳容所住的小院赶,而沈昳容还躺在床板上睡大觉。 她紧紧抱着借来的灵石,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起来还挺快乐。 “灵石~” 沈昳容梦见自己在灵石的海洋里自由泳,空气中都是灵石散发的美妙香气,好像是兰花的味道。 兰花? 沈昳容从灵石海里探出头,不多时这些灵石像太阳下的冰淇淋一样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一池寒水。 水中有一美人,长得挺像宋音。 美人勾唇浅笑,赤瞳中杀意翻涌,戏谑勾起沈昳容的下巴,“师尊,你的心跳声好吵。” 心口一阵刺痛,沈昳容从梦中惊醒,汗水润湿了她的额角,她眼疾手快地捞住差点掉下床的荷包。 “呼!好险。” 沈昳容将荷包好生系在腰间,系好后又突然叹气。 这样挂着很容易发生意外,沈昳容突然怀念起前世的储物戒了。 前世她有储物戒但是没灵石,今生她有灵石却没有储物戒,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这梦里的宋音也太恐怖了点。 沈昳容心有余悸,她想起昨日宋音的杀意忍不住一抖。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就一末等炉鼎,魔尊那么忙,或许她很快就会忘了。” 刚想下床却听见外面一片喧闹声,沈昳容依稀听得什么“羡慕啊”“怎么不是我”之类的话。 看来是有好事发生,好事就有可能意味着灵石。 沈昳容的眼睛瞬间出现小星星,她一下起了床,一个洁净术清理自身后就跑出了门。 门外已是人头攒动,沈昳容出来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寻常她出门都没人看的,现在这些人怎么全都盯着她。 她稍稍往左挪动一步,众人的眼神跟着她挪,又往右,众人也往右。 不多时众人往两边退开,沈昳容就此看见了熟人。 腰缠荆棘,荆棘上开着两朵小红花,小麦般的健康肤色今日有些苍白,正笑着看她。 这不是昨日见的大护法? 戚吾走到沈昳容身边将其上下打量,脸色一变,虽然她不记得沈依长啥样,但这模样像极了故人,她不该没有印象才对。 见戚吾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沈昳容内心一凛,她这才伸手摸脸,摸到一片光滑。 没了?伪装什么时候没了! 沈昳容突然想起昨天宋音骤变的脸色,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下沈昳容的脸比戚吾还要虚上几分,眼瞧着她就要晕过去了,好在背后就是墙让她靠了一下。 沈昳容的虚弱打断了戚吾的思考,黄俪在旁边被她唤了过来。 “她一直长这样吗?”戚吾皱着眉头。 黄俪想起最近太安宗细作的消息,她赶忙作证,“护法大人,她一直长这样。” 戚吾不解,又觉得这些并不重要,于是扬起一脸笑,“你运气真好,只是日后得补补身子。” 这个人长着这么一张脸,可别被尊上玩死了。 沈昳容被盯得不自在,但也弄明白了今日这热闹是冲着她来的。 嘴角僵着她笑不出来,“谢护法大人关心,今日不适,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就想往房里钻可惜被人定住。 戚吾打量着她的脸,随后一脸意味深长,沈昳容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折磨人的恐怖画面,系统和她说过,黑化后的宋音手段极其残忍,仇敌落在她手里只有生不如死这一个下场。 沈昳容的脸又白了几分。 戚吾眉头微挑,“尊上有令,你跟我走一趟。” 沈昳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是。” 或是为了照顾沈昳容的身体,戚吾走得不快,往内宫走的路上沈昳容收获不少羡慕的眼神。 羡慕什么啊?这福气你们拿走! 走着走着沈昳容突然觉得风里带了点血腥味,她轻嗅了嗅,眼睛黏在了戚吾的背上。 “大人受伤了?” “你倒是机警。”戚吾笑着,仿佛一点也不痛。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虔诚,“这只是尊上的一点小小考验而已。” 沈昳容秒懂,但是她懂错了地方。 宋音她有这个癖好? 所以今日叫她是看她长了这张脸,抽起来有种弥补过往憋屈经历的爽感? 沈昳容开始痛恨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现在她满脑子是都是宋音拿着小皮鞭冷着脸抽她的画面。 脑子里的宋音抽一下她就抖一下,很快她就给自己开启了震动模式。 她好像拖不动自己的腿了。 “到了,你坐这里。” 沈昳容被推到织机前人还是懵的,她看着眼前的织机不解,“这是什么新刑具吗?” 看来尊上给人留下的初印象并不美好。 戚吾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 但雷霆雨露均是尊上恩赐,怎能心生怨怼。 戚吾敲敲织机的机架,笑得阴森,“织布机而已,尊上令你制衣。” “开始吧,我会看着你的。” 沈昳容反应过来傻眼,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弄这种玩意! 可戚吾就在旁边紧紧盯着。 沈昳容怀疑自己不做会发生很危险的事,她颤抖着伸出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不仅有戚吾的视线,还有很多她人的? 她忍不住抬头望上。 闭关中的宋音收起了自己的水镜术。 沈昳容方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尽收眼底,眼底浮现出几分失望。 师尊手巧,可不会如此愚钝。 她偏头躺在水中,唇边漾起一抹玩味,“呵。” 宋音垂下眼眸,她拿出了那个荷包,看着上面精致的图样出神。 前世师尊从未绣过什么东西给她,反而是柳千枫收到了。 想起柳千枫在她面前夸赞师尊绣工的模样她便觉得心情烦躁。 干脆闭上眼。 躺了一会儿宋音又睁眼往四周看,见无人又将眼睛闭上。 7、还能更刺激? 果然有人,房梁上蹲着四个人呢!跟电线杆上的麻雀似的。 沈昳容一眼就看见了那红头发的,不是因为发色显眼,而是她满身珠翠看起来最有实力。 这是什么监考现场吗?五个监考官盯着她一个考生。 沈昳容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无法动弹,好不容易才将手放上织架又听得梁上麻雀叽叽喳喳。 姚玲:“这脸咋这么眼熟?” 二护法睁开眼睛又迅速闭上,蓦地倒吸一口凉气,“长得和那位好像。” 四护法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长着剑尊的脸,好玩。” 五护法仍旧cos蘑菇:“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昳容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戚吾抬头警告,又冲着沈昳容说,“别管她们,快开始吧。” 虽是这么说,但那两双眼睛跟个探照灯似地在她背上瞅来瞅去,沈昳容头都麻了。 “快点。”戚吾不耐催促。 沈昳容内心一片凄风苦雨,前世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窝囊地想着要是以后修为高了就把这魔宫给炸了。 硬着头皮动作两下,沈昳容本想着胡乱应付,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好像这种事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的熟练。 难不成是身体记忆? 沈昳容松了一口气,反正能应付现在的状况就行。 这宋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魔修也好道修也罢,哪还需要这种普通的衣物。 想到这里的沈昳容却是愣住,前世她因为系统任务刁难宋音的时候也干出了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让宋音煎药做饭,还让她下凡去某个指定的店铺买她爱吃的糕点,宋音没买到她就让人罚跪在屋门外。 罚跪已经是系统选项中给出的最轻惩罚,也是沈昳容最常用的手段。 所以现在这一遭应该是对应的报复吧? 沈昳容手脚未停,大脑飞速思考,思考自己的活路。 现在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她不能暴露自己,她是沈依还有活路,她要是沈昳容只有死路一条。 大部分的炉鼎都是希望被宋音看见的,是听话的。 或许她表现得卑微一些,能让宋音得到一些爽快,然后舍不得杀她。 如果只是被抽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沈昳容安慰自己这种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反正被困在这魔宫里也逃不掉,暂时先按这样的思路表演下去,保住命。 无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后,沈昳容冷静下来。 制衣的过程漫长,戚吾见这炉鼎老实便与房梁上的麻雀闲聊起来。 “你们不下来?” 除了五护法外的三人都从房梁上飞了下来,不加掩饰地盯着沈昳容。 戚吾怕这几人影响进度,往前一步挡住几人目光,又顺口说起之前的事。 “炉鼎的薪酬必须涨,这事没得商量。” 沈昳容一个激动差点把织机踩断,她的身体不自觉往戚吾那边倾斜。 姚玲想骂但牵动了背上伤口,“嘶!尊上真狠啊!” “住口!尊上岂是我等能够妄议!”戚吾高声呵斥。 四护法在那嘿嘿笑,“好痛啊~” 二护法虽然没说话但是额角有冷汗。 沈昳容的背慢慢直了回去,内心惊涛骇浪。 她还以为这种事是一对一的,原来是一对n! 被宋音讨厌会被杀,被宋音喜欢会被抽,还会被当众抽,沈昳容完全淡定不起来了。 她有点要脸。 旁边的几人还在为了炉鼎的待遇争吵,沈昳容的脸却慢慢皱成了苦瓜。 为了活着,竟然要付出这么多节操吗? 宋音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某人脑海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她闭关一日,感觉灵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明。 心魔蛰伏在她体内,这一次估计能老实半年。 受心魔拖累,她已让太安宗和平了许久,现在不能让她们这么舒服了。 宋音从潭水中走出,又往四周观望。 她随意穿了衣服,任由头发披散在肩头,突然又想起那个和师尊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宋音割破手指在空中画了血符,完成最后一笔后符咒亮起,但又很快碎裂,有丝灵气迸射滑破了她的右脸,鲜血涌出。 宋音垂眸,脸颊处的伤口很快恢复如初。 还是这样,搜魂咒查不到有关师尊的任何气息,仿佛这个人只是她的幻想,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师尊那么聪明,搜魂咒这种东西很容易破解,或许师尊是不想再见她。 宋音眼中的赤红再次涌起,她从新的闭关洞府走出,迎面而来的是飞鸟穿过薄雾后隐于山峦之间。 师尊也喜欢看高飞的鸟儿,满眼羡慕地看着它们振翅高飞。 宋音站了一会儿,待再也看不见飞鸟后才回到魔宫。 戚吾见她来到躬身行礼,“尊上,您吩咐的事。” “嗯。”宋音不想听她多说,抬腿从她身旁走过然后看见那探子累倒在绣架上。 对方就安静地趴在那里,没了醒时的懦弱,背影清瘦,那张酷似师尊的侧脸眉头轻皱,恍惚还以为师尊回来了。 戚吾进来时宋音朝她看了眼,对方心领神会后便退了出去。 宋音轻轻走到沈昳容身边,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师尊,但她站在这里总觉得能一直这样看下去。 睡梦中的沈昳容又闻到那股兰花香气,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时呓语。 起初含糊不清,后面逐渐清晰起来,“变态走开!” 此时屋内就两个活人,宋音总觉得对方说的那个变态说的是她。 宋音没有拧紧,这人的眉头却突然舒展开来。 “嘿嘿,灵石加倍,戚护法万岁!” 属于师尊的滤镜碎了个彻底,宋音忍无可忍,“起来。” 沈昳容一个激灵,睡眼惺忪中她迷迷糊糊看见宋音满面的寒霜。 这张脸简直比什么闹钟都好用,她马上就清醒了。 她麻溜跪下,“尊上恕罪。” 这样怯懦的样子实在让宋音窝火,她冷冷吩咐,“起来。” 沈昳容抖抖索索站起,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一旁,不过双手紧紧绞着袖口,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脚趾在抠地。 这些日子她就没出过这个房间,戚吾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非得亲自看着她。 戚吾自己不睡也就算了,也不准沈昳容睡觉,甚至吃饭也不准,饿了就给她塞一粒辟谷丹,好不容易说服对方睡上几分钟,睁眼就见了阎王。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见宋音扭头要看,沈昳容脱口而出,“尊上。” 宋音停住,但脸上染上不悦,“说。” “没、没什么。” 待宋音又转头,沈昳容又怯怯一声,“尊上。” 宋音眼中的寒意都快凝成实质。 沈昳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没了干扰,宋音的视线终于落在那绣架上,然后她看见那火红的布料上游着两只营养极好的肥鸭子。 沈昳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真的不会刺绣,这已经是她最好的水平了。 宋音看着那两只肥鸭子,她闭上了双眼,总觉得被眼前这人戏耍,那个荷包如此精致不可能是她绣的。 宋音眼底染上轻蔑,“好丑。” 沈昳容身躯一颤,但她做了很久思想准备,再次抬眼时竟有些云淡风轻那味儿。 “请尊上责罚。” 在这瞬间,宋音又在这个赝品身上看到了属于师尊的影子,虽然只是很浅淡的一点。 “罚灵石半月。” 空气骤然安静,宋音敏锐发觉眼前的人没有了呼吸,她皱眉不解,下一秒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就堆满了错愕。 “尊上,您还是打我吧!” 沈昳容柔弱摔倒又颤巍巍抓住宋音的袖子,“我身体很好,我能承受!” 宋音嫌弃甩开她的手,“戚吾!” 戚吾马上出现,她麻利将沈昳容带了出去。 宋音面带嫌弃地看着被抓过的衣角,那上面还有泪水浸湿的痕迹,她抬手立马就换了一件。 沈昳容这要灵石不要命的样子让宋音想起从前在太安宗的那些师姐妹。 剑修养剑花费巨大,灵石总是不够用,因此见了灵石就走不动道,时常干出些很没节操的事情。 整个宗门,只有师尊视灵石如无物。 呵。 8、又来? 月黑风高夜,炉鼎emo时。 被扣了半月灵石的沈昳容躺在床上哭成流泪猫猫头。 重生也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她能想哭就哭,前世她想哭还要被电呢。 “在吗?”黄俪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心。 沈昳容擦了眼泪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衣衫单薄,显然刚从床上起来。 烛光照亮沈昳容通红的眼圈,黄俪伸手替她擦掉那滴要掉不掉的泪,擦完后她突然也哭了起来,那模样竟比沈昳容还要伤心几分。 沈昳容懵了,她最见不得人哭,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我把灵石还你,你别哭。” 黄俪只觉得沈昳容的命好苦。 如今魔宫内的炉鼎都在羡慕沈依这个末位炉鼎被尊上恩宠,只有黄俪才懂当事人心里的苦。 本来心有所属,却突然被尊上看中,一帆风顺的爱情就此陷入痛苦挣扎,黄俪不由代入自己,她感觉要窒息了。 黄俪抹掉眼角泪水,目光同情,“可怜的孩子。” 不愧是黄大仙,这么快就知道她被扣了半月灵石吗? 被人关心的感觉让沈昳容好受很多,“我没事。” “哪能没事,日后怎么办?有想好吗?” 沈昳容面容憔悴,“还没有,目前是想接任务赚灵石。” 黄俪意会,她压低声音,“你是想要逃跑吗?” 沈昳容再次震惊了,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黄俪没理会她震惊的眼神,她也幻想过自己赚够灵石私奔,但奈何那人是个呆子。 真浪漫啊。 黄俪心生向往,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她想要帮助这对苦命鸳鸯。 魔宫的大部分事黄俪都很熟,她给沈昳容指了一条可行的路。 “想要灵石的话可以接魔宫内的委托,多完成些下级委托,一月能有三百下品灵石左右。” 沈昳容听完皱眉,三百下品灵石只够她修炼一夜的,她不想当夜光族啊。 沈昳容还得靠灵石修炼,这具身体资质不行,没灵石她也办法洗经伐髓,没有实力的话要怎么保命。 灵石啊灵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沈昳容盯着黄俪的眼睛亮晶晶,“好姐姐,还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沉默一会儿,黄俪突然盯着她的脸,神色莫名,“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沈昳容一副垂耳恭听的模样,如果她有尾巴的话估计会摇成螺旋桨。 黄俪一脸纠结,最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想要灵石的话还得从尊上入手。” 沈昳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虽然黄俪没说太明白,但沈昳容还是理解了。 所以这个妖妃剧情她是必须走吗? 纯情师尊火辣辣,霸道孽徒狠狠爱,她逃她追她们插翅难飞。 沈昳容突然一阵恶寒,她紧张地抱紧了肥瘦相间的自己。 宋音对这张脸哪能爱得起来,就算要发生点什么,估计也只是玩弄不是爱,沈昳容没这个信心拿下对方。 黄俪也觉得这个建议有点恶心人,如今沈昳容在她的话后呆愣住,她也不好意思多待。 “夜深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伴随着门的吱呀声,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沈昳容一人。 “咕噜~” 沈昳容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胃跟她遭了老罪,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该睡觉了。 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沈昳容舒服伸了懒腰,上床后便窝起来不动了,今日过劳,她很快入了梦。 晚风潜入室内带来清雅的兰花香,有人站在了沈昳容的床边。 沈昳容睡得安然,宋音看了许久。 明明是个赝品,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赝品睡着的时候和师尊一模一样,不安聚拢的眉梢,抱着被子紧咬嘴唇。 师尊总是睡不安稳,似乎被很多事情困扰着,睡着时都不能放松。 也只有在师尊睡着的时候,她才能凑近看清那张熟睡的脸,师尊对她并不设防,这个认知让她暗自高兴许久。 那时她天真以为,她和师尊的距离就和现在一样,只要她努努力伸手就能够到。 可惜师尊还是那样冷漠,甚至都不愿意看她,她以为师尊不会笑。 后来她发现师尊会笑,和梅欣笑,和柳千枫笑,和太安宗所有人笑,甚至和狗笑。 师尊只是不对她笑而已。 在师尊心里,她这个徒儿甚至不如路边一条狗。 年少时会置气,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除你之外有的是人喜欢我。 所以她被惩罚的时候没有拒绝那些师姐妹的好意,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很快乐,她从窗口看,只能看见师尊紧闭的双眼。 师尊她并不在意。 似乎她怎么做,师尊都不在意,宋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床上的影子和故人重叠,曾经那份迷茫又涌上心头。 睡梦中的沈昳容并不安稳,她总觉得被什么危险的大型动物给盯上了,于是一个翻身脸朝里边睡下。 可这也没用,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又黏在了她的背上。 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很凉,凉到沈昳容以为自己泡进了冰泉里,凉到她觉得有蛇钻进她的里衣沿着她的脊骨一路往上引起一片颤栗。 沈昳容因此梦到了前世的雪,那年的雪下得特别大,气温骤降,她的身体状况也因此急转直下。 十根手指头肿得像萝卜,很痒,沈昳容总忍不住去抓,将它们抓烂才肯罢休。 她在现世的时候也生冻疮,但没那么狠。 什么剑尊都是唬人的,被无情道反噬之后就成了废人。 但太安宗还愿意养着这么一个废人,甚至还有人愿意成为她这个废人的徒儿。 看着在门外煎药的宋音,沈昳容问系统:这是不是太强行了?她为什么非拜我为师? 【命运。】 风雪重时系统的机械音比平常模糊,沈昳容并不关心这些,如果可以,她想让系统直接消失。 她一定放三天三夜鞭炮庆祝,然后给宋音磕头下跪以示悔悟。 宋音携一身风雪进屋,她手中汤药的热气升腾而上,目光在沈昳容手上停留。 “师尊,等下喝药。” 宋音很细心,药碗不烫手,甚至知道她怕苦给准备了蜜饯。 她看着宋音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瓷瓶,揭开瓶塞,珍而重之地将瓶中药粉洒在她溃烂的手指上。 因为系统的阻挠,沈昳容找了理由克扣对方的月俸,这瓶专治冻疮的药是宋音上个月买的,花了大半部分积蓄。 上个月没有下雪,而宋音手指如初,只是烫了几个水泡。 沈昳容不敢看,溃烂的手指没有知觉,但也能感受到她动作的温柔。 她闭目靠在床头,听着宋音温柔的声音,“师尊这几日切莫沾水,洗脸擦身就由徒儿代劳吧。” 沈昳容差点没吓死,她扭头,猝不及防和宋音来了个对视。 眼里的惊诧羞急还来不及掩饰,她看见宋音在笑,笑容和煦,似乎并无其它想法。 沈昳容心头一震,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心跳声盖过风雪,越来越急促。 【请宿主维持恶毒人设。】 风雪声又大了起来,沈昳容抽回自己的手,嗓音比雪更冷。 她端起药喝了一口,随后将碗狠狠摔在地上。 “好苦,去门口跪着。” “……是。” 沈昳容被困在过去的梦魇中,她咬着被子落泪,又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宋音微怔,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坐在床边。 她不看后这人也安静下来了,浑身放松下竟然再次翻身,脸靠在宋音腿侧。 宋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然后伸手将对方的眉毛抹开。 手腕突然被攥住,宋音的脸上染上不悦,正想甩开,又听见对方迷迷糊糊说,“乖徒,师尊给你炖肘子吃,好吗?” 相似的声音,截然不同的语调,以及宋音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句话。 宋音一时无法抽手。 月色透过窗洒落在沈昳容脸上,连带着那份笑容也多了几分清冷感,恍惚间她就是故人。 宋音还是抽开了自己的手,她站在窗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消失在月光中。 等到第二天沈昳容醒来,室内的兰花香也散得差不多了。 沈昳容被刺目的阳光晒醒才惊觉自己没关窗户,她顺手将窗户关了,提了剑准备按黄俪说的去接任务。 蚊子腿也是肉,想明白以后就没什么嫌弃的。 但是外面怎么有点吵? 沈昳容将门打开,只见人头攒动,戚护法站在她的门口笑得灿烂。 此情此景和前日有何区别? 这魔宫是没事做太闲了吗?总盯着她还不让休假的! 戚吾可不管沈昳容怎么想,微笑道:“尊上有令,请同我走一趟。” 沈昳容:“……”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戚吾身后,不知将面对什么。 难道宋音终于想要抽她了吗? 沈昳容顶着一路羡慕的眼光,生无可恋时突然闻到饭菜的香味。 戚吾看着忙到热火朝天的厨房吩咐,“回去吧,今日休假一天。” 房内的砧板菜刀都停了下来,众人对望后欣喜回应,然后将围裙全部解下离开。 沈昳容差点被撞到,她稍微后退一步,转头时见戚护法伸手往厨房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吧。” 9、爆炸 做饭? 沈昳容瞬间觉得天塌了,她不会啊。 魔尊不应该很忙吗?按照一般套路她应该和那些正派的修仙者打得死去活来,再不济也得是到处开后宫才对啊? 先不管这些了,有了昨日的事,沈昳容觉得自己这个菜要是做不好,她的灵石可能又会飞飞。 沈昳容僵硬走到灶台前,她看着这一堆复古的东西脑门也开始冒烟了。 穿越这么久了,沈昳容从来没这么想过现代,电饭煲、微波炉、空气炸锅,救命啊! 厨师们放假放得突然,如今炉火正旺着,锅里的水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旁边摆着案板,案板上躺着面团,看样子今日的早餐本来是煮面条。 戚吾尽职尽责当起了门神,盯着沈昳容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起来挺机灵的。 沈昳容一边吐槽一边上手和那面团斗智斗勇起来。 在现世的时候她还挺喜欢吃兰州拉面的,大学里就开了一家,每到中午饭点她就会光顾。 老板在窗户里边拉面条,还挺有观赏性。 沈昳容回忆了一下,这不是简简单单? 她信心满满地将面条一拉,然后面条断了。 “噗。” 沈昳容抬眼看,可戚吾脸上云淡风轻,好像刚才的笑声不是她发出来的。 沈昳容脸颊微红,“这、这只是热身运动。” 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沈昳容闭眼深呼吸,然后又在脑海中回忆拉面手法。 她睁眼,眼神坚毅。 于是再次信心满满,面团再次拉断。 “噗。” 左手右手都拎着一段长面团子,鼻子上还粘了点面灰,这姿势好像下一秒就要用面条子来一段东北二人转。 沈昳容尴尬到脚趾抠地,她觉得这一定是宋音恶趣味的报复。 这还不如抽她一顿来得爽快,起码她还挺能忍痛的。 要不试试刀削面? 沈昳容将面团揉了回去,拿起菜刀又开始回忆。 灵光一闪,菜刀直直扑向面团。 然后面团一分为二。 沈昳容看着案板上的两团陷入沉思,实在忍不住了才对戚吾说,“一定要做吗?” “一定。” 沈昳容立刻蔫吧了。 夜里的梦很奇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梦到前世给宋音使绊子,也梦到没有系统的可能性。 梦里的宋音拒绝了她做饭的好意,转而给她这没用的师尊做饭。 现实的宋音强迫她做饭,做不好大概还有惩罚。 沈昳容瞅来瞅去,看着满屋的食材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磨蹭的时间久了,炉火渐弱。 沈昳容总算找到了自己会做的事,她低头往那锅底下吹了一口。 本来还弱的火苗因她这一口气蹭地蹿老高,沈昳容的眉毛头发差点被燎没。 “咳咳咳!” 沈昳容往后一仰,见灶火平稳后又拾了柴火往里一丢,将炉火烧得很旺。 只是刚才她挥手打翻了砧板,那面团掉地上又被踩了一脚,已是不能用了。 沈昳容擦擦汗,外面阳光太烈,直晒在身上很不舒服。 沈昳容走过去将门关上,可这样厨房里就热得不像话。 一点招风的小法术她还是会的,于是她并起两指默念咒语。 戚吾在她关门时就进了屋内,她抱胸靠着墙,本来还无所谓的面容瞬间严肃。 这炉鼎的引风术用得好精妙。 沈昳容前世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看书看窗喝药和折腾宋音。 窗边有个小风铃,是宋音下山时买的小玩意。 明明灵石都不够修炼用,却总是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沈昳容居住的地方实在太安静。 等到宋音离开后,她才移目盯着风铃看,唤风吹过,让寂静的室内有些声响。 她听着风的声音,内心能够安宁很久很久。 或许是回忆的威力太过强大,沈昳容的引风术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 狂风骤然起,菜叶翩翩飞。 当然飞得不只是菜叶,角落里的面粉也被吹了起来,扬了一室的粉尘。 沈昳容术法都还来不及收回就被“嘭”出了厨房。 “咳咳咳!”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身上衣物破破烂烂,一张脸比锅底还黑,说话时又一口大白牙,对比明显。 “怎么回事?”沈昳容脑子晕乎乎的。 戚吾倒是没事,只是衣角卷了一点。 真正有事的是厨房,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戚吾也没想到对方一个招风小法术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护住了沈昳容的身体,人估计都要没。 魔宫里大多是辟谷的修士,只需一个厨房就能满足那些未辟谷的人,如今炸了,该去哪完成尊上的任务。 戚吾犯了难,她在原地思索良久,最后将狼狈的沈昳容提到宋音面前。 她们去时宋音正在喝灵茶。 抬眼间就见一身黑衣的戚吾后面跟着一张黑脸的沈昳容。 偏偏那双眼睛又很明亮,正偷偷摸摸往前瞅她的脸色。 宋音:…… 这是做饭的途中突然突破,被天劫给劈了? 那还真是挺天才了。 沈昳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尊容,她鬼鬼祟祟地往戚吾身后一躲,发现戚吾没她高之后又悄悄往下蹲。 然后她就被宋音拎了出来。 对方是用术法拎的,沈昳容觉得自己好像被挂起来晾干的衣服。 好没面子。 沈昳容觉得有些羞耻,戚吾说话她也没心思听。 “炸了?”宋音清冷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些许嫌弃。 “是的,炸了。”戚吾表情有些难看。 宋音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赝品就是赝品,不过这赝品还挺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的厨艺。 宋音冷笑,她失了兴致,想起这人十分在意灵石,随口道,“罚灵石半年。” 沈昳容瞬间就不淡定了,那可是半年的灵石啊! 激动下她也不装鸵鸟了,“尊上!请尊上换个惩罚!” 宋音本想让戚吾将人带走,见对方如此激动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盯着那张脸看,突然抬手将对方脸上的污渍全部洗净。 宋音盯着那张相似的脸看了会儿,眼神嘲弄,“你想要什么惩罚?” 沈昳容一时卡了壳。 戚吾见气氛不对识相地退了出去,临了还把门给带上。 室内变得昏暗,她跪在这里,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宋音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声音发颤,“尊上想做什么都可以。” 没办法,沈昳容不能没有灵石,她的功法需要。 宋音走路没有声音,兰花香气过近时沈昳容知道她来了。 沈昳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随后平静下来。 她似乎听见宋音轻笑。 “抬起头,看着我。” 沈昳容一顿,依言照做,只是心有顾忌动作便有些缓慢。 她害怕自己这张脸刺激了眼前的人。 突然下巴被人捏住,那力道大得好像要碾碎她的骨头,而她因为这股力量被拉了起来,不由抓住宋音手腕。 宋音的眼睛毫无温度,看她时就像在一只丑陋的虫豸,而下一秒她这虫豸就会被碾死。 但是那只手又松开来,语带嫌恶,“不准哭。” 沈昳容立刻噤声,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她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 突然有人替她擦去了眼泪,对方脸上的嫌恶还是那样明显,动作也不温柔,感觉是奔着擦烂她的脸去的。 宋音自己也没想到。 只是见了这张脸哭她便有些不忍。 大抵是她太想师尊了。 宋音有很多问题想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坏,最后又为什么要亲她。 这些问题一直缠绕在她心头,每每想起那个人总是很痛。 宋音辩不明自己的感情,不知是爱还是恨,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甘心而已。 沈昳容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就突然安静了。 她看着宋音的脸,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睛。 从前她就知道宋音的眼睛很好看,瞧人时清清冷冷的,眼角向上像在笑,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淡色的眼瞳里藏满疏离。 那双眼睛只有在望向她的时候才会突然一变,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风,将一切揉皱,然后浅笑唤她师尊。 那时的沈昳容不敢看,她害怕自己会暴露,也怕自己溺死在对方的眼眸中。 现在的沈昳容也不敢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炉鼎,要是主人一个不高兴她就成了小小的尸体。 只是这出神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点,这地板还挺凉的,跪久了伤膝盖啊。 正内心吐槽着,宋音的声音终于响起。 “为什么?” 沈昳容不解,什么为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宋音看着沈昳容懵懂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竟然想在一个赝品身上寻找答案。 她没了玩弄的耐心,怒喝一声。 “滚!” 消失已久的戚吾又突然出现,她麻溜将沈昳容给带了出去。 阳光又落在身上,沈昳容后知后觉自己的灵石没了。 这么好的阳光她怎么就暖不起来呢。 戚吾脸色阴沉地走在前面,她待在尊上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看来剑尊给尊上带来的伤痕还未消散。 正想着,前方一道橙红的身影落入眼中。 这人径直绕过戚吾,向沈昳容伸出手,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热烈。 “你好,我叫余灼檀。” 10、是她吗? 沈昳容愣愣看着眼前的手。 修真界是没有握手这个礼仪的,这个礼仪属于现代。 戚吾皱眉打断,“老四,这是尊上看中之人。” 这时沈昳容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大约是魔宫的四护法。 沈昳容没有记忆,魔宫的大部分信息都是黄俪给她的,对方在说起这位四护法时总是带着恐惧。 因为这四护法是个疯子,字面上的。 余灼檀并不理会戚吾的警告,她看着沈昳容,像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 她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最后变得诡异。 戚吾挡在沈昳容身前,呵斥一声,“余灼檀!” 余灼檀并未后退,她的眼神还是紧盯着沈昳容。 眼前的空间突兀出现一条裂缝,一只手从裂缝中伸出,而后按住余灼檀的肩膀。 那人眯着眼睛,笑容稍假,穿着米色长裙,手腕处戴着紫玉珠串,“冷静,这可不是你的玩具。” 下一瞬她睁开了眼,竟是一双赤色的竖瞳。 兽类? 不待沈昳容细看,那双眼睛又重新眯了起来,她笑盈盈介绍自己,“你好啊,尊上的新宠,我叫荆墨滟。” 尊上的新宠怎么听怎么不对,沈昳容自我定位清晰,她觉得自己在宋音眼里就是一个玩物而已。 这些人她都见过,只是刺绣那天她们讨论得匆忙,讨论完了以后就散了,留她在那苦哈哈地织布。 沈昳容心中并无多少惊诧,只是悲哀觉得自己再也当不了默默无闻的咸鱼了。 好在她现在不需要应付这些怪人,荆墨滟拉着余灼檀就走了。 戚吾的心情跟着宋音的心情来,为此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沈昳容本还想问些东西,看她那张脸就收了心思。 她的心情也不好,一路上耷拉着脑袋。 “嘶?尊上喜欢这样的?” “不、不知道。” 听得别人议论,沈昳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沈昳容衣裳还是被炸坏的那件,又正好穿得一身白,看上去活像挂面成精。 不过她无心理睬,还在哀悼自己的灵石。 “想问什么?” 戚吾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脸上的乌云也已散去。 沈昳容:“啊?” “之前你偷偷看我两眼,显然有要问之事。” 沈昳容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细,“想问灵石。” “尊上之意不可改。” 戚吾又停下来看着沈昳容那张脸,末了感慨,“你可知太安宗的剑尊?” 知道,就站你面前呢。 沈昳容心内幽默一番,面上却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知道,那是尊上的师尊。” 戚吾从沈昳容脸上看不出什么,对方的眼神呼吸都未改变,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沈昳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她看,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沈昳容住的院子就在前面,戚吾停住脚步,“日后莫要为了灵石同尊上争执,灵石我可以给你。”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沈昳容一下就恢复了活力,她看着戚吾的背影,心里是说不清的感动。 谁说魔修都是坏人,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大大的好人吗? 护法大人!我绝不允许有人忤逆你! 要不再画一张护法大人的像给供上去,反正那供桌够宽,完全能放下。 戚吾不是可怜眼前这个炉鼎,她只是想要尊上玩得开心点。 她实在受不了沈昳容这个眼神,将人送回后便走了。 沈昳容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看那模样还怪深情的。 见到这一幕的黄俪十分震惊。 好在黄俪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她走过去一拍沈昳容的肩膀,“你这样看着护法大人干嘛?” 沈昳容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黄大仙,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沈昳容感慨,“你不觉得护法大人人挺好吗?” 黄俪沉默了,她用一种看渣女的眼神看着沈昳容。 沈昳容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很光滑,那些黑黢黢的灰被宋音一个洁尘术给洗了。 黄俪:“你少打她主意,她不会陷入情爱。” 黄大仙又在吐情报了。 以后免不了和那些护法们交流,沈昳容不得不去了解,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得罪人。 于是她打趣道,“怎么?护法修的无情道?” 黄俪:“魔宫又不是太安宗,哪有那么多无情道,她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沈昳容往屋里走,黄俪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的供桌上摆了财神还有那只奇怪的鸡。 黄俪见沈昳容拿了纸笔,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纸上笔走龙蛇,看上去挺有高手风范的。 沈昳容将画好的画吹了吹,用木架固定好后摆在了供桌上。 黄俪一看,画上是两朵花,但是画得好丑,雪地里鸡踩两脚都比这美观。 沈昳容欣赏了一会儿坐回凳上,“那另外几位护法呢?” 黄俪撑着脑袋想了想,“都挺好的,只是四护法要注意,你看我都忘和你说了,以后你和她们会经常见面。” “你可千万不能被四护法给盯上。” 晚了,已经被盯上了。 沈昳容一阵头痛,她弱弱问,“被盯上了该怎么办?” 黄俪一噎,看着沈昳容的眼神里带着同情,“那就陪她一起玩吧,不过玩的东西比较刺激。” 沈昳容冷汗直冒,“比如?” “比如把房子点燃冲进去跳舞。” “……” 这不是刺激的范畴了吧,这完全就是送死。 她有点想念太安宗了,这魔宫好可怕。 见她害怕,黄俪又安慰她,“反正你现在得宠,和尊上说一声大概率就安全了。” 得宠?是宋音得了她这么一个好玩的宠物吧? 沈昳容又有点想念灵石了,有灵石的话她还能弄点阵法自保。 她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现在她可不仅是被一个四护法盯上,是整个魔宫的核心力量都盯上了她。 想跑路更难了。 心里头郁闷,沈昳容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剑突然有些手痒。 沈昳容在生活上是个废柴,舞剑却是如鱼得水。 她还挺得意的,若是没困在这魔宫里,或许她也能来一段仗剑天涯的传奇故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臭屁。 沈昳容起身拿了剑,心中的郁气好像消散了很多。 她扬眉看着黄俪,颇有些少年意气风发的味道。 “天气不错,来一场?” 黄俪一乐,“来!” 两人在院中比试,剑光惊扰了树上的鸟儿,而黄俪全程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她心中惊骇,总觉得对方舞剑时似换了人,这一分神手中长剑便被挑飞,当啷落地。 “我赢了。” 沈昳容笑容明媚,一扫往日唯诺,仿佛现在站在这里笑着的才是真正的她。 见黄俪呆愣着坐在地上,沈昳容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她收了剑挠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抱歉,没伤到吧。” 黄俪站起身,“好厉害,从哪里学的?” 沈昳容得意翘起嘴角,“自我领悟的。” 黄俪:“你当炉鼎实在是可惜了。” 沈昳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她将长剑挂在腰间,双手交叠在脑后,“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不过你的剑很有章法,跟谁学的?” 黄俪低咳一声,又俏皮眨眼,“自我领悟的。” 沈昳容被逗笑。 笑声很轻。 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沈昳容抬头只见蔚蓝的天空。 黄俪:“怎么了?” 沈昳容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没什么。” 估计是最近遇上的坏事太多,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如今还是赚灵石要紧,再过几天借的灵石都要用完了。 想起这些沈昳容的脸又苦了起来,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噬安殿走,那是宫内魔修接任务的地方。 当然炉鼎也可以,只是炉鼎待遇那样好,一般瞧不上这点。 命苦啊。 也不知道戚护法的承诺什么时候到账。 在她走后,方才还无人的屋顶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风吹动宋音衣摆,红袖翻飞,像展翅欲飞的赤色蝴蝶。 闭眼消失在此地,宋音又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洞府不比她在魔宫寝殿差,甚至说有些奢靡。 金石器物,华光耀眼,却照不亮宋音的双眼。 她振袖一挥,洞府的石壁竟往两边移开露出后面幽深的洞口。 而在洞府的最深处似乎有光。 宋音抬腿走入深处,在最深处一柄剑被锁链困住。 长剑幽蓝,剑身布满伤痕,它曾为沈昳容所有,名为溯雨。 宋音在它面前站立。 溯雨是天下难得的名剑,能通人心意,甚至给人回应,可剑主死后它似乎成了废铁,剑身光泽变得微弱。 “溯雨,你说她是吗?” 没有回应,只有宋音自己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11、不要摸我 噬安殿中是一排排书架,书架由千年灵木所制,材质坚固,驱虫防腐,最重要的是很贵。 这种灵木燃烧的火最适合炼器,只要巴掌大那么一块就能让十个太安宗剑修把命都给你。 沈昳容粗略算了算,这里大概能让整个太安叛变。 嘶!魔宫真有钱啊,相比之下她的老东家穷太多了。 沈昳容眼睛都绿了,差点就要失态扒在离她最近的书架上。 她对着书架左摸右摸,完全忘了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好在一卷玉简掉在她头上,才找回几分理智。 沈昳容捂着被砸疼的脑袋捡起地上玉简,只是触碰玉简的内容就展现在她脑海中。 魔宫内的委托和太安宗一样,分天地玄黄四等,这任务是玄级,至少要金丹期才能接。 沈昳容粗略看了眼,任务是捉鬼,奖励是一千上品灵石,沈昳容的呼吸粗重起来,她不敢再看,怕生什么不该有的歹念。 从这角落处钻出来就能看见书架之间往来穿梭的魔宫门人,噬安殿内禁止大声喧哗,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架上玉简上,没人注意沈昳容。 黄级的委托在更边缘的地方,沈昳容在架上翻找,发现这所有的黄级任务加起来都还不如刚才那个砸她脑袋的玄级委托。 沈昳容忍不住叹气,却突然听见有人嘲讽。 “哟,这不是尊上面前的红人吗?” 宋音跟前的红人?谁? 沈昳容兴奋地以为有戏看了,抬头才发现这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和另一位男修身上。 看那魔修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沈昳容回过味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发问,“你说我?” 见她如此,那出言嘲讽的男修更加气愤,“少在那装,尊上看中你只是一时新鲜,别太得意过头了。” 沈昳容:? 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要是宋音真宝贝她就不会扣她灵石了。 沈昳容越想越气,眉头一皱骂道:“神经。” 她不欲与人纠缠,随手拿了架上一卷玉简就想往找殿内的当值人登记,却在将要交付时被那人夺去手中玉简。 沈昳容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容眼神微冷,可这毕竟是魔宫,她只是炉鼎,如今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她转身又往那书架上寻了一卷,转身却又被抢走。 可这样那人还嫌不够,高喊一声,“今天这的黄级委托我都包了!” 方才还在看戏的众人顿时生了不满,魔宫内有许多低阶的门人还要靠着做委托来换取修炼资源,如今被人戏闹般截走怎能服气。 “胡闹!你将委托全部截走让我们怎么办!” “就是!不能听他的!” 那男修不屑一笑,嚣张道:“我爹是外十二护法,有什么不满你们和他去说吧!”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窃窃私语。 “外十二护法的儿子,那他是徐浪?” “难怪……” 沈昳容闭眼,魔宫分为内外两宫,内宫有五大护法,外宫则由十位小护法管理,往后的数字就是替补。 听上去这十二护法不太起眼,但对于普通的门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再次睁眼,沈昳容冷冷道:“委托完不成可是有惩罚的,何必为了刁难我做到这地步。” 徐浪见她这敢怒敢不敢言的样子更加确信尊上对她其实没那么好。 于是更加得意,手中折扇一收后将沈昳容上下打量,轻蔑一笑,“你以为我和你一般如此寒酸,那点灵石根本不算代价,还有你算什么,用得着我来刁难?” 沈昳容身侧的拳头不知觉握紧,她两辈子里都没见过这样嚣张讨厌的人,没想到在这第三辈子见着了。 她忍不住去看殿内当值的门人,在看见对方眼神躲闪时便明白今日这遭躲不过去。 黄级的委托没了她可选择的就只有玄级,沈昳容想起方才那落到她头顶的玉简,仔细思考后还是放弃。 她堪堪筑基,同金丹期还差得太远,接那任务实在是太危险。 任务不接就不接了,再想想另外的办法,不过…… 沈昳容看着徐浪那张勉强还成的脸,突兀笑了下,抬步准备离开这里,却又被徐浪拦住。 最近被宋音折磨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被人如此对待,沈昳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脸上客套的笑意和懦弱慢慢褪去,眸中染上寒意,声音依旧轻缓却带了别样的力量,“让开。” 徐浪是想继续刁难,可此刻的沈昳容和方才的完全不同,明明对方只是一个筑基期的无用炉鼎,可内心却告诉他若是再阻拦,他会死。 他甚至挪开眼不敢看对方眼睛。 反应过来的徐浪心里又涌起愤怒,他大骂一声,“你敢命令我!” 沈昳容没有胆怯,仍旧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瞅着她,仿佛站在她面前不是活物。 徐浪气急,他高高抬起手,准备给人一个教训。 “好热闹。” 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闹剧,循声望去,殿门处倚靠着一人,一身黑衣,同色兜帽盖住一只眼睛,笑出唇边梨涡。 来人是外宫五护法黎休,黎休同外十二护法关系不错,徐浪因此大喜。 他收起自身嚣张,恶人先告状,“护法大人,此人对我出言不逊,我正准备教训。” 黎休一笑,“那确实是该教训。” 说罢她入了大殿之内,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沈昳容立马判断出此人的修为,至少在元婴。 沈昳容浑身戒备,可那名为黎休的护法却从她身边走过。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中回响,方才还嚣张的徐浪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后捂着脸吐出几颗混着血的牙齿。 徐浪捂着脸不解,刚丢了牙齿的他说话漏风,“呼发大人,我是锈狼啊。” 黎休微睁了眼,似乎才认出人来,然后她蹲下。 “啪!” 徐浪又滚远了些。 看着不断吐血的徐浪,黎休唇边的梨涡更加深邃,看上去还挺甜的,只是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尊上的人,别说这次是你污蔑,就算她真的欺辱你,你也只能谢主隆恩。” “今日略施惩戒,如若再犯,你和你爹一起杀。” 说罢又转身看向沈昳容,换了笑容,“沈主子,戚护法命我来协助您。” 眼前的女人笑容那样甜美,沈昳容悄悄退后一步,但心头那口气还是顺了。 不过沈主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好像她已经和宋音发生了什么一样,其实什么都没有。 看着那边的徐浪两边脸肿得像猪头,肿起来的肉把他的眼睛挤成一条缝,缝里还渗出恶毒的寒光。 沈昳容又觉得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于是她挺起腰板当起了这个沈主子。 她高傲地撇了那猪头一眼,见对方快要气死了又抬起脑袋,“我想接委托。” “黎休明白。” 沈昳容想的只是让那猪头肉把黄级委托吐出来,不曾想黎休直接将她放回去的玄级委托给拿了过来。 不等沈昳容开口,黎休解释,“属下与您同去。” 沈昳容眼睛都亮了,这不就是白送她一千上品灵石?原来戚护法是这个意思,大好人啊! “那我们快走吧!”沈昳容兴奋扯住黎休的袖子风风火火出了门。 她们一路出了魔宫,魔宫内外的天空并无区别,可看着魔宫的黑色外墙在她视线中越来越远,离宋音也越来越远。 此刻本该是轻松的,但不知为何又染上另一分惆怅。 嘶!这样她不是可以逃跑? 刚起这个念头颈后突然一热,又好像有很多蜘蛛在脑子上爬。 她不敢再想,随后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抬头见黎休在看着她笑,笑容莫名。 沈昳容稳住表情,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与之闲聊,“方才那徐浪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主子不用称您,徐浪不必担心。” “也不知他为何挑衅我?” 黎休含笑的眸子里透出讽刺,“无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昳容明白了,果然脑子越小胆子越大,竟然肖想到宋音身上去了。 黎休想要御剑,剑才出鞘身体便一僵,诧异过后她又将剑收了起来,“天色将晚,先寻一处休息如何?” 沈昳容看看头顶的烈日,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梦,但不知为何,确实有些困。 她打了一个哈欠,“那好吧。” 摇晃着坐到了树荫下,沈昳容背靠着树干很快就入了梦。 一只赤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脚边,蝴蝶被红色的魔气包裹最后化成了宋音的模样。 “尊上。”黎休在她身后跪下。 “走吧。”宋音声音淡漠。 “是。” 黎休化作黑风消失在原地。 宋音的目光仔细扫过沈昳容的脸,她在水镜中看见这人与徐浪对峙,也看见对方悄悄给徐浪下了咒,徐浪的腿估计是要烂上半月了。 宋音伸手,指尖从额头向下一路描摹,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唇上。 指腹的触感同师尊相似,她曾在夜深人静时描摹过千百遍。 “啊嚏!” 被惊扰的人打过喷嚏后又将长剑紧紧抱进怀里,那张宋音熟悉不过的脸上带着轻微不满。 宋音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已是黎休的模样。 她缩回手,术法撤去,眼前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走吧,该出发了。” 沈昳容迷迷糊糊的还感觉自己腿有些麻,她站不起来便伸手笑,“护法大人拉我一下。” 宋音看着对方的掌心,掌心没有剑茧,手指细长如玉,一看便知没吃太多苦。 沈昳容不解看着她,随后又晃了晃自己的手,笑容明媚。 宋音眼神暗下,她将人拉了起来,又很快松开。 沈昳容差点摔倒,她扶着树稳住自己,内心嘟囔。 她就打盹一会儿,怎么这黎护法就不会笑了。 想着背后有戚吾指示,沈昳容胆子也大了,她伸手扒拉眼前人的脸,直到对方的唇角被迫上扬。 眼神是冷的,嘴角被扯起僵硬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好笑。 沈昳容松开手捂着肚子笑出声。 笑着笑着沈昳容觉得身边的风好像凉了很多,她赶紧停止了自己的放肆,声音弱弱,“对不起,护法大人。” 宋音抬手摸向脸颊,她从沈昳容身边走过,沉默着往前走。 “护法大人等等我!”沈昳容赶紧追。 沈昳容喘着粗气追上,正想道歉,前方传来冷冰冰一句,“不要随便摸别人的脸。” “对、对不起!” 宋音起伏的心才好一些对方的下一句又来了。 “护法大人皮肤真好,用什么保养的?” 宋音转身,双眸紧盯着沈昳容的脸,抬手在她下颚处摩挲,“自然是人皮。” 沈昳容脸色瞬白,她生了退缩之意却被人拎住颈后衣物,再一眨眼已落剑上。 长剑载着二人化作流光,瞬间没了影子。 12、你别过来 猝不及防下被灌了一嘴冷风,沈昳容的声音在云层之上散开,她一个紧张就抱紧了眼前人。 触电般松手,道歉声也被狂风吹得不成样子。 她有些恐高,虽然不严重但还是闭了眼小心翼翼扯住宋音的袖子,见人无言又攥紧些。 心下稍安的她又回忆起前世与宋音决裂之前,宋音带着她出逃,那时她看着宋音的脸,满心都是无可逃避的命运,如今那份束缚褪去才逐渐想起,原来她怕高。 宋音也怕高,剑尊居住的西北峰是太安宗的最高峰,山势险峻,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到了高处石阶近乎垂直,仙人久不问事,高居峰顶。 宋音拜师时不过十二,沈昳容于峰顶垂目望她,看她一头黑发分成两束扎起,脑袋两侧发带随风起舞,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时的宋音已经能看出之后的美人模样,只是稚气未脱,她紧紧攥着山崖上坠下的树藤,任狂风吹拂执拗着不肯松手。 沈昳容闭上眼,她轻叹一声,山峰之间呼啸的风声突然变得温柔。 拭去唇边的血丝,沈昳容转身,背影无力。 【宿主何必,她不会死。】 沈昳容未做回答,她推开简陋的木门,坐回床上闭目打坐,灵力在身体内轻轻运转换来锥心彻骨的疼痛,她只能停止而后躺在床上喘息。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坠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系统,如果我放弃任务会怎样?” 和以往不同,系统这次回答得很慢,安静过久给沈昳容一种它在思考的错觉。 【会有下一个宿主,宋音若不能黑化成功也会被困在这段轮回里。】 沈昳容眼神黯淡,她坐起身并未打坐,只是透过窗看远山飞鸟,直到云雾鎏金时宋音站在她的门前。 女孩形容狼狈,白衣褴褛,一双好看的凤眼映着屋内残破不堪的她。 女孩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嗓音沙哑虔诚。 “请仙尊收我为徒。” 思绪被过往夺走,她醒来时已是这个时代的炉鼎,所以这些事就像不久前才发生的一样。 不过,现在宋音过得不错,修为绝世,手掌魔宫,有很多人陪在她身边,再不会有人对她呼来喝去。 心绪突然不宁,在魔宫时总想逃,离魔宫越远倒越想那个人,只是现在和过去终究不同,人总归是要向前看,放下那些小小的遗憾。 沈昳容敏锐嗅到一分鬼气,紧接着她又被人拎住了后领被丢在地上。 沈昳容一个踉跄又稳住,不待有情绪就被此地的鬼气给缠住,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上她的腰身,伸出冰冷的舌头舔舐,灵力的运转变得迟滞,明明还能看见手脚,却怎么也使唤不动。 一股暖流从肩头涌上全身,沈昳容终于得到解脱,腰上的异样就此消失,扭头看见护法站在身后,一团蛇形的雾气被她困在手上,雾气不断嘶吼,模样狰狞,可下一瞬就被人捏碎。 沈昳容眼睛一亮,要是没有那么多意外,她还挺想仗剑天涯,斩这世间不平的,要做到这样要有实力。 这就是元婴期吗? 虽然前世的修为远高于元婴,但伤重难愈,她连走路都困难,有时疼得狠了又实在想出门就会指使宋音背她。 在宋音的背上沈昳容才敢肆意瞧她,瞧她耳廓染上绯色,竟比天边晚霞绚丽几分。 沈昳容心中愧疚,总觉得是自己被养的太好给人压成了这样。 “收心,警惕。” 简单的四字透着寒意,还能感受出最底层的一点嫌弃。 沈昳容觉得抱歉,她实力实在微末,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一个闪身就到了护法身后。 此地的鬼气已浓厚成雾,雾色赤红如血掩盖了前方的房屋,血雾中不时传来笑声和哭声,让人悚然。 来之前还不觉得可怕,真到了这地方沈昳容的胆子反而小了,她再次扯住宋音的袖子,见人回望又可怜兮兮地说,“护法大人抱歉,我实在害怕。” 不是错觉,沈昳容发觉对方眼底的嫌弃更深了些。 好在沈昳容脸皮厚,竟不为所动。 宋音忍下将人丢出去的冲动,只是那张本来就冷的脸变得更加难看,随后转身没入浓雾之中。 浓雾中的世界变得清晰,方才诡异的一幕似是幻觉,沈昳容揉揉眼睛。 屋舍良田,鸡鸣犬吠,炊烟袅袅,行人不绝。 如此景色说一句世外桃源都不为过,但这很有可能是幻觉。 沈昳容看了不少书,她知道鬼与阳世不通,不能直接夺走人的性命,只能通过欺骗人的感官让人自杀。 不过这么浓重的鬼气,这里很有可能是战场。 宋音又动了,沈昳容赶紧跟着走,待在活人的身边还是让人安心。 沈昳容看着那些人,总觉得下一秒那些人就会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然后在她脖子上咬上一口。 心中不安的她话变多起来,尽管前面的人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块。 “大人,为什么魔修还得除鬼啊?” “大人大人,这里原来是不是战场?” “嘶,委托结束后那一千上品灵石能快点到我手上吗?” “大人。” 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沈昳容嘴里的大人就转身捏住了她的脸,脸上的手指很凉,沈昳容差点以为自己被鬼捉住了。 但总觉得面前的人比鬼还要可怕,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吃活剥似的。 “闭嘴。” 沈昳容一抖,随后不住点头,于是她的脸获得了自由。 抬手揉揉发红的侧脸,沈昳容总觉得眼前这人更像宋音,尤其是那句闭嘴。 但宋音身为魔尊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无聊的事。 这位黎护法似乎很尊敬尊上,或是出于这份尊敬才让学习宋音言语行为,只是好的不学干嘛学坏的。 仗着自己目前是宋音身边最“得宠”的炉鼎,沈昳容被人凶了也敢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她像只欢快的麻雀在宋音的背后叽叽喳喳,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做派。 “护法大人这样可不行,冷着脸是没人喜欢的。” “你看我就是爱笑尊上才会如此喜欢我~” 沈昳容骨子里是有些恶劣的,喜欢逗弄人,然后细细欣赏对方脸上的表情,若是逗成还会露出十分变态的笑容。 这位长老确实因她的逗弄驻足,只是脸上的表情和沈昳容想象的并不一样。 沈昳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笑脸,偏生对方还顶着这样的笑容靠近,逼她后撤一步。 下巴又被人捏住,沈昳容吃痛眼里带了泪水,颈侧被湿热的呼吸轻抚,还不得她反应耳边便传来低哑的笑。 “我这么笑,喜欢吗?” 沈昳容呼吸一窒,这样的距离实在过近,对方的话也实在意味不明,于是饱览群书的某人再一次想歪了。 什么东西?宋音的女人也会被觊觎吗? 沈昳容这样的老实人却接二连三地遇见这种刺激剧情,她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宋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好色的上司就有好色的下属。 沈昳容顿觉自己晚节不保,她伸手去推却推不动,干脆往后急退,抱着胸一脸警惕。 “你别过来!我可是尊上的女人!” 宋音脚步停顿,与师尊相似的脸配上这句话确有几分杀伤力。 这赝品也不是真正喜欢她,只是扯她出来做个幌子罢了。 宋音见她紧张,心中鄙夷的同时又带上几分失望。 若是师尊的话绝不会像她这样行为,师尊那样高傲的人只会抬手给人一巴掌再呵斥一声“孽障!” 太安宗到底是怎么想的,派出这样一个蠢不可及的细作,是觉得魔宫不值得她们多费心思吗? 宋音冷了脸,见人还在捂胸,突然口吐恶言,“自作多情。” 她径直往前走,也不管沈昳容会不会追上来。 这里都是鬼,沈昳容哪敢不追,她摸不准这位心思,无比老实地跟在对方身后。 这会儿说话的人成了宋音,不过她的嗓音没有起伏。 “此地属于南境,南境属魔宫,这些战场遗留的怨念对魔宫有害无利。” 这倒是颠覆了沈昳容的认知,她还以为魔修只会和正道修士打打杀杀以及到处搞破坏。 沈昳容想着突然和宋音撞上,她避嫌似地退远,却见对方抬头,于是她的视线也随之向上。 仙雾袅袅,群山合抱,一条青石阶扶摇直上山顶隐没云海深处,高山之上钟声轻响,仙鹤展翅而飞,只望一眼便心生宁静。 虽然前世少出门,但沈昳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 太安宗。 沈昳容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还有理智,她这个炉鼎可不会认识什么太安宗。 但再看一眼,沈昳容又屏住了呼吸。 按道理她是看不到这么远的,但这些鬼魂就是让她看清楚。 在那最陡峭的高峰上有人艰难往上攀爬。 那道小小的身影脱了力不慎松手,沈昳容的心一下就到了嗓子眼,神色慌乱一瞬。 突然感觉有人看她,抬头时是那位带着探究的眼神。 13、过往复现 沈昳容总觉得自己被看穿。 压下心底的慌乱,沈昳容看着远方群山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宋音的视线在沈昳容的脸上逡巡,可那张脸上只有正常的慌乱。 宋音移开眼睛,她没有看那坠落的孩子,只是深深望着那被云雾遮掩的峰顶。 见她不再关注自己,沈昳容的心骤然放松,方才从峰上坠落的孩子攥住了峭壁上的树藤随着狂风摇晃。 是十二岁的宋音。 身量单薄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狂风,前世的沈昳容看不过去便施法让这风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风不再猛烈。 宋音眼中泛起丝丝柔光,当时年少无知,竟真以为风会一直温柔下去,可后来发现那只是错觉而已。 鬼物会欺骗人的感官,人也会欺骗,欺骗别人、欺骗自己…… 宋音眼里的光慢慢淡了。 沈昳容总觉得对方心情不好,害怕受到牵连的她往旁边默默挪了几步,微小的动作惊扰了宋音。 “你怕我。” 沈昳容身子一僵,她摸不准眼前这位护法的脾性,刚见面时给人那两耳光确实挺骇人,但那是对徐浪,对她这个尊上跟前的红人还是很客气尊敬的,但就打个盹的功夫,眼前的护法就换了性子。 会不会是被调包了?还是说面前这人其实是鬼扮的? 沈昳容手指微动,一缕不起眼的浅色霞光落在宋音身边,霞光转了一圈消散,很显然面前的不是鬼。 尽管内心有许多不好的猜测,但现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眼珠一转,沈昳容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大人似乎不是很开心,是因为眼前的景色吗?” 宋音自是注意到了那点霞光,她目光闪烁却并未拆穿这点小动作。 心情稍霁的魔尊大人气场弱下不少,不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是让人胆寒,“可知这是何处?” 沈昳容,“不知。” 说完又朝那群山望了一眼,转而摇头,“没见过,这里是?” “这里是太安宗,我最痛恨的地方。” 沈昳容似乎明白了,所以她这只是单纯的情绪不好。 魔宫和太安宗势同水火,可痛恨这个词似乎带着有别于立场的私人恩怨,沈昳容心生好奇,“大人恨什么?” 远处山峰上的孩子还在艰难往上,纯白的衣衫被岩石割破,但她并不在意,眼神仍旧坚定。 宋音一笑,鬼物会让人身临从前的场景,但它们拿宋音没办法,于是她们就成了此地的旁观者。 这段往事宋音都快忘了。 她看着过去的自己突然一笑,“恨一个人。” 这个恨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沈昳容顿时更加好奇,她将自己认识的人都拉出来想了一遍,最后觉得可能是梅师姐。 听宗主说早年梅师姐出门游历招惹了许多桃花债,那些人堵在太安宗的门口要死要活,差点将太安那本就不牢靠的山门给拆了。 宗主无法只能将还在闭关中的梅师姐给叫了出来。 那些人见了梅师姐出来更加疯狂,更有甚者扯着梅师姐的衣袖说不想活了云云。 梅师姐是天生的无情道,见人这么说她挥手一剑就要满足对方,若不是宗主拦得及时那痴情人的脑袋就要满地滚了。 当然,她只是一个炉鼎,不认识什么无情道尊梅欣。 啧啧啧,痴情总是被辜负,可怜呐。 沈昳容的害怕突然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敌意不再浓厚,沈昳容觉得自己前世上网看过那么多爱恨情仇,或许能够开导对方,虽然她本人没谈过什么恋爱。 本着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莫名勇气,沈昳容靠近些询问,“大人恨谁?” 宋音回头,眼前人眸光潋滟,带着师尊没有的鲜活气息,师尊的眼是不起波澜的死水,而这人的眼眸里藏着春色湖光,在暖风中熠熠生辉。 不一样。 宋音的心沉了下来,这幻境的时间流速很快,攀山的女孩已瘫坐在山顶平地,她双手向后支撑自己,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形容虽狼狈但那双眼亮得出奇。 山顶处没有奢华的宫殿,只有一间不起眼的破房子在云间若隐若现,夕阳余晖将云浸透。 女孩恢复气力后站起,又小心打理自己乱掉的头发,将发带重新系好后低头看着破烂般的衣裳,随后露出几分局促。 她在屋外枯站许久,终是一步步走到那未关的门前,而后跪下。 宋音本能很轻松破解这个幻境,再将那些怨鬼全部粉碎,可现在她只是静静看着,看着曾经的自己,看着已逝的故人从房内走出。 那人一身白衣被风吹起,薄唇紧抿,冷漠苍白。 沈昳容自也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心下叹息一声却看见宋音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及微微颤抖的手。 不会吧?难不成这烂桃花不是师姐的而是她的? 沈昳容脸都被吓白了,但又觉得那峰顶上有两个人,或许不是她的而是宋音的,宋音从前也是太安宗的。 对!一定是这样! 与其这样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问,沈昳容鼓起勇气又问,“大人恨谁?” 宋音回神,见这双与师尊相似的眼中涌起忐忑,她突然笑了,“那人与你容貌相似,不惊奇吗?” 倒忘了这回事,沈昳容心中一凛,迎着那道探究的视线迅速找好理由,镇定道:“方才见护法忧虑便没看那山上情况,嘶!这人样貌确与我一致,那是谁?” 沈昳容的演技实在超群,从前能骗过宋音,现在依旧毫无破绽。 宋音轻嘲一声,“剑尊,沈昳容。” 沈昳容脸上出现恰到好处的讶异,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与剑尊竟如此像。” 说罢又白了脸,“那尊上。” 宋音看着她脸上的恐惧突然觉得有趣,终于扬起那稍显浅淡的笑容,“害怕吗?我可以帮你逃走。” 这只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无论这人是不是太安宗的细作,只要伸手扭断这人纤细的脖颈,就不用再去想这些问题了。 宋音饶有兴趣地盯着沈昳容的脖颈看。 沈昳容穿着魔宫为炉鼎发放的绿衣,衣领处绣着柳叶,柳叶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配着领口旁露出的瓷白皮肤确有几分惹眼。 危险。 沈昳容察觉到了危险,她退后一步义正言辞地拒绝,“谢护法好意,但我对尊上一片痴心,即便长了这张脸也不想回避,护法就当自己从未说过此话,我也没听过。” 宋音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胡说。 这探子为了留在魔宫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宋音低低笑了,眼神扫过沈昳容的眉眼,“会死哦,不怕吗?” 怕啊!怕得要死! 但这位护法绝对不会这样好心,若是她透露一点想逃的意思,搞不好会被就地诛杀,对方的杀意已经很明显了。 况且她还没明白对方恨的人是谁,万一真是自己的话,用宋音炉鼎这个身份还能挡一阵子,就算她只是宋音泄愤的玩物也不是一个护法能决定生死的。 怎么回事?她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生活的地方就师姐和宗主偶尔来看看,剩下就是宋音了。 这也能招桃花!? 沈昳容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但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脖颈,太冷了,冷得她一激灵。 略带愉悦的低笑在耳畔响起,“这么想死,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沈昳容双手抓住对方手腕,可无论她怎么使劲也挣脱不了这个桎梏,呼吸慢慢变得不顺。 沈昳容咬牙,“你……你就不怕尊上怪罪吗!” “呵。”宋音轻嘲,正欲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时,一柄飞剑划破她的侧脸。 剑气熟悉使她放松了手下的钳制,可那柄飞剑又追着她而来。 沈昳容捂着脖子咳嗽,擦去眼尾泪水,随后并指操纵飞剑。 沈昳容冷了脸,既然这人铁了心要杀她,那就不用再伪装什么,拼死一搏吧。 飞剑剑势凌厉,一击未成又攻了上去,眼瞅着就要刺穿宋音的胸口,可剑停了下来。 宋音将剑挥开,掌风忽然而至,入目是那张越靠越近的故人的脸。 此刻,就连神情也是相似的。 宋音开口想唤一声师尊,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她忘了反抗。 沈昳容这一击只是将人推倒而已,她两腿跪坐在宋音身侧,见人毫发未损,暗恨自己修为低弱。 她唤了自己的剑,紧握剑柄就要刺破身下之人的心脏。 可脸变了,黎休的模样慢慢消失,入目是那张熟悉到成了梦魇的脸。 沈昳容一惊,长剑因此变道刺入宋音颈侧的土地,没入披散在地的黑发中。 四目相对只剩无言。 远处幻境的山峰上,女孩的声音轻快,喜悦穿透云雾。 “我是仙尊唯一的徒儿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是。” 女孩悄悄红了脸,她盯着仙尊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大着胆子上前拉住。 仙人皱眉欲甩开,女孩抬头扬起笑容,“我能叫您师尊了吗?” 仙人微怔,垂了眼眸。 “……嗯。” 14、一见钟情 沈昳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她定定看着这张脸,直到熟悉的兰花香气扑向鼻尖才慌忙撤了剑跪在宋音身边。 面对宋音她并无胜算,也不明白宋音明明能够杀死她又为何突然离手。 大脑一片空白,沈昳容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她颤巍巍告罪,“请尊上宽恕。” 宋音慢条斯理地坐起,眼神落在沈昳容不断发抖的身躯上。 如今,又不像了。 幻境仍在她们面前变化,峰顶破旧的小屋逐渐变得精致,宋音也换了模样,她长大了,变得温柔娴静,远不如年少时明媚。 一只玉质茶杯从屋内扔出,摔在宋音脚边。 大雪纷扬,可屋内人的声音还要寒上几分,“滚远点。” 这是幻境亦是过去,如今的沈昳容跪在曾经徒儿的身边,心中苦涩惊惶。 这幻境真是会火上浇油,她感觉自己要被坑死了。 宋音却望着那幻境发呆,她看着过去的自己捡起身边的玉杯,随后爬上院中的灵树采集雪水,灵树是柳千枫从别处移栽,长得很高很高,她站上去就有些头晕,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师尊的身体实在脆弱,医仙谷的谷主来看都只是摇头叹息,这位神医出门时望了院中灵树一眼,说灵树叶上的雪用来煎药效果会好上很多。 那时的宋音总觉得师尊的坏脾气是因为生病了,病好了她就能变回之前的样子。 可师尊的病不会好,她变不回以前的样子,她死了,被她的徒儿亲手杀死。 宋音浑浑噩噩入了魔,又浑浑噩噩收了南境成了魔尊。 宋音又觉得师尊没有死,师尊只是躲起来了。 剑尊誓斩天下妖魔,总有一天她会提剑再出现在她这个魔尊面前。 但她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 “呵,骗子。” 沈昳容正等着宋音动作,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骗子,她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不过她这一路上就没几句真话,说骗子也对。 啊!真是,她还在正主面前造谣,说对方喜欢自己。 算了,说都说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保命。 系统只说了宋音成了魔尊后会开后宫,可另外的都没说,但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对方是个好色的花心大萝卜。 早知道出门前先拜拜黄大仙了! 沈昳容咬牙抬起头,眼里已有了盈盈泪水,哽咽着拿起地上的剑。 宋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可下一秒就变脸挥手将对方手里的剑打了出去。 手腕震得生疼,沈昳容凄凄一笑,“尊上讨厌这张脸我便毁了它。” 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演时脸又被掐住,沈昳容的眼泪瞬间掉得更汹涌了,一是疼的二是吓的。 沈昳容被迫抬头直视对方眼中的怒火,火焰那样炙热,只是看着就觉得灵魂都要被烧毁。 脸上的力道还在继续收缩,沈昳容没有挣扎,她只是痴痴看着宋音的脸。 “谁给你决定的权利!” 沈昳容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她仍旧维持深情的样子,直到对方的怒火消融。 宋音的手松开,沈昳容滑落在地,单手撑地一副柔弱模样,又抬头去看宋音的脸,含情脉脉。 宋音总觉得刚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太安宗的剑修还是这么没有节操。 师尊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可在怒火之外,似乎又出现几分难以压抑的欣喜。 她皱眉,忽然抬手捏碎了幻境。 祥和的太安宗内传来无数厉鬼的尖啸声,采雪水的人和峰顶屋内压抑的轻咳声都被揉碎,取而代之的是浓厚到让人喘不过气的血腥味。 红雾像逐渐上涨的水面,沈昳容仍旧趴在地上,这个姿势很容易被那雾气吞没,她想起身,可宋音还在看着她。 没办法,沈昳容只能维持这个姿势继续伪装深情。 红雾很快就涨到了脖颈,沈昳容微微抬头,屏气凝神,可这雾气并不是她现在这样的修为能够抵抗的,脑中一阵刺痛,过往的画面在眼前闪现。 嘴里的铁锈味,逐渐模糊的视觉,胸口的疼痛,还有恼人的雨水。 是前世濒死的感觉。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像溺水的人一样不断挥舞双臂,终于扯住了谁的衣角不用再沉没。 宋音看着扯着她袖子的沈昳容,看她脸上露出倦鸟归巢般的放松笑容,仿佛在说这一切都结束了。 红色雾气逐渐有了形体,它们并不敢招惹宋音,只是将雾气化作赤红的锁链,慢慢爬上了沈昳容的身体。 沈昳容本来安然的面容突兀出现许多挣扎,她睁开眼睛,瞳孔没有聚焦,迷茫地向宋音伸出手。 红色的雾气见宋音并无所动,更加疯狂地涌动。 它们从未见过像沈昳容这样特殊的灵魂,像太阳一样温暖却又不灼人,又像春天和煦的风。 很美味,比站着那位的扭曲灵魂要美味得多,也不危险。 沈昳容的手逐渐放下,她总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的脑子上面啃,好不容易重生的她不想就这样死去,于是咬破自己的唇。 真实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幻觉,可还是无济于事。 沈昳容面上浮现几分委屈。 突然有谁拉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很冷却驱散了所有的幻觉,劫后余生的她喘着粗气,恢复理智之后眼神又顺着相牵的手向上,随后便是宋音那张漠然的脸。 沈昳容摸不准对方心思,只是轻声道谢。 红雾消失了,入目是如茵绿草以及一片绿意中点缀的白色花朵。 沈昳容总觉得硌手,她以为是自己摸到了石头,低头一看是被泥土掩埋的一节腿骨,她吓得撤手,之后头顶传来宋音的问询。 “你喜欢本尊?喜欢本尊什么?” 沈昳容内心错愕,她仔细回顾了这辈子和宋音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找出那么一点点可以说道的东西,最后绝望发现没有。 扣她灵石就算了,好几次都要丢命了,现在脖子都在隐隐作痛。 难不成说喜欢脸吗?那也太肤浅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沈昳容决定瞎掰,“尊上相信一见钟情吗?” 宋音一愣,她又想起与师尊初见时的场景,不过那时她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后来慢慢变了。 “本尊心里会住很多人,可不会在意你。” 沈昳容内心鄙夷,大骂对方花心时又觉得这句话里藏着点赌气的意思。 沈昳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幻觉冲傻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可是黑化的宋音,这种幼稚的情绪不可能出现在对方身上。 不管这些,沈昳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只要能待在尊上身边,如何我都愿意。” 沈昳容就这样看着宋音的眼睛,试图从这双眼里找出点情绪,可找不出。 从前这双眼是乖巧温顺,无论她怎么责骂都看不出半点怨恨,只在后来那几次才生出些许波澜。 一次是她将人赶出了宗门,另一次是她将人交给了魔修。 而现在这双眼没了当初的温顺,换成了死寂和深邃,从前看不懂如今却是看不透。 她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手忍不住攥地上的草。 “起身,过来。”完全命令的语气。 沈昳容浑身一震,她并未感受到杀意,听话照做。 宋音似乎很喜欢掐她下巴,只是这次仔细端详起她的脸,冷然一笑,“你觉得本尊讨厌这张脸?” 不待沈昳容反应宋音又说,“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本尊的想法。” “小人不敢。” “不敢?本尊觉得你胆子倒挺大。” “小人有罪,请尊上责罚。” 见宋音又盯着她的脖子瞧,沈昳容心里全是苦涩,她总觉得这次或许逃不过去了。 宋音的瞳孔泛起赤色,沈昳容忍不住闭上眼睛。 颈侧的皮肤传来潮湿的感觉,随后便是细密的疼痛,疼痛逐渐加重迫使沈昳容睁开眼睛。 她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脸颊泛起红意,羞耻的同时又觉得很痒,她想要挣开,顾及如今处境又握拳忍耐。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宋音捕获的猎物,下一秒猎手就要咬破她的颈侧动脉。 可宋音没有再继续,沈昳容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不知为何感觉颈后泛起痒意,痒意似乎钻透皮肤一路往上,连带着大脑也一同痒了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属于魔宫的鼎印慢慢变了模样。 赤色的蝴蝶被同色的锁链缠绕,闪烁几下又隐去。 沈昳容轻哼一声倒在宋音怀中,她想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慌乱中对上宋音的眼睛。 明明意识很清晰,但沈昳容却对眼前的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只有完完全全的臣服。 炉鼎,沈昳容重生以来从未在意过这个身份,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两个字的意义。 此刻,她真正成了宋音的所有物。 清冽的声音轻轻响起,“你猜错了,本尊很喜欢你的脸。” 沈昳容闭上眼睛,小心藏起自己的生无可恋,声音虚弱但感激,“尊上喜欢,是小人的荣幸。” 呵,颜狗,不喜欢仇人但喜欢仇人的脸吗? 可对方变成这样似乎有她的责任。 沈昳容掰扯不清,只能沉默着闭上双眼。 精神不再紧绷,她觉得很困。 可入了梦又看见了宋音,她站在高高的树上扭头轻唤,“师尊。” 一滴泪从沈昳容眼角滑落,润湿宋音手背。 15、恨我吧 沈昳容举着灯盏踏入室内,烛火不安轻晃,昏暗的密室也随之明灭。 室内无风,只有愈渐馥郁的兰花香气和间或一声的压抑低喘。 沈昳容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拨开赤色的纱帘,一袭红衣的女子凌乱躺在床上,女子被束缚在床上,一双好看的凤眸也被红绸缠住,听见动静又强自忍耐。 “师尊。”嗓音缠绵,配上嫣红的唇实在勾人。 或是认出了来人,她不再克制,伸出手时锁链叮当作响,她终归是没够到沈昳容的手,锁链的长度不够。 沈昳容坐到床边,爱怜地抚摸她瓷白的肌理,感受着掌心下因自己而起的一片片颤栗。 她的手逐渐向下,将本就不牢靠的衣服拉下,然后…… 然后她醒了。 沈昳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听见腰部嘎嘣一声脆响。 “嘶!我的腰!” 眼里泛起一丝雾气,沈昳容皱着脸揉着自己受罪的老腰,又看着自己熟悉的小被子以及朦胧透过窗户的月光。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黄俪本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得沈昳容的声音后赶忙入了内室,瞅见沈昳容一脸茫然但还算精神的样子松了口气。 她坐到沈昳容床边絮叨,“你睡得倒香,都不知道这魔宫都翻天了!” 沈昳容还困在各种梦里,茫然发问,“什么?” 黄俪感慨万千,拿着帕子擦了眼泪,“你是被尊上抱着回来的,这事儿不少人瞧见了。” 沈昳容瞬间清醒。 被宋音抱回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沈昳容已经看到未来的狂风骤雨,她脱力地躺在床板上,慢慢用袖子遮住了脸。 活是活下来了,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她伸手摸向颈后,只摸到一片光滑,但她明白现在的她很难再逃离宋音的掌控。 ……真是孽缘,死亡竟也无法斩断。 见沈昳容情绪不高,黄俪心生愧疚,她觉得都是自己出的馊主意,沈昳容肯定是听进去了才忍辱负重去勾引尊上的。 她突然一把攥紧沈昳容的手,眼含热泪悲切道:“若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一定要告诉我。” 沈昳容不解眨眼,不明白对方那一脸哭丧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仔细思索过后,难不成是想要巴结她? 虽然她的处境很危险,但话还是要说得漂亮。 沈昳容十分义气地拍着黄俪肩膀,“放心,日后发达了定在尊上面前替你美言。” 黄俪差点被她这句给噎死,扯起僵硬的嘴角,“这就不必了,我觉得这个小院挺好,清净。” 沈昳容也这么觉得,但她从未了解过一个炉鼎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沈依的记忆空白。 又一下坐了起来,沈昳容笑容亲昵,“黄姐姐,我记忆有失,如今得了尊上青眼,怕有冒犯之处,你给我说说呗~” 沈昳容真的很会哄人,哄人时那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又像在说此刻你是她最重要的人。 黄俪从来扛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小骗子”。 虽腹诽,但黄俪还是任劳任怨科普起来。 沈昳容越听冷汗越多,在听到炉鼎主人可以控制炉鼎行为时更是冷汗连连。 她不自在地又摸摸脖子后的那块皮肤,无奈轻叹一声。 “你觉得尊上如何?”黄俪试探着问。 沈昳容看着窗边月光沉默良久,黄俪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那双眼睛落向的地方不是这个时空。 现在的她安静得像一尊神像,月色竟不及她,让人不敢打扰。 不知不觉间,黄俪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尊上如何? 沈昳容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如今的尊上喜怒无常,冷漠强大,站在她面前甚至不敢高声言语,只怕不慎丢了性命。 可曾今的宋音轻言细语,温柔乖顺,总是抬着眼睛柔柔唤她师尊,无论被如何对待都不曾怨怼。 都不好,太过温柔会被人伤害,而现在会伤害别人。 可……可那是宋音。 宋音是一个好孩子,只是遇到她这么一个不好的师尊。 沈昳容收回目光轻语,“我觉得尊上她很好。” 沈昳容的表情太复杂,黄俪看不明白,“你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 沈昳容脸上又换了笑容,她伸了懒腰开始赶客,她将黄俪推了出去,“好啦好啦,该睡觉啦!” 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昳容看着无人的房间,她突然感觉到几分孤独。 她拍拍自己的脸,自我打气,“开心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重新躺在床上,沈昳容却不敢入睡,她怕自己又做梦。 美梦少噩梦多,但春梦倒是头一次。 回想梦中内容沈昳容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脸颊红润的同时又咬牙唾弃自己。 她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恨恨道:“姓沈的!你简直是禽兽!” 沈昳容被香艳梦境搅得无法入睡,但梦境的另一主人也不好过。 她从打坐中惊醒,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藤蔓纹路又一路攀上了脖颈,在下颚处停了下来。 烛光之下,宋音浑身汗湿,本来轻薄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像是刚从水中上岸的人鱼。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吃力坐回了床上,宋音的呼吸却还是不平稳,那赤色的藤蔓纹路倒是慢慢向下,钻入领口消失不见。 兰花香气洒了一室,宋音拉了拉领口,本来是想整理乱掉的衣物,那莹白如玉的手又突然停顿,她顺着梦中的方向一路向下,将自己弄得更狼狈。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随后宋音一声轻喘,室内重回寂静。 她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又在烛光熹微中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那人一身白衣,腰悬长剑,衣裳齐整规矩,站在她的床前低头瞧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丝丝缕缕的厌恶。 宋音心悸,她伸手想拉,又觉得会脏了对方,缩回手的样子拘谨又可怜,她颤着声轻唤,“师尊。” 那人眼里的厌恶更甚,皱眉喝道:“孽障!” 宋音本来平静的心又被搅乱,胸膛随之起伏,双眸泛起朦胧水光。 可那道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叱责她,她不解抬眼,烛光里没有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过了很久,宋音才再次坐起,她没有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跳动的烛光。 又过一会儿抱紧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赤色的藤蔓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宋音并未像往常一样压制它,而是放任它。 于是在幻觉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眼底的赤色更加浓重,宋音的心魔比往常严重许多。 心魔在她耳边嘶鸣,“多失败啊,你的师尊并不爱你。” “你杀了你的师尊,用剑亲手捅穿了她的心脏。” “就这样,你还妄想得到她的爱吗?” 宋音唇边出现血迹,她似乎失了神智,马上就要被心魔侵蚀。 可突然她笑了。 心魔幻象被她撕得粉碎,再也没了那些恼人的声音。 “呵,那就长长久久地恨我吧。” 16、不准 次日,沈昳容顶着黑眼圈出了门,门刚打开就看见笑出两个酒窝的黎休。 沈昳容后退一步,没办法,她对这张脸产生了阴影。 黎休被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只能笑得更真诚些,“沈主子,我是黎休。” 沈昳容明白她的意思,但要是认真算起,黎休也算是宋音的同谋。 沈昳容冷着脸客气,“黎护法来此为何?” 黎休苦笑,她伸手将一个青色的储物袋交出,“这里是委托的奖励。” 沈昳容的表情瞬间由阴变晴,她毫不矜持地打开袋口,被灵石晃花眼后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护法大人要不要进屋里坐坐,我给您泡点灵茶。” 黎休摇头,“主子客气,只是茶水就不必了,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还有灵石!” 眼瞅着沈昳容的眼睛要比那灵石还要亮,黎休有些尴尬,她耐心解释,“是还有一事,沈主子身份尊贵,再住这不妥,戚护法让我带您去内宫寻个住处。” 内宫自然是离宋音更近,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摇身一变去了内宫,这一下就够招惹不少人的。 沈昳容眸光微暗,将灵石收好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请护法领行。” 黎休点头,她带着沈昳容往内宫走,内宫比外宫奇妙许多,有很多悬空的建筑,对此沈昳容并不是很好奇。 太安宗也有类似的建筑,后来因为要维持那浮空阵法太耗费灵石便荒废了许多。 宗主聊起时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会泛起丝丝愁绪,又不住羡慕起天机阁。 天机阁是一整个浮空,据说伸手就能触碰到月亮。 沈昳容一直走神,直到看到一座恢宏的大殿,那是她当初被迫织布的地方。 “此处是议事殿,若有大事五位护法会在此处商讨。” 沈昳容将视线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见黎休还在往深处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狐疑盯着黎休的背影,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变成宋音的模样。 “到了。” 沈昳容愣住,她踩在一块玉石上,然后玉石缓缓上升,她的身体随着升起的高度微微晃动一下,深呼吸下睁开眼,入目是一片规整的建筑。 黎休注意到她的不适,“主子是惧高吗?” 沈昳容没否认,“有一点,主要是这石台没有护栏。” 黎休理解,“属下知道了。” 她挥手让玉台降落下来,往前走的同时又解释,“这一片住的都是炉鼎,沈主子喜阴还是喜阳?” 这个问法像在问什么植物,沈昳容直接回答,“喜静,最好离主殿远些。” 黎休微诧,“您不是对尊上一片痴心,这是为何?” 沈昳容一窒,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 宋音这么大嘴巴吗? 心中的不满像火山爆发,然后又突然熄灭,她的生气毫无作用,昨天那一掌下去宋音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沈昳容擦擦眼角虚伪的泪水,凄切哽咽,“我的面容与剑尊相似,尊上定不愿与我常见,我只要能待在这远远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说完又掉了两滴眼泪。 黎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琢磨出不对,“主子是害怕吧?” “哪有!我对尊上的心思日月可鉴!怎么会害怕尊上呢!” 黎休差点被她吓到,她不再纠结上位者的爱恨情仇,领着人就往主殿最远的地方走。 其实这些屋子都大差不差的,沈昳容选了院子最大的一间,到时候练剑什么的也方便。 “主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召唤属下。” 黎休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便离开了。 翠绿玉牌上刻着一轮弯月,弯月下有一小字五,沈昳容将其收进新得的储物袋,她美滋滋又数了一遍灵石后院前又来了人。 “沈主子,这是您留在外宫的东西,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独臂高马尾的女子提着几个包裹,面容严肃。 沈昳容本来的东西不多,她将东西提上又招呼来人,“大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女子站在门前不动,“谢主子好意。” 紧接着又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主子若有难事,尽可传召属下,属下告辞。” 沈昳容看着手中新的玉牌,玉牌和黎休给的一样,只是底下的小字是十。 她这算是得了照拂吧,这外十护法与黄俪交好,估计是黄俪的嘱托。 沈昳容看着玉牌,在这混乱频发的几日里终于寻到一分温暖。 将房间布置好后已过了中午,黎休办事靠谱,这里不仅离主殿远而且很清净,院中没了树但有一架秋千,只是秋千的麻绳已经朽烂了。 沈昳容在院中舞剑,前世的剑法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但此地是魔宫,她练的只是些基础动作。 四周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沈昳容察觉危险,抬剑挡住脖颈。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震飞出去,沈昳容站定时墙上坐了一人,来人一袭橙衣挂在那儿,配合隔壁院子伸出的枯树枝,活像个加大版的柿子。 刺鼻的金属味和滋啦啦的响声吸引沈昳容向下看,她的剑竟只剩了剑柄,剑身化成通红的铁水滴落在地上。 沈昳容苦笑,“护法大人这是何意?” 余灼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她从墙上跳了下来,又兴高采烈地拉住沈昳容的手转圈。 “陪我玩!陪我玩!” 沈昳容差点被她转晕,她急切大喊,“护法大人!停下!” 余灼檀听话停下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昳容的脸,突然又出声,“你是剑尊吗?” “不是。” “那你怎么长着剑尊的脸。” “……母亲给的。” “你还有母亲?” “……” 余灼檀突然靠近一点,神秘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有哦。” 修仙者寿数长久,大部分仙人都要与无仙缘的亲人道别。 但沈昳容还是不知如何回话。 余灼檀指了指地上已经凝固的铁水,她仍旧在笑,“就像这样,一下就没了。” 沈昳容心间一凛,她看着余灼檀的眼睛,那双眼里烧起炙热的疯狂,“你要是剑尊就好了,把你烧掉,尊上会很高兴。” 四周的空气扭曲起来,沈昳容赶紧扔了手上的剑柄,剑柄和远处的秋千都在燃烧,啪嗒一声秋千的坐板掉到了地上。 余灼檀自己也在燃烧,火苗攀上她的衣袖裙边然后一路向上。 沈昳容舔了舔瞬间干裂的嘴唇,因为没感觉到杀意,所以她并不慌张。 对方似乎在吓唬她。 余灼檀眨眨眼,见沈昳容无动于衷忍不住觉得无趣,嚣张的焰火逐渐变得温和,最后消失不见。 “你这人真的很不好玩。” 沈昳容并未在意她的评价,只是突然拉住她的手,看着那手上灼烧出的新伤微微皱眉。 她将余灼檀的手放下,“护法稍等。” 沈昳容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一个小药瓶,她拉起余灼檀的手将药粉倒了上去。 余灼檀任她施为,她的笑容慢慢褪色,就这样看着沈昳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疯子。 “好了。”沈昳容收起药瓶,“护法大人想玩不用伤害自己。” 沈昳容笑了笑,笑容还没完呢眼前的余灼檀突然跪下。 “尊上!” 沈昳容顿时脊背一凉,她扭头一看。 宋音一身红衣站在墙上,眼睛紧紧盯着她,挺、挺恐怖的。 她也跪下,柔柔弱弱挤出两滴眼泪,“尊上。” 宋音没管她,冷冷吩咐余灼檀,“自去领罚。” “是,尊上。” 余灼檀离开了,此地只剩两人。 宋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沈昳容愈发紧张。 她低下头不敢看,但又被掐脸,被迫直视着宋音的眼睛。 “忘了你的身份吗?” 沈昳容扯着宋音的袖子落泪,“尊上~” 脸突然被放开了,宋音冷漠的声音里满是威胁,“日后再让本尊看到你对别人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 沈昳容一抖,随后十分上道地表示,“我是尊上的人,只对尊上笑。” 宋音知她是虚情假意,可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你明白就好。”宋音消失在此处。 地面还是滚烫,沈昳容心有余悸。 她看着手中药瓶沉思,她本不想管,但那护法说起母亲的时候似乎有些伤感。 但现在最要命的还是宋音,选这么远还能碰到。 得琢磨琢磨宋音的喜好,不知她喜欢哪一款美人? 突然又想起那个荒唐的梦,沈昳容的耳尖泛红。 她晃晃脑袋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宋音拿鞭子抽别人还差不多,怎么会是…… “喵~” 在烧毁的秋千附近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伸了个懒腰看着沈昳容。 沈昳容一喜,走过去抱起猫,猫咪很乖,只是胡须被烧卷了一些。 沈昳容挠挠它的下巴,小黑猫闭上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手感好好,好可爱,毛茸茸的,还有粉色的肉垫。 沈昳容幸福极了,“我叫你小白怎么样?” “喵~” “你同意了,那就叫小白喽。” “喵~” 小猫蹭了蹭了沈昳容的脸,沈昳容被痒得笑出了声,她将猫咪举起转了几圈,又寻了水喂它。 小猫咪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送水送食物。 沈昳容悲催地和小白对话,“小白,以后我只能对你笑了。” 小白摇摇尾巴:“喵?” 18、又是这样 沈昳容发现她的噩梦全都消失不见了,原来梦里那些和宋音的伤痛过往全换成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于是天未亮时她再次惊醒。 “哈……” 沈昳容不断喘气,她擦掉头上的汗水,躺在床上思考起来。 为什么总会梦见这些东西? 某绿色网站显灵了? 不,绿色网站应该没这么露骨。 早知道就问问系统这书是哪个网站的了。 “啧”,沈昳容开始打坐。 沈昳容在修炼这件事上一向勤奋,前世是受身体所累,若是身体康健她一定会想办法摆脱系统的控制。 灵力运转几个周天后她睁开眼睛,嘴角一撇,“还是太差了。” 虽然没有旧疾,但是资质太差了,远比不上前世。 太安两大仙尊,剑尊是万年难遇的剑道天才,而另一位天生缺了情窍,常人难修的无情道与她最为契合。 冷不丁又想起梅师姐,她同如今的宋音相似,冷冰冰的,不过两人又不一样,师姐是沉默的雪山,无论外界如何她都是那样。 但宋音不一样,谁惹了她,她就变雪崩了。 宋音还在太安宗内时就与梅师姐不对付,只要师姐上门她就不笑了,也不帮忙摆茶水灵果。 那时也是一个冬日,系统与她的连接不太稳定,控制有所减弱,所以她没以此为由责骂宋音。 她唤宋音端了茶水,看人不情不愿照做又臭着一张脸离开室内。 那时的她对师姐说,“徒儿顽劣,请师姐不要怪罪。” 可冬天实在太短了。 思及过往,沈昳容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别想了,修炼修炼。” 沈昳容用那得来的上品灵石摆了聚灵阵,屋内的灵气慢慢成了雾状,打坐时那些雾气直往身体钻。 沉心内视,识海中悬着一把古朴的小剑,在那小剑旁边是一只被锁链缠住的赤色蝴蝶。 宋音咬了她之后,这蝴蝶就待在这里。 再次睁眼,聚灵阵用的灵石已变成粉末,沈昳容顿时肉痛。 她数了数储物袋中剩下的灵石,还剩九百三十二。 从前也没花那么多,骤然暴富就控制不住手脚。 沈昳容坐在床上,托腮看着地上的灵石粉末发呆。 过了会儿她又寻了灯笼往景文阁走。 阁楼蛰伏在黑暗中,似在等待着猎物靠近,而后一口吞下。 沈昳容提着灯止步,轻吞口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进了门。 为防此地着火沈昳容吹了灯笼。 她在门边柜子里寻夜明珠。 “啪嗒!” 在这寂静的夜中,细微的声音也变得明显。 沈昳容一惊,“谁?” 无人应答。 许是谁阅书的时候没放好,书掉了。 沈昳容寻到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将她身前的一小部分地区照亮。 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想将书归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突然一下把沈昳容吓够呛,她以为人晕了想扶起来,没想到蹲身一拉没拉动。 “道友醒醒!” 沈昳容还想再拉,就听这贴着地的人颤着声音,“你、你别拉我,我我我自己起。” 沈昳容看着她黑衣上的银色山云纹还有这熟悉的声音,试探性问:“护法大人?” 趴着的人贴着书架坐起,然后缩成一团,她将兜帽下拉遮住大半张脸,看着像被绑架了一样。 而沈昳容就是那个可恶的绑匪。 沈昳容靠近一步,那人就抖一下,退后再靠近又抖一下。 还挺好玩的…… 还真是五护法洛瓷,黄俪说她很怕人,这么久了,见过她真容的也就宋音和另外四个护法。 沈昳容抚额,魔宫真的有未来吗? 她举着夜明珠离远,“抱歉。” 沈昳容去了别处,她想看看洗经伐髓的书籍。 这次找得更快,沈昳容拿下书翻阅,发现部分材料魔宫里有,只是不对炉鼎开放,而最后一味在东境。 太安宗在东境。 其余仙门应该也有,魔宫和太安宗交恶,所以没有。 沈昳容咬牙,通往成功的路上怎么这么多麻烦。 她将书本合上,又开始愁了起来。 “咳。” 洛瓷一声轻哼引起沈昳容注意,前世常年病痛的她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上次她被迫织布时,几位护法的脸色都不好看,如今才几天而已。 她举着夜明珠走过去,在夜明珠的光芒刚好能照到对方衣角时停下,弯腰将一瓷瓶放在地上。 瓷瓶与木质地板碰响。 沈昳容转身离去,夜明珠光芒消失,阁楼重回黑暗。 宋音也做梦了,这次她没醒,然而荒诞的梦境过后是另一场梦。 她梦到师尊身边又聚满了人,她在对那群人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宋音愤怒上前将那些模糊的人影都撕碎。 可这是梦,梦承受不了她的戾气,当她转身时,师尊的身影也遍布了裂痕。 师尊碎了,梦也醒了。 藤蔓从脸上退下,宋音安静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活了过来。 浑浑噩噩间她又到了那炉鼎住的地方,但人不在。 跑了吗? 宋音嗤笑,正想用鼎印控制,又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尊上?” 宋音回头,对方发丝轻挽,形容慵懒,提灯望着她。 怒火消退下去,“去哪了?” “噩梦惊醒,无事去了景文阁。” 沈昳容心里紧张得不行,她刚做了那样的梦,看着宋音总有点心虚,其实她看都不敢看。 宋音心情似乎不愉,沈昳容想着白天她说的事,忽而一笑,“尊上,小人没对别人笑。” 月光朦胧,沈昳容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自己这样说对不对。 但宋音走了,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原地。 沈昳容放松下来,推门入屋时看见窝里睡得香甜的小白忍不住笑。 点了屋内蜡烛,沈昳容伸手戳戳小白的肚皮。 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嘟囔,“猫不是很警觉?叫你小猪算了。” 似乎找到了好的抱怨对象,沈昳容又说起来。 “果然那蛇妖的话不能信。” 还尊上闭关,这白天来了还不够,晚上也来。 闭关?呵。 沈昳容还想着洗经伐髓的事。 她掏出那两块玉牌看了会儿又收起来。 次日她早早找了这两人。 接到消息的两人在沈昳容院前大眼瞪小眼。 两人异口同声,“你/前辈怎么在这儿?” 沈昳容冲她们挥手,三人坐在屋内。 沈昳容开门见山,想让人帮忙开放权限。 结果被拒绝。 黎休脸上带着为难,“这些灵药我们无权决定。” 任磬点头。 沈昳容也没想到,顿时有些失望。 黎休有些过意不去,她又给了主意,“宫内规矩森严,这些事只有尊上点头才成。” 任磬点头。 沈昳容一个激灵,但到底是听进去了。 “该怎么做呢?”沈昳容有些迟疑。 黎休无奈,“若能猜透,那便不是尊上了。” 任磬点头。 那你说啥?还有边上那位你怎么回事? 茶水还没凉,沈昳容就将这两位请了出去。 她在房内踱步许久,突然想起宋音之前让她做饭。 做饭比刺绣擅长。 她记得宋音以前喜欢吃鱼,只要是鱼都喜欢。 魔宫里有水池。 沈昳容咬了牙,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往门外走去。 19、松嘴 勉强做了一锅看得过去的鱼,沈昳容端起往主殿走,可到了地儿才发现大门紧锁,人不在这。 沈昳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说她是炉鼎可又没人管她,宋音也是随机刷新的,神出鬼没。 突然脊背发冷,沈昳容转头就见宋音站在身后。 刷新了! 沈昳容端着鱼汤行礼,“尊上。” 沈昳容只能看见对方衣角从身边掠过,而后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被晾在原地。 来之前沈昳容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真正看到宋音时却还是紧张,除了两人之前的恩怨纠葛之外,还有宋音本人的气势。 但她跪着也不老实,心里蛐蛐:尊上大人,我还记得你哭鼻子呢~ 沈昳容这么想也就是被人忽视心里生了怨气,宋音根本不爱哭,唯一一次哭泣还不是为了她自己。 那时的沈昳容感觉身体好了点便想着出门看雪,撑伞看着天地白茫,忍不住伸手攥雪,然后她就病倒了。 病中仍有朦胧意识,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很害怕。 她害怕自己死了会有另外的人来承担她这个恶人的角色,也害怕宋音会一遍遍重复在这段剧情里。 最后她也害怕自我的消亡。 或许是她害怕的东西太多,竟然挺了过来,费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宋音。 宋音许久未合眼,眼睛哭得红红的。 沈昳容还未张口就被人扑了满怀,宋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师尊,没事了。” “滚进来。”宋音冷声。 沈昳容嘴一瘪,记忆和现实太过割裂,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端着鱼汤扬着笑脸就进了屋。 “尊上,这是小人特意为您熬的鱼汤。” 宋音垂眸看着那碗鱼汤,汤里的鱼被这炉鼎粉身碎骨,骨头和肉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但是鱼头又完整,那双死鱼眼瞪着宋音,似乎在控诉它死得好冤。 鱼鳃没去,鱼鳞倒是去了就是没去干净,汤里还漂着两片。 宋音笑了,一双眼落在这不知死活的炉鼎身上,“你是准备毒死本尊?” 沈昳容睁大眼睛,眼里是真心实意的委屈。 为了这鱼她忙活了一早呢,刚做好就屁颠颠端过来送殷勤,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昳容今天就要教会这人什么叫做尊重她人的劳动成果! 于是她。 她扑通跪了下来,一双眼中又开始积蓄洪水,“尊上冤枉啊,小人并无此意。” 说完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宋音的小腿。 刚抱沈昳容就发现不对劲,好香。 察觉自己有点猥琐的趋势,她赶紧住脑。 她这三辈子都是正经人,一定是最近做梦太多的影响,要不找个医修看看脑子,或者找天机阁那帮神算驱驱邪。 “放开。” 沈昳容听话放开,规规矩矩在一旁跪好,只是抬头看人时眼里还有水雾,那模样别提多可怜。 但再怎么可怜宋音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不过宋音难得心情不错,她想看看这人到底想整什么花样。 将辣眼睛的鱼汤搁在一边,宋音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昳容的脸,然后伸手过去。 沈昳容倾身将下巴放在她的掌心,抬眼看着宋音。 宋音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正要刷新太安剑修的下限,可又见了对方眼角晕出的一抹红。 这人不爱打扮,那抹红色便更加惹人眼,宋音似被烫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然后在自己衣服上狠狠一擦。 明明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昳容明白自己是被嫌弃了。 她的自信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妖妃不应该这样演吗?这人不是很喜欢掐她脸吗? 为什么? 沈昳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问题,宋音简直比数学题还复杂。 宋音厌恶自己,这人只是与师尊长得肖似就能扰乱她的心神。 师尊就是师尊,师尊不会舍弃自己的骄傲,师尊她…… 宋音觉得自己的理智浸在暴雨中,一艘破败的小舟载着它浮浮沉沉,只需一股微风就能将其吹翻。 沈昳容眼尖地看见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宋音领口伸出攀爬,又同宋音的呼吸一起急促起伏。 和某些小说里说的不一样,宋音的穿衣风格还挺像前世的她,明明拥有那么多后宫,看上去却挺禁欲。 所以那东西从领口出来就能够到脸颊。 直觉告诉沈昳容这不能看,她闭眼趴在地上,就怕宋音一个不高兴要了她的小命或者挖了她的眼睛。 “咳!” 宋音的闷哼声落在沈昳容耳中,她总觉得今日这殷勤送得不是时候。 还有这魔宫里怎么这么多病患? 吐槽是这么吐槽,可宋音的喘息越来越重,尾音也逐渐上扬。 沈昳容越听脸越红,可心越来越沉。 这什么情况?宋音会杀了她的吧? 沈昳容趴得更低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殿门紧闭,锁住天光,仅剩两人的密闭空间和逐渐浓郁起来的花香为此时添了难以言说的暧昧。 沈昳容闻到过这种香气,她赶忙屏气并默念清心咒,然后她颈后一热,之前的准备都成了徒劳。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不由自主抬起头看着趴在桌上的宋音。 她看着宋音脸上爬满了藤蔓的纹路,伸手去解衣襟上的盘扣,刚解开一颗又被另一只手给按住。 她看着宋音神色忽而清明忽而模糊,模糊时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睛染了水光,同她昨夜荒唐梦境中的景象重合。 于是沈昳容的神智也燃烧起来。 她和宋音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互敬互爱的师徒? 不,不是的,她们是?她们是…… 应是互相憎恨的仇敌,拼尽全力撕咬,直到其中一方的鲜血流尽。 识海中赤色的蝴蝶振翅,沈昳容的理智燃烧得更快。 她想她们不是仇敌,她是宋音的炉鼎,如今主人有难她便只能成为祭品。 “过来。” 主人在呼唤她,沈昳容迷迷糊糊想。 沈昳容像一尊失去思想的木偶摇晃着朝宋音靠近,将头轻靠在宋音腿上。 过会儿又抬头注视,然后笨拙地伸手去触碰宋音的脸,双手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灼热,可不知为何,那双盛满情欲的眼眸突然惊醒。 宋音内心满是愤怒,她一把甩开沈昳容,怒斥,“放肆!” 沈昳容也被震醒,记忆断续涌回,她脸色发白重新跪倒。 “尊上息怒!” 沈昳容战战兢兢等待宣判,可只闻到了浓烈花香中突然出现的铁锈味。 她悄悄抬眼,见宋音发狠死咬着下唇,唇侧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可这样的疼痛不够控制她的心魔。 往常心魔都很规律,可现在愈加频繁无序,时轻时重。 她松嘴又要咬重一些,可有人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瞬,眼前人的脸也清晰起来,那人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身为炉鼎的卑微讨好,也不是故人的冷漠嫌恶,是心疼。 在严寒的冬季,师尊偶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时的宋音觉得,或许她的真诚感动了师尊,可转眼那点温柔又不见了。 真的只是一转眼,短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她太想得到,所以才会幻想自己已经得到。 所以现在这也是幻想吗? 宋音张嘴咬住对方手指,恶意在心里增长,只要一用力将手指咬断,这人虚伪的假面一定撤下,或许会比现在有趣。 她确实这么做了,不过留了余地。 嘴里渗了别人的血,她盯着炉鼎的目光灼灼。 宋音期待着眼前人恐惧的样子,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心疼的表情。 这点痛对沈昳容来说可以承受,她还不清楚宋音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能确定的是对方很痛苦。 系统明明说宋音日后会是一片坦途,真是可恶的骗子。 纵使宋音性情大变,对她这个曾经的师尊也只剩仇恨,但她还是会因为宋音的痛苦心疼。 从前她是沈昳容,现在她是沈依,或许沈依可以任性一点。 手指上的疼痛减轻,宋音松了嘴,盯着她的脸露出丝许不解。 沈昳容温声道,“尊上好些了吗?” “你知道了本尊的秘密。” 沈昳容苦笑,“嗯。” “不怕本尊杀了你吗?” 沈昳容的笑容更苦了,但是没感觉到杀意。 她洒脱一笑,“那便尊您所愿。” 宋音看着那张脸,她看不懂。 但只是靠近对方,她的心魔就悄无声息地隐退下去。 恢复冷静的她思考许多,“给本尊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沈昳容沉默过后突然做出一个前世想做不能做的举动,她轻轻抱住了宋音,下巴抵在对方肩头。 “或许,我深爱着您。” 拥抱很轻,可转瞬她就被推开。 不过这次没有责骂和怒火,但也没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欣喜。 宋音似乎很累,她挥手让人下去。 沈昳容尊令往外走,拉开门时阳光驱散了她身上的阴冷,迈出一步却又突然回头。 高位上的人闭着眼坐在阴影中,太阳似乎并不眷顾她,看上去很孤独。 沈昳容不太明白,明明有这么多人在她身边,为何还会觉得这个人孤独。 疑惑时宋音睁开眼,抬手甩了什么东西。 沈昳容以为自己的视线惹人不快,闭眼抬袖遮脸,却听见宋音嗤笑。 “这就是你说的爱?” 沈昳容一惊,睁眼发现一个玉瓶悬在她面前。 看这瓶子,似乎是天级丹药。 前世的太安也有,前世病重时一月也只得一颗。 就这么随便丢? “手上的伤治好,别想着拿去换灵石。” 沈昳容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读心术? 沈昳容在心里试探性骂:孽徒? 宋音没反应。 沈昳容放心了,转身欲走时宋音的声音又至,“明日来此,本尊亲自替你洗经伐髓。” 沈昳容头顶的汗水落了下来。 她好像,没说这事吧? 还有魔宫不是缺了材料吗? 20、不黑 沈昳容还是没将丹药卖了,主要是不敢。 和前世的病痛相比手上的伤并不算什么,毕竟是天级丹药,她没舍得用,只是简单涂了点药粉然后包扎起来。 “喵~” 小白蹭了她一腿毛,沈昳容将她举了起来,阳光透过时小家伙的毛毛变成了红色。 猫猫不吵不闹任人拿捏,只用碧色的眼瞳瞧着你,“喵?” 沈昳容忍不住蹭她的脸,“好可爱~小白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我给你找个好姐妹吧~你喜欢什么毛色的?” “喵~” “喵色的没有哦,不许胡闹,快点回答。”沈昳容故作严肃,随后笑起来。 她摸摸猫脑袋,又准备去找黄俪。 如今的她能自由进出内宫,轻车熟路回到原来的小院,黄俪正在院中练剑,对方练剑时很怪异,另一只僵硬垂在身侧。 她在围院的竹栏上敲了敲,响声一落黄俪便高兴迎了出来。 “沈依!你怎么来了?” 沈昳容,“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如今你不同了,要顾好自己。” 话虽这么说,但黄俪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两人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黄俪眼尖见了她右手上的绷带,笑容一下消失换成惊慌,“你这手怎么回事?” 沈昳容抹猫的手一顿,叹气道:“狗咬的。” 黄俪似乎很担心她,若说是宋音咬的不定得急成什么样。 “内宫还有狗?还以为只外宫有,这天杀的死狗!” 黄俪声音愤愤,沈昳容冷汗连连。 她赶忙道,“没有,是我太过分了她才咬我的,其实我还挺喜欢狗。” 闻言黄俪忙道,“喜欢?那你要不要?” “啊?你养了狗?” “你等下“,黄俪转身从屋内抱了只小白狗过来,“你走之后有人送我的,有两只,你要的话送你一只。” 小白狗安静趴在黄俪怀里睡得翻了肚皮,这和小白的睡姿有一拼。 小白在沈昳容怀里舔爪子,斜了一眼那白色棉花团子以后又继续舔爪。 沈昳容心动了,她很喜欢毛茸茸,于是伸手摸摸狗狗肚皮,“那给我吧。” 从黄俪院中出来就过上了猫狗双全的日子,沈昳容美滋滋地往内宫走,迎面看见了任磬。 沈昳容打招呼,“任护法去看黄姐姐吗?” 任磬站在原地恭敬点头,“是的,主子。” 随即这位护法的视线向下定在沈昳容怀里的棉花团子,她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没问。 沈昳容注意到她的眼神,“任护法想问什么?” 任磬摇头,她规矩行了一礼,“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护法请便。” 任磬离去后沈昳容放松下来,和这位护法待在一起言语行为都不自觉规矩起来,不过她走的方向好像是去黄俪那儿? 沈昳容看了会儿,黄俪和任磬关系好,方才闲聊黄俪还在担心任磬会被人挤出十大护法之列。 回到家时棉花团子也醒了,她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偶尔直起身子扑沈昳容的腿,若是大狗沈昳容会害怕,但这孩子竖起来都没她小腿高。 小白已进窝睡了,狗狗想去找她玩却被沈昳容一把抱起。 “好了,得给你取个名字才行。“ “嗯……就叫你不黑,行不?” “旺!” “你答应了?那就这样决定了,不黑。” 沈昳容将狗安顿好后又开始打坐,依旧是铺了聚灵阵,可就静了一会儿沈昳容就睁开了眼睛。 宋音强压痛苦的样子在她脑海中闪来闪去,她根本静不下心。 如今后知后觉,那个样子像前世书上看到的心魔。 太安宗是一片清净地,沈昳容寻常见的也就那几个人,梅师姐不通情爱,柳宗主看事通透,这两个根本不会有心魔。 没想到第一次见人的心魔,竟然是在宋音身上。 宋音过得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狗系统竟然骗人,真想把它抓起来揍一万遍。 身为一条温和的咸鱼,沈昳容恨的东西就只有这个系统,要是没有这个系统的话她和宋音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唉,想这么多干嘛,又做不了什么。” 沈昳容说完闭眼,没过一会儿就皱着眉睁开眼睛。 她将地上的聚灵阵收了,趴在窗边看月亮。 白天睡饱了的不黑在院子里撒欢,跑累了又蹲下对着月亮呜呜。 沈昳容笑,“又不是狼,呜什么呜。” “呜~” 沈昳容摇头,她点了灯笼往外走,用脚将狗狗挤回院子后关上院门。 夜风有点冷,沈昳容拢了外裳加快脚步,到了景文阁后她换了夜明珠。 珠光晕透黑暗的室内,沈昳容看见了山云纹的衣角,衣角被人扯回暗处。 沈昳容没有打扰,转了个方向寻找自己要看的书。 她记忆力很好,很快发现这书就是她前世读过的。 又翻一页,书页一侧出现清雅字迹。 沈昳容一惊,她又往后翻,字迹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页。 这就是她前世翻看过的书,这书是剑尊的私有物,她在上面记了许多字。 “怎么会在这里?”沈昳容不解。 * 太安宗的夜空亮如白昼,各峰门人提了剑眼神死死盯着高空中那道红色的影子。 “又来!她不是闭关了吗!” “干嘛光抢我们啊!我们都穷成这样了!” “对啊,医仙谷天机阁九霄门哪个不比我们富!” “可恶的妖孽!” “这次绝不让她得逞!” “可是宗主不在,等等!是梅师祖!”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轻轻落在宋音面前。 腰悬双剑,白衣翻飞,修真界称其剑落天惊。 宋音看着来人,“梅欣。” 女子抬头露出笠下一双剔透的浅蓝色眼睛,那张脸很平凡,那双眼睛却漂亮得过分,叫人不自觉与她对视。 她浅浅看着宋音,脸上并无表情,“要什么?” 宋音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一双师尊夸过的眼睛。 魔气翻涌,衣袍无风自动,太安宗待命的门人耳中嗡鸣,修为低弱者当场吐血昏了过去。 宋音并未拔剑,她看着梅欣的眼神愈加寒冷。 “要你命。” 梅欣腰侧一剑出鞘,长剑映月挡在身前硬接一掌,她倒飞几米后停住,“我不欲与你纠缠,你想要什么直接拿去便是。” “你的命。”宋音冷笑。 “不行,换一个。” “柳千枫的命。” “宗主不在”,梅欣见宋音不语又补充,“宗主后日归宗。” 这意思想要柳千枫的命得后日来取。 宋音沉默了,她不明白在这样的宗门里怎么会诞生出师尊这种人。 怒气翻涌下心魔又悄悄抬头,宋音暗中克制。 她收起一身魔气,“你们的命本尊不稀罕,今日心情不错,只要你们将门内所有洗髓灵草交出,便放过你们。” “好,只要这些?” “……” 宋音的脸比夜色更沉。 她看着这些没节操的剑修把灵草打包规整,甚至还分好了年份和品质。 在无数剑修的目送中,她带着东西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她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回家串门的远亲。 她带着这样的膈应回了魔宫,心魔仍在作祟,她踉跄着来到了那炉鼎的门前。 屋内灯火未熄,窗前人影摇晃。 窗边人似在看书,听见声音抬头呵道,“谁?” 随后窗户打开,沈昳容警惕的眉眼换成惊讶,“尊上。” 沈昳容突然紧张起来,她桌上还摆着那本做了笔记的书籍,被看见了估计会多出很多风雨。 见宋音进屋,沈昳容赶忙用身体遮挡书桌,“尊上要吃点什么吗?” 心魔又隐退下去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靠近而已。 宋音未答,她抬手将那书案上的书籍招了过来。 沈昳容有些急,“尊上。” 可来不及了,宋音已经翻开。 沈昳容低头不敢看宋音的表情,可等了许久只是对方淡淡一句,“这书,没收。” “你似乎很害怕?为什么?” 沈昳容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突然灵光一闪,“这书是小人从景文阁拿的,这与规矩不合,我怕您怪罪。” 探究的视线消失了。 “看这书做什么。” “想为尊上分忧。” 宋音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本尊不喜欢聪明人。” 沈昳容只点头,“小人明白。” 沈昳容总觉得今天宋音的问题有点多,而且因为两人身份特殊,她总觉得不自在。 “去床上躺着。” ! 沈昳容泪了,虽然知道炉鼎有这项义务,但临近时还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但是不能表现得异常,她可是深爱着宋音的炉鼎。 沈昳容依言躺在床上,准备脱衣时被人制止。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沈昳容的手放下了,她脸对着床内,但能感觉到宋音在看着她。 这样根本睡不着,但她不敢翻身,只好小心询问,“尊上要一起睡吗?” “不用。” 沈昳容没招了,宋音的存在感太明显,她睡不着只好在脑子里数羊。 数着数着她真睡了过去。 宋音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她在原地修炼,期间心魔并未出现。 …… 看来只能将这人带在身边。 宋音将那本带有故人字迹的书拿了出来,她抚摸着上面的文字,目光渐渐柔和。 21、你要吃我? 沈昳容醒时屋内只余下花香,想来宋音才离开不久。 衣物都是完整的,甚至因为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精神很足。 沈昳容也不明白现在的宋音是个什么想法,就这样看着她睡觉什么也不做? 虽然这是她期盼的结果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且对方昨天的语气明显带有嫌弃。 还是这张脸的原因吧? 想起宋音让她在主殿等候,她赶忙穿了鞋子,将头发弄规整了之后就往主殿赶去。 去的路上遇见了黎休,沈昳容与之同行。 “洗经伐髓,怪不得。”黎休顿悟。 见她如此表现,沈昳容好奇询问,“怎么?” 黎休浅笑,“尊上昨日去了太安宗。” 沈昳容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乍一看这还真像走了妖妃剧情。 她有些担忧太安宗,但在这魔宫腹地又问不出口,于是沉默。 内宫安静,只有她们两人的声音,沈昳容对这里最大的印象就是空,没有人气的空。 她这才想起宋音后宫里的其她女人,似乎都没看见过。 斟酌后才问,“尊上身边没有其她的女人吗?” “有,她们跟您不住在一处。” 沈昳容突然好奇,“除我之外,尊上对谁最好?” 黎休回答得很快,“尊上只对您特别,但有一位主子您要注意,她痴恋着尊上,可能会对您不利。” “那位主子常穿紫衣,右眼角有颗痣,是前阵子刚入宫的天级炉鼎,姓柴名文绪。” 听见天级这两个字沈昳容心头有些不悦,她还是不喜这种将人当成物分等级的做法。 可惜她也是炉鼎。 又想到她还要沾染上宋音的烂桃花,沈昳容便更不高兴。 还是要逃出去,要好好修炼,然后逃出去。 沈昳容直起身子,对等会儿的洗经伐髓更加期待。 沈昳容到时大门主殿大门敞开,但殿中不见宋音,沈昳容便站在殿外等候。 正无聊时听见铃铛轻响,沈昳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紫衣华裳右眼角带着一颗痣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沈昳容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怀疑黎休是个乌鸦嘴。 紫衣女子紧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眼神由温柔逐渐转为锐利。 不愧是宋音招惹的烂桃花,好强的敌意,沈昳容总觉得自己要被她的眼神戳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昳容笑着表示友好,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 “呵,笑得真难看,白长了这张脸。” 沈昳容不笑了,“柴姐姐是来找尊上的吗?” 柴文绪冷笑一声,“不来找尊上,难不成来找你?” 这人说话带刺,沈昳容招架不来,若她真是宋音的妖妃一定要狠狠跟宋音告状。 可惜她不是,宋音不会替她出头,所以还是安静些少惹是非。 宋音扭头,闭目当起了木头人。 可柴文绪并不打算放过她,“徐浪的腿是你干的。” 沈昳容这才睁眼,她露出几分不解,“徐浪的腿怎么了?” 柴文绪的眼神愈加狠戾,“那日他与你争执,回去后小腿便发痒,只是一夜的工夫膝盖之下便全部溃烂,医修说是中了咒。” 沈昳容惊讶,“啊?好惨,但这事真与我无关,我很胆小的。” 柴文绪笑得都有些扭曲了,“你确实胆小,若是我出手,会让他脖子以下都变成一堆烂肉。” 美女……你有点变形了。 沈昳容抱紧自己惊恐退远,“你想把我变成一堆烂肉,这尊上可不答应。” 柴文绪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尊上真的喜欢你?” “尊上恨她师尊入骨,如今不过是借着你来羞辱剑尊,等她玩腻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剑尊好。” 说完她又冷静下来,温柔引诱,“不如逃走,离开这里。”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昳容嘴角抽搐,难道是她不想逃吗?要是能逃她连夜就跑,不带一丝犹豫的。 沈昳容好脾气也没了,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立刻冷了脸拒绝。 “这种事我自然知道,尊上待我如何根本不重要,我只要待在她身边便足够,若是有天因这张脸被尊上杀死我也无悔。” 柴文绪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你疯了!” 沈昳容见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明明她才更像是那个疯了的人。 “我没疯,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沈昳容垂下眼眸,她不愿再搭理柴文绪。 她不太理解这种为了一人痴狂的情感,若是这种情感不能被人接受又当如何? 而且尊上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吧? 想到自己是假痴情,对方是真痴情,沈昳容又好心给出建议,“我与你并不是敌人,你若是想让尊上喜欢,或许要改改性子。” 话音方落,对方的脸又扭了起来,随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昳容眨眨眼,她没想到这人只是嘴上说说,还想着待会儿要是动起手来该如何处理。 她叹息一声,“好累。” “累什么?” 宋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不过沈昳容已经习惯这人的神出鬼没了。 沈昳容转身,“尊上何时来的?” 宋音依旧一身红衣,“你方才对人笑了。” 沈昳容冷汗直冒,“请尊上处罚。” 宋音只是盯着她,“惩罚先欠着,等本尊想好再罚不迟。” 说完抬步入殿唤道,“跟着本尊。” 沈昳容赶忙跟了进去。 另一边的柴文绪去了外宫的养天阁,阁中一位身着青袍面容严肃的女子正在给人瞧病,柴文绪倚在门边等待。 待那病患离开后,女子摘下手套净手。 柴文绪不客气地坐在为病人留的位置,“我要看病。” 医修呵呵一笑,“大小姐,您能有什么病。” “心病。” 见她情绪不对,医修将阁楼的门关上后替她诊脉,眉峰慢慢聚拢。 她叹了一声,传音道:你去见了沈依? 柴文绪表情疲惫,只道:姓宋的竟然如此侮辱剑尊,那沈依也是蠢不可及。 医修皱眉,劝道:如今太安的探子就你我二人,我知剑尊于你有恩,请忍耐这一时。 柴文绪当然知道,她失魂落魄地说:“那不是剑尊,剑尊的身体天生带着剑意。” 医修赶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剑尊的身体自带剑意,能领悟万家剑法,这种体质与剑尊的灵魂有关,可方才柴文绪看了,那只是一个资质堪忧的炉鼎。 还是一个顶着剑尊脸对剑尊的仇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炉鼎。 医修见她突然颓败,心疼劝道:“她已经死了,放下好吗?” “……我做不到。” * “阿嚏!”沈昳容揉揉鼻子,她没想到这主殿有密室,只是此处不透风,那股药味散不出去,她被呛了一下。 宋音并未回头,只是有序将各种灵草放入那一炉沸水中,本来清澈的水慢慢鲜红如血。 那水还在发光,红光映在沈昳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沈昳容感觉下一个原材料就是她了。 沈昳容看着那一炉咕噜咕噜冒泡的水,总觉得很像她在现世吃的红油火锅。 将最后的灵药投入水中,水的颜色更加赤红,也更衬得此处的环境如同地狱。 宋音一挥手,那炉中的液体便飞入浴桶中,只是那水还是在咕咚冒泡。 “进去。”宋音的声音没有起伏。 沈昳容看着那咕咚冒泡的浓汤怔住。 哈? 22、暴露 这确定不降降水温吗?还是说这其实是宋音想的新刑罚? 沈昳容磨蹭着走到了浴桶边缘,明明不在火上,这水却还在冒泡。 “啵!”泡泡裂响,沈昳容仿佛看见自己进去后皮开肉绽的样子。 沈昳容没忍住回头,“尊上。” 宋音笑了,笑容寒冷无比,“不是说为我愿意去死吗?” 此话一出沈昳容便知道她与柴文绪的争执宋音都知晓。 她就说说而已,这人怎么还认真了。 早知道人设就立低一点,整得现在进退不能。 求饶确实很崩深情人设,但她没感觉到宋音的杀意,所以这水应该就看起来可怕一点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昳容开始磨磨唧唧解自己的衣服,但又想起宋音还在,于是她的手顿住了。 让宋音回避也很崩人设吧? 虽然这一世两人的身份错位,但在沈昳容的心里,宋音还是她的徒儿。 这怎么想都不太对。 沈昳容的手在领口处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后还是忍不住向宋音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 宋音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嫌弃。 她脸上嫌弃,嘴上却说,“怎么?让我帮你?” 沈昳容的脸瞬间比这水还红,她先伸手试了水温,发觉不烫后立马除了衣服进桶。 她只露出上半张脸,那双眼带着控诉瞅着宋音。 宋音冷嗤,“自作多情,本尊怎么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沈昳容露出一点虚伪的伤心。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演戏了,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像被拆开又被重新装上,她想痛呼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脱了力沉入水中,一只手又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宋音冷漠的眉眼,沈昳容想要致谢,可新一轮的痛楚又忽然而至。 宋音见她皱起的眉眼。 师尊痛时也会这样。 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伸手将对方的眉峰抚平。 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宋音垂眸,“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沈昳容听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顺畅了很多。 沈昳容只觉得好吵,她似乎听到了剑的铮鸣,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有谁在喊她。 “主人。” 沈昳容吓了一跳,睁眼看见宋音的脸,她犹豫了一下。 “尊上方才是不是喊了我?” 宋音直接松手,沈昳容没防备直接又沉到了水里。 她在水里扑腾两下终于探头,又被宋音丢过来的衣服盖住脑袋,视线受阻下差点又沉下去。 “将衣裳穿好。”宋音离开了密室。 沈昳容将自己从桶里捞了出来,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后便去追人。 看到宋音的背影,她加快脚步跟在对方身后。 洗经伐髓是很痛,但忍过去后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本来狭窄的灵脉拓宽了两倍不止,灵力运转也没了之前的滞涩,甚至视觉嗅觉听觉也强了不少。 她听见了远处的风声,以及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她听着宋音的心跳声,不知不觉间就出了主殿。 “主人。”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宋音甚至能听出是道清冽的女声。 沈昳容四下张望,却见宋音脸色突变。 不待她反应,宋音直接消失在原地,留下沈昳容一人呆滞站在原地。 突然一股狂风将大殿紧闭的窗户吹得哐哐响。 沈昳容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恐怖片段,她咽了咽口水,拔腿就跑出了大殿。 她一路跑回,直到不黑围着她的腿转圈时才让发麻的脑袋寻回理智。 想起方才狼狈囧样她就懊恼,“什么啊?用术法不就行了。” 沈昳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劲,她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如今的身体。 兴起折枯枝,沈昳容一出手却察觉出不对。 往常舞剑时总觉得自己是为剑而生,如今不一样…… 她总觉得,手中的剑是为她而生,尽管现在她手中的不是剑,只是一截枯枝而已。 洗经伐髓还有这样的效果吗? 沈昳容前世看过的书上没有类似的描述,于是对如今的身体产生了些许困惑。 她不再纠结这些,只是轻快舞起剑来。 剑身轻颤,往日死寂的溯雨剑突然绽放光华,它不断轻鸣,为摆脱锁链的束缚左右摇动。 可那锁链亦不是凡物,它们如灵蛇一般将剑身缠紧。 宋音到来时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道剑风袭向她,宋音偏头一躲,只被削断几缕发丝。 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只是死死盯着那剑,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喜悦。 刚醒来的溯雨剑还是抵不过锁链,它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上的光泽越来越暗。 宋音焦急地撤开锁链,溯雨剑失去桎梏光芒大盛,咻地一声往洞府外飞去。 宋音跟着溯雨。 这条路她很熟悉,最近她总是来到这里,长梦惊醒来此,离宫归来时也会不知不觉来此。 她藏匿了自己的身形,又将溯雨控定住。 沈昳容对此一无所觉,她仍在舞着手里的枯枝,可惜被狗打扰。 不黑绕着她转圈,还一直叫个不停。 沈昳容被搅得没办法,只能将狗狗抱起来,她笑着挠挠狗狗下巴,“饿了吗?” 不黑呜呜叫着,扭头向院外的天空叫了一声,可叫过后就缩在沈昳容怀里哼哼唧唧。 沈昳容看着抖成筛子的小棉花团子不解,她抬头看过去。 是宋音。 只是宋音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这种好像要把她这个人给吞吃入腹的可怕眼神。 她赶忙跪下,“尊、尊上。” 溯雨剑挣扎两下又失去动作,似乎成了凡铁。 宋音将它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沈昳容怀里的狗。 好碍眼。 沈昳容低着头没看见,但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更危险了。 随后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宋音在她的脸颊轻柔抚摸,似乎她的脸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 沈昳容被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突然想起之前宋音说过,她用人皮保养皮肤。 该不会真的吧? 沈昳容浑身都毛了,突然那只手停了下来。 “你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 沈昳容一个激灵,她仔细思索了下,难不成是因为她对狗笑了? 好小心眼的女人! 沈昳容低眉顺眼,“任凭尊上责罚。” 宋音看着她,恶狠狠道:“既如此,那就罚你一年的灵石。” 沈昳容惊了,震惊之下她竟然没听出对方凶恶语气下的戏谑。 一年? 那她这一年怎么修炼?不修炼她怎么逃跑? 啊!! 沈昳容瞬间泪了,她一把抱住宋音的小腿,哭得梨花带雨,“尊上、尊上,换个惩罚吧!打我也成啊!” 不黑被放下就跑自己窝里藏着。 这个剧情好熟悉,沈昳容悲哀地想这灵石应该没办法拿回来了。 可宋音没像寻常那样将她拉开,反而轻笑道:“好啊。” 沈昳容的眼泪止住了,她抬头看着宋音的脸。 宋音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地笑,她似乎很高兴,那张冷脸都变得近人情起来。 她在沈昳容耳边轻声道:“那就尽你炉鼎的职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