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生爹娘弃我如草,选纨绔爹爹助他登基》 第一章 换个父亲 “姜保宁!你跪下!” 茶盏在脚边炸裂,滚烫的茶水溅在裙摆上,姜保宁低头看着自己变小的手掌,指甲缝很干净,并没有花楼地砖的泥垢。 此刻的菱花窗透进夕阳,将母亲耳坠上的珍珠照的晃眼。 “我和你爹和离,只有一人能留在摄政王府,你是姐姐,理应让着妹妹,难道要让妹妹死在你面前,你才甘心吗?” 好熟悉的逼问声。 姜保宁谨慎的四处看去。 窗外没有调笑的恩客,也没有逼迫她接客的老 鸨,她的脸没花,手也没有因为浆洗变得粗糙。 她重生了。 回到了没有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 想起过去种种,姜保宁身子颤抖。 前世,母亲便把她叫到此处,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让妹妹留在摄政王府。 她抵不过质问,为表真心选了母亲。 姜保宁笑出泪来,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所谓和离不过笑话,不到两月父母和好如初,而自己成了他们感情的破坏者,不慎走丢后被卖到了花楼。 她被折磨至死,死后灵魂出窍,看到了一本怪书。 在那本《乱世狂宠,霸道王爷的小娇妻》里,父亲是男主,母亲是女主,他们你追我赶,最后走向快乐的结局。 她姜保宁,就是书中所说的炮灰女配。 姜保宁闭上眼,眼泪无声落下。 绝不能重蹈覆辙。 “我选父亲……” “本王选时愿,姜保宁她不配做本王的女儿。” 高椅之上,父亲姜祁眼神淡漠,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点厌恶。 姜祁得意洋洋:“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本王这里容不下背叛之人,你篡使你母亲和离,本王不会原谅你。” 姜保宁瞳孔紧缩。 上辈子,父亲分明选的是自己。 父亲也重生了? “迎儿,若想回来了,随时找为夫。” 姜祁先是看着宋迎笑,又看着姜保宁,神情冷漠。 “既然出去了,以后就再也不是我姜祁的女儿。”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宋迎松了口气。 后知后觉有些愧疚,泪眼盈盈。 “保宁,虽然出府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但母亲会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 “都怪我咳咳。” 一道娇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迎立刻松开了拉着姜保宁的手,护住了差点晕倒的姜时愿。 姜保宁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收回手。 “都怪愿儿身子不好,常要喝药,母亲才会更加担心愿儿,姐姐你别怪母亲,要怪就怪愿儿吧。” 姜时愿怯生生的抬起头,差点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终于摄政王府只有自己一个嫡小姐。 “母亲不要因为我,影响和姐姐的母女之情。” “还是愿儿贴心。”宋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眼泪终于落下。 若是保宁有愿儿一半的懂事,就该主动离开王府。 保宁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姜保宁看着这相亲相爱的母女俩,眼神如一潭死水。 摄政王府水深,母亲又是出了名的病弱美人,若不是她处处周旋,这母女早被人吃干抹净。 但人心是偏的。 许是她和母亲长得不像,母亲并不喜欢她,更喜欢会撒娇的姜时愿。 她以为自己做的不够,所以母亲才看不见自己,为此越发奉献。 可人心沟壑难填。 姜时愿觉得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心生嫉恨,故意看着她的花楼受苦。 母亲只顾着爱情,回府后从未想过寻找自己。 这一世,没有她帮助。 这母女俩能在王府活上几天?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保宁拔腿就跑。 十岁的她还很敏捷,身子并未因搓磨而坏,她有目的性的往一个方向跑,快到那座小院时,后头追她的人已经不敢靠近了。 姜保宁撞到一个邦硬的胸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立刻抱上了这人大腿。 “祖父救命,父亲要害祖父!” 老摄政王身着黑色蟒袍,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闻言只挑眉。 “那两口子又发癫了?” 老三这两口子三天两头的吵架,老摄政王都习惯了,只不过这次闹得格外大些。 但说要害他,这个儿子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参见父王,这孩子真不懂事儿竟闹到您面前,姜保宁你既然放弃了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摄政王府?” 姜祁跪在地上,拉住了姜时愿的手。 “正好父王您在,我要把姜保宁的名字移出族谱,从此以后,我姜祁就只有姜时愿一个女儿。” 老摄政王皱眉,想说胡闹。 “胡闹!” 老摄政王诧异看去,姜保宁抱着祖父的腿,冒出个脑袋狐假虎威。 “祖父在前朝何等劳心劳力,内帷不修,便是祖父治家无方,岂不是将把柄给祖父的政敌看?父亲你也太不懂事了,还请祖父宽容父亲无知之罪。” 姜祁气急了。 这白眼狼牙尖嘴利,断不可留。 老摄政王却目露赞赏。 保宁这丫头机灵,奈何是个死心眼,从前只顾着护着她那娘和后宅的莺莺燕燕斗法,实在落于下乘。 这是开窍了? “看来你父亲赶不走你了。”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父亲不愿意要我这个女儿,保宁不愿让父亲为难,还请祖父了却父亲夙愿。” 老摄政王鹰眸微眯,隐有猜测。 姜保宁磕了个头,扬起小脸,眸光似虎狼般狠戾。 “请祖父为保宁,换一个父亲吧。” 狗屁的男女主,她姜保宁不伺候了。 第二章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换个父亲?你岂敢?” 姜祁目眦欲裂:“你岂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我?就算要走,也是我将你给扔了,是我先不要的你。” 宋迎也哭了:“保宁,你太让你父亲伤心了,快跪下给你父亲认错。” 姜保宁:“母亲你不是说,父亲伤你太深,再也不要和他有联系了?” 宋迎咬唇,顶着姜祁的目光心虚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们时常争吵,但宋迎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姜祁不可能真正分开。 保宁这孩子一向懂事,今日却让她难堪。 说着满脸难过:“保宁你变了,变得好可怕。” “连你母亲的谎话也敢编排,小小年纪这样坏。”姜祁轻蔑道。 又是这样。 他们拉拉扯扯相亲相爱,恶人只有她姜保宁。 “若来日父亲母亲和好如初,保宁还能回来吗?” “你休想!我这里容不下背叛之人。” 姜祁脱口而出,说出口便觉后背一凉,老摄政王看着他的目光冷极了。 “祖父!” 姜保宁如愿抱着老摄政王大腿,哭着哀求。 “父亲容不下我,母亲也要弃我而去,难道保宁只有被扔出府外搓磨至死的结局吗?”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被扔出府外能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不怪这孩子自救。 这股机灵劲,倒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惜才之心顿起,老摄政王扶起姜保宁。 “好孩子,难得你如此透彻,本王做主,你留在王府,谁都不配赶你走。” 姜时愿心中一急。 姜保宁留下了,跟着母亲去受苦的不就是自己? “愿儿愿意跟着母亲。” 姜时愿红了眼,窝在宋迎怀里。 “愿儿不想让母亲孤单。” 宋迎感动极了,越发觉得保宁不懂事。 “好孩子,你是妹妹,身子又不好,你姐姐肯定不舍得让你出府的。” 说着目露失望:“保宁,你若还有良心,还认我这个亲娘,就不要再闹下去了。” 一个甘于奉献的人,但凡有一天不想奉献了,便成了原罪。 “祖父我怕。” 姜保宁躲在老摄政王身后,小心翼翼朝某个方向看。 那小表情怎么看这么可怜。 老摄政王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姜祁目光阴狠,像是恨不得将这孩子杀了一般。 他心中大怒,一脚踢上去。 “混账!” 他知道这三儿子性子左,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没想到对亲生女儿也如此狠心。 若让保宁丫头跟在他身边,迟早得被这黑心肝的家伙给折腾死。 “保宁丫头,换父可不是小事,你要想好了。” 若踏出这一步,以姜祁的性子,恐怕再也不会接纳她了。 姜保宁:“祖父,我想好了。” 上辈子被关在楼里蹉跎的每一日,她都在想。 若子女可以选择父母,她再也不要做姜祁和宋迎的孩子了。 摄政王叹了口气:“罢了。” 这孩子是被这对不靠谱的父母伤透了心。 过继出去,或许是好事。 “你想让谁做你的父亲?” 老摄政王生有四子一女。 大儿子早逝,二儿子便是如今的世子,二者皆由故去的摄政王妃所出。 三儿子是姜保宁的父亲,继王妃所出。 还有四儿子,侧室所出,颇有贤名。 选择算不上多,人群里某个摇着扇子幸灾乐祸的人收敛笑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我选他!” 姜保宁手一指。 摄政王世子。 姜佑。 老摄政王险些笑出声来,答应的比谁都快。 “好!混账,过来把你女儿领回去。” “你要让他当你父亲?” 姜祁接受不了,捂着被踢疼的腿,满脸不可置信。 满京都人尽皆知,他与姜佑是死对头。 “你若踏出这一步,就休想再回来。” 不知为何,姜祁迫切的想阻止这一切。 “你若现在跪地求我,我或许愿意再养一个女儿。” 死对头? 死对头好啊。 姜祁性子邪,行事又狠辣,一般人镇不住他。 但前世直到她死,姜佑都在和姜祁对着干。 姜保宁也是后来才知,得知她失踪后,姜佑找过她一段时间。 还是姜祁出手阻拦,这才未果。 只是可惜这位世子爷太过懒惰。 祖父喜欢聪明有野心的孩子,而世子爷是出了名的废物。 前世祖父登基,世子却并没有被立为太子。 以姜祁的狠心,世子只怕会死的很惨。 巧了,她这辈子也要和姜祁对着干。 正好搭个伴。 姜佑想拒绝来着,身上就多了个挂件。 姜保宁跑的头发都散了,看着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 似乎想亲近又不敢亲近。 小心翼翼的叫:“爹爹?” 姜佑一下就心软了。 孽障啊! 这么乖巧的女儿都不要了。 “保宁别怕,他们眼瞎不要你,爹爹要你!” 爹爹二字似乎叫的格外大声,隐隐可见骄傲。 老摄政王笑了一下,走前又看了姜祁一眼。 眼神里,带着失望。 姜祁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自从懂事后,保宁再没有这么亲密的叫过他。 “你会后悔的。” 他站在姜保宁前面,似乎要证明着什么,居高临下道。 “三年后,你会发现自己做的决定无比愚蠢。” 三年后,皇帝禅位摄政王。 而他,会成为太子。 姜保宁心中冷笑。 她也是这么想的。 姜祁在摄政王府的庇佑下作威作福。 以她一己之力,无法撼动。 但姜祁的死对头可以。 无辜道:“三叔你什么意思,保宁听不懂。” 一声三叔,刺痛了姜祁骄傲的内心。 分明想好要给姜保宁一些教训。 但她顶着这张脸和自己作对,还是让人愤怒非常。 他的女儿可以去死,但不能成为别人的女儿, 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不对之处,姜祁冷笑。 看来重生的只有自己。 有了上辈子的先知,太子之位,舍我其谁? “我等着你后悔莫及。” “是是是,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死者为大。老三,你以后一定会有大造化的。” 姜佑打了个哈欠,把姜保宁护在身后。 他的女儿受人欺负了,丢的可是他姜佑的脸。 “欺负小孩,你可真出息啊,要不要把父王请回来看看你的英姿?” 姜保宁眼波微动。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第三章 绿茶不好当 父亲花心,母亲妹妹只知哭泣,从来都只是她保护别人。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母亲,我可以和姐姐说话吗。” 姜时愿走到姜保宁跟前,压低声音,柔弱的面庞上终于透露出得意。 “世子是出了名的一无是处,虽占着世子之名,手中却无实权,做这样一个废物的女儿有什么用?妹妹只怕姐姐后悔。” 不如你漂亮不如你有才华不如你受宠又如何? 我比你听话啊。 终究是我赢了。 “啊~” 姜时愿忽然倒在地上,眼中挑衅,声音却委屈。 “母亲,姐姐没有推我,是愿儿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但宋迎并没有如她想象般训斥姜保宁,反而眉心忧愁。 保宁今天很不一样。 太冷静,太陌生了。 不知为何,宋迎忽然感觉到一阵惶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远去。 但她下意识不想承认。 承认了,就代表自己做的是错的。 做母亲的不能向女儿认错。 尤其这个人是姜保宁。 “保宁,你迟早会明白,只有亲生父母才会毫无保留的爱你。” 她咬着唇,嘴唇娇艳欲滴。 “其他人都只是想利用你。” 又是这套说辞。 嘴上说的好听,但她在外受苦三年,宋迎却没想过去找她。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不是宋迎亲生的。 “从前没看清,如今反而看清了。”姜保宁面色不变,“以为外面狂风骤雨,但走出去,才发现无风也无雨。” 宋迎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狠狠的瞪了姜保宁一眼。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个冷血动物。” 时愿只会撮合父母恩爱,而保宁却总在她面前说夫君不好。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夫君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他又没把那个女人带回家。 都怪保宁大惊小怪,害的她和夫君吵架。 这次才会和离。 宋迎现在无比后悔。 甚至怀疑保宁是故意的。 说是在帮她,其实就是害她。 “我们断绝母女关系吧。” 姜保宁差点笑出声来。 宋迎越想越有底气,眼神冷冷的。 “你好自为之吧。” 她对姜佑有限的认知都来自自己的丈夫。 废物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 根本比不过夫君。 “好啊。”姜保宁看着她的眼神并无伤感。 从前有的母女情,早被那三年的不管不顾耗干了。 姜祁不会放过宋迎的。 威逼,利诱,强迫,他总会如愿。 宋迎会很惨。 而她不想再拯救她了。 这一世,她只做个局外人,等着这母女俩的结局。 “好了?” 姜保宁回头,才发现新爹并没走。 而是远远的守着自己,像是害怕自己被欺负似的。 四目相对。 姜佑双手环胸,挑了挑眉,心里喜滋滋的。 新女儿肯定很崇拜他! “咳!回家吧。” 姜保宁垂下眼眸。 “嗯。” 虽有些幼稚,却也不像传闻中那般一无是处。 一个小时后。 世子院。 姜保宁想打死之前盲目乐观的自己。 看着这一马平川的院子,寒酸的摆件,和一大堆所谓的古玩字画,她终于明白祖父为什么这么看不惯新爹了。 这么大的世子府穷的叮当响,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没一个值钱的玩意儿。 偏偏姜佑还在那美滋滋的炫耀。 “这些可是本世子花费毕生精力搜集而来的宝贝,像这幅小鸡啄米图,五百两。” 嗯,假的。 “这幅仕女扑蝶图,一千两!” 更假。 “特别是这个,这可是前朝明佑帝最喜欢的珠串,日日拿在手上把玩的,足足花了我五千两银子呢!” 高仿。 姜保宁眯了眯眼,试图从那堆积成小山的古玩中找出几个真货,结果却让人心凉。 “听说爹爹买这些东西花了十几万两,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让人挖走了?” 姜佑一顿,狠狠瞪了眼管家。 在女儿面前败坏他的名声! 管家抬头望天。 早听说过保宁小姐聪慧,若真能管住世子,受几个白眼又算得了什么? “爹爹的这些东西真有趣,保宁看着只觉得处处都是好的。” “你真的觉得好吗?”姜佑满脸惊喜。 他平素没什么大志向,更不想为官作宰,就只爱摆弄这些古玩典籍而已。 可人人都说他不学无术,堕了摄政王的威名。 就连父亲也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当然好了,爹爹是世子府的主人,爹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古玩字画多好,买对了还能升值呢,比死气沉沉的银票可好多了。” 从前姜祁若有不当之处,她都当场指出,为之纠错。 她以为父女之间无需场面功夫。 可累死累活,得到的却全是不耐烦。 姜保宁学着记忆中姜时愿的作态,拉着新爹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嗓子快夹冒烟了。 “保宁是爹爹的女儿,当然要支持爹爹的所有想法,爹爹若喜欢,自然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不过…保宁也有一点小小的爱好,女孩子家家的总要点衣裳首饰。” 姜佑心里那个爽啊! 从来没有人这么支持过他的爱好! 这不仅仅只是女儿。 是知己啊! 被哄的乐呵就爱撒钱的毛病又犯了,大手一挥。 “买!喜欢什么衣裳首饰都买!” 姜保宁努力夹:“这上限是……” 姜佑:“没有上限!” 大不了去求老爷子。 最多再挨顿打。 目的达到,姜保宁也不再吝啬,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似的涌出来。 高帽子戴了一个又一个,把姜佑都唬成了翘嘴。 姜佑喜欢极了这个女儿,现在也不觉得多养一个女儿麻烦了。 两人唠了好一段时间,才满意离去。 看那背影,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姜保宁喝了口水,做绿茶也不容易啊。 “管家,去金玉轩。” 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管家心中一叹,低眉垂目道。 “马车就停在门外,保宁小姐请。” 虽然姿态依旧恭敬,但明显多了分疏离。 姜保宁没看他,径直上了马车。 事实大于雄辩。 金玉轩不愧是贵族小姐的销金窟,大门浩瀚大气,据说牌匾上都撒着金粉。 姜保宁被掌柜的迎上二楼包间,靠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翻着册子,从头到尾就一个字。 “买。” 老爹败家? 我比他更败家就好啦。 等钱花光,连女儿都养不起还得在死对头面前丢脸的时候,更着急的是谁? 好难猜呀。 第四章 养女儿这么费钱的吗? 事实证明,血拼能让人心情变好。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姜保宁盘算着如今的局势。 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报仇难上加难。 当务之急,就是督促新爹上进了。 得讲究些方式方法。 “小姐,世子府到了。” 姜保宁掀开车帘,刚下马车,就看到另一辆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 酒香扑鼻。 这得喝了多少? “世子,明日再约。” “多谢世子慷慨解囊。” 几辆马车里相继冒出几个脑袋,个个两颊通红,都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弟。 姜佑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车,刚打了个酒嗝,便和姜保宁四目相对。 他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糟了,忘了有个女儿。 “爹爹!你手上是酒吗?保宁可以尝一尝吗?”姜保宁满脸的好奇。 姜佑头皮发麻,下意识把酒壶往后藏。 他没怎么带过孩子,但好像有个词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是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不能喝的!” “这样啊。” 姜保宁撇撇小嘴,看起来还有点不情愿,又睁着星星眼看过去。 “爹爹明日还要去哪里玩呀,保宁可以跟着一起去玩吗?” 姜佑想到自己常玩的把戏。 茶楼听戏,酒肆喝酒,花船…… 不行不行! 老头子知道非得打死他。 “明日我不出去玩,我要在家……” 瞥到姜保宁手里的书,一狠心道。 “看书!对,明天我要看书!” 正好今日请全酒肆的人喝酒,把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歇两天也好。 刚要溜进门,发现女儿的马车后面跟着好些个捧着单子的小厮。 管家在和这些人说话,脸色看着不太好。 一个小厮溜过来:“世子爷吉祥,这是小姐今日在本店花费的账单,还请世子爷结了吧。” 姜佑瞧着那长的几乎看不到头的队伍,看了姜保宁一眼。 默默低头掏荷包。 “多少?” “诚惠两千两。” “夺少??” 姜佑心肝一颤。 够他喝半年的酒了。 “世子爷不会给不起吧?” 小厮目露不屑,故意放大了声音。 “听说世子自己生不了,才过继了三公子的女儿,没想到却连区区两千两银子都付不起,堂堂世子,该不会吃白食吧?” 不远处的人群窃窃私语,似乎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比不过姜祁。 姜佑轻易被挑起怒火,刚要吩咐人把小厮托下去打,一双小手压住了他的手。 姜保宁似乎有点后悔。 “女儿今天花的有亿点多?爹爹有没有钱呀?没有钱的话,我们把东西退回去吧。” 这小厮她熟。 是姜祁的人。 她早就察觉到有人跟着,也知道以姜祁的耐性,必会忍不住出手。 “保宁不该和从前一样大手大脚的,爹爹很辛苦,养家一定很累。”姜保宁体贴入微。 姜佑听的那叫一个舒服呀。 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还从没人这么夸过他呢。 “不就是一点银子?进府,让管家给你们。” 顶着姜保宁崇拜的眼神,姜佑骄傲的不得了。 “保宁你尽管花,爹爹有钱!” …… “夺少?” 姜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她一天就花了两万两银子?” 管家:“是两万二千四百五十八两,世子府账面上的银子只有不到一千两,这后面的零头您还是要算上的。” “怎么才这么点钱?”姜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便觉不妙。 管家面无表情的打着算盘。 “您这个月买了两幅大师的字画,花费一万两千两,买了三只斗鸡六只蝈蝈,花费三千两。” “请客吃饭十八次,请客喝酒十二次,请客看戏十二次,买了四个卖身葬父的姑娘,资助了八位怀才不遇的学子,出钱入股了三个店面,其中大半都被骗了……这些,大概八千两。 您一年的俸禄共六千两,之前花的都是大公子留下来的现银,不巧,从这个月起,现银被花光了。” 姜佑越听越心虚。 大哥给他留下了大几十万两现银,这就都没了? 想到大哥已经走了十年,再没人护自己,表情越发颓丧。 努力打起精神道。 “没事,我那些藏品个个价值不菲,随意变卖一个就好。” …… 送走鉴定的师傅,姜佑呆呆的坐在原地,表情涣散,像个祥林嫂一般不断重复着。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就相信了那些贼人,以为自己捡到了大漏,我真傻,真的……” 管家走入殿中,叹了口气。 “介绍您买宝贝的那位大师昨日已经跑了,京兆府正在立案,不止您一个,京中好多大户都被骗了,世子,那些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小姐那两万多的银子……” 姜佑如同游魂般趴在桌子上,俊俏的面庞难掩惊惧。 嘴里还在不断的重复着。 我真傻,真的。 管家叹了口气:“老奴这就请小姐把东西退回去。” “不行!” 姜佑忽然腾的一下坐直。 东西退回去了,保宁肯定会觉得他是个没用的父亲。 说不定也会讨厌他。 他的脸色犹如调色盘一般的变化着,忽然做了决定。 扯下腰间的玉佩,满脸不舍的递出去。 “这东西价值连城,少说也能典当五万两银子。” 管家大惊失色,双手接过玉佩。 “这可是大公子留给您的玉佩,这……” “拿去拿去。” 姜佑趴在桌子上,忧伤的叹了口气。 新女儿可爱又体贴,问题还特别崇拜自己这个父亲,真真没有一处不好。 可是这养女儿,也太费银子了。 第五章 废物世子不废物 “大哥以前养我那么轻松,还以为养个人崽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看来得想办法搞点银子。” “女孩子与男孩子不同,自然更娇贵些。”管家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 世子什么时候如此上进过? 大公子去世后,世子一蹶不振。 摄政王连棍子都用上了,却还是没能阻止世子吃喝玩乐。 没想到保宁小姐一来,世子就有了斗志。 保宁小姐真乃神人也! 姜保宁发现,管家对自己的态度殷勤了许多,亲近中更带着些讨好。 脑瓜子一转,便知道缘由。 这世子府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管家却实实在在的只为世子好。 第二日一早吃饭,姜佑眼睛的红肿未消。 一看就是彻夜未眠,流了不少小珍珠。 “爹爹的眼睛怎么了?” 姜佑差点没拿住手上的勺子,有些慌张。 “没什么,虫子咬了两口。” 姜保宁看起来相信了,满脸担忧。 “要夏日了是会有虫子,我今日出门帮爹爹买些上好的驱虫香囊。” 姜佑现在一听到“买”这个词就浑身一哆嗦。 “你还要去买东西?” “当然啦,昨日匆忙,有好多东西都没购置,才买了不到一半。” 看她掰着小指头数要买的东西,姜佑的心都在滴血。 养个女儿这么费钱的吗? 想到账面上为数不多的银子,他心疼。 又舍不下这个脸,让女儿少花一些。 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犹豫,一会儿苦涩。 看的姜保宁忍俊不禁。 假装不经意拿起一旁的书。 “咦,父亲昨日说要在家中看书,是看这个吗?” 看书? “对啊!人要多读书!你四书五经都读了吗?” 姜保宁一脸单纯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行?我姜家的儿女不求个个有状元之才,但也要琴棋书画精通一两门才对。 不能做个睁眼瞎,别出去买东西了,跟着为父在家看书,可好?”姜佑图穷匕见。 姜保宁挑了挑眉。 看着某人心虚又期待的样子,大发慈悲的点头。 “好吧。” 姜佑松口气。 抱着无比的热情把人带到书房,还悄悄吩咐管家。 “我们要在书房待一整天,谁来都不见。” 为了让女儿少花点钱,他实在付出太多了! 姜佑用手撑着脑袋,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这一翻书就困的毛病还是没改。 “爹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令姜保宁惊讶的是,他竟然只看了一眼,便流利地说出了答案。 虽然只是《孟子》里的内容,十来岁的小娃娃都会学到。 但姜佑可是出了名的废物世子。 姜保宁又趁热打铁的问了些问题。 摸底得到的结果令人诧异。 稍微深些的东西便不会了。 但底子打得极好,年少时绝对认真读过书。 比姜祁强多了。 这哪是废物? 捧着书本,她给足了情绪价值,眼睛亮晶晶的。 “爹爹原来这么厉害。” 不料,姜佑嘴角的笑容反而掉下去了些,似是自嘲。 “我哪算得上厉害,在他们眼里,比不上兄长十中之一。” 姜保宁知道自己有位人中龙凤的大伯。 文武双全,风度翩翩,长相更是绝佳,据说没什么事是他办不好的,堪称别人家的孩子。 连祖父那样严苛的人,说起这个大儿子来也是夸赞居多,引以为傲。 若无意外,摄政王府的家业必然是他的。 但人有旦夕祸福。 这样的天之骄子,却在姜保宁出生的那一年去世了。 “像兄长那么厉害的人都不得善终,所以呀,做人还是和平安乐最为要紧,什么荣华权贵啊,都是虚的。” 眼瞧着姜佑的状态又肉眼可见的颓丧起来,姜保宁若有所思。 他不是废物。 只是不知为何,放弃了自己。 “世子,王妃派人来了。” 祖母身边的秋姑姑满脸焦急。 “参见世子,王府门口来了位年轻姑娘,哭嚎不止,说王府的公子辱了她的清白,王爷大怒,王妃命老奴通知世子,出去避一避吧。” 姜保宁心头一沉。 “避什么?又不是我干的?” 姜佑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恼怒起来。 “老头子觉得是我干的?” 秋姑姑陪笑:“王妃也是为了世子好。” “我自然知道母妃为我好,是老头子不分青红皂白。” 姜佑气呼呼的站起来。 “我找老头子说理去。” 姜保宁看了一眼秋姑姑,连忙跟上, 祖父的原配是在微末之时的患难夫妻,两人感情极好,育有两子。 原配在生第二子时血崩而亡,只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姜佑。 为了照顾儿女,打理内宅,一年后,祖父娶了出身世家以贤德闻名的继妃。 便是如今的继王妃王氏。 王氏确实贤德,把姜佑当做亲生孩子一般疼爱,连亲生的姜祁都比不过。 人人都夸王氏贤德,菩萨心肠。 可姜保宁却在年幼时,看到王氏轻描淡写地命人将丫鬟扔进井里,伪造成溺水而亡。 这是位佛口蛇心的主。 只怕来者不善。 第六章 父子争端 姜保宁紧赶慢赶才追上了姜佑。 本以为姜佑是愤怒的。 可走到近前,才发现他安静极了。 坐在马车里,睫毛下垂,显得乖巧,眼睛里更带着些迷茫。 姜保宁抓住他的手。 似乎是察觉到暖意,他的脸上露出了复制般的笑,反而安慰她。 “不是什么大事,老头子惯会一惊一乍的,等会儿老头子若要打人,你只管往后面站,别波及了你。” 摄政王贯彻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套。 整个王府里,挨打最多的就是他。 姜保宁:“真是父亲做的?” “当然不是!” 姜佑瞪圆了眼,就差没发毒誓。 他是喜欢吃喝玩乐,欣赏歌舞。 但强迫之事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那父亲就不会挨打。” 或许是她的话语太过笃定,姜佑愣住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 显然并不相信。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 只要发生不好之事,都会莫名其妙成了他的罪名。 可姜保宁却捧起了他渐渐垂下去的脑袋。 眼睛凑近他的眼睛,稚嫩的小脸无比笃定。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护短,一日为爹,终身为爹,只要不是你的错,挨打的一定不会是你。” …… 摄政王府。 姜佑还沉浸在女儿的花言巧语之中,走路都轻飘飘的。 直到他听见一声。 “孽障,你还敢笑?” 一大家子人来的整齐。 三堂会审似的,中间跪着一个粉衣女子,似乎就是那位被强迫的良家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恶意,有厌恶,有漠然。 姜祁更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一看这阵仗,姜保宁便知此事不可善了。 “佑儿来了,用膳了没?” 继王妃王氏是一个很和善的女人,手里拿着个佛珠,见人就笑。 “王爷,些许小事,咱们用了膳再说吧。” “强迫民女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摄政王面容淡漠,看着他的眼神也淡淡的。 “是你吗?” 姜佑:“不是。” “那为何有人指控你?” “二哥做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姜祁双手环胸,眼里带着些阴毒。 “二哥,你若想要女人,弟弟送你十个八个就是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丑事?” 姜佑不惯着他:“你亲眼看见了,还是睡在我床底下听见我强迫良家妇女了?” 姜祁:“你!” “好了好了。” 继王妃把粉衣女子拉起来,拍了拍她的手。 “妾身已经问清楚了,此事是个误会,这位姑娘是祁儿的知心人,不关佑儿的事。” “母妃?” 姜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地看了姜佑一眼。 最终却没说话。 像是认了下来。 然而却没一个人相信。 王府里人人都知,继王妃偏宠姜佑,胜过亲子。 让亲儿子给姜佑擦屁股的事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怜三公子,遇到这么个偏心的娘。 还要给兄长背黑锅。 姜佑的脸色越来越黑,似乎气得发抖。 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干脆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摄政王皱眉:“你不辩驳?” 姜佑气的脸都红了,梗着脖子。 “反正说来说去,最后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打就打,不必找理由了。” 姜保宁眼前一黑。 敌方刚排兵布阵,我方已经竖起了白旗。 猪队友啊! 显然摄政王也看他这副滚刀肉的样子碍眼。 滚烫的茶杯掷出。 姜佑大约是脑子瓦特了。 不闪不避,眼睛还瞪得溜圆。 嘴里嚷嚷着打死我吧不要后悔之类的话。 姜保宁心里暗骂,扑了上去。 后背传来大面积刺痛,她眉头微皱。 尚在忍受范围内。 那三年,她受的苦可不止这些。 姜佑却吓得半死,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许久没人这么护着他了。 “保宁……你好傻呀保宁。”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摄政王想要查看她的伤势,姜佑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眼圈泛红,牙齿都在打颤。 “太医,叫太医啊!你们都讨厌我,看不起我,如今还欺负我的保宁……” 摄政王脑仁疼。 仿佛又回到了10年前,那个熟悉的雨夜。 二儿子抱着长子的骨灰,悲痛欲绝。 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只在看到他时露出了憎恨之色。 “王爷机关算尽,逼死了发妻,终于又逼死了您最骄傲的儿子,我又该何时去死呢?” 这些年来,他始终未曾忘怀长兄离世之悲。 一直都在怨他。 继王妃似乎很着急。 “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啊,王爷!佑儿还小,应慢慢教导才是。” 一句话,让摄政王才降下去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他都28了还小?他兄长18岁就中了进士,文能吟诗作赋,武能骑马上阵,取敌军将领首级,他呢?” 一母同胞的兄弟。 怎么能差的这么大呢? 他还敢提起兄长? 姜佑刚要回嘴,怀中的小人忽然嘶了一声。 连忙低头照看,声音柔和。 “是不是痛了,痛了你咬爹爹的手。” 看得出来,姜保宁舍身护爹一事,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她说要保护他。 她真的做到了。 “爹爹不要赌气,您分明是个很有担当的人,祖母让您出去避风头,可您还是来了。” 摄政王一顿,看向继王妃。 “你命人让他躲避?” 继王妃眼含热泪:“佑儿这孩子脾气大,每一次都和王爷争的头破血流,妾身当心王爷的身子,也担心佑儿受苦。” 摄政王没说话,也没说信不信。 只是给亲信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拖走了粉衣女子。 继王妃脸色一变。 王爷手下能人辈出。 真要花心思,自然问得出真话。 如此,是不信她了。 从前只需略施小计,便能引起父子争端。 今日是怎么了? 第七章 打赌!双重套路 夏日衣服穿的单薄,那茶水又烫,姜保宁只觉后背一阵刺痛。 分明是可以忍受的痛,但她却哭得无比委屈,三分痛嚎成了十分。 “痛!父亲,保宁好痛,呜呜呜呜保宁会不会马上就要死掉了。” 姜佑:“不会的不会的,父亲绝不会让你死的,我们保宁一定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本就是装的。 可不知为何。 被这么安慰着,当做瓷器一般的哄着,倒真的让姜保宁生出了几分酸楚来。 她把头埋在姜佑的怀里,吸了吸鼻子。 告诉自己。 只许沉浸这么一会儿。 太医紧赶慢赶的来了。 摄政王权势滔天,府上直接住了个太医,还有专门的医女,可为王府女眷诊治。 姜保宁被挪到了偏殿,一大群人乌压压的跟上去,继王妃也想跟上,摄政王却突然回头看她。 “茶水是你准备的。” 继王妃心里一抖:“妾身冤枉,妾身就算要做手脚,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摄政王:“可若是本王气的上头,便不会在意这些。” 这些年他权力渐盛,只有那小孽畜才能轻易让他理智全无。 说话间,调查的人也来了。 “启禀王爷,属下还没动手,那女子就招了,她也不知是谁强迫的她,但有人给了她5000两银子,让她今日到王府来指认世子。” 摄政王:“有人?” “那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属下问过她近日的行踪,她昨日去过清月茶楼,这是三公子的生意。” 摄政王气笑了。 对女儿无情,对兄弟无义。 “把那孽障压下去,家法伺候,就在这打。” 继王妃脸色一白,正想开口。 摄政王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 继王妃被吓住,不敢求情。 王爷是王府的天,能左右王府所有人的生死。 摄政王却叹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他们父子已经许久没有平心静气的聊过了。 每一次见面,都是争吵。 想到今日之事,摇了摇头。 终究不是亲生的。 …… 侧殿。 女医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衣裳。 看到后背一大片通红,手一抖。 “这茶水太烫,小姐肌肤娇嫩,若是不好好养着,怕是要留疤。” 姜保宁眉头都没动一下。 留疤而已,算不得大事。 屏风外头听着的姜佑却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女孩子身上怎么能留疤呢?就应该让那水泼向我,我一个大男人,脸上有疤也没什么。” 姜保宁听着好笑。 “父亲这么俊,脸上可不能有疤。” 姜佑感动极了,握着女儿的手,眼泪掉的噼里啪啦。 “你这丫头也太实心眼了,别人都想套路我,只有你真心实意对我,我本来只把你当做半路父女,你却真的把我当爹,冲上来保护我。 我姜佑在这里发誓,日后必定待你如亲女,若违此誓,叫我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姜保宁拦都没拦住,眼看着他发了毒誓,无奈又想笑。 傻爹爹,我也在套路你啊。 这种傻白甜是怎么在摄政王府活下去的? “可好些了?” 摄政王踱步而来,眼里有些歉疚。 “保宁丫头,可有什么想要的?” 他还挺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的。 姜佑站在摄政王后头,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老头子如今愧疚着呢。 要银子!! “父亲被人骗了好多银子,祖父可以给些银子给父亲吗?保宁花的太多了,父亲养保宁很辛苦的。” 姜佑感动的都要流眼泪了。 这就是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吗? 他家女儿真是太体贴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天使? 这可不是心有灵犀。 姜保宁指望着姜佑和姜祁对着干,最好能在三年后抢到太子之位,当然要好好培养姜佑的势力。 政军商三大板块里。 军队插不进手。 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指望着傻白甜爹爹混官场。 那就只有多拿点钱了。 收买人心,培养下属,可样样都少不了银子。 摄政王瞥了姜佑一眼。 “这就把你兄长留给你的钱花完了?” 姜佑心虚,又不想在老头子面前示弱,忍不住道。 “这是兄长留给我的,我自然能随意处置。” 摄政王眉头紧皱。 “然后呢?你能靠你兄长多久?” “这些年来,你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招猫逗狗,名声尽毁,你若是个端方守礼的君子,别人就算想给你安上罪名,也没人会信。” “可你现在,是破绽本身,你经不起一丁点的针对,如今你有了女儿,有了牵绊,便是再废物也该像……” “也该像兄长那样?” 姜佑忽然抬起头,嘲讽道。 “像兄长那样听你的话,做你的傀儡,为了你的面子豁去性命,被迫跑到那苦寒之地建功立业,然后死在外头,对吗?” 摄政王走了。 走时眼中隐隐可见水光。 他是个守承诺的人,没过多久就派人送过来一大沓地契和商铺。 可姜保宁却无心去看这些。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的姜佑,颇有些手足无措。 围着姜佑转了两圈,才试探性的抱上去。 姜佑哭得更狠了,狠狠将女儿抱进怀里。 还不忘记避开伤处。 哭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坐在椅子上抽泣着。 姜保宁满脸的恍惚。 原来男人才是水做的…… “保宁可以问问大伯是什么样的人吗?” 为什么父亲一提到大伯就难过? 就连祖父那样的人物,提到大伯都会红了眼眶。 第八章 渣爹被气吐血 说起兄长,姜佑刚刚才止住的小珍珠又掉了下来,她连忙道。 “父亲不想说就不说吧。” “不是不想说,是说了伤心。” 兄长刚离世时,姜祁还用这件事情刺激过他,却被他打断过一条腿,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从那之后,再没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兄长的事儿。 姜佑其实也挺想和别人说一说的。 “你大概不知,我母妃是因为我才难产而亡的,所以在有些人的嘴里,我是个生而克母的孩子。 父王和母妃感情很好,对我的感觉大概也很复杂,所以我是由兄长带大的,才6岁的兄长,当爹又当娘的……” 姜佑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深吸口气。 “他是个真正的天才。” 10岁出入书房,接触朝廷之事。 随便考一考,就中了状元。 大家都说,他是王府的希望。 变故发生在11年前。 边疆生乱,皇帝派兵围剿。 是危险,也是机遇。 在那时,嫂子被诊出怀有身孕,兄长决定留在京中陪产。 可父王却怒斥兄长妇人之仁,强硬的将人送去了边疆。 从此……就没能回来。 消息传到京都,嫂子被惊的早产,一尸两命。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说到最后,姜佑哭的不能自已。 “那孩子若平安长大,也该有你这么高了。” 这让他怎么不恨? 怎么不怨! 姜保宁也听得唏嘘。 先世子若在,既占着嫡长,又有能力。 摄政王府自然轮不到继王妃母子嚣张。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 姜祁再次醒来,正躺在继王妃院中的床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忙来忙去。 “保宁?宁儿……” “父亲,是我,我是愿儿。” 姜时愿攥紧手里的帕子,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父亲还是没有忘记姜保宁! 姜保宁到底有什么好的? 凭什么从小父亲就待她不同。 “父亲是我,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时愿啊。” “是你呀。” 姜祁好像有些失望,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我昏迷的消息传出去了没?” 姜时愿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心中惴惴不安。 “当时许多人都在,应当传出去了。” 都传出去了,姜保宁竟然还不来照顾他? 姜祁脸黑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时愿贝齿轻咬,十分委屈。 “那愿儿就先下去了。” “等等。” 姜时愿惊喜回头。 “姜保宁若是来了,你就和她说,我没空,让她在外头等着。” 这丫头被他宠坏了,脾气大的没谱。 必须得让她吃点苦,改改性子。 没收到回应,姜祁皱起眉。 姜时愿连忙扯出一抹笑。 “知道了。” 姜祁从天光等到天暗,都没能等来姜保宁。 脸色自然也越发难看。 继王妃进来时,见他眼神发愣,便什么都明了了。 “可好些了?” 姜祁立刻委屈起来:“母妃,他们简直欺人太甚,还哄得父王打我板子。” “是你愚蠢!” 继王妃手中捏着佛珠,端的一副慈悲模样。 “动这么明显的手脚,王爷英明,自然查得出来。” 姜祁不服气:“可是父王以前都不查这些的。” 是啊,从前那父子两一见面就吵。 可这一次,他们不吵了。 王爷竟然还怀疑起了她。 继王妃手里的佛珠越转越快。 “姜保宁那丫头,还是该留在咱们这边。” 姜祁黑着脸:“母妃,她背叛了我,我绝不会放过背叛我的人。” 继王妃:“那就杀了她。” 姜祁又顿住:“不至于吧?” “你还没忘记那个女人?” 继王妃看着他:“这些年我任由你宠着姜保宁那丫头,但你发现了没,她长得和那个女人越来越像了。” “若是你父王知道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懂吗?” 姜祁默不作声,眼里满是执拗。 继王妃叹道:“儿女私情只可作为调剂,你该知道轻重缓急。” 姜祁:“我心里有数。” 他得机缘重生,走的只会比上辈子更顺。 世子之位。 太子之位。 甚至包括皇位。 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门外。 姜时愿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轻手轻脚的离开,直到走远后,才敢大声呼气,眼神惊疑不定。 父亲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女人。 姜保宁为什么和那个女人越长越像? 难道……姜保宁不是母亲亲生的? 姜时愿为这个猜想而高兴。 第一时间跑去找了母亲。 姜祁正在养伤,暂时没有工夫去针对逃出府外的小娇妻。 因此现在宋迎还住在娘家陪嫁的院子里。 有仆人伺候着,吃穿不愁。 只是她成日以泪洗面,短短几天内,看着憔悴不少。 姜时愿来找她,宋迎先是高兴,然后赌气。 “你不是要跟着你父亲吗?怎么还想起我了?” 然而姜时愿已经把她的性子都摸透了。 哄了好一会儿,宋迎被哄得眉笑眼开。 “还是你好,你姐姐就从来不会说这些软话。” 姜时愿窝在宋迎怀里撒娇,见状连忙道。 “我是娘亲十月怀胎的亲女儿,当然和娘亲最亲近,说来姐姐的性子太刚烈了,和娘亲一点都不像。” 宋迎叹了口气。 姜时愿小心试探道。 “难道姐姐不是娘亲的女儿?” “你说什么傻话呢?” 宋迎敲了敲小女儿的脑袋。 “你们俩都是我生的,当时我的肚子都比别人大些,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难道我不知道?” 就是可惜,两个都是女儿。 若能有个儿子,她的腰杆也能挺得直些。 见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姜时愿怀疑自己。 难道是她想多了? 第九章 给新爹上点压力 姜保宁若是知道姜时愿的想法,恐怕会立刻笑出声来。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做那对癫公癫婆的亲生女儿。 新爹虽然傻白甜,但胜在好糊弄。 知道女儿为自己受伤之后,就感动的不得了,如今恨不得把姜保宁当做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她不提要求,他还不高兴哩! “保宁啊,这些就够了吗?要不要再买一点你喜欢的?” 姜保宁盘算着差不多能把他的现银花光,略有些羞涩道。 “这些够了,不能让爹爹太辛苦。” 姜佑感动的呀。 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又体贴入微的孩子? 一定是地底下的兄长听见了自己的呼唤,把这么好的女儿送给了他。 “保宁你放心,爹爹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姜保宁相信这一点。 祖父送来的东西一看就是用了心,田庄铺子宅子,应有尽有。 便是后辈没什么大出息,也能靠着这些东西做个富贵翁。 虽然她的目标不只是做个富贵小姐,但也不能打击老爹的信心。 秉持着快乐教育的原则。 她十分捧场的露出了崇拜的表情,大眼睛里似乎闪耀着星光。 “爹爹太厉害了,爹爹准备怎么让我过上好日子?” “把这些卖掉就好啦!” 姜保宁笑容一顿。 姜佑却凑过来,小声说自己刚发现的秘密。 “老头子这次格外大方,给咱们的铺子都在好地段,田庄也很值钱,我打听过了,一个铺子能卖上万两呢。” 田庄和铺子是立家之基。 只有败落之家才会卖铺子和地。 她忽然有些手痒,忍了又忍,才没在这张俊脸上留下痕迹。 “咦,保宁你怎么不笑了?” 他看起来那么真诚,眼神清澈。 “要不要再买几个首饰,或者多买些衣服……爹爹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姜保宁沉默了半晌,扯了个笑出来。 “保宁不太懂这些,但是听别人说铺子放着更赚银子,鸡生蛋,蛋生鸡,才能有长久的收入,爹爹,是不是这样啊?” 姜佑:“你果然不懂这些,开铺子是最容易赔钱的买卖了。” 姜保宁:?? “是吗?” “当然了。”姜佑叹了口气,“我那几十个铺子没一个赚钱的,每年还得搭进去几万两银子。” 若不是兄长留给他的,他早卖了。 姜保宁觉得不太对劲。 姜祁一向大手大脚,结交同僚,拜访上官,流水似的银子花了出去,一个月至少几万两。 他说都是从铺子里赚的。 而姜祁手上也才十几个铺子而已。 将此事记在心里,姜保宁思考着。 是时候给新爹上点压力了。 “时愿小姐求见。” 打瞌睡来了枕头。 “请。” 正准备把人赶出去的姜佑一顿。 忽然想起,姜时愿是保宁的同母胞妹。 论起血缘关系,自己或许还比不上她们亲近。 “那个,爹爹去看看药好了没。” 姜时愿下巴微扬,眼里带着挑剔,像是根本不愿意踏足此地。 “父亲托我给你带句话,他愿意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去认错,父亲会考虑原谅你。” 走到门口的姜佑脚步一顿,极其丝滑的拐了个弯,趴在门外偷听。 还安慰自己。 “我这可不是偷听,我是怕保宁又被那些人给骗了。” 姜保宁看着那藏的并不好的人影,眸光微闪。 “我才不要他的原谅,我有新的父亲了,我的父亲比你的父亲好。” 姜时愿极其不屑。 “人人都知道世子是什么样,姐姐你何必自欺欺人?” 不知为何,今天的姜保宁格外柔顺,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姜时愿越发炫耀。 “父亲说了,他只有一个我女儿,你的院子现在归我,你的嫁妆也归我,父亲给我准备了几十个铺子和田庄,还有好多银子……听说世子前些日子被人骗了所有财产?” 你怎么比的过我? 姜佑紧紧的扒着门,心里乱极了。 那狗东西竟然这么有钱? 不行,我女儿可不能比他女儿差。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姜保宁的回答。 悄悄探头去看,却见自家女儿被人逼到床角,轻咬贝唇,看着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我父亲也会给我准备的。” 姜时愿不屑嗤笑:“就凭他?他……” “本世子怎么了?” 姜佑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昂首挺胸,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田契和地契。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拿去玩吧,等你出嫁,父亲再给你准备百倍的嫁妆。” 姜保宁浮夸惊呼出声,小孩似的炫耀道。 “父亲最好了,我父亲说要给我准备百倍的嫁妆!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姜时愿看清上面的字,眉头紧皱。 拂袖而去。 …… 姜保宁摸了摸地契,不舍地还回去。 姜佑一愣:“不喜欢吗?” “喜欢。”她犹豫着小声道,“父亲不是说要卖银子吗?” 姜佑那颗心呀,被虐成了八块。 别人的女儿穿金戴银,有几十个铺子和田庄做嫁妆。 他可怜的女儿就只能看着别人炫耀不出声。 实际上羡慕的不得了吧…… “拿着!” 十分霸道的把地契都塞进姜保宁手里。 “爹爹说有百倍,就有百倍!” …… 在女儿面前吹牛有多爽快,跑出去的姿势就有多狼狈。 姜佑扇了自己一巴掌,恨不得把这张惹是生非的嘴给缝上。 别的不说,姜祁生财有道,赚钱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百倍就是几万个铺子…… 把他卖了,他也没有啊。 但一想到女儿亮晶晶的眼眸。 他一咬牙,一跺脚。 摄政王正在苦哈哈地批着奏折,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那个除非他主动找,否则轻易不来书房的逆子喘着粗气,开口就是。 “快!怎么样才能让我马上拥有几万个铺子?” 第一十章 姜保宁不仁不孝? “造反吧。” “怎么样才能造反?” 摄政王停下手里的动作,总算正眼看他。 “保宁和你说什么了?” 姜佑擦着跑出来的汗,满脑子都是暴富。 “您没养过女儿不懂,养女儿可费银子了,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嫁妆,哪样都不能比别人家的差,我只要一想到别人家的女儿嘲笑她,我这心啊,就跟煎着似的。” 摄政王默默听他说着自己的辛苦,忽然道。 “我有女儿。” 姜佑焦躁:“你女儿是下人养的,我女儿是自己养的,这能一样吗?” 而且他女儿那么乖,那么听话。 别人的女儿能比吗? 你女儿是别人生的。 但一想到这小子好不容易正经些,摄政王还是把这句话咽回了喉咙里。 “造反吧,没别的办法了。” 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倒是有上万间商铺,但除了造反,别人也不会给他。 姜佑:“您不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吗,您也没有?” 摄政王懒得搭理他:“滚!” 谁知这小子今日胆子大的离谱,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不管,我女儿不能比别人的女儿差,您是我爹,您要管我!” 摄政王想一脚把他踢开,又忽然顿住了。 这小子抱着他的腿。 眉宇间没了平日里的刻意敌对。 多了些依赖。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他大哥还在的时候。 大儿子端庄有礼,沉稳可靠。 小儿子聪慧又不失少年心性,还会拉着他的手撒娇。 摄政王的手紧了又松,终究叹了口气。 “想赚银子?” 姜佑:“想!” “等通知吧。” 姜佑:“就这?” 摄政王:“时机未到,想赚大钱,就得听我的。” “你不听?” “听,您都这么说了,哪敢不听啊。” 姜佑走了,走前还在嘟囔骗子之类的话。 “这臭小子!连老子的话都不信。” “除了他谁敢如此,就是仗着本王心中愧疚。” 摄政王心里憋屈,只能对心腹解玉排遣心中郁闷。 “你说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他大哥那么厉害,他却是这一副孬样。” 解玉自然不敢说世子不好。 “咱的世子也聪明,不怯场呢。” 摄政王想想也是。 满府的孩子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要这要那。 “这点出息。” 把他养到这么大还不算,还要给他养女儿。 解玉恭敬的站在角落,看着王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垂下的眼眸中带着些笑。 天伦之乐。 王爷也乐在其中呢。 果然,不久听见一句吩咐。 “给那孽障再送些铺子过去。” …… 东西还没送到姜佑手里,消息已经传到了继王妃这边。 她捏着手里的佛珠,脸色算不上多好。 “王爷刚给了姜佑那么多铺子和银子,如今又赏了这些,在王爷眼中,前头生的那两个才是他的正经儿子。” 姜祁也气:“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手上有再多银子都守不住。” 继王妃:“如今可比不上从前,那边有个聪明的在。” 虽说一直看姜保宁不顺眼。 但那孩子确实聪慧,像她母亲。 姜祁皱眉。 没想到区区姜保宁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上辈子这个时候,姜保宁还在外头受苦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重生,所以有些细节和以前不一样了? “把我的话带过去了吗?” 姜时愿身子一抖,眼里含着些泪珠要掉不掉。 “女儿都和姐姐说了,父亲舍不得她,也说了父亲受重伤,求姐姐回来看看父亲。 可姐姐却有些不耐烦,她说,说…她只有一个父亲,您的死活,和她无关。” “孽障!!” 带着热茶的杯盏擦着耳边划过。 姜时愿害怕大叫起来。 姜祁赤红着双眼,再次感觉到难堪的背叛。 他养了这丫头这么多年,是条狗都会摇尾巴了。 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 “母妃,我要让她悔不当初,她凭什么看不起我。” “母妃都说了这孩子是个心狠的,吃亏了吧?” 继王妃拍了拍儿子的手。 “早就说了不要让那丫头看太多书,你偏不听,女孩子家家的会绣花就好,像时愿这样,才是端庄的大家闺秀。” 姜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连父王都向着他们。” 继王妃眼睛闪了闪。 “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之事了。” …… 姜保宁正趴在床上,和姜佑玩数铺子的游戏,管家忽然来报,面色焦急。 “宫中贵妃请小姐进宫。”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 姜佑:“只请小姐?你就说小姐伤了,要过些日子才能给贵妃请安。” “贵妃说料定小姐会这么推脱,所以特地抬来一顶轿子,抬也要把小姐抬去。” 往外头看去,果真有一顶轿子。 旁边还站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是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宁夏。 姜佑眉头微皱,撸起袖子就要去和他们讲道理。 姜保宁拦住他。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去。” 人家有备而来,这次不去还有下次。 何必落人话柄。 她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裙,又特地扎了个双丫髻,对着镜子瞧瞧,显嫩不少。 趁机拿了条沾了药的帕子,这是个好东西,往眼睛上熏一熏就能泪流不止。 一切妥当,正准备出门,发现姜佑臭着脸跟在自己身后。 姜保宁疑惑地看他。 姜佑:“我得跟着你,保护你。” 姜保宁一愣。 “那走吧。” 脚下的动作轻快许多。 …… 坐在马车里,两人没说什么话。 宫里的人在旁边守着,也不适合说机密之事。 只是姜保宁心中有数。 当今贵妃姓王,继王妃的那个王。 久在深宫中,却莫名其妙想起自己,必然是听了谁的耳边风。 马车开到宫门口,便要换轿。 姜佑又一通挑拣。 不是垫着的褥子太薄了,就是你们抬轿子的人太弱了,怕颠着我家闺女。 宁夏话中警告。 “世子,这是给贵妃抬轿的奴才。” 姜佑大声:“那也是奴才,我家闺女伤都没好,就被你们贵妃压着进宫,万一颠着,伤势反复怎么办?” 如今正午休,宫门口有来往的大臣,都看了过来。 宁夏无奈,只能按照世子所言更换,心中叹了口气。 看世子这么护着的样子,贵妃今日算计,怕是成不了。 后宫禁地,男子免入。 姜佑走到御花园,就没办法再进去了,听着里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放心的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声音大的明显说给宁夏听。 “爹爹就在外头守着,谁欺负你了叫爹爹。” 姜保宁抿着唇,欢喜地点了点头。 贵妃今日约人赏花,万紫千红间是许多俏丽的脸蛋,而贵妃一身橙黄,被众人团簇在中间,眉眼上挑,跋扈又娇俏。 姜保宁正要行礼,却听到一声尖利的呵斥。 “大胆姜保宁,不仁不孝,还不跪下!” 姜保宁一顿。 刚要弯下的膝盖,反而又站直了。 第一十一章 宋迎状告亲女 “大胆姜保宁?贵妃面前,你敢不跪?”宁夏厉声呵斥。 姜时愿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站出来柔弱地行了一礼。 “贵妃娘娘恕罪,姐姐受伤了,相信姐姐一定不是故意无礼的。” 宋迎站在一侧,赌气般的不肯看她。 旁边是一身王妃服饰,雍容华贵的继王妃。 这一家人倒是来得整齐。 “保宁无错,为何要跪?” 姜保宁站在那,腰杆挺直,似一颗青松,自有一股华贵淡然之气,令人不敢小觑。 姜时愿被唬住了,反应过来后咬了咬牙。 “姐姐,你怎么说得出这么狠心的话?娘亲都在这儿了,你跪下来认个错,相信贵妃娘娘也会原谅你的。” 宋迎低头抹泪,她今天算是彻底看清了这孩子的真面目。 “你既然贪慕富贵,不肯跟我出王府,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被亲生母亲定义为贪慕富贵,名声算是毁了。 好毒的计策。 姜保宁用帕子往眼睛上一捂,眼泪成串般流出,捂着胸口道。 “娘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娘亲既认为我贪慕富贵,那…那我把这条命还给娘亲。” 说着往河里跳去。 夏日的河水算不上冷,姜保宁会游泳,深吸一口气后,一下就扎到了底下去。 上头一片骚乱,连贵妃都慌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太监宫女像下饺子一样的跳了下来。 她冷静的数了十个数。 看到救援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才装作害怕地扑了扑水。 贵妃站了起来,小脸煞白,一把抓住继王妃。 “是你说她不仁不义,嫌弃亲娘,不认亲爹,我站在大义的角度上谴责她,很容易就能把她的名声搞臭的,为什么她不跪地求饶,反而跳了河?” 这可是摄政王的孙女。 要是真死在宫里,她这贵妃的位置算是坐到头了。 继王妃的手臂被抓得生疼。 怎么都没想到姜保宁这丫头不和她们辩论,直接搞了招釜底抽薪。 如今传出去,竟都是她们的过错。 “保宁?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 听到动静,姜佑闯了进来,心中慌乱不已。 听人说女儿掉进了河里,那眼神中的阴冷吓得继王妃后退一步。 他扑通一下跳进去。 继王妃捂着胸口,听见心脏怦怦直跳,隐隐后怕。 这臭小子是真想杀了她。 看着在河里扑腾的姜佑,心中起了歹意。 若姜佑死在这儿…… 想了想,自己无论如何都撇不开干系,只能遗憾作罢。 姜保宁被姜佑捞上了岸。 即便会游泳,最后还是要装一下,因此也吃了两口水。 她小脸煞白,趴在地上疯狂咳嗽着,头发也乱糟糟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贵妃狠狠的瞪了继王妃一眼,上前温和道。 “你这孩子,咱们不过和你说两句话罢了,怎么就想不开跳了湖?来人,把保宁姑娘带下去换身衣裳。” 姜佑也害怕女儿冻着,下意识就要把人递出去。 姜保宁却一头扎进他怀里,抽哒哒地哭了起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 “父亲,保宁真的是不仁不义的孩子吗?保宁是不是该死啊。” 贵妃面色一变。 继王妃目光一闪,上前和善道。 “你这丫头,好好的说这种话做什么,先去换身衣裳,可别冻着了。” 这可怜样,可不能被其他人给瞧了去。 但姜保宁死死的抱着姜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看就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那小身子,还在发抖呢! 姜佑牙齿发颤,才离开多长时间而已。 就有人要把他女儿给欺负死了。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我要告御状!” …… 太极宫。 年轻的康平帝看着跪在下头的几个人,又看着委屈巴巴的贵妃,脑袋大了一圈。 “佑哥,你要不先起来?” 姜佑硬邦邦地跪着,还没忘记搂着闺女。 “不敢,还请陛下为我做主。” “做主,肯定做主……” 眼睛转了一圈,落到贵妃身上。 “现在不欺负妃嫔,改去欺负臣女了,你是真要朕罚你才愿意安分些?” 贵妃也哭的委屈。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臣妾对保宁小姐是小心再小心。 听说她受伤了,还特意用轿子抬进了宫中,连垫子都加了两层。 陛下,臣妾也只是好心,想要调解她们母女之间的矛盾啊。” 皇帝的脸色好了些。 “这么说是摄政王府的家事了?” 贵妃立刻道:“当然是家事,摄政王妃亲自入宫,请臣妾为她调解。” 继王妃攥紧手。 这贵妃果真不靠谱,把锅甩到自己这儿来了。 “陛下容禀,姜保宁和姜时愿皆乃臣妇三儿媳宋迎所出,可保宁丫头她…她闹着要当佑哥儿的女儿。 宋迎整日里以泪洗面,瞧着可怜的不得了,因此臣妇才想着。 贵妃娘娘地位尊崇,又一向古道热肠,想请贵妃娘娘做个说客。” 两三句话之间,姜保宁已然成了贪慕虚荣,只知道攀高枝的人。 宋迎接到继王妃的眼神暗示,也连忙哭道。 “我只是太想女儿了,我十月怀胎,险些费了一条命才生出来的女儿,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女儿了。” 刚开始只是装模作样地哭,结果越哭越委屈。 娘要儿死,儿不得不死。 她承认自己偏心愿儿。 但也是因为愿儿会说话,会哄她开心。 只是一点点偏心而已,保宁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脾气也忒大了。 看了一眼身旁依偎着自己的姜时愿,心里最后一点的不忍也消失。 跪下哭诉。 “臣妇也要状告,姜保宁不认母亲,依律法,该杖责三十。” 第一十二章 是你,对不起我 康平帝心里激动。 儿告母,母告女,这摄政王府的乐子还挺多。 “姜保宁,是这样吗?” 姜保宁趴在父亲怀里咳了两声。 虽然早经历过,但还是因宋迎的指控心凉。 “唐国公夫人。” 摄政王的儿女皆有爵位。 姜祁封爵唐国公。 姜保宁一步步走近,眼睛中燃着熊熊怒火。 既然闹到这份上了,她就要在皇帝面前辩一辩。 她要让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亲口承认,是宋迎和姜祁对不起她。 “你亲口所说,与我断绝母女关系,世子姜佑与摄政王府下人皆亲眼所见,国公夫人难道忘了?” 宋迎被看的心虚,又恼火姜保宁不给自己留面子。 “我气的上头才口不择言,这话怎能当真?” “口不择言?好,那我就当做是口不择言。”姜保宁冷笑一声。 “国公夫人生有两个女儿,您旁边那位姜时愿小姐,也没有跟随您离开王府,她是否也要跟着我一起杖责三十?” 姜时愿抓紧了握着宋迎的手,她才不要挨打。 三十个板子,会把人打残的。 “时愿才不像你这么没良心。” 宋迎护在女儿身前,眼神厌恶。 “我出府这些日子,时愿跑来安慰我,在府中,也是时愿日日哄我开心,休要将时愿与你相提并论。” 连皇帝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也太偏心了。 姜保宁凄烈一笑。 “四年前,母亲被父亲关在房间,断食断水,几次晕厥,是我偷偷给母亲送去吃食,父亲发现后把我关进祠堂,这时候姜时愿在哪儿?” “三年前,父亲罚母亲跪在院子里,滂沱大雨,是我撑伞,陪母亲从天黑跪到天亮,那之后我烧了整整三日,这时候姜时愿在哪儿?” “两年前,母亲与父亲争吵,父亲一怒之下动了板子,是我趴在母亲身上受了几板,被打的血肉模糊,至今仍有腰痛,这时候姜时愿在哪?” “一年前……”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宋迎哭的崩溃,捂着耳朵不肯再听。 她只记得时愿哄自己开心,这些痛苦的回忆早就已被埋藏到最深的角落,为什么姜保宁要让她重新记起来。 是她错了吗……真的是她错了吗? “母亲,愿儿在呢,愿儿害怕。” 姜时愿声音发抖,像朵柔弱的菟丝花。 宋迎抱住她,像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眼神渐渐清明,厌恶道。 “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儿,我早已忘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姜保宁盯着她,忽然笑了。 为自己不值。 “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母亲。” “我姜保宁自认为对得起任何人,可最后,父亲说我是白眼狼,母亲说我不仁不义,比不上妹妹。” “您是母亲,您毕竟生了我,所以我用这条命还母亲的恩情。” “我跳下湖中,我侥幸没死,是父亲救我上来的。” 她看着姜佑。 “救命之恩,再生之情,世子才是我的父亲。” “不是我对不起你。” “是你,对不起我。” 在来之前,贵妃和继王妃两次三番想让她换衣裳,姜保宁充耳不闻。 如今她头发是乱的,身上是湿的。 小脸苍白,却还强撑着站立。 看着就让人心酸。 宋迎眼神挣扎,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心中从未如此慌乱过。 贵妃看着宋迎的眼神里满是鄙夷,连皇帝的表情都带了几分冰冷。 由己及人,想到自己从前的往事。 皇帝也不由一叹。 “你这母亲,做的不称职啊。” 这话一出,宋迎在京中再无立足之地。 宋迎腿软,倒在地上。 “陛下,都怪奸人挑拨,臣妾差点冤枉了保宁姑娘。” 皇帝顺势点头,他也十分厌恶宋迎。 正准备降下惩罚,忽然想起这是摄政王的家事。 摄政王府越乱,他才有乐子看啊。 “咳咳!你这母亲做的失职,朕就罚你,日后要千倍百倍的补偿姜保宁,保宁啊,最亲不过父母,你……” “摄政王驾到!” 皇帝面色一肃,下意识坐正了些。 看着一袭黑金蟒袍,气势逼人的摄政王,扯出一个笑容。 “王叔辛苦,今日不忙了吗?” “臣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摄政王拿着个奏折,眼神随意一扫。 “看来臣来的不是时候,陛下另有要事要忙。” “说来也是王叔的家事。” 康平帝将事情一说,略带着些看好戏的姿态。 “朕也是为难呀,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好。” “家事?家事怎归陛下管辖?” 康平帝笑容一顿。 摄政王慢悠悠道:“臣刚来,见陛下如临大敌之色,还以为是要紧的国事。” “是…是朕多管闲事了,王叔家的事儿,还是由王叔自己管教。” “那臣就把家人带回去了。” 摄政王微微点头,才像刚看到姜保宁似的,十分惊讶。 “保宁丫头,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姜保宁眼珠一转。 看向贵妃,像是害怕似的抖了抖。 “是保宁自己不小心跳到湖里去的,不关贵妃娘娘的事。” 贵妃心里一沉,暗骂这丫头奸猾,半点苦头都不肯吃。 “本宫…本宫也是关心则乱,听了王妃的话才这样的。” 继王妃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娘家侄女半点都不可靠。 哭着就跪下了。 “臣妾知错。” 摄政王没说话,像是要回去处理家事,然后又看向皇帝。 康平帝心里一抖,这位王叔最是护短。 “是……贵妃有错,王叔认为该如何惩罚?” 摄政王不说话。 康平帝又看向姜保宁,柔声哄道。 “保宁受了委屈,保宁说,该怎么罚贵妃?” 小孩子胆子小,料想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姜保宁却像是害怕似的躲到父亲后头。 “陛下家事,保宁不敢置喙。” 康平帝笑容一僵。 最后,贵妃降为妃位,禁足三月,罚俸一年。 姜保宁因祸得福,被封为郡主。 封号永乐。 摄政王成功护短,大胜而归。 第一十三章 她就该烂在泥里,任人践踏? 摄政王府。 摄政王:“跪下。” 姜佑条件反射就跪下了。 直到姜保宁拉了拉他,才左右看去,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叫他跪下! 继王妃满脸难堪。 当着孩子们的面,王爷连这点体面都不肯给她。 莫不是厌弃了她? 她委屈跪下。 长辈都跪下了,孩子们自然不能站着。 宋迎默不作声的跪在身后,姜时愿也不甘不愿的下跪。 “王爷,请听妾身解释,妾身真的只是想让保宁和她母亲和好如初,才去找了贵妃做主,妾身的出发点是好的。” “对呀,祖母只是好心。” 姜时愿狠狠地瞪了姜保宁一眼,委屈道。 “大家为了姐姐奔波劳累,姐姐却看着祖母和母亲受罚,实在令人寒心。” “祖父,恕保宁不能认同此言。” 姜保宁直直地站着,面上波澜不惊。 “王府的家事,何时轮到外人去做主了?” 继王妃闻言面色一白。 王爷不会管后宅的争斗,却绝不允许后宅争斗影响到摄政王府的利益。 是她太心急了。 姜时愿还想辩驳,继王妃直接认错。 “是妾身的错,还请王爷宽恕。” 摄政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王妃病了,这两月就好好休息,等病好再出门吧。” 继王妃心头微沉,王爷的意思她知晓。 若是还不懂事,这病就别想好了。 “妾身遵命。” …… 继王妃把佛珠狠狠地扔在地上。 “为了前面那个留下来的儿子,王爷忍心将我软禁,数十年夫妻,竟丝毫没有情分可言。” 她伤心极了。 “难道我真的比不上前头那个吗?” 当年王爷也是这样。 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却与乡下来的低贱妇人琴瑟和鸣。 甚至都不看她一眼。 “母妃出身王氏,名门贵胄,那元妃不过只是区区教书先生的女儿,怎配与母妃相提并论?” 姜祁:“从前发生那么多事儿,父王照样没管,或许咱们不应该将皇帝和贵妃牵扯进来。” 是了,王爷向来不管后宅。 只要不损害到王府的利益…… 继王妃闭眼平复心绪:“我也是一时着急,如今怕是不好轻易动作。” “我自有办法。”姜祁满脸不屑。 “听说父王又赏了姜佑许多铺子,咱们按照老方法,等他那些铺子开不下去,父王必定会对姜佑失望。” 到时候父王就知道,自己才是父王最能干的儿子。 至于姜保宁……没有世子府的庇佑,想拿捏她简直轻而易举。 想到美好未来,继王妃笑出声来。 元姐姐啊元姐姐,你死的早,你的大儿子也死的早。 你的小儿子也该像你们一样,烂进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就这么办吧。” …… 姜保宁回到世子府,才终于忍不住乐出声来。 前世,继王妃一直戴着那层慈祥的面具,人人说她是京城里最最良善的人。 她牵着姜保宁的手,口口声声说祖母最喜欢你了。 但在姜保宁被贼人掳去青 楼的那一日,却分明的看见了继王妃的身影。 她哭着求继王妃救自己。 继王妃却一脚踢开了她,那张通常带笑的脸庞满是厌恶。 “出生低贱之人,自然不配待在高贵之处,就该烂在泥里,任人践踏。” “不要!!!” 姜保宁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满是冷汗。 她害怕的把自己缩在角落,双腿抱膝,一双眼睛带着惊魂未定,牙齿打颤。 怎么又会梦到前世之事? 是了,继王妃还没死,姜祁也好好的活着。 因为此事,宋迎和姜祁更快和好如初,姜时愿还是富贵的王府小姐。 他们一家人享尽天下富贵,若无意外,继王妃甚至会在三年后成为皇后。 绝不能因为一点小胜利就放松警惕。 “保宁?保宁你怎么了,爹爹可以进来吗?” 屋外传来了姜佑着急的叫喊。 她的院子与姜佑的院子挨得很近,大概是自己的梦话被听见了。 得到允许后,姜佑披头散发就进来了。 夜晚冷,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鞋子都是拖拉着的。 姜保宁爬到床前,扑进了姜佑怀里。 姜佑可心疼了。 “怎么了?是不是白日落水吓着了?” 姜保宁声音闷闷的。 “保宁做了个噩梦,我掉进了水里,爹爹没有来救我,我在水里没办法呼吸,努力挣扎着想往上游。 但河里却有几个水鬼拖住了我的脚,按住了我的头,他们撕扯我的身体,好痛好痛,我最后被憋死在水里。” 姜佑心疼的难以附加。 那颗心啊,就跟被针刺了似的。 “梦都是假的,都是相反的,爹爹怎么会不来救保宁呢,爹爹一定会保护好保宁,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家保宁!” 姜保宁眼睛通红,像个小可怜的小兔。 “会吗?可是爹爹也会有重要的事要做,今天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 姜佑心虚的呀,都怪自己今天没看住女儿。 瞧瞧,女儿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爹爹没什么重要的事,一定时时刻刻的保护保宁,别哭了好不好,爹爹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姜佑用大拇指擦掉女儿的眼泪,心疼的难以附加。 一激动就口不择言。 “爹爹时时刻刻都守在保宁身边,寸步不离!好不好?” 姜保宁终于被哄笑了。 “好~” …… 由于当天晚上没睡好,姜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穿上衣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也颇为风流潇洒。 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决定按照以前的习惯出去找口饭吃。 香云楼就挺好,也有半月没见小桃姑娘了。 谁料一推开门,姜保宁天真无邪的笑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爹爹今日真好看,爹爹要去哪里玩呀,保宁也去。” 姜佑笑容一顿。 忽然间想到自己昨日夸口许下的诺言。 寸步不离。 他心肝一颤。 第一十四章 你父亲偷我父亲的东西 一炷香后。 坐在马车里的姜保宁笑容灿烂,而姜佑双眼无神,提不起兴致。 女儿跟着,香云楼算是不能去了。 斗鸡坊也不行,万一让鸡伤着怎么办。 赌 场更不可以,会教坏了女儿。 他猛然发觉,自己日常的玩乐之地少了九成。 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姜保宁仿佛看不到姜佑的伤怀,一口一个爹爹叫的可甜了。 “爹爹爹爹,我们要去哪里玩呀?” 姜佑撑着下巴:“哪里都行。” 反正不是他想去的。 “爹爹你饿了吗?爹爹你想吃什么呀?” 姜佑叹了口气:“看你喜欢。”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兴奋中的小孩渐渐的收敛了笑容,一副犹豫害怕的样子,然后叫了车夫。 “前面转个弯,送我回家吧。” 姜佑疑惑。 “不想吃好吃的了吗?” 姜保宁露出了个一看就勉强的笑。 “我不能吵爹爹。” 姜佑一愣,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敏锐。 “我没关系的,虽然昨天才跳了湖差点淹死,虽然昨天才被贵妃逼迫,虽然被吓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但是这些,保宁都应该自己克服的。” 姜保宁脑袋越来越低,声音隐隐可见哭腔。 “虽然爹爹答应了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保宁,但……保宁不应该奢求这些,我不能做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告诫自己。 不能不讨人喜欢。 姜佑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女儿都受了这么大的苦,夜里被吓得无法安枕,他竟然还只一心想着玩乐。 “保宁,你不用讨别人的喜欢。” 姜保宁:“可是,他们都说,都说坏孩子才不被人喜欢。” “他们?”姜佑敏锐地问,“姜祁那个傻逼咳咳咳咳咳咳。” 姜保宁假装没听见他爆粗口。 “是啊,他们说好孩子就是应该让人喜欢的。” 这群人真该死啊。 姜佑牙都要咬碎了,忽然双手抵住姜保宁的肩膀,无比认真道。 “他们说话都是放屁!没错,都是放屁!你不用做一个让任何人都喜欢的小孩,我也不会觉得你是坏孩子。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你是小孩,你有资格任性一点,听懂了吗?” 姜保宁眼睛带笑,假装被说动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爹爹和他们都不一样。”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姜佑长期贪玩,想要说服他不再玩乐是不可能的。 但可以给他找个更有意思的玩乐。 代替从前那些不良习惯。 比如说养崽。 姜佑乐滋滋的,也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可有哲理了。 “那可不~” 姜保宁:“爹爹!我们去逛书局吧,我想看看有什么新的书。” 逛书局也不是姜祁喜欢的玩乐,但他很高兴女儿能有主见。 “可以!我们保宁想去哪里都可以。” 嘿嘿。 养女儿也不难嘛~ 好像比斗蛐蛐好玩些。 …… 马车停在书局门口。 姜佑背着手,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儿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书局有什么好逛的。 难不成真能像书里所说自有黄金屋,变出银子来? 想着,听到女儿倒吸凉气。 “爹爹,你看那幅画是不是咱们家的小鸡啄米图?” 姜佑睁大了眼,忍不住凑近看,眼睛越瞪越大。 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买的一堆古玩,九成以上都是假货,姜佑看着就烦,让管家扔进了杂物房里。 这一幅……和家里那幅好像。 “还有这个小猫扑蝶图,这个鱼儿戏水图,和家里的都好像呀。” 姜佑一个个看过去。 “这些也是假货?” 书局的小厮不乐意了。 “您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们敬远书局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的书局,从来只卖真品。” 姜佑揉了揉眼睛,盯着这幅画右下角的一处出神。 当年买画时,他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溅到一滴在小鸡啄米图的右下角,因此高价将它买下。 这幅真品,同一个位置就有一滴墨汁。 “管家,家里那幅……” 管家和姜保宁对视一眼,一拍脑袋。 “王爷您说看那堆假货不爽,我想着眼不见为净,拿出来卖了也能赚点银子,刚巧今天带在了身上。” 姜佑仔细对比管家的那幅画,又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幅真品,瞬间怒火中烧。 “好啊,感情是有内贼!” “你们书局竟敢偷我的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声音颇大,吸引了众人驻足。 “二伯,姐姐?你们怎么在书局闹起来了?” 姜时愿一进书局,就看见姜佑在这里撒泼,眼里有些嫌弃,矜持道。 “书局是读书人买书看书的地方,世子若是欣赏不了,就去花楼或是赌坊吧,莫要扰了这片清静之地。” “他就是摄政王世子?” “果真如传言中所说,粗鄙不堪。” 听见众人小声的议论,姜时愿目露快意,宋迎更是有些嫌弃,用帕子捂住口鼻。 “可是这书局在卖假货啊。”姜保宁目露不解。 姜时愿抬高下巴:“姐姐,你为了冤枉父亲,实在煞费苦心,这是父亲主持的书局,凡是有举人文凭的学子,在此买书皆可半价,就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出路,人人皆知父亲的好心,你怎可随意攀扯父亲清名?” 姜保宁眼中带笑。 “这么说,这书局的幕后老板是你父亲?那我父亲买的真画,怎么会挂在你父亲开的书局里?” “难道……你父亲偷我父亲的东西?” “这就是圣上新封的永乐郡主吧?” “永乐郡主的意思,难不成三公子偷了世子买的真迹?” “危言耸听!”姜时愿急了,“你有什么证据?” 姜保宁目光带笑,抬头问。 “父亲当时买那幅画时,可有凭据?” 姜佑反应过来:“有!不仅有凭据,我还有人证。” 他又不是真傻,自己不懂的东西自然会带懂的人去看。 当时他高价聘请了一位古玩大师随他一同去买画。 大师都说了是正品,他才放心买下。 知道大多为假后,他还在府里哭着骂了好久大师沽名钓誉。 只可惜张大师当时云游去了。 “张大师他……” 姜保宁给了管家一个眼色,管家立马道。 “巧了,老奴昨日听人说张大师云游回来了。” 第一十五章 让他丑态毕露 姜佑一乐,只觉天命在我。 “请张大师!” 姜时愿见他信誓旦旦,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父亲英明神武,生财有道,比这废物世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必然是这废物世子嫉妒父亲的才华。 “什么张大师王大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骗子,说的话怎可当真?” 姜保宁:“妹妹说的是什么胡话,难不成连张同禄大师也不被妹妹放在眼里?” 张同禄大师名声在外,簇拥者众多,和世家更是有拐着弯的关系。 姜时愿面色一变,咬唇道。 “张大师自然火眼金睛,只是怕有些人诓骗张大师。” “妹妹说的有些人……难不成是我父亲?我父亲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指桑骂槐。” 姜保宁抽泣两声:“我知道,妹妹你一向看不起父亲,觉得父亲不学无术,可我父亲再如何,也没有做过损人利己之事,他堂堂正正,行的正坐的直。” 行不正坐不直者,另有其人。 在场不缺聪明人,一眼就看出姜时愿对摄政王世子并无任何尊敬之意。 小娃娃哪懂什么,自然是大人如何表现就如何学。 看来这摄政王府贤名在外的三公子,并不如表面那般坦荡。 姜时愿都快气死了,姜保宁何时学会的装柔弱扮可怜? 她简直讨厌死了姜保宁的能言善辩。 总有机会她要撕了这张嘴。 “母亲,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宋迎一把将姜时愿护在身后,她本来还因为姜保宁落水之事,对姜保宁有些愧疚。 如今看来,这孩子对她也没有丝毫留恋,全程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是自己太重情了。 张大师来得极快,被小厮拉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喘的像沾满了灰尘的风箱。 “张大师,您可算来了。” 姜佑一把抓住张大师的手,亲热的好像自己没骂过老头沽名钓誉。 “您可是出了名的公平正直,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他加重了公平正直一词,神色坦荡,让人不由自主便信了三分。 姜保宁先让管家拿出家中的假货。 “请您先看看这几幅画。” 只略略看了几眼,张大师便皱起了眉。 “谁仿的假画,技艺极其粗糙,十文钱能买三副。” 姜保宁撇了神色不自然的姜佑一眼,背后之人有多看不起他,连贵些的假画都舍不得拿来骗人。 偏偏姜佑还被骗的团团转。 “烦请您再看看这个。” 这次张大师看的时间长了许多,甚至还用上了一个打磨过的能放大东西的镜片,脑袋都快凑到画上了。 良久,点了点头。 “这些,皆是当年老夫陪着姜世子所买之画。” 姜时愿面色一白。 “您不会看错了吧?您再看看呢。” 张大师面色一变,小胡子气的都翘起来了。 “你难不成在质疑老夫看画的技艺?不过几年前的事,老夫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 摄政王世子买的真画,被挂在了摄政王三公子开的书局里,世子手里的那一幅却被换成了假的。 “这世子莫不是个大冤种?” 姜佑听此言,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没在人群中找到此人。 “我找姜祁算账去!” “父亲且慢。” 姜保宁将人叫下,当着众人的面,轻声细语道。 “虽说这敬远书局里卖的画,是父亲所买之画,虽说有人把父亲手里的真画换成了假画……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或许只是王府的内鬼把画偷出来卖,书局只是被诓骗了而已。” 她站的笔直,目光并无躲闪之意,言辞更是落落大方,赢得了不少看客的点头。 怪不得陛下会封此女为郡主。 举止大方,不偏不倚,未来竟然有大造化。 宋迎目光有些动容。 反倒是姜时愿满脸的怀疑,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永乐郡主说的对,咱们书局就是被人诓骗了,这些画,我们书局买来也是付了银子的,但既然是世子的,咱们宁可亏本,也要还给世子。” 书局掌柜早就出现了,但局势不容乐观,便一直躲在后头不敢冒头。 如今说的虽然大方,但心里却在滴血。 这几幅画加起来最少能卖个两万两,若是三公子得知,恐怕得气疯了。 “我父亲向来堂堂正正,不收不义之财,也不会让清白者蒙受损失。” 姜保宁抚掌而笑:“掌柜的不如把书局的进货单子和售卖单子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多少钱买的,我们世子府补书局多少。 我父亲素爱书画,卖出去的,这个做女儿的也想替他买回来,只是一片孝心罢了,父亲觉得呢?” 刚想答应把画免费收回来的姜佑:“……这是当然!我世子府像是缺这么点银子吗?你进货价多少,我就多少买回来。” 心里疼的滴血。 又安慰自己,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 旁观者不由感慨,父慈女孝,令人感动。 这世子还是很讲道理的,传言果然不实。 掌柜止不住的发抖,恨不得马上晕过去。 哪来的什么进货单子? 这批画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姜时愿看着掌柜的脸色,像是猜到了什么,攥紧手心。 “不如咱们去后面的房间看看进货单子吧……” “就在这看吧。”姜保宁面上带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对了,如今天热,掌柜的可让小厮小心些,莫要打翻火烛,把单子给烧了。” 掌柜的心里一抖,唯一的路竟也被堵死了。 忍不住看向姜保宁。 这样聪慧的女儿,三公子为何要把人赶到敌人的阵营里去? 一旁的人见他犹豫,都不用姜保宁说,便开始帮他催促起来。 在一声声催促之下,这位继王妃身边的老人只觉头晕目眩,眼睛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众人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门是非多呀…… 有一些受过姜祁恩惠,没少写诗夸姜祁的学子面色大变,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有这样的黑历史。 拿着手上的书,便往书局里扔去。 “什么半价买书,用偷来的银子成全自己的美名,书还给你!” “尔等不屑与他为伍。” 不知道是谁扔偏了,啪嗒扔在了姜时愿的头上,她眼睛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 宋迎站立着,感受着那些或敌对或不屑的眼神,都快气哭了,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第一次觉得引以为傲的丈夫,这么丢脸。 第一十六章 后悔,若是保宁还在就好了 宋迎眼睛一翻,也想晕倒。 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 竟然是姜保宁,她神色动容。 “您别晕啊,您是唐国公府的女主人,要跟着我们做见证的。” 宋迎:“……见证?” 姜保宁微笑:“还有些铺子没去呢。” 趁着消息还没流通出去,姜保宁又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去了有名的古董局。 同样是姜祁开的店。 不出意外,又找出了姜佑曾经购买过的珍宝。 舆论一片哗然。 “感情三公子开的店铺是贼窝啊。” “以后谁还敢来这里买东西。” “晦气。” 宋迎涨红了脸,她素来是最要面子的,恨不得像姜时愿一样马上也晕过去。 但姜保宁就在旁边看着。 一见她有晕倒的势头,就立马大喊,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去掐她人中。 假晕两次皆失败未果。 现在宋迎是真有些晕,但不敢晕了。 “女儿,咱们接下来去哪个店?” 姜佑抱着一堆真品笑得可不值钱了。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这女儿旺他! 姜保宁:“回家。” 姜佑一愣。 他们现在占了上风,回家干嘛? 傻爹爹,事情闹得这么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如今去,可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姜保宁一叹:“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好歹是亲兄弟,相信父亲也想给他一次机会。 感谢各位今日仗义执手,我世子府记得各位的好,今日所得所有珍品,换了银子之后,世子府全部捐献出来,以各位的名字拿去做善事。” 人群中一片道好! 虽说银子没到他们手上,但以他们的名义去做善事,好名声到他们的身上了啊。 这不比半价买的书更招文人好感? 众人对世子与永乐郡主的好感噌噌往上涨,乖乖的排成长队,在管家那里记下名字。 都觉得赚翻了。 姜保宁也觉得赚翻了。 记下名字的这些人可都是人证。 …… 回到府中,姜佑唉声叹气的。 “忙了一趟,腿都跑细了,什么都没拿到嘛。” “爹爹想把丢掉的珍品找回来?” 姜佑恹恹道:“当然想。” 可惜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了。 “我有办法。” 姜佑眼睛一亮:“好女儿,你有什么办法?” 姜保宁:“父亲出一个单子吧,挂在世子府门前,您买过的珍品都写在单子上,未寻回的写未寻回,已寻回的在后面写上名字,如今在谁的手上。” 姜佑不解,挂个单子就有用了? 然后脑瓜子一转,眼睛渐渐亮起来。 不由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儿,疑惑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世家文人都要面子,他们买书画古玩,是要摆出去炫耀的,但若是我把这些东西挂在府门前,他们手上的真品就成了赃物。” 姜保宁笑着接。 “他们只需拿着单据,来世子府走一趟,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真品也可以继续现于人前,而我们也可以拿着单据,去找罪魁祸首要银子。” 姜佑忽然站立起来,叉腰大笑。 “好些宝贝我买的早,如今价值不菲,这些东西的全部价值叠起来,少说大几十万两,姜祁把自己卖了都不一定还得上。” 事情发展的十分顺利。 一个下午的时间,世子府就接待了五位带着单据和真品拜访的人家。 生怕慢上一步,就被人指认品行不端。 特别是那些和姜祁走得近的人家。 宫中。 王贵妃翻出继王妃送给自己的字画。 气的直接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上一次进宫害本宫从贵妃降到妃位,这次送来赔罪的东西又是个赃物,庶出就是庶出,登不得大雅之堂,还连累本宫被丽妃他们嘲笑。” “把这东西给本宫撕了……不,敲锣打鼓,送回摄政王府去。” 区区庶出的姑母,还要倚仗王家。 王贵妃才不怕得罪她。 …… 继王妃听闻此事,一下子扯断了佛珠。 咬牙切齿道。 “你再说一遍?” 婢女啪啪磕着响头。 “宫里的人敲锣打鼓,把画送回来了,整个…整个街道的人都听见了。” 继王妃猛然站起,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还嫌不解气,一脚踹向婢女。 “这个蠢货,她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看不起我,像她爹娘一样看不起我是不是,我现在是摄政王妃!!” 她今年也才四十出头,踢的一下比一下用力。 婢女不敢躲,身子弓起来像个虾子,肚子剧痛无比。 一口鲜血喷出。 “母妃。” 姜祁带着宋迎和姜时愿走进来,眼神冷漠扫向婢女。 “拖下去。” 地上被拖出一条淡淡的血迹。 张口就是一条人命。 宋迎有点害怕,但收到姜祁的眼神,缩着脖子上前扶人。 “母妃您别生气,外面那些人议论一会儿就会忘了的。” 继王妃余怒未消,几个巴掌下去。 她丝毫未收敛力气,宋迎被打的摔倒在地,捂着脸,懵的甚至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在脸上看见了指甲划出来的血迹。 忍不住尖叫出声。 “哭哭哭,福气都被你给哭散了。” 继王妃坐回椅子上,从下人手上接过一串全新的佛珠。 又成了那个善良慈悲的摄政王妃。 “宋迎啊,你生出来的女儿闯了这么大的祸,这可怎么办才好,几十万两银子,这……唉~” 宋迎很慌,想说这不是自己的错。 目光望向丈夫,却只看到了丈夫回避的眼神。 “我……我不知道夫君做了这些。” 她没参与的。 “可祁儿做这些也是为了养你,你那些珠宝首饰,动辄几千上万两,若不是如此,祁儿何必挺而走险?” 是这样吗? 宋迎很慌,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婆婆向来是最慈悲的,从不让她站规矩,待她如同亲女儿一般。 她想找个人为自己辩驳,往后一看。 姜时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撞见她的目光,连忙把眼神撇到了别处。 宋迎敛下眼眸,心中失望。 不由自主的想。 若是,保宁还在就好了。 “我,我回娘家凑些银子。” 第一十七章 娃娃亲 “愚蠢!” 送走哭啼啼的宋迎,继王妃把佛珠砸在儿子脸上。 “在自己开的店铺里卖这些东西,你的脑袋长出来是好看的吗?” 姜祁:“卖去别的地方,那些掌柜都要问东问西的,麻烦死了,自己店里利润大些。 母妃我也是不得已的,这些年收买人心,养那些幕僚,花了不少的银子,早就入不敷出了,我也是为了世子之位啊。” 继王妃想着也叹气。 别的不说,那个低贱女人留下的低贱种在生意方面,颇有天赋。 给姜佑留下了天价的银子。 若那些东西是他们的就好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了你的名声,银子一定要还上。” “迎儿不是回宋家拿了吗?宋家可是皇商,家底厚着呢。” 姜祁说的漫不经心,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霾。 迎儿脾气虽好,但到底出身弱了些,身上少了点临危不乱的贵气。 但一想到姜保宁,瞬间觉得屁股又痛了。 唉~ 女人怎么不能既顶立门户,又善解人意呢? …… 世子府。 “郡主,外头敲锣打鼓地把银子送回来了。” “这么快?” 姜保宁有些诧异,随即了然。 “这银子怕是从宋家拿来的。” 打从出生起,姜保宁没少听周围的人讲父母之间的旷世奇恋。 一个皇商家的女儿,富贵有余,身份不足。 却攀上了王府家的公子,成了尊贵的国公夫人。 旁人讲起这一段,总是羡慕居多。 可姜保宁不止一次撞见过舅家补贴银两。 皇商说着富贵,在权贵面前却如一颗沙砾。 连王府的小厮都能给他们气受。 他们对着小厮点头哈腰,转头掏出砖头那么厚的银票,塞到女儿的手里。 少说补贴了百万两银子。 但宋家这些年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这么大一笔银子,宋家竟轻易答应? “确实是宋家当家人把银子送来的,跟着过来的还有宋家的大公子,和顺康伯府的夫人。” 顺康伯府夫人是京都有名的红娘。 姜保宁面色一沉。 猜到他们想做什么了。 …… 姜保宁来到正殿,刚好听见姜佑不耐的声音。 “把银子放下就行,我女儿忙得很,哪有功夫来见你们?” 姜保宁踏入正殿,眼睛一扫。 哦吼,人还不少。 宋家主蓄着胡子,点头哈腰的。 宋初南低着头,看着老实,眼神却滴溜溜往丫头身上看。 姜时愿坠在后头,毫不掩饰看热闹的神采。 旁边站着个微胖,看着和善的夫人,正是顺康伯正妻。 “保宁丫头,舅舅来给你送银子了,是舅舅看管不当,竟然被下头的人瞒天过海,舅舅愧对你和世子,舅舅给你跪下了……” 姜保宁直直的站着,丝毫没有要去搀扶的意思。 这反而让宋家主不知如何是好。 保持着要下跪的姿势,就那么滑稽的愣在那。 “父亲日安。” 姜保宁行了一礼,自顾自坐在姜佑身边。 姜佑笑嘻嘻的,一看就对这个女儿满意的不得了,眼睛一瞥。 “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姓宋的娘舅?” 宋家主的脸色青白交加,好看的紧。 他习惯了在权贵面前伏小做低,也知道王府的人都看不起自己。 但每一次去王府,姜保宁都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架子。 不像另一位,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了。 在他心里,姜保宁就是他们宋家的小辈。 没想到这关系说断就断。 宋家主心里骂起了那个不懂事的妹妹,又有点怨怪姜保宁。 好歹是血脉至亲。 竟狠心至此。 “宋家主的意思,我那三叔的店铺都是交给宋家代管的,店铺的主人对店铺的情况毫不知情,错就错在宋家看管不严?” 姜保宁都快笑出来了。 短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厚的一套假账。 宋家不愧皇商出身。 宋家主躺得很平。 “是,此事全然是宋家之过,王府公子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将生意交给宋家管理,都怪我生意太忙,纵的人欺上瞒下。 宋家已经狠狠处置了那些掌柜,世子所丢失钱财,宋家都已折现,全数奉上。” 说着让人打开箱子。 一排排能装人的大箱子里,放着雪花花的金锭,差点闪瞎了姜佑的眼。 姜保宁只粗略一看。 便知道宋家是往多了算的。 “收下吧。” 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更何况京都里的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这层遮羞布? 姜祁在外头的名声,已然坏了大半。 收下银子,便要送客。 宋家主急了。 他掏这么多银子出来,当然要看到点好处。 立刻把宋初南推到前面,冲姜佑讨好的笑。 “永乐郡主年少之时,我做客王府,与贵府三公子谈下了一件娃娃亲,虽说郡主已经过继给了世子,但双方已然交了生辰八字,亲事已定,不知世子还愿不愿答应?” 说着顺康伯夫人也站出来。 “我正是应了宋家主的邀请,与世子来谈这场婚事的,人无信而不立,还请世子仔细思量。” “思量什么?这小子想娶我女儿,他配吗?” 姜佑气得火冒三丈。 “好家伙,我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好的给我送这么多银子过来,原来是谋夺我女儿的婚事来了,滚蛋滚蛋!别逼本世子用大耳瓜子抽你。” 男人最懂男人。 这宋初南小小年纪,脚步虚浮无力,眼神更是轻挑,一看就是尝过美色的。 他今年也十三岁了,听说连千字文都没认全。 这样的废物点心,怎么配得上他女儿? “我才是姜保宁的父亲,什么狗屁娃娃亲?没凭没据的事情,本世子不认!” 第一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转了一圈,抢过小厮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宋家父子就是一顿乱抽。 “你这龟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也敢肖想我的女儿,看我不抽死你!抽死你!” 姜佑对读书做学问不感兴趣,玩乐那是样样精通。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跟着那群狐朋狗友满京城乱晃。 论起体力,比只知道关在家中读书的文弱学子还强上不少。 宋家父子连忙躲避,却还是挨了好几下。 痛的冷汗都出来了。 世子竟然来真的!! 又不是亲女儿,他至于吗? 姜保宁也愣了一会儿,才走向无所适从的顺康伯夫人,用帕子擦擦泪。 “夫人莫怕,父亲不会随意伤人的,他只是被气着了,都是为了我的清白着想。” 顺康伯夫人惊疑不定。 “这婚事难道不是提早说好的吗?” “夫人竟不知?”姜保宁诧异道,“保宁从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个娃娃亲。” 她顺着顺康伯夫人的眼神看向姜时愿。 姜时愿面容一僵,其实也有点后悔今天来看热闹了。 本以为稳胜,哪里知道姜佑是个疯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不知道也是有的。” 见她胸有成竹,姜保宁不由思量。 宋迎是个绵软性子,旁人多说两句就能劝动。 曾经确实也听信过宋家人的话,想把一个女儿嫁回去提携娘家。 印象中,继王妃知道了非但没有斥责,反而还夸宋迎孝顺。 并且有意无意的,想把姜保宁嫁过去。 但实际上,继王妃对姜时愿的婚事却很上心,家中没点权势地位的,根本不会考虑。 若不是姜祁知道后闹了一场,说不定娃娃亲已然定下了。 姜保宁的眼神带上了两份猜忌。 继王妃对自己和姜时愿的态度,是否相差过大了? 都是她的亲孙女,不该如此厚此薄彼才对。 她又看向宋家主。 姜时愿更像姜祁。 自己却像宋迎多些。 眉眼间和宋家主也有些相似。 姜时愿将她的左顾右盼视为害怕。 心中大为舒畅,眼里更藏着高高在上的怜悯。 任凭你巧舌如簧,婚事这一项就足以压得你翻不过身来。 “双方长辈当时互相交换了信物,玉佩一人一半,另一半在表哥手中。” 顺康伯夫人接过玉佩,宋初南也连忙将玉佩掏出来。 却因为跑得慢些,再次挨了一下。 草! 肯定青了。 怨恨的目光看向姜佑和姜保宁。 等把人娶回去,他一定要让姜保宁好看。 “这……这玉佩确实是一对。” 姜保宁眼眸一暗。 这是宫中赏赐下来的玉佩。 姐妹俩一人一个。 但姜时愿那一个,却被她不小心摔了。 那时她跑来找自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担心宫中责罚,求姐姐帮帮她。 她习惯了照顾妹妹。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这对玉佩,却还是将玉佩给了出去。 没想到没等来宫中的责罚,竟等来莫须有的婚事。 姐妹情深? 可笑。 “这不是我的玉佩。” 姜时愿一愣,慌了:“这怎么会不是呢?我知道姐姐你嫌弃宋家是低贱的商人,你不想承认对不对?” 宋家主面色难看。 王府的其他人看不起自己也就罢了。 外甥女怎么能也看不起舅舅呢? 姜保宁:“这的确不是我的玉佩,当年中秋,太后看我姐妹二人欢喜,赏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龙凤玉佩,我这枚可在这儿呢。” 说着在姜时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掏出玉佩。 姜保宁神色从容。 损坏赏赐是重罪,她自然会想法子弥补。 找到一个相似的玉料,令匠人打磨一个差不多的,也只是稍费一些功夫而已。 “夫人请看。” 顺康伯夫人面色一变。 竟真的一模一样。 “敢问妹妹的玉佩在何处?” 姜时愿白了小脸,吞吞吐吐半天,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顺康伯夫人一看,哪里猜不出发生了什么,心中不由一叹。 同胞姐妹,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永乐郡主倒是如传闻中所说从容,可这另一位…… 唉。 “贵府所给谢媒银,我稍后会派人送回府上,这便告辞了。” 临走之前,还冲姜时愿摇了摇头,语气中暗含着告诫。 “同府之姐妹,需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妹的名声有亏,对自己也是无益的。” 姜时愿面色大变。 顺康伯夫人不仅长袖善舞,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儿。 本以为她会把姜保宁的事儿传得满京都皆知。 可如今看来。 她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