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关于三次穿越这件事》 第1章 异界与禁地 看这个可能要费点脑子，为了让您不必再重头看，可以先去阅读第二卷的《伏笔与彩蛋整理》与《背景与人物设定》（含有剧透，请谨慎食用）每章后面均添加伏笔指明 下为正文： 烟津 老城区 一家棋牌室内 “今儿这是怎么了，手气这么背。”老人掷出手中的麻将，“不玩了，不玩了。” “诶，我说你这个老李，别耍赖啊。” “真不行，都输三把了。张老头，让小景替我总行了吧。小景，来这。”姓李的老人对正在给茶杯添水的青年招了招手，“和你张叔来几把。” “哪有你这么当老板的，小云还在忙呢。” “不妨事的，张叔。我这已经忙完了。”放下水壶的景云露出个有点腼腆的笑。 “小景啊，这马上要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老家啊。”另一桌的一位老妇人开口。 “不回去了，王姨。我这出来打工还把身份证给丢了，要不是李叔收留，已经睡大街了，哪还有钱回家啊。”景云一边坐下一边打着哈哈。 “留下也挺好，到时候和老李一起来我家吃饭啊。”张叔抿了口茶，慢悠悠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要叨扰张叔了。” “瞧你这孩子……” 牌客散场，李舒从后院回来，看到在打扫卫生的景云，“小景啊，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一万就当是你预支的工钱，拿着回家过年。”说着就往前递去。 “李叔真不用，我留这陪您就行。再说了，我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等我回去。”景云赶紧推辞。似是没想到这个回答，李舒愣住了，最终还是把信封塞到景云手里，干巴巴说了句上去吃饭吧，今天炒了老家的腊肉来转移话题。 吃完饭的景云躺在床上盯着手里的超距遥感，为了节省能源，景云只有在想家的时候才会开机看一下壁纸，五骁月下举杯，开怀畅饮，还能回去吗？虽然李舒人是真的好，把自己从路上捡回家还愣是没报警，听自己说了几句瞎话就让留下帮忙照顾店里，希望罗浮没有这种好人，不然地衡司的工作可要翻倍咯~ 要是一直找不到回去的办法，留下来给他养老送终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但是老哥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失踪，那家伙不会急哭吧？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罗浮…… 他不愿再想，于是将遥感重新关机，放回床头。透明的手机壳可以清晰的看清夹在背后的红纸。 【幸得天眼窥万世，命不由己方知灾。踏前路，觅归途，人穷途悲。】 【黄叶离枝显孽兆，星汉入海百事休。离骨肉，亲朋游，绝处逢生。】 这是幼时玉阙太卜的批命，当时景云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人定胜天，现在看来，太卜还真有点本事。只是这批命也不写点好的，人穷途悲不是在说自己一辈子都回不去嘛。 其实景云也不是崩铁原装货，准确的说他是穿越到崩铁世界的，至于最开始的家乡，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这也不怪他，毕竟在仙舟人漫长的寿命面前，景云前世那二十多年的经历委实不够看的。 在模糊的记忆中，他还记得那个世界应该和这里极像，但他从没想过留下，再像也不能把他乡作故乡，更何况这里没有等他回去的人。 …… 空气中充斥着甜腻的腐臭味，让人作呕。景云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但他现在无暇关心，青龙在与无定变化的血肉之影纠缠角斗，最高傲的龙尊亦无法对抗生命之神的使者。 能冻结一切的冰刃，也被血肉吞食。 神君的巨刃自天搠下，直贯天地。 蓝色的流火在战场跳跃支援，但他们更多的只能为同袍复仇。 光矢依旧无往不利，可惜这次的敌人生命顽强。 “哥，还有破敌方略吗？”他问身旁一同奋战的兄长。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以多智闻名的骁卫也无破局之策。 “我明白了。云骑听令！主力撤退至长乐天战线。在将军到来前，云骑由景元骁卫节制。” “阿云！” “白珩姐，此箭可向帝弓求援，云骑撤退至安全地带就向天射。”他扯下脖子上的箭矢，和一把类似蓝色水晶制成的长弓塞到狐人少女手中。 往日不愿被外人拿起的弓此刻终于遵从主人的心意，被少女握在手中。 “明明你可以……” “总要有人去拦住倏忽。放心，要是岚没骗我，说不定我以后还会被扔到仙舟，到时候再一起欺负老哥。” 他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改，在场的人都明白。 “会有很多洞天被毁，罗浮的重建要拜托元元啦~” 这是告别，景元。 五骁不该是那种结局，即使命运不可违抗，我也做不到旁观…… 不过是五分之一的罗浮，比起洞天半数被毁，云骑十不存一，已经好太多了……“琼英，掩护！”噩梦尚未完结，景云被机械语音惊醒…… 【警告警告】 【国运即将开启，将从各国挑选“开拓者”代表本国进入国运禁地。】 【禁地内获得的奖励与资源将十倍具现于本国领土。】 【传送于6小时后开启。】 【5：59：59】 倒计时的红色虚影浮现半空， 不断跳动的数字透出不详。 还真是活久了，什么离谱事都能赶上。 景云没能继续吐槽下去，因为李舒已经在客厅喊他：“小景啊，看到天上的东西没有，怪邪门的。快来拜拜菩萨，不，咱们去庙里。” “来了，李叔。” 天京某处会议厅 房间里的氛围压抑，争论声不断。良久，主位的老者开口了，“安静。”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禁地再现，全国进入二级战备状态；组建专家顾问团；各地区全力安抚民众，维护社会稳定，发放必要物资……” 一条条命令颁布下去，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我说李叔，您别紧张了。你看，咱们香也烧了，佛也拜了，再说了，十几亿人多背会抽中我们啊。您就安心去休息吧。” 景云瘫在沙发上打着哈欠，自从今早李舒又是拜观音又是去庙里烧香的，闹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 “小景啊，你还小，不懂……”转圈圈的李舒嘀嘀咕咕着什么，景云没听清。 “是是是，我不懂。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真要出什么事还有国家呢，这都十点了，我去弄点吃的，您回房睡一会。您这样还没啥事呢，人先垮了，”景云站起来把李舒推进了房间，“午饭时候再喊您。” 送走了李舒，景云窝在沙发上看热搜： 【危险还是机遇？专家浅谈国运禁地。】 【专家呼吁：民众应保持冷静，不必囤积物资。】 【专家建议：以下十种物资必不可缺……】 【世界末日，老板还不放假！】 最后一个帖子里哀嚎遍野，充斥着社畜的怨气。还好今天棋牌室休息，没客人午饭也能做简单点，景云喜滋滋地想。 【警告】 【距离禁地开启还有30分钟。】 【“开拓者”已选定。】 与此同时，一道提示音在景云耳边响起，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恭喜，你已被选中。传送一个小时后开启。】 【开拓者可携带不超过自身重量的物品进入禁地。】 “又来，不是说事不过三吗？这寿瘟祸祖的都第三次了。看来午饭要去隔壁订。” 景云被这声机械音吓得扔掉手机，认命地掏出手机给隔壁饭馆的老板发消息，一边往楼上走去，鉴于李舒可能已经休息，他把脚步尽量放轻。 对于准备工作，景云没什么要带的，毕竟在严格的管控下，能算做武器的也只有厨房里的旧菜刀，倒是可以准备点食物，还有之前自己带来的小物件也一起带上。 他一边盘算着，一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条手串，一只玉兆与一只玉符。他在确认完物品后，将盒子里的东西也一起塞进背包。 在最后的五分钟，景云用手腕上缠着的红绳把头发松松垮垮的绑起来，将写给李舒的便签压在客厅的电视遥控器下。想了想，又在便签上加了一句，并把盒子里的手串放在茶几上。 【传送进入倒计时，十、九、八…】 景云背上书包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就置身于茫茫雪原。 与此同时，天京某作战指挥室。 “将军，已经验证红色数字为直播间号。无法干预，上面已经安排进行独家转播。”【划重点：无法干预；转播】 主座上的将军盯着面前占据整面墙的屏幕，“负责解说的是谁？” “康飞、白宁、杨涛和、仇馨、严勇和王国荣大校。” 疑似华国三位开拓者的画面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是三位青年，一个剃寸头，一个卷毛，还有一个染白毛。再看看穿着，一身冬季军装、一身羽绒服、最后一位衬衫配牛仔裤。 想到刚刚播报的规则，老将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欢迎各位“开拓者”来到■■■雅利洛6号】 【禁地内开拓者的死亡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无法复活】 【所属国家将受到不可逆的惩罚】 【新手保护期24小时，该期间内死亡无惩罚】 【贝洛伯格副本开启。任务：请帮助贝洛伯格渡过眼前的危机】 “我要三位开拓者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是，将军！” 自从确认禁地真实性后，官方便第一时间成立专项小组，由各界专家与精英组成，老将军负责。虽然无法与禁地内取得联系，但依旧可以第一时间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雅利洛六号 景云茫然的站在雪原上，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雅利洛→贝洛伯格→弄死星核→回家，想到回家的希望近在咫尺，他现在可是干劲满满！当即从口袋里掏出超距遥感，也顾不上节省能量，开机、呼叫景元一气呵成。 景云:哥，接人！在雅利洛6号。（！） 景云：？（！） 看着短信后面鲜红的感叹号，景云陷入沉思，现在雅利洛6号因为星核和外界无法通讯，他又不会封印星核，运气好，遇到会的人；运气不好，就只能让贝洛伯格再等一下，自己先回罗浮找外援。 虽然直接回罗浮也可以，可是李舒在那挺照顾自己的，丢下不管良心过不去…… 第2章 三位开拓者 衬衫和牛仔裤抵御不了严寒，万幸命途的力量再次充盈了他的身体，可一直站在这里纠结也不是办法，景云打算将一切交给命运：正面走速通，反面安心过任务。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左手腕上多了一个金属手环。手环形状扁平，表面光滑，通体银灰色，看起来像是电子手铐，有趣，所以开拓者算是国运禁地白抢来的奴隶？ 这是什么野蛮文明。 景云一边内心腹诽，一边把硬币抛向空中，虽然景云毫无心理负担，但是抛硬币的行为还是把直播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开局就一起赌命】 【抛硬币选方向是否有些草率？】 【小哥哥人长的不错，就是好像没带脑子】 【那么多方法他选了这？】 【我去看另外俩个了，他穿这么少迟早冻死】 【还有俩个？不是每国出俩个吗？】 【？不是三吗？】 许是不愿面对绝望的未来，大多数观众都切换到了另外两位华国开拓者的直播间。 直播间内是两位青年，一位身穿军装，另一位穿羽绒服像是一个大学生，两人的准备明显比景云充足多了，至少他们有指南针。正在清点物资的两人短期内应该不需要为食物发愁了，那位学生就带了数量惊人的泡面糖果、巧克力和肉干，还有几瓶已经冻成冰块的水，常见药品也基本齐备。 转播间的两位主持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他们当然可以看到弹幕上的讨论，康飞赶紧转移话题。 “白宁，我们的三位开拓者已经进入国运禁地 能请你来介绍一下他们吗？” “好，我手上的文件里就是本次开拓者的身份信息，现在屏幕中左边的叶铭辰，男，22岁，隶属于国防军。在他旁边的是沈曦，男，20岁，目前就读于魔都医科大学。最后一位开拓者是景云，男，26岁，自由职业者。” “我们的开拓者都很年轻啊，相信他们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叶铭辰和沈曦也开始出发了，三位开拓者能否顺利汇合呢？” 【大家发现没有，其他开拓者都是一起出现的，只有景云是和队友分开传送。】 【别关注这个了，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那家伙还没冻死。】 【真抗冻啊，北方人吧。】 【楼上什么刻板印象，北极人都没他能抗。】 就在直播间弹幕吵成一片的时候，禁地里的景云呼出一口气。刚刚抛出的硬币稳稳地竖在雪地中，命运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但就在刚刚，一声机械童音在他脑海响起。 【恭喜宿主，新手任务开启。】 【任务发布中……】 【新手任务：和队友会合。】 【任务奖励：开启背包功能。】 景云：…… 可以确定了，是那个绑定自己快两百年只会说“任务还未开启，请宿主耐心等待。”的傻b系统。 ‘系统，上班啦？’ 景云在脑海里尝试和系统搭话，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景云也已经习惯。 ‘队友在哪？长什么样？给个提示呀！’和任务有关的话，系统应该会有点反应吧。 事实证明，景云想多了，系统依旧稳如泰山。 他就不明白了，以前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凡是带系统的，哪个不是把宿主当牛马，天天催任务的，只有自己身上这个，摸鱼比自己还过分。 没有提示，景云只能依靠巡猎的直觉，可以前百试百灵的法子今天竟然出错了。 直觉告诉景云队友不在这颗星球。 禁地有干扰星神的力量？ 或者，它本身便是星神的产物。 谁会需要这么无聊的东西？ 阿哈？景云第一个便想到那个乐子神，毕竟这东西对其他星神没用，只可能是阿哈拿来找乐子。 虽然欢愉的乐子很危险，但对景云来说，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只是苦了那些蓝星人，万幸此事和景云没什么关系，他只要赢下任务便算还李舒的恩。至于那劳什子队友，就随缘吧，仙舟又不是没有便携储物技术。 这还是景云第一次经历暴雪，罗浮上的天气是人为调控的，一些商业洞天更是非必要不下雨，如果超距遥感有信号的话还能视频给景元也看看，可惜啊…他倒是不太担心补给，毕竟命途行者不怕冷，长生种很难被饿死。虽然直觉在找队友上帮不了什么忙，但作为导航，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 周围的景色已经开始变得熟悉起来，行程很顺利，如果没有怪物的话，这场旅行会更好，不知走了多久，在解决完又一只霜晶造物后，禁地系统终于响起了第一个奖励通知。 【开拓者：叶铭辰踏上存护命途，获得奖励：与君共苦】 听名字像华国人，是队友吗？也不知道在哪，雪原上不太好找人，此处已是城郊雪原，再往前走就能看见贝洛伯格,寻常人肯定会先找人类居住地，在那里遇见队友的可能性更大。 这样想着的他在下一个转弯处遇到了队友，准确的来说是被队友拿枪指。 “谁？” 对方穿着冬季作训服，说中文，可能是自己的队友，但景云不敢确定， “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即是缘，何必如此呢？”景云在对方出声后才后知后觉的举起双手，他之前的注意力在对方不正常垂下的右手上，“我是华国开拓者景云，要不要先把枪放下，我可以帮你疗伤。” 叶铭辰盯着景云的白发与金瞳没有放松警惕，“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三长一短选最短？” “三短一长选最长。” “大锤？” “80。还试吗，两位？我还能接。” “不用了。”叶铭辰收起枪，“我们相信你。我是叶铭辰，他是沈曦，都是华国开拓者。这里不可久留，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间废弃房子，打算去那稍作休整。” 在叶铭辰收起手枪后，转播间里的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看到开拓者们已经成功会合，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叶铭辰成功踏上命途。康飞，你认为命途是什么呢？” “叶铭辰在踏上’命途’后在自己身前出现了透明的红色光幕挡下攻击，’命途’很可能是本次副本获取特殊能力的渠道。” 康飞在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又补充道，“当然，以上是我的个人猜想，具体概念还需要后续情报跟进和专家的讨论。” “本台最新消息，经医疗专家组讨论，叶铭辰右手前臂的伤口虽对行动产生阻碍，但没有生命危险，这也要感谢沈曦的及时处理。” “白宁你看，现在开拓者完成会合。其实我之前就非常好奇，景云的对战一直都结束的非常迅速，你对武术颇有研究，能看出他用的是哪种派吗？”康飞的话也是直播间众人的疑惑。 面对那些怪物，景云常一击毙命，与其他需要苦战甚至逃跑保命的开拓者形成鲜明对比。 “武术流派众多，我也只是粗略懂些皮毛。但观景云的刀法，干净利落，应该是受过系统训练，至于普通的障刀是如何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用的那把武器可不简单，形似横刀，刀身长40厘米左右，应该是现代根据古籍描述复原的障刀，只是刀刃为透蓝色有碎冰纹，不知道是何种技术材料制作。” 【好险，差点就自相残杀了】 【景云小哥这么厉害，是武术教练吗？】 【所以，命途到底是啥？】 【管它呢，给奖励了就应该是好东西。】 【没人关心那个奖励怎么用吗？】 【也没人关心景云怎么还活着。】 【那把刀好漂亮，想买。】 【新手期还没过就有战损，以后怎么办啊？】 【没事，热带地区已经有减员了。】 【我刚从其他直播间回来，其他的就俩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少的那个已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能我们是特殊的，都不知道该算幸运还是不幸了。】 第3章 两次禁地 叶铭辰找到的房子似乎是一间废弃的实验室，堆了很多瓶瓶罐罐的东西，还有很多书，如果他们识字的话这些书应该很有用，但现在知识的结晶也只能化为生存的火焰。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处理伤口。” 景云示意叶铭辰坐到刚翻出来的椅子上，沈曦把生理盐水放进怀里试图把冰化开，“去火堆那吧。” 可怜的孩子被冻的瑟瑟发抖，却愿意把温暖的地方让出来给伤员。 “不用，命途行者耐冻，”景云剪开纱布，皱眉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怎么伤的？” “为了保护我被蓝色的人砍的。” “永冬灾影啊，怪不得。别把盐水捂怀里，不冻啊。” “放火上烤玻璃瓶可能会炸。” “用不上。”景云抽下绑头发的红绳，把它缠在右手上，将绳子两端的金铃悬在伤口上，铃铛发出幽幽蓝光，叶铭辰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俩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还是景云让叶铭辰活动一下手臂看恢复的怎么样才回过神。 “这是什么？”沈曦耐不住好奇，又估摸着景云是个好说话的，就直接开口问。 “仙舟科技，小子。” “是你拿到的奖励吗？可以给我看看吗？”作为医学生，沈曦不可能不好奇。 “这是我自带的，给你看看也可以，但是我也想看看你们的奖励。” “在这，”叶铭辰掏出两条项链，上面的坠子此时合在一起，组成了个太极图案，“说是可以把一半的负面状态转移给队友，但只能用一次。” 在景云拿起项链的一瞬间，使用说明就出现在脑海里。【与君共苦——可将佩戴白玉者一半的负面状态转移至佩戴黑玉者。限制：使用双方为队友关系。】 负面状态，魔阴身算吗？不管算不算，景云已经打定主意要弄过来试试。 而一旁的沈曦也在细细地观察着金玲，近看才发现两个铃铛上刻着繁复的龙鳞纹饰，铃铛里面也不是常见的金属球，像是放的宝石珠子。 “你从哪里买的？”沈曦好奇发问，心里思量着这算不算小说里的灵器。 “哪里买的到这个，是一位挚友送的礼，”景云拿回红绳重新扎好头发，“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应该是之前从禁地里带回去的吧，”叶铭辰穿好衣服科普道，“国运禁地之前就开过两次，有东西流出去也不奇怪。” “两次？我以为只有十六年前那次。” “第一次的时候还没建国，你们不清楚也正常。” “嗯…之前开过两次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景云？你不上网的吗？” 沈曦表示疑惑，但还是开始解释，“国运禁地十六年前开过一次，持续一轮，结束后活下来的参赛者可以咻得一下马上回去。但是第一次我就不清楚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来之前被告知过，但当时是乱世，留下的资料没多少。和十六年前那次一样，持续一轮。” 说起前两次，直播间和转播间都沉默了，因为之前那两次，华国都输了。 “我一个原住民怎么可能知道啊？之前也没人和我说。”景云大为震惊。 “原住民！”很明显，有人更震惊，“你不是被选中的开拓者吗？” 原本指挥部和直播间正在为烧书叹息，又惊叹金铃的奇异，现在都被突如其来的自爆惊呆了。 【我耳朵没坏吧？】 【我秦始皇，v50……】 【又疯一个。】 【你们华国作弊！】 【这个玩笑不好笑。】 【从你冻不死开始，我就知道云哥你不是普通人。】 会议室在景云自爆后先是陷入了沉默，然后就是热烈的讨论。 现在对那个地方的了解还太少，有原住民自然算不得好事，之前的禁地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禁地世界的原住民是怎么出现在华国的？ 老将军翻出景云个人资料陷入沉思，对比另外两位厚厚的文件夹，景云的资料只有薄薄一张纸，半年前突然出现在烟津街头，被开麻将馆的李舒收留，没有户口，没有亲人，连个出生证明都查不到，还是李舒看到禁地直播后报警才让官方确定的身份。这样一个人，现在说自己是原住民… “排查景云半年前的踪迹，重点关注拐卖走失儿童，在逃通缉人员。箫诚，你亲自带队去烟津，查查景云到底是怎样的人。” “是，将军。” 禁地内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毕竟都是刚成年的大小伙子，震惊过后就开始问东问西。 叶铭辰看向景云的左手，他的袖子下有环型鼓起，应该是藏在里面的手环。既然有身份手环，那便应该不是禁地中的怪物。他放下心来，但保险起见，还是问景云：“有带手表吗？” “没，”景云循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向自己的手腕，知道对方是误会了，“是突然出现的手环，摘又摘不掉…看着心烦把它藏在袖子里。也不知道谁弄的，还带编号，和奴隶枷锁一样。” 这彻底打消叶铭辰的疑虑，他放下心来，景云应该不是怪物伪装，他要么是普通人，要么现在精神有点不正常。无论是哪一种，同为华国开拓者，他都会提供保护。 更单纯的沈曦则直接提问：“你是原住民，那应该知道怎么去有人的地方吧？” “我仙舟人，虽然之前没来过这，但这里之前是旅游星球，指南上说这附近应该就是贝洛伯格，我们可以去那。只是这里之前出了点事，现在贝洛伯格极度排外，停留期间不能暴露我们天外来客的身份。” 叶铭辰问道：“那我刚刚走上的存护命途呢？” “那个啊，就说来话长了。这个宇宙里存在星神，祂们是高度凝聚的哲学概念之化身，对于这些漫步深空星海之中的神秘存在，人们知之甚少。受限于有穷的认知，智慧生命只能依稀觉察星神们踏足于凡物无从窥见的命途，并凭借某种理念行使其不可估量的伟力。踏上命途的人被称为命途行者，在这之上，还有各星神的令使。 星神并非全知全能，祂们受各自命途限制，就比如说琥珀王—补天司命是存护命途的星神，祂以光年为单位筑墙至今未停歇；仙舟联盟追随巡猎星神—帝弓司命，在寰宇巡猎丰饶孽物；游云天君开拓寰宇，联结各界；烬灭祸祖执着于将一切毁灭；遍识天君求解万物；闲露天君‘你若幸福，我便欢欣’，常乐天君追求欢愉……” “每当有一位星神诞生，便会有一条「命途」出现。当一个人的意志与某一星神的命途发生重合时，就会被视为行走在该命途上，而如果他的意念足够强大，甚至可以从命途中汲取力量，这样的人被称作命途行者。 命途行者的力量来自于命途。但这份力量与完全掌控命途的星神相比，显得十分弱小。顺带一提，贝洛伯格的筑城者也信仰琥珀王。” 沈曦又好奇问道：“你之前说自己是仙舟人，仙舟离这里远吗？” “这我哪知道，仙舟驰骋星海，是星舰，又不是固定不动的。” 他莫名有点同情景云：“那你不是回不去了吗？” 景云不明所以道：“多大点事，打个电话就有人来接。” “这么有排面？”在沈曦的认识中，星际航行耗费巨大，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便能决定的事。 “倒也不是。只是我没办手续就离开仙舟，现在这情况算偷渡，云骑是一定要来抓我的。” “那你不就要进监狱了吗？” “放心，我好歹是地衡司执事，公务员，会去你们那也是工作中遇到事故所致，算是情有可原。再不济，哥哥会捞的。” 沈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往常他是个心大的，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更胜一筹。 “与其担心未来，不如关心关心现在？两位饿吗？我出去找点吃的。” “暂时不用，我带了很多。”沈曦把一直拖着的行李箱打开，里面塞满了泡面、巧克力、肉干之类的，“这不是时间紧，朋友帮我从超市里随便装了点。” 食物不愁，但是武器只有两支枪、几盒子弹、一把匕首、一根甩棍还有一把障刀，除了最后两个是沈曦和景云的，其余都是叶铭辰带的。 【脑子炸了。】 【还好有导游哥……】 【规则是这么用的吗？】 【沈曦也太棒了吧，简直就是多啦诶梦！】 【楼上别高兴太早，他们根本就没什么热武器。】 【云哥：理不直气也壮。】 【怕不是给别人当粮仓(╥_╥)】 【放心，我云哥肯定是个热武器都怕的外星人。】 【酷，星际时代！】 【这么多也没法带吧？】 【还有星神耶，刺激！】 暂且先不提直播间众人知道星神与命途后的反应，在暴风雪中的小屋里，华国开拓者终于是可以好好饱餐一顿，沈曦从房间里找到一口锅，三人煮了满满一锅面，配上香肠肉干，虽简易，但在此时有避风港和热饭实属幸运。 三人边吃边聊，景云又和他们说了基础知识，关于贝洛伯格的历史。 “所以，贝洛伯格的危机是反物质军团引起的。我们只要打败他们就能回家啦。” 篝火照亮沈曦和叶铭辰的脸，还有他们脸上的笑意。在禁地开始的第一天他们便清楚了任务，虽然听起来有些艰巨，但总之是有了前进的方向。 “那你至少需要一支军队，”景云毫不留情地给两人泼冷水，“这是雅利洛6号失联前最后的情报。反物质军团的入侵确实是它灾难的起因之一，可我一路走来，没见过一个还能活动的虚卒，所以贝洛伯格的危机另有起因。” 景云喝了口泡面汤，接着说：“当时的雅利洛6号无力抵抗入侵，即使筑城者们修筑壁垒也无法抵挡军团前进的步伐，这颗星球应该早就没有活物。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严寒和风雪做武器……” 叶铭辰惊讶道：“这鬼天气是人为的？！” 这里的雪原望不到尽头，而且听景云方才的意思，是整颗星球都被冰雪笼罩，这要真是人为操作的武器，有这技术还能输？ “图什么呢？”沈曦也不理解，在他看来，既然暴雪是人为的结果，军团撤退后就应该停下，现在这样不得把自己活活冻死。 “虚卒没那么容易死，那些冰雕里的东西说不定还活着呢，”景云开玩笑地说，“而且，这场雪可能已经失控了。” “比起在这里瞎猜，进城才能弄清楚危机是什么……今晚我守夜。” 景云谢绝叶铭辰守夜的好意，有些怪物靠近时没有任何声音，他好歹接受过云骑训练，比起另外两人更警觉。 第4章 旧友与新朋 夜幕没有降临，看来这个地方还有极昼，手机已经冻关机，幸好叶铭辰有手表。 叶铭辰和沈曦已经休息了，景云无聊的拨弄着发绳上的铃铛，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与窗外呼啸的风声，“夜晚”还是很安静的，如果没有时不时弹出的死亡通知就更好了。来自热带的开拓者基本都被淘汰，死亡像天上飘下的雪花，不知会落到谁的肩头。 景云往火堆里添了本书，仙舟人偶尔通几天宵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无事可做容易让人想些杂事，比如：为什么是贝洛伯格啊，这个破地方信号屏蔽，根本没法联系仙舟，光矢不在身边，连岚都联系不上；什么时候可以回罗浮；大战之后重建有好多工作，不想上班；现在是景元当将军了吧，可以求他帮忙处理公务；为什么系统不给奖励…… 景云想入非非时，麻将馆里是少有的凌晨也热闹，虽未营业，但街坊们还是挤满了小小的房间，为了更好的一起看直播，王姨把自己儿子的电脑都搬了过来。 “我说李老头，别担心了。小景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回来。” 老张安慰着老李，“你看，别人都受冻，小景他们就能找到房子。” “可不嘛，听说某东方大国的开拓者就是冻死的，现在那里在下暴风雪……” 磕着瓜子的刘姨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毛婶撞了胳膊，后者靠近她的耳边悄悄说：“你不知道，老李的大儿子就是上次没的，小儿子也因为这个和他闹翻了。他收留小云估计就是想让小云给自己养老，现在闹的。” “小景不是那边的人吗？估计完事了就直接留在那边。” 王姨插入了谈话，“人家在那边有编制，还有个哥哥呢，不比这好？” “话是这样说，可老李毕竟把他捡回来养了半年…” “这也是命啊…”毛婶感叹道。 “欸，你们说小景真身是什么？装人装得这么像，是狐狸精还是……哎呦！老婆子你干嘛掐我！”毛婶的丈夫打岔。 “哪有老头子你这么说话的！咱们这里哪个人没被小景帮过？他要真是禁地里的东西那也是仙儿。” 众人听了这句，都赞同道此话对极。 指挥室里的众人现在压力很大，对于景云过去的调查没有任何收获，虽然网上有很多人跳出来说景云是他亲戚/朋友/同学，但经证实都是假的，他半年内接触的人也只有社区里的街坊，麻将馆的客人，而且人品还出奇的好，见过他的人除了可惜他少年白以外就是一致好评。什么好看、力气大、手脚利落之类的，总结一下就是，景云是一位深受好评的外星人。 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原住民总是有主场优势的，可禁地里都是什么玩意大家也清楚，现在竟然有一个跑出来啦？虽然又被国运禁地送了回去。 而且非华国人，他真的会认真完成任务吗？ 有部分人真的很担心他甩下任务回仙舟，另有些人担心他会杀死那些正经开拓者，更多人希望“原住民”景云只是个精神病，但是华国无法干预禁地，众人也只能期望景云的良心没有辜负街坊的好评。 调查还要继续，重点转为景云活动范围附近的失踪、杀人案。 寒风裹挟着怪物的吼叫，直觉在不断提醒景云队友正在靠近，他只能打扰叶铭辰的好梦，让他接替守夜，自己则去解决扰民的混蛋。 幸好在被禁止使用命途力量的半年后，景云当年学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没还回去，随手唤出萦云，把附近的怪物清理干净，便在寒风中等待，他倒要看看，那些所谓的队友到底都是谁。 然后，加夜班的景云就遇见了真正的开拓者。 “还真是冰天雪地呀！” “还真是冰天雪地呀！” “复读机啊你！” “诶～这白茫茫一片，” “咱们该往哪走？” “根据坐标定位，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 “那还等什么，这就出发吧～” “要我们独步走过去吗？” “就是啊—连台备用雪地机都没有，咱们列车真抠门。” 快乐的交谈在他们看见景云后戛然而止。 “退至我身后，穹、三月。” 短黑发的青年挡在同伴身前，“你怎么在这？”他警惕的盯着景云。 景云意外道：“被意外困在此地，你认识我？” 丹恒应该没见过他，除非他现在龙尊的记忆很清晰，或者丹枫对他印象深刻。 “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离我的同伴远点，将军。” 景云：是我自作多情。 “这位兄台，在下景云，你把我错认成景元了。虽然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但在下与你并无过节。” 景云……天纵？！ 他没战死？不回罗浮待在这？ 不可能。 青年沉默了，眼中警惕意味更浓。 “丹恒老师，你是不是真认错人了啊。”三月—粉丝色头发的女孩子自认为小声的说。 “这家伙化成灰我都记得。” “不是，你和那家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哪，咱们真不认识。” 【好家伙，解释不清了。】 【不愧是外星人，到现在还没被冻死。】 【没想到真是土着啊，我之前还怀疑呢。】 【不是，你们不知道禁地里都是什么玩意吗？】 【没事，怪物也得按规则玩。】 【景元是哥哥的名字吗？】 【丹恒说景元是将军！云哥背景可真大。】 【怪不得那么有恃无恐】 【只是将军而已。】 【而已？有本事你去当将军啊！】 【红眼影的小哥哥好重的戒备心，有故事～】 【别太荒谬，这都嗑啊？！】 【对啊，我们生死局！】 【认识哥哥却不知道弟弟，他们兄弟这是各过各的？】 【可能是景元和丹恒交情不深吧。总不会是他们兄弟关系不好。】 【谁会关心讨厌的人家里有谁啊？】 “丹恒，他好像真不认识你。”穹—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开始打圆场。 “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把我和那个混蛋搞混，咱可不支持兄债弟偿的。” 然后丹恒更警惕了。 “从没听说过他还有弟弟活着。” “啥？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景云开始陷入自我怀疑，景元没有弟弟活着……那我是什么？ “消消气，小兄弟。我是三月七，他是丹恒，这位是穹，我们是列车组的乘客，来解决这颗星球上的星核，你呢？” “之前失礼了，在下景云，来自仙舟罗浮。”景云深呼吸平复心情。 “仙舟人怎会来此？”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因故流落至此。‘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丹恒兄既然认识家兄，可否告诉在下家兄近来如何？” “我离开的时候，他一切如常。”不知为何，丹恒似乎很抵触谈到罗浮。 “多谢丹恒兄。原是不该再麻烦诸位的，只是在下还希望搭乘游云天君的虹车回罗浮，当然，在下会准备好丰厚的谢礼。”青年露出了笑容。 “列车的跃迁要问过列车长，只是列车出了异常离不开。”穹开口了。 “因为星核？” “你怎么知道！” “三月七小姐，若我帮助虹车恢复运转，还希望你们能在列车长前为我美言几句。” “只要是合理要求，列车长不会为难你的。走吧，三月。”丹恒率先离去，穹和三月也快步跟上。 “几位留步，我要去找同伴，不便与几位同行。前面是贝洛伯格，明天早上在歌德大酒店大堂再会。” “嗯，明天见。”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新任务已接取，获取关于星核的真相。奖励:光锥‘举杯欢庆’】 电子童声毫无感情的蹦出两句话后又陷入沉默，无论景云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直播间的夜猫子还在激动于嗅到了大瓜的气味，正在激动的刷评论，两位主持人也加入了弹幕讨论，王国荣大校开玩笑说原本是自己老年人醒得早，所以来后半夜主持的，没想到还赶上这事，但他还是从景云的谈话中发现了线索。 “小景刚刚提到列车，小严，这事你怎么看？” “这就有点难为我了，只是景云先生说要搭乘列车回罗浮，或许列车是艘飞船？”较年轻的主持人刚推出这个猜想，弹幕就炸开了锅。 【要看到宇宙飞船了！】 【重点是这个嘛！】 【我就说那家伙有异心，竟然想抛开任务跑了。】 【万一人家只是想结束后回家看看呢？】 【他现在是开拓者，自然该以任务为先。】 【凭什么啊？人家又不是华国人。】 【那种小白脸我第一眼就知道靠不住！】 【人家现在在拼命，少说点风凉话。】 【实话就破防。】 【星核是什么？他是不是藏消息了？】 【知道禁地真相的我巴不得他现在就走。】 【？】 【禁地里只有怪物！】 当然，在禁地里的景云是不会知道蓝星上发生的争执，送走列车组一行三人后，他也该回去了，既然遇到列车组，那很多事就确认了。 第一，主线剧情开始了，有东西希望自己也掺和进去。第二，自己阻止饮月之乱的计划失败了。第三「与君共苦」一定要弄到手。 景元现在有800多岁了吗？上辈子的记忆属实太过遥远，他只记得文案里描述哥哥的年纪快堕魔阴身，所以我现在算几岁？ 啊，不对，刚刚丹恒说景元没有弟弟。‘人穷途悲’…这个世界没有景云？往好处想，可能是大家认为我死了。 景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列车组到来，虽然封印星核不用愁了，但也预示着罗浮的星核危机就在眼前，可自己无法与仙舟通讯，只能尽力协助列车组，之后蹭车回家，随便把丹恒引到罗浮，完美！ 这个能让各方都满意的计划，景云越想越觉得妙哉，心情愉悦让他走的比平常快一些，然后就捡到了两个人。 严格来说不是捡，他们是被火光吸引来的，虽然欧洲人都长一个样，但景云还是用蹩脚的英语和一句“乌拉”试出了国籍（其实主要靠联觉信标）。于是，沈曦醒来时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男一女。 “景云听到声音出去查看，发现了他们并带了回来，然后触发了奖励联觉信标。”叶铭辰总结景云的奇幻冒险。 “在这，”景云递过去两个针剂，“类似狗证芯片的植入法，挺好用的，说啥都能听懂，我们都用过了。” 【不用学英语了，万岁（?^?^)?】 【十倍也就二十个，轮得到你吗？】 【可以仿制啊。】 【至少也要十年才能开始普及吧。】 【二十个？没有景云的份吗？】 【楼上提醒了我一件事，其他队伍都是俩人，只有我们家是三个人。】 【细思极恐，但没听说npc可以装成开拓者……】 【要真是，那景云不是一开始就自爆了吗？】 【那是骗取信任。】 【但……咱妈不是已经查到了景云这个人，他不应该是一厉害的精神病吗？】 【你还真信啊？天真。】 【万一他真的是来帮我们的呢？】 【拿命陪人家赌，我不跟。】 禁地中的叶铭辰接过针剂后陷入沉默，“你们谁会打针？” “我来吧。”沈曦拉过叶铭辰的手，用酒精棉消毒后，快速扎了一针。 得承认，连觉信标确实好用，双方的交流不用再靠景云翻译。 俄国俩人分别是加莉娜、普希金，他们缩在角落里，看着似乎有点可怜的样子，面对叶铭辰询问的目光也只是闭口不言，是被禁地吓坏了吗，叶铭辰想。 第5章 守卫与孤城 “幸亏遇到你们，否则我们可全都交代了。您可千万别上报，我还年轻，不想进监狱。” 景云演技精湛，全然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 “雪原这么危险 ，也就你们这群不怕死的，看了几本小说，就敢闯。”看在口袋里那些巧克力的份上，这支巡逻小队的队长似乎只打算训斥他们几句。 “这不是年轻吗？”景云打着哈哈，“还好遇到了银鬃铁卫。谁能想到刚出城就遇到了永冬灾影，大家都被吓傻了，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裂界侵蚀越来越严重……”铁卫军官感叹道。 “是呀，也多亏有朗道戍卫官和老哥你们。” 景云飙演技，沈曦和其他的铁卫混在一起，对他们手中的枪表现出十二分兴趣。毛熊二人组和叶铭辰坠在队伍的最后，二人组有意隔开了他和另外俩人。 “那个景云可能不是人类。”普希金终于开口。 叶铭辰：⊙△⊙ 在普希金眼里，叶铭辰呆愣的太过明显，他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我们昨天遇到他时，他就穿了衬衫，而且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制服扎针。” “仅用一把刀，一击就杀一个怪鸟，那玩意我们解决一个要十几发子弹。”加莉娜补充。 叶铭辰：(o?o) 【挑拨离间，这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 【没想到吧，景云早就自爆了。】 【我景哥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手了。】 【那个……我说万一，万一他们只是好心提醒呢？】 虽然知道景云可能算外星人，但叶铭辰还真没见过他出手，自然不知景云的武力值这么高。 抛开这个小插曲不提，在铁卫的保护下，一行人顺利进城。冰河时代的欧洲街景，又带有蒸汽朋克的风格，差点让沈曦等人看呆了。 “就送到这了，我还有军务在身。”军官停下脚步，“原本还想和你聊会，可惜了。” “大哥军务在身就不耽误了。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大哥在哪当值，我一定要写封感谢信。”景云笑着回道。 “你小子可以啊。”军官闻言喜笑颜开，有感谢信自己说不定可以得到上级表扬，以后晋升也能被优先考虑。 看着铁卫离去，其他人终于忍不住了。 “我知道诸位有很多疑问，请放心，我毫无恶意。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待会住哪？” “身无分文，恐怕只能睡大街。”队里唯一的女性，加莉娜试探着用玩笑缓和氛围。 “睡外头会死人吧。”医学生沈曦不赞同。 “去找工作？”普希金提议。 “我们是做任务的，又不是来打工的。” 加莉娜反驳。 叶铭辰皱着眉头思考，没有参与讨论。 “给我点咖啡。”景云开口，“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在博物馆前的广场上等我回来。”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根本不在乎答复。 景云走的潇洒，就是可怜舆论控制的负责人了。那个潇洒的背影和昨天的谈话一下包揽头条前三，就连老街的街坊们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景云以前在老李的店打工给说了出去，来了一群主播一天24小时的拍，虽说政府已经派出人员维护治安，禁止无关人员出入，但总有人不死心，街坊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了很大影响，除去被子女接走和出去躲清静的，剩下的大多数时间都闭门不出。 李老头的棋牌室也停业了，街坊也不会来聊天，李老头就和负责守着他的人聊，聊十几年前的地震；地震中离去的妻子和大儿子；背井离乡谋生；和二儿子闹掰；捡到景云……对面的青年人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老练的李舒还是发现，自己讲到景云，对方听得更认真，于是他开始慢慢回忆，尽量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景云是凌晨棋牌室关门后他在后捡到的，当时青年倒在后门口，他叫急救把人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低血糖。李舒守到他醒来，那孩子说自己是来烟津找工作的，但是行李和证件都丢了，身上没什么钱……他把手腕上的手链褪下来给李舒，说是谢礼。 李舒哪敢收，本来就倒霉的孩子，手机里的联系人还没一个能打通的，显然是家里没人愿意管了。 和自己多么相似的处境，他一善心，就让景云留在棋牌室里帮工，倒茶添水，做饭，帮客人接送孩子上下学之类。说到他离开时自己错过了最后的告别，那个孩子留下一张字条和那条手串，连自己之前给的钱都没拿走…… 倾听者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在他的请求下，李舒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宝石手串和一张便签，便签上写道： 李叔，你看到的时候我估计已经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给你添了半年麻烦也没什么能报答的，身上值钱的就剩这个了，你别嫌弃，好歹算是留个念想。以后也别随便捡人了，遇到事先报警。 箫诚拿起手串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懂文玩，也不明白禁地的东西和蓝星的有什么不同，保险起见，这条手串需要送去进行专业检测。 “李叔，行李收拾好的话，我们下午就出发去天京。” “行。” 为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都在这种地方，真符合刻板印象。景云一边吐槽，一边悄悄靠近一位穿戴体面，又有些拘谨的青年，“阁下似乎对天外来客很感兴趣？” 上好的猎物，不熟悉规则的新人，还有钱，工作经验迅速做出判断。 “你是谁？”青年有些警惕。 “这可不是能在这问的问题。但我有阁下会感兴趣的东西，从那些新来的家伙手里得到的”他拉长了语调，看着这个青涩的少年着急起来，“咖啡。” “怎么证明？” 不算太傻。 “我支持先验货，但只接受现金交易，一次付清。” 景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速溶咖啡。 “二十万冬城盾两包，您绝对找不出更划算的交易。” 他撕开一个小口，倒出一点点咖啡粉在青年的手心里。 “颜色、气味都和书里的一样，像您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肯定比我识货。” 青年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但依然拿不定主意。 “我得提醒这位老爷，好货不等人呐。”景云笑着示意青年看那些偷偷观察的人。 “成交，我现在就去凑钱。” ‘好像卖亏了。’ 望着青年快步离去的身影，景云在心里感叹。 众人已经从天气聊到肘子和腌肥肉时，才看到景云回来，没人敢离开，不说人生地不熟，普希金还担心景云杀人灭口。 “走吧，找到旅馆了。先去休息。” 上城区一间小旅馆 沈曦惊讶道：“这里开房竟然不用身份证明。” “当然不是，我多给了些小费。别这么戒备啊，女士和先生们，我如果是敌人，可不会带你们来这。” “那你是朋友吗？”普希金的手伸到了怀里，景云猜那里应该有一把手枪。 “当然，我和诸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表诚意，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在下罗浮地衡司执事，景云。之前因意外流落蓝星，还要多谢华国收留。作为报答，我会帮诸位活着离开。” 景云睁着眼睛说瞎话，根本不打草稿。 毛熊家的开拓者听的目瞪口呆，良久才回神。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请你讲讲「命途」吗？”唯一的女性开口提问。 景云不想耐烦重复劳动，便示意叶铭辰说明，自己补充。 “景云先生可以展示一下巡猎命途吗？”叶铭辰在听完景云的解释后就一直好奇，现在才抓住机会提出这个要求。 “踏上哪条命途和所追随的星神是无关的，但我恰好是巡猎命途。” 景云说着唤出萦云，那把武器是凭空出现的，刀身简洁，刀刃处呈半透明蓝色带冰裂纹，比起武器更像一把艺术品。与之前不同的是，刀刃上萦绕着一层雾气，如同它的名字。刀尖轻触杯中水，水急速冻结，玻璃杯也一同炸裂，景云松手，萦云虚化消失。 “我还以为会更厉害。”普希金有些失望。 “让你失望了，谁让我只是一位执事呢。”景云保持礼貌的微笑。 “不不，怎么会呢。”开玩笑，普希金是见过景云战斗的。 加莉娜转移话题：“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来讨论明天的行动？” “景云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自由活动，离那些铁卫远点，别暴露天外来客的身份，保险起见就呆旅馆里，我已经付了一个星期的房钱，噢，这里有四万冬城盾，每队两万。” “这算什么建议？”沈曦疑惑地问。 景云打了一个哈欠，“不赢没奖励，死了有惩罚，保险起见选中立，苟着，只要有其他开拓者结束任务，你们也能回去。当然，你们是自由的，这只是我的建议。好了，我去点晚餐。你们可以先休息。” 他起身向门口走去，随意摆手算是道别。 “景云先生，”加莉娜叫住他,“你只定了一间房。” “对啊，一间套房，五人入住，小费给够不登记，店长表示理解，谁问都不会说。记得以后用餐时间要叫客房服务，定五人份的送到房间门口。”景云左手撑着下颚，思考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欸？！” “你在瞎想什么，我们现在可是被24小时直播。对了，待会去浴室都小心点。”回了一个你懂的笑，景云关上房门，留下的四人满面惊恐。 “你们刚刚看到了没？”普希金的声音发着颤。“他的手环…是灰色的……” 景云摆手时，藏在袖子里的手环露出来了，与他们莹白色不同，景云的是毫无生气的灰色。 禁地参与者的手环无法被取下，它能在暂时隐藏参与者的气息，这是禁地玩家保命底牌之一。只要参与者活着，他的手环就是白色的，如果手环变灰，就意味着主人已经死亡！ 这些知识都是他们进入禁地时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 现在，禁地参与者用它辨别同伴。同理，怪物也可用它分辨玩家，所以进入禁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藏好手环，甚至不能向同伴展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怪物会藏在哪里。 景云的手环是灰色的，他是一具尸体？ 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自称原住民还能成为开拓者，他可能是之前的失败者！现在是受禁地操纵的傀儡！ 叶铭辰后怕不已，他之前只试探出景云有手环，却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景云知晓他们开拓者的身份，却没有表现任何攻击行为，甚至向他们吐露禁地信息…他会是引导任务的npc吗？ 【执事是正经工作吗？】 【可能是技能的反向运用？】 【云哥之前都经历过什么……】 【但是直播间自动黑屏啊，我啥都没看见，还被怀疑。】 【你不对劲。】 【你不想看美人出浴？】 【想。】 【+1】 【1111】 【那些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害怕？】 【突然被告诉全球直播洗澡谁能接受？】 【景云的手环刚刚是不是露出来了？幸好这里没怪物】 【我还是第一次见禁地手环】 【那啥玩意？】 仙舟罗浮，神策府后院凉亭 一位高束杂乱白发的男子正在自弈，他紧盯面前棋盘，似是在苦于破局之法。 思考被一声高亢的将军打断，沉浸于棋局的人无奈的抬起头，“彦卿，我在思考破局之法。” 从远处跑来的少年在凉亭前刹住脚步，“是符太卜有急事寻将军。再说了，将军是在盯棋子而非观棋局。这副棋好生精巧，彦卿怎么从未见过？” “你啊…”景元无奈的笑了，“是故人的赠礼，今日才拿出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向卧房走去。 “将军不去见符太卜？”彦卿跟上景元的脚步。 景元摇了摇头，“她怕是为六御议政上的事而来。” “彦卿也好奇，听太卜大人说什么有新将军。” “是那位帝弓钦定的令使，不日将抵罗浮，以后罗浮就有两位将军坐镇。” “帝弓钦定？”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景元推开房门，抬脚步入，彦卿却踌躇着停下脚步。 “将军，走错房间了。”他出声提醒。 “进来吧，没走错。” 彦卿快步上前，好奇的打量房间布置，这间将军卧房对面的房间常年上锁，除维护外将军从不许任何人进入。 房间的格局和将军的卧房一样，只是摆放的东西更多，更精巧。博古架上摆满精美的茶具和奇异的机关，书架也被塞满，临窗的书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是为新将军准备的卧房吗，也太乱了吧。 彦卿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刀架上，一柄横刀置于其上，虽未出鞘，但出于爱剑人的直觉，彦卿觉得那定是把好刀。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这刀要不好，能把他气死。”景元叹气道。 彦卿有些好奇，“是给天纵将军的贺礼？” 将军怎么给了这样的评价，那位天纵君到底有多难相处啊？ “说对了一半，是他的，但不是贺礼。” “将军这是何意？” “彦卿，此刀名为入梦，是他委托前任百冶应星打造。” “将军这么说，彦卿就不明白了。天纵将军的刀怎么会在这？” 景元沉默了，在彦卿以为不会有回复时，才听将军幽幽开口，“天纵将军景云，正是家弟。” 第6章 背叛与下城 穹没有在大堂里见到昨天的青年，三月七认为他看门口的架势已经离开，但丹恒坚持他会来，真奇怪，穹想，明明昨天还剑拔弩张的。 三人组在铁卫的带领下见到一位女孩，三月马上认出昨天在克里珀堡见过她。 “我是布洛妮娅·兰德，代行银鬃铁卫统领。以尊贵无上的琥珀王之名，奉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之命，前来捉拿意图掀起叛乱的渗透者。 在此，我以大守护者代理的身份，暂时剥夺各位行动及发言的自主权；当裁判团对你们进行审判时，你们会得到辩解的机会。放弃无谓的抵抗，跟我走吧。” 丹恒说这是计划好的背叛，毫无疑问。 但是穹和三月都不理解，因为他们的过去都是一张白纸，所以不太明白这些，三月心态不错，还有心情和丹恒斗嘴。虽然穹更好奇大声商量计划真的没事吗？ 新生的星核精保持了沉默，面对未知，先观察有经验的人总是个好习惯。 “我接收的命令是捉拿你们。至于详细的罪责和判罚，裁判团会向你们解释。” “你昨天见过我们，还记得吗？那时我们是作为可可利亚女士的贵客被招待的。一夜之间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很难接受。”丹恒试图交涉。 “守护者大人调查了你们的背景。她在昨晚召见我，说你们欺骗了她；你们的身份和目的是伪造的，意在破坏驻城者对贝洛伯格的掌控。” “啊！”三月七表示惊讶，“这老巫婆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老巫婆这三个字明显激怒了布洛妮娅，她气愤道：“公开侮辱大守护者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放下武器投降吧！” “多说无益了，三月。”丹恒出言制止了三月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愤慨，“至少有一件事很清楚：现在我们绝不能被逮捕。” “既然无路可退，就让你见识一下列车组的厉害。” 混战就这么开始了，对于士兵，列车组占上风，可布洛妮娅有点过于棘手，但三月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开玩笑。 这乐观的心态让隐藏起来的景云感到敬佩，玩游戏时只觉得这个姑娘没脑子，现在想想还是没脑子好，没脑子也没烦恼。他快速用萦云解决了被下面的异变吸引走全部注意的铁卫，接着跳下平台，从后面劫持布洛妮娅。 “你的士兵太过专心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小尾巴，统领。” 他在布洛妮娅耳边笑道。列车组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很激动，三月七已经开始和他挥手打招呼了。 第二波援兵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先是老桑博人未到声先至，再滚过来几个炸弹，瞬间弥漫的烟雾笼罩全场，最后桑博在雾里登场。在昏过去前，景云只来得及想，咱们不是占上风吗？ …… “瞧瞧这是谁？你竟然和他们在一起。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克服死亡不让你喜悦，难道他们的痛苦没有取悦你？啊，我忘了，云，你厌倦了永生。” “是恩主的赐福抚平你的伤痛，而你如今在做什么？” “你我同为长生主的使者，又何必刀剑相向，自相残杀？” “我是巡猎的锋镝！” 巨狼撕扯着树枝，这是景云给出的回答…… 从梦魇中脱身，白发青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看摆设像是病房，是娜塔莎的诊所，他得出结论。 在床上缓了缓才起身，娜塔莎不在，只有桑博坐在椅子上，除了身旁那张床上躺的穹，其他人都不在。 “其他人呢？”景云坐在床沿上边穿鞋边问。 “不先问问这是哪？” “没必要。”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红绳开始束发。 “我出手相助却换来这个态度，朋友，你太伤老桑博的心～”桑博以手抵额，表演出要晕倒的夸张动作。 “别烦我，酒馆的孩子。”景云眯起眼睛，他现在很烦躁，噩梦撕扯着理智。 “自己出去找点乐子，我想清静会。” “好吧，好吧。那老桑博就告辞了。”顶着冰冷的视线，他快速离开诊所，愚者总是聪明人，这里他一秒都不想再待。 噪音源的消失让景云好受了一些，他分出一点精力来观察隔壁床上熟睡的穹，虽然第一次见，但自己也曾通过他的视角观看过整个故事。景云将穹踢开了些的毯子理好，在他的床旁坐下。一个有趣的孩子，短暂的一生比大多数长生种都跌宕，无论怎样，对于自己，他和列车组都是特殊的存在。 话说回来，这孩子现在初通人性，自己可以忽悠他拜师，这主意不错，拜师而已，想来卡芙卡不会介意的。越想越觉得主意不错，景云快速思考着手上有没有合适的见面礼，答案是没有。能送出手的东西都留在罗浮，看来这个礼只能以后再补。 “啊，你醒了。”一位护士装扮的女士推门进来，一转身就看见了穹床边的景云，“不用担心，那个孩子只是睡着而已。” “感谢你出手相助，医生。”景云笑着起身问好，“我是景云，沈曦的朋友。” 跟在娜塔莎身后进来的沈曦心虚的转过头去，叶哥今天一大早就叫醒他，俩人偷偷跟在景云的身后，原是想看看他神神秘秘的去干什么，没想到直接被一起打包到下城区来。他暂时不太敢面对景云，忙和娜塔莎说自己去送药跑了。 “你的朋友帮了我很多忙，我这总是缺人手。我是这间诊所的医生娜塔莎。” “希望我们没给你添乱，医药费怎么付？” “你们几个只是晕了过去，说实话，其实我没做什么。” “或许我可以帮一个忙，比如地火最想干的事。” 系统要求他寻找关于星核的真相，那东西当然要问史瓦罗拿，既然都要走一趟，何不帮李叔捞些好处？ “你？” “用你们的话说，我们是天外来客。我来自仙舟罗浮，因意外滞留在贝洛伯格，却发现了地髓这样有趣的东西。我有一笔生意想和地火的首领—娜塔莎女士谈谈。” “地火欢迎朋友，”娜塔莎放下手里的托盘，直视景云带笑的眼睛，“也对你提出的生意有点兴趣。” “长话短说，我可以说服史瓦罗打开连通上下城区的通道，相应的，希望地火可以出售一处地髓矿给我。” “这可超出了我的意料，但如果您真能重新打开通道，地火愿意送您一处地髓矿。” “您的好意我心领，但我更希望这是一场公平交易。而且，我打算用一批抗寒的种子和牲畜做货款。” 景云没什么占人便宜的兴趣，况且贝洛伯格的生活条件即使是上层区在他看来也算艰苦，更何况这呢？ 身后传来的响动，景云回头看穹，他呢喃着“星核”似乎快醒了，“您可能需要和其他人商议，我们之后再详谈。” “地火会尽快做出答复，景云先生。” “我很期待。”景云眯起眼睛又笑了笑。娜塔莎离开诊所，她应该是找地火其他成员去商量这件事，景云坐回穹床边，忍了又忍还是掏出遥感给穹拍了张睡颜照，我儿子真可爱，他美滋滋的想。 【在打什么哑谜？】 【每个字都懂，连一起就不认识了。】 【不是，我漏了什么？】 【小哥哥怎么睡觉都不忘星核啊，好有责任心，爱了。】 【别爱了，快看景云手机锁屏，三个小哥哥！】 【那两个小姐姐也好看啊！想谈。】 【我怎么和你们一个星球……】 【地髓是什么？】 【和玉髓差不多？】 【去捞点有用的啊！】 穹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椅子上看书的景云，后者在注意到穹的视线后放下书，“你醒了。桑博把我们带到了娜塔莎医生的诊所，你已经躺了一整天，还一直在说‘愿望’‘星核’之类的话。既然醒了就和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怎么样？其他人也在外面乱逛。” 穹点了点头，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一天半没吃东西。 “我们好像还没加好友，先加个吧。 你之前一直念叨‘星核’，是做噩梦了吗？”穹想了想，把梦中所见都说了出来。 “梦中窥事，是很罕见的天赋呢。要不要当我徒弟？”景云思索一会后问道，“我可以教你卜算和帝垣琼玉。” “帝垣琼玉？” “仙舟最好玩的游戏之一，要学吗？” “不要，没兴趣。” “我每个月发生活费。” “师傅！！” 【师傅，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徒弟。】 【景云还是个道士！】 【帝垣琼玉是什么？听起来好厉害。】 【虽然，但是，每次听到仙舟都好出戏，总感觉景云是修仙的。】 【会占卜就更符合刻板印象了。】 【他是这种设定吗？】 【这次国运禁地好像不太一样，更有人味了。】 【说到底也只是怪谈吧，就是更隐蔽。】 “外面情况怎么样？”留在旅馆里的加莉娜一见普希金回来就迫不及待的问。 “不太好，铁卫在全城搜捕异邦人，”普希金摘下遮脸用的围巾，“到处是通缉令。” 他掏出藏在外袍里的通缉令：“全城搜捕天外来客。” 加莉娜凑上去看，然后陷入沉默。 “他们真的有打算抓人吗？” “可能这里的风格就这样？”虽然不理解，但普希金愿意给予尊重。 “先不聊这个，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其他国家的开拓者入城，但是队伍里有非白色人种的都被抓进牢狱，说不定华国那些人也早就被抓了。我们真的还要按景云说的做吗？” “看情况再说吧。在风头过去前，暂时先不要出去，”加莉娜拍板道，“他说的也没错，现在敌强我弱，局势不明，该让别人探探路。而且，npc的指令虽然违反可能会开启隐藏剧情，但是只要遵守就是安全的。” 【好样的，加莉娜，明智的决定。】 【没想到毛熊家的开拓者竟然有理智。】 【你对我们是有什么误解吗，我的朋友？】 【他是在赞扬你们的勇敢。】 【华国开拓者是把我们俄国忘了吗！】 【什么话，这是。景云把所有人都忘了。】 【虽然，但是，她为什么认为景云是npc？】 【指明安全地点，发布命令，消失……要不是开上帝视角，我也以为他是npc】 【其实景云原本是想单飞的。】 【躺赢不快乐吗？】 【快乐，但是拿不到奖励。】 【躺旅馆总比太平间好。】 【说的不错，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 第7章 无人提及的过去 景云他们刚出诊所就看到跟孩子一起玩的三月七和叶铭辰，叶铭辰朝他们笑笑当作招呼，但三月七并没有发现，直到抬头才发现站在跟前的两人。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姐姐。” “不要学小孩子说话的语气！” “三月，这是？” “是这样的：我醒来以后，医生说丹恒被那个坏蛋桑博带走了。我绕了一圈都没找着，恰好遇到这几个孩子说知道他的下落。但他们说，想知道就得加入什么「鼹鼠党」，要加入鼹鼠党，就要一起玩游戏，赢了才能证明我的实力…这样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你搞不定这些孩子。”穹总结。 “三月小姐，我问过桑博，丹恒在拳击俱乐部。”景云慢悠悠插嘴。 【你什么时候问的？】 【他不是一开始就嫌烦赶人走了吗？】 【等等，他不会从一开始就没一句真话吧？】 【可能性很大啊……】 【禁地里只有吃人的怪物，没有人！】 “诶！那现在怎么办？” “你们继续玩，我和叶铭辰去买点吃的。小三月，你也不希望孩子们失望吧？” “喂，你们要说悄悄话到什么时候啊！鼹鼠党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三个孩子中唯一戴帽子的孩子插嘴。 “我先走了，搏击俱乐部门口见。” “好吧。漆黑的虎克大人，这位穹也想加入鼹鼠党，可以一起玩吗？” “姆…行吧？好像也没啥不妥 你们就一起负责捉人吧！” … “五份炸岩居蟹，五份岩烤蝾螈，三份宝石蜥肉串。”景云在小吃摊前挑选勉强看着能入口的东西，地下城区物资匮乏，也没什么嫌弃的余地。“再来四瓶黑面包汽水，四瓶「哞哞」酸奶。” 喜欢苏打豆汁的家伙也能尝试黑面包汽水，穹应该会喝，但丹恒又不是丹枫哥，“再加一瓶酸奶。” 俩人拎着四袋食物到拳击俱乐部时，正好看见三月七他们在门口。 “看来时间刚刚好，三月。漆黑的虎克大人，这是给鼹鼠党的礼物，感谢你们照顾我的朋友。” 景云蹲下身，把一袋肉串和酸奶递给虎克。 “姆姆…那虎克就接受你的好意了。”虎克犹豫了一会才接过，并道声谢，然后一溜烟跑走了，应该是去找其他鼹鼠党的成员。 门口的人群激烈的讨论着新来的黑发小哥，四人刚踏入俱乐部，就听见主持人大声介绍着“冷面小青龙”，在听到丹恒一人出战时，穹和三月忙将手里的食物塞给叶铭辰然后上台帮忙。景云只能找个人少的地方掏出遥感录像，以后给哥哥看，景元会感兴趣。 胜利是毫无意外的，某个蓝毛刚转身想偷溜就看见站在身后的景云，“又见面了，酒馆的孩子。” “诶…您大人有大量，我马上就走，绝不碍眼。” “不用着急，我的孩子们想见你，留下来让他们消消气如何？” “不如何。”桑博欲哭无泪。 “站住！景云你拦住他了啊…” 眼看已经被抓住，桑博马上发挥最强的技能——忽悠。 “难道我无意中做了什么得罪各位好朋友的事吗！” 三月七愤然指责：“你把丹恒骗去打拳。” “怎么能叫骗呢，我看大伙初来乍到的，身上又没有地下的货币，多少有点窘迫，专门给你们介绍工作啊！” “你少贫嘴！你把我们弄到地下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把你们弄到这儿……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们都是铁卫悬赏捉拿的要犯；地下纵有千般不好，至少铁卫绝对不会追下来，是个安全的去处……” “即便如此，也没有迷晕我们的必要吧？” “当时局势那么危急，哪有琢磨的时间，手头有什么就扔什么咯。” “油嘴滑舌的话就免了，桑博。带我们去找那个铁卫小姑娘，我有话要问她。” 景云打断三月七和桑博无意义的争论，虽是命令，但景云的注意力在三小只有没有受伤上，并没有关注桑博。 “这不是为难我吗？她早就趁我不注意溜了。” “ 我相信你的能力，贝洛伯格野人先生。”景云转过头，金色的眼睛盯着桑博。 “好吧，我引荐各位认识‘地火’。如果你们想在地下找什么，问他们就对了。” “‘地火’到底是什么组织？” “通俗点说，”景云解答穹的疑问，“是维持地下秩序的民办警局。前面带路，桑博。” “贝洛伯格野人，好贴切的外号，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他就躲在雪堆里呢。” “三月…”丹恒无奈的出声制止三月七继续说下去，“景云先生，你想问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要确定一些关于星核的情报，放心，之后会共享的。” “你之前提过自己有同伴，是旁边这位吗？”穹好奇道。 “算吧，他叫叶铭辰，还有一个沈曦在诊所帮忙，剩下俩个在上层区，如果他们听话，就都很安全。” 【我都不敢呼吸了。】 【景云在仙舟地位也不低吧，这使唤人的语气。】 【话说，他刚刚是威胁吧，是吧！】 【感觉他会清理不听话的队友。】 【它就是吃人的东西！】 【他怎么知道那么多？】 【疑似某星际组织高层，有情报渠道很正常吧？】 【之前不是说，贝洛伯格失联了吗？】 【成年人的事你别管。】 找人途中停下休息的时候，三月七对路边的矿石发出疑问：“这种发亮的矿石是？” “哦，这就是地髓，一种能供暖的矿石。地上地下不是全面封锁了嘛？现在就只有地髓的运输线还在运行了，地底往上送矿石，地上往下送物资。 这下层区一大半都是矿民，每天就靠挖这种矿石过活。要是没有‘地髓’可烧，这个世界的人早就被冻死了。呃，咱们接着走吧，要找的人不在……” 【云哥他不忘人民。】 【他心里有咱。】 【我刚开始还真以为他摆了呢。】 【没想到是偷偷努力。】 【又赢了。】 【转人工。】 “喂，你们快看，那是谁？” 三月的声音带着疑惑。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布洛妮娅被一群流浪者围着，双方好像起了冲突，流浪者的枪口对准布洛妮娅…… “这就是你找的小姑娘？” “布洛妮娅，她也被带下来了？”穹的声音里透露出不解。 “几位姐们儿，哥们儿，别袖手旁观啊！这事可万万不能闹大呀……”桑博焦急的请求道。 “我还挺想看你倒霉的诶。”（￣へ￣）三月七屑屑地说。 “我们最好不要引来过多关注，但也不能放着那孩子不管。” 丹恒永远顾全大局。 “小心！”这是已经冲出去的叶铭辰。 “不用担心，已经来不及…啊不，有人去了。”这是躺平景云。 “诶，真的。” 三月七担忧的表情还未收起，快如闪电的女孩已经解决完流浪者，在与布洛妮娅争论。 列车组的架还没开始劝，对方已经提出要带布洛妮娅去见奥列格头儿。希儿真的赶时间，她丢下一句到矿区入口找人就走了。 列车三人组和叶铭辰凑在一起整理情报，景云去找布洛妮娅聊天，“我为之前的失礼致歉，布洛妮娅小姐。 作为歉礼，我告诉您一个已经没多少人记得的秘密：贝洛伯格欠星际和平公司一大笔钱，数字大到已经无法读出。给您一个忠告，小心那群资本家。” “我要怎么相信你？” 布洛妮娅无法相信这位外来者，可以理解，毕竟上次见面对方的刀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不用相信，公司迟早会来人的。”景云故作神秘，留下话后就去逗列车组玩。 “作战会议开地怎么样了？”他笑眯眯地挤进四人谈话，“有没有兴趣听听我手上的情报？” “说来听听。” “别这么冷漠嘛～丹恒。” “他那是楞。” “说的没错。七百年前，大守护者向星核许愿，寒潮阻碍了军团前进的脚步也几乎摧毁了文明。关于星核的情报应该在大守护者中代代相传，但是可可利亚却下令逮捕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你刚刚问了？】 【又瞎编。】 “你的意思是大守护者和星核是一伙的？”叶铭辰猜测。 “答对了，没奖励。” “所以你认为布洛妮娅可能知道星核的位置？” “不，穹儿。她还只是继承者，但说不定她问了可可利亚会告诉她呢？ 让她好好看看下层区的生活，事实总是惹人深思，思考又是发问的前提。 详细情报我整理成文件发你遥感上了，我和桑博还要帮娜塔莎医生做些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替我向奥列格问好，拜拜。” “拜拜，师傅。” “我和你一起去。”叶铭辰向列车三人组道别去追景云。 “穹，你刚刚叫他什么？”(⊙o⊙) “师傅啊，三月。” “我的意思是你干嘛叫他师傅？” “他要教我帝垣琼玉。” “就这？” “他给钱。” “你帮我问问，他还缺徒弟吗？” “三月…”丹恒无奈的打断两人的吵闹，“看看他发来的文件。” 【 贝洛伯格大事年表·寒潮之前 ——筑城纪元前1000年前后，甚至更早—— 筑城者、星际和平公司的贸易专员、寻求知识流动的博识学会等外星文明开始出现在雅利洛﹣vi，并与行星原住民展开交流。 ——筑城纪元前30年前后—— 被称为「星核」的不明物质坠落在行星表面。宣称「星核是灭亡的标志」之类的末日论在雅利洛﹣vi各文明间广泛流行。 ——筑城纪元前20年前后—— 反物质军团向雅利洛﹣vi正式发动入侵，行星表面避难所纷纷沦陷。 战线最终推进至仍未竣工的贝洛伯格城下，城市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在阿丽萨．兰德的率领下，长达三十余年的贝洛伯格保卫战就此打响。 ——筑城纪元元年前后—— 贝洛伯格正式竣工。在阿丽萨·兰德主持下，星核响应贝洛伯格众人的集体意志进入不稳定状态。席卷整个星球的暴风雪随之而来。雅利洛﹣vi由此进入冰河期，反物质军团的进攻因此受到牵制。贝洛伯格因受「存护」之力庇护，未受寒潮影响 这是克里珀堡的官方文件，表明守护者确实借用过「万界之癌」的力量，用毁灭的力量来守护，终会导致毁灭，从可可利亚的政令推断，其可能已经被星核蛊惑。 另：我在永冬岭发现了一台大机器，它应该在守护着什么东西，我怀疑星核就在那儿。】 “他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三月七爆发出尖叫。 “师傅可能是不确定？” “不，这是他喜欢的游戏。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去见奥列格，走吧。” 指挥室 看着整理出来的资料，众人表情都有些古怪。毫无疑问，在景云的带领下，华国开拓队是推进速度最快且损伤最小的，但问题就在这，景云对贝洛伯格太了解了。 根据所有从幸存者直播间里整理出来的资料来看，贝洛伯格与外界失联至少百年，他却清楚现任大守护者的政策，了解地火有，在结合之前丢下其他队员与隐瞒情报的事…… 他对华国有多少感情，又愿意帮到什么地步，没人知道。指挥室的气氛太过沉重，无法干预就需要足够的备案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陈教授，开始吧。”老将军疲惫地揉着眉心，情报严重不足的滋味可不好受。 “将军，现在除了我国与俄国的队伍，还有九支队伍进入贝洛伯格，除去因暴露身份被关押，陶兰的开拓者加入了银鬃铁卫，普鲁士的开拓者在餐厅工作，米国开拓者与剩下的人组成一队，在菊国开拓者的建议下，寻求觐见筑城者的机会。 目前，我国开拓者进度最快，但是……” “但是他们的行动是景云在主导，而景云可能不是华国开拓者。” 老将军帮教授接上了不敢说的话。景云不是华国开拓者，这是在明显不过的事实。 在他捡到俄国开拓者的时候，并没有触发奖励，而他们一回到营地，就触发了两国开拓者接触奖励——联觉信标；并且他也不是自己宣称的原住民，其他国家的开拓者首次遇到原住民也奖励联觉信标，景云和华国开拓者会合时并没有；可他又确实被禁地系统直播。 景云到底是什么？他和烟津的景云是同一人吗？还是一只藏在风雪中的怪物？ 他们只能坐在这，看着开拓者们盲目的信任景云，还要在舆论上不断掩饰，让民众坚信景云就是华国开拓者，会为任务拼尽全力。 第8章 女孩与机器人 史瓦罗不在家，但景云做客会用萦云自己开门。 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因为桑博在门口就溜了，没有愚者玩的景云只能指挥叶铭辰当帮手，随便听他复述刚刚和列车组的谈话。 “丹恒向你打听我们的来历？”景云接过叶铭辰递过来的树枝。 “我没敢全说，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可以告诉他，列车组的人品值得信任。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封印星核。” 这不就是自爆玩家身份给怪物送饭嘛？明晃晃的挖坑。 “景云，我们来这是？” “给地火当说客而已。” “你已经接触地火了？为什么不说？”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真身，叶铭辰肯定自己会暴跳如雷，景云已经不止一次隐瞒情报，试图单独行动，把关系亿万人生命的任务当作儿戏，简直就是在他的雷区上蹦迪。 “我说啦，帮娜塔莎医生一个忙。” 景云还在不紧不慢地调整着树枝的位置。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娜塔莎医生是地火首领。” 依旧平淡的语气，根本不关心自己的队友已经快气炸了。 “你！” 无论怎样劝说自己还是被气到的叶铭辰一连说了几个你，却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景云是被禁地操纵的傀儡，一旦触怒它，就会撕下人类的伪装。之前的跟踪是一场赌博，他们赌赢了，开启隐藏地图：下层区，接触到后期任务指引者——列车组。但现在撕破脸，依旧不是明智的举动。所以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人。 景云却不放过他，追着问他：“你为什么生气？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跟下来呢？ 在宾馆里躺赢，脏活累活都我去干不是更好吗？你真以为我丢下任务不管了？” “任务成败关系到亿万国民的生死存亡，不容大意。”叶铭辰不敢戳破他的身份，用这个理由搪塞。 “哦~明白了。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你自身要很厉害才行，现在有没有兴趣学学谈判技巧？听到声音没？主人回来了。” 景云不再纠结那根树枝插哪才像龙角，他们身后传来钢铁碰撞地面的声音，叶铭辰条件反射举枪却被景云按住手，“待会好好听着，我不可能一直帮你们。” “先生，请问你是谁？”走在后面的女孩先发问。 “我叫景云，他是叶铭辰。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了，史瓦罗先生。” 景云收回手，蹲下身和躲在机器人身后的女孩打招呼，“你好啊，克拉拉小姐。” “你好，景云先生。” 虽然不认识闯入者，但是克拉拉还是礼貌的回应。 “正在分析…分析结果：目标不属于「地火」组织。背景：不明。分类：未知信息。我给你一个发言的机会。” “那我就直入主题，不再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我来自仙舟罗浮，为星核而来。想请史瓦罗先生打开联通上下层的通道。” “「星核」…调用数据库中…访问受阻。与未经授权的目标谈论「星核」：禁止。 你在触碰被封于世界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类应当知道的秘密。重新评估目标状态—威胁指数上升。我要求你们告知真实的来意！” “这算什么秘密…”景云小声嘟囔，“当然是来封印星核！” “有记载的历史中，人类曾多次与「星核」接触。无一例外，他们出于人类的私欲，企图将该物质占为己用。 筑城者的指令：任何尝试与「星核」接触的行为都将造成严重后果。重新评估中—目标威胁指数达到最高。” “读点星际史吧，铁疙瘩。巡猎的锋镝从不屈服于毁灭的诱惑，筑城者的命令不过是受限于能力的无奈之举。 现在新的选择就在眼前，你可以停下可笑的倒计时，克拉拉小姐也可以看见真实的天空，只要打开熔炉，放几个人到上层去，你大可以在那之后再关上，直到「星核」被封印。” “目标展现出的敌意大幅超出基准值。维持原有的计算结果。和平协议暂时中止…申请启动剿灭协议。克拉拉！离开这里。” “叶铭辰，看好克拉拉。” 白色的雾气在刀刃周围凝聚，“我很快就会结束。” 他确实没说错，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水汽在史瓦罗身边凝结，附着其上，在它出手前化为冰壳牢牢困住机器人。但叶铭辰慢了一步，没有抓住冲出去的女孩。 在景云向克拉拉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后，那个女孩才从史瓦罗面前退开，然后就开始请求史瓦罗，说着什么“家人”、“计算”、“变量”之类的话，在景云难以置信的眼神下，那堆烂铁深受感动，开始重新评估…… 景云和列车组不同，他之前与克拉拉从无交集，初次见面便是闯入者，克拉拉没有理由为他劝说史瓦罗，至于是为了阻止自己伤害史瓦罗这个可能，他自认为没有展现出杀意，对史瓦罗出手也是被动防御，所以单方面认为可能不成立。 在接收了史瓦罗的数据后，熟悉的电子童音在脑海里响起。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至背包。】 【新任务：击碎永冬岭的星核。奖励：闭气丹。】 怎么有这样的周扒皮系统！ 击碎星核？这得把星神摇来！ 这活干不了，即使岚可以帮忙他也不敢！ 闭气丹而已，完全可以用防毒面具代替。景云在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是温和的笑着向克拉拉表达吓着她的歉意…… 【哈哈哈哈，我快笑死了。】 【怪物演戏有什么好笑的。】 【景云想秀谈判技巧，结果对高达根本不管用。】 【但是景云怎么老是知情不报？】 【可能，他以为大家都知道？】 【他本身就是这种孤狼性格也说不准。】 【哥，原来你是那种偷偷努力的人啊，下次别吓我们了。】 【无组织无纪律，没有担当的奶娃娃】 【人家怎么没有担当了？】 景云到歌德大饭店时已经是早上，只有丹恒一位客人在大厅里。丹恒主动向他打招呼：“早。” “早上好，丹恒。另外两个小家伙呢？” “三月还没起，穹出去了。” “这样啊……介意我坐对面吗？歌蒂，请给我一份早午套餐。”景云自来熟地拉开丹恒对面的椅子坐下，招呼歌蒂点餐。 “‘我梦见穿行星际的列车，铺设银轨连结寰宇，我看见你在车上，饮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景云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饮月君？你竟然之前装不认识我！” “我不是他。而且，联盟认为你已经死了。” “蜕鳞逆生？理由充分，下不为例。” 景云重新坐下，好在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歌蒂好奇地向这里张望，“他们认为我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扮鬼玩。 你现在提这个，是想问什么？” “我对你的事没兴趣，只想知道列车更详细的预言。” “好伤心～ 具体的梦境谁还记得？你若好奇，可与我同去太卜司调阅备案。” “我……我不能去罗浮。”丹恒垂下眼，不想多说。 “理解，我也讨厌龙师。若不嫌弃，我可以担保借出来，就是要费些时间。” “多谢。” “你若真要谢我，就多和我说说旅途见闻。 说正事，史瓦罗愿意开放通道，孩子们回来就能出发去上层区。”知道丹恒不喜欢提过去，景云赶紧移开话题。 “你去见了史瓦罗？”丹恒有些吃惊。 “是啊，给[地火]做说客，我劝人的能力一向不错。” “能请动令使，[地火]许诺你什么？” “卖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哦呀~早上好，三月。”景云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三月七招手。 “早上好，景云。我们今天打算去找史瓦罗，你和我们一起吗？” “嗯。这里的早餐味道很独特，你可以试试。”景云拉开旁边的椅子，歌蒂走过来递给三月七一份有点油腻的菜单。 “我要和他一样的就行，”三月七摆手不太想接这个菜单，“穹呢？” “和布洛妮娅一起出去了。”丹恒回答。 “不会遇到什么问题吧？”三月七担心的问道。 “不会，是娜塔莎拜托他们去找物资，你的同伴也去了。” “沈曦？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景云放下餐具，不饿就行，没必要折磨自己的味蕾。 “这个味道，”三月七灌下一杯酸奶漱口，“你是怎么咽下去的？” “疲惫与饥饿是最好的佐料，”景云左手撑着脸颊抱怨，“从昨晚开始，我一刻也没休息过。” “一整晚！”三月惊呼，“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去说服史瓦罗，其实事不烦。”景云右手掩嘴打了个哈欠，“就是修供能系统有点费时，叶铭辰还留在那帮忙呢。结束后又找娜塔莎医生谈了点事。” “你还挺忙的，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多谢关心，我无碍，现在正事要紧。布洛妮娅失踪，焦急的可可利亚可能会完全倒向星核，我们得抓紧时间。” 【好大的信息量，他俩到底认不认识啊？】 【如认。】 【不是更应该关心景云‘死’了吗？】 【等等，令使到底是什么？】 【听起来肯定是大人物。】 指挥室的专家们也没想到，早餐时的闲聊竟然还能透露出这么多信息。饮月是谁？他与丹恒和景云又有什么关系？龙师又是什么？丹恒为什么称呼景云为令使？ 景云会占卜，这一点从他收徒就可以推测出，但关于列车的预言又是否和这次禁地有关呢？更重要的是蜕鳞逆生！如果真是字面意思，那不就是返老还童？ 这可太诱人了，开拓者要真能弄到点什么研究，人类医疗技术一定会有质的飞跃，许多绝症都会有治疗方法。 第9章 丰饶命途 作为一位魔都医科大学的学生，沈曦人生吃过最大的苦只有读书，刚被选上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在做梦，华国天才千千万，他连人才都算不上，怎么就选了他呢？ 只有半小时，他连要告诉谁，要拿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是学校里的大家拼尽全力送到他手上的，可怜那时他还在图书馆准备期末周。 在雪原里找一座城市，解决未知的危机，他是真绝望了，露营经验都没有直接面对雪原求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另一位队友拥有充足经验，更让人高兴的是，最后一位队友是熟悉环境、知晓任务、可奶可攻。他们绝对是最顺利到达任务地点的队伍，如果景云愿意把话说明白会更好，但他非华国人，愿意帮忙已是极好，又怎么能要求更多。 转折发生在入城当晚，他们看到了景云的手环，灰色的，那是个死人！ 晚上没人敢真睡，他闭眼假寐，实则留意房间里的每一丝声响，直到景云在凌晨一个鬼悄悄离开房间，叶铭辰问自己敢不敢赌一把。 隐藏副本，沈曦以前便听说过。据说只有禁地最开始的规则是绝对不能违背，但如果是npc的命令，运气好，违背后可以开启隐藏副本得到难以想象的奖励，运气不好，便只有死路一条。在他知道的信息中，曾有人运气爆棚，无需抉择便得到npc发布的隐藏副本任务。 青年总是热血沸腾的，二人偷偷跟在景云身后，在景云劫持铁卫首领时，他们躲在附近偷看，所以一起被烟雾放倒。 醒来以后，就到了下层区，像赛博风格的游戏一样，贝洛伯格竟然也有另一面。 暂时收留自己的诊所里只有娜塔莎一位医生，和叶铭辰商量后，沈曦留下帮忙顺便打听情报。地下城的医疗物资紧缺，矿区的骚乱导致很多人受伤，诊所人满为患，即使算上背包里的药，对于这么多伤者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背包里的药不能给他们。 娜塔莎拜托希儿去铆钉镇找物资，她原本想一个人去，在布洛妮娅的坚持下，才改变了主意。虽然沈曦没什么战斗力，但可以判断哪些物资是诊所需要的，为此也同行。 铆钉镇很奇怪，明明已经废弃许久，却依旧灯火通明，有点以前看过视频里的禁地味道了。沈曦尽量躲在穹的身后，他不是这颗星球上的人，虽然很不愿意这么想，但如果这是贝洛伯格人设下的圈套，那穹也是被盯上的猎物。 一路上希儿都在怀念过去的时光，直到布洛妮娅提醒她这里的设备维护的太好了，她才发现怪异之处，但马上又被路边的箱子吸走注意力，箱子是空的……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被这些可疑之处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曦能看出来的，他们也能，甚至比沈曦想得更远。 【这绝对是圈套，他们要狩猎了！】 【别躲穹后面，他也是npc啊！】 【完了，妈妈，我害怕。】 【我不敢看，先下线了。】 【这不是送人头吗？跟下来干嘛，还不如毛熊在旅馆躺着。】 禁地直播间无法干预，负责转播的主持人们马上开始转移舆论。 “虽说之前在禁地里有些npc是怪物伪装，但大多数其实只是普通人。而且对于伪装的怪物，只有玩家违反规则才能进行狩猎。杨教授，可以请你给我们详细讲一下吗？” “之前的国运禁地确实出现过怪物为了猎杀而故意诱导玩家。但是为了独占玩家尸体，怪物狩猎玩家时都是单独行动，甚至在狩猎过程中被其他npc发现，会优先驱赶闯入者。怪物都是自私贪婪的，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沈曦同学的处境。” 【他们为什么称呼‘玩家’啊？】 【之前国运禁地就这么叫，‘开拓者’才是改过的。】 【这次和之前很不一样？】 【就没什么一样的。】 【解密了，是小孩子搬走的。】 【这孩子好大的力气！】 【东西也没多少吧，够用吗？】 【哟~还是个惯犯。上，给我好好教训他。】 【他还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 【人家也是为了父亲……】 【没听希儿说他说谎吗？就是有你们这群人，才有那么多熊孩子。】 话说沈曦那头，在发现只是埃里克把钢板和纱布搬走以后，沈曦悄悄松了口气，虽然希儿一口咬定他在说谎，但可能是他圣父心泛滥，明知对方是怪物伪装的，面对一个为了家人深入险地的小孩，他还是心软地掏出从旅馆离开时放进口袋的糖果塞进孩子手里。 这是不对的，他可能是伪装的怪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你要硬下心来，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心软了。沈曦跟在人群里默默发誓，虽说这个誓言没坚持多久。 去孤儿院的路上虽然有不少怪物，但作为没什么战斗力的人员，他只要跟在队伍里做人肉背包，在寻找物资的时候找找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带回诊所，工作还算安全。 很可能已经过期的酒精，大男孩看着手里的玻璃瓶感叹，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为这个深入险境，虽然围观了一场相认大戏，但是大守护者的选拔制度对任务好像没什么用，至少他现在看不出来。 穹拉着他去附近找止痛剂，其实就是给希儿和布洛妮娅留下独处的空间，这点他再迟钝也看得出。 他跟在穹身后，楼梯前面的转角处传来少女和某种机械的交谈声，他想让穹停下，但机器的反应更快，移动红绿灯挡在少女面前发出警告。 “保护克拉拉。开启主动防卫模式——” “帕金斯，不要！快停下！”克拉拉拦住它，“我见过这个人，他……他不是坏人，对吧？” “收到指令。威胁消除。主动防卫模式关闭。” 听到这句，穹和沈曦都松了一口气，这种红绿灯有多难缠他们还是清楚的。 “这个地方很危险，哥哥快回去吧。” “她是？”沈曦问穹。 “她叫克拉拉。克拉拉，这位是沈曦，我们是来给伤员找药的。你快回去才是。” “啊，克拉拉也是为了这些止痛剂来的。流浪者营地有很多受伤的人，矿队也一样吧？要是大家能和平共处就好了……给，这些药给你，希望有用……” “你和史瓦罗是什么关系？”穹问。 ‘史瓦罗？是昨天送到诊所的伤员骂的人。’这么想着，沈曦听得更认真了。 “史瓦罗先生他……他是克拉拉的家人。我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史瓦罗先生，是他把我带在身边养大，让我成为了他的家人。 之前在大矿区的事真是对不起……史瓦罗先生不信任除克拉拉以外的人类，尤其是地火的各位。但昨天有一位叫景云的先生自称是地火的说客找到史瓦罗先生。” “师傅？他找史瓦罗做什么？”穹追问。 “因为地火的大家想要带人们离开下层……但史瓦罗先生希望大家留在这里。他的计算里，地上已经不再安全了。 史瓦罗先生很执着。史瓦罗先生说他的职责是存护。为此，他必须做出能够保存人类的决定。” “等等，他有这个权力吗？”沈曦吐槽。 “克拉拉也不知道，但昨天景云先生和史瓦罗先生吵了起来，之后打了一架……” “克拉拉？你怎么会在这里？”克拉拉的话被打断，沈曦回头看去，是收拾好情绪的希儿和布洛妮娅找了过来。 “你是……地火的希儿姐姐？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止痛剂。” “你为什么要帮流浪者找药？他们不是本事很大吗，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跑东跑西？” “不，不是这样的，克拉拉没有受人委托……只是，流浪者们的生存条件很差，他们的聚落里也没有诊所，所以克拉拉才想来帮帮他们。而且，其实他们不都是坏人……大家都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听到这个解释，希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希儿姐姐，这批药难道是娜塔莎姐姐的吗？那……可以给我一些吗？流浪者们也伤得很重。” “我知道了，那这些止痛剂，咱们就平分了吧。” “真、真的可以吗？不用问娜塔莎姐姐的意思？”突然的惊喜让克拉拉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把止痛剂还回去的准备。 “我了解娜塔，她不会介意的。虽说这样会让我俩的善后工作翻倍……不过她肯定能理解，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希儿姐姐……” “只有止痛剂就可以吗，克拉拉？你刚刚也说那里没有诊所，我和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可能是陷阱，但在听到有伤员无法治疗，只能依靠止痛剂时，沈曦还是无法做到旁观，“我虽然不是医生，但简单处理伤口还是会的。” “真的吗？谢谢沈曦哥哥。” “穹，麻烦和娜塔莎医生说一下，谢谢。” “要走了吗？这旧镇太危险，我们送你一段吧。” “没、没关系的，克拉拉有帕金斯和沈曦哥哥陪，而且叶铭辰哥哥就在附近帮克拉拉找东西。” 这个回答让人出乎意料，“叶铭辰也在这？” 沈曦惊喜地问，知道有同伴在附近总是让人安心。 “嗯，昨天他和景云先生一起来的，还帮克拉拉修理供能系统，是个好人。” 【我们的三个开拓者怎么都各干各的？团队精神呢？】 【分散活动也有好处，不会和其他队伍一样被一网打尽。】 【这话你信吗？】 【不信。】 … 【开拓者：沈曦踏上丰饶命途，获得奖励：繁花之杪】 突如其来的公告在景云耳边响起，两位队友都踏上了命途。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满意吗？”老人的话引回他的注意。 “不，奥列格先生。只是那处矿脉毕竟是……” “别谦虚了，你说服史瓦罗打开炉心，这可下层区一直期盼的希望啊。虽然你说要公平交易，但要真按你说的做，反而是你吃亏。我是真没想到啊，困扰我们十年的问题，竟然一天就……”奥列格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哽咽。 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景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更何况他心里记挂着刚刚系统通知，丰饶的命途行者是没什么，但是繁花之杪怎么有点耳熟？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他们总算回来啦。”三月七向走来的三人组打招呼。 “没打招呼就消失了，抱歉。”穹一开口就是道歉。 “哈，这有什么，”三月七满不在乎地叉腰，“不打招呼就消失的记录保持者在这儿呢！”语气好像还有点骄傲。 “顺带一提，我是仙舟记录保持者。” “不知道你们都在骄傲些什么。”丹恒依旧是吐槽担当。 “哈哈，这下人都齐了，那我就直入主题——”奥列格整理好情绪，“关于你们上次说的星核，还有在上层区的遭遇，这几位年轻人又从头帮我捋了一遍。 上次见到可可利亚，她还是个做派强势的小丫头……没想到当上守护者以后……” “倒不如说，在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境里，被星核诱惑是迟早的事。 史瓦罗的数据库有关于星核的文件，他愿意与我们分享，接收完资料后就去上层区，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景云扫视了一圈，终于发现缺了点东西，“沈曦呢？” “他和克拉拉去流浪者营地了。”希儿回答。 “正好叶铭辰也在那等我们。” “等等，铁卫丫头，我们这一圈人里只有你没理由拼命，我想听听你的打算。”奥列格叫住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的回答十分坚定：“下层区也是贝洛伯格的一部分，如果母亲真的做错了事，我当然要改变母亲大人的想法。” “哈哈哈，很好！不愧是要接过守护者担子的姑娘，觉悟很高啊！既然我们统一战线，就没有必要再耽搁了。走吧，我安排了向导带你们去找史瓦罗。” “你不去吗？” “地火一向和史瓦罗交恶，我昨天更多的是靠武力说服的史瓦罗，现在还是不要太刺激它为好。”景云帮奥列格回答穹的提问。 “希儿，再带外来者朋友一程吧。” “交给我吧，头儿。” 第10章 出发，上层区 连希儿都被奥列格的向导吓了一跳，丹恒甚至已经找出了合理的解释，眼看着虎克也要稀里糊涂的认下，一旁真正的向导——桑博赶紧现身。 “是我啊，朋友们，奥列格派我来给你们带个路……实在太让我伤心了……你们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想到了……却没想起我……” “行了行了，计较这个干嘛。”希儿打断桑博浮夸的表演，“我倒想问你：地火谁都知道史瓦罗的老巢在哪儿，要你这个向导干嘛？” “瞧你这话说的，你们之后不是要去上城区吗？我带你们下来，当然也得负责带回去~这是免费的售后服务，包君满意。” “景云不是说这次我们靠炉心上去吗？”三月七发问。 “那要你何用？” 【穹宝宝你好直接~】 【这孩子不会说话啊。】 “我……能给你们解个闷吧——玩笑！我开玩笑！这条路被封锁十几年了，没几个人知道怎么走，你们还是需要我的！” “行了行了，快点带路吧。” “好嘞，那你们可跟紧了。” 天京 李舒能开棋牌室，麻将功夫确实有一手，奈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在这也算遇上了劲敌——沈曦的爷爷。为了保护人身安全，开拓者的直系亲属都被集中安置在天京的一处园子里，虽然都才刚认识，但相同的经历马上让几人热络起来。 除了李舒外，住在这里的人还有沈曦一家七口，叶铭辰一家四口，闲在园子里除了看直播以外没什么事可做，几人之间也快速熟络起来。这些人中最开心的还要属沈曦的妹妹，这个两年级的小姑娘正因为逃过了期末而开心的找不着北，即使是被母亲调侃没心没肺，也笑着回：云哥哥不是会带哥哥回来吗？ 说到现在还在禁地里的孩子，叶父感叹：“就是因为那小子太皮，书又读不懂，家里给送到部队改造。也是那小子运气好，遇上老李你家孩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事真得谢老哥你。” 他母亲看到叶铭辰被冰人砍伤，直接吓得心脏病犯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小景他……他在我那也就呆了半年，我当不得你这声谢。” “怎么当不得，”沈曦爷爷可不乐意听见这句话，“景云帮我们两家的小子也是为了报恩，我们都是承你的情。” “欸~说句难听话，自家孩子自家知道，沈曦看着聪明，其实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虽然现在说是成了什么命途行者，但禁地凶险，我们实在是……”说着沈曦奶奶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 “妈，往好的想，看他们进度，孩子们估计快回来了。”沈母轻声安慰。 “对呀，奶奶。我还等着哥哥回来讲故事呢。” 李舒习惯性地去摸打火机，但在看到挤在爷爷和奶奶之间的女孩时把东西塞回口袋里，要是还在棋牌室就好了，他想。 机械聚落 这里没有列车组想象的那么冷冰冰，反而十分热闹。失去家园的流浪者们聚集在此，搭建出一个帐篷小镇。 “你们来啦。” 等在火堆旁的叶铭辰向他们打招呼，“史瓦罗已经准备好了，但、但沈曦说营地里的伤员很多，他想留下来继续治疗。他没什么自保能力，我想留下来确保他的安全。” “我明白。”景云往叶铭辰身后的帐篷看去，一直有痛苦的哀嚎从里面传来，“不是什么大事，星核的封印我们就足够了。” “又要麻烦你了……可以问一下确定星核位置了吗？” “你忘了？在永冬岭，穿过铁卫禁区一直走就到，不用担心，只有一条路。 是担心情报有误吗？放心吧，这点机械屋的希露瓦小姐可以证实，她以前是筑城者的一员，研究过星核……” “我说两位，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说不定史瓦罗大佬快要等急眼了~” 桑博用玩笑催促快点出发，酒馆的客人们可等着看后头的乐子呢，多亏了最神秘的巡猎令使参演，这次演出可是现在酒馆最受欢迎的节目。从公众视野里消失六百年的令使突然出现在一颗偏远小星球上，还带着俩个来自低级文明的人，要是桑博能挖出他此行的目的，那可真是太有乐子了。 而且他看得出，三人虽然同行，但那两人明显惧怕他，也幸好他们遇见的是老桑博我，要是换成其他假面愚者估计早就…啧啧啧…… 史瓦罗提供的数据证实了景云之前的推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还未被证实，那就是——可可利亚为什么突然会性情大变。 布洛妮娅，那个坚强的女孩，她被自己刚刚所见震惊得无法呼吸，她还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母亲大人，为什么……也许她不知情，也许她……”她喃喃自语，拼命想为自己的母亲开脱。 “哎……”景云叹口气，看来这个恶人必须得做了，“穹儿，告诉我们你的那些梦吧，说说那些梦中的低语。” 在听完穹关于梦的描述后，众人陷入沉默。 “那些只是梦，说明不了什么，对吧？”布洛妮娅向希儿求证。 “很遗憾，布洛妮娅小姐……”后面的话景云没说，但众人都明白，“丹恒，我们去那边聊聊下一步计划。” “好。”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我们是进度最快的开拓者（叉腰）】 【景云之前没有任何情报支持，是怎么猜出来的？】 【可能他是最终Boss】 【别吓我】 【哈哈哈，也就你们这些傻子相信他，幸好我早移民了。】 【哥，顺带捎上我呗。】 【现在出去才傻，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 ‘来了。’ 转播间的主持人看到这条弹幕就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再避开，堵不如疏，与其谣言传的满天飞，不如统一说法。 “王老，我刚刚发现了一条很有意思的弹幕，说景云其实是禁地Boss假扮的，关于这一点你怎么看？” “这个说法很有趣，但是假设不成立。禁地会对每一位开拓者进行直播，景云有专属直播间，这是事实；景云是禁地世界的人，这也是事实；景云是从我们这回到禁地世界，这更是事实。我们不妨提出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景云说的都是真的。” “王老的意思是，这次的禁地世界除了怪物、npc也有普通居民，只是我们之前的开拓者都被限制在特定场景中没有遇到？” “不能这样说，之前开拓者接触的npc确实有怪物伪装的，但也没有全部确认，只是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假定所有npc都是怪物罢了。 之前的国运禁地是一位开拓者一个副本，场地最大只有一个小镇，但本次背景为一颗星球，所有开拓者共用。规模扩大，遇见普通人的几率也在上升。就像这次直播，禁地里的怪物也会狩猎他们。” 王国荣的这个假设太大胆了，如果成立，之前对禁地的认识都要推翻重来。但不得不说，这个假设也是目前为止对于外行人来说最合理的，也最易于接受的。 米国的自由宫里，一位金发老人在电视机前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他们竟然认为禁地有普通居民，太好笑了，哈哈哈……” 上帝果真还是偏爱米国，要是让那些华国人知道第一次国运禁地时，菊国开拓者曾经违反规则被npc虐杀，当时整个副本的npc都变回怪物…… 也是，当时华国尚未建国，正值乱世，即使有影像传世也早已遗失，不像米国，有全部影像资料可以研究。 这次的开拓者队伍虽然有一个非裔被抓，但另一位逃脱的可是中情局特工，还是王牌。现在已经联合四支队伍剩下的开拓者潜伏起来，在暗中与筑城者的合作。 筑城者对权力、金钱的欲望；贝洛伯格巨大的贫富差距；对怪物不停扩张的恐惧；面对无尽风雪的绝望，这些都会成为革命最棒的火苗。从地下爬出来又如何，资本会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第11章 山人自有妙计 “这就是你的计划？”三月七都感觉不可思议。 “嗯~ 绕开可可利亚直接去找星核的麻烦，让布洛妮娅带路。”景云从不怀疑小三月的脑子，所以把计划简缩成一句话。 “问题是我们还缺少星核的具体坐标和方位。”丹恒提醒。 三月七：“对呀，你之前还说让布洛妮娅去质问可可利亚，再偷偷跟着她们找星核，现在又要绕开可可利亚……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噢~你说那个呀。现在不需要了，我家有人帮忙确认了。” “师傅，是你哥哥吗？这里与外界的交流不是被星核阻隔了吗？”穹很意外，师傅竟然有和外界交流的手段，要知道他这几天只能玩单机游戏，连星际网都没上。 “不是。和祂联系不用遥感发信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星核的具体坐标，就在永冬岭，穿过铁卫禁区就到，所以要布洛妮娅领路。如果嫌麻烦，还有一版动静大点的方案，现在就能解决星核。” 丹恒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犹豫地问：“是我想的那位吗？” 回答他的是景云一个你猜的眼神。 “还是由我们去封印星核，毕竟我们也在雅利洛6号。” “你呀~玩笑话都听不出，我又不傻。她们好像谈完了，我去和她们解释计划。”景云调侃丹恒，没有神矢他其实无法主动和岚联系。 “不是丹恒你之前提过的‘将军’欸，难不成是师傅他爸爸？” “算、算是吧。” 遇事就喊爹，师傅是什么二世祖吗？穹在心里吐槽。 【景云有和谁联系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造，也没看漏啊？】 【外星人之间的心灵感应？】 【和爸爸心灵感应，还活不活了？】 【听着就想死。】 【禁地里都拼爹啊？】 【这个现实到绝望的世界……】 却说希儿和布洛妮娅听完计划，二人虽有疑惑但没有异议，表示愿意配合。 “负责铁卫禁区的杰帕德戍卫官为人正直，他会倾力协助我们的。虽然我很想马上去问问母亲，但你们说得对，当务之急是封印星核，防止事情变得更糟糕。” “嘿，朋友们，咱们走呗？这一路可得爬不少台阶啊，再不出发，上去天都黑了。”来到这里一直没出声的桑博催促众人。 穹问沈曦：“你和叶铭辰不去吗？” 后者回答道：“还有些伤员没治好，叶哥留下帮我忙。” 得到回答，穹才回答桑博之前的问题：“马上出发。” 【别去，我刚从米国直播间回来，他们在策划政变！】 【老手艺了。】 【我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实在不行云哥反个悔？】 【对啊，慌什么，有外援没用呢。】 桑博没骗人，台阶确实不少，所以为什么不装电梯啊！筑城者怎么比校领导还抠？虽然无论对于哪一世的景云，上学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但那些抠搜的学校还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自己一毕业，它就装修翻新！ 回到上层区的三月七还有精力感慨新鲜空气、自由的味道，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冷。 “现在城里戒严，哪里都不安全。”布洛妮娅在前面带路，“但是城里的铁卫……” “铁卫太少，根本不像是在搜捕逃犯的样子。”景云点评，一点不在乎自己也是逃犯的一员，“先去铁卫禁区附近看看。” 与此同时，米国开拓者韦恩正作为反对可可利亚的筑城者们的座上宾，参加他们的酒会。 “多亏韦恩大人的指点，才让我们茅塞顿开啊。”一位筑城者向韦恩敬酒，“就算那个可可利亚是选出来的大守护者，我们也已经受够了。” 这句话引来众人附和。这也怪不得他们，可可利亚刚上任时还是正常的，但不知为何，她性情大变，先是用前线吃紧封锁下层区，又胡乱指挥铁卫，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这次又不分青红皂白，把时隔百年再次来到贝洛伯格的天外来客关起来，重新沟通外界，筑城者们盼了多少年。 当年可可利亚曾用希露瓦被星核迷惑的理由向他们施压，用“蓄谋颠覆筑城者，阴谋破坏贝洛伯格”将希露瓦赶出筑城者队伍，现在又用意图掀起叛乱抓捕外来者，下一个会轮到谁？ 他们必须让可可利亚知道，克里珀堡不是大守护者的一言堂。 这不是叛乱，是革命。 筑城者们当然不相信这个外来者，但他们确实需要一场政变，还有几只替罪羊。可惜，筑城者的想法直播间内无法显现，米国的观众还在欢呼。 【干得好，韦恩。】 【哈，那些华国人现在还在地下打滚呢。】 【把自由带给雪原！】 【愿主保佑你，阿门。】 铁卫禁区不对劲，很不对劲，这是景云看到铁卫禁区的第一反应。 作为重要的防御工事，守卫严密是当然的，可也没这么密法啊？这么多人，前线吃紧？不对啊，不是战事稍缓，杰帕德还有空回城修理装置…等等，我比游戏里提前一天回上层区，杰帕德此时应该在禁区守卫。 景云终于想通其中关节，开始思考一会如果遇见杰帕德该怎样补救。 作为铁卫统领的布洛妮娅看见乱哄哄的禁区也意识到出事了，但她更倾向于是可可利亚插手的铁卫调度：“母亲大人她可能已经察觉了我们的意图，接下来就交给我。” 她带队往前走去，禁区门口的戍卫看见布洛妮娅的到来赶紧行礼，“杰帕德在哪？”布洛妮娅问。 “回统领，杰帕德长官今天上午回城处理事务。” “这么多铁卫是怎么回事？” “回统领，我们遵行大守护者的命令，前来支援前线。”站在他旁边的铁卫马上回道。 “前线吃紧？” “不，统领。前线战事平缓，我们没有申请支援。” “我明白了。”布洛妮娅头疼地皱眉， “母亲大人她又…”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算她现在已经知道母亲倒向星核，但还是做不到明晃晃地指出她的错误。 “布洛妮娅，”景云出声打断她思考，“还是先问问邓恩，我担心这不是可可利亚的命令。”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那个…唔…”三月七话还没说完，就被丹恒捂住嘴。 “突然调动大量铁卫到前线会造成后方防守不足，如果是为了拦住我们，杰帕德又不在前线，缺少统一指挥的军队自身就会陷入混乱。”丹恒轻声解释。 “意思是，有人假冒可可利亚调动铁卫？” “可以说得更直白点，穹儿，现在可能是政变进行时。” “呼~差点憋死我。”三月七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我一直想说，你为什么叫他‘穹儿’？” “不乐意？那我叫你月儿，叫丹恒恒儿，怎么样？” “不要，听着怪恶心的。”三月嫌弃。 “每个月发信用点。”三月七叉腰：“本姑娘才不会为钱折腰呢！” “两百万。” “成交！你先打钱！” “三月，别擅自替我答应。” 布洛妮娅作为大守护者继承人，在听到‘不是可可利亚的命令’时，就明白了景云的意思，这个可怕的猜想让她脸色煞白，她比众人知道的更多，有些筑城者对母亲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目前形势，隐忍不发罢了。 希儿看着布洛妮娅发白的脸色，催促众人：“我说你们别打岔了！现在怎么办？” 保险起见，丹恒快速做出稳妥的计划：“兵分两路，星核交给我们处理。” “麻烦诸位了，我送你们出去。” 布洛妮娅强撑起精神，命令守门的铁卫带路去见禁区总管。 托可可利亚的福，她竟然对部署在前线的银鬃铁卫高级军官隐瞒了布洛妮娅失踪的消息，这就导致邓恩在听到“大守护者驱逐了外来者，现在把他们放逐到裂界。”时虽有疑惑，但出于没有接到大守护者命令，且布洛妮娅是前线实际上的指挥官，只能执行命令，并派出一个小队押送，而希尔和布洛妮娅则带领一队铁卫回城。 【这直觉，怪不得你有钱呢，哥。】 【这里的货币不是冬城盾吗？信用点是什么？】 【类似米金？】 【一个月两百万！哥，你来叫我，我不嫌恶心。】 【我只要八十万，看看我。】 【我便宜，只要五十万。】 【楼上的，禁止贬低价格。】 【就我好奇穹一个月有多少？】 【都收徒了，只会更多吧。】 【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朋友？】 【对外人大方，怎么对自己人抠抠搜搜的。】 【哪抠搜了？】 【给别人每个月两百万，我们呢，总共就两万。】 【两万不是钱啊？】 【那二十万还是拿沈曦的咖啡换的呢，其他的都吞了。】 【嗯~对景云来说，我们真的是自己人吗？】 【别瞎说，都仙舟了。】 【最早是我们弁韩开始修仙，之后才传到你们那去的。】 【又来了，宇宙起源弁韩。】 【不是，没人关心政变吗？政变欸！】 第12章 朗道姐弟 机械屋 希露瓦正在想办法向杰帕德打听布洛妮娅的安全，她和可可利亚是闹翻了，但是对于那个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她还是很关心的。 “这……我收到的指令是对外保密……杰帕德有点为难。 “小杰杰，翅膀硬了啊……”希露瓦装作委屈的说，“看不起我这个庶民姐姐了……” “你别这样……唉，算了。反正我不说，佩拉也会告诉你的吧……”杰帕德总是拿自己的姐姐没办法，“三天前，布洛妮娅小姐追捕外来者的途中落入裂界，至今未归……” 他的话没说完，机械屋的大门就被人推开。 “今天没营业。”希露瓦对进门的客人说，如果沈曦他们在场，就会发现新来的一男一女两位客人，赫然就是加莉娜和普希金。 两位被遗忘在旅馆的开拓者今天终于收到了来自景云的消息，对方要求他们去机械屋找一个叫杰帕德·朗道的男人，当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踏出旅馆大门时，却发现前一天还到处巡逻的铁卫消失了大半，俩人一边庆幸一边赶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机械屋。 加莉娜：“抱歉，我们来找杰帕德·朗道。” 杰帕德回答：“是我，什么事？” 他边说边往旁边走了几步，正好挡在希露瓦身前。 “布洛妮娅要来找你，希望你带人在机械屋门口等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是景云要他们转达的全部信息。 “你说什么？”杰帕德微微压低上半身，“哪来的消息？” “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机械屋，把这句话告诉你。”普希金看到杰帕德沉下去的脸色，赶忙找补。 “冷静，老弟。他们看起来知道的不多，你快联系邓恩。” 希露瓦赶紧拦住杰帕德，又对加莉娜他们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希露瓦·朗道，这家伙的姐姐。俩位，先坐，我们边喝茶边聊。” 与机械屋不同，俄国开拓者直播间里讨论的正欢快。 【我们的开拓者终于参与计划了。】 【加油，去挫败米国佬的阴谋。】 【让那些米国佬看看，我们怎样狠狠踢在他们屁股上。】 【虽然守护者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更讨厌米国。】 【陪一个。】 杰帕德没有接到铁卫禁区的回信，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保持信息畅通可是战场上最重要的事之一。邓恩没有及时回复他，禁区一定是出事了。 “一个叫景云的人给了他们两万冬城盾，只带一句话。这价钱我都心动。”希露瓦过来分享情报，“你那边呢？” “铁卫禁区没有给我回信，我有些担心。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将我拖在这里。” “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小姐？你的意思是？” “我刚刚联系上她了，她希望你能守住克里珀堡入口。 … 铁卫禁区 被派去押送的小队业务熟练，绝不多问，直接把他们丢出门。门外的裂界怪物已经等候多时，那些怪物蜂拥而至，看到人冷汗直冒。 【这么多，我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这已经不是副本通关了，这是较量敌方正规军啊！】 【还好留下的都是原住民，有经验。】 【别骗自己了，收拾收拾移民吧。】 【要走自己走，我相信云哥。】 【只要穿过去，就是泼天富贵。】 【冷静点，只是第一关。】 【准确的说，是前置关卡。】 【你也太冷静了喂！】 铁门在身后关上，造型怪异的裂界生物发出怪异的嘶吼，门口的四人握紧手中的武器，对手不难处理，唯一的问题就是数量多。 三月七还没给众人套完盾，景云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穹紧随其后。只见他提刀左右横斩。萦云散发在白色的寒气，白雾触碰到虚数织叶者的刹那就将它冻结，接着是上步擦刀，然后截刀接劈刀，瞬间，冰雕就碎成粉末。 这还是景云第一次正经出手，一套小连招解决完身前的敌人，得了丹恒一句“好身手。” “要是没这身手，不是白被镜流揍？ 快走吧，趁下一波没来” 第13章 空城计 “时间已经到了，为什么还不行动？” 乔纳森愤怒地质问同行的士兵领队，他的身后跟着两位西国开拓者，三人之前刚入城就被没理由的逮捕关入监狱，现在能站在这也是因为有人想向韦恩示好而放了他们。同为米国开拓者，韦恩就将作为代表与革命者一起冲入克里珀堡的重任交给他，又指派西国的开拓者辅助。 之前的计划执行的很顺利，他们成功骗走杰帕德，调离大部分守卫，只要现在冲进去，软禁那个大守护者，扶持傀儡，计划就成功了。守护者继承人三天前掉入裂界，生死不明，就连上帝也在保佑他们，可现在，这些胆小的士兵竟然还在犹豫？ “杰帕德戍卫官带人守在必经之路上，可可利亚大人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趁现在快点撤走吧。” “门口就那几个人你们还怕了？”乔纳森觉得他们简直胆小到不可理喻，“快点给我冲，*米国粗口*！” 后面的士兵并没有行动，他们的领队无视了那三个外来者的话，淡定地下达了原地等待的命令。原本带着外来者也只是为了在政变结束后把他们当替罪羊的，并没有给他们指挥权。现在杰帕德都守在克里珀堡门口了，估计那些被调走的守卫也都藏在暗处，只等他们错估敌我实力差距，自投罗网。可事关重大，他又不敢擅自撤退，只能先向上级请示。 布洛妮娅作为铁卫统领，对贝洛伯格的城防部署一清二楚，驻守行政区外围的铁卫人数还算正常，可越靠近克里珀堡人数越少，而刚刚她已经了解到，有许多调去前线支援的铁卫原本是克里珀堡的守卫，她的心底越发不安起来。 “杰帕德！”少女惊喜地发现戍卫官守在进入克里珀堡的台阶前，“情况怎么样？” “布洛妮娅小姐？一位叫景云的先生传信请我在此等你，其他的事我并不知情。” 杰帕德虽然疑惑布洛妮娅的提问，军人的职责还是让他如实回答。 “有人谋划政变，把你骗离禁区后又将行政区和克里珀堡的守卫调到前线。”布洛妮娅快速解释，“还好你守在这。” 没想到那句话背后藏着这么重要的事，杰帕德有点庆幸自己选择守在这。 “景云？那家伙人脉这么广，还能使唤这么大的官？”希儿对景云的认识再次被刷新，之前她只知道景云应该很能打，身份不简单。 “不，他只是让人带话给我，说布洛妮娅小姐要我在这等。”杰帕德赶紧解释，“请问这位小姐是？” “她是希儿，帮了我不少忙。杰帕德，你继续守在这里，我去见大守护者。” “是，统领大人！” 暗处偷偷观察的人只能狠狠地咬碎了一口银牙，向部下下达撤退的命令，又向身后的杀手下达除掉知情人的命令。 【好家伙，唱空城！】 【什么意思，达瓦里希？】 【就是虚张声势的意思。】 【没想到我们俄国开拓者是发挥这个作用。】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朋友。】 克里珀堡很安静，布洛妮娅发现守卫少得可怜，跟在她身后的铁卫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枪。路上遇到的侍从看到布洛妮娅都一脸惊喜，看到那些铁卫时又面露疑惑，看来政变还没正式开始。 “大守护者在哪？布洛妮娅拦住一位侍者问。” “可可利亚大人在办公室，她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明白了。”布洛转身下达命令，“留下一队跟着我，剩下的听从塞巴斯安排回到岗位上。” “是！” “你们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见母亲。”布洛妮娅站在办公室大门前，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当面问清楚，“希儿……” “我在门外等你，大小姐。” “谢谢。” 米国自由宫 总统愤怒地扔飞手中的报告：“一群废物！连革命都能搞成这样！当时只要开枪引起局势混乱就行，就差一步，一群懦夫！” 身旁的顾问赶紧劝道：“本来也不是什么精英，只是现在急缺人手。韦恩也是原想着他们的种族在国内的抗议游行中也算中流砥柱，以为他们对引发混乱局势会专业才把任务交给他们，没想到却是不中用的。 您也别气，虽然事情没成，好歹没损失什么。 ” “华国的开拓者都直面星核了，还叫没损失！”老头咬牙切齿。 “景云的身份还存疑。” “什么？” “每国俩位开拓者，并且在华国放出的开拓者家属采访中，只有他的亲属没出镜。 所以我们提出以下两种猜想。 一、景云是华裔，伪装成华国开拓者谋求好处。二、景云说自己是禁地人，开拓者绑定的一直是自己出生地，禁地系统可能承认他的开拓者身份却不认同他为华国代表，我们猜测，与他绑定的可能是仙舟。” “仙舟？不管是哪种，只要不让华国得到好处就是极好的。” 知道华国不可能从景云的顺利中得到任何好处，老头的心情平静下来，甚至对华国开拓者自愿留在地下感到庆幸。 第14章 星核 “这就是布洛妮娅说过的那片裂界？”三月七好奇地打量周围，错综复杂的道路，也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丹恒感叹：“边缘通路受到的侵蚀跟这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怎么定位星核的位置？”穹问景云。 “在贝洛伯格北部的雪原，要到那里，得先穿过这座迷宫。”景云收起萦云，“接下来跟紧我。” 【不会还是抛硬币吧？】 【我求您用个导航……】 【导航在这真的有用？】 这次景云没有抛硬币，先不说当年找宝箱来过这里不少次，现在他可是用巡猎的直觉在开导航。 每到要用脚赶路时，景云就分外想念界域定锚，以前动动手指的事，现在要靠两条腿跑，更何况没法开地图，要不是靠赐福，迷路的风险还是很高的。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感觉就像……感觉就像我们被好多双眼睛一直盯着。”三月七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丹恒解释道：“裂界的污染越严重，就证明我们离根源越近了。” “到了”景云在一扇铁门前停下脚步，“要先经过这道门。” “这机关好复杂啊。唉，咱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没那么复杂，小三月，这里是被放弃的古战场，设施可没人维护。往后退，小心误伤。” 在确认孩子们退到安全距离后，景云拔刀向铁门上的锁砍去，这次不需要借助命途的力量，单靠萦云自身便将锁劈成两半。 “开了，走吧。” 【不复杂，一刀的事。】 【设施没人维护的意思其实是没人索赔吧。】 【不，史瓦罗家门他也是这么开的。】 【云哥是不喜欢动脑子还是单纯懒啊？】 【快去毛熊那，云哥千里唱空城。】 【纯懒实锤。】 【你们别这么说……哈哈哈。】 四人组穿过一片有桌子与岗哨的广场，那里有一个新奇的敌人，和胡乱破坏的普通裂界生物不同，它好像有思想，甚至会使用战术，就像是在和人类战斗。等四人合力将它解决后，丹恒突然出声问穹。 “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非要在这个时候问吗？”穹表示疑惑。 “嗯，我认为这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些梦境，还记得吗？我知道你很清醒，但我需要你尝试一下，看看能否复现梦里的声音。” 听完丹恒的话，穹闭目冥思，随着思绪的深入，声音也闯入了他的脑海，“可可…利亚…威胁……渐近…必须…根除…必须…彻底……” “如何？” “有个声音在呼唤可可利亚……” “以下只是我的推测——你听到的声音，或许是星核以某种方式向可可利亚发出的讯息。而你之所以能听见，是因为你身体里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星核产生了共鸣。” “啊？！”三月七不敢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星核之间能够互相传话？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丹恒给出合理的解释：“之前也没有人类能在体内容纳一颗星核。” “我还在。”景云出声提醒，他总算是明白，明明穹体内有星核该是秘密，为什么游戏里有那么多人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三月七反问。 “抱歉，我好像没有那个天赋。” “为什么要道歉？我还可以教你其他的。你体内有星核这事以后不能让外人知道，” 景云蒙了一瞬，但之后马上想到自己忽悠穹拜师时用的借口是穹是一个梦卜好苗子，“总之，星核已经警告了可可利亚，我们得抓紧时间。” 一点点开拓的力量已经无法抵御永冬岭的低温，一路上随处可见被冰封的虚卒，他们入侵这个世界时，估计也没想到是这个下场。筑城者留下的遗迹和城里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手。 “是造物引擎，初代大守护者留下的东西，”景云介绍，“星核拘束装置就在前面的平台上，我不会封印星核，所以接下去听你们指挥。” “这个我知道，”三月七抢先说，“第一步要降低星核活性。” 丹恒补充：“就是弱点击破。星核交给你，我们掩护。” “明白，你们离远点。” 景云抬起左手，掌心向右，握成空心拳，就在直播间的观众以为他要唤出萦云，奇怪这是什么起手式时，他的手中出现一把长弓，弓身没有任何装饰，通体发紫白色光。景云张弓，光矢凝聚。星核感受到危险，呼唤周围的裂界生物来拦住众人，另外三人护卫在景云背后，阻止怪物的靠近。 有帝弓赐福，景云不需要瞄准，只要明白目标，箭矢就不会偏离。 “琼英。”随着景云的话音落下，蓝色的巨狼威灵在空中显现，随着离弦的箭矢，一同迅速向星核袭去。 “卧倒！” 在二者相接前的瞬间，景云高声呼喊，丹恒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做出反应，右手压住三月，往地上倒去。守在景云身后，没反应过来的穹则被景云转身压在身下。 永冬岭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产生的气流卷起白雪淹没了直播间的画面。 【玩脱了？】 【没事吧，景云？！】 【帮我叫救护车，心脏病犯了。】 【哈哈哈，那家伙终于死了，哈哈哈……】 【楼上疯了吧？】 【疯了？不，我早移民了。】 【哥不可能阴沟里翻船的，不可能。】 指挥室屏幕里的雪花还未散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指挥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这时景云不是华国开拓者反而成了件好事，华国虽然无法因为景云得到好处，但至少他的死亡不会带来灾难。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开拓者：景云完成任务。获得奖励：引路符】 【华国获得国运奖励：作物抗寒性、产量提高50%，装甲强度提升30%】 【俄国获得国运奖励：作物抗寒性提高50%，装甲强度提升30%】 出乎意料的结果，一时间，两国举国沸腾。指挥室的农业专家更是激动的起身，要知道北方肥沃富饶的黑土地就是因为气候限制，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 产量与抗寒性的提高意味着什么？同样的地可以养活更多人口！并且这次奖励限制为作物，包含范围广的无法置信。 俄国亦是欣喜若狂！他们的开拓者只冒险传了一句话，就得到了国运奖励，虽然比华国少了一个，但也对他们帮助极大！不提抗寒性提高对远东地区的开发帮助，就是装甲强度也对现在的他们极其有利。 两国民间更是热闹，民众涌上街道庆祝，漫天烟花不断，所有人都以为国运禁地结束，无需生活在灾难不知何时会发生的阴影下，那些有亲人依旧在禁地求生的更是喜悦，结束了，能回家了。 第15章 可可利亚 雪花重新落回地面，直播间的观众紧张地盯着平静的雪面，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雪下有东西探出身，是冷面小青龙！他从雪里爬出后的第一件事是把三月七扒拉出来，另一旁，景云也拉着穹从雪里爬出来。 “也算是新奇的体验，”景云给自己找补。 三月七却不吃这套：“别贫嘴了，快看看星核。” 四人回身看去，别说星核，就连拘束装置所在的平台都不见踪影。 还真成了？ 景云感到不可置信。他已经做好可可利亚突然蹿出来，变身以后给穹一枪的准备，结果这就结束啦？这颗星核也太脆了吧。 “啊…这……”即使是能说会道的三月七小姐也不知道该发表怎样的感想。 景云问：“下一步怎么做？” 三月七：“以前都是杨叔处理的……” “所以，你们也不会……”，景云意识到自己失策，前世都过了几百年，当时玩也不会认真记剧情，只记得列车组会封印星核，没想到出了这个差错。要知道自己在广场上射一箭也是同样效果，还费劲跑这来。 “喂喂，听得见吗？信号真差……”突兀响起的女声打破四人的沉默。 三月七开心喊出：“姬子，是姬子！” 姬子着急道：“我和瓦尔特先生检测到贝洛伯格出现高于令使级的反应，你们没事吧？” “没事，”丹恒解释，“是一位巡猎令使在帮助我们。” “喂喂，这算什么介绍？你好，姬子小姐，我是景云，来自仙舟罗浮。” “久仰大名，景云先生。感谢你帮助孩子们。” “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字。但是我们不会处理星核，怕是还得麻烦姬子小姐。” “封印…交给我和瓦尔特…信号…稳定，我先挂了。再见……” “你是巡猎令使？之前怎么不说。”三月七的好奇心被勾起，“你们不都是将军吗？你怎么在这？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吗？” 景云冷漠四连：“你没问；是特例；玩游戏没赢；没有。” “那不就是输了？怪不得你之前不说，换我也不好意思提。不管怎样，这下，这个世界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吧？” 丹恒对三月七的提问沉默了会，才回答：“风雪凌厉，难以骤停。星核被封印以后，寒潮会慢慢消退。这个世界的裂界不会再凶猛扩张，但也不会凭空消失，雅利洛6号得到了重获生机的可能性，但那需要时间……这些，就要看他们自己。” 景云：“但是不管怎么说，决定贝洛伯格未来的权力终于回到了贝洛伯格人民手中。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回贝洛伯格喝点热汤驱寒如何？” 【令使都是将军，他哥哥也是令使？】 【令使都是将军不等于将军都是令使。】 【感觉这个官职好大啊……】 【景云为什么是特例？（好奇）】 【游戏没赢不就是输了？】 【那个游戏是他出现在蓝星的原因吗？】 【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时间倒回布洛妮娅觐见大守护者，少女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办公室，她的母亲正一脸焦急地站在办公桌后面。 少女出声吸引可可利亚的注意：“母亲大人，我回来了。” “布洛妮娅！”女人脸上浮现劫后余生的惊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我马上找管家过来——” “不，不用了！塞巴斯现在忙于重新布置防务。抱歉，母亲……”布洛妮娅还是做不到厉声质问目前的大守护者，“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去了下层区，经历了几场战斗，但总体还应付得来。” “下层区？啊……我知道了。”可可利亚马上变脸，她不再是担心女儿的母亲，而是一位严厉的上级，“那就向我汇报一下你的见闻吧，布洛妮娅统领。” “边缘通路的追捕失败以后，我和受通缉的外来者以某种方式被带到了下层区。我们迫于环境压力暂时结成同盟，一起帮下层区的居民解决了些…生存难题。我们还从名为史瓦罗的远古机器那了解到了一些真相……有关星核的真相。” “我在听……说下去。” “可可利亚大人，我以人格担保，那些天外来客绝非我们此前所设想的恶党。我看到……” “够了！”可可利亚大声呵斥。 “母亲，我知道您一直清楚星核的真相，对吗？我总有一天也会接触到那些知识。成为守护者所付出的代价之一，就是永远背负这些秘密。所以，原谅我的冒犯，我认为……”少女不愿意放弃。 “我说：够了！铁卫！把布洛妮娅……”可可利亚变得十分暴躁，她大声呼叫铁卫，但是门口的铁卫都被希儿拦下。没有铁卫出现，这让可可利亚更加暴躁，似乎有人在催她。 她焦急地走到布洛妮娅身边。 “这个时刻迟早会来，”她的语气和缓下来，“和我来吧，布洛妮娅。这个濒死的世界……” “母亲！”可可利亚的话没说完，就毫无征兆的倒下去，布洛妮娅反应迅速，才没有让她直接砸到地上。 “希儿！”布洛妮娅盯着破门而入的少女，虽然她可能是担心自己才冲进来的，“母亲她……我该怎么办？” “只是晕过去了，如果娜塔莎在这……”希儿虽然为了帮忙和娜塔莎医生学过一些，但到底只知皮毛。 “布洛妮娅小姐！”跟在后面的塞巴斯也冲进来，“可可利亚大人，这是怎么了？” “母亲晕过去了，快叫医生过来。” “是，布洛妮娅小姐。” … 在铁卫禁区听完杰帕德解释的四人还是不解。 “政变就这么结束啦？” “是，多亏诸位相助。虽然我们确实追查到几位罪犯，但是没有逮到幕后黑手。” “可可利亚陷入昏迷？” “大守护者大人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昏睡。现在由布洛妮娅统领暂代大守护者一职。” “可能是与星核链接太深，星核活性降低对她也造成了影响。”丹恒分析。 “感谢你来接我们，杰帕德先生。但我们在下层区还有事未处理，就先告辞了，请替我们向布洛妮娅问好。” “您言重了，景云先生。您的四位同伴被安排在歌德大酒店。” “多谢告知。” 边缘通路一栋废弃的民房里，韦恩正烦躁的踱步，那些该死的野蛮人，竟然想黑吃黑，要是在蓝星，他早就…… “韦恩先生，您看任务已经结束了，这……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弁韩的开拓者金弘文试探着问。 “闭嘴！没看到我正烦吗！”韦恩呵斥，这也是让他心烦的地方，按理任务结束，幸存者和遇难者都可以回到蓝星，但自提示响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半日，还是没有国运禁地关闭的通知。 “韦恩先生，朴玉珍回来了。”菊国开拓者山田翔太来汇报。 “请她进来，”韦恩放缓语气，在这个联盟中他虽然是领导者，但是地位并不稳固，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这些家伙随时会挑战他的权威，庆幸经过多年的经济文化殖民，至少把奴性刻进了菊国与弁韩的骨子里，这两个国家的人虽然没用，但没什么胆子反抗。 “韦恩先生，”朴玉珍弯腰行礼，“打听到那个华国开拓者是和列车组组队解决的星核，也是他们阻碍了革命。” “列车组？” “是曾与我们合作的筑城者说的，被可可利亚通缉的天外来客。” “说来我们之前还沾过他们的光，谁想到，被华国和俄国给捡漏了。” 韦恩愤愤的说，他原是打听到有外来者称前来解决贝洛伯格的危机，却被铁卫通缉；又打听到现任大守护者封闭下层区，插手前线调度，导致铁卫牺牲巨大，已经激起民愤，自己便装作外来者的同伴与筑城者联系，共谋伟业。 他也没说错，那些外来者不过是先到一步的开拓者，往宽了说也算自己同伴，自己也必须解决危机，完成任务……可惜，临门差一脚。 一家餐馆的后巷里，两位侍者正兴奋地讲悄悄话，他们是普鲁士的开拓者。说来幸运，其中一人为探险俱乐部成员，有野外求生经验，俩人相互扶持，幸运的到达贝洛伯格，但没有金钱又遇到全城通缉的二人决定找一份工作隐藏起来，并最终在一家餐馆找到可以糊口的工作，也已经做好了长期留在贝洛伯格的准备，毕竟任务描述模糊，没有提供任何情报可言，城市高层又属于敌对势力，两人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 作为普通人，两人没什么远大理想，活着回家就是最大的愿望和贡献，在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家庭住址，计划全家一起旅行时，系统的通知打破了所有幻想。 第16章 下一站，罗浮 【贝洛伯格星核危机解除，请诸位开拓者登上星穹列车到达下一任务地点：仙舟罗浮。】 【临时车票已发放，列车坐标已发布。】 【第二轮开拓者选拔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突然弹出来的公告给了正沉浸在可以回家的喜悦之情中的开拓者当头一棒。 歌德大酒店里原本还在讨论庆功宴菜单的五人瞬间噤声，四人诧异地盯着景云，眼中有惊讶、不可置信与同情。 即使之前有些猜测，可现在罗浮被选为副本还是让景云愤怒地握紧拳头，它怎么敢！ 罗浮的星核危机即将爆发，这是意料中的事，可知道不代表他接受罗浮成为副本背景，成为这个杀戮游戏的场地。 在贝洛伯格陪它玩玩没什么，但是它竟然敢动罗浮，动哥哥的地盘！ 景云的脸色黑到能滴水，另外四人不敢开口，会被当成禁地副本，就表示罗浮上肯定不会发生好事，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闭口不言。 与开拓者们的沉默不同，蓝星已经因为这则通知炸开了，求神保佑的、咒骂的、哀怨命惨的、惶恐不安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 【不要啊，我还能看见明年的太阳吗？】 【往好处想，我们有主场优势。】 【黄天在上，千万不要选我！】 【我们又不需要补号。】 【我在国外啊！明明后天就可以回家。（哭.jpg）】 【放心吧，根据之前的禁地，开拓者是和出生地绑定的。】 【国外的还是尽早回来吧，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回不来啊！菊国东仙这里大雪封城，所有航班都取消了。】 【楼上可以去桥阪港，三天后有货轮要回国。】 【真的？哥，我私你。】 【看景云那张脸，哈哈哈……太有趣了，哈哈哈……】 【不拿我们当回事，现在打到自己身上知道痛了？】 【你们怎么这么没人性！】 【没人性？别因为那个小白脸长得好看就给他开脱！】 【景云才刚帮我们赢！】 【别偷换概念，他拿我们当回事了吗？】 【要是不当回事，他去弄什么地髓矿啊？】 【矿？我现在连根毛都没看见。】 【又吵起来了……】 【别在意，林子大了什么都有。】 【就是收钱的还有机器人。】 【事实上，每个直播间都有喷子。毕竟禁地直播间没有审核。】 【有了很讨厌，没有又想念。】 指挥室 “已经加强舆论管控，组织更多人手直接干预禁地直播间。” “干的不错，小萧。我记得有些人在议论我们大肆收购粮食导致国际粮价上涨。其他朋友的舆论也要关照，要学会礼尚往来啊。”老将军将手里的烟摁灭。 “是，将军。手串物品检测结果出来了，材质为翡翠珊瑚，珊瑚不是蓝星物种，鳞片纹是自带的，但暂时看不出研究价值。”萧诚接着汇报。 “一条手串除了好看值钱还要有什么用？”老将军笑着打趣，“但至少可以证明那个景云还真是禁地里的。 把它送回去吧。那些家属情况怎么样？” “虽然有些失望，但情绪总体平稳，景云还真是颗定心丸。” “你小子真是……虽然现在优势在我们，但命运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再去电科研院，问问通讯设备研发进度。” “将军教训的是。” 稍早前，贝洛伯格布洛妮娅现在忙于整顿政务，几人不便打扰，打算先去下层区通知好消息，景云去歌德大酒店找同伴。 “小三月，还记得要说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啦，丹恒。真是便宜那个老妖婆了。诊所附近聚集了好多人啊，难道他们也被刚刚的战斗波及了？” 三月七向诊所方向跑去：“奥列格，娜塔莎！我们回来了啦！” “没想到这么快！看精神状态，各位带来的应该是好消息吧？” “那是当然！你肯定想不到，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 丹恒和穹一脸无语的盯着三月七，三月七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好像不适合解释，赶紧换人：“呃，还是让穹来说吧，我不擅长汇报工作，说错话就尴尬了。” “守护者提供了星核的位置，帮助我们封印星核，因此陷入昏迷。现在是布洛妮娅暂代大守护者一职，我们带来了她的口信：封锁很快就会结束，下层区的人们很快就能自由呼吸了。” “可可利亚？”娜塔莎思索，聪明的医生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个拙劣的谎言，“她为了贝洛伯格…唔…我明白了。” “她是个意志坚定，言出必行的姑娘。有了她的帮助，下层区一定能重获新生。” “沈曦他们呢？” “你们走后没多久，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也去上层区找你们了。‘自由的呼吸’……没错，那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三月、丹恒和穹——能再请你们帮一个忙吗？我想把象征希望的好消息告诉大家，缓减紧张情绪。” “就交给我们吧。”三月七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出发啦！” “几位慢走。” 三月七提议先去大矿区，毕竟刚刚景云那一箭的余波很可能对那造成影响。 三人刚到大矿区就发现流浪者和矿工在一起，担心两方又吵起来的三人赶紧过去，却发现是误会一场，原来是刚刚矿区震颤的时候流浪者帮了矿工一把，矿队为表感谢送来物资，流浪者推拒不收。搞清了原委，几人将胜利的消息分享给矿队和流浪者们…… 安东尼娜不敢置信：“我们很快就能和上层区建立沟通了？” 一旁的流浪者已经开始哭泣，和上层区重新建立联系，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看着他们激动到眼含热泪，三小只不太好再打扰，幸好这时瓦尔特在列车群里发消息。 瓦尔特：@穹@三月七@丹恒 三位，封印出了点问题，我们没有发现星核，但空间扭曲现象正在逐渐复原。 三月七：啊，星核逃了？ 丹恒：…… 丹恒：现在还没有关于星核可以进行自主移动的研究报告 穹：被摧毁了？ 三月七：现在哪来这手段 姬子：大胆的推测，穹。 丹恒：如果是他的话，有可能。天纵君与巡猎星神关系莫逆。 三月七：（帕姆问号） 姬子：（帕姆震惊） 穹：天纵君？谁？ 丹恒： 详细的我不能多说。你可以问景云。 瓦尔特：在你们返程之前，列车会一直停靠在这儿。 丹恒：雅利洛6号情况怎么样？ 瓦尔特：不太好。 瓦尔特：简而言之，这个星球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千年前的生机。 穹：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瓦尔特：我们作为‘开拓者’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了。这个世界的命运应当被交还给它的主人。人类曾在许多严苛的环境中挣扎求生，但最终总能战胜它；寒潮不再，裂界也失去了扩张的力量。雅利洛6号会好起来的，相信人类的坚韧吧。 瓦尔特：帕姆已经给景云他们整理好了房间，请你们帮列车长转告：欢迎他们登上列车。 三月七直接问身旁的丹恒：“丹恒，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而且天纵君是谁啊？听着是个大人物。” 丹恒思考了一下，才回答：“是仙舟联盟对景云的称呼。” 穹：“啊？！” 三月七：“那他还挺平易近人的欸。算啦，任务完成，去看看克拉拉怎么样？我担心他们那里也受到影响。” 第17章 禁地找不同 自禁地通知发布后，景云面色有异，剩下的几人也不敢问关于罗浮的事情，担心戳到他的伤心事。 景云在最初的愤怒后，马上冷静下来，毕竟客观上看，星核危机和国运禁地无关。既然木已成舟，只能想办法从里面挖点有用信息，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沈曦说过的话，之前的禁地，对了，问题就在这，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之前的禁地也是崩铁世界，所以根本没分出精力去探究…… “叶铭辰，沈曦还记得你们之前给我普及禁地时说的话吗？禁地之前开过两次。” “当然记得，只是这次不一样。”说到后面，沈曦的语气不可避免的低落下来。 景云从房间里的留言本上撕下四张白纸发给四人：“现在把以前国运禁地的不同写下来。” 普希金：“景云先生，你的意思是？” 景云：“我们进入禁地后，系统说的第一句话‘欢迎我们来到雅利洛6号’，雅利洛前面有杂音，我之前以为是刚经历传送，身体没适应听错了，但现在怕是没那么简单。” 被选中进入禁地就已经很惨了，现在被告知其实事实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惨，年纪最小的沈曦已经受不住哭出声来，又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压抑着声音，不敢放声大哭，其余三人亦陷入沉默…… 加莉娜是最早拿起笔的，接着是叶铭辰、普希金、沈曦。气氛过于沉闷，受其影响，弹幕弹出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转播间主持人仇馨先开口：“作为禁地方面的专家，杨教授可以给观众们总结一下此次国运禁地与之前的不同吗？” 杨涛和：“好。大家请看大屏幕，本次禁地除了之前王老提过的场地扩大以外还有以下不同。” “第一，新增新手保护期。 第二，出现与怪物敌对的普通居民。 第三，没有规则颁布。 第四、怪物没有出现食尸行为。 第五、禁地持续时间变长，新一轮开始前会进行人数补充。 第六，参与者称呼从‘玩家’变成‘开拓者’。 第七，背景扩大。”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可能是这次禁地被改了，禁地世界是和我们这一样的。】 【还是更高级的文明。】 【嘿，那景云是不是该弄一艘飞船给我们玩玩？】 【想的真美。】 【是平行世界吗？】 【也可能我们在同一宇宙，只是我们还没法接触。】 【听着像高级文明把我们当玩具。】 【难道不是？】 【换位思考，好像成为禁地背景的地方也会出现灾难。那不是两个世界在被当玩具？】 【突然心理平衡了。】 【这是什么难兄难弟啊……】 身处禁地的景云拿着四张纸看了又看，终于认命般地叹气。四张纸上写的东西总结起来就是之前的国运禁地，用景云看话本的经验复述，就是规则怪谈，怎么恐怖血腥怎么来。 “所以，这东西是玩家证明。”景云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露出那个金属手环，“摘不掉毁不了，白的是活人，灰的是死人。然后居民也就是npc可能都是怪物假扮的？ 怪不得你们之前一直有点怕我，还偷偷跑回上层找希露瓦求证消息……我之前说自己是原住民时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身是条死章鱼啊？” “大部分没那么好看。”普希金插嘴。 “唉~这里就是个普通的世界，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比你们那科技发达点，种族丰富点，还多了命途和星神。 那些怪物也可以算是正常生物，只是没有理智攻击性又强了点而已。灰色手环可能是因为我是天人种，不在这东西监测范围内。” 加莉娜听完不淡定了：“那叫强了点？罗浮得多可怕！” “让你误会了，罗浮现在非战时，很安全。我这么形容只是之前在战场遇见过有理智攻击性强的。 不过我大概能推出些事情，首先，有外来力量扭曲了本次国运禁地，其次，我有怀疑人选。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这里有星神，常乐天君，祂是执掌欢愉的星神，一个没有命途的世界，可能会引起祂的兴趣。也不必担心，祂是偏向凡性的星神，无趣了应该会送你们回去。 算了，不管现在我怎么解释你们都不会信吧……” 沈曦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腔：“谢谢，丝毫没有感觉到安慰。” “现在系统公告应该能证明我是和你们一样的可怜人。 只是禁地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我能帮你们的也不多，踏入命途主要看自己的思想行为是否与命途相合，无法依靠他人辅助；命途力量的使用也因人而异，只能靠自己熟练。 果然，命运还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 我能做的，也只有帮你们创造熟练命途的环境再配点像样的武器，你们要刀剑还是枪炮？” “当然是炮了，那样才过瘾。”俄国开拓者抢先回答。 “我们想要枪。”叶铭辰和沈曦商量了一会回答，虽然杀伤力不及炮，但可以携带更多的弹药。 “仙舟的刀剑竟然这么不受欢迎……我马上订购。”景云掏出遥感，订购武器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仙舟武器一直都是复古风，直接用枪械外型的…能选的款式不多，买公司的？要真这么干，被工造司知道后得闹翻。 退出付款页面，景云后知后觉得发现可以和罗浮联系，于是当即回到和景元的聊天界面，之前两条信息后面的感叹号红得刺眼，景云试探着先发了个表情包。 景云：（帕姆干饭.jpg） 没有感叹号，可以正常通讯！ 景云：明天蹭星穹列车回家 景云：盯紧天舶司和货运码头 景云：重要地点和人流量大的地方会被投放诱发魔阴身的药物，让狐人士卒处理 景云：我马上回来背锅 比景元的回信先到的是穹的信息。 穹：帕姆已经给师傅你们整理好了房间，欢迎你们登上星穹列车。 穹：我们要和布洛妮娅告别，师傅来吗？ 景云：不了，我不擅长告别。好好享受第一场开拓之旅，我先去列车上休息了。 景云：玩的开心 已转账信用点 景云：（帕姆比心.jpg） 穹：谢谢师傅 穹：（帕姆比心,jpg） “好了几位，”景云给三月七和丹恒转完帐后，收起遥感，“要开始特训啦，趁现在好好休息，待会可是会很苦的哦~” 【景云他人还挺好的欸~】 【干预国运禁地，那些星神也太厉害了吧！】 【应该关注的不是对我们的世界感兴趣吗？】 【不是不努力，是敌方太Bt】 【至少根据景云的描述来看，是一位善神？】 【对啊，云哥说祂偏凡性，能加保护期的应该不是坏人。】 【被误会了，还愿意继续帮忙。】 【他真的，我哭死~】 【最后那个笑有点不怀好意啊。】 【那个转账，好多个零啊……】 指挥室里，景云提出的可能性已经经过专家多轮讨论，被干预的禁地，至少目前来看，对华国是件好事。指挥室里弥漫着二手烟的味道，国运禁地充斥着不确定性，以往有规则可以分析，现在却…… 最后还是要由老将军拍板：“我说大家都忘了禁地的前提：外界无法干涉，大家现在想再多，也无法对禁地里的开拓者形成实质性帮助，当务之急，还是做好防灾减灾准备，密切监视各国动向，研发可以与开拓者联系的通讯装置。” “将军说得对，与其在这杞人忧天，不如去做些真正有用的。不管怎么说，第一轮是我们赢了，食堂准备了庆功宴，大家今天先放松一下吧。” 想起胜利，指挥室的空气终于开始活跃，老将军和王国荣大校先后离开指挥室去园子里透气。 “这里没别人了，老王。这次的禁地可真是……” “惊喜不断，我说的对不对，老班长。” “就你小子嘴贫。说说你是怎么看得。” “目前来看，景云的行动一直是以结束任务和保护同伴为前提，但是他的保护太过极端，把同伴留在安全的地方，自己一人行动。 虽然不排除是单纯认为叶铭辰和沈曦没有战斗力。但至少，他确实一直在帮我们，只是我依旧感到古怪。” “不是没有战斗力，是怕他们拖后腿吧……走，我们去看看那些英雄家属。我和你说，那两个老头天天拉人打麻将，看得我手痒啊，今天，咱们就去大杀四方。” 第18章 帕姆 景云的特训简单直接，用加莉娜的话评价“我们都不会这么训练士兵。” 完美的就地取材，让四人挑战在雪原中游荡的怪物，非致命伤不出手，受伤了沈曦负责治，治完再接着打，很难说这样训练没有参杂个人情感，但确实有用。 叶铭辰学会了给子弹附火伤，光盾维持时间也有加长；沈曦对治伤时对命途能量的控制更熟练；加莉娜和普希金的实战能力也有很大提高，至少学会了保护自身弱点，而不是冲上去和敌人硬碰硬。 特训虽然效果显着，但弹幕还是有点小意见。 【他也没教什么啊？】 【实战特训速成不是新手培训。】 【好残酷啊，沈曦他们也不大吧。】 【登车啊！有开拓者已经上车了！】 【谁速度这么快？】 【是没入城的吧，进城里的好像还没有出发的。】 【难说，城里现在在狂欢，米国的开拓者想趁机混出来。】 【哈，我又想到那两个端盘子端到手软的倒霉蛋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列车会等他们。】 特训在几人精疲力竭会才结束，大家原以为可以回酒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景云带领的方向明显不是回城。 沈曦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列车长，祂已经给我们整理好房间了，而且离得不远。” 贝洛伯格郊外一辆造型复古的黑色蒸汽列车悬空停靠，与周围的雪景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铁轨的原因，它在沈曦看来透着几分诡异。景云的眼中透出怀念的神色，他还记得从这辆列车开启的故事。 景云：“我们到了，星穹列车。” 加莉娜：“我没看见飞船。” 景云：“……” 不等他开口解释，加莉娜的注意力就被一只出现在车门口的‘吉祥物’吸引。 “这只兔子好唔…呜…”景云在可爱脱口而出前，捂住加莉娜的嘴。 “新到的乘客。让帕姆看看，华国和俄国……你们叫什么名字？”帕姆拿着一份名单，在翻找着什么。 沈曦惊呼：“兔子会说话！” “不要对列车长大呼小叫，帕！列车长不是兔子，帕！”帕姆生气抬头，想看看是谁蛐蛐列车长，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捂住加莉娜嘴的景云。 “云！真的是你帕！你回来啦！” 此言一出，三人俱惊：“你们认识！” 景云松开加莉娜，和帕姆打招呼：“初次见面，列车长，在下景云。算是云的后代。” “后代啊，帕。” 帕姆的语气带着失落，想想也是，云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能见到他的后代，祂也很开心。 帕姆整理好情绪，重新欢迎乘客：“叶铭辰、沈曦、加莉娜和普希金对吧？快上车吧帕。” 玩家当然知道怎么获得列车长的好感，在刚踏入车厢，闻到饭菜的香气时，景云当即夸奖道：“好香的味道，是列车长做的吗？手艺真好。” 听到夸奖的帕姆脸肉眼可见的变红，甚至害羞起来：“就算你这么说，帕姆也不会很开心啦。” “帕姆今天做了很多美食，列车上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你们的房间已经收拾好咯！” 景云赞叹道：“列车长好厉害！” 跟在后面的四人却是陷入疑惑，景云与列车长太熟悉了，根本不像第一次见。 与游戏里一样，第一节是观景车厢，熟悉的弧型沙发，角落里的合成机与留声机，帕姆的盆栽……只不过，游戏里的观景车厢从没有这么热闹过。除了他们五人以外，还有十几位陌生人，这些应该就是其他开拓者了。 景云环视一圈，先发现正在和众人讲解着什么的领航员姬子小姐。抬头，在前往派对车厢的楼梯处，瓦尔特先生正沉默的注视着下方人群。 感受到他的目光，杨叔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他还想找找流光忆庭的使者，不曾想帕姆已经开心地向姬子、瓦尔特介绍起自己来：“这位是景云，我之前说过的最棒的无名客云的后人。” 五人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列车长谬赞了。” 景云十分谦虚，但是他心理活动自从帕姆将自己认成云后就没停过。那家伙竟然还当过无名客？！比景元还劳模！ 姬子起身欢迎：“久仰大名，景云先生。欢迎登上星穹列车，我是‘领航员’——姬子。” 瓦尔特也走下楼梯，和景云打招呼：“我是瓦尔特·杨，贝洛伯格的事孩子们已经说了，感谢你照顾他们。” “你们好，叫我景云就行。穹是我的弟子，那些都是身为师傅应该做的，当不得谢。这趟旅程还要麻烦两位。” 在场的开拓者就是再迟钝都看出来了，那个叫景云的明显和列车组有旧。 韦恩看着景云一群人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他在列车上见到了陶兰开拓者，自然明白景云和列车组的旧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些华国和俄国开拓者坏了他的好戏！ 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用抛下队友，趁贝洛伯格欢庆星核毁灭，上下层区重新开放时，躲在运出城的垃圾里逃走。虽然他抛弃队友时心安理得，但不妨碍他把一切怪到别人头上。 另一旁的姬子注意到沈曦他们还提着行李，自然开口：“先去房间里放行李吧，我们之后用完晚餐再聊。” 这个待遇是之前的开拓者怎么也想不到的，他们登车之后，领航员只讲了些基础的注意事项，他们出于对npc的畏惧，又不敢多问，现在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原来还有房间啊？于是有人举手提问：“姬子小姐，请问我们的房间在哪？” 立马有人附和：“对啊，我们想洗个热水澡。” “几位是突然登上列车的临时乘客，先不说列车空间有限，列车长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扫出来。景云他们前几天已经打过招呼，帕姆才整理出房间。” 姬子淡然一笑，潜台词是：几位不请自来，列车组也没法好好招待，“要是想洗漱，诸位可以使用公共盥洗室。” “那休息呢？” “观景车厢的沙发可以随意使用。” “这不公平！为什么要搞歧视区别对待！”自己没有受到优待这一事实冲散了他们对npc的恐惧，让他们连连抗议。 瓦尔特及时开口：“诸位，稍安勿躁。列车能力有限，要是诸位对列车的招待有异议，可以现在下车，独自前往目的地。另外，列车也有权请诸位下车。景云先生的祖先是列车长旧友，又在贝洛伯格帮助过列车组，是星穹列车的贵宾。” 众人瞬间偃旗息鼓。独自前往目的地？拜托……肉身穿越宇宙啊！这和成神有什么区别？而且离开任务范围就是一个死字，谁敢拿自己命抗议？区别对待就区别对待吧，至少还活着。 “我们走吧，帕。”帕姆带着景云一行人朝派对车厢走去。路过众人身旁时，沈曦眼尖看到几个亚洲面孔，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当即向他们挥手告别：“各位，我们先回房咯，待会见~” 看到这一幕，华国观众们都笑开了花。 【我怎么没发现沈曦这么欠啊！爱了！】 【沈曦：猜猜谁没有房间？是你们！】 【这个直播间还挺好的，每天都有乐子看。】 【景云关系还挺乱。】 【也不算乱吧，只是广。】 姬子的话也确实没错，即使是帕姆，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整理出五个房间，但是穹愿意暂时把自己的房间借给景云，自己去和丹恒一起打地铺，加莉娜是女生，三月七不介意和她挤挤，剩下四个男生住穹的房间。好在穹的房间足够大，挤得下四个大男人。 穹刚上列车，房间里东西不多，但布置得很整洁，毕竟全部家具只有床、沙发和淋浴间。景云严重怀疑这些还是帕姆临时准备的，毕竟穹可是宁愿睡纸板箱也不动手装修的拖延症晚期患者。 只有一张床可让人犯了难，经过四人商议，打算把床让给体质最弱的沈曦， 沙发给普希金，景云和叶铭辰打地铺。 对于景云来说，这些都无所谓，魔鬼训练的时候他还在树上睡过。他关心的是床头柜上的遥感充能装置！ 帕姆特意从杂物间翻出的老款，虽然列车上有新的超距遥感，但景云的遥感里有太多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更倾向于继续使用自己的。 “让你费心了。帕姆果然是最厉害的列车长！”面对列车长，景云从不吝啬赞美，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在。 “欸嘿~在列车上遇到任何问题都尽管来找我吧！”直白的夸奖再次让帕姆的脸红起来，“马上要吃晚饭了。收拾好以后就到观景车厢来吧，帕。” 留下这句话，帕姆才高高兴兴地离去。景云的行李没多少，就背包里几件换洗衣服，完全不需要整理。然而，除了他之外的三人却没有动，而是 一脸有话要说似的看着景云的动作。 目光太过直白，景云只能停下手上的动作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曦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十分对不起，之前一直在误会你。” “人之常情，换我也会那么做，不用如此。”景云十分通情达理，对陌生人保持防备应该是基本常识。 “你帮助我们通关雅利洛6号，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小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这是……你们的奖励！”景云接过叶铭辰递来的小包，等看清里装的东西，又马上想要还回去。 沈曦：“我们身上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你快收下吧。”说完，四人怕景云不肯收，马上跑出房间。 景云看着自己手里的包犯了难，虽然是很想要“与君共苦”，但这里面有建木枝条啊！！！ 他原本只觉得沈曦得到的奖励听着耳熟，没想到竟是那头死鹿的召唤物，晦气！不行，得想法子处理掉。至于流落到蓝星的那些他倒不怎么担心，在没有命途的世界，它只能做棵生命力顽强的盆栽。 嫁祸给外面偷听的倒霉蛋？ 对，就这么办！ 虽然有点损，但如果没人把这个带下列车，到时候建木复生，这东西会把列车搞得一团乱，自己这是给他为列车做贡献的机会！景云只把太极吊坠项链塞进口袋，将小包留在桌子上，便去找帕姆聊天了。走的时候故意没锁门。 第19章 祸水东引 弁韩开拓者金弘文在确认房间内没人后才敢从转角处现身，他原本是来派对车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没上锁的空房间，结果撞大运了。现在华国的命途奖励都在景云手上，虽然这些贵重物品应该会带在身上，但试试没什么损失。 金弘文在进房间第一眼就注意到桌子上的包，实在是这个房间里没什么个人物品，随意扔在地上的背包也不太像。 包里有一根花枝，虽然是好看，但也普通，可其他的又都不太像，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金弘文试探性地把花枝握到手里，一瞬间，脑海中就多出一段记忆。 【繁花之杪——进入战斗时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为全体队友恢复生命值。限制：冷却时间为24系统时】 檀香君显灵，竟然真有蠢货把奖励留在房间里还没锁门！ 这可不算偷，这是檀香君赐福！ 这样想着，金弘文快速把繁花之杪塞进口袋。 弁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这一幕已经乐开了花。 【太厉害了，弘文欧巴，这招黄雀在后太厉害了！】 【欧巴，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呸……不就是小偷嘛，太不要脸了！】 【什么不要脸，这是神明保佑！】 金弘文到底心虚，把花枝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就溜回观景车厢。 此时的观景车厢里众人正在用晚饭。对于那些在雅利洛6号雪原上挣扎求生的开拓者，这顿饭是这些天以来第一顿像样的饭，一个个吃的热泪盈眶。顺利入城的还好些，除了最后一天被搜捕的开拓者，其他人也没饿着。 景云和帕姆坐在一起聊天，对面坐着姬子和老杨。 景云：“没想到先祖和列车还有这段往事。” 帕姆：“云虽然闹腾，但在大事上是最让人省心的无名客，经费交给他总能规划到最好，甚至还有结余。” 景云想起游戏里阿基维利的种种离谱行为，能干出那些事的星神，确实不像是会有规划的主。 姬子：“恕我冒昧，仙舟联盟一直宣称你在虚陵。” “听他们瞎说。”景云抿口果汁，“我的行踪虽然算不上机密，但也不会这么直白。而且若无战事，我基本是窝在罗浮的，怎么会到虚陵去。” 瓦尔特、姬子：“……” 你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景云：“算我多嘴一问，那些临时车票是？” 瓦尔特：“有人通过公司发布的委托，内容是将名单上的旅客送到罗浮。” 帕姆：“姬子在名单是看到你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帕。” 景云：“抱歉，我也没想到酒馆会来这么一招。” 姬子：“你是说，此事与愚者们有关？” 景云：“在贝洛伯格遇见了一位假面愚者，他好像在贝洛伯格很久了。” “在贝洛伯格的愚者……”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看来这趟开拓之旅没有之前想得那么简单。 【战时？他也上战场。】 【白袍小将，古风小说男二配置。】 【为什么不是男主？】 【低了，现在种田文男主都是王爷起步。】 【还聊呢？遭贼了！】 【弁韩那个开拓者也太不要脸了！】 【我好气啊！制裁！给我制裁！】 与直播间和网络上的义愤填膺不同，老将军和老王正在悠闲的下棋，原因无它，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景云又没有刻意隐瞒，明眼人当然看得出是故意的。 “老班长，你说那个繁花之杪到底是什么，小景那么急切甩掉它。” “不清楚，但科学院研究到现在，只发现它是一棵生命力比较顽强的花枝。时间太短，也研究不出啥来。该你了。”王国荣手中的棋子轻轻敲击着棋盘，思考落子位置。 “小景知道……既然拿去算计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话说这次国运禁地和以前还真是两个地方，那个与君共苦也没研究出啥来。” “可能与那个命途有关。命途……没有它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把棋子放回去，别以为我没看见！” 第20章 星核猎手的来电 景云回房后，很高兴地看到包已经空了。虽然不认识那个倒霉鬼，不过这事你情我愿，双方都开心。 系统发布的任务已经完成，奖励照例直接放入背包。但是没有新的任务发布，眼下景云也没心思思考这些，他更关注星核被击碎了。 自己有这样的力量？不太可能吧，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理由便是岚出手了，巡猎的直觉已经告诉祂自己回来，但是祂没有现身，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是跑太远，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胡思乱想的景云直到凌晨才在同伴的呼噜声中陷入梦乡。 两天没合眼的后果是景云第二天起晚没赶上早餐，甚至列车已经驶离贝洛伯格。 他洗漱好出门，遇到穹和三月七正站在资料室门口，想来丹恒应该在房间里做噩梦。 “回来了？”景云和穹他们打招呼。 三月七：“嗯！列车已经离开贝洛伯格站点。下一站就是罗浮啦！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 “自然不能忘，既是去罗浮，还请让我尽东道主之谊。” “不用了，不用了，你才刚给我们转信用点。”三月七连连摆手。 “那是之前说好的，我怎么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呢？” “我也没想到你玩真的啊。” “收下吧，一点心意而已。”养孩子怎么能不给生活费呢，苦啥也不能苦孩子。 穹思虑再三后开口：“师傅，你和岚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整天，好奇心驱使得他蠢蠢欲动。 景云：“你是第一个问得这么直白的，穹儿。简单来说，我们是家人。” “欸！”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三月七和穹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景云把食指伸到嘴前：“嘘……丹恒还在睡觉呢。” “那可是，那可是……” “我知道，小三月。我们去观景车厢再聊。” 【那个岚是谁？三月七认识？】 【好夸张的反应。】 【家人~好甜。】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家人更可能是叔伯兄弟之类的……】 观景车厢除了景云以外的开拓者们在听星际和平播报，认真得就差拿本子记下来了。虽然因为这群临时乘客的缘故，下一站已经定为仙舟罗浮，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航线会议马上要开始，他们的谈话只能延后。 大家聚在列车头开跃迁航线会议，虽然有投票权的只有列车组五位成员。 帕姆：“各位乘客！跃迁航线会议正式开始！首先，帕姆要感谢各位无名客成功解决本站点的问题，让列车能继续在星轨上奔驰！接下来，本列车长要宣布下一站的名字——” 变故是在这时发生，有人打断了帕姆的话。一道虚拟投影出现在人群前。众人下意识后退，给她让出路来，景云也得以看清来人。 持伞的女人，酒红色的手套和腰间同色的绸带，以及那声问候……来者是卡芙卡！ 卡芙卡的到来是预料之中的，只是好像没什么必要。列车的下一站已经变更为罗浮，难道艾利欧没有改剧本？ “啊，时机不错呢，大家都在……似乎都在。”酒红色头发的女人撑着雨伞往前走。 “迷人的自我介绍就大可不必了，”姬子打断她，“星核猎手。” 星核猎手！是星际和平播报里刚提到过的，据说其中的每个成员都拥有毁灭星球的能力！开拓者们发生骚动，纷纷想离卡芙卡远一点。 但是卡芙卡不在意，继续面带微笑道：“姬子，对吗？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聚会，但相信听完我的请求，你们会理解我的冒昧。” “我要请你们——变更目的地。” “恕我拒绝，卡芙卡女士。”景云从人群里走出，“星核猎手的赏金可是我看了都心动，你知道自己的悬赏有多少吗？” “不太关心，公司的悬赏么，与其说是恶名，倒不如说是盛赞。数字越大，赞美越盛。比起那个，我更关心仙舟的小殿下竟然在这~” 一瞬间。景云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但是碍于现场气氛，众人不敢开口。 【等等……小殿下？！】 【仙舟还是君主制？这都星际时代了！】 【景云到底是干啥的？执事、令使、小殿下……哥，怪不得你有钱呢，你领几份工资啊！】 【cpu烧了，我之前还让他帮忙接弟弟放学！】 【楼上，细说。】 【没人舔卡芙卡的颜吗？】 【今天怎么这么和谐？】 【有美人舔，谁还关心其他的。】 车厢内原本在景云身边的人都退开了，他的身旁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为什么不是景元？天纵君可是有六百年没露面了。”景云反问。 “很简单，”卡芙卡双手抱肩，“在二十一系统时前，一颗星核在罗浮上…爆发了。那位将军怕是没空来此。无妄之灾啊…是不是？” 她盯住景云，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容我提醒，女士。被我们盯上，你们就不再是猎手，而是猎物了，联盟会追逐你们直至宇宙尽头——” 姬子也开口：“有话直说吧。别打机锋了，卡芙卡。” 卡芙卡无奈轻笑：“很简单，这颗星核与我们无关，但仙舟已经把罪责按在了星核猎手头上；我的同伴刃，被云骑军带走了，我要把他带回来，解除这次星核危机，洗脱我们的嫌疑。” 说着，全息投影呈现出另外一位男子。身材修长，黑发盖住左眼，橘红色的眼睛，面无表情。 三月七不信：“与你们无关？谁信啊！哪有这么巧的事，星核刚爆发你就……” “三月！”景云打断三月七的话，“既然他在，看来你们确实与星核无关。艾利欧的剧本怎么说？” “如果你们没有前往罗浮，星核最终将污染整艘仙舟，飞船上大约一半的住民将会丧生……勇敢无畏的开拓者，天行为善的无名客，以及天纵君，想来不会坐视不理。坐标在这里，一切交由你们自己决定。” “虽然追求的目标截然不同，但群星的轨道终将彼此交汇。再见。”说完这句，投影直接消失。 【信息量好大，这就是罗浮的任务吗？】 【所以…那个天纵君到底几岁啊？六百年没露面…细思极恐…】 【联系上下文，天纵君好像是小景的称呼…】 【不思也恐。刚刚还有一个叫他小哥的，这次直接成祖宗！】 【有没有可能，天纵君是一个职称？】 【这就是鹤发童颜，长生不老？】 【国运奖励怎么不给我们这个！】 指挥室里老将军熄灭手里的烟，知道景云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是如此… 看来他在华国的这半年，算是吃苦来了。李舒打得主意虽然不够厚道，但总得来说没有亏待他，也算是结了个善果。但是这景云到底几岁啊，难道是禁地的计时单位和这里不一样？ “将军，”一位研究生物的学者再也按耐不住，“我申请前往烟津进行实地考察！” 考察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景云在李舒的棋牌室里生活了半年，总会留下一些生物检材，虽然现在没法对他本人进行研究，但也可以先尝试提取dnA嘛。 老将军陷入沉默，一个延长寿命的可能就放在面前，说不心动是假的，但直播间全球都可以看，他们能想到的事，别人也能想到，看来之后都是硬仗啊… “回去提交书面报告，我会向上递交的。”这事不能由他拍板。 观景车厢内。 卡芙卡的投影已经消失了。三月七依旧愤愤不平：“景云，你怎么那么信任卡芙卡的那个同伴，星核猎手可是通缉犯啊！” 景云：“我只是相信他的本质未变。” “三月，把丹恒找来。”姬子打发三月七去找丹恒，她有点害怕这个姑娘说出些不该说的。 瓦尔特感叹：“强大如仙舟联盟，怎么会被一颗星核攻破呢…” 终于，有开拓者忍不住，问他：“瓦尔特先生，请问‘仙舟联盟’是什么势力？” 他其实更想问天纵君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正主还在场，他没那个胆量。 瓦尔特推了下眼镜，沉声道：“仙舟联盟是少数能和公司平等交流的存在，联盟由六艘星舰组成，相互依仗，同气连枝…” 听到这话的开拓者们暗自松了一口气，宇宙舰船撑死也不会比一个洲大，即使有六艘，想来也没什么。 瓦尔特并不关心他们怎么想，他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仙舟联盟是为数不多直接从星神那里汲取力量的派系，实力远远超过列车，星核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麻烦…要么星核猎手说谎，要么罗浮上隐藏着更大的威胁…景云或许知道，但关乎联盟秘密，他会说吗？ “师傅，你还好吗？”穹担心地问景云，他记得罗浮是景云的故乡。 “为什么这么问？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所谓了。” 景云不太担心预料之中的事，仙舟这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发生什么他都不奇怪，“只是有些家伙又在打不该打的主意，我自己就能摆平。可惜，现在罗浮应该没什么好玩的啦…” 这个惋惜的语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游玩更重要。 穹认为自己的师傅一定是被气傻了。星核精再怎么初通人性也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赶紧在景云彻底爆发前脚底抹油溜去找丹恒。 景云是真的无所谓，大不了献祭个鳞渊境，反正那里不住人。 什么？你说持明卵，这事得去问龙师啊，又不是他勾结的药王秘传。持明的内部事务，天纵君也不太好插手。 等三月七和穹将丹恒找来，列车组开始自己的内部会议。 景云他们没资格参加，只能在旁边围观。列车组的表决方式采取最原始的伸手表决：伸出手掌代表同意，不伸手代表反对。 结果很明显，四对一，列车团以多数票同意前往仙舟，只有丹恒投反对票。 丹恒其实不介意列车去仙舟，只是星核猎手明显有意引列车前去，让他感到不安，特别是那个男人也是星核猎手。而出于放逐令，他又无法踏足罗浮，这才是让他担心的地方。 “怎么说，丹恒？你要留下来吗？”姬子问。 “嗯，这次我就不去了。”丹恒依旧冷着一张脸，“‘凡所治处，不得履踏’，这是你们说的。” 后面半句明显是对景云说的，但是后者根本不在意。 景云：“那种东西听听就罢了，不用太关心。做我们的客人，如何？联盟可没权力干涉我的行为。” “不愧是天纵…” 举止乖张，放纵不羁，丹恒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称号， “我还是留下吧。” 他依旧不愿意踏足，在仙舟上，他只能成为别人的影子。 “那这次的开拓之旅就交给你了，瓦尔特？我看你摩拳擦掌很久了。要把穹和小三月照顾好哦。”姬子嘱咐。 瓦尔特点头：“放心吧。” 三月七则兴奋道：“目标仙舟——出发咯！” 既然已经决定好目的地，列车也开始准备跃迁。 ——“跃迁即将开始，五、四、三、二、一————” 随着广播声落下，列车速度不断加快，瞬间消失在星河中。 第21章 仙舟罗浮 罗浮确实离他们很近，开拓者们还没有从跃迁的眩晕感中缓过劲来，列车就已经到达罗浮。 直播间里的观众感觉不到列车跃迁的震动，他们只能看见直播画面扭曲闪烁，等恢复正常，一扇巨大无比的门赫然出现在车窗外。 【原谅我没文化，只能说一句wC】 【星舰还真的有一颗星球那么大！我以为只是夸张修辞。】 【这样的星舰他们还有六艘！】 车厢内。 三月七也震惊于仙舟的宏伟：“哇！这就是仙舟？看起来比雅利洛6号还大！” “对仙舟人来说，这艘船就是他们的星球。”丹恒在一旁解释，“大地是文明生存与发展不可或缺的摇篮。不过，也有文明能脱离童年，驾驭星舰巡游在虚空中…仙舟联盟就是如此。我只看过几次，但依旧那么壮丽…” 景云面带笑容诱惑：“不如登上去看看，联盟不敢对我的客人不敬。” 丹恒：“……” 他最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姬子已经向仙舟发起通讯请求：“这里是星穹列车，重复一遍，这里是星穹列车。我已抵达仙舟空域，向甲板请求登录许可。” 根据游戏剧情，是银狼入侵系统给列车组放行。现在到不需要这么麻烦，景云拿出遥感查看自己的权限是否还可以正常使用，他这才发现景元已经给自己回信，只是昨晚倒头就睡，今早又是一出大戏，根本没看短信。 景元：知道。 景元：我安排彦卿来接你。 景元：彦卿是我徒弟，你别欺负他。 彦卿，马彦卿！！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条消息，一个熟悉的少年音回应了姬子。 “我是罗浮云骑军骁卫——彦卿，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星穹列车以及天纵将军。” “玉界门正在开启，请你们按照指引完成停靠。” 天纵将军是什么东西？景云只觉得五雷轰顶，天纵是我对吧…可、那可是将军啊！ 仙舟上最累的职业之一，全年无休，24系统时待命，每天有批不完的公务，打不完的机锋，而且没有退休，殉职率快百分百的岗位！ 景云赶紧深呼吸平复心情，目前每艘仙舟都有将军，那些老家伙也不会甘心给他一艘仙舟，估计就是换个名号。 但是仙舟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我昨天才和景元说要回来吧？ 与此同时，罗浮流云渡港口前。 黄发少年正带领几位手持长刀，严阵以待的云骑士卒等在港口。一群人严肃的仿佛在等待阅兵，倒是显得站在一起的手持折扇的狐人少女有些格格不入。 “究竟是哪位贵客竟值得彦卿骁卫亲自等候？” “停云小姐有所不知，元帅调令：天纵君出任将军，今日将抵罗浮。彦卿是奉将军之命，前来请天纵君到神策府一叙。” “天纵君！”停云以扇掩面惊呼，“他老人家不是一直在虚陵吗？怎么来这了呢？” “将军没说，彦卿也不知道，”彦卿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元帅定有其深意。” “此言极是。骁卫，列车到了。”狐女提醒。 彦卿在见到景云的一瞬间就上前行礼：“罗浮云骑军骁卫——彦卿，见过天纵将军。” 等他抬起头看清景云的脸后，愣在当场。虽然是兄弟，但两位将军长得也太像了吧，只有泪痣位置和遮住的眼睛换了个方向，其他的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不得将军说只要见到了就能认出谁是天纵君呢。 以扇掩面的停云也是震惊不已，天纵君在仙舟比元帅都神秘，从没有相片流出，就连自己也是头回见。 “不必多礼，是哥哥让你来接我的？”景云擒起和景元一样的微笑。 “是，将军让我接您到神策府一叙。”彦卿再次拱手行礼。 景云：“何必如此拘谨？你是哥哥的弟子，我们自然是一家人。难不成……景元跟你讲我坏话了？” “欸！没有！绝对没有！”彦卿赶紧否认。 “啊啦~看来我说对了。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我自小娇惯，性子乖张，行事放纵？” 彦卿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因为自己出发前，将军还真是这么说的，还嘱咐自己，如果景云逗自己只别理他，他一会无趣后就不打趣人啦。现在看来，将军还真没说错。 “还请将军移步神策府，景元将军已经久候多时！” 其实彦卿也算听着天纵君故事长大的，对于这位久不在人前露面的令使，他当然好奇地很，更何况自上次将军告诉自己俩人间的兄弟关系，他就更好奇了。 将军之前为什么不提？是兄弟间关系不好？可今天出发前将军的那些嘱托，又似乎表明事实和他猜的完全不一样。从景云将军的言行来看，两位将军应该都很了解对方，那为什么彼此间从无来往？ 景云一下车就看到彦卿身后的幻胧，她现在是停云的样子，笑盈盈地摇着扇子，见景云看向自己，才装成刚从震惊中回神，快步上前行礼：“小女子是罗浮天舶司商团接渡使停云，见过将军。” “我记得，根据《出入境管理条例》，入境罗浮的旅客需要到天舶司登记，要劳烦停云小姐为列车的乘客带路。” “将军言重了，小女子份内之责。” “小三月，穹儿，现在仙舟多事之秋，跟紧杨叔别乱跑，别乱吃东西，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去金人巷玩。” 三月七无力吐槽：“总感觉你好像真把我们当小孩了…快走吧，那位将军要等急了。” “好好好，我先走了。之后见。” 景云这才和彦卿向停靠在旁边的星槎走去。 “小女子停云受将军之托为各位贵客领路，请问各位贵客尊姓大名？” “这也太客气了吧，我叫三月七，这位是杨叔，不对，瓦尔特·杨先生，还有这位是穹。” “小女子对星穹列车早有耳闻，唉…贵客们来得不巧，正如天纵将军所说，仙舟现在不适合待客。无论几位是来观光，求医还是经商，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啦。 虽然云骑大哥已经清理了不少孽物，但出于安全考虑，还请诸位随我前往星槎海的中枢避难吧。我带各位觐见执掌天舶司的驭空大人。” 瓦尔特：“有劳停云小姐。” 第22章 兄弟 在列车停靠仙舟的一瞬间，禁地就发布了新公告。 【罗浮副本开启，惩罚结束。任务：解决罗浮星核】 【第二批开拓者已选定，传送将在一个小时后开启。】 各国舆论对此表现不同，但最高兴的肯定是没被抽到的幸运儿和正在被惩罚的国家。 其实大多数开拓者都因失温没活过新手保护期，有资格享受万里雪飘待遇的国家并不多，这些国家里最倒霉的还当属巴拉特。作为热带国家，被选中的开拓者里却有一位已经移民的野外求生专家，撑过了新手期然后向永冬灾影求助被砍死了，成功为巴拉特带来史上第一场暴雪… 仙舟罗浮 景云正在欣赏沿途的风景，六百年…连罗浮也改变许多。坐在身旁的彦卿正悄悄地打量他，帝弓钦定的令使，驻守虚陵六百年…天纵君为什么会和星穹列车同行，抵达罗浮呢？ “彦卿，想问我为何与列车同行可以直说。”景云笑着打趣他，小孩的心思藏得再好也很容易被大人看透。 “无关人士不得探听将军行踪。”彦卿正色道。 景云突然问：“你叫我将军，叫景元什么？” “自然也是将军。” “俩个将军，彦卿就不怕叫混了？” 景云逗他。 “这…”彦卿也没想到这一茬。 “叫我师叔好了，你是我师侄，怎么能算无关人士？说说罗浮现状吧，我听说抓到个叫刃的星核猎手。” “是，但是刃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说起这个，彦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刃脱逃是云骑看守不力。 “你想去抓他，但景元不同意。” “将军！” “别那么激动，我当然知道，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祂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闲不住的……想去便去吧，景元那我去说。” “谢师叔！”彦卿双眼放光，连称呼都亲昵了许多。 从星槎上下来的景云看着面前的建筑有些恍如隔世，熟悉的建筑，但上次离开的时候，这里还不叫神策府，即使有所准备，也不免生出物是人非的感慨。 “师叔，请。” 在彦卿的带领下，景云进入神策府内，大厅和腾骁在时一样，只是推演用的沙盘被景元用来投影棋局。在景云眼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对于屏幕前的观众却是另一番景象。 入门便是一段铺红毯的走廊，尽头的台阶两旁各摆石狮，怒目圆瞪，似是在审视来者。每尊石狮下站有一位手持长刀的云骑士卒。 逐级而上，是一副巨大的虚拟棋盘。再往上看，在巨大的虎形图腾下摆着张桌案，有一与景云长相神似的男子正在通讯，身旁有一粉发少女投影… 【好厉害的赛博将军府！国风和科技的完美结合，我下次要在游戏里看见这个！】 【这仙舟真不是我们华国的异世界同位体吗？】 【我们以后的空天母舰是不是也长这样？】 【难，有些人的审美一言难尽…就怕挂个大红花。】 【那个桌案后的人是景云哥哥吗？我刚刚在沈曦那里看到了，比景云有气势多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白衬衫能有什么气场，老干部吗？】 【那倒也不必…】 神策府内景元在处理正事，二人不敢打扰。彦卿乖乖回到景元身旁站定，景云却在端详地上的虚拟棋盘。 直至结束通讯的景元看见彦卿和景云，先开口：“回来了。” “将军，彦卿幸不辱命。”彦卿汇报完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候时机悄悄溜出去。 “嗯。你把棋子下错地了，哥。”景云开口吸引景元注意，给彦卿打掩护。 “你呀…还是如以前那般…”景元无奈叹气，“这位是太卜司太卜——符玄。” “你就是天纵将军？”符玄语气不善，笑话，元帅现在破格调任天纵君出任将军，不就是为了接景元的班吗，谁会给空降的竞争对手好脸色。 景云也能猜出她不假辞色的原因，遂笑道：“早就听说罗浮太卜天赋异禀，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久仰久仰~符卿唤我景云便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听景云这话，符玄也只能软了语气：“符玄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莫怪。” “符卿事务繁忙，我怎好叨扰。” “恕符玄冒昧，将军此行，可是有意接替罗浮将军之位？” “此话听来，符卿有意将军之位？” “自然。下次六御议政，景元就该履行举荐我继任将军的诺言。”符玄直视景云的眼睛，毫不示弱。 “何需等到下次？符卿若是愿意继任天纵将军之位，我即刻就向元帅举荐符卿。” 符玄推演过许多可能的反应，却没想到天纵君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道：“你是帝弓钦定，天纵将军的位子怕是传不下去。” 这话戳心，景云接不下去。 景云：“……” 景元开口解围：“我们兄弟相见，还有要事相商。之后就全拜托符卿了。” 听景元说要和自己弟弟叙旧，符玄的投影直接消失。 景元评价：“符玄很有能力，只是心智还需再磨磨，什么时候磨去了直脾性，我大概会考虑退休吧。” “罗浮是无人可用了吗？符玄虽有能力，管理却一团糟。” 似乎发现说得有些太过，景云找补，“和丹鼎司比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职场斗争太重。” “怎么还和孩子似的，阿云你的脾性也要磨。彦卿呢？” “去追应星玩了。什么还？我就记得自己走了半年！” 景云反驳，虽然这里确实已经过了六百年，但对他来说，也只是在蓝星待了半年而已。这声反驳瞬间把景元震在当场。 “这倒是出人意料…不若坐下慢慢说。”景元反应过来事有蹊跷，景云虽然有时说话不讨喜，却从不会对自己撒谎，“来人，上茶！” “我要热浮羊奶。” 在自己家里，景云根本不见外，再加上未吃早餐，他不想空腹喝茶。 第23章 缺失的拼图 二人到小花厅坐下，不多时，便有侍者送上热茶糕点。 景云先是喝了半杯浮羊奶，再说起倏忽之乱后自己的遭遇。简单来说，便是被卷进虚数裂缝，好不容易走出来却到了没有命途的世界，之后被国运禁地选中，扔到了一个没信号有星核的星球，解决星核的途中遇到星穹列车，搭乘列车回罗浮，还忽悠到个弟子。 “你这半年，还真够精彩的…”景元摆弄着景云刚刚送的伴手礼——一块高纯度地髓矿石，“只是有一事不通，饮月之乱时，有光矢从天而降射杀孽龙…” 想起景云离开仙舟已久，怕是不知这些事，欲要解释却被景云打断。 “我知道，看到丹恒之后便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才请星穹列车送我回罗浮。为什么你们不猜是岚？” “帝弓的巡猎不计代价，这是你说的……”说起往事，景元不可避免的陷入沉默，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景云啃糕点的声音。 好在不多久，有人敲响花厅的门，在得到景元应允后推门而入，是三位云骑士卒，中间捧着锦盒的那位，景云有印象，是护卫队长，他恭敬地把锦盒放在桌上便退出去。景元待到门重新关上后才把锦盒打开推到景云面前，盒子里是一条坠着箭矢的红绳。 “你的护身符，物归原主了。” “这绳子竟然没烂！” “怎么说话呢，帝弓赐下的圣物，联盟自然珍视。” 说起联盟，就不得不提一件事：“天纵将军是怎么回事？谁给人乱安排工作！” “帝弓光矢神谕，玉阙太卜破译。” 好正经的回答，要不是现在能问自己就信了。景云将箭矢握在手中，过了会才开口：“岚说：他只说了我回来的事。” “这事也只有你会这么干。” “哥，人长嘴就是用来说话和吃饭的。”说着，景云拿起桌上的貘馍卷咬了口，“星神也是。” “你这张嘴啊…”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这些气人的话了，竟然还有点儿怀念，自己果真是老了… 内心这么感叹着，景元再次开口：“是元帅的调令，阿云只当是换个称号便可。还以为你会对‘天纵君驻守虚陵’更感兴趣呢。” “不过是那群老不死的为了粉饰太平放出的假消息，我在哪自己还不清楚。先说好，公务不能扔给我！” “那叫稳定军心。再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景云没有回答，只用“你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盯着景元看。 “正事要紧，”景元心虚的转移话题，“虽然你说因为外来力量的引入，艾利欧的预言已经改变，但关于星核的疑团还未解开。它如何掩人耳目，绕过天舶司的检查和太卜司的推演，又被置于何处？” “最后一个的答案你知道，太卜司我刚说了，至于天舶司…你该庆幸，只有我来了。” “哦~看来问题不小啊。我知晓罗浮必有外敌，因为星核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定有人用某种手段将它混入仙舟；罗浮之内患，则必是以丰饶之民自居的隐恶组织：药王秘传。 罗浮现在可用的人不多，你回来正好解我燃眉之急。” 景元眉眼带笑，还有一事他没说，持明龙师疑与药王秘传勾结，只是碍于没有证据，自己无法插手。但景云不同，他有掀翻一切的资本，对帝弓的忠心也无人敢质疑，有些事，确实只能天纵做。 到底是曾相处百年的兄弟，景元一个笑，景云就能猜出他在想什么，赶忙起身：“和你聊这么久，列车的朋友还没招待，不打扰你处理公务，先走了。” 趁景元没拦，快步走到门前，却发现刚刚浴铁走时还把门给反锁了。 “列车组天舶司已经安排好，他们此时应在客栈休息，冒然打扰反而失了礼数。你刚回来，回房间沐浴更衣解解旅途疲乏，岂不更好？” 景云：“哥，我房间里没公文吧……” 【我们两个世界，时间流速还不一样？】 【不是我活得短，是他们开倍速啊！】 【震惊！长生的真相竟是……】 【不行，cpu烧了，课代表呢？】 【已知：仙舟信奉巡猎星神帝弓司命；景云和岚是家人；帝弓=岚，结论：离谱，哥你咋搭上的？】 【楼上的，再把他哥也加进去。】 【将军们都讨厌公务……我有什么理由不讨厌上班。】 【辟谣：谣言是真的。】 【虽然，但是，他不是好久没回仙舟了吗？怎么又什么都知道啊！】 【都和星神一家人了，就不要纠结这些小事。】 第24章 待客之道 却说在景云走后，星穹列车在停云的引荐下顺利觐见驭空，只是交谈却陷入僵局。 “区区星核而已，联盟早已知悉此物，自有办法应对。仙舟翱翔八千载，见惯了危急存亡，眼下的灾祸虽来势汹汹，仙舟亦有余力自处，不需假借外人之力来平息祸端。” 说话的正是天舶司司舵驭空——一位端庄典雅的狐女，她的紫瞳带有审视意味地扫过面前的开拓者。 “各位远到是客，断无理由卷入此事——我这么说，你们可明白？” 她再次向众人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 瓦尔特尝试说服她，“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星核的影响尚未完全深入。如果那及时找到位置，对其进行遏制，无论是被侵蚀的空间，还是遭受侵蚀的人，都有复原的可能。 我们曾经阻止过星核的灾难，这一次前来，也只是为了助各位一臂之力。” 身旁的三月七也叉腰，点头表示赞同。但驭空依旧不为所动。 “我已说得很清楚，这是仙舟联盟的内部事务，不劳星穹列车的各位乘客插手。为示尊重，我提议接见各位，传达最终的决定，不容更改。” “可是…”瓦尔特不死心，还想继续劝说，但三月七已经没了耐心，他们好意来帮忙，但仙舟的态度让她感到真心被漠视。 “算啦杨叔，联盟自己能搞定，咱们还费那个心干嘛。我们走就是了。” 列车组身后的开拓者们听到三月七这话却是心中一凛：走？！列车组能走，但仙舟罗浮副本已经开启了，他们离开罗浮地界便会被判定失败，接受死亡和国运惩罚。 出人意料的是，驭空提高音量，态度由随和转变为威严：“不，你们走不得。” 听得此话，三月七更加不爽：“喂，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罗浮上发现星核不过数日，星槎海全面封闭，无人离开——各位如何未卜先知，又怎么认定这一切与星核有关？”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说实话，联盟可能会怀疑他们和星核猎手是一党的，把锅扣景云头上，这事他们的良心做不出。 “在疑点查清前，你们不得离开天舶司。” “呵呵，驭空，别这么凶嘛，要是传出去，岂不让银河耻笑仙舟联盟不得待客之道？” 投影是一位身着甲胄的年轻男子，散乱的白发遮住右眼，金色眼睛，左边的眼下有颗泪痣。 驭空也有些惊讶，随即开口：“景元将军…” 景元颔首回应。 “和景云长得一模一样欸~就遮住的眼睛不同…”三月七感叹。 参与禁地的开拓者们却满脸震惊，华国和俄国开拓者震惊于景云怎么和景元长得这么相似，二人莫不是孪生兄弟，其他人则是怀疑景云怎么换了身衣服还把名字给改了？ 路上，停云和瓦尔特早已介绍过仙舟的基础知识，他们现在自然明白将军的地位，换个称呼就是总统啊，还是军政府的！虽然在刚到罗浮时，那个小孩就一直称呼景云为将军，可那时他们也不知道在这将军地位这么高！ 金弘文紧张的后背都湿透了，甚至产生了自己口袋里的花枝在发烫的错觉。自己可是偷了将军的东西啊，被抓到还有活路吗？可到现在那个华国开拓者都没发现，怀抱着这个东西对将军来说不重要的侥幸心理，他偷偷向旁边挪了一步，躲在朴玉珍身后。 “孪生兄弟，自然相似。”景元笑着解释，“打扰各位的会面，我是罗浮云骑将军—景元。” “将军，这是罗浮内部事务…”驭空提醒。 “对，对，内部事务——我完全赞同驭空司舵的意见。很抱歉，列车团的各位。罗浮上确实有一颗星核，但我必须拒绝你们的好意；这是仙舟的问题，只能由我们自己解决——但是来都来了，怎能让各位无功而返！ 虽然星核一事不能接受列车团的帮助，但我确实另有一事，非得拜托各位不可！请！” 景元示意列车组换个地方交谈。 列车的乘客虽多，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三部分，站在最前面的瓦尔特三人自己已经在情报中看过，但他们身后的开拓者们，明显还未被列车组接纳。两者之间没什么互动，甚至站得还有点远，夹在两者之间的便是华俄两国开拓者。奇兵虽多，能用的却不多，也不知列车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景元扫视众人，他当然知道旧友未下列车，只是想安稳赢下这盘棋，丹恒是不可或缺的。 且不说景元心中如何盘算，直播间的弹幕自他出现后就刷得飞快。 【明明长一样，气质怎么差这么大？】 【发型和泪痣位置不一样，你个假粉！】 【景云没有帮忙说说情吗？这样怎么做任务啊！】 【你猜猜，所有开拓者都被拒之门外，除了谁？】 【这波，这波是真的稳赢！】 【他怎么能这样！这是在全球掀起灾难，景云就是个刽子手！】 【别污蔑，景云还在船上看风景呢！这是罗浮官方的决定，和他没关系。】 司辰宫内 “星穹列车——在下闻名已久，心驰神往，今日得见，幸甚至哉！” “虽然长得一样，说话方式却完全不同。”三月七吐槽。 “舍弟自小骄纵，说话难免直些，若有冒犯之处，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在这里陪不是了。” 瓦尔特：“将军言重，景云将军也助我们良多。不知您有什么事要委托我们？” “列车团送回舍弟，原是该先谢诸位，只是罗浮眼下…”景元叹口气才接着道，“数日前，我们抓住了一位擅闯仙舟重地的星核猎手，叫做刃。 审讯刃的期间，太卜司——仙舟负责情报与信息推演的部门——截获了他潜伏在仙舟上的同伙卡芙卡发出的通讯。至于通讯对象嘛…” 瓦尔特：“卡芙卡通讯时，景云先生也在场，想来他会愿意为我们作证。” “各位与星核猎手之间的关系，我也略知一二。太卜司认为你们必是同党！ 我说不可能。星穹列车行事正派，见义勇为的美名诸界传扬，岂能与宵小之辈同流合污？因此这则通讯，必是星核猎手祸水东引的毒计。” “星核猎手或许更有深意…”穹思索，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师傅明显认识刃，甚至信任他，那师傅的哥哥呢？ “星核之灾，仙舟却有解决的法子。但平定灾祸需要时间，需得投入云骑军主力方能成事。但这卡芙卡潜藏在仙舟上，终究是个祸患，不得不防。 既然星核猎手故意将各位引来罗浮，你我正好顺水推舟。我以将军身份给诸位在仙舟便宜行事的权限，将下落不明的卡芙卡引出，一举捉拿。 如此，一来洗清各位被星核猎手泼上的污水，二来也好得知这星核猎手潜入仙舟的目的，又与爆发的星核有何关联。列车团的诸位，意下如何？” 瓦尔特不是独断的家长，他还想听听孩子的意见：“穹，你认为呢？” “不妨顺水推舟，也帮点忙。” 穹潜意识里相信卡芙卡的话，但是星核猎手肯定有所隐瞒，而且，有些事，他想当面问问卡芙卡。 “各位若能帮我捉住星核猎手，便是帮了仙舟一个大忙。君如以赤诚待我，罗浮理当报以赤诚。” 【景元说话文绉绉的，像个儒将。】 【话说，景元那些评价是认真的吗？天纵君不要脸的？！】 【景云如果真在乎，名号里就不会有“纵”字。】 【文盲啊…天纵意思是上天所赋予,才智超群。】 【我记得天纵多用做对帝王的谀辞，结合卡芙卡称呼景云小殿下，但是仙舟联盟没有君主（思考.jpg）】 【唯一和皇帝搭嘎的好像是帝弓…（宕机.jpg）】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不信谣，不传谣（哒咩.jpg）】 说回天舶司，在瓦尔特接下景元的请求后，景元当即表示会着驭空分享一切情报，拨出精锐人手，协助列车组。 闲谈落定，瓦尔特暗暗比了个手势，示意列车组去远处谈话。 “这个景元…不简单呐。”瓦尔特感叹。 “杨叔觉得有古怪吗？”三月七和穹问。 “古怪倒也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瓦尔特皱眉思考，“我想到了！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非常微小，他刻意跳过了刃！ 既然云骑军抓住了星核猎手的成员，以此为线索追捕卡芙卡就行了。何必要请我们引出卡芙卡？仙舟既不愿让外人插手星核灾害，又为何在星核猎手一事上如此大度？” 回过味来的众人纷纷陷入沉思，难道说，景元说了谎！ “我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论刃被捕一事是否属实，至少现在，刃很可能已经脱离了仙舟的掌控。因此，景元如果想调出星核猎手，就只有我们这个与卡芙卡产生联系的诱饵。 所以他才拐着弯的请我们帮忙——因为刃的逃脱不能让别人知道！想通了这一节，也许我们开始接近事件的核心了。” “好复杂！”三月七惊呼，“还好有杨叔！我只觉得那个将军比那个驭空好说话多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要是景云在就好了，至少他有事都直说。” 听到三月七评价的叶铭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粉毛小姑娘也太好骗了吧，他在心里腹诽。但不管怎么说，景云肯定会深入参与到对星核的处理中，自己当前的任务，是保护沈曦和自身的安全，别给人拖后腿。 第25章 联盟机密，无可奉告 神策府里自然有天纵君的房间，还是在之前的院子，虽六百多年未回，房间陈设未改，景云一进门便看见刀架上摆着把横刀，刀身简洁，刀刃处呈半透明蓝色带冰裂纹，赫然是加长版的萦云。 “入梦！” 景云不敢置信地拿起横刀，细细端详。入梦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挥起来的手感略有不同，应该是经过了大修，景云以为入梦是遗失在虚数裂缝中，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它折在战场上，应星断剑重铸，原是留个念想…” 景元不愿再重提旧事，遂转了话头，“这间屋子，自你走后便未动过，前几日刚着人收拾出来，你看看，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的房间能有什么不满？就是要买些衣服。” 就算仙舟技术再好，六百年前的衣服保存到现在看起来还与新的一样，也不能穿啊。 “竟把这事忘了，”景元像是刚考虑到这点，有些为难，“罗浮现在到哪去买？你先将就穿我的，至于睡衣，我还有新的。” “不要，甲胄硌得慌。” “你小子先给我忍忍。新遥感和玉兆在桌子上，我还住对面，晚上做噩梦了可以来找我。衣服马上就着人送来。” 被提及小时候的糗事，景云当即恼羞成怒：“滚！” 景云犹豫再三，还在景元迈出房门前叫住他：“哥，侍卫里插得自己人记得告诉我。” 景元的脚步停顿了下，然后径直离开。他明白景云的意思，他和龙尊有一样的毛病，龙尊梦历龙祖往事，景云的梦卜其实也是云的记忆，甚至更严重，那些故人依旧将他视为云，且景云的行为也潜移默化受到云的影响，即使他自己都没发现。 景云在乎罗浮，在乎生活在仙舟上的人，但云不一定。 他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偏偏身份贵重，仙舟也不甘心放弃一位令使的力量。所以景云的身旁必须有侍卫，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目送景元离开后，景云马上扑到床上，将自己埋进被褥里。他还记得倏忽的话，“你我同为长生主的使者，又何必刀剑相向，自相残杀？” 离谱玩意，云手上有可以让人成丰饶令使的丹药，但他不是丰饶令使，这点景云可以确定。 只是那颗药最后去哪了？自己接手的“遗产”里没有这东西啊？ 难不成…不对啊，帝弓选一个丰饶令使当巡猎令使？ 如果云在与岚一同赴死前吞下那颗丹药，他确实有可能活下来，只是那个男人更可能让岚吞下丹药换取存活的可能…毕竟父母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孩子。 更大的可能是丹药已经被毁去，云的遗产曾交给华管理，联盟不会允许这样的东西继续存在。也好，彻底断绝被人服下的可能。 想糟心事做什么，还是准备给列车的谢礼吧。 他从床上爬起，开始翻找东西。 景云记得自己曾经从忆者手上得到过与列车有关的光锥，这应该是最适合列车组的谢礼，至于穹的拜师礼，既然自己搅了他的炎枪，就让工造司来个私人定制补上，一天天拿把球棒砸来砸去也不是个事。 房间布局未改可不代表小物品摆放位置没变，且东西太多的后果便是找不到！ 加上光锥簿簿一片，确实可能掉进缝隙里，把橱柜和箱子翻了个遍的景云躺在床上，思考要不要把书柜挪出来…要是之前有背包就好了，既不用整理，又不会找不到… 景云心里无比怀念背包功能，那是主角的标配吧，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有，不公平！ 这样想的下一刻。他的面前突然弹出一个半透明界面，赫然是背包的武器界面，是新手奖励，只是之前景云默认它是空的，便丢在了一旁。没想到系统还挺有良心嘛… 只是崩铁不是用光锥的吗？这些都是原的武器啊！ 好在他手轻轻触摸，切换出的下一个界面便是光锥。背包里的光锥选择性更多，既然原定的找不到，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有什么替代品可以送给列车，抱着这样的想法，景云快速浏览起来。 在景云的深入研究下，他发现这个背包是原和崩铁的融合体，东西很杂。 但…为什么只有两个游戏？三崩子呢？ 不能因为退游就不给吧！ 最不能忍的便是尘歌壶也不在里面！ 景云的心在滴血，虽然身为天纵，联盟提供的待遇一直是最高的，但一个可以充当随身宿舍的可移动洞天，至少联盟还没研究出来… 他第一次认真看背包里每一件材料的介绍，试图找些现在能用上的东西，这一看还真发现不少好东西，比如存护角色需要的养成材料之一竟然是克里珀挥动天锤时身躯洒落的琥珀！ 这东西竟然这么有来历！琥珀王神体的一部分欸！再没用都能让公司出大价钱的东西，我竟然没注意过！ 不对，它现在好像有用… 自己打乱了艾利欧的安排，穹没有按照剧本踏上存护命途，这些石头正好可以做穹开启命途的敲门砖，至于琥珀王会不会看穹，只要他存护的决心足够坚定，这点根本无需担心。 除了游戏里收集的，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光锥被扔在背包的贵重道具一栏里， “举杯欢庆”——是之前那个任务的奖励，系统直接把它塞背包了。 背包给出的介绍是阿基维利在欢迎列车团新成员，无名客们举杯高歌，却不知有不怀好意者隐藏其中。 不怀好意者，可能是炸了半截列车的阿哈？记录两位星神的光锥，有意思，要不是现在时间有限，他真想好好看看里面封存的记忆。 只照到背影的灰发男子应该是阿基维利，至于阿哈，景云没找到祂的化身，但镜头中心的主角让景云大吃一惊！ 白发散乱，红绳束起高马尾，刘海遮住一只眼睛，虽然因为在欢笑看不见眼瞳颜色，但眼角边的痣，即使没穿标志性的将军服制，自己也不会认错，这个被围在中间的人是景元！ 他为什么会和阿基维利同框？ 哪个虚构史学家的杰作啊！ 光锥还能造假了？ 景云将光锥拿出来细看，它和之前见过的光锥一模一样，但是在触碰到光锥的一瞬间，系统上线了。 【支线任务触发。任务：探寻光锥中的记忆】 【奖励：亚空晶壁筑造方法】 亚空晶壁？！玩这么大！我喜欢！ 景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要知道宇宙里最厉害的护盾肯定是琥珀王那堵墙，系统给的法子要是真的，就算自掏腰包，他也要给罗浮围起来。 别说什么光锥里的记忆，为了这个奖励，ix他都敢看！ 景云干劲满满。 他闭上双眼，放空头脑，让光锥引导自己的意识沉入记忆。 无事发生。 景云猛地睁开眼，这张光锥果然有问题，它里面的记忆无法被窥探！ 不会真的是张假货吧？果然，任务没有这么轻松… 原本列车上的事问帕姆是最快的途径，但在确定真假前，景云不想勾起祂的伤心事，他宁愿去吓吓那位流光忆庭的信使。 光锥是忆庭保存记忆的方式，它的真假忆者当然能分辨，而制作光锥的人肯定会维修。 想通这点，景云也不整理弄乱的房间，换上一旁刚刚送来的衣服便出发去码头。 这可把直播间的人给看乐了。 【我要是这么能造，我妈早换孩子了。】 【景元就多余给你收拾。】 【一瞬间，就充满生活的气息。】 【床上还堆着书呢，也不怕晚上踢到。】 【没找到，先溜为敬。】 【那个来送衣服的小哥表情，哈哈笑死我了，一脸震惊，哈哈哈哈…】 【哪有将军亲自收拾房间的理，楼上猜猜是谁的活？】 【一下就笑不出了，打工人狠狠带入…】 神策府大殿 景元其实真有把公务扔给景云的想法，奈何景云不靠谱… 符玄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 “符卿” 景元笑问，“又有何要事啊？” “关于天纵君，我有事请教。”符玄板着脸回答。 听闻此话，景元合上正批阅的文牍，正色道：“符卿应该知道，有关天纵的很多事都是联盟最高机密，连将军都无权得知。” “除了你，景元。”符玄咬牙切齿，“我身为太卜，知道许多罗浮上的陈年公案，旧事秘辛…竟不知，你与那天纵竟是兄弟！” “联盟机密，无可奉告。” 符玄：“……” “符卿去而复返，定有正事。”符玄不可能无故探听联盟机密，此事必有蹊跷。 “涨落在乾，元亨利贞。” “符卿，说人话。” “大吉——这是穷观阵给出的星核之灾的运势。” 大吉？怎么可能…罗浮现在的处境，就算帝弓亲临也是个凶，因为岚极有可能直接给罗浮一箭。现在太卜司算出大吉…看来穷观阵也没能逃过星核的影响。 “我已检查过，穷观阵一切正常，今日的变数，只有景云和列车组。” 符玄当然知道景元在想什么，她得到这个占卜结果的时候也有一样的怀疑，当即组织人手检修穷观阵，可事实是穷观阵一切正常！ “所以符卿来问家弟的事？” 这很好猜，星穹列车虽然可以助罗浮快速平息这场灾祸，但还不足以彻底扭转结局…对比下来，景云身为钦定的令使，传闻与帝弓关系亲厚，自然更可能是那个“变数”！ 景元先前所说符玄当然明白，只从小一同长大的同胞兄弟，加上天纵君活跃的时候，都是与罗浮云骑一同行动，所以景元肯定比旁人知道更多。 “符卿，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将军可以知道的，景云是——”景元笑眯眯地抛出四个字，“帝弓义子。” 符玄被这几个字炸的表情一片空白，她好像听不懂仙舟话，脑子也宕机了。 帝…帝弓义子！怎么会有人是这个身份啊？ 受星神垂青者，被称为令使。虽然帝弓司命将令使视作自己的长臂延申，使命途对令使完全开放。 可这、这也太慷慨了吧！还给自己找个儿子！ 帝弓义子，实力自然不容质疑，造成的伤害又肯定不如帝弓，所以不会和当年一样… “原来如此…”想通其中关窍，符玄总算明白卦象改变的原因，同时高速运转的脑子也发现之前忽略的地方，“他专程从虚陵来罗浮不会是因为你吧！” 区区星核仙舟自然有办法处理，只是星核是在景元眼皮子底下被带入罗浮，真追究起来，神策将军也是有点责任的。同理，天纵调令下达时星核还未爆发，严格来说他也要负责，可谁敢追他的责啊？ 有景云顶在前面，景元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而且愿意淌这趟浑水，景云肯定会尽可能把景元的责任往身上揽，让那些老家伙发作不得…怪不得，景云在虚陵待了六百年，第三次丰饶民战争都没挪窝，突然被元帅破格调任将军… 且帝弓光矢神谕在前，元帅调令在后…现在看来，像是用帝弓压联盟高层…不对啊，离开虚陵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么在意景元，那之前危险得多的时候怎么没出现？ 符玄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没等景元的回答便结束通讯，留下景元一人继续批阅公文。 景元默默叹口气，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景云不会骗他，经历定然是真的，他穿越回来自然是要回家，元帅只是顺水推舟，让“天纵君”离开虚陵更合理一些，其他的当真可能只是个“巧”字，吗？ 将军眯眼，不打算继续深究。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挖下去不知道是哪个星神呢。 与此同时，星穹列车 留守列车的丹恒因为担心同伴的安全而坐立不安，他的状态实在令姬子担心。姬子当然明白丹恒在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全，出言安慰：“有瓦尔特和景云在呢，你可以放松一点。” 丹恒确实在担心三月七和穹的安全，他当然相信瓦尔特的能力，只是景云…算了吧，他也是令人不安的因素。 “姬子，星核猎手的远程通讯，你应该存下来了吧？能让我看看吗？” “好啊。”回放最终在刃的投影出现时被叫停。丹恒的反应让姬子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认识他？” “仙舟很危险！这个人，这个人——如果他在仙舟上，那么所有人——瓦尔特先生、三月七和穹——都有危险！可是…” 可是自己已被放逐，为什么偏偏是罗浮… “他和你…要逃离的东西有关是吗？” 丹恒点头：“但我…不能放着他们不管。我只怕…是我的负累终于追了上来，把大家都牵扯其中…” “谁能没有负累呢？哪怕小三月那样什么都不记得，肩上也有沉甸甸的东西呀。 我们行走在看不见的命途之上。所见所闻，所开拓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行李，既是背负的重担，也是走下去的力量。不要想太多啦，丹恒。” 姬子宽慰他，“按照规矩，列车停靠的时间是七个标准日。在此之间，乘客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列车上有我和帕姆值守也够了。想做什么就做吧，总比以后后悔要好。” 丹恒下定某种决心，向姬子点头后便坚定转身地往车门走去。 “对了，”姬子叫住他，递给他一枚玉符，猫戏蝶的花纹，“景云让我给你，他说这是贵客的证明。事情结束后，你会回列车和大家一起行动的，对吧？” 丹恒只是接过玉佩沉默地点头后，便下了车。 第26章 长生 【第二批开拓者传送开始！】 随着蓝星各地开拓者身影虚化，第二批开拓者正式进入国运禁地。 刚踏出房门的景云也收到了禁地提示，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不是添乱吗！ 地衡司的工作经历让他充分了解人性，这些被随意选中，绕开天舶司审查的所谓开拓者简直就是求药使套个皮，药王秘传后备役！ 可惜罗浮缺人，腾不出手整治，要是那些“开拓者”真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那就一起归为丰饶民好了。 停云已经被幻胧替代，她定会引导开拓者触碰长生的秘密，甚至诱导他们加入药王秘传。毕竟，那位绝灭大君的美学，不就是内部信仰体系的冲突、精神支柱的幻灭、弃绝希望。 现在景元明面上的奇兵是开拓者，有机会对那些奇兵下手，何乐而不为呢？说起来，还要借那个倒霉蛋的手送药王秘传礼物呢，还是要帮帮他啊… 星槎海中枢开拓者们正在进行短暂休整，依旧是界限分明，只不过划分有点变动。因为景云的缘故，华国和俄国的开拓者倾向与列车组一同行动，但是以米国为首的开拓者团体坚持分开行动。 韦恩看得很清楚，仙舟态度坚决的背后可能是景云搞的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仙舟将军的，但是有他插手，仙舟官方绝不可能允许他们插手星核。好在现在看来罗浮人手紧缺，派来监视他们的只有一开始遇见的狐女，且她的重点在列车组，他们完全可以偷偷让人单独行动。 山田翔太自告奋勇，但韦恩更想让金弘文和朴玉珍去，菊国的小心思太多，很难保证忠心，但是弁韩不同，他们现在连直接向米国效忠的资格都没有，且男女开拓者之间有矛盾，可以相互监视。至于第三派，是一些只想自保的开拓者，他们打算待在安全的地方，直至危机结束。 半个时辰后，讨论结束的列车组与停云会合，正式出发捉拿卡芙卡。 停云向众人介绍自己请来到帮手——谛听，虽然在叶铭辰和沈曦眼里，更像是会自己动的舞狮。 “这…好可爱！”三月七掩面感叹，不止她，许多开拓者都默默点头赞同。 “这是工造司仿生我狐族五感而开发出的谛听，敏锐程度更甚。无论脚印还是气味，只要锁定特征，它就能嗅探出目标留下的痕迹，一路追查到底。 只要能找到一点卡芙卡的痕迹就够了，就算她躲藏得再隐蔽，也逃不过谛听的追踪。 不过，在我们正式搜捕前，得先调试一下这个小玩意儿，让它熟悉工作~” “首先，把它设置成能嗅探某人留下的气味~”停云思考了会儿，“不妨以我的香水味作为目标，各位拿谛听来试试身手吧。”说完，她便离开去寻找藏身之处。 好机会！趁着众人四散开寻找停云踪迹，金弘文和朴玉珍赶紧蹑手蹑脚地脱离队伍。 米国开拓者虽然算盘打得好，但看人的眼光着实差，朴玉珍已经受够被人使唤还捞不到一点好处的日子，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都是当跟班，抱景云的大腿显然好处更多。 金弘文不知道朴玉珍打的算盘，但他也不想再听人使唤，可又没有明确的目标，只好硬着头皮跟来。 想找景云很容易，通往神策府的星槎码头在长乐天，是个罗浮人都知道，略一打听便知；可想进神策府，便难了。空港有云骑驻守，加上现在特殊时期，管理更严。 好在檀香君再次显灵，二人一下星槎便看到站在码头小吃摊前的白发青年，梳高马尾，衣着精致，只未着甲胄，不正是景云将军！ 二人大喜过望，却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还是“景元”转身发现的他们。 “真巧啊，二位可是追查至此？” “将军记得我们？”朴玉珍大着胆子回答。 “自然记得，二位是列车的乘客。虽不知你们为何会来此追查，但听我一句嘱托，药王秘传如今死灰复燃，在长乐天一带蛊惑化外民，若是有人向二位宣扬长生还请即刻通知神策府。” “药王秘传？”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仙舟是长生种的家园，这点停云已经说过，瓦尔特还特别耳提面命，说窥探长生是仙舟十恶之一，处罚极重，想来禁止窥探长生便是此次副本规则。 “忘了向二位说明，药王秘传是以发掘禁忌丹方，复兴所谓的仙道之秘为志业的丰饶信徒。 如果二位在追查途中找到可能与药王秘传有关的线索，请交给神策府，我们现在很需要一手资料。当然，神策府不会亏待做出过贡献的人。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二位告辞。” “将军慢走。” 目送“景元”离开，朴玉珍激动地跳起来，刚刚那位将军的意思翻译一下便是希望他们去接触药王秘传，他们运气竟然这么好，开启了隐藏剧情！ 要知道隐藏剧情出名的奖励好，唯一的问题只有开启它要么用命赌，要么运气逆天，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是前者。 长乐天附近是吧，我们一定完成隐藏任务的！ 弁韩的开拓者们干劲满满，自然没有发现远去的“景元”将刘海捋至左边，露出的右眼下赫然也有一颗黑痣。 景云会遇见金弘文他们不是巧合，巡猎的直觉告诉他带着建木枝条的开拓者在往长乐天赶，于是特意装成景元守在码头上，伪装一场偶遇。 几句话明面上是在提醒他们小心药王秘传，却又指出神策府需要关于药王秘传的情报…… 他们自然可以选择远离丰饶民或帮神策府获取情报，但连推开一扇门的欲望都无法克制的人，拿什么抵挡长生的诱惑？ 此事不涉十恶，景云做来问心无愧，还能顺手把建木枝条栽到药王秘传身上，把帐平了。 【景云也太好心了吧，弁韩的家伙偷他东西，他还提醒对方小心。】 【毕竟他还没发现东西丢了。】 【景云为什么要装成景元？】 【应该是为了隐匿行踪，毕竟现在敌暗我明，越少人知道天纵在罗浮越好。】 却说弁韩的俩位开拓者，二人自以为运气爆棚开启隐藏任务，赶紧分头行动在长乐天各处寻找可疑人员…… “这位异邦的客人，请留步，你渴望长生吗？”一位身穿绿袍神神叨叨的怪人拦住朴玉珍的脚步。 来了，这就是隐藏任务！朴玉珍心中大喜，面上也不自觉地带上笑意：“当然渴望！” “说得好！谁会拒绝永远活下去的机会呢？只是仙舟全然不在乎短生种的福祉啊！他们固执地禁绝走向长生的光荣之路！” 男子的声音带着蛊惑：“我叫绿芙蓉。此番来到长乐天，就是希望能邂逅到像你这样的有缘人，和我同登长生仙道。 怎么样？跟我一起去个更适合讨论这些事的地方吧？” “我还有一位同伴，也希望获得长生。” “这…”绿芙蓉面露无奈，“既然你我有缘，我也就破例同意了，快去把你同伴找来。” 第27章 考核 金弘文虽没有朴玉珍幸运，遇到药王秘传，却遇到了第二批进入禁地的开拓者，对方表示自己有关于禁地的最新情报，只要金弘文给他一些必要的处方药… 阿西吧！金弘文只能忍痛分出自己带来的药物。对方显然有些嫌弃，但总归聊胜于无，便马上伸手去拿。 “欸~你先说。”金弘文阻止他。 “切~”对方淬了一口，“这里不是之前的副本，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你说什么！” 金弘文惊呼，马上催促他赶紧说下去。对方只是摊开手，示意要先拿到报酬。金弘文此时也顾不上心疼，把手上的“药物”都塞到他手心里。 那人拿到东西，马上开心地把非主流媒体对禁地的猜测复述了一遍，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说是米国自由宫发布的结果，之后马上带着“药物”去角落里享受起来。 金弘文一人呆呆站着，“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真的！ 那么长生也是真的！ 父神在上，感谢我主的眷顾！ 金弘文在胸口画十字，感谢神明的慷慨，之前的磨难自己已经克服，神明已经赐下祂的仁慈。 “嘿，你在发什么呆，我找到人了，快和我走。” 朴玉珍看不惯他呆呆傻傻的样子，自己那么努力，这个男人却在偷懒！她不理解他又在发哪门子神经，要不是他们同是弁韩开拓者，她真想丢下他一走了之。 在绿芙蓉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个隐蔽的院子里。已经有俩人等候在院中。 “你们要干什么？”朴玉珍还是有些警惕。 “放心好了，药王慈怀，我是不会害你们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药王秘传的莳者。之前在长乐天不便暴露身份，但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你们了。 药王秘传是奉慈怀药王为正教正法的组织，而莳者，就是我们这些追随者们的自称。想获取长生之法，就要成为一名莳者，但想成为莳者，还要经历一些小小考验。 请各位见谅…随着药王秘传逐渐壮大，也引起了那些妖弓信徒的注意，若不这样小心行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金弘文有些激动地问：“我们能从慈怀药王大人那儿得到什么？” “每个种族都会渴求慈怀药王的恩惠与治愈，无论他们是否听说过丰饶的名字。 狐人渴求治愈仅有三百年的寿元。持明渴求治愈轮回和绝嗣之苦…而仙舟人，他们渴求治愈魔阴身的折磨——虽然我们认为那并非折磨，更像是某种净化的恩赐。” 绿芙蓉在涛涛不绝的讲述后才将问题拉回来，“回到你的问题，药王能治愈你们短生种的衰老、病痛和死亡，就像祂对仙舟人所做的那样。” 蛊惑的声音让金弘文心神荡漾，“长生”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既然机会已经摆在面前，不去争取就太对不住自己和弁韩民国，他赶忙问：“我要接受什么样的考验？” 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绿芙蓉的笑容越发明显，“‘令诸所求，必有所得’，慈怀药王心胸宽广，绝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人的祈愿。所以我们药王秘传的入门考验也不会太刁难人。”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本小册子递给金弘文和朴玉珍，同时解释道：“只要将这册《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抄写五百遍，让兄弟姐妹们相信你的诚意，就可以让你成为一名莳者了。” “这可是我们药王秘传的根本大经，你们要怀着虔诚的心情认真抄写…最好还能背下来。” “五、五百遍？！”朴玉珍不敢置信，她即使是准备高考也没把一本书抄五百遍。 “多吗？以前的规矩可是五万遍，我当年就抄了五万遍。现在是魁首大人疼惜苍生疾苦，才特地改成了五百遍。” 朴玉珍，金弘文：“……” 虽然有联觉信标，但二人根本没有学习过仙舟的文字，只能照葫芦画瓢的临摹。二人边抄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为了奖励/长生这不算什么，又不危险。 第28章 无名客的礼物 直播间的镜头里，景云已经再次踏上列车。 姬子和帕姆显然没想到景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二人误以为景云是来找丹恒的，忙说丹恒刚下车，他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二位误会了，我回列车只是为确认一张光锥的真假，顺便给你们送些特产。” “光锥？” 用流光忆庭的技术封装的记忆，姬子当然知道它，只是仙舟能工巧匠众多，景云要确认光锥的真假还不简单？ “这张光锥非同小可，还是由忆者确认更加稳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列车与流光忆庭没什么交集。” 不是姬子谦虚，实在是列车重新起航没多久，人脉有限。 “不，其实列车上一直都有一位。” 景元的视线盯向平台下面的角落里，姬子和帕姆也随着向那处看去，“出来吧，你应该不希望我和小三月说些什么。” “不会有人瞒过帕姆的眼睛偷偷登上列车的…啊！！！” 帕姆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突然出现的一面镜子和人吓到尖叫。 “请您三思！”那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孩，脸部被古怪的面罩遮挡，看不清样子，“我是流光忆庭的信使，借宿贵列车，绝不是什么坏人！” “信使小姐借宿列车，却从未和我们打声招呼，”姬子挡在帕姆面前，“我能问问原因吗？” “根据仙舟律法，我可以请偷渡犯小姐去幽囚狱喝杯茶。”景云附和。 “我没有肉体，因此算不上偷渡。”信使反驳。 “小姐，根据补充条例，仙舟律法对没有肉体的生物，同样适用。当然，如果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可以装作没见过你。” “那三月七那边…”信使试图讨价还价。 “诈你的~小姐，请你看看这张光锥，它是真的吗？” 景云向信使展示一张光锥，不知为何，那位信使突然变得很兴奋，伸手去碰，但在触碰到的前一秒，景云收回了光锥。 “多么珍贵的记忆…它当然是真的，这是流光忆庭制作的！” 信使小姐稍稍冷静下来，不怪她这么激动，这张光锥，记录了阿基维利和阿哈的记忆！甚至是记忆星神亲手制作，多么珍贵，他竟然还敢怀疑真假！ “景云，可以把光锥给我看看吗？” 帕姆拉了一下景云的衣摆，刚刚景云和姬子的注意力都被信使吸引，加上俩人将帕姆护在身后，自然没有发现光锥出现的一刹那，帕姆的失神。 “自然，帕姆。” 既然确认了真假，景云也确实需要帕姆帮忙，于是他蹲下身，将光锥递给帕姆。帕姆双手捧着光锥，看着上面举杯欢庆的场面，特别是那个灰色头发的背影，眼泪不自觉地流出，祂用大耳朵挡住眼睛，不想让人看见悲伤的样子。 “真的是祂，帕。我还以为，以为…” “帕姆…” 景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帕姆哭得太伤心啦，那些话被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 “这是云登上列车时大家举办的迎新会。那是鲍勃当领航员时的事，阿基维利将他带上列车，祂说：我的老友想从无休止的筑墙中获得片刻喘息，所以我邀请他一起旅行。 云和祂不愧是挚友，总是一起闯祸，每天给我制造很多麻烦，把我的厨房弄得和自己的房间一样糟糕，调制各种奇怪的饮料，在观景车厢摆奇怪的摆件，热衷于列车上的八卦…” 帕姆的记忆力真的很好，明明只是一张光锥，祂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从与阿基维利的精彩冒险到总是把房间弄得很乱这些小事，祂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最后，他和阿基维利一起走了，再也没回来…” 这消息太过震惊，在场三人均陷入沉默，景云本是来验证光锥真假，顺便吓吓流光忆庭的信使，现在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虽然已经知道云曾经登上列车，但是没想到，阿基维利的陨落他还惨了一脚。 帕姆的心情的沉默中慢慢平复下来，神态也恢复正常。 “我一直很开心能见到他的后人，他一直说自己有个儿子，你和他长得真像。” “我也很高兴能知道先祖的往事，那列车长是否愿意收下一位无名客留下的礼物？” 景云最先反应过来，他没有接帕姆递回的光锥，而是轻轻将它向列车长推去，“这是列车的回忆，该由列车长保管。” “景云先生…”姬子开口婉拒，这件礼物太过贵重，可能是景家代代相传下来的。 “嘘~”景云伸出食指抵住双唇，“在列车组手上它更有价值。 信使小姐，按照约定，我不会将你偷渡的事告知天舶司，流光忆庭的事也不会插手，希望今天的事不会从你的嘴里漏出去。 叶铭辰来信已经发现卡芙卡行踪，我需要去和他们会合，帕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系统的电子童声已经在景云脑海里宣告任务完成，发布下一个主线任务，在显龙大雩殿建造亚空晶壁隔绝星核影响，奖励时之沙。 虽然不知道奖励为什么是件概念模糊的遗器，但这个任务很重要，可以极大的降低罗浮的损失，而且景云也确实需要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将光锥交给帕姆后，他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列车。 景云的行为被直播间的观众和指挥室里的学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说不通，罗浮危机之时他回到列车上问一张照片的过去，简直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家先祖的过去真够精彩的，还当过无名客呢。” “根据已知情报，列车以前受开拓星神阿基维利庇佑，小景他和两位星神有关。老将军…这…” “不止，看他威胁信使的话，明显对流光忆庭也很熟悉，忆庭又是追随记忆星神浮黎的组织…” 老将军皱眉听着众人分析，沉思半响后才开口：“现在景云最大的依仗是‘巡猎’，他和岚的关系虽还未明确，但可能存在血脉亲缘关系。有‘帝弓司命’庇护，景云应该是安全的，现在重点应该是叶铭辰和沈曦！ 信息还是太少啊…要是能联系上禁地，何至于在这里干着急。去电研究院，再问问通讯设备进度怎么样了。” “是！”参谋立刻转身离开大厅。老将军的目光再次落回直播画面。 禁地内长乐天 虽然卡芙卡戏弄列车组和开拓者们，如同猫戏弄老鼠，但故意等在开阔地带，甚至还来个欢迎，简直是欺人太甚！ “欢迎，列车团的各位，你们逮住我啦~” 卡芙卡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穹指出：“这也是你的计划。” “亮牌吧，卡芙卡。”瓦尔特沉声道，“我们来到这里，应该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不是计划，”卡芙卡缓慢摇头，“是‘未来’。我们在无数的未来可能性中施与干涉，将最好的‘未来’变成现实。 不要抬举我们，瓦尔特。星核猎手也只是‘命运的奴隶’。”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这个小哥是不是认识卡芙卡？】 【有可能，景云好像也认识星核猎手。】 【宇宙这么大，他们的交际圈重合率却好高。】 【不是，怎么都和通缉犯玩？】 【坏女人谁不爱呢？】 穹的话被瓦尔特打断：“我们会带你去见罗浮将军，既然你自认清白，不妨向他们解释，他们自会裁决。” “不行呀，我讨厌按别人的步调做事。”卡芙卡抱臂摇头，“时间不多了，快动手吧，不然就来不及啦~” 她真的很奇怪，故意被抓住又催促列车组和自己交手，图什么呢？沈曦腹诽，手却依旧扣在扳机上。 “呵呵~总算来啦。” 在众人围剿中的卡芙卡突然说出一句无厘头的话，然后淡定闭眼，对着上空随意扫射。这不是在白白浪费子弹吗？各国开拓者不解且震惊。然而，下一刻。一位粉发少女迎着弹雨，凌空而来。 “雕虫小技，你的一举一动，早在法眼占测之内。” 少女灵巧落地，漫天弹雨竟然没有伤她分毫！ “太卜司，符玄。要犯现在由我接管。” 她站在卡芙卡身后，做着自我介绍却没有看向任何人。 卡芙卡在她出现后，竟然没有任何抵抗，乖乖扔掉手中的枪举起双手。 “列车团的诸位，初次见面。本座是仙舟‘六御’之一，太卜司太卜，符玄。” “有朋远来本该旨酒倒迎，然天、地、人三元不在当位，只能往后推些个时辰了。咱们先谈正事。” “每到这时，我就分外怀念景云。”三月七小声凑到穹耳旁。 “我也想师傅。”穹轻声附和。 “咳咳！对本座的说话方式有意见，不妨直说。”符玄双手抱臂，不满道。 瓦尔特出面将话题引回正事：“我们受景元将军的委托来此捉拿星核猎手，感谢太卜出手相助，但人得由我们押送到将军那里。” “不必，本座这儿有将军文告，请看。”符玄投影出一份文书，“诸位捕获星核猎手之后，即由太卜司接手审问事宜。” “我明白了。但将军曾许诺与我们共享情报。卡芙卡交待的每一个字我们都有权知情。” “啊？”符玄显然不知情，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的喃喃道：“这家伙…能不能别给我挖坑啊——” “我们不会增添手续，只要旁听审讯就好。” “好罢，事急从权…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太卜司。” “不能就地审讯吗？”三月七实在不理解，“星核猎手多狡猾啊，万一又给她跑了？” “有本座在，她跑不了。”符玄自信道，“能撬开星核猎手之口的，让她吐露实情的手法，唯有在太卜司里方能生效。吉时已到，得动身了。各位，请吧。” 在符玄的带领下，众人登上前往太卜司的星槎。 第29章 反水 与此同时，长乐天药王秘传据点内。 弁韩的两位开拓者终于抄完《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绿芙蓉接过两人的抄写纸一看，当即就皱起眉。 “前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后面的字也只算勉强能看！算了，念在你们是化外民，为求药不惜跨越星海，就算你们过关吧。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 “我们药王秘传的用人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他顿了下，玩味地欣赏两位化外民的表情，“请二位在此处决斗，活下来的人，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莳者。” “什么！”朴玉珍和金弘文惊叫出声。 “小声点！你们的嗓门怎么这么大。” 绿芙蓉恼怒地捂住耳朵，此次虽是秘密据点，但依旧处于闹市，他们这么大声，可能会引来云骑。 “我们为求长生而来，突然说要决斗，这实在是…太…” “倒也不是强制你们决斗，不肯斗也可以，”绿芙蓉放软语调，“但那样就不可能放你们任何人离开了。” 他的后半句话打碎了弁韩开拓者心底的希冀，朴玉珍只能尽力争取时间：“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们可以先做一下心理准备吗？” 可恶，隐藏任务应该没什么危险性的啊，怎么会这样！阿西吧！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时间宝贵，别准备太久。” 只要不是想反抗，绿芙蓉还挺好说话的。朴玉珍赶紧拉着金弘文到角落里商量对策。 “欧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让我们两个人都全身而退。我们决斗，然后你假死输给我，我假装帮他们处理尸体，把你带出去…怎么样？” “好是好，但是有个漏洞。”金弘文沉思片刻后说，“你是女人，我赢会让事情更合理。” “为什么我是女人就一定要输？”朴玉珍反驳。 “因为我力气比你大！ 不是，别急，听我说。我把你带出去后，你去神策府汇报此事，领取奖励，你和将军搭过话，他应该对你印象更深。” 金弘文装模作样分析。 “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吧。”理由勉强合理，加之神策府的奖励，朴玉珍不再抗拒。 俩人重新回到绿芙蓉面前，开始决斗。朴玉珍对计划还是很放心的，唯一的问题只有装死。金弘文可能反水？笑话，他们都有亲人，无论哪位死了，弁韩遭灾，他们的家人都会面临危险。 所以，从决斗一开始，她便没有什么警惕，只想着装装样子。但一交手，便觉察出不对来，金弘文这是下了死手！拳拳直冲要害，每一击都使出全力！ “别打了！” “我投降！啊…啊啊啊！金弘文！” “这和说…啊！！！叛徒！” 为防止朴玉珍将计划暴露出来，金弘文赶紧猛踢她的头，又把她压在地上，捂住口鼻，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放开。 与朴玉珍的哀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直播间里的弹幕。 【演得真好，像真的一样。】 【我都兴奋起来了！】 【这比好多爱豆演技都好…】 【那当然，我们姐姐可是很敬业的。】 【哈哈哈，瞧瞧我们的开拓者，多棒！】 金弘文死死捂住朴玉珍口鼻，直至她再无声息。 直播间弹幕也刷得飞快，称赞双方的演技。突然，禁地系统发出罗浮副本第一个死亡公告。 【开拓者：朴玉珍死亡。进行国运惩罚：植物生长加速4000倍。】 公告一出，原本热闹的直播间瞬间安静，之后是更多的谩骂。 【不是在演戏吗！怎么就死了！】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快逃啊，树把路顶穿了！】 【路算什么，我这房子都被顶起来啦！】 【这小子家住哪！我要去好好拜访拜访。】 【我也去。】 金弘文看不到直播间的弹幕，他的身体还在兴奋，朴玉珍死了，没人会透露出他的秘密，从现在开始，他便是一位莳者，可以追寻长生！ 这真是…太棒啦！ 他会带回长生，成为弁韩的新神！ 所有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哈哈哈哈哈！ “干得好！身手不错，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大才。紫菊、蓝桃，找地方处理这个女人。” 绿芙蓉的话将金弘文拉回现实，“恭喜你成为一名莳者，你的代号就叫做…‘黑木槿’吧！” “谢大人！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金弘文连连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他现在不过是刚加入的新人，自然一开始便要做出功绩让人刮目相看。 “要事？”一个化外民能有什么要事，但不妨碍绿芙蓉听着解解闷。 “天纵到了罗浮。” 金弘文并不知道天纵在罗浮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但是他们去天舶司的一路上，那个狐人一直打听景云的事来看，景云在仙舟应该地位挺高，这样身份的人，在他的认识里基本都会隐匿踪迹。 “什么！”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消息，绿芙蓉赶紧追问，“此事当真？” “当真。我刚到仙舟，在码头上看见一黄发孩子领着队云骑列队迎人，我好奇多看了会。听领头的孩子称呼一位白发男子为天纵将军，想来他应该是个大人物，所以特地告诉大人。” “这条消息很重要，你干的很好。我将你引荐给紫月季大人，你再向他将此事细细的说一遍。” “谢大人！”没想到那个混蛋开拓者还能给自己铺路，金弘文一时乐开了花。 “在此之前，先把你身上这身化外民的衣服换掉。绿梅，带他去更衣。” 第30章 魔阴身 长乐天空港。 一艘星槎停靠在港口，一狐人女子先登上港口，后笑道：“贵客，就在这儿下船吧~” 符玄在打量完周遭的环境后，单手叉腰不满道：“本座平日虽深居简出，治下是何模样还是认得的。你带的这是什么路？！太卜司所在是这里么？！” “哎哟，太卜息怒！”停云低眉顺眼地解释，“穹仪失灵了，定位洞天的入口可不容易。小女子也想把事办利索些，可眼下能停靠星槎的只有这儿啦。 您瞧：‘长乐天’——一看就知是个安全地界。剩下的路，咱们就多走几步嘛。” “哼。”符玄哼了一声，随即闭上双眼，自顾自念叨一些奇怪的话，看起来像在算卦。 三月七见状，好奇的向穹和瓦尔特分享：“倒是听说仙舟有什么‘卜算’神技，这怎么就是食指比划？跟我数数一样。” “这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穹一本正经道。 “是是是，咱是外行，你这个内行给我说说门道呗？”三月七单手叉腰，“你师傅不也会吗？” “本座方才占了一卦，卦象所示与现状无差。”符玄开口打断列车组的说笑，“看来今日不可乘星槎直抵太卜司了，那厢也受星核作祟，出了点麻烦。 唉，没了我坐镇，也不知司内乱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想来太卜司一日也不可缺了符大人。”停云恭维道。 “那还是做好梯度建设吧，”三月七吐槽，“万一你要请个假啥的，怪麻烦的…” “哼，本座谅二位不知内情，就不责怪刚才的妄言了。先行一步准备问讯事宜，再见。” “等等，我们可以帮忙。”穹提议。 “你们——还真是热心肠，难怪景元说可以随意差遣…”符玄小声说。 “呃…咱这话可能不中听，但是——你们将军可是说好了，审讯卡芙卡时我们也得在场哦。”眼看符玄要走，三月七赶紧出言提醒。 “你们也忒小瞧本座，我一诺千金！便是洞天塌下来也一定守诺——当然了，此事的概率微可不计。 要使这人犯开口，太卜司得用上特殊手段。事涉秘密，无法公开。请你们见谅，但本座发誓：即使准备就绪，不待各位到来，审讯绝不开始。 我已指派了一位门人在‘长乐天’广场前等候，一旦内务整顿完成，便传令让接引人带各位进入太卜司，还请各位耐心逗留。” “知道啦，我相信你啦。” 看符玄这么郑重其事，三月七的语气放得很软，她已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符玄转身离去，留下三月七原地反思，但在听瓦尔特说可以在长乐天呆很长时间时，又满血复活，拉着穹去找等候的门人。 长乐天确实对得住它的名字，商铺鳞次栉比，若是平时，定是个游玩消遣的好去处，虽然现在也很“热闹”。 广场上放着许多担架，很多受伤的云骑在接受治疗。其中一位被众人围着的云骑突然开始挣扎，之后更是整个人漂浮起来，周围出现银杏叶虚影与金光，光芒越来越刺眼，众人受不住抬手遮挡，等金光散去，哪还有什么云骑，只剩浑身树枝与银杏叶的怪物！ 人群大惊失色，赶紧慌忙散去。还未等列车组的众人唤出武器上前帮忙，便听一句“都往后退！” 一小身影火急火燎跑来，只见她凌空跃起，用龙尾向魔阴身扫去。只听“砰”的一声，龙尾带起的雷便将魔阴身放倒在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龙女已经站在众人之前，递出自己手中的葫芦，开始发号施令：“快喂他喝下这药，让他乖乖躺好！” 可眨眼间，更多的受伤云骑变为魔阴身，霎那间便将龙女围困起来。 “我是说…让他们乖乖躺好。”小龙女惊慌失措，抱着葫芦小心翼翼退开数步。列车组赶紧上前挡在龙女面前… 第31章 衔药龙女 空中飘下几朵雪花，营造出武侠剧大战一触即发的氛围。 那雪似有灵性，只落在魔阴身身上，又在瞬间化为沉重的冰晶锁死魔阴身的行动。这种方式…叶铭辰太熟悉了，对战史瓦罗他也是如此手段。 “我没来晚吧？”这个声音，白露和列车组都无比熟悉，只是两者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景云！” “将将将将军？！” 白露吓得连手里的葫芦都拿不稳，要知道自己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被景元逮住？当即闪身躲到三月七身后。 “师傅！”穹开心地和景云打招呼，“我们抓到卡芙卡了。” “穹儿真厉害，我就知道这件事交给你们肯定能成。”景云先夸奖穹，之后蹲下身和白露打招呼，“初次见面，白露小姐。我是景云，联盟给的称呼是天纵，你叫我景云便好。” “将军，你连衣服都没换，把刘海换个方向再点颗泪痣可骗不到本小姐，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白露从三月七身后探出头来，狐疑地打量祂。 “就算你想偷闲，也不是这个偷法啊！还冒用‘天纵’的名号，我可听说那位老爷子脾气不好。 只要将军保证，不告诉丹鼎司的人我在哪，我也替将军保密，如何？” “谁又乱传谣？”景云就不明白了，怎么回来后一个个都说自己不好相与，究竟是谁在败坏祂名声！ “你看，我左边没痣。” 景云无奈地掀起刘海向白露展示，证明自己真不是景元。白露闻言，从三月七身后走出细细打量，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站到景云身前。 “还真没有。”白露看了半晌得出结论，“你不会是用了什么遮瑕膏吧？”但她依旧不信任。 “他真不是景元。”穹向白露解释。 “白露大人，他确实不是景元将军~”停云也上前向白露解释，“这位可真是仙舟的小殿下~” 这话可把白露吓得不轻，赶紧向景云讨饶道：“我也不是有意冒犯您老人家的，您宽宏大量，一定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可千万别生气…” “刚刚还说不是，现在又承认自己是小孩子啦？”景云玩心大起，也不急着澄清，先逗白露玩。 “实在是您和景元长得太像了，和亲兄弟一样，我就把您误认成景元。”白露急得身后的龙尾都在乱甩。 “本来就是兄弟，说什么像啊。”景云怕逗狠了一会白露不跟自己走，便移开话题“是谁在龙尊面前污我名声，还请龙女大人说说，改日我好登门拜访。” 说起这个，白露可不怕啦，她当即就想好好告一通状，却被三月七的提问打断。 “这孩子哪来的？你爸爸呢？” 白露下意识回答：“我没爸爸。” “啊…那你妈妈呢？” “我也没妈妈。”白露接着摇头。 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在三月七心间油然而生，她懊恼地挠头，手足无措的用眼神向同伴求助。 “我明白，你们瞧我身材小小的，就一定觉得我一定是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的‘小朋友’。”白露双手叉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哼，这里可是仙舟！外头来的短生种小老弟，可别以貌取人啊！ 咱们持明族轮回自足，不需要什么爸爸妈妈！ 本小姐打从蜕生出水就开始研习医道了，在丹鼎司里也是正儿八经的挂牌执业的医士！” 【小龙女…嘿嘿…】 【好可爱！是个华国人就没法拒绝！】 【仙舟的孩子好惨，一出生就学医，上辈子造孽哦~】 【轮回自足啥意思？还有那些士兵怎么突然变怪物了？】 【罚你去看弁韩直播间，仙舟人活太久，受伤太重就变魔阴身。】 【看不下去，太恶心。】 【那个金弘文竟然叛变，亏景云还好心提醒他！】 【他之前还偷我们奖励，景云到现在都没发现。（爆哭.jpg）】 【可能那些东西对天纵来说没啥用？】 【奇怪？景云不是在码头吗？怎么闪现到的这里？】 一条突兀的弹幕打破了直播间的和谐，在叶铭辰和沈曦直播间养老的观众马上涌入景云的直播间寻找真相… “最近罗浮上很不太平呀，你们如果…” “如果没事就别到处乱跑是吧？”白露还未说完，三月七就抢答道，“真遗憾，罗浮的将军给了咱们一桩差事，少不得要跑东跑西。” 白露闻言下意识看向景云，虽然祂不是景元，奈何两人长太像，白露还是分不清。 “别看我，我也在被老哥使唤。”景云无奈摊手。 “那，哥哥姐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跌打损伤的…我可以为你们免费看诊。看在天纵君的面子上，药金就打个八折吧！” “不是说免费看诊吗？”穹不解。 “哈，你知道罗浮仙舟上有多少人想挂个号看本小姐的专家门诊，却求之不得嘛！要不是溜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够钱，本小姐也不至于…”白露双手叉腰，满脸骄傲。 “溜出来？”景云抓住关键字提问。 “将军不也是溜出来的嘛？”白露不服气的反问。 “不是哦~我是来送药的。白露小姐不喜欢丹鼎司？” “不喜欢，他们总是想把我关起来…将军，你可不能把我送回去，这儿有好多病患需要医治！” “不喜欢便不去，以后住神策府怎么样？” “欸！！！真的可以吗？！”景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白露惊地连药葫芦都摔在地上，“可，龙师…” “养在我身边等同于养在帝弓膝下，如此殊荣，是该让他们来谢恩。” “啊…嗯…她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三月七纠结半晌，还是憋不住吐槽，“那位星神不会介意？” “咳咳！”白露害怕景云改变主意，咳嗽一声吸引注意，“闲话打住，误了病人的诊断可就不妙啦。” 第32章 龙骨花凝珠 广场上或坐或躺有不少病患，但医士却没几个，这确实不是闲聊的时机。 “打扰将军的谈话，我是地衡司执事官：大毫，这位是丹鼎司医师：玉络。 我们有事禀告将军。” 来人是一位蓄须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位绿裙女子。 “穹仪失灵，通往丹鼎司的航路断绝，又有邪祟诱陷魔阴，如此困境，你们做的很好。”景云起身与来人交谈，三言两语，便说出当前形势。 “我…我们已经尽力了。”玉络忧愁的开口，面对寻常病痛，即使缺针少药，也总有法子，可魔阴身…” “别气馁啊，小姑娘。我不是送药来了嘛~”说罢，景云也不知从哪掏出一颗蓝色泛幽光的“水滴”交给大毫。 “此物名为‘龙骨花凝珠’，是经忘川之水浇灌而凝聚的龙骨花果实。取其汁液喂他们服下，魔阴身症状可解。切忌每人不得超过三滴。” 大毫和玉络互相看看对方，终是出于对将军的信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取走果实。 一旁听完全程的净砚早已取来碗与小刀，玉络小心翼翼地划开果皮，里面的汁液瞬间涌入碗中，幽蓝的黏液还带珠光，好看却不像是人能喝的。 事已至此，众人只能心一横，用滴管将汁液灌进已堕入魔阴身的云骑口中。玉络拿滴管的手在微微颤抖，生怕自己多喂。 药液滴入口腔的瞬间，担架上被打晕的魔阴身又再次飘入空中痛苦挣扎起来，吓得围在身旁的众人连连后退，列车组握紧武器准备随时来个物理麻醉，却见那魔阴身爆发出金光，有金色的银杏叶随光散去，随着光芒黯淡，他不再挣扎，落回地上，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样貌。 “竟然真有用！”白露不敢置信，要知道她研究治疗魔阴的方法日久，至今也只能让他们发作前体面点。 “只能解决像这样被人为诱导出的魔阴身而已，副作用还挺大。” 景云抱臂看着丹鼎司和地衡司的众人欣喜若狂，在短暂的庆祝后赶紧去给其他病患喂药。 “亡者的东西，生者最好少沾。”祂告诫白露。 “亡者…”白露听后喃喃道，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那十王司？” “十王没法子管超出自身认知的东西，这点不用担心。穹儿，如果你没事，可以帮地衡司分担些工作吗？他们人手好像不太够。” “我之前还想着夸你，没想到你和景元将军一个样啊。” 三月七快无语了，他们兄弟俩是什么游戏npc吗？一出现就派发任务。 “怎么一样？有事，弟子服其劳。实在是工作太多脱不开身，而且奖励不会少的，详细的事大毫会和你说。 这里烂果子味太重，我先换个地方透透气，师傅看好你哟~” 话音刚落，景云便闪身往长乐天的一处角落走去。 穹还想追上去问问罗浮的情况，却被安排完受伤云骑的医治工作，马上来寻自己的大毫拦住：“这位小兄弟打搅了，请留步。 我从天舶司的朋友那儿听说将军请来了几位客人，似乎专为解决罗浮之上的麻烦而来。看来就是你们几位了。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希望能拨冗来地衡司公廨一叙。我想和您聊聊长乐天眼下面临的麻烦。” 第33章 镜流 【终于走了，吓死我啦。】 【竟然有两个景云！】 【沈曦他们遇到的明显是假的，景云还在码头呢。】 【将军说罗浮有外敌，不会是…】 【这么大胆？直接装成最高领导人！】 【富贵险中求嘛。】 办公室 老将军烦躁地捏住眉心，深深叹气。和禁地取得联系的重要性又一次突显。 其实可以和禁地联系的通讯设备已经研发十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虽然通讯技术不断突破，但要实现跨越星系的实时通讯还是几乎不可能。 好在从假景云的出现到离开，都没有对开拓者们展现出恶意，但景云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 之前，天纵君可以为禁地任务提供便利，可现在，这变成了阻碍。天纵地位高又久未露面，罗浮上熟悉他的人好像只有景元。老将军只能寄希望于景元可以尽早发现这个冒牌货。 “将军，生科院急电。” 得到准许的参谋进入房间刚站稳便开始汇报，“对‘与君共苦’和‘繁花之杪’的测试全部失败。” “什么？！”老将军放下手，眉头却皱得更紧。 “生科院还未找出原因，但猜测与‘命途’有关。” “‘命途’吗…”将军陷入沉思，视线忍不住落回直播屏幕上。 禁地 星槎海码头 景云刚离开星穹列车便看见远处的彦卿，是在追捕刃吧，真努力，既然遇见便去打个招呼。这样想着，他加快脚步，却在看清彦卿身旁的白发女人时用更快的速度躲到身旁的集装箱后。 那个女人——镜流！ 还是魔阴身版！ 夭寿啊！ 镜流虽然依旧保留理智，但前提是没有触景生情。 一个已经在‘倏忽之乱’里殉职的人突然站到她面前，说：“想不到吧？我还活着。”那岂不是把之后丹枫和应星的所作所为变成一场赤裸裸的笑话吗？ 怕不是当场表演身堕魔阴… 不行，绝对不可以让她发现。 打定主意的景云悄悄探头观察两人的行为，看动作，他们应该正在用魔阴身比试。 比试好啊，比试妙，打比赛没人会分心，自己可以趁机偷偷绕开。虽然把彦卿扔下良心上有点过不去，但镜流对这个徒孙其实挺满意的，现在是在逗孙子玩，自己也不要打扰他们祖孙相处了。 可名场面不去打卡有点不甘心，景云思来想去，终于决定坑景元一把。 他把刘海撩到右边，幸好因为没有卸妆水，左眼下用眼线笔点的泪痣还在。以剑首的实力自然不可能没发现他，但在镜流的计划里，现在不是和景元见面的时候。即使自己偷偷跟着，她也不会点破。 景云见到镜流以后的一系列行为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堪称懦弱，但现在非常时间，弹幕没有在对他的行为挑刺，而是一水的刷： 【快去长乐天，有人冒充你！】 【别乱逛啦，家被偷了！】 【别跟着你哥徒弟看戏啦！】 【你哥要有新弟弟啦！】 可惜景云根本看不到弹幕，他一直悄悄跟踪二人，直至彦卿接下镜流一剑后，依旧打算赶在镜流之前找到刃… ‘景元到底从哪捡到这么好的孩子？’ 景云腹诽，但在下一秒，巡猎的直觉像他疯狂预警，他下意识唤出入梦，堪堪挡住寒冰凝成的巨剑。 “你也回来啦…”女人的眼上依旧蒙着黑纱，在听到兵刃相接嗡咛声后，才确定与自己交手之人。 “恩师…” “别装了，仙舟上可没人担得起这个称呼。” 镜流收起冰剑，她很意外，联盟默认景云已经在‘倏忽之乱’中殉职，但为稳定时局，秘不发丧，直至丹枫与应星一意孤行，以致‘饮月之乱’，光矢穿透孽龙，联盟才确认他依旧活着，但身在何处，做何事均未可知。 如今他重回罗浮，只会为一件事！ “天纵，别阻碍我们。这是…” “是神明的棋弈，要挑边站，是吧？” 景云打断镜流的话，似是而非的话谁不会说？不想被剑首揍一顿，便只能尽可能忽悠，“真抱歉啊，我已经选好啦~” “仙舟已航至命途抉择的时刻，你在这，很好。” “你想效仿当年未竟之事？”景云试探着问，“虽然岚的命途实在太过狭隘，但这颗星核会让大半民众无辜丧生，镜流，这真的值得吗？” “不可直呼帝弓名讳！”镜流呵斥，“这是必须的代价。” “你一句话，我就得跑断腿。好啦，咱们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祂会出手，我保证。要我送你一程吗？ 幽囚狱，你们的目的地是那没错吧。” “时机未到，我还有老友未见。”镜流转身要走。 景云赶在她的身影消失前喊道：“先说好不准去见景元。” 【靠，现场投敌！】 【替仙舟感到不值。空降的顶头上司是来要你命的。】 【那个女人是幕后主使？好漂亮！】 【景云咋啥人都认识啊？】 【重点都错啦！星神的棋局欸！听着就高大上。】 【听着就小命危矣，他们可决定牺牲掉一半人啊！开拓者怕不是要团灭。】 【相比起来，那个假景云还说不定是个好人呢~】 【不可能，李叔店里帮忙的小哥哥人超好的。】 景云的这一出，让指挥中心再次如临大敌，身在罗浮的本人却丝毫不知，还在寻找去丹鼎司的星槎。 第34章 若月 长乐天洞天。 因要等白露医治病患后一起回神策府，景云并未离开。 长乐天一间还营业的铺子前摆着桌帝恒琼玉，这个节骨眼还能静下心来搓一把，仙舟上果然都是妙人。 景云悄悄走至一青衣女孩的身后观摩战况，打牌的四奇人注意力都挺集中，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动作快点啊，青雀。等你过这一手，咱们哥几个都快坐化了。” “听说太卜司的洞天也遭了灾？青雀，你怎么还有心思玩牌戏啊？” “哎呀，太卜司的天就算塌下来，还有太卜大人顶着。虽然她老人家身高不济，能耐却是顶天的。” 个子小小的少女随意摆手：“我来这儿也不是瞎玩呀，是奉了她的命令，在此等候要来的贵客。时间多宝贵呀，这叫‘摸鱼工作两不误’。” “太卜司遭灾了？”这位叫青雀的少女手气实在不怎么好，紧锁眉头盯着牌局，连景云问话都没回过头看。 “贵客这不就来了…贵客也要来一把仙舟民粹——帝恒琼玉牌吗？” “游子归乡，算不得客。”景云有些好笑，“已经近百年没人敢和我玩牌啦。” “那我更要讨…将将军！”青雀回头，被身后的人吓一跳。 “在下景云，家兄景元。” “将军真有弟弟！？你不会和那个景芳一样吧？”青雀狐疑道。 “景芳？谁？”景云努力思考，家中好像没有叫此名的人。 “仔细看，你和将军长得这么像，应该做不得假。”青雀仔细打量景云的长相和衣着，“有太卜大人坐镇，太卜司没多大事。” “灾难之前，难道太卜司没人占卜到不对？” 景云这个提问一出，牌桌上的人都抬头看祂，就连帘子后的人都通过缝隙看过来，这句话已经可以算做是直说太卜司失职。 “这我可不清楚，我其实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青雀笑着打太极，“不过…” “说得也是。” 景云没听她接下去的话，转身走到“牌馆”的柜台前，柜台旁边的广告牌显示这其实是一家叫“鉴爻轩”的占卜店。牌子上还说，店主若月前不久才被太卜司开除，被迫接管家族产业。 景云朝藏在帘子后的店主问道：“既是卜者，当能算出我的来历。” 卜者没有回应，应是在摆弄玉兆。 “您是神策府来人。” 废话，都说过自己是景元弟弟了。看来仙舟的占卜发展再久，也没法预测星神的事。 “大灾前，太卜司是否有人占卜到大凶之兆？”景云又一次提问，只是这次语气不似之前闲聊，强硬上许多，“此事我不同外人说。” 若月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曾得卦涨落在艮、坎之间，其势大凶。但是之后都没能再现，被当成一个意外。” “简直胡闹！”即使早已知晓真相，景云还真有点被太卜司气到，“太卜司什么时候改得规矩，一日竟能二卦！卜得大凶还不上报！” “您非常人，想来应受星神庇佑。来寻我，应该不只是为这点小事。” 若月没法算出景云的来历，事实上，她的玉兆刚刚坏了，根本无法起卦，但从景云的语气推测，他一定身居高位，加上现在罗浮的灾难和此时来找自己问话，若月猜测他应是来支援罗浮的。说些好话再试着探探底，这些是她在太卜司职场里练出来的技能。 可惜，景云从不按常理办事。 “见微知着，”景云余光瞥见策士长走至祂身后等待，应是刚从地衡司公廨出来，“我还要回神策府，告辞。” 见景云结束会话，策士长青镞赶紧迎上去：“天纵将军，白露大人真要养在神策府？” “丹鼎司航路断绝，罗浮各处也不太平。暂时放在身边看着，好过她趁人不注意又偷偷跑出去。” “可持明内务，即使是将军也不能插手。”青镞担忧道，她就是持明，自然明白族中的龙师有多顽固，景云将军刚到罗浮，自己更应时刻提醒帮扶。 “将军不能插手，天纵可以。龙师的依仗是盟约和联盟高层，可是比告状，整个联盟谁越得过我？” 青镞不理解为什么景云会对此感到骄傲，还把政治博弈说得和黉学小孩子打架似的。 要知道，在联盟的宣传中，天纵君雄韬伟略，建不世之功，结果真见面人竟然是这样，堪比网恋奔现的惨烈。这性子，怪不得将军从不提自家弟弟。他竟然能稳坐‘天纵君’之位，简直是个奇迹，‘驻守虚陵’其实是元帅把他放在身边亲自看顾吧！ 自己还是快点把他带回神策府，免得节外生枝，又想起景元的评价：我这弟弟嘴虽毒了些，可却是处理庶务一等一的好手。 这样想着，便出言道：“此间慌乱，还请将军回神策府坐镇。” “怕不是让景元来镇我，”景云叹口气，但祂来长乐天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再停留也没意义，而且这里实在过于吵闹，“十王司的‘客人’马上就请来，再等等。” 十王司的客人？将军怎么插手十王的事？不对，刚刚大豪说将军拿出灵果挽救魔阴士卒，现在是判官找上门问话来了？！ 青镞悄悄在景云看不到的地方用玉兆给景元传信。 青镞：将军，你弟惹到十王司啦！！！ 景元：冷静，青镞。 景元：轮不到我们替他收拾烂摊子。 所以你知道他迟早会捅娄子还放任自由，是吗？将军！ 青镞在心里呐喊，又默默构思待会该怎么和判官交涉。 不多时，却见两位云骑押来一位绿裙女子，看装束应该是丹鼎司的医护。白露跟在身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团团转，看见景云仿佛看见救命稻草，冲上来抓景云衣摆，要和景云解释清楚。 “半夏她虽然快堕魔阴身了，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我们还要去救人呢，景云将军行行好，让我们离开吧。” “将军，”半夏见白露替她求情，也开口辩解，“我还要去救我的爱人，求您网开一面。” “莳者半夏，他只是利用你求长生，”景云悠悠开口，直戳人心，“只是几句甜言蜜语，怎么总有傻子被骗到。”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却让半夏情绪激动地挣扎起来。青镞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药王秘传的成员自称莳者，现在是药王秘传计划拐走龙尊被将军发现啦？ “不是的，你根本不懂！”半夏急着证明自己的爱情，连‘莳者’这个称呼都没有反驳，或许她也明白云骑将军不会无故拿人，定是有证据在手，“我们是真心相爱，我向梁沐承诺过，一定会救他。 将军，我带白露大人离开丹鼎司，在无形中保护了她的安全。 我已经离开药王秘传…我、我还有药王秘传的名单，可以戴罪立功。将军，求您让我救救他吧…” “将军！”青镞出声提醒景云慎重行事，半夏透露出的情报太过震惊，要知道，她才刚拜托列车组的客人进入药王秘传做卧底。 “事涉十恶，此事应由十王司判决。” 景云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半夏心凉了半截，她还是不停祈求，恳请景云至少救救梁沐。 “唉~”景云幽幽叹气，祂一直都没弄清爱情，现在只希望面前的女人别吵了，“我会传令云骑让他们把梁沐带来，只是医师毕竟是白露，治疗的事，你要问问她的意见。” “药王秘传！哼，半夏姐姐是骗子！大骗子！”白露听说过这个组织，一帮脑子坏掉的人，她还以为有人真心实意帮她逃出丹鼎司，结果竟是这样，“但…我毕竟答应了她，要救她的心上人。” 在得到白露的回复，半夏平静许多，她温顺地和押送的云骑一起离开，走前还和白露道谢。 白露看着她的背影，还在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躁气寓心，不利长高。不和她置气。” 景云看她这样觉得好玩，顺手摸她的脑袋：“好啦，白露。我们回神策府吃点心，是罗浮没有的新口味哦~” “新口味？是从虚陵带来的吗？” 白露虽然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挣脱景云摸头的手，会长不高的。 第35章 卧底计划 药王秘传据点 穹开始抄写《千手慈怀药王救世品》，五百遍，星核精自从醒来写过的所有字都没这么多…他的食指有些疼，肩膀有些酸…可这才第一遍，还有四百九十九遍在等待…在落下最后一笔时，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云骑正在向他打手势。 “过来，过来，别抄了，快过来。” 他有什么事？穹实在好奇，抬头看见那些莳者依旧守在门口并没有注意里面的动静，才悄悄到云骑身旁。 “你总算过来了…我认得你，你是穹！景元将军的贵客！” 卧底计划看来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穹警惕地盯着他，打算随时杀人灭口，嘴上却平静道：“你认错人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知道，你肯定是来卧底的。我其实也是！ 我是长乐天卫戍区的云骑，见到那个‘绿芙蓉’一直鬼鬼祟祟的，还宣传一些离经叛道的思想，这才跟过来，准备卧底。” 此言一出，穹再次加深了对‘罗浮缺人’这件事的印象。 “没想到啊，一来就被他们怀疑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们相信我是真心想要加入药王秘传的…” 那位云骑还在喋喋不休，穹打断他的诉说问他：“你这么穿着军装就来了？” “嗐，我寻摸着像这样的邪恶组织发展下线时，多半行为成员能在执法者队伍里渗透影响力，所以我穿着盔甲就来了。这叫充分洞察用户需求。” “你还真是个天才…”穹已经无力吐槽。 “嘘，说话小声些…这帮家伙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让他们发觉咱俩是卧底，那一个也跑不了。” “来，我来替你抄经。当云骑之前，我在神策府干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文职工作，抄写对我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先说好了，我帮你抄完经，你可要帮我打掩护，我得去神策府通风报信…” 不管这个奇怪的云骑究竟想干什么，这一刻，他在穹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等穹将抄好的经文交给绿芙蓉时，对方惊讶道：“已经抄完了？这么快？我检查一下…嗯…嗯…还真是都抄完了，还抄得又快又好。看来你是颇有仙缘的。” “我现在能加入药王秘传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入门试炼分为两步，你和那位云骑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请二位在此处决斗，活下来的人，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莳者。” “好，战吧！”穹干劲满满。 “等一下、先等一下…别啊，我们是为求长生才来的，又不是为寻死才来的，这样突然让我们决斗，我们很难办啊！”云骑大哥慌了神，没想到药王秘传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怎么每次都这样，倒也不是强制你们决斗，不肯斗也可以，但那样就不可能放你们任何人离开了。”绿芙蓉轻描淡写地说。 “好的…好的…那让我先做一下心理准备，这总可以吧？我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啊…” “我倒是无所谓，这要问你的对手…” “我也无所谓。”穹回答。 “好的，那你们准备一下吧，别准备太久。”在得到准许后，两人站在离药王秘传尽可能远的地方说悄悄话。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你加入药王秘传，也能让我全身而退… 你和我决斗，然后我会败给你，假装自己已经被你给干掉了。你假托帮他们处理尸体，把我带离现场…这样一来，咱们双方的目标都能达成。 呃…我见识过你的手腕…可千万别失手把我给打死了…” “我自有分寸。” “好，就知道信得过你…那我可就把这条命托付给你了啊！” 如果直播间的观众可以看见这一幕，那肯定很有趣，毕竟相差无几的发展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局。 穹用‘我喜欢收集这些’的理由，带走了那个云骑的‘尸体’，还被给了一个‘灰牡丹’的代号。 在安全地点，云骑长吸一口气，问穹：“我装死的本事还行吧？那帮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你之后和他们接触可要小心啊…” “你…你怎么还活着？”穹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 “你刚才还真打算对我下死手吗？” 他盯着穹的脸瞧了半天，意识到这不过是个玩笑。 “吓死我了，”他长舒一口气，“那我先回神策府报告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云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人跟踪后，迅速离去。 第36章 紫月季 神策府 “所以，穹儿已经成功进入药王秘传。” 景云把手里的公文扔回桌案上。为什么兜兜转转，公务还是扔给我啦。腾骁都没他过分，景元到底去哪啦！ 下面的云骑还在汇报，并呈上了自己搜集到的情报。 “你干得不错，药王秘传在长乐天附近活动频繁，你最近也别在那卫戍了，青镞，你来安排。” 等青镞将云骑交给浴铁后，一旁的白露才愤愤出声：“我以前只以为他们是群脑子坏掉的人，没想到竟然这样狠毒！寿瘟祸祖的命途不是要求无私、利他吗？” “白露，他们是借神之名，满足自己的恶意，和药师其实没多大关系。” 景云边好奇地翻阅《药王救世品》，边回答白露的问题，只要不是公文，现在什么读物对祂来说都是好看的。 “那个叫梁沐的家伙怎么样？你回来后兴致不太高啊，他的病很难治？” “我已经医好了那家伙，但接下来的30年，他每天都会不受控制地打嗝！”说起那个人渣，白露依旧气愤，但看景云一直没有给出回应，还是有些不安，“怎么了，觉得我做得不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凡人的生死，景云不在意，他将桌案上的一碟膨膨泡芙递给白露，“说好的点心，快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白露试探着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咬下去的一瞬间，浓郁的桔子味便占满整个口腔，和自己以前吃的都不一样。 “好吃！”白露真心实意的夸赞，“只是半夏姐姐依旧不相信…你为什么知道他们的事？” 这个问题白露好奇很久了，半夏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被蒙在鼓里，即使如今真相摆在面前依旧不肯相信，但景云是怎么知道的？ 听青镞姐姐说，天纵君今天才刚回来。 “他的病又不难治，完全可以走正常流程来求医。偷渡罗浮，不过是为求长生，这样的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半夏既然还在骗自己，我也不妨做个好人，助他们长相厮守。” 不是很懂这些神神叨叨的大人，白露又往嘴里塞了个泡芙，看景云一直在翻阅云骑大哥送上来的书，又好奇问道：“里面写了什么？你看了好久。” “凡人凭空臆造的故事，这玩意比《帝弓迹躔歌》还长！他还抄了一千遍！我之前被罚抄的时候怎么就没这样的朋友呢。” 完全跑偏的关注点倒是让出诊归来便一直愤愤不平的白露产生好奇。 “谁敢罚你啊？” “当然是腾骁将军。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爬树逃家被抓现行。” 景云回答白露的提问。 “你的言行也要符合什么规制吗？” “算是吧，我不足百岁就成了天纵…” 景云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落寞，白露很快联想到自己，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将碟子里的泡芙塞了一个到景云手里。 “这个点心很好吃，叫什么名字？” “泡芙，从枫丹传来的。”在景云装可怜拉近和白露的关系时，在药王秘传的据点里，穹也见到了负责人。 绿芙蓉引一位灰发男人进入小院，男人身着紫袍，绿芙蓉向他介绍穹：“紫月季大人，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灰牡丹。是位很可靠的莳者。” 说罢，绿芙蓉又向穹介绍来人：“灰牡丹，这位是紫月季大人。长乐天地区的负责人。” 紫月季先对穹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看得出来，你的确身手不凡。” “过奖了。” 穹谦虚道，他的注意力在紫月季后面的人身上，如果他没记错，那个人是雅利洛6号上车的开拓者之一，他为什么在这？ 他认识自己吗？ 这是个危险因素。 “不必谦虚。我习武多年，你有几斤几两，我一看便知。那么，像你这样的强者，为什么想成为药王秘传呢？” “我还想变得更强。”穹坚定地回答。 “很好，我也是。我曾以为只要努力训练，就能够成为强者…但事实并非如此。”也不知这句话触及到他哪根神经，紫月季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在漫长的云骑生涯中，我领悟到一件事——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 “所以我摒弃了凡人之躯，成为了慈怀药王的眷属。给你这张药方，只要服下这服药，就能像我一样，斩断妖弓祸祖施加在你灵魂上的枷锁，获得极致的力量与自由。” ‘云骑…他背叛了曾经的同袍。’ 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走了几步，接过那张方子。 “组织中负责丹药的莳者，听说你是个出色的战士，于是给你开了这个方子。”紫月季还在滔滔不绝，“这里面有些药材可以从医馆买到，有些药材则想要你自己想办法…但凭你的能力，这应该是小事一桩。” 紫月季看起来很欣赏穹，但是那个一直被穹注意的莳者却向前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紫月季的脸色当即一变，问那位莳者：“黑木槿，你说的都是真的？” 说完，他又痛骂绿芙蓉：“混账！你考验半天，考验了个什么东西？这样明晃晃的一个卧底就让你放进来了！” 穹自从那位开拓者过去耳语便明白自己暴露了，一直都在戒备状态，如今听紫月季如此骂，自然是马上抽出武器，打算先发制人。可笑那药王秘传的人还在那痛骂，并脑补了一场好戏，才接招。 早有在金弘文直播间潜水的华国人看形势不对，转到景云的直播间发弹幕提醒。 【穹做卧底被金弘文卖了！】 【金弘文是谁？】 【偷东西，杀同伴的那个人渣。】 【他敢卖我家乖崽！？】 【老娘**不**他，我就****】 【我**，棒子*****】 【景云呢！你家崽被欺负啦！】 【嗯…呃…虽然我知道你很气，但…要不要看看景云在干什么？】 第37章 番外 五骁时代1 “若说起仙舟罗浮，就不得不提地衡司，从人口普查到生态考察，从治安维护到历法颁布，地衡司的工作范围广到不可理喻，与仙舟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 既然说到了地衡司，就不得不提一户姓景的人家，景家世代效力地衡司，可这一代的一对双生子却有所不同。 长子景元不顾家族反对加入云骑军，如今已拜入剑首门下，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次子景云，效力于地横司，善写话本，如今正热的《恨长生》正是他执笔，罗浮叫的出名的说书先生都能说上几回。 难为一个不满百岁的小儿，竟能写出这般…”好事的茶客和外来的游客讲罗浮轶闻，“今儿台上要说的，就是。” “今儿讲的是紫雯老师新书《归离客》。话说古国帝王一统六合，收天下兵器，铸金人…”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到帝王授命，仙舟启程，正是高潮处，猛地拍下惊堂木，收获台下一片叫好，却有一人被这惊堂木声从美梦中惊醒，带着几分疲惫。 “好你个应星，我请你听书，你就光顾着睡。我问你，台上在说的是谁的书？” “你别欺负他，阿云。应星哥肯定又通宵了。” “小子别瞎说，是你弟弟写的太无聊。景云，你最近怎么老写些历史向的，听的人直犯困。” “读者喜欢，卖的好啊。”白发少年把玩着竹扇，“刚刚只是开头铺垫，这本说的可是失去双亲的孤儿逆袭成为将军的爽文，时下最受欢迎的类型。” “这么无聊的开头真能卖出去？” “好的很，虽然现在只出版了一卷，但已经在商量再版了。”景云骄傲地抬起下巴，等着来自匠人的夸赞。 “哦。” “阿云真厉害。原型是你一直梦见的少年将军吗？”景元在弟弟炸毛前赶紧打岔。 “有借鉴，但不是他。既然有人不想听，去金人巷吃宵夜怎样？” “这么用梦卜，你写的到底是回忆录还是话本啊？” “都说了不是他，我有经过艺术加工的好伐。快点走啊，哥，慢了就要排队啦。” “还吃啊，才喝一杯快乐茶。” “元元想吃的，他马上就要出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当然要在离开前多吃点。” “是是是，是我想吃。” “你还是管管吧，景元。他快胖成扑满了。” 景云的梦卜最近很奇怪，梦中人不再是落寞旁观者，而是亲身经历者。 景云看着自己在梦中找遍一间又一间房间，都没见到屋子的主人。 “您在找将军吗？大人去罗浮了，可能要半月后才能回来。” 身后有人在叫我，梦中人意识到，转头看去，是他的策士长。 “罗浮？” “是啊，将军生擒燧皇，要到罗浮受赏。” “燧皇？” “云叔您在行商，自然不知道。那些岁阳竟然构成黑洞，妄图吞噬曜青。好在将军带领敢死队用副引擎做武器，挫败了它们的阴谋！” 曜青、副引擎、燧皇、罗浮……我的心里一阵慌乱，一个荒诞的猜测在脑海成型：我的孩子，他可能是那个无名英雄！ 他可能是岚！ 确认没听错的我不再管他，马上开始思索对策，如果他真是岚，那么服下丹药后，会看到仙舟的未来，然后去射建木……我得阻止他吃下那颗药。 “我记得萧副将现在离罗浮很近，用你的名义让他亲自带一队亲卫去追，把■■给我绑回来。” “云叔，将军是去受赏。”策士长又一次重复，他不理解云的意思。 平时挺聪明一人，现在却只是呆在那里，和木雕似的，我不耐烦的吼道：“快去！” “噢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总觉得不安。这也太背了吧，我现在明明在玩养成游戏，怎么就出了这事。 萧副将就是个武人，他会听策士长的话去拦，岚看到他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他会认为这场受赏是鸿门宴，从而提高警惕，甚至不再逗留即刻回来。只要我在他身边，就能保住他。但是要做两手准备，我蹿到内室，把所有认为能用上的全翻出来，要是运气不好，这次估计给他攒的身家半数都要折进去。 策士长回来的时候，正房里摆了许多箱子，白猫正在清点钱财。策士长被满屋的珠宝晃瞎了眼，好半天才呐呐道：“这是？” “给那个混蛋将军善后。”白猫不舍地把一颗明珠顶入进盒子里。 “将军虽然刚立大功，但还不至于功高盖主，惹人忌惮。”策士长劝我。 “谁说这个了？”我指着一个匣子，“那匣子里的钱一半给各舟说书讲相声唱曲的，让他们最近多排点少年将军的本子，重点是他的功绩；另一半给那些三教九流，让他们传金人又有再起叛乱之势；那两箱用去搭上罗浮的典狱长，用那个秃头胖将军的名义去办；那些给郡守的宠妾…” “云叔，将军到底做什么了？” “到时候你自己问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按我说的做。” 老实说，我其实没什么底，这件事背后应该有机械脑袋的影子，我现在甚至无法使用界域定锚赶回仙舟，不清楚有多少星神牵扯其中，但不争一争，我心不甘…… 之后我能做的事就很少了，只能在书房里和策士长商讨一切结果与对策。虽然只有几天，他也接受了将军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的事实，虽然他更愿意相信是上层忌惮将军功劳。 无望的等待让人绝望，我一遍又一遍的向罗浮发送通讯申请，却从无回应，我想，我知道结果了。 老子要在他的寒椁上蹦迪！ 让他觉都睡不安稳！ 策士长带来了预想中的消息，“将军以箭射建木，如今已被押入监牢受审，缉拿我们的人也在路上了。快逃吧，云叔。” 我吼道：“那是我儿子！” “此事，先生和诸位将士才是无辜。请先生信我，我定保诸位无恙。” 如今金人之乱未平，岚在民间又颇有声望，加上有人求情，对他的刑罚最终定为沉眠。 我去见岚，在监牢里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是流光忆庭的信使，来替浮黎传话，让我不要再插手岚的事，祂说命运不可更改，不可违抗。怎么可能，那是我养大的孩子！ 我最终还是没能再见到岚…… 嘿，猜猜怎么着？ 石板都在和我作对。到底有多少星神参与此事，水晶人和机械脑袋都联手了，罗浮究竟有多少个令使！ 我都气乐了，唯一的安慰，是老爷子没参与，再加一个黑大帅没动。至于乐子人，祂两边添火！ 我干脆改名纳努克，抢祂工作算啦，全死也是he，大团圆结局，哈哈哈哈！ 抱着这样想法的我被强制冷静了，原来我身上还有这样的功能啊~ 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冷静又怎样，老子只要一想就来气！ 即使理智告诉我没事，岚会醒的，那些懦夫为了活命会放他出来，他很厉害，是帝弓司命，但是，它们同样告诉我，帝弓不是我的孩子…… 散出去的钱财终于送来回报，经郡守与那些贵胄的求情，除了岚以外的军中将领均免除牢狱之灾，只是岚的部下必须全部打散…… 萧副将是个头脑简单的武人，好在他够听岚的话，岚说他不在时要听策士长的话，他现在就很听话。 策士长说：“这是云。” 他回：“我当然认识。” 策士长又说：“他有话要交代。” 他却道：“奇了，难道猫还能说话不成？” 我于是开口：“猫怎么不会说话？” 他吓了一跳，很快又笑道：“我就说将军养的猫不是凡品。猫妖儿，你可不可以去把那些老头子杀了，放将军出来。” 哈，武人就是不会说话，专往人伤口上撒盐。他看我背过身去不理他，以为我不愿，于是急了，骂道：“将军往日对你那么好，如今遭难，你怎么如此绝情！” “老萧！”策士长出言喝止，“不可对云叔无礼！” 然后我们三人都陷入沉默。 “云叔？你怎么是猫啊！所以，当时让我去追将军的其实是您，是我脚程慢，害了将军。” 他开口打破平静，“将军是云叔一手养大的，老萧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云叔您莫怪。将军一定有要事让云叔交待，云叔您说。只要是将军的命令，我定不负所托。” 武人就是这样，直来直去，和他们置气，不值当。 我转回身来，拍着身旁的盒子，“首先，我不是猫，这是可远程操纵的仿生机巧；其次，是我和小幺儿对不起大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能拦住他不成？上头的命令是让弟兄们卸甲归田或打散了分到其它军队。你们去问问大家，若是后者，关系已经打点好了，会送大家去华的麾下；若是前者，我们会补上遣散费再出安置费，商队和农庄里还缺人手……” “这是将军白手拉起来的队伍，老萧我肯定不走，我手下的兄弟肯定也跟你……”萧副将没等我说完就发誓，“老白还没回来，但他肯定和我一个想法。” “云叔，当年金人叛乱，乡里遭灾，无人援救，是将军举旗召集乡勇以自救，后来加入的也是仰慕将军高义，如今将军遭难，我们得以保全已是万幸，也该回乡了……以后吃住都要靠云叔你了，莫要嫌弃。” “是二位不要嫌弃在下一介商贾。二位大义，请受云一拜。” 萧副将直接拎住我的后颈皮把我拉起来，说：“当不得。云叔年纪比我大，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 他这张嘴肯定能气死那些老东西。 景云是被闹钟吵醒的，睁眼看到的卧室竟然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可能是在牢房外呆了太久。 最近的梦很奇怪，不再是旁观者视角，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为什么要阻止帝弓升格？ 等等，帝弓司命？！ 这要真是梦卜，简直是颠覆联盟历史，肯定是我最近工作太忙，没时间打帝垣琼玉缓减压力，再加上那边稿子催得紧，都开始精神错乱啦，给自己请个假吧~ 景云最近很不对劲，最先发现的是景元和应星，然后是丹枫。如果说他不找前两位玩，是因为出征在即，不便打扰，可如今他都不跟着丹枫气龙师了，这可不像他。 白珩从藏书阁的朋友那打听到，景云借了很多关于三劫时期的书，景元分析是被应星的评价伤到了，应星则表示，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丹枫反驳，还是有点意思的，他第一次在那种类型的话本子里看到男猫妖。白珩惊讶于一个小孩子在写些什么！地衡司不管管吗？应星说景云肯定也同意自己的建议，他还来向自己借过关于岁阳技术的书。 白珩对此不做评价，丹枫安慰景元，保证会让人删差评的。 太阳升起又落下，梦中的我偷偷去见过那个孩子很多次，虽然都被拦在囚室外。 第一个百年， 我来通知他策士长和萧副将的死讯，他们离开军队后和我一起打理商队，活了九十多岁，还看到了四代同堂，也算喜丧。 第二个千年， 生劫已经开始，欲求永生的天人堕为猛兽，可是稚子何辜？我总是无能为力，只能救自己眼前看到的，桃源洞天已经封闭。我能救眼前人，可以庇佑一方洞天，可以杀死令使……可我怎么救这个世界？水晶人和机械脑袋不断劝说我对命运低头，祂们真明白降临者的命运究竟有多残酷吗？在天灾人祸面前，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终于，造翼者带着穹桑逼近仙舟，预示着火劫的到来。仙舟民已经无力抗拮，他们想起了无名的英雄，我也向星神低头，承诺自己会屈从于命运，换取那些混蛋的撤离，才得以再次见到他。 那两个士卒看到我时，应该是被吓到的，毕竟封闭了三百年的囚室里，有一只活猫。 紧迫的局势让他们顾不上恐惧，把我扔到了地上？ 他们怎么敢的！ 刚醒的岚还有点懵，我理解，换我睡几百年我也懵，那些家伙直接就打算拉着他走了？ 没法忍，拳头硬了。 赏了每人一巴掌后，他们终于会伺候人了。 “你怎么在这？” “什么话，这是。我一直都在。”猫嫌弃的挥着爪子，“我还在你寒椁上蹦迪呢。快走啦，这里好冷。” 我在前面引路，岚被他们搀扶着跟在后面，我说外面的战况，岚听。 虽然我总说他傻，但年少成名的将军又岂是普通人，我窝在沙盘旁，听着那些排兵布阵听的昏昏欲睡，这些东西治失眠作用比高数好。 在场的军官们好像起了争执，有人把我抱起来，是岚。 “要去哪？”我问。 “朱明。” 命运向着既定的轨迹前行，我最终选择“袖手旁观”。他可能会升格成为星神，但是我的幺儿注定无法归家……即使他升格，命途也会淹没他的过去和未来……星神联手铸造的死局，连我也难以挣开…… 我不是第一次见燧皇，它也还记得岚。它同意岚用情绪和躯壳换取岁阳之力协助的交易，但把我给拒绝了。 嘿，想钻空子被发现啦。 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是真站在曜青船首还是有点难受，我打岔问岚，“风景怎么样？” 他没回我，只拈弓搭箭。 好吧，其实风景不怎么样，周围惨烈得地狱也不过如此，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却是孩子们的埋骨地…… “云，”他突然唤我，“你总说这不过一场梦，但对我来说都是真实的。” “我知道。”箭已经离弦，“可如果我不把它当成一场梦，我会崩溃的，但是以后就无所谓啦~■■，好孩子，那些东西，你别沾。” “什么？” 岚很疑惑，但未等他问出口，爆炸的余波如同潮水般涌来，感觉是被狂风卷起、撕扯，就连猫的倒影也无法维持，这次死亡并不安宁，虽然我已经失去痛觉，但依旧感觉像沉入深海，喘不过气，他应该更难受吧，毕竟现在还是凡人之身…… 景云从梦中惊醒，外面夜深人寂。看看遥感，凌晨两点，好悲伤…… 明明和我没关系，但为什么还是好难受，难受到想哭…… 他抱膝坐在床上，努力平复情绪。点个外卖好了，这种时候就要来些糖分，他最终决定来杯仙人快乐茶。 门铃很快就被按响，但门口不是机巧鸟，而是出征归来的将军。 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一句“鬼啊啊啊啊啊啊！”划破寂静的夜晚。 惊吓让理智得以回笼，突然意识到什么，景云又惊恐地喊出“岚！” 站在门口的蓝发将军还穿着云骑旧式服制，祂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养父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回道：“是我。” 猫的胆子总是很大，惊吓过后，就没什么大不了了，当然，更可能是因为站在门口的只是一位远行归家的游子。 于是景云开始热情的招待起来，“我还以为那些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结果都是真的啊？他一直想让你离开曜青，结果你一走就整了波大的。 啊，这里没有你喜欢的茶，鳞渊春怎么样？你这次呆多久？住我哥房间可以吗？我先让丹枫哥送套衣服过来…帝弓大人？您在听吗？” “和以前一样，你安排便好。”岚接过景云递过来的茶杯，“这里和以前的家一样乱。” “？”不可能啊，客厅很干净啊？ 翻零食的景云回头看去，岚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品茶。 他开透视了？ “再多嘴就打你哦。而且家里不乱，是东西买太多了。” “是是是…” “这张嘴，啧……怪不得单身。要是景元在就好了，他贼崇拜你。” “见过。” “什么？” “你掉湖里我把你捞上来的。” “都几十年前的事了！不对，你是那个送我护身符的好心人？怪不得老爹找不到你。也幸好没找到，他还想让我认你做义父呢。” “我知道，所以才留下箭矢。” “？你小子认不清谁是爹啦！不对，是那个护身符？”岚从容地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条坠着箭矢的红绳递过去，“别再弄丢了。” “没有，我只是暂时借给应星。你拿回来这事和应星说没？” 星神没有回答，祂好像不太理解为什么拿回自己的东西要和别人说。 “今晚你睡我房间，顺便整理一下。” “你又生气了？”岚不理解，但他已经习惯了。 “不敢。只是想起景元出征在外，擅自动他的房间不太好。” “出征？” “是啊，征讨丰饶孽物，也不知到哪了，又没法联系…放我下来！我现在不是猫，不准拎我睡衣领子！逆子！” …… 工造司百冶的一天从凌晨四点，被龙尊大人从工作室的床上叫醒开始，可怜他两点才刚躺下。 “景云失踪了。”丹枫说，他挥手，跟来的人分为两队，一队伺候迷糊的应星穿戴，另有一人开始汇报。 “今夜龙尊大人派妾身去送东西，妾身到时，地衡司已将景云大人的宅邸围起。妾身打听，是二时左右屋中爆发出一阵蓝光，巡逻的云骑当即破门而入，屋中杂乱，景云大人也不知所踪。” “什么？”尚未爆发的起床气被这个消息给冲散了。“那小子虽然嘴贱，但应该没有仇家会要他命。” “我已经下令清查龙师，可此事他们嫌疑其实不大。”丹枫蹙起眉头思索 ，“他像是在招待留宿的客人，龙师在他那可没这个待遇。” 说话间，又有一龙侍来报，说周围民众均言听到夜半有人大喊有鬼，求帝弓司命庇佑。 “听错了吧，住凶宅的人能怕鬼？”应星不解。 “应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做下这事，要么谋财，要么害命。一个未满百岁的孩子能有多少钱，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还真有。”应星向工作台旁的置物架走去，“单说他脖子上的那个护身符便是古国兵器，有市无价。半年前景云向我借书，又说看不懂，要有注释的，我那时忙于军备哪有空去找。他便把那箭矢借我研究，换我遣学徒去寻。我昨日才得空从他那拿来，此物也是奇了，小组用尽法子也未能在其上留下一丝划痕。你瞧。” 应星打开锦盒，鹅黄的衬垫上空无一物。 “至少我们现在有方向了。去请司砧来。”丹枫吩咐侍从。 “这里是备案的照片，没想到这东西竟值得人绑架执事，冒险潜入工造司。真是浮财迷人眼。” “以前不值，现在值了。”丹枫细看后把照片放回工作台上。 “现在？这东西涨这么快？”应星开始回忆那些研究有没有损伤箭矢，万一有什么损失，自己可不一定赔得起。 “这背面铭文是帝弓司命的尊名。” “你看得懂？之前怎么不说？” “仙舟古文，之前又没细看过。” 比大工造先到的是一位云骑，应星认出他是将军的贴身侍卫之一，来人先行礼，后讲明来意：“龙尊大人，百冶大人，将军有请。” …… 镜流带着景元站在怀炎身侧，曜青的狐人将军正与白珩讨论。 “帝弓垂迹！帝弓垂迹！”将士们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怀炎将军，您怎么看？” “老朽未曾亲眼见过帝弓垂迹，但只有第一箭与《易镜窥奥》记载的倾天光矢相似。” “应该有两人。”结束讨论的狐人将军接话。 白珩解释：“第二箭不仅射偏，威力也仅摧毁一艘兽舰，与第一箭湮灭星辰截然不同。” “欸~那就不是帝弓了。” 众所周知，帝弓司命独自巡猎丰饶孽物。 “失望啦，景元？以后运气好可能就有机会见到的。” “我没有，白珩姐。” “想点开心的，得此相助，我们应该马上就可以凯旋了。” “景元这么想家啊？”曜青将军逗趣道。 “他就是担心弟弟，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白珩姐别乱说！” “到底还是个孩子。”怀炎抚须笑叹。 景元还真没失望，执弓的星神降临在信徒面前，随后化为蓝发青年。人群安静的落针可闻，没人敢在帝弓面前造次。两位将军领众人下跪行礼，恭迎帝弓司命圣驾。 岚在人群里精准的发现了景元，云和他长得很像，不明真相的人都会夸一句‘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连泪痣都对称着长。’ 众人行礼过后才发现帝弓牵着一位拿弓的少年，和景元如出一辙的长相。 “不死孽物尚未除尽，义子景云便暂托联盟照顾。” 祂只对仙舟吩咐这一句，便转过身，嘱咐起少年来。“乖乖待着，有事要和我说。好好练弓，下次见面，你应该就能拉开一石弓了。” 祂摸着景云的头，看够了猫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才准备离开，“去景元那吧。” 云骑众人又赶忙行礼恭送帝弓。 星神一离开，景云就躲到自家哥哥身边。 云骑军规严明，众人虽没有出格的动作，眼睛却都盯着一处。 “景云，你哥哥刚刚还念叨你呢。”白珩看出男孩的紧张，用玩笑缓解氛围，“谁想你就来了，也不换身衣服。” “别逗他了，白珩姐。阿云快碎了。” “不，是已经碎了。”有气无力的声线。 “没事的，猫猫图案很可爱。你说对不对啊，镜流？” “是。”一向冷漠的剑首声音里也强压着笑意。 “帝弓青睐，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你缘何这副表情？” 景元给自己弟弟介绍：“阿云，这是曜青的将军—迁风，那位是朱明将军—怀炎。” “见过二位将军。不敢欺瞒将军，云现在脑子依旧是乱的。” “也难怪……景元，你弟弟累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才是，带他去休息吧。” “是，将军。” “还是个孩子啊，”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怀炎再次感叹，“应星在信上多次提过的，就是他吧。” “是，他是景元同胞弟弟，如今在地衡司任职。兄弟俩的长相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景云是幼子，更娇惯些。”白珩回答。 “瞧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诸位，请。” “将军，请。” 景元是剑首的徒弟，帐篷便在镜流的旁边。如今帐中只兄弟二人，没了旁人在侧，景元的嘴就关不住了，“我刚刚表现怎么样？没在司命大人面前丢脸吧？” “没我丢脸，大庭广众下穿睡衣。”景云翻找着景元的行李，“你带的衣服怎么都一个样？” “我是出征不是出游，别翻了，阿云。哪件不比睡衣好？” “表现很差，大喊大叫。” “我认真的。” “说的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我之前见过司命？！” “再大点声，让整个军营都听见。你猜咱爹想让我们认义父的是谁？” “我那是为了救你！不对，他是帝弓！所以祂才说…不是，真答应了？” “恭喜，你也多了个爹。” “认的你，又不是我。” “这话奇了，我娘不是你娘？你爹不是我爹？我义父也就是你义父。” “强词夺理。” “你不认就算了，待会我告诉帝弓大人去。” “别，阿云，好弟弟，我乱说的…” 帐外的人听了一会，发现都是兄弟打闹，便留下一人继续看着，自己先去复命。 （人走了。）景元沾水在桌上写。 （还有一个。）景云在下面回。 （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梦卜有问题。） （？） （事情很复杂，这是前提和基础。） （呵-） （详细情况回罗浮在说，先对口供。） 将军帐中，迁风摆手让汇报完的下属退下，白珩已经笑得趴在桌上。“景元能说会道的，却总被景云压一头。哈哈哈，这俩兄弟绊嘴总这么有趣。” “徒儿年幼，让将军见笑了。” “这是人家兄弟感情好。说起来，景元年岁尚小却屡立奇功，自是不可限量。我似曾听闻，他弟弟亦有异于常人之处。” “迁风说的可是梦卜？那家伙梦中能见过去或未来之事，罗浮太卜还曾邀请他去太卜司。谁曾想，他婉拒太卜好意，说什么‘梦卜既不知时辰，又不知方位；既推不出因，又算不出果，不过是场梦，写成话本子图一乐也就罢了。’” “这事应星同老朽说过，能看地这么通透，也算是个妙人。今日之事，老朽与迁风会上报元帅。景云虽得帝弓赐福，但到底有些孩子心性，往后怕是要辛苦二位了。” 白珩与镜流连说不敢当，二人又与将军们商量了些军务便起身告辞。 “没想到啊，帝弓亲临。”怀炎抚须轻叹。 “谁又敢想呢？帝弓义子，暂托仙舟，怕是那些老家伙除非如你我这般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 “事实如此……” …… “将军。” 跟在镜流身后进来的俩个小不点穿着一样的云骑制服，连招呼都一样。 坐在上首的怀炎像个慈祥的爷爷一样让俩人坐到身边来，“景云可知，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何事啊？” “想是将军想问云如何得遇帝弓。” “此为其一，其二是说说元帅的安排。” “元帅的安排？” “是啊，帝弓大人既将你 托付联盟照顾，元帅总要做番安排。往后你便搬去罗浮将军府，放心，腾骁安排景元陪你。” “将军，我不会也要和哥哥一起训练吧？” “不会，你和景元不一样。” “？” “到时，腾骁自会安排。你和帝弓大人的事景元已经告诉我了，我和迁风也已将此事上报元帅，你无需担心什么。” “将军，你是仙舟最长寿的人，我有问题想向你求教：帝弓大人希望我做什么吗？” “好问题，老朽也不知道。”怀炎摸着景云的脑袋哈哈大笑，“孩子，星神的行为凡人难以理解，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负担。和景元去找白珩吧，镜流还有事要与老朽商议。” “是，将军。” 离开营帐的俩人坐在校场旁边看士兵操练，白珩在里面指导箭术。 “你有没有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视线？” “放松，阿云。他们看的正大光明，白珩姐也在看你。将军让我们来寻白珩姐，估计是有意让她指导你箭术，你可不能辜负帝弓期待啊。” “我觉得中间可能有点误解，我就说了句‘把你的弓借我玩玩’。 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麻烦替我和应星说一声，就说护身符在我手上。” “啊！应星也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你死定了，小子。’你干啥了？” “问你那好义父去。” “？” 第38章 番外 五骁时代2 梦卜确实有问题，比起占卜，它其实更像一个人的记忆，只是那人会占卜未来，又当惯了看客，加之梦里记忆顺序颠倒，是以景云并未察觉。 直到帝弓临凡，祂的言行无一不是在证实祂与梦中人熟识。认识那么多星神还能和流光天君、遍识天君打的有来有回，是个狼人。 景云有心探究那个‘云’到底是谁，自己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梦见他的过去，却无能为力。 可能是因为系统吧，他还记得那些奇怪的梦是在小时候帝弓临凡后开始的。 那时自己失足落水，虽然因为大家忙着向帝弓表示敬意发现的晚了些，但仙舟人体质强健，呛些水不算什么，难受会自己也就好了。可他记得，自己被救上来之后昏昏沉沉了很长时间，家里甚至为此请来一位保姆。 等自己终于清醒，脑子里就多了一个系统，他当时还以为是穿越者的金手指终于觉醒，奈何狗系统只会一句“任务尚未触发，请宿主耐心等待。”连任务触发提示都没有！唯一的福利，也只有绑定系统没多久后，他的梦境便开始向奇怪的地方滑去…… 夜夜噩梦，不是长相随心的古兽便是遮天蔽日的虫群…… 拜它所赐，景云曾经不止一次半夜惊醒，抱着枕头去找景元。 将军在上，神策保佑，诸邪退散！ 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求个心安。 因为梦魇导致的精神不济，时时倦怠，感情淡漠加之自己天缺的毛病，家中人害怕他早夭，为此甚至求来了龙尊丹枫的专家号。 虽然诊断结果是无碍，但因为自己在情绪测试中平静的可怕，加之受伤后伤口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丹枫便起了研究的兴趣，建议景云和他一起进行研究，但说穿了景云是被研究的。 虽然景云目的也不纯，他只是想看看这个日后会引发饮月之乱的龙尊心理状态到底差到什么样，有没有缓减的可能，至少不能让他再给丹恒老师弄出个童年地狱开局。顺便看看丹枫能不能发现自己身体里的系统，如果可以，正好一起研究研究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能，那他实力不济，告诉了也没用。 各怀鬼胎的二人一拍即合，合作愉快。 丹枫的研究至今还没有任何进展，岚的出现倒是给了景云不小的启发。 他记得自己曾在梦境中看见罗浮洞天，还有雾切，所以梦里的那个‘云’可能也是个穿越者！ 那个破系统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可恶！ 都是玩家，待遇差距怎么这么大！他是可以打神战的降临者，自己就是胎穿炮灰。 虽然炮灰也很好，主角冲锋陷阵，自己只要在后头岁月静好，但现在摸鱼划水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自帝弓临凡已有一年，联盟对新鲜出炉的“帝弓义子”寄予厚望，虽然根据景云和景元两人的推测，仙舟上层至少元帅和腾骁将军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但是腾骁将军看着大大咧咧的，却比狐狸还精。他们两个人什么线索都没能套出来。 在这一年里，景云也终于明白怀炎的那句“你和景元不一样”是何意。 简单来说，便是景元要学的，你要学，景元不学的，你还得学。 因为要做仙舟表率，自己现在看见龙师还要商业微笑！ 这谁笑得出啊！ 他们恶意投诉导致失去提前转正的机会，还被下放到长乐天分部的事老子还记得呢！离谱！让巡猎的令使放下仇怨？ 咋不去劝岚放过丰饶孽物！ 景云愤愤不平的射出一箭，箭矢正中靶心。身旁的教习一脸欣慰的点头，在短短几个月内，从对箭艺一窍不通的小白成长到现在这个水平还算不错…… “不错啊，景云。接下去移动靶的速度可以提高啦。”白珩兴奋地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也算有师徒之实，对景云的进步，白珩当然要大力夸奖啦。 “你还真沉得下心来。”有一人从月洞门走入，语气惊诧，好像看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来人依旧是云骑旧式军装，蓝发金瞳，梳高马尾，赫然便是帝弓司命。 “恭迎帝弓司命圣驾。” 因为景云身份特殊，他身旁的云骑都是从当日在场的垂虹卫和毕方卫中遴选，他们当然识得帝弓大人。虽然震惊巡猎星神会出现在这，但他们还是快速反应过来下跪行礼。 被这么一打岔，景云射出的箭不出意外的脱靶了，他早就无心再练，趁机将手中的弓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弯腰见礼。 岚点点头算是回应，略过众人向景云开口：“第一次见你这么客气。” “面上总是要装的，”被戳破的景云放飞自我，直起身来好奇的跑到岚身旁，“你怎么来啦？有什么事?要请将军来吗？” 景云的胆子是真的大，众人行礼后不敢擅动，甚至眼睛也不敢乱瞥，偏偏他敢直接跑到星神身边问东问西。 “你心有疑虑。” “啊，所以你为此而来。岚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最好的星神！”说几句好话也不要钱，更何况这是真·顶头上司，反正自己就认识岚一个星神。 “这话你之前对龙、克里珀和阿基维利都说过。”言下之意是劣质的恭维可以免了。 “怎么可能，我又没见过祂们，”景云笑着打哈哈，随口一说就炸出大瓜，他得换个地方，这里人太多了，“白珩姐，今日有远客至，你就放我一天假吧~” 不等白珩反应过来，便只看到景云拉着岚离开的背影。 等二人走远，众人才终于从帝弓亲临罗浮的震撼里反应过来，白珩示意在场的人对今日之事保密，自己则去通知腾骁将军。 却说岚和景云二人离了将军府，码头戍卫的云骑虽奇怪景云这次出去怎么只带一个护卫，但也不好真拦，遂在军营中的腾骁得知消息的时候，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虽然想找一处僻静地，但岚的穿着即使是在开放的仙舟都有些太打眼了。 景云只好带他直奔广云袖，门口与人悠闲聊天的老板看到景云后顿时笑开了花。 “云哥儿来定新衣，您打声招呼让我们上府就成。”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特别是景云这样的大主顾。 “新搬的房子有些不大方便，以后我和景元直接来店里就成，应星那里还是老样子。今天我来给他买衣服，成衣便可。” 景云指着跟在身后的岚，后者在看见裁衣铺后就有想跑的倾向，还是被景云死死拉住才没有脱身。 “只要成衣？”老板一边将两位贵客引入门，一边疑惑的问。不是嫌成衣赚的少，只是这位爷的消费习惯他早就摸透了，自己的衣裳只要舒适便利就行，可一但是给别人买衣服，那就不一样啦，啥都得是最好的，挑的要死。 “嗯，赶时间急用。” “好嘞，贵客这里请。本店新制的成衣，您瞧瞧。罗浮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岚打断他的介绍：“最简单的拿一套就行。”他想赶在景云改主意前离开这里。 “顺便给他量一下体，以后也在你这定制，”景云在软榻上翻看店员刚刚送上的时装册，“干嘛这个眼神？你以后不换衣裳啦？穿自己身上的好好挑，不行我来。” 岚的审美应该长进啦？那些将军都挺好看啊，怎么衣品差成这样，几千年都不换一件。 岚可不敢真让景云来，不然祂们今天就别想去其他地方了。 祂只能适当让步：“把卖得最好的那些拿来。” 罗浮 建木 岚是真的没审美，挑到最后竟然就选了销量最高的那个，这和跟风买爆款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会相信你的审美？” 景云坐在树枝上晃腿。这里是建木顶端，无论是理论还是实际都不应该到的地方，但说起僻静无人的地方，景云第一时间便想到这里，他才不承认是好奇可以从这里飞多远。 岚坐在一旁没有搭话，面前的人即使失去了大部分记忆，那些可怕的习惯也依然保留。 “说正事，”知道这个闷葫芦不会主动开腔，景云只能自己挑起话头，“你为什么选我当令使？要我做什么？” “和以前一样便可。” 景云：……你看我信吗？ “因为云？”岚不给回答，景云就开始瞎猜。 “是。”岚大方的承认，他就是给养父开后门。 可景云接下去的话却超出他的预料。 “我又不是他……”景云小声嘟囔，然后话锋一转，“岚，你拿他最后留下的东西干啥了？” “什么？”这回轮到岚懵了，那个人的事连博识尊都无法计算，巡猎的直觉也无法窥探分毫，但在记忆中，他最后好像确实说：“那些东西，你别沾。” 他留下了什么？ 岚记得很清楚，祂升格后云就不见了踪迹。 云是突然出现在罗浮的。巡猎的直觉警示祂罗浮有大事发生，于是祂就去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云在水里扑腾，虽然变小了，但岚还是马上认出了他，吓得祂赶紧分身到罗浮把人捞起。原本想直接带走的，谁知遇上一个和云长得一样的孩子拉着大人来救人。 而云明显有问题，他没认出自己，甚至叫那个相同长相的孩子‘哥哥’！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岚也想起自己不会养孩子，只能暂时把他留在罗浮。或许得去问问博识尊。 走前祂还特意留下了一枚拥有令使力量的箭矢给云防身，还给华发消息让她帮忙照顾。 博识尊无法演算出云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请自来的浮黎倒是提供了罗浮上的记忆有被大范围修改的情报。所以博识尊的建议是保持现状，继续观察。 现在的景云明显恢复了些记忆，却不是全部，岚敏锐地意识到他对自己产生了身份错乱，或许祂能趁机挖出些秘密。 “降临者的骸骨，也就是云的尸体。” “什么？！”岚惊讶地站起身，还好祂是星神，掉不下去，换做普通人，家里早开席了。 “你没抢到？”景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岚，不是巡猎应该没这么拉啊？ “你根本不会死！” “啊？啊！”这个答案超出了景云的预料，他最开始以为系统的第一任宿主是云，他死后系统没得选才绑定了同样身为穿越者的自己。但是在观察了岚的言行后，他推翻了这个假设。 自己和云的关系应该不止于此，岚把他们当成一个人，什么情况会让星神产生这样的认知？景云想象不到，但他猜测可能和降临者的遗骨有关。如果系统是用他的遗骸制造的呢？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绑定自己？难道是想夺舍？ 这也说的通，夺舍的话一定会挑选最适合的身体，最适配穿越者的，当然是另一个穿越者。这个想法惊出他一身冷汗…… 景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会穿越不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死了，但他在乎景元他们。星神无有过去，当彼飞升时，其存在的过去与未来都将被命途淹没。这是所有玩家都知道的常识，对于景云来说，这是条没用的冷知识，但对云可不一样。 这意味着他精心养育的孩子，已经死亡。而帝弓的存在，便是■■已亡的证明，是他无能的见证。 他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可能会有多恨巡猎。 他复活后会对付岚吗？ 岚依旧在意他，那时复仇的箭矢可以指向他的“父亲”吗？ 可就在刚刚，岚的回答推翻了一切猜测，景云迫切想知道岚为什么这么肯定，以至于忘记自己坐在离地千米的树上，也可能是站在身边的岚给了他身在平地的错觉。 按理来说，在宇宙失重的环境里他应该飘起来，可惜的是，仙舟的人造重力系统运行良好，所以他差点垂直掉下去，幸好巡猎的速度名副其实。 岚想：还好自己眼疾手快，不然今天真能拿到降临者的骸骨也说不定。 等确定景云重新在树枝上站稳，岚才问：“你为什么认为他死了？” “因为我应该不是他。” “不必纠结这些，以后你会明白的……” 景云还想追问，却被龙鸣声打断，云吟术凝聚的青龙直直朝二人冲来，却在岚抬手之间，重新散为水雾。 水雾散去，露出后面疾驰而来的龙尊，在龙尊的身后，是一艘快速行驶的星槎，景云的眼力好，清楚的看见船头站着腾骁将军和剑首大人，二人后面还跟着个景元，至于开星槎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完了，被抓现行啦……’景云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丹枫在见到水龙被打散后，马上改变策略，将水赋于长枪之上，却在即将投掷出的瞬间，被一位从船舱中冲出的白发匠人叫住。 他们应该看清违法攀爬建木的人是谁了。 此时景云已经开始思考，让岚背黑锅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过帝弓司命。”星槎行至近前，腾骁与丹枫领着众人行礼，景云侧身站在岚身后表示自己不受礼。 “免礼，”岚挥挥手叫他们起来，“不过是与故人重游故地，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现在你们来接他，也省的我再将人送回去。” 星神的视力更好，他能看见鳞渊境外排列齐整的云骑。虽然祂不知道云为什么喜欢呆在高处，但帝弓也明白这次的建木一日游怕是已经被心心念念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实施的谋划。 景云弱弱出声：“我能不回去吗？” 即使岚把一部分责任归到自己身上，景云也明白祸闯大了。联盟的惩罚或许可以免去，但是腾骁和丹枫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现在的你呆在仙舟更好。”在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岚认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可在景云听来，又是另一种意思：云是不是没让他上国语课，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他只是不想回去受罚啊！自己好好的家不呆要去哪？还是星神都听不懂人话？ 总之，岚的一句话给这次罗浮建木重地遭受入侵事件定下基调，帝弓他老人家一时兴起重游故地，是罗浮天大的荣耀，虽然腾骁和五骁都明白此事中景云必定功不可没。 要知道丹枫在看见在建木上的是景云和一陌生男子时，他已经想好怎么在报告里说景云贪玩逃家，实力不济，被人挟持。现在有更好的理由堵老家伙的嘴，他们当然不会深究。 景云开始做最后的挣扎：“你要走了？” 拜托你在留一会，让他们陪陪你，万一他们一紧张把要罚我这件事忘了呢？ 岚当然知道景云在想什么，愿望很美好，可岚不想帮忙。 景云确实需要被教训一下，不然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了满足什么突然出现的好奇心以身犯险。 他的那些光辉事迹，虽然是自己在升格后才从浮黎和博识尊口中得知，但也足够让一位星神冷汗直冒。谁会为了验证药师是否从不拒绝祈愿，跑到祂面前说：生命让我痛苦，你把我杀了吧。 啊哈都找不出的乐子。 所以他十分坚决的在景云期待的眼神下说：“嗯，下次再来看你。” ‘说得像和养老院里的父亲告别一样。’事后被关禁闭的景云如此向景元吐槽。 岚是一走了之，景云可逃不开秋后算账。虽然不能拿建木说事，但腾骁还是以“对帝弓不敬”的理由罚景云闭门思过1年加抄《帝弓迹躔歌》和《云骑军军规》各五十遍。禁闭期间，遥感和玉兆全部没收，但课还是照上不误。 于是，书粉发现，虽然拖更1年，但还是坚持每天论坛打卡的紫雯老师竟然消失了整整半年，期间有知道内情的书粉还去地衡司公廨堵人，却被告知景云早已加入云骑。 一时间，紫雯老师弃笔从戎，《归离客》已经太监的传闻甚嚣尘上，紫雯的论坛帖子下面挤满了书粉的哀求和寄刀片的恐吓。 等结束禁闭的景云终于拿到玉兆时，流言已经变成紫雯无限期停更，罗浮最具争议的新人作家宣布引退。 他能怎么办，当然是顺应民意啦~ 毕竟工作能少一样是一样。 伏笔： 已经明示景云和云是一个人。 博识尊无法演算出云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请自来的浮黎倒是提供了罗浮上的记忆有被大范围修改的情报。 景元他们的记忆都被改过，景云是虚假的身份，不应存在的人。 第39章 丹枢 景云什么都没干，准确地说是都快干完了，现在他很安静地在一尊雕像下摆弄宝石，席地而坐，神情闲适，如果忽略他的衣着，当真像是富家公子在消磨时光。要不是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他完成屠司壮举，现下一定还在感慨景云的悠闲。 将军的服制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自然都是上乘的，只是也要看这件衣服刚刚经历了什么。就连最普通的云骑盔甲都带高科技护盾，更何况是将军的甲胄，所以景云还算衣着完好，这可难为这件衣服了，作为被岩王帝君养大的废人，景云打群架从不躲伤。 可惜衣服没坏是一回事，脏又是一回事。此时白衣已被血染红，还散发着难闻的腥味，景云虽然用鳞渊境的水清洗了脸和手，但把衣服脱下来洗可是个大工程，而且衣服湿透了穿在身上很难受，更别提海水自带一股咸腥，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将就一下，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药王秘传肯定想不到，有人趁魁首不在，偷袭后方，给丹鼎司来了个清图，比当年刷材料还爽，都不用一个个跑图找，材料直接来找你。他甚至抓到了几个穿着云骑服制的药王秘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黑玉佩挂到了其中一位幸运儿身上。 至于药王秘传的杀手锏——魔阴身，仙舟人的致命伤，但景云是谁？知道剧情的人怎么可能不做准备，他在踏入丹鼎司洞天前就吞入闭气丹。 此时，数量惊人的琥珀王神体碎片被有规律的堆放在大雩殿各处，景云已经为此几乎掏空自己背包储备，恐怕公司都拿不出这么多的神体琥珀。 真没想到修建亚空晶壁的材料居然是补天司命的神力，怪不得公司送去的材料祂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没用啊。 景云看到砌墙法子的第一时间，便是庆幸长草期攒的材料够多，不然墙还没砌完，石头先用没了。他原本以为砌墙很难，结果只是刚上手有些生疏，没多久就熟练起来，像是身体很久以前便形成肌肉记忆一样。 他摆上最后一块琥珀，在得到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后才起身，下意识想拍去衣上尘土，好在最后一刻他反应过来，自己才刚洗手。这里的准备已经完成，接下来只要在丹鼎司等符玄率军赶来便可，要是他们有多余的衣服就更好。 系统照例将时之沙扔入背包，景云现在闲来无事，拿出它细看。 是造型古朴的沙漏，有一黑一白两条互相衔尾的蛇缠绕其上，里面装的也不是沙子，而是类似血的暗红色液体。和之前的猜测有些许出入，景云只能将它归纳为好看的、暂时不知用途的摆件。 却说景云在显龙大雩殿堆石头时，穹已经解决完紫月季等人，回神策府报告了。景云不在神策府大厅，青镞正在整理公文。她看到穹平安归来十分开心，但在听完穹的汇报，尤其是对于紫月季的描述后长叹一口气。 “唉，没想到，执信竟然走上这样一条邪路……”但她还是安慰穹，“别担心，你的卧底行动很成功。虽然暴露了身份，但已经获得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王牌间谍般的素质，真是令人惊讶。” “你做得对，寿瘟祸祖就是这样，用‘力量’和‘生命’做诱饵，让无数像执信这样原本前途光明的人走上一条不归路。你的一手消息非常有用。敌暗我明，有了这些情报，神策府的决策也会更加精准。” “这是给你准备的酬劳，请收下。” 紫月季竟然就是神策府失联的卧底？穹有些不可思议，也只限于此。 可惜执信给的药方，超出了策士长的知识范围，青镞只能再次劳烦穹去长乐天咨询丹士，毕竟神策府准备对药王秘传收网，实在抽调不出人手。 这张药方确实古怪，几位丹士都看不出蹊跷，只能推荐穹去寻丹士长——丹枢。热心的丹士说丹枢喜欢在若木亭休息，建议穹去那找她。 若木亭离这不远，穹还未走进亭子，亭中的女子便开口：“恭候多时了……穹。”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气味很明显。失去一种感官，会让其他感觉被迫变得敏锐。”丹枢转过身，“在下听其他丹士说了，你有药方要我鉴定？读给在下听听吧。” 穹虽然疑惑她是否能记住，可仙舟科技再发达，也没法让盲人看字。 “嗯……真是个凶险的药方。这方子的药理在下大概懂了，是要汲取龙裔之力，使自己获得……扬升。” 丹枢思考片刻，才找到合适的形容，“不过，具体的药理还是要等在下验证一下……这可能想要点时间。毕竟，在下也不能真的去取‘持明髓’来测试，对吧？” “只是在下这次驻留长乐天，本是为一些同胞看诊送药……但临时接下来神策府研析药方的活儿，难免要耽搁些时间。我备制了些药物，若是误了时间可不好啦，能否请你代劳，帮我送过去？” 本就是自己有求在先，再加上也是自己的事打乱丹枢的安排，穹当即答应下这趟跑腿的差事。 “麻烦你了。若是她遇上些什么困难，请你回来时也告诉我。配好的药在这里，她家在悠暇庭附近，去那里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留个联系方式吧，药理鉴定结束后，在下会联系你的。”穹依言掏出超距遥感，加上丹枢好友。 根据导航，悠暇庭就在长乐天，并不会耽误正事，可穹却在这看见了一个抛下正事的人。 “师傅？！” 将军这么闲吗？地衡司的执事们都快忙疯了，可看看两位将军，一位不知去向，一位在这带着白露安慰孩子。 只见景云和白露坐在莲池的台延上，两人中间坐的是一个正在抽泣的女孩，面前还站着三个犯错后反省的男孩，穹定睛一看，三个男孩分别是仙舟人、持明和狐人，联盟的三个种族倒是齐了。景云听到穹的声音抬头向他招手，示意他一起来安慰女孩。 那三个在思过的男生也悄悄抬头打量他，“化外民……”，穹听到其中一个男生嘟囔着什么，后面的话却没听清。 “谢谢姐姐给我疗伤，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好，本不该自己到处乱跑的……结果撞上那几个家伙。”女孩抽噎着解释，“他们平日里便取笑我眼睛瞧不见东西，总爱在我面前使绊子，偷我东西。” “你别瞎说！”仙舟民小孩下意识反驳，却在景云眼神瞟过来的瞬间低头闭嘴。 穹问：“要叫地衡司来吗？” “不用，地衡司最多口头教育。”景云语气有些无奈。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白露现在超级气愤，原本因为药王秘传的事才出来散步转换心情，结果遇上这个叫小鱼的女孩被欺负。 “哪能啊？”景云有些好笑，“我已经通知他们家里来接人了。” 明明是就此了结的意思，那些男孩却快速求起情来。 “将军，不要啊……我知道错了。” “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们吧……” “我们错了，以后一定改，求将军别告诉他们。” “此言差矣……罗浮现下乱子不少，你们回家，我才能安心啊。”景云笑嘻嘻地装好人，看向穹身后急匆匆往这赶的人，又轻飘飘加了句，“再说，人都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父母白跑一趟啊。” 第40章 天缺者 得知自家孩子闯祸还闹到将军面前的家长被吓得不轻，压着男孩们向小鱼连连道歉，得到景云点头后才带走自家的熊孩子。人群都散去，穹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丹枢让我给你送药。”穹对小女孩说。 “啊，是丹枢大人托你送来的？”小鱼吃惊道，“听说最近出了许多乱子，她一定很忙吧。谢谢大哥哥，也请你帮我谢谢丹枢大人。” “将军和白露大人肯定也很忙……我还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小鱼自责的说，她的声音又带上些哽咽。 “诶呀，他都出来偷闲了，根本就不忙。”白露赶紧安慰，甚至出卖景云翘班的事实。 “白露是持明族尊长，有约束族人的职责。欺负你的人里有持明，白露也要为此负责。”景云也打趣回去。 “好啦好啦，我负责。”白露将腰间的荷包塞到小鱼手里，“里面是好吃的糖，就当是我的歉礼。小鱼，别难受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白露大人……” “欸，别哭啊，他就是和我开玩笑……景云，你惹的，快劝劝！”白露急得团团转。 “小鱼，你最好先学会习惯起来。因为在几百年里，像我们这样的天缺者，还会继续拖累遇到的每一个人。” 景云正色起来，即使小鱼目不视物，景云还是正视着她的眼睛，“如果只是这样就感到难过，这条长路，你还是一步也别走下去了。” “你这是哪门子安慰！”白露气急败坏。 “师傅！”穹也被这硬核安慰吓到。 “在黑暗中独行，恐惧着突如其来的障碍，不能理解别人描述的所见所闻……所有人、所有事都像是笼罩在漆黑的炭火里，看不见却能灼伤你。 这样的生活，对长生种而言还要持续将近千年的时光。他必须学会靠自己挨过去，而不是妄想任何人救助。” “我……”小鱼还在思考，景云说的是事实，但对孩子还是太残酷。 “小鱼，听个故事吧。我认识一位云骑，他生来便没有痛觉，有时难免伤得太重，给同袍添麻烦。在战场上谁有能力时时注意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我明白了，我能靠我自己，只有自己才靠的住……”小鱼不再哭泣，但哽咽依旧止不住。 “很好，希望你能永远记住。罗浮现在太乱了，我们送你回家。”景云将小鱼抱起，轻声询问家在哪。 “将军可以放我下来，我太重了。”小鱼有些不好意思。 “你才多大，还没我的刀重呢。” 等几人送小鱼安全回家，穹和白露才终于有机会提问了，景云讲的故事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那个人完全可以离开云骑，这样的体质在军中也算是累赘。 穹问：“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云骑？” “你还真信啊！骗小孩子也要编的像点，将军这漏洞也忒大了。还好本小姐没有戳穿。”白露小手叉腰，一副本小姐看透一切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天纵必须冲在最前面……” 白露：“……” 白露愧疚地尾巴都垂下了，偏偏景云还假装没有察觉到白露的愧疚，只嘱咐穹：“既是丹枢差你来的，你也必定还要回去说一声。你别提天纵的事，就用你师傅代替，将军翘班不好听。” 白露闻听此言，赶紧接上：“也别提我，我不想回丹鼎司。” “太卜司那乱子有些大，你待会和其他人说一声，还要等些时候，让大家先休息，只别离开安全的地方。去吧，别让丹士长等急了。” 若木亭 穹还未靠近，丹枢已经开口：“怎么样？药已经送到了吗？”她的耳朵果然好用，穹给她讲之前发生的事，只是隐去了白露，再用师傅代之景云。 丹枢听完沉默半响才问：“你师傅真这么说？”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点过分，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这不是安慰，这是……现实。”丹枢犹豫后才说出最后两个字。 “总会有人愿意帮她的。” “满怀向往倒也不是坏事。不过谁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像我们这样的‘天缺者’，年轻时免不了遭受欺辱，即使历尽了苦难，坐上丹士长的高位，也依然对很多事束手无策。 你师傅的话在你听来一定很刺耳吧？可是，和她未来会遭遇的一切相比，那番话只能算是和风细雨。” “没办法治好吗？”有许多人来仙舟求医，难道仙舟连义眼之类的技术都没有吗？ “长生种的身体状况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的。相貌妍丑，心智贤愚，身材高矮……这些全都自出生的那一刻被永久固定在血脉基因之中。 许多在短生种处可以借由技巧或手术弥补的缺陷，对仙舟人反而回天乏术。因为无论采取何种手段，植入何等技巧，我们的身躯都会复原回最初的模样。” “我也曾不信邪，为自己装上过义眼。不过很快，被摘除的盲眼又再度生成原状，让我痛不欲生。而从那以后，这重获光明的片刻，反而变成了……永久灼痛我的记忆。” “对于长生种来说，‘天缺’即是永恒的苦行，避无可避。” “哼，讽刺啊……很多‘丰饶民’——也就是所谓的‘孽物’不会受此折磨。呵，至于‘天缺’，大约是寿瘟祸祖为背叛者准备的诅咒吧。” 伏笔： 星神景云对景云很了解。 第41章 药理与礼物 丹枢越说越激动，直到穹出声打断。“你的脸色变得好可怕……” “不，没事了……是在下一时失言。”丹枢的声音恢复正常，“还是来谈谈正事吧……在下研究了一下你得到的那个药方，现在得到了一些初步的结论，现在请你帮在下送到神策府吧。” 提起正事，穹也不再关注丹枢之前的生态，急切问道：“有什么结论吗？” “结论嘛……从结果上来说，在下并不认为‘龙蟠虬跃’拥有解药。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有任何解药。 在下已经将更详细的内容整理成文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看看。” “对了，辛苦你走一趟。在下想送一件礼物给你。但还需要我准备一段时间……等到谢礼准备好，在下会联系你的。” “那我们就暂时别过吧，穹。” 粗通人性的星核精实在看不懂这么深奥的药理，但愿神策府的策士长可以。 幸好穹将《‘龙盘虬跃’药理考》交给青镞时，白露也在神策府，衔药龙女和策士长面色凝重地看完报告。 “持明髓？！他们怎么能！”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刷新白露的三观，虽然她只是名义上的龙尊，但依旧是罗浮持明族明面上的族长。这副药方中要求活取的持明髓不就意味着有族人遭受非人的折磨，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那群人根本不是脑子有病，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应该让景云把他们都抓起来！” 短短几个系统时的相处，白露不仅不再惧怕景云，甚至还产生了些依赖。 “这已经是一条线索了，多谢你。穹，请务必收下这些谢礼。” 青镞虽然眉头还未松开，但依旧为穹准备了谢礼。原以为是药王秘传的胡言乱语，没想到竟然真有可行性。 她也是一位持明，自然明白这个药方会对持明产生多大的威胁，甚至可能造成联盟的动乱。无论怎样，穹为他们带来的都是神策府急需的消息，看来药王秘传的危险评估还得上调。 “谢谢~师傅呢？”穹道谢后问白露，毕竟景云刚刚还在和她散步。 “他说要去给景元将军跑腿，让我先回来看看自己以后住的房间。” 说起这个，白露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不用回禁邸，也没有侍女和龙师盯着一举一动，怪不得之前他们总说天纵君坏话，原来景云是个大好人！ “景云将军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如果丹枢给你任何东西，都请原封不动地送到神策府。” 师傅知道丹枢有礼物要送给我？还特意让策士长传话，丹枢准备的是什么毒药吗？ 虽然穹不相信丹士长是什么居心莫测的人，但是景云身为将军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能直言的事，才拐着弯提醒自己。穹还在思量的时候，遥感收到一条消息，一看，竟是丹枢发来的。 丹枢：穹，在下已经准备好了之前说的那件礼物 丹枢：等你有空的时候来一趟若木亭吧，在下希望当面交予你 穹马上回：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丹枢给我发消息说有礼物给我。”穹收起手机，“我马上回来。” 说着，便起身赶往若木亭。 若木亭中，丹枢依旧等在那。 “小友，你来啦。”丹枢站在琴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转过身，“这阵子你奔波劳苦，我想为你提供一些有帮助的东西。” “研究神策府提供的政务，让在下小有灵感。我比照了相关历史文献记载，调配了一副延寿健体药。在下将它定名为‘餐云承露丹’，想送给你。”丹枢递过来一个贮有丹药的小盒。 “服之令人身轻体健，延寿养生。对无名客而言，一定能让你的旅途更为轻松吧。” “好了，在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希望下次见面时，我能有机会看清你模样。” 她说完便独自摸索着离开了，留下穹看了看丹药，将它放在一旁，不是信不过丹枢，但是药连小三月都不会乱吃，情况有些怪异，还是听师傅的话将它送到神策府吧。这样想着，穹不敢耽搁，带上盒子直奔神策府。 青镞和白露还等在大厅。 “这就是景云要你带回来的东西？”白露好奇地端详盒子里的药，“让本小姐看看……” 她拿起药丸嗅闻，下一秒，马上把它扔回盒子里。 “有什么不对吗？”白露这样的反应搞得穹紧张起来。 “没有专业工具本小姐怎么知道，只是它让我感到恶心难受还有……” “恐惧，”景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祂脚步轻快地来到几人之间，拿起药丸细看，“即使用了持明髓还这么粗制滥造，药王秘传手艺也不咋地……” “什么？！”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此药中含有持明髓，不正是说丹枢和药王秘传有关。 “师傅怎么如此确定？”穹还是不敢相信丹枢欺骗了自己。 “即便丹士长有问题，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 白露已经明白为什么药丸会让自己难受，这个药可能和‘龙盘虬跃’同出一理，里面的持明髓还保持活性，试问看见一条还在摆动的断肢，谁不恶心恐惧。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她还是无法相信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丹枢是坏人。 “证据已经到手，可以找信得过的丹士慢慢验。之前不说，是因为要骗过别人，先得骗过自己，再说我一直在暗中盯着，没危险的。” 景云将丹药交给青镞，示意证据由她收好，“将军也不能随意拿人啊，巡猎的直觉只能告诉我谁是敌人，要去哪里找证据，落实下去还得自己跑。” “虽说早就料到丹鼎司内有内鬼，但没想到是如此身居高位者……”青镞依旧有些不可置信，手上动作却不停地将药收起，“我会立刻传令通缉丹枢的。” “太卜司那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丹恒在来找你们，通讯应该差不多也能恢复，穹儿回去后记得把这些消息告诉瓦尔特先生。” 消息有些多，穹最关心的只有一条：“丹恒怎么来仙舟了？列车没事吧？” “担心你们呗~有帕姆和姬子小姐在，列车能有什么事？”景云打趣列车组，“快回去吧，小三月可能已经在找你了。” “师傅不去旁听审讯吗？” “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线上听报告也是一样的。”景云看着桌案上青镞整理的文书叹气，不得不说，在对待处理文书这点上，祂和景元持统一态度。 第42章 建木 “你去哪里了？”三月七看见穹从台阶上下来便跑过去，“大家都在等你。要不是现在通讯不行……” “抱歉，久等了吧。”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师傅拜托的事有些麻烦。” “其实也没多久，符玄安排的门人才刚发消息来。”听穹是在忙正事，三月七有些过意不去，要知道她刚刚一直在打卡拍照。 “快去找吧，对方刚刚给杨叔发照片了。要我们到地方碰头，好像电影里的绑匪接头哦……”三月七一边吐槽，一边带穹回到队伍里。 “师傅说丹恒在来找我们，通讯应该快恢复啦。” 瓦尔特听完穹带回的消息，推了推眼镜：“列车应该不会出事啊？” “师傅说是他担心我们。” “怎么办，杨叔……我听了这个消息感动的快哭了。” “别开玩笑了，小三月。我们走吧。”瓦尔特有些无奈，列车组的三个孩子性格都太有特色，不是不好，只是有时实在让人担心。 远处的店铺前 被景云搅去牌性的几人早已散去，只剩青雀在悬浮的牌桌上堆帝恒琼玉牌玩，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唉！几位好呀，一看几位面带贵气，就知道你们准备是太卜司的贵客！”虽然之前闹了次乌龙，但这次的贵客可是自己发照片后找来的，应该错不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穹有些过意不去。 “哪有哪有，客人言重啦。”太卜司现在乱成一锅粥，青雀乐得在这里偷闲，再说符玄还未来信催促，想来应该还未准备好，自己现在去也不算晚，“客人，请。咱们出发吧。” 【麻将，我就说仙舟是赛博华国，国粹都一样。】 【终于动起来了，我已经看够他们逛街啦。我要看血流成河！】 【景云那里还没看够？所有转播间都把他给切啦。】 【没敢看，他刚开始我就生理性不适了。】 【切~】 在去星槎码头的路上，众人的目光被远处一棵参天大树吸引，它从云海中窜出，枝桠仿佛撑起星空，却是一株枯木，了无生气。 沈曦指着那棵树好奇地问：“那是？”停云开口：“那是名为‘建木’的古树，罗浮仙舟曾经引以为傲的宝物。” “天舶司的人也对历史这么有研究吗？”青雀有些意外，原以为除了太卜司就只有学宫里的老学究会钻研历史，“厉害啊，新生代几乎都说不出他的来历了。据说这建木是上古仙舟傲游天外时所遗留的残迹。”“别看远望是半截枯木，按《上国梦华录》里的记载，它全盛时的体积‘攀拦穹窿，垂挂辰宿’。” “嗯……什么意思？”三月七表示听不懂。 瓦尔特给小三月解释道：“是说这棵树的高度能攀上天空，枝条上能垂下星星。” “那得有多大？列车这么大？不对，空间站这么大！也不对。垂下星星……这怕是整座仙舟都装不下吧。”丰富的想象力让三月七忽视了凡人在描述神迹时会运用夸张手法。 “正是，总之想象有多大，它就有多大。”青雀附和，“反正都是传说罢了。我上下班路上天天都能看见这景色，看也看腻味了。咱们走吧” 一行人在青雀的带领下坐上通往太卜司的星槎，说回神策府。 白露亲眼见证了丹枢与药王秘传牵连之事，既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一种被背叛的难受。 “怎么会，丹枢她……”对于从小便被关在丹鼎司研习医术的白露，丹士长可以说是与她平日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了，更别提丹士长好说话，不会像龙师一样要求白露遵守各种族中规制，只要白露不逃出去，便不太管她。 青镞不太会安慰孩子，毕竟神策府里的孩子只有彦卿一人，而彦卿从小便心性坚毅，不常需要人安慰。偏偏景云只在一旁看着白露又气又难过的样子，手里还在摆弄一根花枝。 “所以你才说可以不回丹鼎司！我就说怎么有人会这么好心。”白露看见景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瞬间更恼了，被这么一气，脑子清明许多，想到景云带她来神策府前说的话。 “龙尊大人冤枉啊！我可是一直都在帮你。”景云笑嘻嘻地喊冤，用手里的花枝逗白露，“给你看个好玩的，瞧瞧这个。开花的建木，我也好久没见过了。” “别开玩笑啦，本小姐正烦着呢。”白露不信，双手一叉，自顾自往后院跑去。 “哎？现在的孩子啊~”景云感叹，将繁花之杪随手放到桌案上。 青镞紧张地盯着桌上的花枝，这是穹从药王秘传据点带回的证物之一。景云刚刚的话让她心惊，若那真是建木枝条，那岂不是意味着药王秘传已经掌握了让建木复生的方法。丹鼎司与持明联系甚密，神策府当然怀疑有持明内鬼，只是没想到他们连…… “景云将军……” “青镞，”景云出声止住策士长的话，“接下来会有场恶战，照顾好白露，别让她踏出神策府半步。” “是，祝将军武运昌隆。”青镞目送景云离去的身影，在他离开神策府后，马上掏出玉兆向景元汇报。 第43章 穷观阵 在青雀的带领下，列车组和愿意继续前进的开拓者们抵达太卜司空巷。 刚下星槎，青雀便提醒：“先给各位打个招呼，待会儿进了里边可别乱跑。” “虽说你们是太卜的客人，但她本人最讨厌不守规则，问东问西的人……可千万别触她的霉头。” 瓦尔特保证：“我们只是旁听一场审问，结束就离开。” 青雀领着众人穿过一扇大门，行进到一处平台停下，指着前面的巨型仪器介绍道：“前面便是我太卜司引以为傲的大型玉兆算端——‘穷观阵’。” “玉兆是什么？”加莉娜问。 “玉兆嘛……就是玉兆啦！”青雀沉思一会，给出答案的答案让直播间前的观众笑翻了天。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好家伙，废话文学。】 “小姐问的好问题，我一时半会也答不上来。容我想想……嗯……《易镜窥奥》上是这么说的：‘篆纹活玉，卜籀知玄’。” “就像刻印章一般，仙舟工造司的匠人们会在玉石晶阁内镌刻肉眼难见的兆亿符箓，而后按照需要把它嵌入各式机关中，让它们根据设计好的意图运行。有些玉兆小到可以收在手镯珠宝里。大的嘛，就被装到阵法里，用于推演变数，鉴往知来。” “就像这座穷观大阵，无论天理衍变，还是人世代谢。只要信息充足，任何问题它都能回答。” “据说，其中的符箓和原理问道于‘遍智天君’博识尊。其深奥程度，整个太卜司里也只得太卜一人谈得上了如指掌吧。” 沈曦那是越听越熟悉，疑惑道：“这不就是计算机？” “好像是哦，”三月七也反应过来，“但‘玉兆’这个名字好听多了。而且普通计算机哪有这么玄乎的来历？博识尊亲自指点的技术。黑塔女士的空间站里，我都没见过和博识尊有关的东西。” “反正不要纠结于名目之辩，只要机枢能有效运转，‘玉兆’还是‘计算机’又有什么分别呢？”青雀很是洒脱，“快到穷观阵的阵心了，太卜应该就在那边等着我们。” 青雀说的轻巧，却惊得指挥中心鸦雀无声……良久，才有学者难以置信道：“用玉石做芯片？” “此玉石可能非彼玉石，”一位学者反驳，“更别提兆亿符箓，还要能装进手镯里，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有这技术呢……” 禁地内。 景元和景云的投影正在与符玄交谈着些什么…… “太卜大人，我把客人给您带来了，”青雀上前提醒，“诶，将军也在啊？还有景云先生。” “列车团的各位，久见了。”景元先和他们打招呼，“多得你们，罗浮才能顺利将卡芙卡归案，容我道声感谢。公司为星核猎手设下悬赏以来，还从未有过抓捕记录，呵呵，今日便由仙舟先得一筹。” 穹好奇问道：“你们和公司是竞争对手吗？” “呃……岚和老爷子的命途没有冲突和重叠，联盟和公司没理由竞争。” “彼此行于不同命途，何来竞争？联盟矢志巡猎一切不死孽物，公司一门心思实现它的‘存护’。联盟和公司偶有合作，但毕竟不是同道中人。只不过，”景元话锋一转，“由仙舟拿下公司的通缉犯，于我个人私心而言大为快慰，哈哈。”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到底从何而来啊？”景云面无表情地拆自家兄长台。 “虽然……现下卡芙卡无意开口，星核猎手的意图不明，仍需仰仗太卜司的力量廓清真相。”景元无视景云，自顾自说下去。 瓦尔特问：“将军所指的‘廓清真相’，就是以阵法审问卡芙卡吗？” “没错。‘穷观阵’是太卜司重器，原是用来占算航路，问卜未来。但星核猎手的秘密非得撬出不可，我也不得不跳脱常理一次——用‘卜算’来推知她的意图。” 说到计划，符玄接着景元的话解释：“接下来，我会审问卡芙卡。位于阵心的人，或许会感到一阵……冲击。”她纠结了一下才找到合适的形容，“你们准备好了吧。” 在场的开拓者听到符玄所说，赶忙往后退去，让列车组和停云都一阵无语。 “冲击哪有那么大，只是会扰乱信号而已。所以我和景元无法在场，诸位回见。”说罢，两人的投影便直接消失。 有两位云骑押送卡芙卡前来，与上次相比，她已是素颜。戴着的墨镜也消失不见。 “需要这么大阵仗吗？我说过会配合你们的呀。”她语气慵懒，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符玄冷哼：你是擅长已“‘言灵’术搅乱人心的通缉犯，本座对你的话毫无兴趣。想说什么都可以，不过，本座只会相信‘穷观阵’的卜测。” “太卜司自有办法从你身上挖出真相，远比话语所说的更多。” 卡芙卡依旧从容，甚至侧身方便云骑给她带上手铐，“那就请太卜见证我的命运。”她从容地向阵法中心走去。 符玄指尖浮现粉色能量，两手于胸前捻诀。 “起！” 只见她一声大喝，穷观阵上镌刻的符纹亮起，卡芙卡竟然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阵心上悬空的数个铁环也环绕她缓慢旋转…… 半空中的卡芙卡表情依旧从容，她的眼睛在穷观阵的影响下变为蓝色，但她依旧面带笑容，甚至有些嘲弄。见此，符玄眉心法眼绽放出更加夺目的光芒……仅过半刻，她便突然收力，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置信道：“你……就为了这个？为了这种事情？” 卡芙卡扬起嘴角：“如何，喜欢这个真相吗？” “难以置信……可是穷观阵是不会错的。”符玄喃喃自语，“哈！荒谬！竟然会有这种事……” 穹好奇地问：“卡芙卡干了什么？” “你们自己去问她吧……想问多久都行。”符玄的态度突然转变，“本座必须立刻向将军禀报，恕不奉陪。” 说罢，她不顾众人，转身快步离开。 伏笔： 景云还在鳞渊境 第44章 星核猎手的目的 各国的开拓者不敢和卡芙卡对话，这个女人的言灵有多厉害他们还记忆犹新，三月七不想和卡芙卡说话，瓦尔特知道穹还有很多问题，作为列车稳重的家长，他足够贴心。于是，最后站到卡芙卡面前的，便是穹。 “嗨，穹。你没什么变化呢。真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卡芙卡语气熟稔，似乎不是在接受一场审讯。 “你的样子很好……不狼狈。”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做不到将面前的女人当作敌人。 “真的吗？那就好，我可不想在你的记忆里是很糟糕的样子，”这个回答似乎让卡芙卡很开心，“在列车上我没有和你说话，因为那时我就知道在这里，你和我会单独交谈。所以我想，干嘛不把一切都留到现在呢？你好像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 “艾利欧说，他预见了三个问题，但本质上都是一回事。如果我听到了其中之一，就把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既然你问了那三个问题之一，就说明一切都很顺利。准备好听我的答案了吗？” “仙舟的星核之乱，与我们并无关联。但如果你站在艾利欧的视角，那么，也不能说星核猎手是无辜的。我们早已预见了这一切，但我们无动于衷，直到合适的时机在投身其中。” “符太卜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她发现了三个事实：第一、星核猎手不是仙舟的敌人，这你已经知道了，虽然你始终不信。” “二、将星核带入仙舟并启动的另有其人，这其中既有内忧，也有外患。罗浮内部的叛徒和外界的敌人想要颠覆仙舟。太卜急着去找将军，想必是为了告之这一点吧。” “可是，太卜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因为艾利欧也没有将关键的信息告诉我。他预见太卜司会对我使用穷观阵。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此时此刻，我只知道仙舟联盟应该知道的事情。” “至于第三个事实，恐怕仙舟联盟做梦都想不到……如果星核猎手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么我和阿刃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你们。” “星核猎手出现在此，阿刃被捕，我被引入这座穷观阵，都是为了将你们——星穹列车带来仙舟。” “在艾利欧选择的那个未来里，‘巡猎’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为此，你们必须和联盟产生联系……” “现在看来，即使没有我们，你也做的很好。景云护短，他做你师傅我很开心，但你也要小心，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连艾利欧都无法预见他的行动。” 【同意，到现在，除了药王秘传我都不知道谁是反派。】 【但是从他杀药王秘传来看，应该是个好人吧？】 【笑死，现在星核猎手也洗白啦~】 【景元竟然没有认出假景云，这塑料兄弟情。】 【毕竟分开六百多年，还记得弟弟长什么样就不错了。】 【我就想看到他被戳穿，一定是场大戏！】 禁地内。 卡芙卡还在继续诉说。 “关于未来，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在最好与最坏的那些未来里，你们终将直面毁灭的纳努克。届时你会需要所有的帮助，因为那将是属于星神那个层次的残酷战斗。” “那是你、我、星穹列车都无法企及的层次，在绝大多数的未来里，命运就在那一刻终结。但如果按照艾利欧的剧本走下去，最终会有一线生机。” 艾利欧预见的命运穹想象不出，他连星神的名字都没认全，但是卡芙卡不是敌人这个事实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知道吗，即使是星神，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卡芙卡没有给穹接受的时间，她必须趁现在说完台词。 穹迟疑后问道：“你们的剧本是……杀死星神？” 听到这里，三月七已经惊呼出声，瓦尔特也皱紧眉头，开拓者们更是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哈，怎么可能？那不是我们的愿望。”卡芙卡笑着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曾经发生过的事：那些陨落星神的故事。” “【不朽】的龙、【纯美】的伊德莉拉、【秩序】的太一、【繁育】的塔伊兹育罗斯以及……【开拓】的阿基维利，这些都是曾经响彻寰宇的名字，现在，祂们都消失了，只剩下无主的命途。” “令星神陨落的方法，人类目前所知的，有三种。” “第一种、概念重叠的命途之间会产生碰撞。更宽广的命途将吞并狭隘的那一条——【秩序】的太一就是被【同谐】的希佩所同化。” “第二、星神与星神之间的神战。更强大的一方将消灭弱小的那方——这就是【繁育】塔伊兹育罗斯的陨落。也是仙舟联盟在【巡猎】的引领下寻遍星海，诸除【丰饶】育化的孽物，最终想要办到的事情。” 穹突然插嘴道：“阿基维利呢？祂死于星神之手？”作为无名客，穹比起其他星神自然更关注开拓，更何况阿基维利的陨落确实神秘。 “我不知道啊，阿基维利的消失十分神秘，”卡芙卡摇头回答，“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大概只有博识尊了吧，毕竟机械头什么都知道~”这么沉重的话题，她还有心情打趣。 “这些故事很新奇吧？它们是那些行于正道的人，永远不会告诉你的故事。” 卡芙卡的话令各国高度重视！从禁地开启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多关于星神的信息。还不是景元的粗略介绍，是关于星神之间的纷争！如果仅仅是已经陨落的星神便有五位，那么现存于世的星神还有多少？ 景云曾怀疑这次禁地被【欢愉】影响，那位星神为何要插手？祂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仅仅是景云说的那样——感兴趣吗？ 禁地里穹还在追问第三种方法，卡芙卡却不愿意再说。 “等一下，时间差不多了。噢，开始了。” 她向穹的身后看去，建木正在重新生长，云海也在不停翻涌……在众人震惊之际，卡芙卡却轻松破开穷观阵的束缚，甚至还检查了自己身上是否沾上灰尘。她闲适地向身后走去，不像在越狱，倒像是在散步。 穹追上去，却被一位从天而降的黑衣男人拦住，他单手持剑，起身的瞬间便将长剑指向众人！是那个逃走的星核猎手！ “走吧，阿刃。还有两个地方要去。” 卡芙卡已经站在平台边缘，她出声催促同伴跟上。那个叫刃的星核猎手听话的收起手中的剑，随和跟着卡芙卡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但比起逃走的星核猎手，还有一件事要众人担心。三月七看着那棵参天大树，担忧道：“这是青雀带我们看过的半截枯木吧，怎么突然长起来了？” 不同于众人的担忧，停云确实十分激动，“精彩，太精彩了！我好幸运哦~长生种活一辈子也没几个能看到这种奇观哇！” 一旁的瓦尔特皱眉：“建木被人注入了力量……是【星核】。云骑在搜索的那棵星核，八成就是这次异象的元凶！” 【停云这么兴奋，有问题！】 【别阴谋论啦，人家多好看一个小姐姐，能有什么问题？】 【越好看的蘑菇越毒】 第45章 老手艺 太卜司授事厅。 景元和景云并没有结束通讯，而是十分默契的将接通地点改到授事厅，一方面是为了第一时间听取报告，另一方面是两兄弟有私事要谈。 景云看着不远处穷观阵的光芒吐槽道：“舍近取远，明明我已经说过了。” “这不是再次求证，增加可信度嘛。阿云的护身符呢？”景元笑着问。 “人在丹鼎司门口，怕一会打架沾上血便收起来啦~”景云盯着远处的建木，在遥远的记忆中，这棵树好像…… “它的叶似燃烧的火，枝条垂下滚动的经文……‘攀拦穹窿，垂挂辰宿’，写书的人没见过，才会认为枝条上有星辰。凡人歌颂神迹时总是极尽华美，其实一点都不好看，远远看去和着火的大树没什么两样，但是它掉落的叶片是金色的，像是节庆时从花车上抛下的纸屑。现在说你没法想象，但是待会就可以看见啦~” 祂边说边往建木的方向走，语气依旧平静，但内容却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仙舟人感到惊悚。 “景云！”景元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了？” “我……没事，元元。我只是想起些很久以前的事，岚没升格前的事……你想听，我以后会说的。”景云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祂低垂着眼，像是说错话的孩子心虚得不敢看人。 “可别，万一是什么机密就难办啦。”景元有些无奈，“星核猎手不是幕后之人，但他为何而来，又为何引来星穹列车？这块拼图我却始终找不到。” 景云有些好笑道：“联盟也不知道的事，怎么能算机密？再者，他的目的为什么不是和我一样，把老友引来？” 景元没说话，只是盯着祂的眼睛，景云不擅长说谎，所以他想隐瞒事情的时候，会去肯定别人已经猜出来的真相，至于你真正想知道的那些，他会故意忽略。景云不甘示弱得盯回去，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直到符玄打断二人无声的对峙。 “将军，审讯结果出来了。星核猎手不是仙舟的敌人，将星核带入仙舟并启动的另有其人，罗浮现在内忧外患，他们妄想颠覆仙舟。星核猎手的目的便是将星穹列车引来，让……” “让联盟欠一个人情，”景云接上符玄的话，看来这次交锋是祂先退步，“在艾利欧选择的未来里，巡猎的力量不可或缺，所以他会促成列车和我们结盟。 景元，和你想得一样，提供星核之人与启动星核之人，他们所求不同，目的截然相反。至于更详细的事，哥哥为什么不在把那些家伙抓住后亲自问问？” 随着景云的话落下，远处传来大地震荡的轰鸣，在景云的身后，那截枯木竟拔地而起，肆意生长！ 金绿的枝叶从枯枝上萌发，由能量凝结成的树叶在枝头跃动，晦涩的经文也从其上垂下，和景云刚刚的描述竟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建木的四周在它萌发的那一刻便升起金色的光幕，光幕上有蜂巢一般的纹路…… 授事厅中的卜者和观星士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虽然比不上云骑，但太卜司的职员接受能力也不错，慌乱过后，马上开始占卜问卦。 “这，怎么可能……”符玄看着刚刚自己卜出的卦象，卦象依旧是‘涨落在乾，元亨利贞’。建木生发，还是吉兆！而且卦象都没变！这穷观阵不会真坏了吧！符玄感觉自己心痛到窒息。 景云饶有兴趣地欣赏在场众人的反应，之后指着建木四周的光幕道：“不用担心穷观阵，星核与建木的力量大部分被它阻隔在鳞渊境里。” “说人话，阿云。” “哥哥，你看。低配版亚空晶壁，老手艺了，还是那家伙当年和老爷子学的，我竟然没手生。”景云的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些骄傲。 景云可能认识补天司命！ 符玄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空降的关系户人脉也忒广了吧，她到底要怎么赢？即使景云表现得无意罗浮将军之位，但符玄还是把他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可建木复生，这两位将军一个比一个悠闲，甚至还有一个一早便知星核位置，宁愿费事修墙都不预先处理。 “危机也是转机，知道问题所在，一切都好办啦。”符玄的工作素养让她快速思考对策。她思考完抬头，却见两位将军都含笑看着自己。她不确定道：“又是我出主意？” “是啊，”景元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就知道符卿必有对策。” “依本座之见，眼下要务是召集云骑军，赶往建木根植的洞天，拔除星核邪祟，止住它重生的势头。” “唔唔，符卿法眼洞见，必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捷径，”景元点头称赞，之后话锋一转，“但有时候最快未必最优。你猜猜，我早知星核所在，为何按兵不动。” 符玄思量片刻，开口：“将军。” “如何？” “你们两个坏蛋！”符玄总算看出景元在钓鱼执法。 “喂喂，哥哥钓鱼执法，怎么把我也骂进去啦～”景云一脸无辜。 景元笑着解释道：“再等上一等，药王秘传选在这个时机动手，就说明云骑已经控制了整体局势，叛徒沉不住气了，现在师出有名，正适合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符玄急了，她提醒道：“就这么白白坐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将军如何担得起损失？！” “符卿要不要猜猜，我在哪？” “即使你也在罗浮，联盟问责下来……” 第46章 违背规制的决定 “那我有最佳观赏位。符卿，我们还有一支奇兵没用呢。”景云话音刚落，便见列车团一行人向这走来。 “正是用人之际，既然星核猎手有心让我们缔结盟谊，景元就不客气啦。”景元扭头，笑着对刚抵达授事厅的众人说。 “你又要使唤我们了？”穹感到不可思议，怎么有人把使唤别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圣人言：来都来啦。穹儿，小三月，你们不想去罗浮着名景点建木看看吗？” 三月七无奈摊手：“我就知道，将军一微笑，我们就要被差遣了！” “是本座的错，是本座对将军们有了额外的期待。”符玄语气里透着股无奈，她冲景元道：“你行行好吧！这支奇兵用得也忒频繁了，咱们罗浮上就无人可用了吗！” 景云回怼符玄：“我以为你知道这个事实。” “你，”符玄被景云的话噎住，“我还要提醒将军！建木所在是密中之密，让化外民接触——” “有违规制。我也要提醒符卿，有仙舟而后有规制。危急之际，规制合用则用，不合用抛下便是。所以，接下来我要做个违背规制的决定。啊，也许还不止一个，哈哈，想想真是痛快。”说到最后，景元明显有感而发，身旁的景云也一脸跃跃欲试。 符玄：“……” “符卿，我将兵符交给你，由你来节制云骑军，在靠近建木的丹鼎司洞天之位策应。” 符玄不可置信道：“我？我来领兵？”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符玄都没反应过来。她一直都想接替景元的将军之位，如今兵符在手，节制云骑，这不是给她提前体验工作吗？ 景元轻笑：“你不是一直想试试，当将军是种什么样的体验么？” “平时你却不让，这回突然……明白了，就依你说的办。”符玄说到一半，马上改口，怕景元想起现在罗浮上还有一个将军。 “至于列车团的诸位，”景元看向星穹列车一行人，“如今我光明正大的邀请各位加入封印星核的行动。” 此言一出，后方的开拓者们喜上眉梢。如今景元正式邀请他们加入封印行动，即便是景云也无法再从中阻挠。虽然行动肯定很危险，但现在站在这里的，都信奉富贵险中求的真理。 韦恩也面露喜色，他已经从禁地公告和陶兰开拓者的描述，推出雅利洛6号上真正直面星核的开拓者只有景云一人，而俄国也获得了国运奖励，看来只要队伍存在合作关系，就可以共享胜利的果实。景元的一番话，简直就是胜利的保证。 “符卿会部署云骑，而我想请各位先行一步，取道工造司的捷径，在与符卿会合。” “那师傅你呢?” 景元的所有安排里唯独没有景云和自己，罗浮将军的行踪不便过问，自己的师傅总可以吧？ “上班啊~”景云在看到穹无语的表情后才改口，“我在丹鼎司等候诸位。至于为客人引路的事，还需劳烦停云小姐再辛苦一阵子。” “这也是小女子的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出发时，穹还是忍不住问景云：“师傅，建木到底是什么？” “它？它是药师留在罗浮的古物，能任意形塑生命，征服死亡的神迹，”景云笑着给弟子解惑，“仙舟人的先祖服下它的果实，才蜕变为长生种，得到无尽形寿的身体。” “卡芙卡告诉过你怎么杀死星神了吧？” “师傅？！”穹十分震惊，毕竟自己还没说和卡芙卡的聊天内容。 “你瞧，星神也免不了一死，凡人却妄图通过祂的神迹得到永生。建木本身就是棵树，是贪婪让它成为一切的祸根。” “为什么这么说？它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宝贝！”三月七不理解，“建木复生，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小三月，建木就是这样的。树只要全身心投入生长就可以，而我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它在那里，就是公文、报告、会议、争吵……的代名词，简直就是工作的化身啊。要不是它在罗浮，我真希望小幺儿再来一箭……” 景云之后的碎碎念三月七没听清，但想来应该都是社畜充满怨念的低语。 “别听他胡说了。各位都是过客，对仙舟的历史了解不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奇怪。我来给各位讲个故事。” 景元接替景云给列车组科普真正的历史。 “很久以前，仙舟尚未升入天空之前，我们的祖先生活在某个星球的大地上。和诸位一样，那时的仙舟人是寿不逾百岁的短生种。” “统治那片国度的帝皇无法忍受浮生如露，百年后基业为他人所有。于是他倾尽一切打造九艘巨舰，向传闻有神明垂迹的天外星辰进发，妄想求取仙方灵丹，驻颜长生。” “他……成功了吗？”三月七追问。 “是，也不是。”景元看三月七眼露疑惑，耐心解释道：“说是，因为九艘巨舰饱经苦旅，最终见证了神明显化，自药师的示现中寻得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仙道神通；说不是，因为舰队自此迷航，再也没能成功返回故土。” 三月七听完故事不假思索道：“这倒也不坏。毕竟仙舟才是真正经历冒险的人，能得偿所愿也是好事啦。” 景元轻轻哼了一声：“不坏？先祖们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能赋予长生的神迹，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美梦罢了。” “且拿罗浮来说：长生不死，看似是件美事。但随之而来的是人口膨胀，资源匮乏。为了争夺活下去的希望，永寿的天人欲做人而不得，乃至堕落成了野兽。” “在付出无数血泪代价后，罗浮人终于明白，长生不是什么平白赐予的礼物，而是残酷试炼的开始。因为随后的岁月里，同受药师恩赐的丰饶之民为了夺取神迹，屡次侵凌仙舟，大造杀孽。” “侥幸活过战争的仙舟同胞，则堕入名为‘魔阴身’的长生疾患中。” “若非有幸得到帝弓司命的启示和保护，今日的‘仙舟联盟’也就不复存在了。” “故事讲到这里，建木重生将带来何等灾难，诸位应该明白了吧？” 景元的故事是对仙舟历史的高度概况，三月七听到云里雾里，但还是明白了复生的建木会引来丰饶民。而直播间华国的观众听完故事都炸开了锅。 【我列个异界秦始皇，仙舟还真是和我们出自一脉的啊！】 【徐福（航空航天版）】 【啊这，找到长生不老药的时候，那个皇帝不是应该已经挂了（思考.jpg）】 指挥中心的学者也已经根据景元的故事整理出仙舟的情报。 “现在仙舟是巡猎麾下的势力，可根据景元的故事，仙舟最早应该是信奉药师，并得到祂的恩赐成为长生种。” “因为无法忍受长生付出的代价，才转头巡猎麾下，猎杀丰饶。” “当时一同信奉丰饶的丰饶民会为了夺取建木袭击罗浮……看来，同一星神麾下的派系关系也并不融洽啊。” 听着众人的分析，老将军皱眉道：“景云和那个蒙眼女人的合作，多半是为了帮助巡猎对抗丰饶。但是星神之间的事，他这样随意插手……” 他为什么有底气插手；那个女人的计划是什么；当年的事是什么；这个假景云是谁？有太多秘密未解开，但是外界无法干涉禁地，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等待。 第47章 工造司 “本以为太卜司的事一了，小女子接引的职责也能卸下了。没想到将军对各位青眼有加，小女子也只能继续随行了。真是命运难料啊。” 穹开玩笑道:“咱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 “贵客真是会开玩笑。和您一起行动遇上的麻烦，比我随商团出航十年加起来的还多呢。小女子希望接下来的路顺顺利利，可要保护好我啊~” 狐人小姐姐一句话，不光大多数开拓者都软了半边身子，就连弹幕上都是狼嚎刷屏。可穹是谁呀，初通人性的星核精还不懂这些，他追问：“停云小姐是在害怕危险吗？” “将军也说了，仙舟之上出了叛徒。但能将星核送入仙舟，避过监察，植入建木……只有六司的人才能办到了。” 穹思索停云话里隐含的深意，丹鼎司有内鬼已经是事实，关键是谁把星核带入仙舟，能办到这件事的人更可能在天舶司，也就是…… 穹提出自己的猜测：“你是说……驭空？” 停云赶紧撇清关系：“小女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提出心中的疑惑，贵客……贵客一路小心便是。” 不知为何，穹感到些许违和，建木复生，罗浮本该上下一心，停云的话听来却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再加上她刚刚那么激动，没有丝毫慌乱和恐惧……身后的催促声打断了穹的思考，欧米开拓者正急着出发，赢下奖励，哪里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 景云的投影与符玄不知何时来到众人身旁。 “叶铭辰、沈曦、普希金还有加莉娜，我答应你们的东西应该也在工造司，你们向工作人员报我的名字就能拿到。” “星槎已经备妥，本座会为各位引路。” 他们领着众人前往太卜司码头，此处停靠着几艘星槎。 “本座还有将军交托的重任，请各位一路小心。” “对了对了，”三月七突然想到什么，“景云和太卜大人都会算卦，不如替我们算上一卦，看看有什么该注意的。” “元亨利贞，无往不吉。”景云没有掐指测算，便给出答复，和糊弄孩子玩一样。 “你都没掐指头算算……”三月七无语。 “不用，这是穷观阵给出的今日运势。再说了，事在人为。” “那就多谢将军大人吉言，我们出发啦。”三月七挥手告别。 目送一行人登上星槎，符玄才抬头愤恨地盯住景云：“那是罗浮运势！” 占卜的基础要求便是细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怎么有人这么糊弄事！ “是吗？”景云不甚在意，“反正被祂影响的地方，再怎么占都是一个结果。” “他？谁干扰了穷观阵？”符玄马上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在暗处捣鬼，她就说好好一个穷观阵怎么会…… “【时运】的福图纳。” “怎么可能！闲露天君甚至连命途都封闭了，又怎么会直接插手凡间的事。” “你之前怎么不说？” “有人问吗？” “你！”符玄你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只能愤愤地去向景元禀告。 却说众人搭乘星槎到达工造司门口，这里聚集了许多人。 停云打趣道：“咦？这地儿聚了好些人呀。看来今天罗浮宜歇业，忌开工。这工造司的洞天在星核侵蚀后就该停摆啦。这些人怎么不搭乘星槎去安全区呢？” “可能是工造司比较爱岗敬业吧。想想太卜司的卜者，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瓦尔特叹气道：“毕竟是工作嘛，要靠他生活的。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轻松二字。” “杨叔你这过来人的语气……”三月七有些害怕，成年人的生活真有恐怖吗？ “开拓之路也没有轻松二字。” “杨叔那是有感而发，你说这个就叫矫情了。” “当今这世道，又有哪条命途是轻松的呢~”停云话语轻松，可语气也带着些疲惫。 “各位瞧，这工造司里尽是研究奇械机关的工坊，与挖空心思发明创新的匠人。他们的传统便是隔三岔五捅几个篓子。贵客们可得小心了。依我看，里头怕是出了什么天大的麻烦，叫这伙匠人去不敢去，逃又无路可逃。” “但我们总是得往里走，先找个人打听打听吧。” 瓦尔特还记得沈曦他们有东西要取。大家在得到他的授意后，分散开去打听情报。 在告示牌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正在讨论些什么，他们都穿着工造司的制服，应该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匠人。叶铭辰旁听了会，发现他们在聊树灾。 “这玩意不像草木之属，倒是有股子金铁的坚韧感……师姐，你有见过性质如此罕见的材料吗？” “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难不成你还准备从那巨木上抛一块下来不成？” “您别说，我还真存着这心思。那就是棵盆栽嘛。” “你长这么大见过盆栽走路？见过盆栽把地板凿个对穿？” “就算它会动也不足为惧。咱飞快地跑上去，刺它一刀就走。实验材料就这么到手啦，它长得还能比咱跑得快？” 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弄些实验材料，不愧是搞科研的。 “打扰一下，请问景云的订单放在哪？” 还在计划这么弄点材料的子铭楞了会才说：“抱歉，我们是材料组的，不太清楚这些。不过想来应该还在工造司里吧。” “景云……”云澈思考了会，她对这个订单有些印象，“买的什么？” 叶铭辰没看过订单，所以只能猜测到：“应该是枪之类的武器。” “你们运气不错，那个订单今早刚装上那边货运星槎，还没发出去。收货地点是神策府，买的却是等离子枪炮，我才有些印象。等等，我找物流负责人来帮你们。” 在叶铭辰四人和机巧鸟物流工造司区的负责人一起翻包裹时，三月七找到了站在阴暗处的丹恒。 “看那，是丹恒！”三月七指向前方，丹恒正靠墙休息，尚未看到来人。 “丹恒！”三月七大声招呼，小青龙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混乱的思维里挣脱出来。 看到朋友们安全无恙，他暗自松口气，但心还没完全落下，便又提到了嗓子眼。那个狐人！ 【小心狐狸。】 景云给他发的消息让他在工造司门口等候列车组，这句话是最后一句。现在它在他的脑海重复回放。超高的政治嗅觉让他在看到建木复生的瞬间便明白了六司有内鬼，持明更是脱不开身，可狐狸是什么意思他一直没明白。 仙舟上的狐狸应该是指狐人，莫非他查到内鬼有狐人却没法确定身份？不可能，会用星神赐福抽收藏卡的家伙肯定一早便用直觉锁定了内鬼，他这么提醒，意思应该是自己会接触的狐人，是眼前这只吗？ 思考间，他已经回到列车团中，三月七开心地围着他转。 “景云说你担心我们才来的，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快感动哭了。话说，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说你们会借道工造司前往丹鼎司。”丹恒话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小女子停云，是将军指派的向导，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丹恒。”丹恒语气戒备，好在他对外人一直冷漠，竟然没人察觉不对。 “我们要穿过工造司，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丹恒你比我们先到，有打听一下吗？”三月七一贯对外置大脑抱有最高期待。 “我刚从工造司出来，里面到处是枝条，有两人合围那么粗，现在司内只有一位工正留守。” “哇~”知道丹恒厉害，没想到还会身先士卒走一遭来收集情报，穹和三月七顿时佩服不已。 司内的情况大抵清晰，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工造司大门紧锁，也不知丹恒是怎么出来的。众人在门前面面相觑，终于三月七不解道：“你没钥匙是怎么进去的？” 丹恒也不理解，他才出来多久，大门便自动上锁了？或许可以从逃出来的匠人手上获得玉符。等等，玉符？一瞬间，丹恒便想通了景云留下玉佩的用意，掏出那枚白色的玉佩，在门禁处轻轻扫过，随着机械声响，门禁翻转，转为绿光。 这是最高权限的密匙！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敢随意给人！ 也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忍下这么不靠谱的家伙。 “走吧。”丹恒不愿细想，引众人走下楼梯。他刚来过这，记得路，现在由他来带路最好。 第48章 公输梁 三月七还想追问刚刚那个是工造司的钥匙吗？还怪可爱的。话未出口，便被两只机巧拦住去路，和之前遇到的不同，这两只并未失控，而是由后面那人操作。 “工造司乃机要重地，贼人退去，速~速~退去~呀，丹恒兄弟！”那人看到领头的丹恒，十分意外。 “你怎么又回来了？之前一起的那位云骑姑娘呢？”他挥手，那两只机巧重新退至身旁。 “她归队了。这三位是我的朋友，穹、三月七和瓦尔特先生，”丹恒向公输梁介绍列车组，至于后面那些乘客，他根本不知道大多数人的名字，“这位是工造司工正，公输师傅。” “工造司危机重重，小娃儿你怎么还带朋友来这呢！”公输梁不懂，平日里工造司也不对游客开放，更何况现在。 瓦尔特解释道：“其实，我们是受将军和符太卜所托前往丹鼎司，故而路过此地。想请公输师傅为我们指路。” “噢？你是将军派来的人？可老夫实在是爱莫能助，这工造司被一只不知是何来历的木精邪祟占据！连司里的至宝，造化烘炉也被那木妖窃夺了。” “那妖物可了不得！还能让司里机巧之物突然都像有了意志似地围着它转。谁上去怕是都得白白送命！” “可老夫思来想去，也不能就这么走勒。毕竟那烘炉里封着……” 穹打断公输师傅的话：“省点时间吧，去哪，打谁？” 言简意赅。 “哈哈，老夫心里有数，”公输师傅爽朗一笑，“景元将军既请各位来这儿，那是必有深意，十成十是来解这工造司之危局的。我有个办法帮你们，相对的，你们也得帮帮我。来，这厢有请~” 公输师傅在前面带路，开拓者们面色古怪的盯着他身旁护卫的两只机巧，他们之前也和这玩意交手过，有不少人受伤。没想到，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普通工匠来说竟然是随身宠物一样的东西，仙舟也太可怕了。 “诸位请看！”公输师傅领众人停在一处小平台前，指着面前被枝条缠绕的机巧介绍：“这是工造司一直未能完成的机关：【换境画屏】。” “你们来时都见过玉界门吧？这【换境画屏】与玉界门同等效用，能将两个空间坐标以某种，外人听不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沈曦惊呼：“那岂不是能瞬移！”其余开拓者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把这东西弄到手……公输师傅的下一句话便给众人当头泼了盆凉水。 “确实。除了传送距离太短，消耗能量太大之外，这宝贝完全可以取星槎而代~之！” 三月七吐槽：“那不就是完全不可以吗？还不如开拓的界域定锚呢……” 停云也附和：“谢谢工造司的师傅们高抬贵手嗷~得亏有这些缺点，给天舶司留点颜面。” “它有点不一样……”丹恒敏锐的发现不同，他之前使用的换境画屏可没有树枝底座。 说起这个，公输师傅也很无奈：“本来，借着这玩意，我能将各位送到对面去。谁知一个不注意，画屏竟被那木精的枝条给缠在了~啊！” “这就回禀将军，此路不通。”丹恒假装看不懂公输师傅的暗示，他确实不想再往里走，工造司的门口有航路直通丹鼎司，景元却让他们借道，实在是不安好心。 “欸~兄弟留步。这区区木精，自然不在话下。来，给你们瞧个大宝贝。” 公输师傅手忙脚乱的架好了仪器设备。 “木精入侵时，老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东西。这是代号匣里流光的机关装置。这本是受云骑军所托研制的武器，除了……” 瓦尔特猜测：“距离太短，消耗能量太大？” 公输师傅给机关找补：“物性守恒，有所长者必有所短嘛。但拿来治治这不开眼钻进工造司的木精，绝对是够了。” “然后点火。以火克木，无往不利！” 作为云骑军委托研发的武器，匣里流光的操作追求简便，故上手很快。随着光束的射出，那几株伸出地面的花骨朵被灼灭，画屏上的枝条也凋谢。 【量子传输和激光武器！】 【诸君，我好激动！】 【连仙舟都没法克服的短板，我们能行吗？】 【他们是在小型化上受阻，那玉界门不是用得好好的。】 禁地里的公输师傅看到枝条灼灭，还在拍手叫好，却被突然的地动吓一跳。 “怎、怎么回事？洞天要塌了吗！”震动过后却不见异样，他当即松了一口气。 “呼，没事啦。看来，这件宝贝还真是用对地方了，一定是那木精吃痛，浑身不爽了吧，哈哈哈。” “行了，事不宜迟，趁现在穿过换境画屏到对面去！我怕时间一长，枝条又长出来了。” 第49章 承露天人 丹鼎司里除了药王秘传，还有在洞天关闭时被困住的普通人，他们是药王秘传准备的人质和魔阴身兵员后备役，也是景云剿灭丰饶余孽的阻碍。 虽然没有云骑军碍事，但还要分心保护人质还是让景云身心俱疲，好在还有孩子们替他分担工作。在司内疗养的云骑也快速集结，保护被困在丹鼎司的民众，维持秩序，不然景云还真不好抽身去砌墙。 星槎在古海上航行，离得近了景云才发现太真丹室重新笼罩在云雾中，有药王余孽幸存？ 景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太久没动手，吃饭的手艺都生疏啦？ 等船靠岸，景云行至丹室的大药炉前才发现炉前站着几个魔阴身和一个好看的赤足小姐姐！ 只见她金发挽起，衣摆与披风随风舞动，手持权杖……是游戏里那个超好看的材料副本，景云当年除了幻胧就喜欢打它。 不对啊？这玩意不是在行医集市那里的吗？谁给它引来的。 景云在烟雾中怀疑人生，那承露天人却是先一步开口：“丹士长丹枢见过将军大人。” 此言一出，景云不敢置信道：“材料在说话。” 丹鼎司司鼎空悬，丹士长便成了司内地位最高的人，是以丹枢知道天纵君到来之事，她甚至通过下属汇报了解到天纵与列车组同行，对他们颇为照顾。于是她接近将军的客人，想把他拉入自己的战线，可惜，自己走时匆忙，没有确定穹是否服下丹药。 仙舟对天纵的事迹一直颇有传颂，但是他已有六百年未现于人前，他若真有故事里那样勇武，为何第三次丰饶民之战不在？甚至联盟大大小小的征战中，他从未露面。 且天纵前往虚陵是在倏忽之乱后，那时罗浮云骑损失惨重，甚至将军都是由刚成年的景元继任，联盟不让天纵留守罗浮，却将其调走，无非是有事需要掩人耳目。 这个猜测在她与龙师结盟后得到了证实。龙师告诉她，天纵君景云与景元是双生子，二人关系极好，倏忽之乱中景云接替重伤的腾骁用血肉之身拖住倏忽，在战场的中央，黑色的太阳被引爆时应该无法脱身。 丹枢由此推定他可能死了，但介于联盟的所作所为以及景云与妖弓的关系，丹枢又猜测他有可能存活，但受伤严重，连仙舟都无法医治……却不想，能在这看见传说中的人。 “天纵将军能征惯战，在您眼中我们当然早已是死物。” 一路走来，丹鼎司中只有药王秘传成员与司内圈养异兽的尸体，丹枢之前的猜测不攻自破，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景云多吸入烟雾。 “彼时，建木玄根包覆罗浮仙舟，宛如有生之物。我族睥睨星海，无可匹敌。人人皆能得道成仙，自在变化。丰饶神迹降于九艘仙舟，那是何等荣光的时代……” “再瞧现在，仙舟沦落成了何等模样？！甘受妖弓驱使，屡遭丰饶之民涂炭，【十王司】甚至逼迫我们放弃长生……” 景云顺嘴吐槽：“得了吧，没放弃时你们也闹……” “可叹啊，我不怪你无知。因为我们没能出生在建木初降的时代，见证那时的奇迹。但现在，我们还有机会，恢复古制……” “有啥奇迹？当年除了乱成一锅粥的仙舟我可啥都没看到。” 景云原本还以为丹枢有什么高见，结果就这，自己还耐下心来听她废话。 “既然你不打算做人了，那我也不必再遵守那些条例，算是帮大忙啦~” ‘当年’丹枢惊讶于景云的用词，听他的意思，就像自己经历过那个时代…… 难道龙师的情报有问题？不可能，有关天纵君的记载只能追溯至八百年前，是因为药物导致神志不清了吗？也是，再厉害的将军也逃不开长生种的宿命，不知道魔阴身的天纵可以帮自己多少……还未等他细想，景云已提刀向她冲来，附近的魔阴身赶紧挡在丹枢身前，替她抵挡攻击。 景云的突然发难也让丹枢进入战斗状态。 “将军，请容我向你展示，仙人们曾经做到的事情。” 在药王秘传的掩护下，丹枢向天举起手中的权杖：“慈怀药王，听我呼召！” 景云：……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是把药师当狗了吧！是的吧！ 可话不能这么说，药师祂是星神，得委婉点。 “你把药师和岚搞混了！” 景云吐槽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用脚把串在入梦上的魔阴身踢走的同时，一个转身，萦云划断身后扑来魔阴身的双臂。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不对，景云放弃往下深想，总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丹枢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笑话，药师怎么可能来，祂听没听见还是两说呢。 “为何……为何会如此？她明明说过……”丹枢不可置信道。 “厉害！绝灭大君的话都敢信，” 景云也不着急，现在场上只有他和丹枢还能行动，他慢条斯理地挽剑花甩去刀上的鲜血，“有这脑子，做啥都会失败的。可以投降吗？你有审问的价值。” “哼，妖弓走狗！”丹枢的权杖指向景云，“这雾霭中我们混入了诱发魔阴身的丹药，你吸入那么多，离魔阴不远了。能将您留下，这么多家人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此言一出，弹幕一片沸腾。 【靠，打不过玩阴的。】 【怎么办啊，小哥哥要变树杈子了！】 【弱弱问一句，魔阴身还算活人吗？】 【应该…算？（思考.jpg）】 【致命弱点，闪不了。】 自由宫也因为这句话欢呼起来，对家阴沟里翻船的戏码谁也不会拒绝，要不是太突然了，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开派对庆祝。 然而这股欢乐的气氛在下一刻便因景云的话戛然而止。 景云愤怒地呵斥道：“家人是消耗品吗？” 嗔恚！自己快要成功啦，丹枢在心中窃喜，却听下一刻，景云补充道：“药理是诱发那些负面记忆吧~真可惜，小爷我记性不好。” 气温骤降，连天人之身都在严寒下颤抖。原本和煦的微风开始变得凌冽，夹杂着的雪花刮得人生疼，天地也阴沉下来，这场景让直播间的观众唏嘘不已，又是这一招，能不能来些新鲜花样。 新鲜花样也有，那些狂风好歹将毒雾聚集起来，防止它们外散，而雪花却没有任何杀伤力，它们作用好像只有阻碍阳光，阻隔视线。 丹枢是盲人，即使已经恢复视力，她也习惯了依靠听觉视物，所以雪花的阻碍对她毫无用处。敏锐的听觉告诉她，在风雪中有东西在接近，数量庞大，听起来像是丹鼎司豢养的奎木的脚步声。它们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听妖弓走狗驱使！ 来不及细想，一道道蓝白色的流光从风雪中窜出，它们的利爪不断划伤丹枢的躯体，却又避开丹腑，迟迟不肯给出致命一击，像是玩弄耗子的猫咪。 不，这些不是奎木。 是、是天纵的狼群！ 第50章 威灵 景云坐在行医集市的树下，这棵像龙一样的树竟然还没死，也算是现在罗浮少数自己还熟悉的东西了。 获救的孩子们围着景云分果果软糖，他们最开始挺怕这个一身血的将军，可景云将军是来救他们的，他有糖果，还有好多厉害的狼狗，孩子们便也忘记了害怕，反而有几个胆大的，得寸进尺的缠着景云要听军旅故事。 符玄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如果忽略景云的衣着，确实算得上与民同乐的温馨场景。 “将军，太卜大人携援军赶到。” 带她来的云骑回报道，她是因伤来此休养的云骑队长，在丹鼎司发生突变时，迅速与同袍组织起来保护平民，在景云前往鳞渊境时更是被委以重任，把守据点，保护平民。 看景云有正事要处理，一位医士赶来替他从孩子们中解围。 “将军好生惬意，不知这丹鼎司中状况如何了。” 虽说景云无意与自己竞争，但这种工作偷懒的态度符玄也很讨厌，再加上他刚刚趁自己去和景元汇报时私自关闭通讯，是以她一开口便夹枪带棒。 “活人都在广场上，至于死人嘛，我就不知道啦~”景云把手里糖果罐子递给医士，示意他接着陪孩子们玩。 “兵家之地，死生之事，将军需得慎重。您该先与主力会合。” “符卿，我很慎重的，每个都确保死透了。再说啦，这些家伙往炉子里加料，我若不速战速决把它关了，后果怕是会更严重。” 炉子？丹鼎司里的炉子只有太真丹室的丹炉，神策府收集的情报可知：药王秘传掌握能诱导人堕入魔阴的药物，难不成！ “医士！快给这个混蛋仔细检查！” 符玄快被气死了，景云和景元一样的年纪，都是半只脚踏入魔阴的家伙，他竟然敢！儿子这么莽，帝弓祂老人家知道吗？ “不用在意，”景云挥手示意听到符玄要求的医士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魔阴身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符玄虽不理解，但还是老实回答：“医士认为，魔阴身与记忆有关。长生种虽有极其漫长的寿命，记忆的容量终究有限。 数百年，上千年过去，长生种能感受到的情绪阈值不断提升，记忆也在天长日久的磨蚀下稀薄和厌倦，只留下最极端、鲜明的沉淀。 那几乎必定是痛苦和悔恨的记忆残渣……在这些极端情绪下，身为人的自我开始崩溃……这便是魔阴身的开端。” “这便是答案，”景云表情如常，“他们投放的药物只是引导出脑海里最痛苦的记忆。 首先，云的记忆大部分被星神封印，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其次，我会闭气。” 【啊？！】 【不是哥们？】 【我的脑子，它好像熟了】 指挥中心的众人也因这句话皱紧眉头，景云与星神牵扯甚深众人是知道的，只是星神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保护还是戒备与操纵？ 禁地里的符玄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就炸出来这么大的瓜，疑惑地猜测：“是帝弓？” 她还记得景云‘帝弓义子’的身份，如果是为了阻止他堕入魔阴那可以理解。 “你怎么会猜他？”景云失声笑道，“怎么想都是流光天君更有可能吧。” “还不是因为你是……”碍于场合，符玄堪堪止住话头，景云会闭气的话应该没有吸入多少烟雾，放心下来的她转而问起围在景云身边的狼，“这些狼是怎么回事？丹鼎司的精神抚慰犬？” 五只狼聚集在景云周围，和寻常犬只不同，它们更大，目测有5米长，蓝背白肚，毛随风飘扬，似乎在燃烧一样。景云摸着凑到自己手下的狼头回答：“是我的威灵。” “欸、欸？！” 符玄有些怀疑人生。她之前为了更好继任将军之位，对帝弓赐下的每尊威灵都研究过，除了天纵的，毕竟关于他的资料大都是机密，少数自己可以阅览的资料里提过，天纵的威灵十分特殊，是群狼，结果，就这？和景元的神君比好小啊！ “呃，打架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景云试着给自己的威灵挽尊，“它们可以合体成狼王。啊，符卿能叫出哥哥的威灵名字吗？” “你也忒小瞧本座了，神霄雷府总司驱雷掣电追魔扫秽天君，”要知道景元的神君名字拗口，大部分仙舟人只知道简称神君，但自己可是一字不差全背下来了“我还知道你的威灵叫琼英。” “真有人背全名啊，”景云有些惊讶，“其实琼英只是狼王的名字，你左边那只叫奶黄，旁边的是流沙，我摸的是包包，包包左边是天冬，它旁边是陨铁，还有……” 符玄赶紧叫停：“停！这些都是什么鬼名字，不会每个都有吧！” “不比神君好记，这些名字我们想了一下午呢！神君都有人愿意背全名，这个肯定有人记。” 【原来不是一个人起的，难怪风格这么不统一。】 【说实话，你起这些名是不是想为难那些背名字的人？】 【先难为的不是自己吗？】 第51章 还有一件事 “先不扯这些，福图纳是怎么回事？祂怎么来罗浮了？还干扰穷观阵，太卜司现在可以说是停摆状态！” 符玄还记挂着这件事，作为最古老的星神之一，时运不缺追随者。但与其他星神不同，即使是虚无也有命途行者，可自时运的命途开启以来，从没人能踏上这条命途，甚至产生了‘时运封锁了命途’的流言，其实动脑子想想谣言便不攻自破，可惜宇宙里清醒者总是少数。 景云：…… “你可以理解为，福图纳在一个独立的洞天里，这个洞天的入口不是固定的，你可以从宇宙中任意一个地点进入，也可以通过它到达任意一点。所以，换句话说，祂一直在仙舟。 至于影响穷观阵，可能是星核和建木影响了罗浮空间的稳定，导致祂的力量泄漏到此处。穷观阵技术受赐于遍智天君，最是敏锐，或许是捕捉到了这份力量。” 虽然不理解符玄为什么突然问【时运】的事，景云还是试着解释，担心自己的信息没用，他好心提议道：“我现在只知道这些，不够的话可以帮你问问岚，我有带神矢。” 说完怕符玄不信，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那个箭形的护身符，箭矢上的兽纹怒目圆睁，似乎随时要择人而噬。 符玄当然认得这个，在第三次丰饶民战争陷入危局时，自己提议用瞰云镜向帝弓光矢最后的所在处求救，只是没人敢确定帝弓是否还在那…… 那是她第一次见帝弓神矢，箭矢躺在锦盒里，小小一个，却牵动了所有人的视线。景元对师傅说它曾经的主人可以凭此联系帝弓，现在也可以尝试通过它感知帝弓的方位…… “这些小事无需惊扰帝弓。”符玄赶紧制止，要是让帝弓知道建木复生罗浮就完了，她可不想在有生之年里再看一次光矢。 “我可以直接和岚通讯，”景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担心的不是这个，遂试探着问：“你在担心光矢？” 符玄用沉默代替回答，三十年前的战争改变了太多仙舟人的命运。 这是多大的心理创伤啊……景云只能无奈保证：“在事态失控前，帝弓不会出手，所以一切皆仰赖太卜大人啦~” “本座自有分寸，”闻听此言，符玄快速调整好状态，“那堵光幕还能持续多久？” “啊啦，太卜大人看出来啦~”景云也不遮掩，将手从狼头上拿开，正色道：“我也不知道。虽然不可能被区区星核和建木攻破，但是供能是个大问题。 原版不用考虑这个，但这毕竟只是个山寨的，用料少，步骤省，工期短……只能做应急之用。还有一件事，药王魁首抓到了，现在由茶露和仙茗看守，需要云骑押解。” 这又是什么鬼名字，但有奶黄珠玉在前，符玄也无力吐槽，只得道：“这里就交给本座，将军还请去稍作休整。景元将军托我为将军带来了新衣。” 景云的白衣基本都被血染红了，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或者两者皆有。符玄没法确定他有没有受伤，但景云在丹鼎司内的大捷无疑将提高军队士气。 “还有一件事，你看到丹枢时不要太惊讶，孩子们没收住力，她现在有点……呃……”景云半天都没想到委婉的形容词，只能给出结论，“还算活着。” 什么叫有点还算活着！ 这什么破形容，景元他弟弟读过书没？ 景云看符玄表情，知道她没理解，便在前头带路，示意符玄和她身旁的云骑跟上。一行人行至行医集市角落的月洞门前，此处亦有两只犬形威灵把守。 符玄猜测：“茶露？仙茗？” 景云解释道：“左边的是蓝枫，右边的是晴柔。茶露和仙茗在里面守着。” 几人穿过门，越往里走血腥气越重，符玄还以为是景云和威灵们身上的味道，但当她穿过拱桥看清小巷中的那片空地上有什么便明白了。 那是一团血肉，还在挣扎蠕动，它的身旁守着两只狼。狼的毛发像是燃烧的火焰，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每当那团血肉快凝聚出形状时，便有一狼伸爪将其拍碎，‘还算活着’的形容倒真没错…… 景云笑着向符玄表示歉意：“犬子顽劣，让符卿见笑了。也不知道药王秘传捣鼓的什么，好好的人成了这个样子……可悲啊~” “本座曾在《魔阴身考》中读到这样的描写，没想到还有亲眼见到的一天……” 即使见过大场面，符玄也感到一阵恶心，“通知十王司，让判官来收押。” “既然此处有符卿，我便放心啦。哦，还有一件事，等丹炉的雾气散干净再行军，不急于这一时，老哥说要先等列车组会合；大雩殿雕像下面的琥珀别碰，那是给晶壁供能的。” 符玄沉默着等景云说完，景云等符玄接话，二人就此陷入沉默。最后还是符玄打破僵局。 “没了？” “还要有什么？” 景云装出不解，能告诉符玄的就这些，难道她的法眼还能算出自己隐瞒的事？ 符玄叉腰道：“将军，下次有事请一次性说完。” 【景云怎么和我爷爷似的。】 【他对星神到底知道多少啊？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吗？】 【人家有这个义务吗？】 【也是，仙舟太卜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我们原是不配~（哭.jpg）】 【快吐了，那么好看一大姐姐，被活生生折腾成那个样子。】 【还把锅扣到药王秘传头上。】 【太突然了，咱妈都没反应过来，慢两秒才切的直播间。】 【不怪咱妈，他打到最后我们就只看到风雪了，谁知道竟然是这种收场。】 第52章 丰饶玄鹿 罗浮工造司 穿过换境画屏，众人来到中心平台。 先前只是远观，现在近距离看更加震撼。火炉被枝条紧紧缠绕，托举到空中。失去建木的供养，这些根系已经停止生长，可炉中的火焰依旧无法灼伤它们分毫！ “它缠绕的工造司至宝……造化烘炉！小娃儿，快来帮帮老夫！咱们齐心协力把它斫断，别让它穿透了烘炉！” 若不出手，根须凿穿烘炉只是时间问题。炉子坏了还能修，里面的东西要是跑出来，罗浮危矣！ 身为工正，公输师傅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岂会不急？ 三小只闻言赶紧上前，却被瓦尔特拦住。他出言提醒：“小心，那东西在变化。” 瓦尔特话语未落，树枝的绿色慢慢退去，似乎是即将枯萎，但是平台中间的巨大花苞竟缓慢绽放开来。在供养被切断的情况下，它选择牺牲枝条来为开花积蓄能量！ 巨量金色花粉被瞬间释放，迷了众人的眼，开拓者里有人被熏得喷嚏不止……好在这些花粉无毒，但有些花粉过敏的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失去战斗力。 花粉还未散去，金雾中亮起两道猩红的光束。一头生有四角的蓝鹿从花蕊中走出。它很美，角与树枝相伴，又有金花硕果点缀，像是植物和动物的结合体，但生物不该长生这样。 玄鹿昂首挺胸的踏出花瓣，抖落身上的花粉，下一瞬，鹿鸣伴着狂风吹散金雾。众人连忙用手护在脸前，努力站稳。 不仅在场的开拓者连连后退，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无比震撼。 【怎么哪里都是一个烂套路？宝物前面必有小boss。】 【好漂亮，就是头上的花有点眼熟。】 【你这么说，好像真在哪见过……（思考.jpg）】 【小曦的奖励。】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怪不得棒子偷后小景也不追究。】 【他追究了，直接嫁祸于人。】 【还小景呐，那是祖宗！怎么说话的，那是棒子欺老！】 【毕竟人家出生的时候，明朝应该刚建立……】 【突然对他的年纪有概念了。】 公输师傅大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他活了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与众人的惊讶、害怕不同，停云反而赞叹道：“不愧是神迹，信手造化生命。这股力量，真了不得……” 如果穹这时候回头，他就会发现她的表情与丹枢谈论魔阴身时的非常相似。 “哒！”玄鹿提起前蹄踏地。 瞬间……什么都没发生。 它不死心，竟直立起上半身，狠狠踏在地上，建木的根系依旧没有回应。 在场的开拓者们可不知道它在干什么，只当牲畜终究是牲畜，出场炫酷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任人宰割。虽然有能力一战的只有命途行者，还有得到等离子炮的俄国开拓者，其他的开拓者……只是鹿摇头掀起的飓风便吹倒了不少开拓者，更别提飓风中夹杂的树叶攻击力也不小。 停云在一旁看着战斗也是叹息连连，如果自己有建木塑造的身体，必不会如此不堪…… 即使依靠工造司中玄根残存的力量满血复活了一次，失去建木本体无限制供养的玄鹿还是没能支撑多久便哀鸣一声倒下，化为金色的叶片被风吹散。建木玄根微弱的光芒也随着玄鹿的死亡彻底熄灭。 “景元将军说建木是不可思议的仙舟神通……那头鹿看似与寻常生命无异，但即使受了致命伤也能瞬间愈合。我总算是明白仙舟人为何要追随巡猎，铲除丰饶了。不死不灭的造物，一旦放任它开枝散叶，会让整个世界的生态系统瞬间崩溃。怪不得仙舟人随星舰流浪宇宙，从不在某个星球定居……” “杨先生很有见地。可惜八千年前，身为求药使的先人们不能洞见这背后的隐忧也许他们中有人想到了，拒绝了寿瘟祸祖的馈赠。然而作为一整个文明，真的能抗拒长生不死的诱惑吗？” “真是讽刺，智者埋泉下，愚者长不灭啊……” “仙舟悔愧于曾受丰饶蛊惑，才最终决定踏上巡猎征途。也许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公输的感叹充满无奈，弹幕上也掀起哲学大战。 【确实，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反正我是拒绝不了。变成怪物也认了，多挣几百年呢~】 【多打几百年工，还不能退休……】 【长生只是富人的福报，我们凑什么热闹？】 【长生的富人以后不会变成天龙人吗？】 【景元和景云都说过，仙舟因为长生发生过很严重的灾难……】 【有得必有失嘛~】 【别的不说，人口增长，社会资源分配不均怎么解决？】 【对啊，不会老就不用退休让位置。】 禁地内的公输师傅对观众的争吵全然不知，他正在与列车组道别。 “多谢各位的援手。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去丹鼎司。那里与建木毗邻，瞧眼前这番景象，那里一定更为凶险。去吧，各位，一路小心，老夫在此祝你们顺利。” 第53章 绝灭大君 丹鼎司 此处洞天与海相临，建筑风格依旧与龙国江南一带的风格类似，若是平日，一定是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是此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成片的尸体…… “战况真激烈啊……”三月七不忍再看。这里只有魔阴身与妖兽的尸体，想来云骑军已经收敛了同袍的尸骨，也不知道伤亡多少…… 停云解释道：“看来我们在工造司耽搁时，太卜大人已先行开拔出征啦。” “兵贵神速。罗浮仙舟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遏制星核灾变，”瓦尔特对符玄的决定表示赞同，“景元将军把指挥云骑的重任交给太卜，必然知道他会按卜算的结果行动。” “幸好将军没让咱们跟着云骑……打仗和冒险真的不一样啊，这满地的人……我、我见不得这种大场面。” 【闺女你错了，确实是大场面，只是没云骑什么事。】 【确实，景云到丹鼎司就带狗开杀，根本不留活口。】 【先杀为敬，清图潜入嘛】 禁地内的停云听三月七此言，笑着说安慰：“贵客说哪里话，这也算不得什么场面。数百年前。某丰饶的令使为了劫夺建木，率军压境罗浮，几乎摧毁半数洞天，杀得云骑军血流成河。 这样的过去，对长生种来说甚至不算历史，称昨天也不为过。与之相比，眼前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哇，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比起年轻人的打打闹闹，稳重的成年人瓦尔特先生更关心战况：“也不知道太卜这一战是输是赢？” “保守点一比一平。” “你以为是打比赛啊还有平局？”三月七吐槽穹，“我看倒下的没有云骑军，这一仗仙舟应该打得很漂亮。” 老杨沉思后才给出自己的推断：“未必。如果行军大捷，通常会留下据点和部队置后策应。但这里却没有。四下找找，或许还有线索。” 瓦尔特话语刚落，便看见前面走来一队云骑，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是谁？报上来意。” “等等，是你们啊——几位快些随我们来，天纵君在等你们。”对方看清几人后收起阵刀。 “嗯，你认得咱们？”三月七好奇问道。 “你们不是将军请来的客人吗？太卜算到了各位。她吩咐过，一定要等候几位到来。” “等我们？”穹不解道。 “太卜命队伍驻扎后，便率斥候去前方侦察了，此处现由天纵君坐镇。天纵君说，几位不到，云骑便不得进发。啊，各位还请到阵中稍候，一切等太卜大人返回后再作主张。” 说话间，几人跟在云骑队伍的身后进入行医集市，映入眼帘的是广场正中央巨大的形似龙的红枫，以及等候在树下的青年将军。 景云看见跟随云骑到来的众人，微笑着抬起手，手中长弓显现，他轻轻拉开弓弦，蓝色的光芒在箭矢上凝聚，这架势怎么看怎么熟悉，只是这次光矢对准众人…… “师傅？”穹不可思议的喃喃。 丹恒高喊：“快散开！是光矢！” 景云没有理由的突然发难，他的目标最可能是那位有问题的狐人，但是光矢是范围性杀伤！ 他将走在前面的穹往后拉，瓦尔特将三月七护在身后，手中握紧拐杖，叶铭辰也张开护盾，尽可能将沈曦和俄国开拓者们保护起来…… 【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0帧起手，这才是我想看的反派。】 【完了，世界末日啦……】 【论反派，还得是你，杀队友祭旗是吧。】 【***华国粗口***】 【你真不是好人呐！】 符玄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如何都算不出，为什么自己只是与斥候去探查情报，回来后营地里却是这副样子。药王秘传的毒药还是影响到景云了吗？ “景云！” 她想唤回景云的理智，但一切都晚了，箭已离弦，凡人追不上光矢，无论它是不是由帝弓亲自射出。 幻胧见状，当即舍去停云的身体，她可不想赌巡猎最宠爱的令使全力一击可不可以杀死一位毁灭的令使。 在停云身后的瓦尔特和丹恒看得最清楚，光矢还未到前来，停云小姐的脖子却是突然90°弯折，随后整个人瘫倒到地上，一团幽火从她身体中窜出。在火焰逃离的刹那，景云的光矢也射入领路云骑前面半米的地上，炸开的水花溅了众人一身。 “哈哈哈哈，你竟然害怕水花，”景云执弓的手已经放下，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你是在惧怕毁灭吗，小卒子？” “哎呀，为什么要逼我亲自出手呢，将军？这有悖我的毁灭美学呀……罢了，看来要从内部崩裂仙舟，还得用别的法子……” “既然领受了丰饶的恩赐，你们应该承受的住毁灭的祝福吧？” 幻胧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如果一位绝灭大君惧怕毁灭的传闻被坐实，乐子神肯定很乐意用这件事取笑纳努克大人，到时候自己会遭遇什么也是可预见的。 该死的仙舟！ “列位贵客，容我重新介绍——我是绝灭大君幻胧。我来此，乃是让这仙舟分崩离析，自灭而亡！” “停云小姐是……军团的绝灭大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诸位，冷静！大敌当前，切不可乱了阵脚！”符玄当机立断，稳定军心，毕竟在场的这个将军明显靠不住。 “盯上仙舟的不是焚风，不是星啸，你们很幸运哦。我嘛，是最不喜欢亲手制造毁灭的了……可惜将军执意要我登台，幻胧也只得献丑一番。 该赴约了，请容我先行告退，希望你们能同这些戏子……玩得开心。” “来都来啦，留下一起玩玩啊~琼英！” 景云一声令下，一头毛发如蓝色火焰的巨狼冲出，它一跃而起，想将幻胧吞入口中，可惜，幻胧在那之前先消散了。巨狼落回地上，因为没有带回猎物，拿虚卒撒气。 “这是我见过跑得最快的敌人。”景云吐槽道。 三月七依旧惊魂未定：“这、这……所以和我们一路同行的停云小姐是军团的人？！ 她身上冒出的那团火又是什么东西？停云小姐的身体……她的身体又去哪儿了？杨叔，你见多识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突发情况下，少女下意识向在场最可靠的长辈求助。 “那团火焰自称绝灭大君，幻胧。这个名字，我曾经在其他无名客口中听过。她是纳努克坐下的七位大君之一，钟爱凡人的自毁，许多生灵被她诱入过万劫不复的深渊……其它的，还请将军解惑。” “真正的停云根本就没回罗浮，码头上遇到的一开始就是幻胧的化形。她属于岁阳一族，不巧，本人因为体质问题，对这些玩意有点儿敏感。 至于我为什么没指明，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请诸位帮忙看住她。” “将军言下之意是，那位天舶司的姑娘早已遭遇不测？” “符卿，话不能说绝对，命运总会为人留下一线生机。” “鸡汤还是免了。难怪药王秘传兴起叛乱，原来是与军团大君暗中勾结。她伪装仙舟人的样貌，将星核送入罗浮，让我们自相毁灭……” 符玄当机立断：“她的目标一定是建木！染指建木，有如夺走罗浮的根源，如此一来，覆灭仙舟轻而易举。事不宜迟，必须马上阻止她！” “登上星槎，前方便是封印建木的洞天——鳞渊境。现在就出发！” 第54章 共轭父子 星槎在古海上航行，景云与符玄和列车组同乘一艘星槎，其余开拓者共乘另一艘。船内众人在商讨情报，景云与丹恒俩人站在甲板上吹海风，自从丹恒将玉符还给景云后，两人便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丹恒、师傅，你不进来吗？”穹从船舱里探出脑袋。 “还是不了，穹儿。我身上味道重，免得熏着你们。” “哎呀，我们又不在意这些，”三月七也钻出脑袋，“外面风还蛮大的，你们不怕感冒吗？而且景云我还有好多事没问你。” “好吧，丹恒，一起进去如何？这片海没什么好看的。” 景云和丹恒刚回船舱里，穹和三月七就凑过来。 “师傅，你和岚到底什么关系啊，你答应要说的~” 自列车组会议至今，他们一直没机会进一步发掘景云和星神的故事，但这么惊人的事穹和三月七不好奇是假的，只是之前一直被派活，景云也忙着处理罗浮上的危机，根本没空继续那场聊天。 “共轭父子。” “哈？！” 反应最激烈的竟然是符玄，她整个人从位置上跳起来。 “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我在泄密欸，”景云示意符玄安静些，“哥哥是不是告诉你我是‘帝弓义子’，那他有说为什么是我吗？” 符玄：…… 当时太震惊，忘记问了。 “想来是联盟机密，本座无意窥探。” 景云十分善解人意：“那……你出去给我们望风？” “本座还是在这里听着。”符玄重新坐回位置上。 “我会成为帝弓义子，是因为我是岚养父的轮回再世之身。你们知道仙舟的持明吗？他们活的久了，又或者受伤濒死，会蜕鳞逆生，化作一颗珍珠般的蛋，然后以幼子形态破壳新生……蜕卵重生后，前世种种一笔勾销，成为另一个人。” “云的情况和他们相似，却又不同。云已轮回转世，却为前世所扰，故友们又倾向于将云当旧人……。” 【等等……我不认识字了】 【前世今生，这不仙侠那的套路吗？】 【猜一波替身梗】 【又老又离谱的套路……缺爱到什么程度才能找老爹的替身？】 【你不懂，骨科老香了。】 【小说我很喜欢，但这里是现实，我只有一个字：滚！】 星槎上的瓦尔特推了下眼镜：“真令人惊讶，星神会在乎升格前的人……” “祂们为命途所困，但并非丧失情感，常乐天君便是个好例子。”景云试着解释。 三月七好奇的问：“岚的养父是什么样的人啊？” 养育星神欸，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人吧。 “不清楚，但常乐天君说他一介商贾，不过运气好抚养岚长大罢了，和帝弓的升格没什么关系。” “只能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景云没有说谎，他只是挑了云最不起眼的一个身份，符玄肯定会把关于建木的事上报。关于云，那些老不死的知道的越少越好，要是知道的太多不敢闹事，他会难受的。 没有想象中那么跌宕起伏，但穹的好奇心还是被小小的满足了一下，只是他有了新的疑问：“那岚把你当谁？” 父亲？那为什么景云的身份是‘帝弓义子’？ 儿子？转世轮回的景云应该和前世无关，祂若视其为两人，又为什么要赐福？ “祂，一直看得很清。” “呃……不是太懂星神在想些什么。” 三月七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在清醒的认知亲人已经转世轮回的基础上执着于前世不放。 “小三月，能懂才奇怪吧？先打声招呼，鳞渊境某种意义上说是持明祖坟，那里气味不好，一股子死鱼腥味，也不知道持明怎么一个个那么怀念。” 一路沉默的丹恒终于忍不下去，出言反驳景云“祖坟”的形容：“初代龙尊雨别用波月古海封印建木，那里对持明来说是故乡和圣地一样的存在，持明的生命结束时，也需要回到古海蜕卵重生。” “你终于开口啦，”景云对自己把闷葫芦逼出话来表示满意，“虽然仙舟以往和列车组素无交集，但现在我需要你们帮忙。 正如丹恒所说，持明视鳞渊境为圣地，是以寻常人禁止进入。虽然现在非常时期，但人选还是要精简，列车组是仙舟的客人，世上从无向客人问责的道理；我从不理会那些蠹虫蚊蝇；至于景元……私心上说，我不愿哥哥沾染此事，可事发罗浮，他必须在场。” “天纵将军！”符玄盯着景云，她明白那些言下未尽之意。 “符卿，罗浮需要可靠的人坐镇，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此行或有凶险，后续报告便拜托你啦~” 大敌当前，不能灭自己士气，符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正常点啊！” 第55章 鳞渊境 鳞渊境 显龙大雩殿 作为持明族的圣地，这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荒凉，沙滩上的残垣断壁，唯一保存不错的广场中央树立着一尊塑像。塑像下堆叠的宝石散发出暖黄的荧光，广场后是金色的光幕，再往后是望不到边际的海面，无路可走。透过海面的薄雾，依稀可以看见参天的建木。 “没路了，有船吗？” “小三月，持明圣地，谁会在这里划船？” 景云转身正好看见三月七震惊的表情，好像在说‘不会是要叫我们游过去吧？’ “建木玄根在水下，所以我们现在应该……” “潜水？！我没学过。” “不至于，穹儿。我们只要在这里等会云吟术的人前来便可。我去接应哥哥，你们在附近转转，偷偷和你们说，这里原本不准外族人来的，趁现在好好玩玩。” “将军，我听得见。” “那符卿也玩得开心，我干正事去啦~” “将军！”符玄无语的看着景云离开，“我怎么会对他抱有期待，流言害人呐。” 三月七对于仙舟上关于景云的流言更加好奇了，白露刚开始那么害怕景云，不会他被仙舟人用去止小儿夜啼吧？ “太卜大人，流言里是怎么说他的啊？” “流言？你说那个啊，他们说天纵君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孔武有力，战无不胜，不近人情……” “啊……啊？！” 【啊……嗯……除了战无不胜，其它我一个也不认。】 【传流言的人是何居心，好好一个小哥哥，说的那么不堪。】 【我记得假景云也吐槽过谣言，还说要上门拜访。】 【说来，冒牌货在哪，太卜司通讯后就没见过他了。】 【那个假货胆子也够大，可他真的知道好多，也像个好人，但他为什么不说全啊？】 【我现在怀疑那个假货和国运禁地有点关系。】 【你要这样，那我还怀疑景云和丰饶星神有关呢。】 【追着人家杀还没关系？】 【虽然，但是，联盟杀的是丰饶民，他们没胆子杀星神。】 禁地内 祈龙坛 景云远远的便看见等在码头处的两人，幸好云骑主力依旧在丹鼎司驻扎，跟来的云骑全部在显龙大雩殿戍守。 “真不巧，你们要等的人有事来不了。被我打乱演出，艾利欧没有又哭又闹，呜呜呜~好可怜吧？” “天纵君说笑了，”卡芙卡转身看向来人，和阿刃说的一样，喜欢玩笑的孩子，“您来也是一样的。” “是吗？别是现场找补啊。” 景云走到离两人几米远的距离，仔细打量刃，眼神却不带丝毫怀疑与审视。视线最终停留在他胸口的位置上，两颗扣子即使再努力，也依旧留下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缠绕的绷带。 “好久不见。你的衣服小了，去逛街啊~我买单。” 他的行为和语气都太过熟稔，刃感觉自己很不好，那些情绪又出现了，又是这种感觉…… “景云，”刃一手撑着额头，他的状态很不好，特别是看得景云的时候，这个人，时隔百年又一次站在自己面前，“你竟然还活着。” 景云下意识看向那个灰色的手环，暗淡无光的灰色，没有一丝生命的温度。他突然想皮一下：“不算活着，只是没死。” “哈，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我要让你感受这种痛苦，景云，我要让你知道死的痛苦！” 不是？！景云一脸震惊的看向卡芙卡，这么信任剧本！丹恒人都没来，你就把魔阴身解封啦？现在他捅谁？不能是我吧？ 该死，玩笑开过头啦。 “我无意与你为敌。” 景云握紧萦云，被惹生气的老实人有多恐怖，他一直很明白。 “啊，那可不行。你今天谁也杀不了，通缉犯，因为你得跟我走。”金发的少年出现在刃的身后，语气带着少年人的骄傲。 “景元的跟班小子……景元没教你怎么审时度势么……” 眼看刃要对彦卿出手，景云赶紧出言阻止，“大人间的事，别说孩子啊！” “师叔？” 彦卿这才看见被刃和卡芙卡挡在身后的景云，也就是说，这个通缉犯刚才在威胁将军！ “意图行刺联盟将军，罪加一等。劝你快快束手就擒！” 虽然与那个女人交手打碎了彦卿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他也已经明白自己和刃的差距，可那又如何？ 他是云骑骁卫，绝不能退！ “呵-”刃轻笑一声，他倒要看看景元这个弟子实力如何。 刃提剑快速向彦卿冲去，彦卿也迅速挡下攻击，更是趁机放出飞剑，试图扰乱他的阵脚。 “不知死活的小子，那就再添把火吧，卡芙卡。” “嗯，阿刃。听我说……”飞来的障刀打断了卡芙卡的话，刀的主人缓步向她走来。 “二对一未免有些不公，女士。如果你想活动筋骨，我乐意奉陪。” “看来你对我颇有微辞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战，卡芙卡没有丝毫慌张，景云的眼里没有战意，她看得很清楚，他甚至没有拿武器。 “你误会了，我其实很喜欢星核猎手，也挺喜欢穹儿的。” “听说你把他收为弟子。” “你不同意？” “不，天纵君厚爱，是他的荣幸，只是……”艾利欧的剧本里没有景云的出场，这位不请自来的演员已经把剧本搅乱，甚至穹也没有按计划在贝洛伯格开启存护命途。 现在他将穹收为弟子，虽然保证了在最后的时刻联盟会出手相助，但被留在仙舟没有继续踏上旅途的穹真的可以将最好的未来化为真实吗？ “放心，我没有把他留在仙舟的打算。该有的也会给他补上的，”景云给出保证，“你该去劝架了，哥哥快到啦。” 列车组彼此间和家人一样，他可没有拆散一家人的恶趣味。 “将军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嗯哼，小爷我有的是手段~” 【你们应该是敌对状态吧？】 【聊起来了？】 【看后面，快看后面，你大侄子要完！】 【还好他们打架不打脸。（庆幸.jpg）】 【穹和星核猎手有关系？这才是你收徒的真正原因！】 【你果然对所有人说谎了，你是奔着星核猎手来的。】 【和星核灾难有关的两波人你都认识还有利益往来，不是大Boss剧本很难服众（思考.jpg）】 【星核猎手不是证明没关系了吗？】 【旁听审讯的景云是假的，真货可是啥都不知道纯卖国】 【不，他应该知道的比景元多，毕竟景元不知道把星核带入的人，也不知道穹和星核猎手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是哪来的消息。】 【还有人记得‘梦卜’吗？】 禁地里的彦卿已经落败，飞剑的残片随处可见，但他还撑着剑想站起来再战，他不能输，这些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在鳞渊境里图谋不轨，天纵将军也可能被言灵影响，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好了，各位，听我说：住手吧。” 卡芙卡出声阻止这场战斗，丹恒没来，这场战斗没有意义。虽然她不知道景云要用什么方法开海，但被星神偏爱的令使，肯定有凡人无法想象的手段。 彦卿质问卡芙卡：“你做了什么？” “一点准备工作，好迎接大人物的大驾光临……总不能让堂堂罗浮将军，看我家阿刃的笑话呀。” “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从几人身后传来，景元人未到声先至。 “景元……” “将军！” “哥。” 景元先确认彦卿除了力竭与一些小伤外再无其他，后又扫视在场众人，才对刃缓缓开口：“老友久别重回仙舟，却总是在些尴尬的场合。如念故人之交，应该早些通知我才是。” “你弟弟打乱了计划。” 闻听此言的景云满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刃，他是怎么做到一脸冷酷的恶人先告状的？ “没人和我讲！” 景元有些好笑得看向那处小孩子吵架，一瞬间，他有回到从前的错觉，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他对卡芙卡说：“你们帮了仙舟一个小忙，我很感谢。带这人走吧，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将军，我……”彦卿想向景元请罪，他输了，辜负了将军的期待。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景元阻止彦卿继续说下去，而是在刃和卡芙卡离开后看向景云：“阿云有什么要说的？” “有，大事，说出来吓死你的那种。” 因为还没和刃吵出胜负，他就跟着卡芙卡离开，景云的话语不可避免的带着点余怒。 “阿云。”景元对他的不着调已经习惯。 “还记得帕姆吗？星穹列车的列车长。他认识云，准确说，应该是云在离开仙舟后曾受游云天君邀请登上列车，在此之前，他应该曾在亚空晶壁那筑墙。 之后，和阿基维利一起离开踏上最后的旅程。接着就是开拓星神失踪，他也了无音讯。 他竟然没死在火劫里，你说他那么能活，是丰饶令使的可能性多大？” 信息量真的很大，不提寿命，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得不到星神的一瞥，只有少部分令使会得到觐见星神的机会。真不敢相信，至少与三位星神交好，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没可能，我年纪大，别再给我整花活。” 景元快速否绝让人头疼的猜想，仙舟的囊虫会办人事，天纵都不可能是丰饶的令使。星神无法背离命途，云要真是，那光矢就该在头上而不是挂在脖子上当护身符使。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好伤心，要闹了，哄不好的那种。” 彦卿：…… 他和景云的相处短，被这不着调的行为整无语了。 “换个人面前闹去……我问的是龙骨花凝珠和星核，别岔开话题。” “凝珠？”事情太过久远，景云愣愣地在脑海里翻找记忆。 看着景云呆愣的样子，景元误以为他又要搪塞过去，抢先点他自己已经接到有关报告，“就是治疗魔阴身的那个。” 用那玩意治魔阴身？哪个天才的主意？ 景云已经想起零星的片段，那东西说委婉点是忘记现实的烦恼与忧愁，沉溺于幸福与平静，说直白点，这东西要是被地衡司查到，就是死刑！死刑！统统死刑！ 告诉景元这东西可以治疗魔阴身的家伙其心可诛！ 可景元这样一个聪明人定不会轻信，莫非…… “用那玩意治疗无异于饮鸠止渴，它本质是强效镇定剂！药王秘传在秘密传播？” “不，没有凝珠汁液落入药王秘传手中，地衡司以后也会把它列入最高监管级别。至于眼下，还是先专注于星核。” 说起正事，景云也正经起来：“丹恒在大雩殿那等我们，虽然我更倾向于把烂摊子扔给岚，你看防护都准备好了，正好看看巡猎的箭和存护的盾哪个更厉害！” 景元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你还逗上星神蝈蝈了，是吧？” “欸嘿~” 第56章 绝版手办 鳞渊境 显龙大雩殿 “景元，你可算是来了！” 符玄早已等在显龙大雩殿前，虽然景云之前给这里来过次清场，但幻胧在此投入了新的虚卒，云骑主力在丹鼎司，她只能收缩防线，戍守大雩殿。 “哈哈……我来迟了，这一路多亏符卿的撑持。神策府送来的战报我已收到，至于幻胧的计划么……” 不等景元把话说完，符玄立即接道：“建木！最大的异象就在那里。” “据说毁灭大君幻胧的手段是令事物内乱自亡。她定是想要染指建木，广播寿瘟祸祖之力……将罗浮变成不死孽物横行的泥犁地狱。” 她冷静分析，现在罗浮形势危急，她绝不能自乱阵脚。 “嗯，我已有分晓。” 景元转身看向列车组，三月七和穹正在把一个人挡在身后，二人担心自己遮不严实，还拉上了叶铭辰和普希金。但丹恒还是拨开人群，直面上景元的目光，他明白，景元肯定已经知道他在此处，躲藏没有任何意义。 “好久不见，老朋友。” 景元率先开口，让穹和三月七的心掉回肚子里，他们还担心景元对丹恒发难呢，没想到两人认识。 “我不是他。我是丹恒。那位丹枫是英雄也好，罪人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已承担了他的刑罚，接受永久的放逐——这我没有怨言，但将军看我时，请务必弃去过去的影子。来到仙舟，只是为了确认朋友的安全。” “嗯……抱歉。” 景元不怎么诚心的道歉，招到景云的吐槽。“道歉走点心啊，元元。抱歉，丹恒，你来罗浮只是应我之邀，是我思虑不周。” 符玄和彦卿都听过丹枫的名字，也知道他犯下的恶行，他们震惊的看向景云，邀请这样一位被流放的重犯登上仙舟，哪怕是仙舟将军都会受到问询。 “啊，重提旧事就像搅浑一潭浊水，徒然惹引不快。大概是你的模样……总让我把你和故人联系起来吧。” 景元一再把他看成丹枫，饶是丹恒都有些生气：“我已说过……” “是的，你说了，那又如何？若用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世上也就没那么多争端了。你要我不再视你为丹枫，可以，为我做一件事。” “以丹枫的身份帮我最后一个忙，此间事闭，我就由他死去，撤销对你的放逐令。往后我可以保证：至少在罗浮上，你不再是任何人的影子。” 穹和三月七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明白景元在逼丹恒做一些他不想干的事，于是下意识走到丹恒身边，想重新将他护在身后。 丹恒知道自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可有一个事实必须点明：“丹枫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做得到。” “你必须做到，不然一切许诺都不作数。要怪就怪你的前世吧，若不是他当初做了那件混账事，若化龙之力能够完整传承，我根本用不着逼你。” “刚才说过：今天站在这里的你我，各自不同。丹枫不再，只有丹恒。而我……我已是罗浮将军，有些事纵使不情愿，也仍然要去做的。” 在景元步步紧逼下，瓦尔特也慢慢靠近丹恒随时打算出手干预，他不知晓丹恒的过去，但列车组不会强逼同伴。 “别再逼他了，景元。列车组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景云走到丹恒和景元之间隔开二人，他也明白景元的身不由己，“诸位冒险前来罗浮相助，罗浮欠诸位一份感激，不该再有所求。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是列车组的自由。” 这是天纵将军给列车团的保证，仙舟不会强迫列车团行事，虽然他们要真这么干，罗浮的外交就算是完了。 在景云已经退后一步的情况下，瓦尔特也出声缓和气氛，与幻胧大战在即，不能留下内讧的可能。 “罗浮的危机就算与星核无关，以我的个性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我一个人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星穹列车。” “探索、了解、建立、联结……列车团奉行的开拓信条，不外乎八个字。旅途艰险，要贯彻他们却难于登天。畏惧、险境、敌人、死亡……种种阻碍横亘在旅途上，能走下去的无名客屈指可数。” “前进也好，离开也罢，无名客的目的地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就像在列车上决定目的地时，亲手投出那一票一样。” 穹和三月七互相对视一眼，下定决心般点头，二人走到丹恒面前，伸出手掌，表示他们同意继续帮助仙舟。丹恒迟迟没有伸出手掌，在列车组的传统中这表示拒绝。 三月七不安的询问：“丹恒，你……”景元的眼神也黯淡下去，如果失去丹恒的力量，他们没法解开建木的封印。 就在此时，丹恒缓缓开口：“我并非以无名客的身份站在这里。因为此行的来去，我受人摆布，并无自由可言……但我会以持明后裔的身份，完成我对罗浮的责任。” 看到丹恒愿意继续前进，最开心的莫过于三月七：“好啊，大家和来时一样深明大义。” 这意味着列车组决定继续与罗浮并肩作战，反观跟在列车组身后仅剩的几位开拓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其实不想继续更进了，一头鹿都那么厉害，直面建木和绝灭大君，老实说，他们觉得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但现在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吗？ 三月七问景元：“那么，接下来将军有什么妙计？还是说，景云你和之前那样来一箭？” 景云无奈笑道：“在星神的造物面前，我那些小手段可不够看得。” “妙计没有，只有赌一把。赌持明长老的半截蜕鳞之术，赌丹恒还能拾回龙尊的记忆……” “龙尊？”三月七皱眉，她记得景云之前叫过白露龙尊，所以景元这是……认错人了？ 景元不回答，而是带领众人往大殿走去，在殿中的塑像下驻足，抬头仰望后缓缓开口：“当年，建木虽被帝弓司命斫断，寿瘟祸祖的诅咒仍有少许残留。为将之封印，罗浮请动不朽龙裔的力量，使驯服建木残骸成了可能。” “在古代龙尊的主持下，持明族导引古海之水，淹没鳞渊境洞天，将它作为封存建木的容器。为了纪念如此壮举和牺牲，仙舟联盟在鳞渊境中竖起显龙大雩碑，留下持明的造像。” 三月七盯了那尊塑像半天，没看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她以为景元带他们到这底下是来找开路的机关，造的真隐秘啊，连自己都找不到。 “将军，机关在哪？” “什么？” 景元跟不上三月七跳脱的脑回路，过了会明白过来才笑着回道：“这只是龙尊雨别的塑像，没有其它的东西。” “其实有的，小三月，蹲下身，看看底座。”景云循循善诱。 “哪里？诶，真有一行小字，我看看……持明工正淙衍监修，龙尊造像系列，龙尊雨别素模＜敕令古海造型＞001，价格待定，发售日待定。这什么意思？” 三月七再笨也明白这尊塑像意义非凡，但是当初修建的持明工匠竟然敢刻这些字。 “啥？” 不是刻的当初雨别的事迹吗？三月七不认识仙舟字？不应该啊，穹儿不是就会吗。 景云也蹲下身和三月七挤到一处去看。 “真的欸！元元、穹儿，快来看，绝版手办。” 待看清楚浪花下的字迹，景云开心的招呼人一起来看这个新发现。 【仙舟好随意哦】 【上梁不正下梁歪？】 【景云说很多人把他看成前世，说明两人应该性格相似……我现在担心帝弓。】 【放心，一般爹娘不靠谱，孩子就格外稳重。】 【说起爹娘，养父在这，养母呢？管爸，不管妈?】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你要先明确到底有没有妈。】 【听着像骂人。】 【还真有点。】 伏笔： 一般爹娘不靠谱，孩子就格外稳重。 岚稳重的原因在这。 第57章 龙临重渊 丹恒无语的看着三个挤在雨别雕像前的脑袋，这三人还真能玩到一块。 “唉……” 他叹气一声，认命得解去身上的云吟术法。水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围绕其身，仅片刻就将他包裹其中。 “快看，丹恒在干什么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三月七听到水流声回头正好看见丹恒被一个大水球包裹起来，她问身旁两个还在研究手办的男生。 景云回头看了一眼，他记得这是丹恒变身的场景。 “人家总不能当着你的面换衣服吧？” 又在开玩笑了，三月七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谁家在水球里换衣服啊？衣服会湿的好嘛。 直至水龙破茧而出，水球炸裂，露出丹恒的身影，虽然在光中看不真切，但三月七还是通过剪影判断丹恒没换衣服。就是嘛，丹恒老师也是有生活常识的。 空中遨游的龙调转身形，急速向下方的身影冲去，变故发生的太快，列车组还未有所行动，水龙的身形便散去，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重新映入眼帘。 丹恒站在一朵描金青莲上，长发及腰，脑袋上还多出一对碧色青龙角。他左手负于腰后，右手虚托着一颗黑白双色的球……他双眸微睁，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因为丹恒的这一手变身激动的嗷嗷叫，禁地里的开拓者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在当场，景元看着与故友相似的外貌陷在回忆里，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列车组的俩小只。 丹恒一落地，他们就围上去，三月七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从“你还真有隐藏力量！”问到“怎么做到在水里换衣裳不湿的？”而穹则更关心他的龙角可不可以摸，怎么没有和白露一样的尾巴？ 问题太多，丹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特别是最后一个，让他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只好用说来话长，眼下还有要事来堵两人的嘴。 景云站在雕像下一脸欣慰地看着吵吵闹闹的三人，旅途刚开始的日子，像冬天的阳光，短暂却又足够温馨，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能让身子跟着心一起暖起来。 二人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叽叽喳喳问完，得到会一起回列车的保证后见好就收，也不打扰丹恒的正事。 重新换回龙尊的样貌，丹恒在雨别的雕像前站定，描绘龙尊形象的石雕早已历尽风蚀沧桑，靠近底座处镌刻了一行小字，其实景云最开始是想让三月七看这个。 【为止若木苏生，孽寇侵陵，祷而引古海之水淹覆洞天，镇伏玄根。勒石铭之，垂鉴后世，万勿擅移……】 万顷波涛之下，古老的建木玄根躁动蔓生，犹如一头伏形千年，大梦初醒的兽。那些由历任持明龙尊所编制的禁制，那些驯驭、分散巨兽力量的缠结，构成了一张衰朽将破的罗网，脱落在即。过去的记忆自黑暗中浮现，紧紧攥住了丹恒…… 他闭上双眼，身体悬空而起，神情肃穆。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托起重渊珠。 霎那间，宝珠变得光彩夺目！ 早有准备的景云默默把从背包里掏出的墨镜分给身旁被闪瞎眼的三月七和穹。 【我的卧室整个亮了……】 【住宿，整个宿舍都被亮醒了。】 【我的眼睛！】 【你们怎么发弹幕的？】 【戴墨镜。】 伴随着丹恒的举动，鳞渊境的天彻底阴沉下来，乌云遮蔽，电闪雷鸣，原本平静的海面躁动起来，像是暴雨将至。 数条水流缠绕在丹恒身侧，长发与衣摆被狂风吹得不停飘动……海面愈发躁动。 终于，一道光束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古海竟在丹恒面前裂出一条缝，向两边缓缓退开……露出在古海底的残垣断壁。 无论看过多少次视频，景云依旧被震惊到了，怪不得一定要去看线下演唱会，现场看就是不一样。 持明龙尊的实力他也见过，但开海还是头次见。 不多久，淹没在海底的宫殿和远处的巨龙展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眼前古老的宫殿，符玄忍不住感叹：“水底竟然有这么多建筑……难怪古籍记载鳞渊境曾是持明龙宫的所在。” 景元亦感叹道：“倏忽之乱时，我有幸躬逢其盛，目睹过这一奇景。山转海移，宫城空虚……持明族以故土圣地囚禁建木，罗浮仙舟实在亏欠他们良多。” “我觉得你在点我。” 景云摘下墨镜，随手扔进背包里，随身储物空间真的好用，怪不得穿越者人手一个。 “监守自盗，勾结孽物，背弃盟约，贪取不死……建木复生打得可是帝弓的脸，我能瞒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会还指望我去说好话吧，哥哥？嗯……算了，我讨厌龙师又不是讨厌持明，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这就够了，”景元是真怕景云把事情捅到帝弓司命面前，到时帝弓盛怒，罗浮也会受牵连，“符卿。” 符玄上前：“我在。” 景元下令：“你留在这里，率云骑镇守这条通道，以免另有事端。” 听到命令，符玄焦急道：“景元……将军，你要独自去对付幻胧？” “我和列车组不算人呐？” 一路走来，相处了这么久，景云也不再维持被刻意训练出的表象。 “将军！我们也愿随将军同去！请将军不要撇下我等！” “是啊，将军。我们虽然本事低微，但云骑军卫蔽仙舟的职责在身，岂有待在后方，反而让异乡旅客为我们冒险的道理！如果不嫌弃，请让我来为各位开路。” 跟来的云骑队长出言请示，他们不可能让将军和客人去冒险，自己却待在后方。 景云沉默的看着他们请战，和那些巨婴完全不一样，所以才会喜欢罗浮。 景元笑着安抚：“诸位，你们的心意我很清楚。但前方的对手并非丰饶孽物……而是反物质军团的绝灭大君。过了这条道后，就是帝弓司命与烬灭祸祖的对垒了……你们有更重要的职责。” 他突然厉声道：“云骑军听令！我深入建木后，若海水恢复原状，便即刻撤离，重新闭锁洞天。一切事宜听从符太卜安排。” “是！”云骑齐声回应。 伏笔： 我讨厌龙师又不是讨厌持明 景云从小就认识丹枫，怎么可能真正讨厌持明？所以他之后才一直给持明放水，引导他们要如何真正融入仙舟。 第58章 盟友 景元低头看向符玄，“符卿，若我无法返回，将始末因果呈报给其他仙舟的重任，交托给你了。” 这是托孤，但符玄清楚，景元的安排是最合理，能将伤亡降到最小的。 “我不会说什么‘请亲自回来述职’之类的话。你吩咐的，我定不辱使命。” 景元称赞道：“哈，有几分将军的意思了。” 他又扭头对景云说：“阿云的脾性还是要磨，我在担心什么呢，总归有帝弓看顾，他们不敢动你。” 景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景元，托孤这事还有我的一份？ “你是真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我跟你一起去欸！你不会要把我给扔下吧？不会吧，不会吧！你要说是我就闹了。” 三月七一针见血的吐槽：“景云，你这样我们一般算已经开始闹了。” 她就不明白了，景云也是八百岁的年纪，仙舟人里头都算老的，竟然还和小孩子一样，老顽童吗？ 景云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我必须一起去，不然一切许诺都不作数。” 此言一出，昭示着他又成功压景元一头，毕竟罗浮将军才刚用这句话压了丹恒。 景元的意思其实只是他会尽力护住景云，不只是他是自己最后一位亲人，更因为他需要景云坐镇罗浮。 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魔阴身的人，彦卿还未长大，符玄依旧需要磨砺，罗浮青黄不接的时候，景云能回来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帝弓天将的战场不仅在仙舟之外。’ 符玄心性不足，有被囊虫算计的可能，这点景云可以弥补。他的身份可不只是好听的称谓，算是被腾骁养大的孩子，武人说话直，景云其他没学，这个坏毛病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他们不是没对景云出手过，景云直接上告帝弓，给联盟整了个大的，想来那些懦夫现在应该还是记忆犹新，否则饮月之乱后，自己定是会受到弹劾。 罗浮，太卜司，授事厅 虽然符玄出征，但她老人家走前下了死命令，是以虽然仍有摸鱼的人，但无人敢擅离职守。其实在福图纳的影响退去前，他们能做什么呢？只不过是聊聊天，翻翻书…… 换做往常，青雀肯定早在书库里搓几把了，可现在谁敢呐？ 她随手用帝恒琼玉牌占卜自己今日的运势，元亨利贞，星神的影响在加剧，之前只有穷观阵受影响，现在所有的卜者都只能占出这个结果。 少女看着手中的牌，抱怨道：“它要是真的就好了。” “带薪摸鱼，今日的运势对你来说不是大吉？” “换做平时，没法干活是不错，可现在话不能这么说。”青雀转过身去想看看是哪位同僚口无遮拦，敢拿建木复生开玩笑。 “啊！什么鬼！” 她的身后没有人，只有桌子上不知何时蹲着的大胖白猫。 “不必惊慌，我来这是为见一个东西。” 青雀的惊呼声已经惊动了授事厅里的卜者，留守此处的云骑也跑过来将猫包围住。 “何方妖孽，报上来意！” “我？我是云的盟友，来此见摄像头。” 猫咪丝毫不怕云骑，它从容的跳下桌子，在他们戒备的目光下站在授事厅中央巨大的圆形屏幕前，上面展示的是每日通过穷观阵得到的占卜。 猫在屏幕前坐定后开口：“我现在又不会杀你，怕什么，摄像头？说不定我心情好，会告诉你何为命运，向你揭示宇宙的真理。” 屏幕上的文字变得扭曲，在一阵雪花后，图片最终定格。 是一台巨大的星体计算机，祂构造精密，身上蓝光流溢，仿佛在进行无休无止的运算。画面最显眼的地方是祂头顶发出红光的核心，像是一只巨型独眼，在监视世上发生的一切，猫的形容真的很准。 【你好，福图纳。】 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音，可祂一句话便道出白猫的身份。 【你不会将信息透露给我，但我想知道，你和云的交易。】 “他的诉求从未改变，而我想纠正命运的一处失调。”猫咪好整以暇的等待博识尊给出运算结果。 【推算结果：云离开这个世界，可能性无法计算。】 时运对于智识给出的结论不置可否，祂默默望向建木的方向，沉浸于自己的回忆中。 “星神的造物，只能由星神毁去。巡猎的光矢斫断建木，如今生命又重新萌发……” 【让孩子将箭对准父亲，残酷的命运。】 理性如博识尊，都给出残酷的评价。 时运干扰了巡猎的直觉，截断了云和岚之间的通讯。要不是祂故意泄露力量，引祂前来，智识的星神也不会知道云在罗浮现身。 祂的运算结果显示，福图纳会引导岚将光矢射向建木，而岚根本不知道云已经回到仙舟。 万物皆有解。 世间唯一无法观测、无法计算的变量只有高位者。是以博识尊一直在对云进行观测和计算，但祂的计算仍不可避免得受到这个变量的干扰，虽然在岚升格一事上祂赢下一局，但巡猎的诞生其实依旧受到影响。 命途狭窄的星神很难按照自我意识行动，祂们的行为受命途束缚更强，但岚是个例外，虽然不及阿基维利，但祂也确实拥有许多自由。 智识的运算出现偏差，虽然及时修正，还是对之后的计算产生影响。 现在，命运的君主无法忍受有人挑战祂的权威，祂要抹去不受自己掌控的变量。 青雀听不懂星神间的交流，可遍智天君的法象她还是能认出的，星神在此现身，应该和罗浮现在的处境有关。 她顾不得害怕，赶紧用玉兆向太卜大人传信。 “谢谢夸奖，”白猫扬起一抹笑容，“其实我很仁慈的，甚至允许僭越，比如向无情的命运复仇。” 这句话让博识尊差点宕机，如果福图纳没有欺骗祂，巡猎的命途会被极大的拓宽，祂开始计算变量的影响，计算机陷入沉默。 白猫的心情很好，即将到来的胜利让祂开心的摇晃尾巴尖。 伏笔： 福图纳对博识尊说：我现在又不会杀你。 言下之意是以前会。帝弓升格谁是明面上的主C？ 他的诉求从未改变，而我想纠正命运的一处失调。 景云/云：回家 失调：我还没放出来 让孩子将箭对准父亲，残酷的命运。 ‘时运干扰了巡猎的直觉，截断了云和岚之间的通讯。要不是祂故意泄露力量，引祂前来，智识的星神也不会知道云在罗浮现身。 祂的运算结果显示，福图纳会引导岚将光矢射向建木，而岚根本不知道云已经回到仙舟。’ 对于罗浮上的神战，岚不知情。福图纳影响穷观阵引来博识尊。 岚只知道建木生发，景云回到罗浮，却不知道他和建木在一起，祂射建木也是箭指景云。【时运】引导他弑父，【巡猎】可以向【时运】复仇。 但岚和景云间通讯被截断，也意味着符玄无法求援，而岚其实更是被瞒得彻底。 但这依旧是伏笔，只是计划不是现在实施。 ‘虽然在岚升格一事上祂赢下一局，但巡猎的诞生其实依旧受到影响。 命途狭窄的星神很难按照自我意识行动，祂们的行为受命途束缚更强，但岚是个例外，虽然不及阿基维利，但祂也确实拥有许多自由。’ 岚的升格被云干预，祂拥有许多自由。云成功保护了他的幺儿。 第59章 叩祝三爪 鳞渊境不管怎样，鳞渊境好歹也是持明族圣地，参与禁地的开拓者当然没有资格进入，对于这个决定，他们直呼英明。虽说国运奖励是按照参与程度进行分类的，但在奖励面前还是命重要。 其实景云根本不在乎什么圣不圣地的，又不是持明要靠这个活。他的考虑其实很简单，面对擅长操弄人心的敌人，这些心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的家伙带上就是累赘。至于彦卿，虽然那个孩子很想跟在景元身侧，但他是云骑骁卫，不能违反将军的命令。所以进入鳞渊境的人员最终定为仙舟的两位将军和列车组的四位成员。 在出发前，景云给景元戴上一枚白色的玉佩，“忆者那里拿到的小玩意，据说可以减轻负面记忆的影响。因为是个一次性消耗品，所以没试过。” “我是没抱多大期望，但聊胜于无嘛。” 玉佩造型虽古朴，景元拿起想细看，毕竟要真能减轻负面记忆的影响，这玩意对仙舟人来说便是稀世珍宝了。可偏偏他刚拿起，随着一声脆响，那白玉上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但玉裂后他确实感觉身上无形的压力减轻不少，像被困深洞的人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 景云看着碎裂的玉，幽幽感叹：“原来是这么个一次性。” 虽然这样说，但“与君共苦”的作用已经达到了他的期待，所以他高兴得给自己安排起后事。 景云摘下脖子上的箭矢交到符玄手中，“若海水恢复原状，落虹会来找你。如果联盟无力解决，可射出此箭向帝弓求援，晶壁可以消弱光矢的余威……” 符玄看着捧在手中的神矢，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联盟最后的底牌，终于被托付到她的手上。 鳞渊境里的台阶不好走，也不知持明怎么想的，台阶修的不像给人走的，有些地方陡峭，有些地方又跨度极大。 持明最初住在汤海里，他们可能真不用走这个。 从未见过的景色让三月七重新活络起来，即使景云一再提醒阶梯湿滑，小心脚下，她还是边走边张望四周的美景，分开的潮水中除了鱼群，还有龙影若隐若现…… 宫室虽然残破，却有一种时间沉淀出的美感，加上海底植物，三月七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要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已经开始拍照了。 【用鳞渊境来封印建木？背叛！此乃大不敬！】 【你疯了！你以为这能换取仙舟人的信任？非我族类，永远不可能同心一致！】 呵斥声传入众人耳中，是两道持明蜃影，不同于众人之前见过的，其中一个头生双角。 【长老的意思我已了解，但我意已决，不忍更迭。】 【好……好，我会呈报龙师们，褫夺你龙尊的名号与力量！】 丹恒向列车组的伙伴解释：“这是……最初接受了镇压建木使命的那位龙尊……按照传统，从此以后，历任龙尊都要重返显龙大雩殿，在这儿引导古海之潮，守望并加固建木的封印。” 闻言，景元欣喜的扭头：“你想起来了？” “是，叩祝三爪，朝觐尺木……通往玄根深处的道路便会打开。” 仙舟人怎么都这样文邹邹的，三月七听不懂，她微微皱眉：“这是什么谜语吗？叩祝三爪……什么意思啊？” 朋友的行为丹恒早已习惯，他淡然道：“不必担心，随我来便是。” 他像是宫殿的主人，主动承担起带路的任务。 宫殿庞大而威严，通过残垣断壁上残存的精美石雕与壁画，还可以窥得它往日的繁华。 三月七不禁感叹道：“这么大的宫殿说放弃就放弃了，换做我得心疼好几个礼拜呢。” 丹恒只能无奈解释：“对持明而言，这牺牲恐怕是不得不为之的……” 三月七没听懂，她转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景云，期待他的解惑。 “我还做不到当面蛐蛐人，之后背着丹恒我们再聊。” 三月七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她坚定地拒绝了景云的提议，列车组是不会在背后说同伴坏话的！ 众人在丹恒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空地。空地四周矗立着几座石灯，虽然抽象，但还能看出龙的影子。 “这便是所谓叩祝三爪中的一处，消解此地封印，便能向玄根再进一步。” 三月七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灯，碧色的火焰，它是能在水中燃烧还是刚刚自动点燃的呢？既然这里只有石灯，那封印应该就和它有关：“所谓的封印，是指这些造型古怪的石灯吗？” 丹恒点头：“是啊，我依稀记得需要依次触碰石灯，来逆转此地的封印。” “那就有劳你了。”兄弟二人异口同声。 景云其实想帮忙，但他早已忘记点灯的顺序，现在又不敢随意动用巡猎的直觉，万一被岚发现有问题，戏就好看了。 几人只能站在旁边看丹恒捣鼓，还好只是点灯，不多时，四盏石灯被依次点亮。随着最后一盏石灯亮起，远处传来异动，意示着第一重封印已经解开。 在丹恒的带领下，众人赶往下一处，一路上虽然有虚卒拦路，但都被群狼撕碎。 狼群护卫在身侧，熟悉的景象让景元想起过去并肩作战的日子。 “对了将军，”耳畔传来三月七犹豫的提问，“停云小姐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她还是很担心停云，虽然他们遇见的可能一直都是幻胧，但符太卜说天舶司想来确有其人，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怎么样了。 景元出言安抚，“我从符卿处收到了报告。幻胧潜伏之深，处心积虑，实在令人防不胜防。事后云骑会展开调查，当务之急要先瓦解幻胧的图谋。” 一行人抵达第二处封印，丹恒微不可察的皱眉道：“此处的封印……早在建木重生前已然摇摇欲坠了。” 现任龙尊为何没有加强封印，给了幻胧可乘之机。 在场唯一的知情者景元给他解惑：“现在持明龙尊的继任者只是个袭名的小娃娃，没有继承全部的力量。” 说到底还是要怪丹枫。既然是自己前世留下的烂摊子，丹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的操作一番解开封印。 “好了，前往第三处封印吧。” 最后一处封印四周还残存着不少完整的墙壁，上面的壁画依旧熠熠生辉，似乎完全不受时间的侵蚀。 指挥中心的人文专家们因为这个发现激动不已。壁画可是记录历史与文化的重要载体，如果能将它研究透彻，无疑能让华国增加对禁地的了解。 丹恒也不负众望，向众人介绍画上的内容：“持明遗卵，浴月沐华。古海泱泱，浴月复生。这画上描述的……是持明族之卵在波月古海上蜕生，再世为人的开端。” “这幅壁画应该与周遭几幅有所联系，讲述持明族轮回一世的过程，自古海中蜕生，又结卵归于古海。” 三月七猜测道：“不知道和封印有没有关系？” “也许有关。”丹恒给不出肯定的回答。 这个回答让三月七犯了难：“也许……嗯，我能理解搜肠刮肚很让人为难啦，因为我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封印欸！万一像电影里那样，顺序不对，岂不是会激活什么陷阱。 丹恒没理陷入沉默的三月七，而是来到另一幅壁画前：“持明稚童，故人提执。前世贤契，来世蒙师。这里描绘的，是持明族蜕生后，受年长同胞提携启蒙的成长岁月。” “那丹恒你……”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景云敲了下脑袋。 “正事要紧，闲话稍后再叙。” 虽然他还没教穹什么，但是师傅的架子已经摆出来了。 “持明俣俣，云吟水舞。苍龙于飞，各有所归。这幅壁画描绘的是……持明所学有成，散入仙舟各处，为联盟效力的壮年期。”丹恒不理这个插曲，接着介绍下一幅壁画。 他明白，景云一直避免在自己面前谈论丹枫，他眼中丹恒只是丹恒，正如他希望景云只是景云。 来到最后一幅壁画前，丹恒如之前一样，解释画中内容：“持明其耋，独行景景。波月粼粼，沧海沉珠。光阴流转，凡七百余载后，持明龙裔大限将至，又将再度结成龙卵，眠于古海下，静候下一世蜕生。” 四幅壁画讲述持明的一生，形成完美的闭环。 【蜕鳞复生原来是这个意思（惊讶.jpg）】 【这，算永生了吧。】 【不一定，没有记忆，你还算你吗？】 【谁那么矫情，这顶多算失忆。】 【呃……那持明的死刑怎么判？】 【好刁钻的角度……】 伏笔： 对持明而言，这牺牲恐怕是不得不为之的…… 景云眼中丹恒只是丹恒，正如他希望景云只是景云。 丹恒有丹枫的记忆，所以这是景云一直以来的希望。 可命运总不让他如愿。 第60章 大战幻胧 当最后一处封印被解开，断桥处的三组石柱上都升腾起蓝色的火焰。 随着一阵震动，原本漂浮在四周的石块缓缓靠拢，拼凑出一座完整的石桥。 站在显龙大雩殿的符玄也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她下意识掐诀算卦，得到的卦象依旧是元贞利亨。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受福图纳的影响，罗浮的卜算已经失灵，就连额间的法眼所见也只是一片白雾。 她刚刚接到太卜司传回的信息，青雀或许不明白，但联系星槎里景云说出的故事，她已经有些许猜测：景云说谎了，云不仅仅是一位商人，或者此事他也不知情。 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在千年前预见到罗浮此时的危机，并让一位疑似星神的存在作为盟友参与其中……他到底是敌是友？ 符玄握紧手中的箭矢，她绝不会让三十年前的事重演。 鳞渊境内 “三爪叩拜已毕，接下来，该是前往建木玄根的时候了，”丹恒蹙眉，作为守望建木的龙尊，他能感觉到，“建木的根须在不断滋长。” 景元迅速做出判断：“是幻胧……我们得快些了。” 当众人即将踏上断桥时，两道持明蜃影挡在面前…… “少主大人，我们真的要抛下鳞渊境吗？”听声音，它应该是一位持明少女。 “月宴，你会怪我吗？”她身旁头生双角的影子询问。 少女沉默良久才给出回答：“少主大人，我说不上来。虽然心底有些怨，但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长老说，咱们很久以前也不是生活在仙舟上的，是仙舟给了我们栖身之地。现在，是回报他们的时候了吧？” 龙尊的蜃影沉默不语，是丹恒给出回应：“是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三月七和穹担忧的看着他，想安慰又害怕自己说错话让丹恒难受……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奶黄悄悄绕过两个蜃影前去探路，在确认安全后，才呼唤身后的同伴。 众人越过幻影，踏上断桥，一个龙头赫然出现在眼前，龙角上还有金光散发，三月七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是什么？是龙吗？” “咱们已经走到尽头了，这里便是建木玄根，丰饶神迹的所在之处。‘叩祝三爪，朝觐尺木’指的便是这里。受龙力遏制，建木玄根形成了龙形木瘿的姿态。” “现在，我会揭开这最后的封印……” “各位，想必都准备好了吧？” 所有人都没开口，但是他们的眼神回答了景元的问题。 三月七叉腰点头展示自己的信心。狼群化为流光汇集一处，巨大的狼王再次显现。 丹恒颔首，上前抬手伸向木瘿…… 龙头眉心处似乎有什么感受到召唤，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待到光芒散去，景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另一片空间。 此间白雾弥漫，四周根枝蔓延，宛如天上云海，又添了几分古怪…… 众人行至一盏莲花座前，莲台上还燃烧着一团碧色火焰，赫然便是幻胧。 “唔？嘻嘻，来者是罗浮的将军吗？” 想到之前的经历，三月七骂道：“那个坏东西！果然在等着咱们。出来啊，幻胧！” 这么温柔的阵前叫骂，景云从军百年，还是第一次听。 “哦~贵客也来了？切莫心急，小女子还未梳妆完毕呢。”声音慵懒，像是贵妇迟起，与闺中密友的调笑。 “难怪药王秘传自信高人一等……这建木仙迹确实有化生再造的力量。” 比起三月七，景云更务实，他的箭矢已离弦，直击幻胧而去。 又不是游戏有剧情限制，已经宣战了，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反派死于话多，正派同理。想用话语拖延时间吸收建木的力量，那老子偏不听。 光矢没能靠近幻胧，它被从地下冒出的建木根系挡下，景云暗道可惜。 “哎呀，将军太心急啦~”幻胧虽然语气依旧带笑，但行动明显加快很多。那团碧色的火焰快速落在莲座上，四散开来，金色的火焰将整个莲座点燃。莲座腾空升起，金光勾勒出一位妖艳的美人。 与常人不同，她肌肤微紫，碧色瞳眸，身躯高大，景云目所能见只有她的上半身。 美人眼神轻蔑，宛如将景云等人视如蝼蚁。 幻胧！ 这是她用建木捏造的新身体，好看是好看，就是莫名的像石姬娘娘。 幻胧轻摇团扇，慵懒开口：“列位，瞧见这具美丽的肉身了吗……丰饶神迹，名不虚传。” “让我看看能用她做些什么。” 她抬手，召唤出两朵金莲，感受着身体中的丰饶之力，生生不息，不用惧怕毁灭的肉体，终于，得到了。 “很好，就用这赐予仙舟长生的力量，为你们带来毁灭吧。” 雾气更浓了，景云能嗅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暖香，闻起来像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比倏忽那种甜腻的腐臭味好闻多了，只是和幻胧不搭。 “奇怪，哪来的咖啡味？” 大敌当前，按理不该分心的，但三月七还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别被外物干扰，小三月。幻胧肉身交给我，那些花由你们来剿灭。” 景云已经收起长弓，在战场上，他还是更喜欢用刀。 穹和三月七率先向金莲发起攻击，但是他们的攻击落到花上，花瓣颤了颤，留下一些裂纹，却在下一刻复原如初。凡人和令使的实力差距相当悬殊，更别提幻胧此时已经篡取建木的力量为己所用。 瓦尔特·杨皱起眉头，只要建木还在，幻胧可以一直恢复自己的伤势。他们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断开幻胧与建木的联系。 幻胧轻蔑开口：“真是大言不惭，妄想破坏这建木所生的贵体。以幻胧看来，各位现在向蝼蚁般渺小呢。” “在丹鼎司我有录像，”景云同样回以轻蔑的笑，“已经发给阿哈，也不知道毁灭的令使惧怕毁灭，能给寰宇带来片刻欢愉吗？” 幻胧的动作一滞，如果这件事响彻寰宇，纳努克大人一定会……她不敢细想，脸上也多了几分愠怒。 为今之计，只有借这位将军的人头一用。她挥动团扇，掀起一股罡风，琼英挡在众人身前，抗下所有伤害。 “阿云。” 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兄弟间的默契让景云瞬间便做出配合。 在巨狼的掩护下，景元向前冲锋，手中长刀扫出一片雷霆，将幻胧肉身和幻花悉数笼罩其中，紧跟在雷霆之后的，是被扔出的障刀。 面对二人的攻击，幻胧根本不屑出手防御，她轻摇折扇，胜券在握，“宇宙的一切都将以毁灭作结，丰饶与巡猎也不例外……” “仙舟的将军，你们那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否撑过这场浩劫？” 见攻击无用，景元开口：“丹恒，接下来交给你了。” “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幻胧？” 重渊珠在丹恒手中飞速旋转，青龙显现，随着丹恒的动作朝幻胧冲来……龙尊的全力一击让幻胧吃痛地哼了声。 “哦？是不朽的龙裔吗？你终于前来履行守望建木的职责了？” 乘此机会，琼英的利爪狠狠向幻胧划去，神君的巨刃从天上搠下…… 第61章 福图纳的礼物 三人的全力一击确实给幻胧造成不小的伤害，可惜攻击扬起地面的云雾，他们的视线受到了一定的阻碍。 硬吃了两个威灵全力一击的幻胧也不再有所保留。虽然不明白自己隐藏至深的秘密景云是从哪里得知，但他竟妄图借欢愉的手将此散播到全宇宙！ 至于景云是否真有办法联系到阿哈，已经不再重要，只要那份录像还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她的肉身发生变化，从紫色转化为耀眼的金色……单手撑地，身躯再次拔高几分，眼中充斥着疯狂与凶狠。 “哈哈哈哈，不碍事，蝼蚁濒死的反扑，显得分外凄丽。” “下一出戏目里，我要将各位炮制成虚卒。让毁灭的力量侵蚀各位的血肉，将你们铸成纳努克大人的棋子！” 幻胧抬手轻轻一点，一座莲台自景云脚下浮现…… “阿云！” 景元瞳孔紧缩，他下意识快步向景云跑去，想将兄弟推开，但是被琼英拦住。威灵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这是景云的决定。 “决定了，就从这傲慢不可一世的仙舟天纵君开始吧！” 随着话音落下，景云的头顶也出现倒扣的莲台，两个莲台困住景云的动作，带他浮起至幻胧面前。 看见景元着急的模样，幻胧大笑道：“哈哈哈哈……不知道把天纵君变成一名虚卒，仙舟联盟会不会来一次内乱？” “这样的毁灭，比较有趣呢~” 她开心的观赏自己的俘虏，仙舟的小殿下，巡猎最宠爱的令使，马上也会成为纳努克大人的棋子，这样的功绩，足够弥补自己的过错。 见此情景，景云在心中暗骂一声。 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二阶段呢？直接上剧情杀啊！ 唯一的好处是自己嘲讽练得不错，让她改变了目标。 【任务：被幻胧禁锢完成】 【奖励：销毁建木发放中】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景云不屑的轻笑，他可不敢指望破系统。 一旦幻胧给他注入毁灭之力，他也会被和建木联系到一起，到时候只要集火攻击自己，幻胧和建木的联结也会被断开。 区区毁灭令使可好杀多了……景云在心中复盘计划，不知是不是错觉，雾气更浓了，香味也是，好像隐约间还有马的嘶鸣和羽翼拍打的扑簌…… 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猛地意识到，有人在围观这场战争，不知敌友的旁观者。 幻胧抬手，将景云拿到面前，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毁灭的硝烟味让她兴奋，近在咫尺的胜利让她激动，她的夙愿即将成真，仙舟的覆灭将为她的功绩再添一笔…… 毁灭混杂着丰饶的力量被注入身体，景云没有痛感，他甚至有闲心腹诽：远看还不错，现在离这么近，这张大脸盘子，瘆人得很…… 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引起幻胧的警惕，长久征战养成的直觉让她快速感应到身后出现的危险。 “你还想……” 巨蛇的尖牙打断了她的话语，蛇牙深深没入她的脖颈，蛇毒顺着建木的导管蔓延，被抢走攻击机会的琼英低声咆哮表达不满……变故发生的太快，但久经沙场的将军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丹恒，就是现在！” “惶惶威灵，尊吾敕令。斩无赦！” “潜鳞，已现。洞天隐月，苍龙濯世。” 神君的巨刃裹挟着雷霆从幻胧背后向她挥去，穿透幻胧的肉身，将她牢牢的钉入地面！咆哮的苍龙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正面向她袭来，巨大的冲击令高大的肉身向后倒去…… 这些攻击原本对于用建木捏造的身体来说不算什么，如果没有那该死的蛇！ 她能感受到蛇毒在体内扩散，她试图动用建木的力量将其代谢，那毒反而顺着自己与建木的联结漫延过去…… 现今，只有舍了这具身躯，方能全身而退。 理清形势，幻胧虽有不舍，也不敢恋战，当即化为碧火脱离肉身，跑前还不忘留下一缕分身来拖延时间。 肉身在景元与丹恒的攻击下化为齑粉，景元这才敢长舒一口气，散去神君。 战斗结束，被困在半空的景云失去支点，径直朝下方坠落。 景元快步冲上去，张开双臂去接他。 琼英却飞扑过来挡在景元身前，它冲景云的方向低声嘶吼发出警告。 “干得不错，巡猎的将军。但我失去的不过是个随手捏制的肉身……”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们的攻击依旧没能杀死幻胧，琼英压低身体，摆出攻击的姿态。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雾吞没。 奇异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马的嘶鸣，羽翼拍打的扑簌在耳畔响起……一股诡异的平静与满足充斥在在场众人心中。 一只手从雾中伸出，其上红线缠绕，又栖息着那条咬伤幻胧的蛇。它接住下坠的景云，蛇游到景云的身旁，亲昵的蹭着它，这举动让景元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他不确定对方会对景云做什么，为此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没多久，白蛇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它衔着颗紫色的果实，蛇游到指尖，向外探出半身，张嘴让果实落下，与众人预想中不同，果子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失去身影。 “福图纳赐与罗浮恩惠，”蛇自报家门，它贴心的使用人类可以聆听的语言，“饮下此泉水，魔阴可解，寿数千载。” 话音刚落，雾气变得更加浓郁，吞没了白蛇和手…… “景云！” 对亲人的担忧盖过对星神的畏惧，琼英早已散去，这不是好兆头，令使除了将军自行散去，只有主人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时才会消散，现在，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景元向前冲去，景云不能有事，那不仅是联盟的天纵君，更是他最后的亲人！ 白雾随着景元的前进消散，仿佛星神不愿被凡人沾污衣角…… 终于，漫天的白雾重新帖服到地面，景元也找到了不省心的弟弟，他被放在地上，青年将军已经陷入昏迷。 伏笔： 福图纳对景云很亲昵。 第62章 命运的玩笑 景元将他从地上抱起，虽然不知道时运的星神为何降临罗浮，想来可能与云有关，万幸，他没有被带走。 兄弟两人身形相仿，但景元能挥舞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石火梦身，抱起区区一个景云自然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是，两只手抱着弟弟，他没手拿玉兆联系符卿。 “麻烦瓦尔特先生联系符卿。” 他带着景云回到队伍中。 穹和三月七担心得围上来查看景云的伤势，二人只能看出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丹恒也围上来，解下景云束发的红绳，将铃铛悬在他的头顶，金铃发出幽幽蓝光…… “没检查出内外伤。”他说出结论安慰大家。 “万能的丹恒老师还会治伤？”三月七对于丹恒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丹恒无奈的解释：“不会，这是丹鼎司研发的微型诊疗仪。” 他晃了晃手里的铃铛，这是持明巧匠的作品，内部刻录云吟术法，轻便好用，唯一的问题便是工艺复杂，造价高昂，数量稀缺，使用场景受限。 此时的直播间。 自丹恒解开建木的封印后，景云的直播间突然就黑屏了，这让涌入其中想看决战的观众们不断惋惜的同时不由得生出一股害怕，他们不会刚解开封印就被团灭吧？ 没多久，更让众人揪心的一幕出现了。 所有直播间内的开拓者都出现了头晕胸闷，四肢乏力的症状，有些体弱的甚至晕死过去。 幸好不久后，醒目的公告就出现在各直播间内。 【开拓者：景云顺利帮助罗浮解决星核危机。奖励：甘泉】 【华国奖励：景星助狩月，进入战时，生产力提高40%】 【俄国奖励：天人不动众，人均寿命增加20%】 此公告一出，全国哗然！ 龙国的生产力本就在蓝星处于领先地位，有世界工厂的称号。虽然加成只在战时有效，但现代战争中，后勤保障是影响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有了【景星助狩月】，更加没人敢轻举妄动。 至于俄国，因为高糖高热量饮食和酗酒等因素，俄国的人均寿命只有七十多岁，现在增加20%，足足增加了十几年，问题是俄国是人口老龄化国家，增加的寿命可能导致这一问题更加严重…… 华国的观众现在可没有心思思考那些。 叶铭辰和沈曦的体质不错，二人又是命途行者，虽然难受，也还能站稳，普希金和加莉娜难受的坐在地上，他们现在一站起来就想吐，反观其他开拓者，有些已经受不住躺在地上，随军医士在给他们诊疗。 景云的直播间依旧是黑屏，众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死亡公告，想来生命应该无碍。 鳞渊境中。 符玄率领云骑军赶到，在看到将军们和列车组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医士便围上去接手景云，将他送上星槎，现在丹鼎司叛乱刚平，要尽快将景云送回神策府。 符玄和景元同乘一艘星槎，向他汇报深入鳞渊境后罗浮发生的事。 “将军，闲露天君疑似现身太卜司与遍智天君会面，祂自称云的盟友。” 景元透过星槎的窗户往回望去，龙形木瘤已经失去光彩，彻底成为一块枯木。 “青镞上报：一颗果实落到神策府花园中，化为一汪泉水。福图纳的恩赐，疗愈魔阴的灵泉，”他看向躺在座位上的景云，“符卿，这水可比我先前所想深多了。” 太卜司博识尊和福图纳都没有再开口，二神无声的对峙。 远处的大地再次传来震动，显示屏上的画面一同出现抖动与雪花，博识尊的影像也变得断断续续。 青雀往震动传来的方向看去，是建木！ 围绕着它的光幕开始黯淡，巨树剧烈的抖动，枝叶凋零，树身的光泽重新变得灰暗，它再次成为一株枯木。 “阿哈！” 焦虑和畏惧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欢欣之风焚尽。 亢奋、癫狂、无上的愉悦攥住凡人的感官。太卜司的天空上响起一道惊雷般清脆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所有机巧，万事万物开始发声大笑。 “挚友，我好想你啊！” 如同一团面具的疯狂之源从扭曲的空气中现身，向【时运】行了一个礼，“瞧瞧这个宇宙，所有东西都在脱离轨道，万理争执不休，拙劣的笑话变得更加有趣。” 白猫问乐子神：“喜欢命运的玩笑吗？” “喜欢得头都弄丢了，但明显机械脑袋和你家的孩子不喜欢。” 【变量……修正…标更新完成】 【令人惊讶的事实，无法观测的变量。我应该更新你的数据，你行动的目标已经改变。】 福图纳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祂毫不在意：“呵呵，摄像头，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你又惹什么麻烦了，挚友？” “谈不上麻烦。就是拨乱命运的曲谱，奏响自由的乐章。” 这是福图纳说的最后一句话，祂的身体彻底消失，之后离开的是博识尊，屏幕再次播报占卜结果。 “哈，有趣的玩笑！” 阿哈留下这一句也离开，不知道去哪里找乐子了。 在阿哈离开后，在场的万物才停止欢笑。 青雀一手揉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仍不忘给符玄发常乐天君现身的信息。平时摸鱼可以，但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怕是会丢了铁饭碗。 伏笔： 瞧瞧这个宇宙，所有东西都在脱离轨道，万理争执不休，拙劣的笑话变得更加有趣。 拨乱命运的曲谱，奏响自由的乐章。 整个宇宙都在发生变化，有更厉害的事在暗中发生。 阿哈说：机械脑袋和你家的孩子不喜欢。 还活着的星神或与星神同（更高）位格的人里，谁养孩子？ 博识尊称呼福图纳：无法观测的变量 《盟友》博识尊说世间唯一无法观测，无法计算的变量只有云 第1章 踏前路 景云站在群星之中，脚下是星云…… 他环顾四周，又长舒一口气。这里他并不陌生，是命途狭间。 谁要见我？ 他在心中罗列云的那些老朋友，算来算去，最有可能的还是视线转变前见到的【时运】。好吧，这是一位新认识的“老朋友”。 他向前迈步，沿着流动的金线前去觐见星神。 “老爷子，你这里垒，贪饕那边啃，还不如直接把原料塞祂嘴里。” 是过去的倒影？ 景云好奇的观望影像，虽然画面里只有云一人，但寰宇里能满足话中条件的只有补天司命！ “高墙可挡不住终末，老爷子，就算如此你依旧要继续？” 他继续前进，下一个倒影是云和尚未升格的岚在争论。 “我真服了，仗是你在打，钱是我在出，现在还想来抢桃子？！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幺儿你别拦我，老子要拿他下酒！” 温馨的父子时光，在腐朽的仙舟经营一处桃源。 景云继续往前走，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此，与幻胧的战争还未结束。 “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虚树的尽头，那里可能有我要的答案，阿基维利。” “即使可能没有返程？” “重要吗？” 景云从这些过去的影子旁走过，仿佛走过云的一生，在路的尽头，有位捧着眼球的女子在等他。 “无论选几次，我们只会踏上一条路。重逢总是让人欣喜，云。” “看来，事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福图纳大人。” 女神转过身去看浩瀚宇宙，“困扰你的疑问，一切答案都在前方。如果你已做好准备，就上前去。看看你的意志是否足够强大，强大到彻底驯服它。” 奇怪的星神，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想要离开命途狭间，最快的办法就是按照狭间主人的意志行动，况且直接反抗一位星神的意志，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景云向前走去，在光芒汇集之地，是一匹丝织物。 织物的表面带着镭射幻彩，下端坠有三个黑曜石块，造型古朴，像是非洲风格的装饰物。 他轻轻触摸，奇异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像是千万人在哭诉，千万人在欢笑…… 景云尽可能让自己集中精神忽略那些言语，那些声音依旧穿透进他的脑海，让他头晕脑涨…… 等视线再度恢复清晰，他发现命途狭间一片漆黑，在这样的黑暗里他不敢轻举妄动，寂静与黑暗模糊了他对时间的感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光透进来。 是漂浮的尘埃阻隔了光线，现在它们开始聚集，形成一个个球形……狭间仿佛重新变回最开始的模样，群星流转，生命开始萌发…… 伫立在群星间的男人开始摸索离开的道路，他还记得这里是场游戏，自己要回家。 无法分清方向让他心生惶恐，只能在心中默念唯一得到的告诫：真名不可说。 虽然这个可怜人儿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 旅途漫长且孤独，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星球，但没有一颗星球有他记忆中的模样。 在漫长的旅行中，他的记忆变得模糊，但回家的执念越发深重…… 他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再多的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尽管不愿，依旧必须吃奇怪的星际生物。 这些生物虽然数量众多，但能吃的种类不多，好吃的就更少了，这是他耗费不少甜甜花酿鸡救命后才得出的结论。 而且抓它们并不容易，好在它们体型庞大，分割成小块扔进背包后能吃许久。 前行，狩猎，采集……这就是他的生活，和原始人快没差了。 他也思考过要不要找一颗星球定居，但回家的渴望让他不甘心停下脚步，他的心底也在恐惧，如果自己永远留在这，那按小说里的套路，现实中的自己是不是就会死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男人终于遇见第一个可以交流的活物，一条口吐人言的龙。 终于有人可以与自己交谈的欣喜盖过对未知生物的恐惧，更何况他的骨子里刻着对龙的好感，龙说自己也在旅行，寻找存在的答案。 龙说：吾名龙。 好敷衍的假名，男人看着围绕在祂身旁的云彩，对龙说：我的名字是云。 虽然旅行的目的不同，但一人一龙依旧决定相伴而行。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星球，看原始文明在浩劫中顽强求存，用尽一切手段去对抗云眼中的食物。 龙说：这是新旧规则的更迭，高位者。 高深的形容，虽然在云心里，场面更像野猪创死原始人。 云已经习惯文明的湮灭，他曾经试图拯救，在龙的帮助下教授兽的弱点，传授猎杀兽的方法，留下武器制作与使用的知识……龙亦会留下赐福。 但在祂们离开后，文明依旧会遭遇其他的兽，或是幸存，或是毁灭……宇宙中的文明千千万，他只能对眼前的施以有限的援助。 兽灾席卷寰宇，天穹空虚，大地混沌。 战争太过惨烈， 无数文明被毁灭。 终于，久违的晨光亮起，幸存者们迎着这束光，用石头垒起灶火，新的文明开始诞生……生命是万物的答案，万物为死而生，又从死亡中孕育新生。 伏笔： 看来，事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福图纳大人。 景云一直希望的是自己只是景云。但命途狭间和福图纳的称呼已经明示他与云是一人。 丝织物就是圣夜旅织（原神物品），记忆的容器，也就是说之后看到的是他储存在里面的记忆。 必须吃奇怪的星际生物。 你们能看出这是黄昏战争时期吗？景云吃的是古兽。 龙称呼云为高位者而不是降临者，这才是云真正的身份。 番外里景云认为云是降临者是受记忆先入为主的误导。 云开始将视线看向人与他们创造的文明上。 第2章 亲朋游 云坐在高墙上晃脚，琥珀王在一旁奋力挥舞巨锤。 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位陪自己环游寰宇的旅伴扔下自己跑了！ 龙心难测啊！ 心中的郁闷需要发泄，而他刚好知道一位优秀的倾听者。 “这真的很过分，对吧，老爷子？祂可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诶！” 巨锤落下，发出闷响。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祂走前连声招呼都没打！还说什么，啊~我要寻找存在的答案~咋的，那答案我没法看呐？” “我再也不要和龙玩了！” 克里珀的答复依旧是巨锤落下的声音。 “那有头猪在啃你墙。” 云试图引起克里珀的注意。 祂依旧在筑墙，并不分心关注贪饕。 克里珀不关心不代表云能忍，本就不美丽的心情因为贪饕的啃噬声更加烦躁。 “等会再和你聊，我先教祂餐桌礼仪。” 无论结果如何，云暂时留在亚太壁障调整心情，和克里珀一起筑墙。 这里并不无聊，后援队的舰队依靠存护的庇护从不同星系带来建材，堆满行星的荒野，一同到来的还有故事，歌曲与美酒佳肴。 在闲暇时间，云会去后援会的营地，虽然他们是群无法理解的人——只是看到琥珀王铸造神秘莫测，巨大无比的城墙，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晓得抵御什么，但是却下定决心要帮助神明筑墙。 他不讨厌这样纯粹的人，他们虽想理解星神的行为，却对未知保持尊重，从未试图从自己身上探求情报。 他们带来寰宇的消息，其中当然包括不朽，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与龙有关的新消息传到亚空晶壁。 他知道，那位朋友真正离开了，或许祂在当初离开时便已从文明的毁灭与诞生中悟道，寻找出存在的答案。 云依旧不知道如何回家，旅行并没有给他答案。 最终他在此停留，等待赞尔达的诞生，或许虚数之数的研究对他有用。 又是漫长的等待，日复一日的重复筑墙，闲暇时找后援会玩，兴趣上来了还能投喂【贪饕】，偶尔会出现一些突发事件，如：列车给墙撞出个窟窿。 这就是进厂的生活吗？ 感觉不动脑子还挺舒服的。 在以万年为单位的等待中，即使有意避免与人深交，云还是见过一代又一代后援会成员，其中，他最关注的两个是路易斯·弗莱明和东方启行——星际和平公司的创始人。 巧舌如簧的聪明人，这是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制定规则，发行信用点，这项措施可以联合宇宙。 信用点搭建起的可不止资本的流通，信息也是财富的一种，宇宙中发生的事会以最快的速度汇聚到庇尔波因特，云没有理由不帮忙。 他将神体琥珀送给二人做见面礼，“它是琥珀王神体的一部分——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唯有心志坚如磐石的受选者久历考验琢磨，才能凿开琥珀中凝结的光。坚守你们的道路，勿忘你们的初心。” “琥珀王需要怎样的建材？”东方启行问这位疑似存护令使的筑墙者。 筑墙者回答：“不知道，材料是老爷子提供的。” 第二次见面时，二人邀请他参加马上开始的演讲。 云拒绝了这个提议：“你们才是主角，我站在台下就好。说真的，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我都来不及准备贺礼。” 路易斯·弗莱明站在后援队前激情演讲，提出联合宇宙的宏愿，支援星神保护宇宙的理想。 演讲话音刚落，遥远而巨大的敲击声落下，为这庄严而肃穆的一刻注入了崇高的使命，在场的人群欢呼，他们知道，这就是百折不移的信仰。 人群高喊：“一切献给琥珀王！” 云站在高处，用留影机记录下历史名场面。 他想：值得收藏的照片，可以放进尘歌壶。 最终，装裱好的照片被作为庆贺公司成立的礼物送到弗莱明手上。 公司建立未过万年，终末预言蝗灾到来。 这事原本和云没什么关系，他现在只记得蝗灾是克里珀三锤子搞定的，直到【贪饕】为了吃虫子把墙给撞塌了一段！ 一大段！ 很长一段！ 他不得不和克里珀一起从头来过。 庇尔波因特的处境也不太好，虫群虽然没有来此，但它们阻碍了航路，公司的贸易成本与风险成倍增加，流离失所的人群涌入星系寻求庇护。 他们说虫群遮天蔽日，贪饕吞噬星球，说二者的灾害波及了三分之二的文明，说宇宙的终末正在发生。 【繁育】所践行的命途破坏了文明应有的秩序，漫无边际的虫潮突破了边星筑城者修筑的高墙，宇宙在【繁育】与【贪饕】的对垒下变得混沌。 一场猎神之战在数个琥珀纪内展开。 “亦又是何人制梦牵引，感染嬗变之意志？吾将控制秩序之一切，将搅局者清除出局。” “扰乱世间者不得留存，贪婪者无应苟活；狡诈多变之混沌，是之为宇宙尘废埃也。” 悲哀的是，猎神之战的目标另有其神，这位目标很快发现，仅凭祂自己，无法阻止这场灾难，于是祂开始寻找外援。 在【秩序】太一的再三邀请下，琥珀王终于在交易敲定后答应祂的请求。云不清楚交易的内容，但他明白这场交易很难实现，毕竟【均衡】互与【同谐】希佩才是真正的猎手。 “汝终应吾之邀请……克里珀；搅局者无有规法慎独，其行不将饶恕。” “掌控嬗变之意志——琥珀王，汝本将重责无当。” 阿哈不请自来，还带来了阿基维利。 这场面令人惊奇：太阳变得奇怪，它比正常星寰下应存在的数量更多、温度更加热烈不堪！云看到巨锤上掀起怒气的风暴，克里珀的巨锤落下，震慑大地的却非巨响，而是锤下之物毫无生息的呜咽；他又隐约觉得那声音中有种笑声，或是有万种声音的集合…… 他感觉到【繁育】正在被稀释……【存护】正在将祂的碎壳、躯体与心脏剥去……接着还有第二份概念正在被抽离…… 祂正在继续被牺牲，集群的力量也从崩离中逃离，更多或暴虐或冷静的力量分解着祂……壳褶与神音的颤抖在彩色血液四溅下被掩盖，生着獠牙与触角的原初之卵从祂身侧脚旁逃逸、奔流，并在离开祂的躯壳时立刻死去！ 祂的汁液涂裹大地，盛大的分娩与死亡一同发生——在众卵禁忌、欢欣的逃散中！ 三个琥珀纪内，在琥珀王的锤音中，塔伊兹育罗兹化为了宇宙中的齑粉，【繁育】星神殒没，但神战还未结束。 “你还好吗？” 最像人类的星神关心地问在场唯一的‘人’。 “你应该先关心自己，”高位者递给祂一方手帕，“我嘛……好得不得了。祂回来了，却也即将离开。” 阿基维利没听懂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一种多变的声音从唇齿间挤出，如同雾气盖住耳朵，其间有上亿种调式音程——一个灰蓝色的影子笼罩住一人一神。 祂降下身来，友好地拢抱住琥珀王庞大而分散的头颅；祂似乎身形凑近……阿基维利终于听清祂的声音，是帝侯兵器同时发出的合音轰鸣，它们在祂的身下如光芒般散开——祂凑得太近，现在祂们只要伸手，便可顺着巨锤席卷而起的剧烈风暴，触摸到碎裂的白色布料……几片随风而动的拼图……剧烈太阳下模糊的身影宛若庞大寂寞的雕塑，在这异常强大的压力下…… “哦，集群星之母！” 阿哈开始夸夸，祂的话却使阿基维利浑身不适。 “只要你想做的事情足够好玩——哪怕是接力棒游戏！局势瞬息万变，上一次我们还在洽谈，下一次太一就变成了你。惋惜……我的老朋友！但祂使你看上去更好了。” 【秩序】被【同谐】同化了，阿基维利震惊的发现猎神之战的目标不止【繁育】与【贪饕】。 “我们之后再见，阿基维利，”云向祂礼貌道别，送给祂一块令牌作为礼物，“以后有空来串门啊！” 他开心得与新朋友告别，之后掏出背包里的碎星芳饵，挂上随手拾起的【繁育】碎肉充当饵料，“我现在要去狩猎了。” 【贪饕】在与【秩序】的神战中已经消耗了许多虚数能量，现在是猎杀祂最好的时机，而且此处远离高墙，云不用担心在狩猎中奥博洛斯撞毁壁垒。 无法被驯服的野兽，只能有一种结局。 伏笔： 兴趣上来了还能投喂【贪饕】， 云作为琥珀王亲友团参与寰宇蝗灾，认识了阿基维利和阿哈。 他参加是因为宠物【贪饕】弄坏了他的墙。于是宠物变成了食物，【贪饕】也是古兽。 云和公司创始人认识，帮过刚起步的公司。 第3章 得麟儿 【繁育】已经殒没，但命途依旧存在，虫群依旧在寰宇游荡，不断进行自我分裂，自猎神之战结束后，【贪饕】不知所踪…… 琥珀王依旧修筑着祂的高墙，云也终于等到博识尊的诞生。 让人失望的是，赞尔达提出了虚数之树学说，但在云看来，它并不完善，暂时没有任何用处，刚刚登神的博识尊也用处有限，星神层面的干扰对祂来说都是变量，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虽然他们看出云来自更高维度，但也仅限于此。 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离虚树最近的好像只有阿哈了，云喜欢乐子，但这不意味着他想成为乐子，特别是当阿哈的乐子很麻烦，他只能回到亚空晶壁重新等待，或许主线剧情会让事情有所转机。 逃避可不耽误乐子神自己找上门……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云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惊醒，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依然会遵照普通人的作息。 问题不在这里，现在重点是：尘歌壶里有婴儿的啼哭！ 壶里养的猫不会叫春啊…… 云坐在床上怀疑人生，此时阿圆抱着一个襁褓冲入卧房。 “云，这个孩子突然出现在门口。” 原来壶灵有手啊，他感慨完才看向阿圆怀里的襁褓，确实是一个人类幼崽，也不知道谁扔门口的。 根据脑海里残存的生活常识，他现在要将这个孩子还到父母手上或送到福利院。 于是他决定将孩子交给公司，让他们帮自己处理。 云抱着孩子踏出尘歌壶的大门，古色古香的街道在他面前展现，人群拥挤……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他转身看去，尘歌壶漂浮在身后。 昨晚确实是在亚空晶壁那进的壶啊？ 他挥手把壶收回背包，沿着街道前行，寻找此地的官方执法机构。 在路人的指引下，云敲开一扇破败的门，开门的男子看着他的穿着与手中的襁褓不耐道：“堂长不在，我们这已经收不下了，这位爷您请走吧。” “诶！”云抵住快关上的门解释道，“这是我捡的，地衡司的人叫我先暂时把他送到慈幼堂。” “又是这说辞，我看爷您不像缺衣少食的，这孩子你留在身边不好嘛？” “我捐款！” 他最后用黄金敲开这扇门。 开门的男人一改不耐的态度笑得一脸谄媚。云四处打量这处慈幼堂，院子挺大，屋子破旧，院子里的竹竿上晒满洗到褪色的衣物……窗户旁挤满一个个小脑袋，他们好奇地，略带希冀地偷看云，猜想他会带走哪个幸运儿，但是大孩子们戳破了这个天真的幻想。 “他的手里抱着婴儿，又是个人渣。” “万一……万一他是来给自己的孩子找个伴呢？” “我听说大户人家会给自己的孩子找陪玩。” “那就更糟糕了，他连买奴仆的钱都不愿意出。不要看了，该去干活了。” 云看见一个个孩子低着头从屋子里出来，排队向后院走去。 他问领路的门房：“他们去干嘛？” “去种菜。哦，自金人叛乱以来，送来慈幼堂的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多，外头的粮价又是一天一个价，偏偏经费没涨，堂长没办法，只能在后院种菜来稍作弥补。” 他带领云进入一间屋子，屋中左边靠墙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有一女子在桌前调米糊，南北两边沿墙摆着十张小床。 小床的围栏特别高，和笼子似的，床上躺着年龄不同的婴孩。 “贵客请坐，”他用袖子擦拭椅子，“我去寻堂长来。菩提，招待好贵客。” 门房转身推出，云想将孩子放到椅子上，他僵硬的抱一路，手快麻了。 “椅子太硬，我这没空床了，您还是抱手上吧。” 菩提语气冰冷，依旧在忙自己的事，一点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 床上有孩子在啼哭，云担心他们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婴儿，想去哄，又被菩提拦住。 “让他们哭去，没人理就消停了。你要去哄，以后更烦。” 她虽这样说着，却在调好的米糊里小心地掺入奶粉，端着碗走到小床边，轻轻地抱起床上的婴儿喂食。 “看你的穿着也算富贵，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要丢到这种地方来？” “这不是我的，是阿圆——我管家在门口捡到的。” 菩提哼了声，她显然不信，要真是管家捡的怎么还会劳动老爷送来。即使再不屑，在喂完孩子，抬头看到云僵硬地抱娃姿势时她还是心软了。 “给我吧，孩子这样不舒服。” 她起身从云手里接过襁褓，许是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婴儿刚到她手里就放声大哭起来，引得床上的也跟着哭。 云马上尴尬得从菩提手上接回襁褓，洪亮的哭声立刻停止。 看到这一幕的菩提没有生气，她甚至笑了一声：“声音洪亮，听着就是个健康的孩子，又亲你，这么好的孩子还是带回去在身边养着吧。” “在这养大的孩子，没什么好出路。” 她示意云看那些没哭的孩子，他们或坐或躺，目光呆滞…… “我不会养孩子，可能没法做好一位父亲。” “这有什么的，”眼看有望说动云把孩子带回去，菩提的脸上浮现笑意，“谁都有第一次做父母的时候，慢慢学就会了。” 云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菩提：“你们能活多久？” “多新鲜，我们又不是那些贵族老爷，活到百载就是高寿了。” “百载……”云喃喃道，只有百年或许可行，教不好也可以养他一辈子，就当养只宠物。 “贵客久等，堂长来了。” 门房带回一位中年妇女，妇女穿着粗布衣服，身上唯一的饰品是挽发的木簪。 “菩提，怎么没给客人上茶。” “不必劳烦，我改主意了。” “客人……”堂长急了，她以为是菩提的怠慢惹得客人不喜，捐款的事就此作消，连忙去劝，一笔捐赠至少可以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云随手在桌上放下一个匣子，他不清楚这里是否流通信用点，但黄金在哪里都可以换钱。 “今日给各位添麻烦了，这是说好的捐赠。” 他抱着孩子离开慈幼堂，养大一个孩子，好像确实有趣。 “我该给你起个名字，”他抱着怀中陷入酣眠的婴儿，天已渐晚，昼夜节律系统模拟的晚霞染红天际， “螮蝀谓之雩。螮蝀，虹也。” 伏笔： 逃避可不耽误乐子神自己找上门…… 岚被阿哈扔门口的。但阿哈没有被邀请，怎么进壶里的？ 第4章 骨肉离 孩子和宠物还是有差别的，特别是尘歌壶里的所有动物其实是被拘捕的神形，不需要喂食喂水。 所以在出现忘记喂奶把孩子饿晕后，为了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云特意购买了许多育儿书籍。 在照书养了一个月后，云终于发现人群居是有道理的。 至少，他不会看病。 是的，在照书精心饲养一个月后，他把虹养病了。 庸书害人！ 药馆的郎中除了开药，还委婉的建议他多带孩子练习说话。 阿圆可是天天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这孩子没道理学不会啊？难道是个傻的…… 云抱着孩子，坐在广场的树下沉思。他看见那些同样带着孩子，聚在一起闲聊的妇女，福至心灵地得出‘人果然还是要群居’的结论。 云完全可以去庇尔波因特，那里绝对有完善且顶尖的育儿系统，但他不想搭理现在的公司，并且担心这么小的孩子无法承受传送和星际旅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编造身份和置办宅子没花什么功夫，前后不过三日，从罗浮来的行商云便在曜青仙舟的一处洞天定居。 乡邻对这位带着孩子的鳏夫充满好奇，花钱如流水家中却没有仆役，说是行商又没货物出售。 直到有好事者暗中问云可需要新的女主人执掌中馈，毕竟他一个男人在家带娃耽误正事。云才发现自己的行商人设有多ooC，他更习惯住在壶里，家中实在不适合请仆役，但商人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背包里的垃圾确实可以用来捣腾些小生意…… 在与曜青人的交往中，云发现现在的仙舟还未接触到公司，看来自己当时没给错钱。 受帝皇战争的影响，这里的金人掀起叛乱，但对于仙舟人来说，金人是无理由的突然叛乱，与他们抢夺舰船控制权。接下去应该就是岁阳之战，问题不大，那是帝弓要解决的事，他虽然战力不济，但只是保护儿子还是绰绰有余。 是的，儿子。 虽然最开始是将来历不明的婴儿当成打发时间的玩物，但在幼儿抓住他的手指说出来到世上的第一个词：“ba”的时候，云的心动摇了，他或许真能学着做好一位父亲。 一个家人，一个家，好像不错。 在曜青，父子二人度过了段温馨的时光。 转折发生在虹长大后，金人掀起的战火还是烧到了这处洞天，这里只是处农业洞天，不是什么战略要地，被上面舍弃是理所当然的。 云无意插手仙舟的麻烦事，但看在往日情分上，他愿意帮助乡邻转移，只是一时没看好孩子，虹竟然就领着群青壮掏了自己的武器库去抵抗金人！ 云头疼的想：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古人诚不欺我。 总之，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虹进入了军中，他有天赋，战无不胜，步步高升，没过多久就成了个小将军。 所有人都说云家出了个麒麟儿，光宗耀祖。 只有云认为，他养了个败家子！ 仙舟上层虽有拨款粮饷，却时常拖欠，即使下发，也是经过层层盘剥克扣。军队要吃饭，兵卒要有饷银，武器要保养更新……这些都是云掏钱，怨不得都叫孩子四脚吞金兽。 虽说只要他一句话，公司肯定上赶着把钱送来，但云不能给公司留下参合仙舟事务的可能性。 于是，他只能真正当起一位行商，组建商队，进行星际贸易。 直到那次他从翁瓦克联系曜青时，没在家里找到儿子。 小将军的策士长说他生擒燧皇，去罗浮受赏了。 “听说会赐下长生不老药，将军可真厉害。” 策士长满脸骄傲，云却开心不起来。 太像了，和帝弓。 他没由来的开始心慌，小幺儿可能是岚！ 他可能有危险，得叫他回来，要去他身边，得保护他，那是你的责任！ 但可惜，由于星神们的掺合，云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祂们不敢直面他，只能联手将祂困在仙舟之外，直到虹被关入寒椁。 投鼠忌器，孩子在祂们手上，云的行动不得不畏手畏脚，即使如此，他还是夺取了曜青与朱明的控制权，但是在罗浮上遇到了麻烦，罗浮上的令使比蝗虫还烦，杀了一个总有下一个跳出来。直至穷桑降临，为了见虹最后一面，他承诺向命运“低头”。 于是在曜青船首，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一位父亲会向命运低头，不再干预孩子必死的命运…… 吗？ 在被卷入虚数裂缝的最后一刻，他将一根散发温暖亮光的白枝塞入小幺儿的衣领，虽然只是一段新枝，但它确实是树的一部分，是生命与智慧的象征，与树的联系也从没断开过…… 这种孤注一掷的小手段他并不确定是否有用，他只是在赌，在树的帮助下，虹的自我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 再一次被亡者的国度拒绝，云不得不回到生者的世界，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孩子。 但是仙舟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彼时仙舟共盟一誓，建立联盟。狐人已经加入联盟，持明也在仙舟上居住，据说正在商讨加入联盟的事宜。 但是十王司掌握着仙舟世俗的权力，凌驾于六御之上，而那些贵胄依旧在里面占据席位…… 云直接出现在华面前，她现在已经是云骑元帅。 华看见他很惊讶，一位在战场上死无全尸的人突然出现，确实吓人。 她只失态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甚至还询问虹的近况。 “祂可能不需要这个名字了……”男人的声音有些落寞，他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再多言，转而提醒华，“不可提及星神的名，这可能会触怒祂们。” “持明……他们可以留在仙舟上，但加入联盟……我劝你们慎重考虑，不朽的后裔也不过是凡物，终究渴望延续自我。” “我带了些礼物，帝弓光矢的碎片，你们可以用它铸造武器。” 云带来的消息足够让人震惊。 现在的仙舟对于信仰哪位星神争论不休，虽然帝弓派占据上风，但到底还是没有确立正庙正神。 现在云的意思可能是帝弓与帝弓司命正是一人…… “您现在是令使吗？”华问。 她马上想到这个可能。蒙受星神垂青的凡人，在星神的应许下汲取命途力量，这样的存在被称为‘令使’。如果巡猎真是那位英雄，那么云会成为令使是理所当然的。 出乎意料，云轻轻摇头，“我很特殊，不可能成为星神的眷属。” “在各自的命途上，令使走出的距离远比普通行者更甚。华，星神可以创造令使，也可以裁撤他们。虽然不需要保持像公司那样的狂热，但是令使不可停下在命途上前进的脚步，更不可背离自己的命途。” 伏笔： 金人：就天天肘人的那个仙舟城门楼子。 星历约1400年，金人夺取仙舟控制权（金人叛乱）可能是被帝皇战争影响了。 云给岚起名虹。 星神联手让岚升格，景云承诺向命运“低头”。（有个星神执掌命运） 景云用世界树的枝叶帮岚，但以原神的位格怎么可能有用？ 原神曾是虚树上的叶子，世界树的枝叶也就是虚树落叶上的叶脉。 世界树枝叶与树的联系也从没断开过…… 但是落叶与虚树的断了，除非有神逆转时间将二者接上 云告诫华要慎重考虑持明加入联盟的请求。 所以持明用古海镇建木换取加入仙舟。 第一卷59章《叩祝三爪》 对持明来说，这牺牲恐怕是不得不为之的…… 越防啥越来啥，命运总是如此戏剧。 云很厉害，但他挣不开命运。 【时运】的福图纳是谁降格 第5章 觅归途 与华告别后，云应阿基维利的邀请登上星穹列车，祂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云也确实需要去那，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或是世界的真相。 二人一拍即合，踏上最后的旅程。 …… 云席地而坐。 他记得自己和阿基维利登上存在之树的顶点，那里很高，漆黑的背景与脚下散发白光的枝桠形成鲜明对比。 他环顾四周，觉得存在之树的光芒越来越刺眼，周围的环境越发黑暗，黑与白的色块对比越发明显，恍惚间，他看见枝叶上出现难以理解的符文，文字扭曲交织在一起，令他感到头昏脑胀…… 当不适感退去，他就出现在这。 房间很小，但堆放着许多杂物，他左顾右盼，寻找自己那个倒霉的旅伴，或是可以离开的地方。 但是没有，没有阿基维利，也没有门。 他被困在这里。 或许门被杂物挡住了，他心存侥幸，开始搬运那些杂物。 小孩子的玩具、钢琴、相机、锅碗瓢盆……甚至还有活物！ 真不知道在没有食物的条件下，这只大白猫是怎么活下来的。 云认命的翻出一只碗给猫倒水喂食，猫儿开心地绕着他蹭，尾巴高高束起。 “你是谁？” 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看来是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房间主人的注意。他转过身向主人打招呼，希望对方能送自己出去。 “景元？！”对方的声音充满惊讶，但口中的名字云从未听过。 “在下云。”他向身后的光影问好。 他刚刚转身才发现，这里的主人是一团会发光的人形影子。 “哦，是你呀，孩子。” 光影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我记得你应该尚未出生。” 啥玩意？ 云跟不上祂的脑回路。但祂的声音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慈爱，所以他判断目前房子的主人没有敌意。 “请问这里是哪？您可以让我离开吗？”他提出自己的请求。 “这里……这里是一位平庸者的梦，里面堆放着他已经放弃却又心存不舍的杂物。” “我没能力直接送你离开，因为我也不过是这些杂物里的一件。” “但我总比一些死物知道更多，和我来。” 光影带他到一处没有杂物堆放的空地，祂席地而坐，并示意云坐旁边。 “据我所知，你的故事还未开始就被放弃，所以……你不该诞生意识。” “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 光影发出请求，如果祂真如自己所说，被困在此处，那确实会对新来的故事感兴趣。云讲述自己的旅途，对方静静聆听。 “不可置信，你那时竟然就拥有意识。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的故事是基于已有的设定衍生创造出来的，所以即使他放弃了继续创作，世界还是能依靠自己诞生。 而当时你的人设其实已经完成大半，可能足以支撑自身的存在，但依旧缺少剧本……所以舞台搭建完成的那一刻，主角就被推到台上，让其随意发挥。” “但你的故事不该这么早就开始，我记得，设定背景应该在五骁时代……”祂说着说着，沉默下来，好像陷入回忆之中。 云试着拉回祂的注意。 “您之前说没能力直接送我离开，”言下之意就是有办法离开，但要做些准备，“所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啊？啊……要在房间里找到那个故事的载体，这个过程很难，因为它可能是任何形态，而且当初的废案也在这里，所以一不小心会到错误的世界，再也回不去。”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现在和原本的人设有点……不，是有很大的出入。如果依靠载体回到自己的故事，那么对于世界来说，就意味着剧本的空白被填补，所以即使还未写完，剧本也必须出演，写到哪演到哪。” …… 这个小屋没有窗户，所以云无法确定究竟用了多长时间寻找，收获很多，但无法区分哪些是废案。 过于离谱的倒是可以一下就排除，比如其中有一版自己竟然都没有人形！ 但有些太过相似的，他一时无法确定。 他抱着大胖猫坐在琴凳上休息，光影还在杂物堆里穿梭。 还要找多久啊……他叹口气，顺手撸乱猫毛。 手碰到硬物，是猫项圈上的名牌。 呆在一起这么久了，都没想过这个猫叫什么名字，云将胖猫抱起，去看名牌上的字：元元。 他对这个名字有模糊的印象，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是很重要的事…… “元元。” 云盯着猫金色的眼睛，好像少了些什么……左眼下好像少了颗痣。 猫怎么可能会长痣？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它应该有颗痣，还应该用红色缎带在脖子上绑个蝴蝶结，而不是用皮项圈。 “景元。” 下意识地，他轻声叫出这个名字。 怀里的猫咪突然开始挣扎，然后狠狠的咬了云的手。 “啊！”云吃痛的松手，猫趁机一溜烟跑走。 “你突然叫景元干什么？”光影不知何时冒出来问他。 “你最开始把我认成景元，是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是他的影子嘛。所以为什么突然叫景元？” “跟上大白，它和景元有关系！” 云的脑中灵光一闪，直接穿过光影追上去。白猫领着他在杂物里穿梭，最终钻进一堆杂物里。 当它再次出现在云面前时，嘴里叼着颗铃铛，铃铛被猫轻轻放到地上。 在铃铛落地的瞬间，有水从地下渗出，一株嫩芽从中萌发，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向四周伸展自己的枝桠。它的树冠撑住屋顶，枝叶茂盛，每片花叶都闪烁着未知的光芒……树根没有石头与泥土可以扎根，它们交错盘缠，批命汲取水中的养分，水波轻轻拍打树干…… 这是虚数之树！ “哦~确实是迄今为止完成度最高的，要赌一把吗？”跟上来的光影问他。 云坚定的点头。 “好吧，带着我的祝福。” “去触碰它，我的孩子。” “然后回到你的故事。” 光影在他耳旁说。 听从引导，他触碰枝叶。 下一秒，视线再次转换。 树已经消失，他的面前重新出现丝织物，与之前不同的是，它正在燃烧。 “我赢了。”祂说。 伏笔： （云也确实需要去那，寻找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或是世界的真相。） 云在怀疑世界的真相，注意在《踏前路》里，他只想回家，没说想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没有，没有阿基维利，也没有门。） 阿基维利不在房间里+阿基维利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云还在树上，他没有和阿基维利一起到达终点 光影故意称呼云为：景元，让云误以为他和景元有关系 光影说的所有话都在告诉云：你是小说中的人物，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你与景元有关（为云量身定做的骗局，云因为真身的原因一直没有融入世界，所以他对自己与世界的关系产生怀疑） 光影要云按照剧本演出，但没说剧本是谁写的 （带着我的祝福。） 神的祝福与诅咒无异，仙舟就是证明 如果你们玩过三崩子，就会发现这里对虚树的描写不对，它太小了。 这颗虚树是假的，云还在虚树上。 注意章节名称，这里只有批命的一半。 景云触碰树后的时间线是衔接番外五骁时代。 （“但你的故事不该这么早就开始，我记得，设定背景应该在五骁时代……”） 【时运】的诞生才走到一半 因为你本来就是他的影子嘛 景云是影子，但准确来说现在还不是景元的 景云和景元长相一样，但痣位置不同，是镜像（海面倒影） 第6章 番外 亲子鉴定 时间倒回到攀爬建木的晚上，神策府的会议室中将军与五骁共聚一堂，六人俱是一脸严肃仿佛面前的问题关乎罗浮生死存亡。 景·问题本身·云：…… “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他假装害怕的缩肩，尝试激起景元的保护欲。 “别装了，阿云。” 景元双手交叉叠在下巴上故作深沉，“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我戴罪立功执事官，我的共犯是……” 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审讯，白珩还挺乐意看兄弟两人玩闹的，但现在…… “你就这么把帝弓大人给卖了？！” 她赶紧打断，作为仙舟人竟然能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事，即使只是在玩闹也实在是……该说不说，不愧是景云。 “不然呢，祂是主犯欸~我顶多算个教唆。” 景云卖上司毫无负担，但在看到镜流不赞同的眼神时，语气还是渐渐弱下去。 “好啦，你们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对于罗浮剑首从来都有一份敬畏，可能是因为镜流真的会下手打孩子。 问话当然由在场地位最高的人主持，腾骁特别提醒：“这场问话会经由我上呈元帅。景云，帝弓司命可有神旨？” “没，祂让我和以前一样便可。” “为何攀登建木？” “那里视野开阔，僻静无人，”景云从在场的几人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信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想着那地方能不能让祂触景生情，我好套点消息。” “那你套出来了吗？” 丹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矜持，但是景云后背莫名生出一层冷汗，龙尊在与朋友相处时可不会用这种语气，想来也是，饮月君世代守望建木，如今建木被人爬到顶了他才发现，也是失责。好在这次是帝弓司命，否则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景云让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不建议陪景云切磋切磋武艺。 “重要消息不是被你给打断了吗？” 景云倒打一耙的功力成功的让丹枫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稍安勿躁，”腾骁用眼神安抚龙尊，“帝弓司命说了什么你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将军发话，景云也不好再插科打诨，但他还是留了个小心眼，只复述岚的话语，关于降临者的事一概不提。 “云……” 景云梦卜的主角，在曜青发家的罗浮富商，曜青最大商会‘丽水’的建立者，死于刺杀。 信息明显和景云的梦境对不上，时间过去太久，即使现在证实当时是假死，也无法查出任何线索。更何况景云的梦卜……那东西要真可靠，太卜当初便不会放手让他进地衡司。 他们原本猜测景云与云的关系类似于古国的轮回转生，仅限于灵魂上的关系，如今听景云的描述，似乎不止于此。 五骁一言难尽地盯着景云，如果他们对帝弓大人的意思没有曲解，那么…… “小子，你……今年高寿？” “应星，你别tm瞎猜，我回家翻出生证拍你脸上！” 景元绕到长桌的另一侧握住景云的手，真诚的开口：“阿云，无论你是谁，我们都是家人。” “你这个混蛋已经假定我不是了吗！” 景云并不感动，反而气得抽出手打他，他很清楚在原本的故事里没有自己的存在，因此对于这个身份一直心有不安，现在的事情正好踩在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上，是以像炸毛的猫般，对伸来抚摸的手发动攻击。 白珩提议：“可以从商会入手吗？把‘丽水’转入景云名下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用曜青远亲遗产为借口让年仅8岁的景云继承整个商会的人不知内情，她是不信的。 “‘丽水’那……有些历史遗留问题，”腾骁斟酌着开口，“他们有一定的自治权，所以……” “商会自治？！”饶是见多识广的无名客也头回见，“那……让商会的东家来问呢？” 她看向和景元打得有来有回的景云。 “我没见过掌柜，”景云百忙之中抽空回答，“和商团的联系都是靠夜光转达。而且，要怎么判断真假？” “说得也是……” 丹枫：…… “为什么不做亲子鉴定？” 他提出最简单、靠谱的方案，景云又不是孤儿，父母健在的，证明他是“云”不容易，证明他不是“云”还不简单嘛。 “妙啊，丹枫！我们怎么和他们爸妈说？” “这点不用考虑，白珩。我会让司衡安排地衡司职员体检，”腾骁示意坐在景云身旁的应星把兄弟两人分开，“下一个问题：景云，你对云与天渊万龙之祖、补天司命、游云天君的交往了解多少？” “啊？！”闻听此言，景云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惊讶，这真是我能知道的？ “您问我啊？！” 他再一次确认，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迟疑着开口：“我什么时候梦到了一定第一时间上报，或者……您要是实在等不了，我下次问问帝弓。” 意料之内的回答，这场问话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腾骁根本没期望有什么大收获，于是他照例结束问话：“没有意义的话，问话结束，大家可以散会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镜流举手表示还有疑问。 “如果帝弓司命把你和云看出同一人，为什么你是‘帝弓义子’？” 好问题，发现了盲点！ 回复和之前的后半句一样，景云甚至偷偷小声抱怨了句：“谁晓得祂怎么想的。” 三天后 丹枫手里拿着两个档案袋，虽然五骁都已经知道结果，但仍然选择这样的方式向景云揭示真相，很难不怀疑此事多少带了些个人恩怨。 五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有些坐立难安的景云，这可真稀奇，这孩子心大得可怕，连步离人都不怕，竟然能从他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白珩决定再添一把火：“景云，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希望两份报告结论一致。” “哈？”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景云的意思，“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地衡司里有的是离谱事，没事可以坐公廨里吃瓜解解闷。” “咳，”丹枫轻轻咳嗽声让他们关注正事，他拆开第一份报告，“景云，你……是景先生的儿子。” 这已经可以证明景云不是云了，但景云的担心他怎么能不顾及，所以拆第二份时，他特意放缓动作，延长停顿，在景云的心提到嗓子眼时才宣布：“你是景夫人的儿子。” 伏笔： 亲子鉴定是腾骁安排的 仙舟有一位地位比罗浮将军高且一直知道景云就是云的人 猜猜报告是真的还是假的？景云的出生证明是谁补的。 第7章 贵客 神策府 列车组与华国开拓者为探听景云状况来到神策府。策士长青镞接待众人。 “还要请各位稍等，太卜大人去去就来。如今她暂代将军职责，在与你们见面前，得对外布告情况，稳定人心。这便是成为将军的第一个考验了，希望这位大人能早些习惯。” “我怕是习惯不了。”符玄从府外走来，她向青镞点头问好。 “能在这儿见到各位真好。统计死亡损失，遣人追剿药王残党，向六御说明战况……怪不得景元说‘坐这把交椅，如坐刀山’。” “但你很享受吧？” 符玄反驳穹：“将军的位子关系重大，谈何享受？只可说是适应吧，哼……” 三月七悄悄和穹咬耳朵：“我看她就是很享受……” 瓦尔特赶紧开口：“太卜特地请我们来此，不是为了哀叹的吧？” “当然不是，我既暂代将军一职，自然要以罗浮官方的身份感谢诸位仗义援手。如今事情告一段落，该是开诚布公回馈各位的时候了。” 三月七无比激动：“哇哦！将军许诺的好处这就来了吗，来了吗？” “不错，”符玄点头，“星穹列车为罗浮出生入死，赤诚可鉴。经六御共商，自即日起，诸位便是罗浮的誓助盟友。在罗浮疆域之上，诸位受到视同联盟使节的最高规格优待。” 瓦尔特看向周围的伙伴，大家都变得严肃起来。 “我谨代表星穹列车感谢太卜。” “哇，虽然什么实际的都没给，但听上去还挺酷的……” 【不愧是你，三月七。】 【这场合能这么说话嘛？】 【瞧沈曦紧张的。】 【景云的直播间到现在都没恢复，他没事吧？】 【没有死亡公告，问题不大。】 禁地内 “感谢的话说完了，我还有一事要和各位参详。请到这边来。”符玄领众人来到书架前。 三月七有气无力道：“不是吧你？刚感谢完，不会就要给我们派任务了吧？” 她真的累了，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任务谈不上。只是星核降灾、药王秘传作乱、建木重生、反物质军团渗透罗浮、乃至【时运】垂迹……这一切始末详略，我须向联盟高层具呈公文，以备调查。”“提交联盟的文书报告，本座心里已有计较。关于各位的部分亦不会少，但为景元着想，涉及仙舟内务的部分，只好隐去各位的名字不提，还望海涵。” “我正想求太卜这么做呢。建木复生，联盟高层不会轻视，多半会审查各个环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星穹列车如果牵扯进其中，恐怕一时也难以离开。” “是啊，”符玄附和瓦尔特，“景元这次的违规之举可不少，我得一一替他处置……唉，云骑将军们个个麻烦得很呐。” “各位启程前，请先好好歇息一番。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可以逛逛。我要暂代云骑事务，无法奉陪了。” “对了，几位要是途径星槎海，我有一件东西想托付给位转交驭空。”她递给众人一把折断的扇子。 穹猜测：“是……停云留下的东西？” “嗯，那时现场一片混乱，随幻胧显形后，停云的身躯也仿佛凭空蒸发。云骑们只找到她随身携带的扇子。和我们同行的那位‘停云’究竟是受幻胧操作的傀儡，还是某种一叶障目的幻术，这一切暂时无法查清了。” “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军团的作风，那位天舶司的接渡使本人怕是……凶多吉少。” “但停云一事如何处理，终究应由她的狐人同胞决定。我将事情的梗概通报了天舶司。这件物品，我想还是由你们送去更合适。”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 “那就有劳杨先生。本座瞧瞧今天剩下的公务清单。呃，好长……” “景元呢？”穹记得景元应该状态还好，为什么现在是符玄在暂代将军职责？ “他，在招待贵客。景云将军尚未醒来，现在只有他能担此重任。时间不早了，各位若找我，来太卜司的授事厅即可。” 什么样是贵客需要将军放下所有工作去接待？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 众人不理解，瓦尔特和丹恒则皱起眉。他们担心仙舟联盟的审查已经开始…… 白露也不理解：什么样的客人可以把医生都赶出病房！ 她气呼呼地在神策府客房门口来回踱步，景元在一旁闭目思索。 时隔百年，帝弓的分身再次降临罗浮，和以往不同，这次祂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在祂来之前，景云已经昏睡了整整半天，连白露都找不出原因，医士们只能确认他并无大碍，一切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当看到帝弓黑着一张脸推门而入的时候，景元已经明白司命大人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在祂命令所有人都出去的时候，景元抓住不满的白露，向星神告罪后马上让人退出房间，自己则守在房门外。 建木复生虽然让岚不满，但还不至于让祂愤怒，真正让祂生气的是云的谋划。 千年的密谋，算计众多星神，甚至不惜压上自己的一切…… 喜欢乐子讨厌麻烦的人为什么会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不需要直觉，祂也明白问题的答案。 【让孩子将箭对准父亲，以此向无情的命运复仇。】 传统的仙舟家长，骨子里都一个样！ “幺儿？”躺了一整天的景云终于醒来，祂的视线还有些朦胧，但是守在床边的人，祂的蓝发过于醒目。 岚没有给予回应，祂在确认景云无事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景云没有挽留，祂也明白岚现在非常生气。 这不是开诚布公的好时候，至少要等对方冷静下来。 ‘又玩脱了。’ 这是景云现在唯一的想法。 岚离开后不久，白露就火急火燎跑进房间，身后跟着景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先别动哦，我再检查一遍。” “无碍，感觉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我把你忘了，元元。但你最后突然出现，还咬了我一口……” 景云撑起身坐在床上，这个动作吓了白露一跳。 “躺太久有些难受。” 祂想下床，却被白露死死拦住。 “不行，你得听医生的。我给你把脉。”龙女在这一点上十分坚持。 不下就不下，景云指挥景元给自己背后垫上枕头再舒服的靠上去。 “我没说错吧，看祂刚刚那脸色，啧，”祂接过景元递来的水抿了一口，“我答应哥你的事可办到了。” “是是是，阿云最勇了。” “这听着不像好话啊？” “我在你梦里也没干好事呐。” “从容有力，不烦不躁……你还真没什么问题。刚刚那人是谁？一来就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景元不说，白露就问景云。 “是曜青来的亲戚。” 景云说得模糊，白露不适合知道太多。眼看景云这也问不出什么，白露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景元已经告诉她景云被罚是因为逃课攀爬建木。 呸，活该！ 竟然还颠倒事实来自己这博同情。 思及此她决定给景云提供额外照顾：“一日未进食，保守起见，还是先少食多餐的用些流食，要清淡饮食，我开些药膳。” 其实以仙舟人的体质一日水米未进不算什么事，但谁叫景云总是糊弄自己呢。 “啊……？”景云失望地收回把脉的右手，祂真的不喜欢那些烂糊糊。 景元趁机添一把火：“白露，去跟青镞说让她给各家商铺发消息说不许做景云的生意。” 白露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到。 眼看后路被断，景云咬牙切齿：“哥！” 祂反手抽出身后的枕头向景元扔去，被后者稳稳接住。 “快走，白露，阿云恼羞成怒了！” “景元！” 伏笔： 【景云的直播间到现在都没恢复，他没事吧？】 禁地对景云的直播出问题了 （建木复生虽然让岚不满，但还不至于让祂愤怒，真正让祂生气的是云的谋划。 千年的密谋，算计众多星神，甚至不惜压上自己的一切……） 这里岚已经直接说出景云就是云，景云算计了很多星神，甚至压上了自己的一切…… 建木复生并不需要他做到这种程度，所以被禁地与星核危机掩盖的才是云真正的计谋 千年的密谋……五骁还不足千年，景云与五骁的相遇是谋划中的一环 传统的仙舟家长，骨子里都一个样！ 景云骨子里与仙舟传统家长一样 第8章 交易 白露在景元的掩护下成功躲过景云的“抓捕”，笑着跑去告诉青镞天纵将军没事的消息。 房内的兄弟二人在景云的“弹药”储备耗尽后才偃旗息鼓，只是客房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只枕头。 “我怎么在这？” 景云早就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好像是在客院。 “你还好意思说，刚整理出来的房间就弄得没下脚地。” 景云哼了声，不搭理景元的指责，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茶壶给自己杯中续水。 壶里没水。 不应该啊？拎着挺沉的。 祂将壶拎到眼前细看。 造像圆润古朴，花纹精美，壶口亦描金边……这是，尘歌壶！ 房子回来啦！ 高兴过后，祂又想起一件令人担心的事：壶应该在背包里，背包一直在自己身上，所以它怎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岚带来的？ 更重要的是，里面的洞天应该没事吧？ 万一有人拿它泡茶…… “怎么了？”景元看见弟弟一直站在床边不动。 “没什么，”景云随手将尘歌壶收到背包里，以后再找时间进去看看，“有茶吗？我嘴里没味道。” “清淡饮食，白露前脚刚走。” “还是来说正事，星核之灾现在已经初步明了，只是我身处其中，所知偏颇，还请阿云与我一同梳理脉络。” 二人在圆桌旁坐定，景元给自己与景云各倒了一杯温水。 “现在看来，幻胧是一切的主使；绝灭大君伪装潜入，策动阴谋，将星核交给药王秘传，引发叛乱，想诱使罗浮自灭。” “药王秘传不惜与虎谋皮，向反物质军团求取了一颗星核，试图令丰饶仙迹重生。星核猎手虽有私心，结果仍是好意。” “但这之中，还有疑问，譬如：福图纳为何降临赐福？云与白猫的交易？阿云知道些什么？” 景云苦大仇深地盯着茶杯里的白水，没好气道：“问我啊？云不知道哦~” 这个自称，就是知道自己可以听但不能告诉其他人喽。 景元开门见山地问：“谁不能知道？” “那些老不死。”言下之意就是整个十王司都不能知道了。 “报告里只会出现：【时运】垂青，下赐灵泉，解魔阴苦。现在知道了吗？” “好像有点印象了。那只白猫就是福图纳的分身，交易在三劫时代就已经开始拟定，内容很简单：云引来世外之人，就是那些不属于列车组的开拓者，祂就帮仙舟人消除魔阴之苦。在被卷入虚数裂缝后，我见到了福图纳，祂把我当成云，提出继续这笔交易。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虽然这样说，其实主动权一直在祂手里。幸好祂神挺好……带那些世外之人过来可不容易，好在结果不错。” 如果现在直播间依旧正常，蓝星的观众们恐怕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可惜他们现在只能和黑屏干瞪眼。 景元何等聪明，当即便发现不合常理之处，故问道：“没了？” “哎哟~我的好哥哥，真没啦。” 这就是还有但不能说。 景元见好就收，他本不愿逼问景云，对待涉及到星神的事必须慎之又慎，景云能说出这些已是极限，但牵扯到罗浮，身为将军，他身不由己。虽然事情全貌不能知晓，但是他相信景云不会做对仙舟不利的事。 “明晚前记得提交始末报告，自己写。” 原本这份报告早就该提交了。按理，景云应该先接受联盟审查再参与仙舟事务，只是事急从权，他们不得不把规制扔到一旁。现在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手续也该补上。 “我现在是病号诶~看在之前帮你处理公文上，元元你帮我写嘛~” 说起这个，景元就觉得好笑。青镞说景云处理了一下午的公务，他还纳闷没人盯着景云竟然沉得下心看公文，结果一看，一份没动，桌子上倒是多了几碟吃过的点心。 “你还好意思说，坐半天就看了两份我批过的，麻烦倒惹不少。十王司和龙师都被我用你还在昏迷给挡了回去，现在醒了就自己去处理。” 景云听到十王司和龙师的人都来过了，也不急，而是向景元伸手示意。 “干什么？”景元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 “来看伤患不带礼物，他们不会那么抠吧？” “哈，”景元憋不住笑了，“人家来问罪的，你还想要礼物。” “这是哪里来的污蔑，云何罪之有啊？” 正像之前所说，以景云在仙舟上的身份，白露能被祂带在身边那是持明族鳞渊境上冒青烟；消除魔阴身是仙舟人多年夙愿，联盟有哪条法规禁止寻找解决魔阴的办法？至于【时运】，要是有人敢问祂的罪，景云还真想看看。 “知道就好，把手续补完，剩下的我会处理。” 有人敲门，在得到景元的应允后，一群人涌入屋内，是那群被岚赶走的医士，在收到景云醒来的消息后他们赶来给景云做详细检查。 白露、彦卿和一位云骑跟在医士后面一同进来。 景元站起身给医护们腾地，顺便介绍道：“这是云骑队长德威，以后是你的侍卫长。” 话音落地，随医士们一同进来的云骑向景云行礼。 “是你啊，”景云记得这位云骑，游戏里死了儿子的云骑队长，“我的侍卫可不好当。” 景云不想要侍卫，因为很麻烦。以前龙师们骂不过丹枫就会试图惩戒龙侍出气，认为龙尊不再听他们的话，那些龙侍也有过错，而且惩罚侍从也是在警告主人。 后来有些老不死也想通过侍卫们拿捏自己，虽然景云不在乎他们，但也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滚回坟墓里缩着去，阴沟里的老鼠。人间的事，你们这些腐尸插什么手！” 之后侍卫们没事，自己则喜提抄写《言辞谈吐与礼仪规范》百遍。 德威再次行礼：“将军于犬子有救命之恩，卑职当肝脑涂地以报之。” 他儿子这次没死？景云终于对这个以后的侍卫长提起兴趣，遂问道：“令郎如今可好？” “幸得将军送药，犬子已大安，如今仍在休养。” 是长乐天广场上的云骑之一啊，看来他儿子原本应该是堕入魔阴身的。 “这样啊，那凝珠副作用有点大，他会变得呆呆的，过些日子就好了。我如今需静养，这几日你便休假多陪陪孩子。” “这……”德威有些为难，这不合规矩，但天纵将军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辩驳。 景元一锤定音：“就按阿云说的办吧，他至少得有阵子不能出门。” 原本想着趁现在给老弟的侍卫里塞点他能用的人，德威能力人品都不错，儿子又恰好被景云救了，是收为心腹最合适的人选。如今看来景云有意暂时支开自己人，想来是有“坏事”要办。 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景云想找谁麻烦景元一清二楚，所以他非但不会阻止还希望景云把水搅得更浑些，自己好浑水摸鱼……啊不，是激浊扬清。 伏笔： 尘歌壶是岚带过来的 景云登上列车时阿哈也在列车上，阿哈知道尘歌壶（岚还是祂扔进去的） 岚升格后没见过景云，问岚从谁手上得到的尘歌壶？总不可能是阿基维利吧。 （那只白猫就是福图纳的分身，交易在三劫时代就已经开始拟定，内容很简单：云引来世外之人） 太卜司出场的是星神分身，星神本体在丹鼎司，打幻胧时福图纳一直躲在暗处 交易在三劫时代就已经开始拟定→云在岚升格前就开始与福图纳交易，这场交易一直延续到现在（岚对云谋划的评价：千年的密谋……） 云引来世外之人→就是国运禁地选中的开拓者 我之前说过禁地被改变了，这里指明改变禁地的是【时运】，景云执行的计划（所以他的手环才是灰的，禁地没用后就不允许禁地直播他了） （在被卷入虚数裂缝后，我见到了福图纳，祂把我当成云，提出继续这笔交易。） 景云在与倏忽同归于尽后，到达蓝星前见过【时运】 第9章 罗浮真没人啊 说起药，白露当即竖起耳朵认真听，她有对剩余的汁液进行研究，但收集到的数据表明，它的主要成分就是水。 “景云，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副作用这么奇怪。” 虽然明白景云可能会再次诓自己，但白露还是不死心。 “被龙骨花过滤的忘川水，来自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有扫除忧愁、带来平静的功效。放下目标，舍弃欲望，心怀满足……用来处理人为诱导出的魔阴身简直一绝，就是用多了会上瘾。” “怪不得你说最好少沾，”白露若有所思，“原来是药物具有成瘾性。” 看来对于所有使用过龙骨花凝珠的人，都要安排戒断治疗。 “曾经贤者与弟子们怀揣着崇高救国理想，最终沉迷在此物带来的自我麻醉中。白露，它本身不具备成瘾性，逃避是人性的弱点。” “紧急情况下少量使用是没问题的，短期内记忆力减退、行为呆滞是药效没过去。” 白露并不理解景云的意思，她只觉得景云很装，但患者没有成瘾的事实让她松了一口气，这才有闲心问景云：“你从哪弄来的？” 仙舟巡猎寰宇，这种能缓解魔阴身的药物不可能没得到过丁点消息。 灵泉作用还未查清，现在不可能大规模应用，再加上那个【时运】实在小气，灵泉还真就是一口小泉眼，都没有某些龙师宅子里的水塘大……普及可能要用很长一段时间。 白露想着能不能用这果子研发药物，最好是能大规模量产的那种。 “我种的。” 这个答案出乎白露意料，但足够令人惊喜，她搓着小手打算和景云干出番大事业。 “景云，我们能不能……” “不能，”景云还能不明白白露在想什么，无非是想问还有没有了，“白露，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忘川和龙骨花都变成泡泡啦。” “啊，我还想着……”白露失望得尾巴都蔫了。 彦卿赶紧宽慰她：“白露小姐不必失望，现下罗浮还有时运神迹。” “是呀，现在我们有更好的选择，”说起自己的杰作，景云可是分外骄傲，“饮下灵泉水，千载后魂归地府。其本质是与福图纳的交易，用长生换取神智，云可是特意再三确认了没副作用的。” 听祂安慰，白露更伤心了：“就那一口小泉眼，普及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景云无奈提醒：“后院就那么大点地……” 灵泉再大就会破坏原有景观的协调，扩大后院又会导致府内格局失调，整个神策府同比放大的话，每个房间基本都要重新装修……要考虑的事太多，就干脆弄小点，反正没人会想在里面养鱼。 看着在安慰白露的彦卿，祂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差点忘了。德威，遣人请工造司工手艺最好的人来，我要准备给穹儿的收徒礼和彦卿的见面礼。” 虽是履职后第一个任务，但德威注定是完不成，因为工造司司砧现下不在罗浮。 “将军，司砧朱轮在访问朱明仙舟，不日将返罗浮。” “此事不急，以后记得提醒我就是。” “是，将军。” 景元看着弟子瞬间亮起的眼睛，知道这孩子怕是今晚睡不着了。 “听到没，彦卿可要记得牢牢的。” “嗯嗯，”彦卿连忙点头，还不忘向景云道谢，“谢谢师叔。” 说起剑，彦卿的话头就止不住了，他滔滔不绝得说起早就相中的曳影剑：“司砧大人亲炙，取用天外金瑛，剑光迫人，更有个妙处，接上了最新的飞空机杼，连接上神识，腾空舞动唰唰唰！” “特别帅！” 在场的人皆被他难得的孩子气逗得忍俊不禁，唯有景云面色凝重，沉思良久。 “师叔？” 彦卿误以为是自己话太多惹景云不快。 “哥，”景云叹气，松开紧皱的眉，正色道，“罗浮是真没人可用啦？” “你小子说啥呢？朱轮也是冶炼大比里杀出来的，手艺自然没得说。” 景元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明白景云挑剔的老毛病又犯了。 景云不可能退步，祂的首选其实是应星，罗浮的司砧已经是不得已的将就，既然他现在身在罗浮，那还不如让朱明将军来。 “我还是去缠怀炎吧，没得让人糟蹋好东西。” ‘好东西？’ 彦卿立马意识到，师叔原是打算拿出材料来请司砧进行私人定制！ 而且现在看来，师叔看不上朱轮的手艺，要请烛渊将军出山！ 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听到没，彦卿。阿云手上好东西不少，多坑点出来。” 听景云这样说，就是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景元也不和祂客气，现场给弟子传授经验。 “他都指名炎老了，至少打算拿出光矢余烬级别的宝贝。” “将军，这……” 彦卿高兴劲还没缓过来，又被这个消息砸晕了。光矢余烬诶~和将军的石火梦身一样。 紧接着，景云的话彻底将他砸傻，彦卿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睡醒。 “我有那么抠搜吗？给孩子的见面礼至少也要用星神的血肉吧！穹儿用【存护】的，我还剩一些；彦卿用【繁育】和【丰饶】的，再加点【同谐】中和。怀炎有能力的话再给两孩子的武器里面塞点【时运】祝福……” 彦卿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准确的说，在场所有人都被景云的私藏震惊。 景元也不例外，要知道当时应星给景云铸造萦云入梦时，也仅用了流光天君赠与的冰晶。 他轻轻推彦卿的后背，虽然不知景云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但他既然都准备要给了，自己就敢让彦卿拿。 “谢谢师叔！” 在接收到将军的示意后，彦卿立刻欢快地道谢。将军都暗示自己能收了，那就是问题不大，可以拿。 彦卿已经高兴得找不到北，但仍不忘道谢，这绝对会是他所有收藏里最珍贵的一把，剑衣、剑镖、名牌……这些都要下足功夫。 在几人闲聊的功夫里，医士们已经完成检查，白露细细的看起报告…… 结论自然是无碍，只是景元到底不放心，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景云还是在府内养伤最让人安心。 在众人离去前，他最后不放心的嘱咐：“我还有公务在身，你乖乖听医嘱。报告自己写，完了给青镞，不准在里头骂人。” 实在是景云劣迹斑斑，他只能一再嘱咐。 伏笔： 送药的事景云原本不知情，现在却都知道。→他知道【时运】干的事 给孩子的见面礼至少也要用星神的血肉吧！ 【存护】→神体琥珀 【繁育】和【丰饶】→云参加过寰宇蝗灾也见过药师并得到一颗丹药（药师手上拿的是什么？） 再给两孩子的武器里面塞点【时运】祝福…… 有没有发现他对【时运】很随意 第10章 你怎么不早说 客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景云也有机会进入尘歌壶。 祂触摸壶身，一时间光华流转，等暖白色的光芒散去，景云已经出现在尘歌壶内。 转过用来隐藏锚点的影壁，视线豁然开朗，亭台楼阁，商铺茶馆……赫然是一座烟火气息十足的江南小镇。 景云随手从路边的货摊上拿起个日落果咬了一口，汁水丰盈，回味甘甜，完全没有已经摆在这几千年的样子。 逐级登上天桥俯瞰，古镇全貌便收入眼底，远处海面烟波浩渺，倒与丹鼎司有些相似。 除了没人，准确的说是没人声，忽略自动奏响的背景乐与远处传来的不断重复的鸟鸣，就只剩下景云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声响。 应该再增加些动物，弄点团雀和狮子进来。 这样想着的景云咽下最后一口日落果，迈步向远处的主宅走去。 …… 星槎海 穹将众人为停云准备的礼物一一放入星槎，众人皆怀着沉重的心情，虽然没有真正见过这位停云小姐，但他们已经在帮她收拾物品的过程中，从她的朋友口中重新认识了这位朋友。 永久的离别总是让人伤感，更何况停云没有尸身留下，这只是衣冠冢…… 驭空已经不复初见时的冷漠，她的眼中充斥着化不开的哀伤，但她仍稳重地主持大局，让逝去的同胞有个归处。 一艘艘星槎载着思念、悲伤与不舍驶向玉界门…… 彦卿提醒景云：“师叔，奠仪结束了。您该歇息了。” 景云刚醒，原是不该来此的，但祂一再坚持，白露也只好妥协。 “且再等等，我有话要和列车组还有司舵讲。” “抱歉，之前一直躺着……没有早点见各位。我有一件事要麻烦列车组。” 三月七听到这句话已经很平静：“该说不说，我已经习惯了。” “听闻列车组与黑塔空间站素有来往，我想请列车组将我引荐给阮·梅女士。她搭救了‘鸣火’商团的接渡使，于情于理，我都需要出面表达感谢。” “您说什么！” 罕见的，反应最激烈的不是三月七，而是一向稳重的驭空。 “出面表达感谢。” 三月七焦急道：“不是这句，上面的！” “她搭救了‘鸣火’商团的接渡使。” “你怎么不早说啊，景云！” “小三月，你的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刚醒。” “怎么办啊……我们刚刚……” 景云当然知道他们之前干的事，在祂看来，那些被放进去的物品里唯一有些重要的便是接渡使印鉴，但也是可以挂失后补的呀。 景元倒是明白三月七为什么这么崩溃，他们受驭空之托帮助处理停云的物品，免不了要将停云的讣告告知其熟识之人。 如今停云幸存，对罗浮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坤舆台人多眼杂，不是聊这些的好地方，景元只能出声打断。 “在诸位离开罗浮前，我也有两样东西想送给星穹列车。那么，各位，咱们神策府见。”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但自景云重新出现在直播间里，弹幕便开始一连串的欢呼。 虽然祂本人的直播间画面依旧是黑屏，但能安然无恙的继续参与国运禁地，对华国来说又是一重保障。 办公室中老将军头疼地揉着眉心，虽然罗浮副本顺利结束，但是选手们还是没有从禁地中脱身，景云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特别是在他的直播中断后不久，所有禁地选手同时出现不适症状…… 他和国运禁地的出现与改变真的没有关系吗？ 调查报告中的景云，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和在禁地里的他判若两人。 特别是在罗浮副本中，仙舟官方认证的身份是天纵将军，而在最开始与叶铭辰他们会合时，景云自称地衡司执事。 这两个身份可是天差地别，他选择对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无可厚非，但是愿意对第一次见面的列车组开诚布公并多有优待，仿佛列车组才是他真正的队友。 他和景元讲的故事也无法考证，虚数是什么？ 为什么景云说自己被卷入虚数裂缝后就出现在烟津？ 禁地的跨空间传送也是通过同种理论实现的吗？ 人为掌控的可能性有多少？ 有太多问题没有答案。 挑近得讲，联觉信标和超距遥感的研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倒是等离子枪项目有一定进展，只不过仙舟的科技太过精湛，基础材料就把项目组难住，一时间还无法着手仿制。关于景云的生物检材研究，虽然他不负责此事，但听说也是毫无进展…… 这真是，守着宝藏却不知如何使用……苦恼啊…… 罗浮 神策府 景元站在案牍前再次表达对列车组的感谢：“各位，将大家召集在此，是为重申罗浮仙舟对列车团无名客义举的感激。” “我想符卿之前已和大家谈及此事。但我认为你们所做的一切，罗浮远远无法回报。故此，我代表罗浮云骑，送给诸位一枚象征‘结盟之谊’的玉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桌案上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玉质虎符。 “这是纪念品吗？” 穹的一句话差点让景元也接不上。 “这……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某种纪念品。但它可不是你到此一游能买回的小礼物。数千年前，联盟成立时，诸仙舟共盟一誓，并铭刻玉兆盟载为证。天地荒灭，不渝此誓。” “这枚玉兆也是如此，记录着罗浮云骑对列车团的承诺，同时它也是一枚信标——握紧它，就会向我手中成对的玉兆送出消息。” “无论银河浩瀚、苦旅迢迢，罗浮云骑都会赶来与列车汇合，完成各位所托。” 三月七听此小声感叹：“哇，这礼物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景元赶紧找补：“呃……当然，如此重要的东西，请不要为了微不足道或违背盟谊的事情而擅用，这点大家能理解吧？” 他差点忘了，无名客不能用常理看待。 三月七赶紧表示：“理解理解，懂得懂得。” 说完此事，景元看向自己的老友：“丹恒。” “将军。” “我奉十王司的告谕，赦免对你的流放令。自此刻起，你可以自由在罗浮之上来去。” “好耶！” 丹恒流放令解除，最开心的当属三月七，她为自己的朋友由衷感到高兴。 “什么事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你们聊到哪了？” 景云抱着只白猫从花厅的方向过来，祂刚送走驭空、叶铭辰和沈曦。 “景元送我们结盟玉兆，还赦免了丹恒。你和驭空聊完了？” “没什么好聊的，我也就能说停云被阮·梅救了，剩下的事情还要拜托你们。结盟玉兆不能擅用……” 三月七还以为景云也要重复景元的担忧，连忙回答：“知道知道~” 却听景云说出后半句：“如入险境，便呼我名，云会尽力援助各位。有好玩的事也可以叫我哦~” “呃……这有什么用？师傅你听得见？” “呼名即知，一些老古董喜欢用的法子，穹儿。我现在好歹是难得的自由之身，行事便捷多了。还有，记得以后背后蛐蛐别人时要用外号。” 景云还记得自己是个师傅，不忘向穹传授经验。 眼看话题要偏，瓦尔特不得不出声：“多谢景云将军厚爱，只是列车与阮·梅女士也素无交集，怕是要让将军失望。” “只是让黑塔帮忙递个话，她会自己来罗浮。丹恒，我得提醒你。有些家伙的想法，如同鳞渊境的潮动，绝不会随一纸命令轻易改变。景元只能保证你的来去自由，却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祂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正色道。 “我明白。” 丹枫罪孽深重，景元一直庇护自己已经惹得多人不满，作为日理万机的将军，他无法顾及全部。 “你明白就好，”景云的表情似有不忍，但祂还是坚定地往下说，“持明惹怒星神，也不知还能再看多久的太阳，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早，但是……丹恒，请节哀。” “我会拼尽全力，至少能保下你和白露。” 景云不清楚丹恒对持明族的感情，想来到底血脉相连，应该有些稀薄的感情残留，自己提前打个招呼，丹恒也好早做准备。 这话超乎在场所有人预料，青镞更是后背冷汗直冒，她也是持明，神策府、六御、罗浮……持明族人众多，不可能人人都参与族里的破事，可星神盛怒之下，会区分如同蝼蚁的凡人吗？ 她脚软的几乎站不住，被帝弓降罪，即使幸得一命留存，联盟也呆不下去，持明必须重新踏上迁移…… “师叔。他们惹怒了帝弓？” 彦卿想起显龙大雩殿中景云的话语‘监守自盗，勾结孽物，背弃盟约……建木复生打得可是帝弓的脸……’持明惹怒帝弓，这事还发生在罗浮上，那将军会被问责吗？ “彦卿，他们要只惹了岚事情就好办多了……” 咚！ 重物落到的声音。 青镞跌坐在地上，不止一位星神…… 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些龙师究竟做了什么，才达成如此壮举。 “青镞？快叫白露过来！” 伏笔： 在景云的直播中断后不久，所有禁地选手同时出现不适症状…… 禁地出问题了 他和国运禁地的出现与改变真的没有关系吗？ 老将军发现了，只是找不到证据 持明惹了不止一位星神，除了岚还有两位在罗浮垂迹，药师会生气吗？ 景云知道这件事，但祂建木生发后没见过药师，药师排除 第11章 三月七的过去 神策府 医务室 青镞半躺在床上，白露给她喂了些安神药，现在她状态好些了。当时值班的侍卫也都在医务室里，他们亦被景云吓得不轻，需要来些镇静药。 “至于嘛？就惹了两个星神而已，多大点事啊，吓成这样。” 景云坐在她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中的猫，完全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自觉。 “景云，”白露扯他的衣角，“你说的都是真的？” 被这样一扯，景云手中动作一顿，白猫失了桎梏，飞快得从怀中逃走，跳到一旁的景元身上。 “小畜生，也不看看是谁捞的你，”祂先笑骂冲祂炸毛的猫儿，在看到白露脸上流露出的不安时，无奈安慰，“没那么夸张，我是往严重了说的，吓丹恒玩。” “问题不大，横竖还在掌控内。” 看着景云稳如泰山的样子，白露也稍稍松口气。 “以后别再这么玩了！一屋子都是你吓出的病患。” “好好好，龙女大人教训的是。” 听这语气就知道是在糊弄孩子，景元现在万分头疼。 以前有腾骁、镜流和丹枫压着，现在的景云明显是要放飞自我。也不知道当祂发现镜流也在罗浮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神气。 “好玩吗，小殿下？” 景元说的咬牙切齿，他都不敢想景云的玩笑要是流出去，会造成多大的动荡。 “别这么叫我！” 景云最讨厌这个称呼，因为这最开始就是有心人讽刺祂仅因帝弓垂青，毫无功绩却可与将军们并列，甚至地位隐隐仅在元帅之下。 “不好玩。那么拙劣的…玩笑，没想到除了丹恒，你们全都当真了。放心吧，罗浮的事，岚那边我差不多处理好啦。列车组呢？我还有礼物没送。” 眼看景元是真的生气了，祂马上开始服软并试图转移话题。 “丹恒和杨先生先行返回列车报平安，穹和三月七小姐应该在与友人告别。他们还会再停留一段时间，要送礼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既然不想静养，就去查把危险品带到罗浮上的人。” 景元决定给讨债鬼找点事做，省的闲下来捅娄子。 却说丹恒先行回到列车向姬子报平安，瓦尔特原本也想一同回去，只是到底放心不下穹和三月七二人独自在罗浮。沈曦与叶铭辰要去丹鼎司看顾娜塔莉与普希金，其实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未完全恢复，只是听说列车组去看望景云才硬撑着一块前来。 恰在此时，穹收到景云的短信，说在长乐天地衡司公廨等他们，请列车组的客人们过去，他有礼物未送。 “他还有点良心啊。我们也正好去问问青镞怎样了，她刚刚一下子跌到地上……” 说起之前神策府内的情况，三人俱是沉默，只觉得景云之前不在罗浮也可能是为景元考虑。 在穹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长乐天地衡司公廨。 推门而入，穹便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公务员们在工位上埋头自己的事，除了压低声音的小声交谈，只有监控视频发出的声响，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您来了。这几位是……三月七小姐和瓦尔特先生？” 大毫看见穹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显然景云已经提前交代过。 “没错！我们来拿礼物！” 瓦尔特轻声提醒：“小三月，不要那么激动……我们是来见景云将军的。” 虽然不知道地衡司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气氛明显不对劲。瓦尔特不想让三月七冒冒失失地参与罗浮内部的事务，看来自己留下是正确的决定。 “转个身，我就在这。” 慵懒的声音从他们身旁传来。 穹一转身便看见景云站在一块屏幕前查看监控，祂换了身黑色常服，手中把玩着把乌木洒金扇。 “师傅，你又做什么啦？” 在看到景云的瞬间，地衡司里诡异的氛围就有了合理的解释，穹很好奇自家师傅又干了什么事，把地衡司的执事们吓得和鸡崽子似的。不会又是吓人的玩笑吧？ “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听说地衡司和天舶司合力都无法锁定可疑人士，所以来帮忙。他们估计不知道听了哪的谣言，自己吓自己。” “青镞他们也没事，白露开了些安神药。丹恒呢？” 景云已经猜到穹他们想问什么，抢先回答。 “回列车报平安去了。算我多嘴一问，真没事吗？那个……我也是担心丹恒，如果不能问的话就当我没说。” 虽然景云之后有道歉是想吓丹恒玩，但三月七心里总是不安。 “列车与罗浮是誓助盟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出意外的话，事情还在掌控范围内。穹儿，新命途还好用吗？”祂笑着看向穹。 “你怎么知道？” 三月七无比震惊，穹在大战幻胧的时候被福图纳瞥了眼，踏上【时运】命途的事可只有列车组知道。 踏上双命途的例子之前不是没有，只是【时运】比较特殊。之前从没它的命途行者出现，宇宙中甚至流传着：‘时运封锁了命途’的说法。 “是比以前聪明点，”景云肯定的点头，“知道要瞒人了。总有人受命运偏爱，祂给你就用，别客气。” 意思就是景云知道穹踏上的是【时运】命途，甚至可能这件事背后也有祂的推波助澜……瓦尔特推了推眼镜，他越发看不清面前的人了。 看来天纵君的实力比想象的更深啊…… “接下来聊点开心的事，小三月期待的礼物……” “好耶！你终于良心发现啦！” 在刚踏上罗浮时，三月七认为景云比景元好，他说话直来直去，不用动脑子就能听懂。 但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三月七已经看透了，这家伙比景元还喜欢使唤人。 现在终于开始奖励结算，三月七怎么能不高兴。 景云慢悠悠的下一句话就给她的热情浇上一桶冷水。 “我还没准备好。” “啊……？那你还信誓旦旦的叫我们来。” “话不能这么说，我手上连点资料都没有，要调查你的过去很难的！” “我的，过去？” 三月七嘴巴张得大大的，她不记得有和景云说过这件事，难道是穹提的？ 她看向穹，眼中有满满的感动。穹不明所以，被三月七这样注视着只能尴尬的挠头。 “我现在只查到你的过去和流光忆庭有关。” 三月七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激动的捂在嘴前：“这就是将军的实力……” 自己追寻这么长时间还毫无头绪的事，景云这才多久，只能说不愧是联盟的将军…… “我调查的时候有忆者干预，甚至出面阻止，是以没有查到更多。小三月可以借用太卜司穷观阵，我已经和符卿打过招呼。接下去是穹儿……” 伏笔： 至于嘛？就惹了两个星神而已，多大点事啊，吓成这样。 景云真的高高在上，蔑视星神 问题不大，横竖还在掌控内。 被惹怒的两位星神祂都可以影响他们的行为。 一位已经明说是岚（帝弓义子，无名英雄养父） 那另一位与景云关系亲密的星神是谁？ 景云知道穹踏上了【时运】命途。 （祂给你就用，别客气。） 一家人客气啥～ 第12章 新的命途 “伸手，”景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雕花楠木盒递给穹，“打开看看。” 穹听话的掀起盒盖，一枚琥珀色宝石躺在蓝色丝帛上，怎么看怎么眼熟，是之前显龙大雩殿里堆地上的神体琥珀。 “谢谢师傅。” “拿起它，然后闭上双眼，向前去，向祂证明你的意志……” 穹虽然不理解，但他还是乖乖照做。 监控嘈杂的声音似乎在逐渐远去，更为纷乱的声音在耳畔浮现，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空间站的月台，末日兽的巨爪紧紧抓住月台边缘，它咆哮着，口中酝酿着光束…… “三月！” 身体比脑子更快，他下意识飞扑到蹲在地上力竭的粉发女孩身前，企图用肉身替她阻挡攻击。 他被震飞出去，身体飘到空中……与之前不同，这次……他看见金色的光圈在旋转，围绕着巨大的石像，石像的裂纹中，能窥见流淌的岩浆，祂的手中高举巨锤…… 砰！ 巨锤落下。 穹睁开眼，他依旧身处地衡司内。唯一不同的是手中的琥珀变成了一把骑枪。 枪尖是琥珀色的宝石，还泛着暖黄的荧光，枪托与手柄则像依附在琥珀上的岩石…… 整个地衡司公廨是彻底的安静到落针可闻，除了监控的声音外只有景云的鼓掌声。 “这真的是，太酷了！” 三月七最先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莫名认为这是件好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手里突然多了这么酷拽的武器！” “我看到了【存护】克里珀。” 穹也不敢确定，一切都太突然了，克里珀为什么会瞥视自己呢？还给了自己一把武器……他看向自己的师傅，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唯有心志坚如磐石的受选者久历考验琢磨，才能凿开琥珀中凝结的光。穹儿，你内心存护的意志本就强大到足以吸引老爷子的目光，我只是提供了个微不足道的契机。” “快给我瞧瞧，老爷子打造的武器，我都没见过。” 景云原本只是想帮穹引来琥珀王的目光，但是能得到一把武器，这属实是意外之喜。 祂原本还担心给穹准备的武器要到演武仪典才能送出，现在看来还得是老爷子给力。 地方太小，祂只能借着公廨里的光细细欣赏。 比起现在各派系使用的主流武器，骑枪浑然一体，看起来更像是由一块巨大宝石雕刻的艺术品，特别是枪尖部分，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穹将武器递给景云，想让祂拿着细看。 “可别，星神铸造的武器有自己的傲骨，一般情况下只允许主人拿。也是防止武器被抢走的好方法。” 三月七原本也在看骑枪，听这话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落虹就这脾气。它是岚送的礼物，”景云说着，随手唤出自己的长弓，蓝晶质地的长弓在灯光下散发出莹莹白光，“试试。” 祂将长弓递给三月七。 三月七好奇的接住，景云在确认她拿稳后才松手。 在祂松手的瞬间，落虹化为霞光从三月七手中流下，像它的名字那样。 三月七慌张地双手合拢想把光捧住，但光还是从指缝间漏下…… “不必慌张，你看。” 景云翻手，落虹重新出现在祂手上。在向三月七表明她没闯祸后，景云将弓收起。 “好了，只剩下丹恒……礼物差不多送完，心情轻松不少……头也没那么难受了。” 听祂这么说，众人才想起祂还是位伤患。 “将军身体不适，理当静养，现在却在此劳神，是卑职无能。” 大毫有些内疚，要不是地衡司和天舶司迟迟找不出可疑人士，将军又何至于此。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看这么多录像头晕。星核灾变后地衡司事务繁忙，你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整理出名单，怕是都没有休息过吧……剩下的交给我。” “是我太久没干执事的工作，都生疏了。” 景云安抚地衡司职员。虽然自己是玩过火了被景元打发到地衡司来干点正事的，但是大豪他们不知道啊。 从他们的角度推测，是两司合力查这么久，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找出来，还得让刚上任、尚在养伤的天纵将军亲自挂帅，自是惶恐不安。 加上景云离开罗浮日久，虽然故事依旧有流传，但在有心人的暗箱操作下，风评算不上太好，被刻意塑造成不近人情，武德充沛到过分的莽汉形象。 地衡司的职员们敢与祂共处一室这么久，也算得上勇气可嘉。 “你们也来看看。” 伏笔： 琥珀王亲自打造武器+云和琥珀王关系好+穹是景云的弟子＝见面礼（景云和云是一个人） 第13章 罗刹 景云走来将刚刚放在身旁桌子上的卷轴递给瓦尔特，示意他翻开看看。 “联盟没有加入公司的经济体，许多信息不与公司共享……所以仙舟混入公司的通缉犯，我们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的。” “和公司求证又费时费力……” 祂细细观察着瓦尔特的神色，毕竟祂刚刚可是费心整理过，特意把罗刹的照片放在C位。 果不其然，瓦尔特在看到那张照片后，瞳孔猛缩！ 过去的记忆快速在眼前闪回。 相片中的黄发男子，与记忆中的身影逐渐重合…… 他越看越心惊，以至于忽略了景云看好戏的目光。 “瓦尔特先生？是里头有熟人吗？”祂欣赏着瓦尔特逐渐冰冷的目光，打算再添一把火。 “杨叔，咋啦，这人不对劲吗？”察觉到瓦尔特的状态，三月七开口询问。 她还没见过杨叔这副样子，在她的印象中，瓦尔特先生一直是成熟、稳重的代名词。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然而，瓦尔特先生并未回应三月七，而是撕下贴在卷轴里的相片问景云：“这位先生是谁？我想看看他的资料。” “罗刹，至于其它的……” 景云用眼神示意大毫替自己回答，显然祂根本没细看和卷轴放在一起的资料。 “他是个宇宙行商，做买卖的，还懂点医术。他这次来背着个大箱子，说是殡葬用具，叫什么……‘观火’。因为这个‘观火’很显眼，我还忍不住多问了他几句。” 眼看他说的离谱，净砚赶紧纠正：“那个叫做‘棺椁’。是异邦的丧葬用品……我猜这几位贵客应当是认得的。” “嗐，我也分不太清。总之，我们查过，他在联盟的记录很干净。背后那个大箱子……那个观什么……” 净砚再次提醒：“棺椁。” “嗯，那玩意也正如他所说，就是殡葬用具。我估计他在做这类生意。罗浮上的异邦人很多，各个星系也都有自己的丧葬风俗，干这行的人也不少。怎么，他有问题吗？” “那倒不是……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将军意下如何？” “卷轴上的人都要查，瓦尔特先生愿意分担实在是再好不过。只是现在有个问题，随我移步‘四方览镜’吧，一边看一边解释比较方便。” ‘四方览镜’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监控系统。将长乐天洞天的机巧鸟视角都汇聚于一处，方便地衡司监管。 介绍工作自然是地衡司执事来，毕竟景云在这里也算是客人。 “咱们长乐天算是罗浮上一个很重要的中心城区，上面对这里的治安问题也很上心。所以，上下安装了不少机巧鸟。罗刹在建木生发的前几日来到了罗浮，之后也没什么特别可疑的动向……直到事发前一天……” “我知道了，”三月七打断大毫的介绍，她面色凝重，“事发前一天他突然带着星核出现在了建木附近。” 全场寂静，只有穹认真给她解释：“那地衡司早抓人了……” 三月七恍然大悟：“哦……对哦，确实是这个道理，还是你聪明！” 瓦尔特已经习惯，但他还是从大毫的目光里感受到‘辛苦了’的同情。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景云竟然没有否定这个假设：“虽然离谱，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若是最初，瓦尔特一定会称赞景云情商高，但现在，他也必须感叹一句：不愧是能与三月七和穹玩到一起去的人物。 “哈哈哈，将军说的有道理。会查罗刹这批人也是有原因的：唯独在建木生发前一天，他究竟做了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 “建木生发导致了不正常的阴阳相感现象，导致整个机巧鸟系统出现了故障。事发当日的影像资料抢救不回来了，连事发前日的也损坏了不少。” 只听穹开口：“为什么不问当事人？” “问当然是要问的，”大毫耐心回答，“但不能大海捞针地问。况且，如果没有明确的疑点，我们也不好三番五次去叨扰人家。所以……这位罗刹如果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还请您明示，我也好着手安排对他的扣押审讯和调查。” “该怎么解释呢……”瓦尔特深吸一口气，他也明白自己可能只是反应过激，但还是缓缓张口，“因为他的长相……” “杨叔！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惊天秘密呢，结果就是以貌取人。杨叔啊，以貌取人可不好。” 三月七难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当即开始对列车组的家长进行批判。 景云可不会放过这个煽风点火的好机会，立刻给瓦尔特站台：“此言差矣，小三月没听说过面由心生吗？我看那罗刹长得就不像个安分的。” 三月七吐槽：“你到底从哪看出来的啊？” “抱歉，我的意思是……”瓦尔特思索了半天，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实话实说，“嗯，很难解释，只能说‘直觉’告诉我：这位罗刹先生很可能有问题……” 看到大家脸上的无语，他连忙补充：“对不起，这只是我的臆测罢了。” 作为地衡司的执事官，大毫很懂人情世故。赶紧顺着瓦尔特的话说下去：“没关系，‘直觉’也是地衡司查案的重要伙伴。直觉上认为一个人有问题，我也有过很多次，结果往往是对的。所以我愿意相信您。” “您说长着他这张脸的一定是坏人，没问题，我可以接受。但……”说起这个，大毫为难的看了景云一眼，“我毕竟是个执事官，总不能拿这种理由去叨扰当事人……” 他已经看出，天纵将军有意偏袒几位贵客，但地衡司也有自己的规矩…… 谁知净砚接过话茬，认真道：“如果因为投诉被司部清退，履历上会留下污点，往后几百年就很难在东山再起。” “对，就是这个道理……”大毫下意识同意，“不是！你说什么呢！” 他压低声音提醒，这下在天纵将军心里，自己成什么人了！ “没事，我理解，”景云也是在地衡司体制内呆过的，这些规矩祂清楚，“我当年就是因为被龙师投诉没法继续呆在总务府的。” “将军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您当过执事？！” 意识到自己失言，大毫赶紧闭嘴。 他真是太震惊了，云骑军中退下来加入地衡司的常见，地衡司里跑去入伍的可不多。毕竟一开始就入地衡司的人，大多数就图个安稳，又怎么会加入云骑。将军他，当年是被逼到什么地步…… “家中世代效力于地衡司，我和景元都加入云骑才反常吧？” 景云不理解大毫怎么不知道这段往事，毕竟当年祂也是在长乐天公廨里上过班的，虽然过去了六百年，但当年一起共事的同僚应该退休没多久啊？ 带新人的时候没人提我这个倒霉蛋？！ 现在聊起直觉，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景云在忽悠他调查药王秘传时，可是一直在使用巡猎的直觉的，现在怎么不用了？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更何况景云对他特别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他觉得没什么不能问的。 “师傅，你为什么不用巡猎的直觉？” 直击盲点。 三月七不解问道：“巡猎的直觉？那是什么？听着好厉害。” “不清楚，但是那东西好像可以告诉师傅所有他想知道的事。” “这么好用！那景云你快试试啊！” 三月七跃跃欲试，有这样神奇的东西，怎么还在这里反复看录像啊。 “将军拿人也是要证据的……况且，那东西和直接问帝弓几乎没差，事情好不容易快过去了，我现在可不敢旧事重提。” 且不说景元早已布局只等那位‘可疑人士’自投罗网，把景云打发来纯粹是想让他祸害外人，景云就是过来逃避报告的，还想多摸些时间。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三月七总觉得事有蹊跷，景云没说实话。 “将军说的是。总之，几位要是想查，我可以破例给您四方览镜的权限……然后……净砚……你去帮贵客查案。” “啊？！我是地衡司的执事，以官方身份下场帮民间人士调查别人，是不是不合规矩。”被点名的净砚满脸诧异。 “没事，这真没事！”大豪偷偷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别离开地衡司去现场，帮他们查查机巧鸟的影像就够了。天纵将军在此，只要不是太出格，就不碍事。” 嘱咐完手下的大毫又对众人道：“找到什么线索的话，随时联系我。如果有‘以貌取人’之外的证据，我立刻就来支援。” “只有一条：请不要直接去找罗刹本人，有任何发现，先找我。” 第14章 新线索 景云笑眯眯做出承诺：“安心吧，我暂时不想再惹老哥生气。” 瓦尔特亦是颔首道谢：“您肯相信我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三月七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们列车组最讲义气了，从不恩将仇报。” 见众人答应不去找罗刹本人，大毫松了口气，向一旁的净砚道：“净砚，教教他们吧。我先去忙了。” “哦，好的。”净砚不太明白大豪的意思，毕竟景云本身便会使用，但她还是答应下来。 “哎呀，”三月七等大豪离开后，自顾自感叹，“旅行这么久，还没查过案呢！我的聪明才智终于有用武之地啦！” 穹亦感叹：“你今天兴致好高啊。” “是啊。我一直盼着能遇到一个难解之谜，好好发挥一下我三月七的神探天赋。因为我最近熟读《渔公案》，已经可以说是我们列车上响当当的推理大师了！” “三月姑娘真是好品味。《渔公案》是仙舟上很经典的一套推理小说……”听到三月七谈及《渔公案》，净砚惊呼出声，“我小时候看完这本书，就立志要在司部当差了……” “真没想到过了二百多年，还有新读者要被这本书的魅力吸引。” 对于自己喜欢的书还在吸引新读者，她是由衷感到高兴。三月七也惊讶于自己随口一说，就找到了书友。 “嘿，原来净砚小姐是书友！不过，作者苏芳好像是医馆的医助长，主角渔公也是个医士……你怎么不去丹鼎司呀？” 面对三月七可以说是冒昧的提问，净砚轻声叹气：“哎……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吧。就算这份工作再琐碎，我也有不得不在这里的理由……况且，丹鼎司的门槛……” “呵呵，对我来说太高啦。” 她自嘲一笑。 “这样啊，”三月七一脸单纯，“不过你们寿命那么长，转行也不是难事吧。就像景云那样。” “我曾经想过……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念头了。我越来越体会到了执事这项工作的意义。打击犯罪、帮扶弱者、处理别人不想处理的麻烦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哇，净砚小姐突然变得好耀眼。” 三月七直白的称赞让净砚害羞的红了脸，她突然想起景云是从地衡司离开的，赶紧给自己刚刚的话找补：“我还是听着天纵君的故事长大的，将军抗击丰饶联军，建不世之功，成为最年轻的巡猎令使……” “最年轻？师傅你几岁当的令使？”穹记得仙舟人200岁才成年，而现在景元八百多岁，已经当了六百多年的将军，也就是说他刚成年就继任将军之位。 但现在净砚说景云才是最年轻便成为令使的，所以，景云当时成年没？ 仙舟让未成年人上战场？ 穹自认为已经做好准备，但景云的回答还是超出她的预期：“记不清了，只记得没满百岁。” “未满百岁？！仙舟未成年人都能上战场啊！” 三月七掩嘴惊呼，她也听穹说过仙舟人两百岁才成年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穹儿还没办满月酒呢。” 景云记得列车组在离开空间站后就出发贝洛伯格，前后时间间隔应该都不足一月，自己只从列车组捡到他的时候开始算起，认真一算，自己这小儿子长得还挺急。 三月七吐槽：“景云，你弄错了。他只是失忆，不是刚出生。”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瓦尔特无奈地开口引回正事：“抱歉，用毫无根据的臆测让你们陪我一起胡闹……之后在仙舟上，请你们吃点好的吧。” “怎么能算胡闹呢，是你们主动来帮我负担工作。况且……”景云以扇抵唇，有些为难，“也不是毫无根据。” “罗浮上干殡葬行业的人虽然不少，但有胆子干赶尸人的，也算罕见。” 穹震惊地再次翻开手中罗刹的报告，想看看之前自己的眼睛是怎么漏了这个大瓜的。 “哦，那里面没有，这是云骑送上的报告。建木生发时，罗刹滞留货运码头，有云骑护送他去安全地带。途中聊天时，素裳，也就是护送他的云骑，问他箱中装何物？他回：棺中躺着的与我非亲非故，仅有一面之缘。巧合之下答应了别人，只好走这一趟罢了。” “好可怕，背着具尸体在罗浮乱晃……你之前怎么不说，这样就能直接把他抓起来。” 三月七感觉自己汗毛直立，这真不是什么变态杀手行径嘛。 “因为真有赶尸人这个职业，只要尸源合法，进入罗浮时有提前申报并进行检验检疫，尸体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造成公众恐慌……地衡司也不能插手。” 三月七、穹：…… 理智告诉他们有一定道理，但是感情上，他们不接受。 “你们罗浮的法规，真的没问题吗？” “罗浮法律完备……等等，还真有法子，”景云收起折扇，直视瓦尔特的双眼，“瓦尔特先生不是凭借‘直觉’下判断的人，只要告诉我背后的隐情，我就有办法关罗刹一阵子。” “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瓦尔特在景云的注视下决定实话实说。 “你们知道。在宇宙中有无数相似却又相异的世界。而在这些世界中，也有无数相似却又迥然相异的人。” “所以我们在不同的世界里常常会遇见容貌相似的人。这些人么，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性格……比方说，也许在某个世界里，和小三月一样可爱的女孩却是个星际大盗。” “但，更多的情况下，他们的命运有着类似的轨迹。而和这位罗刹长相肖似的人，我见过两个，他们可……并非善类。” 瓦尔特的说辞已经尽可能委婉了，但众人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深深的警惕与后怕…… “所以一看见他，我本能地脊背生寒。虽然小三月是对的——我们不该以貌取人，但我个人没法视而不见……” 他轻叹一口气：“哎……不好意思，我不强求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只是……” “杨叔，说什么呢？我们当然相信你的判断啦！对吧，穹！”三月七出言安慰。 “我觉得关键不是我们相不相信……”穹偷偷觑了一眼身旁的师傅。 “咳咳，”净砚咳嗽几声让众人看向自己，“从仙舟律法的角度来讲，地衡司不相信。” 她很担心景云将军所谓的办法，要有问题，推出来担责的可不是他们那种大人物。 “但从直觉来讲，我相信自己的朋友。”景云接上净砚的话。 “仙舟对生物入境要求严格，必须由丹鼎司开具检验证明。但之前的事你们也清楚，如果罗刹所持报告的鉴定人与药王秘传有关，那么可信度几乎为零，已经自动作废。可以以此为借口让罗刹到天舶司重新进行入境审核，至少能留他一整天……” 祂安抚净砚，表示一切会按规矩来。 如果罗刹没问题，这只是简单的重新办理一份手续，天舶司也会给与相应的补偿，若真有问题…… “只要你们能在此期间提交证据，审讯随时都能开始。” “当然，既然指控是我们提出的，那我们会担负起举证的责任。” 见瓦尔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净砚松了口气。 天纵将军的偏袒她当然看得出，只是地衡司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两座大山压在头上，自己还真是哪个都得罪不起。 伏笔： 联系最开始的‘偷渡’，景云喜欢利用规则里的漏洞，他对仙舟法度很熟悉，景元认证景云劣迹斑斑（所以才是天纵啊） 罗浮法律完备……猜猜是谁折腾出来的 第15章 计划有变 “我这里现在随时可以调用资料。请随我来。”净砚开始调取影像资料。 她一边操作四方览镜，一边做进一步的解释：“正如大豪执事官所说：因为建木造成的阴阳相感现象，整个机巧鸟系统都不灵光了。” “一是丢失了很多视频资料，二是影像的时间戳也完全混乱了……后者刚刚将军已经处理好了。” “您看，这是事发前日，关于罗刹先生的影像记录。” 监控中的罗刹从星槎上下来，进入长乐天，走进一间小客栈放下行李，包括那口棺材。然后他去了三余书肆，没有买书。离开书肆之后，就钻进了一个小角落。 三月七好奇问道：“影像中的这个小角落是什么地方啊？” “我看了一下地图，这片空地似乎有一扇门……你们看，”瓦尔特向众人展示自己手中的地图，“穿过这扇门，后面有一个码头。他可能搭乘星槎离开了。” “不可能，”景云虽然在用自己的遥感给驭空发消息，根本没看地图，但已经否定了瓦尔特的猜想，“那是鸢首戊字九百九十九号码头——神策府的码头，仅在外敌入侵时启用。” “因此，那扇门常年上锁，仅在检查时打开。罗刹是一个时辰后原路离开的，这部分的影像我还没全部修复好，所以暂时没归到一起。驭空愿意帮我们，前提是鉴定人真的有问题。” 其实景云还有件事没说，天舶司只能发函通知罗刹，要求他在二十四系统时内自行前往天舶司配合调查。但罗刹现在估计已经出发去幽囚狱了吧…… “关键问题大概是……他在里面干什么。净砚小姐，从留存的影像里看，那天这里还有其他人出入吗？” 既然何时离开的问题得到解答，瓦尔特开始关注新出现的问题。那么小一方空地，罗刹干了什么才需要两个小时。 “这应该能查到，不过要稍等一下，虽然大部分影像都丢失了，但终究是一整天的录像，要查看的东西很多，我需要确认一下……” “嗯，辛苦了。” “辛苦你了，我们会耐心等待的。” “辛苦了，净砚。” “诸位来帮忙才是最辛苦的，我会尽快处理。” 与此同时 神策府 景元听完大毫的汇报长叹一口气。 “我这弟弟啊……就是个来讨债的。” 青镞与浴铁也相当赞同的悄悄点头，他们一位才刚从医务室回来，还有一位突然被通知要临时改变站岗班次，可见天纵将军的玩笑对普通人的杀伤力确实不凡。 原本听说将军安排景云去地衡司协助排查‘可疑人士’，没想到，也能整出事来。 补天司命的瞥视与礼物，要不是事情发生在地衡司公廨内，并且来地衡司办事的普通民众因为之前公廨内的低气压被吓走了，景元还真没法阻止消息外传。 景云离开仙舟前接触过的星神：帝弓司命、常乐天君、流光天君，景元都是知道的。 景云胆子大，对星神并不畏惧，但也保持应有的尊重与疏离，不会与除帝弓司命外的星神交往密切，像现在这样用与星神有关的事开玩笑，是绝对不会做的。 自回来后，他对待星神的态度就变了……景云的状态还好吗？ 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恐怕要成真了。 “浴铁，计划有变。多安排一倍人手。” “青镞，通知十王司，说景云已经醒了。” 有些事，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景元怀中的猫似乎感受到主人沉重的心情，竟然主动去蹭景元的手，和在景云身边时，判若两猫。 感受到手下的毛绒绒，景元的心情稍微放松些，也不知景云从哪弄来的狮子和咪咪小时候一模一样。 地衡司中，瓦尔特等人已经在影像中认出‘三余书肆’的小店长隐书曾在此期间出现在那片空地附近，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两位黑衣人。 瓦尔特提议：“机巧鸟没拍到那两个黑衣人的清晰长相……我们先找隐书问问吧。或许她看到了什么。” 毕竟只待在地衡司里，证据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嗯，我会继续尝试修复丢失的影像，如果有什么新进展，会联系各位的。” 三月七干劲满满：“好嘞，出发！开始寻访证人！” 公廨离三余书肆极近，中间只隔个长乐天广场。与星核灾变时不同，现在的长乐天已经恢复了它往日的繁华。 书肆内空无一人。 三月七为难道：“那个小店长好像不在。我们去附近找找看吧。” 瓦尔特理性分析：“现在暂时没到闭店时间，她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才对。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等，也许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要说在场众人谁最希望找到证据，非他莫属了。在穹和三月七去附近找人时他也没闲着，而是进入书肆内打量，看看店家有没有装监控。 景云则是被书肆外的货架吸引。 《渔公案》系列时隔四十年的最新作——《蜕生迷局》，火热发售中！ 现在订购，即送《恨长生》一本。 景云拿起货架上的书，翻开读起来。 “原来这个系列隔了这么多年又出新作了！这罗浮我还真是来对了！等查完这个案子，我一定要马上买来读，苏芳老师太强了。” 她看向正在阅读的景云，好奇问道：“景云，是什么案子啊？你说扉页上的简介就行，千万别剧透啊。” 景云将书合起来给三月七看封面：“我看得不是那本。” “《恨长生》？没听过，讲的什么呀？” “说有群求药使，驾舟遨游寰宇，在长久孤航后终获赐长生药，就狂妄地自比为神话中的仙人。却不知即使寿数万载，对宇宙而言，也不过朝生暮死的蜉蝣。况世事无常，短寿或许才是人生幸事。” 好强的攻击性，指名道姓地骂。 “这不是把仙舟人全都给骂了，怪不得卖不出去……” 三月七都不敢想谁有胆量写的这本书，更不可思议的是还能出版。 “哎呀，姑娘别听人胡诹，《恨长生》确实在说长生非善果，但也没那么极端。是讲三劫时期，一位普通女子在乱世中夹缝求生的悲惨故事。” 一位同在书肆前看书的客人忍不住辩驳，“紫雯老师的书虽然颇有争议，但还没有离经叛道至此。毕竟是六百多年前就出版的书，也确实没什么人读了。” “我就知道你又诓人，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三月七气呼呼的，但还不忘向那位客人打听可知店长去哪了。 “隐书去哪我也不知道，但芸慎在帮她看店，” 客人指向店铺旁边的狐人小哥，“就是那位。” 三月七和她道谢后，果断上前询问。 “这位小哥，你是不是在帮三余书肆的那个小店长看店啊？” “啊？小店长？你说隐书啊？是啊，怎么了？有事？” 狐人男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打量了穹和三月七一眼，不耐烦道。 三月七看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呃……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小店长在哪里呀？” 芸慎语气不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他双手环胸，一脸高傲。见他如此嚣张，三月七火气也上来了，“嘿，你这人，我们和和气气来问路，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那男子淡淡道：“要告诉你们也行，付我五百镝。” “凭啥给你巡镝啊？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开始要钱了？” 三月七满脸不爽，她再笨也看出来这个人想敲他们一笔。 “呵呵。情报和信息是最值钱的，你们懂不懂啊？” “你！”眼看说不过，三月七赶紧找外援，“景云，来帮忙啊！” “你刚刚不是还说不理我了嘛，”景云拿着书走来，“店长在哪？结一下账。” “将、将军？您怎么来了？” 景云明知故问：“我不能来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书不要钱，你能赏光，是小店的荣幸。” “那可不行，这是预备送人的。小店长去哪了？”他再次提问。 “隐书说，长乐天那边有家小吃摊的优惠券快到期了，赶着去用掉……她走了没多久，现在可能刚吃完吧。” “哼，算你识相。”三月七轻哼一声，说罢招呼众人：“我们走。” “我可能去不了，”景云将书钱放到柜台上， “有工作找上门。”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看见广场的人群一阵骚动，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纷纷让道。 是一女子，黑色短发，红色眼睛，带着两位武弁，正是十王司来人。 “十王司，拘字部判官，雪衣，”她在景云面前站定，自报家门，“天纵将军，十王有请。” “有线索直接给我发短信，”景云把手里的两本书塞到三月七手里，“给你的。” 伏笔： 景云不尊重星神，但面上会装。 云都懒得装。 所以景元发现‘弟弟’出了问题。对仙舟来说，云对它们态度不明，是危险因素。 景元对景云的试探已经很柔和了。对将军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治下仙舟。 通知十王司，说景云已经醒了。 景云是倏忽之乱失踪，星核之乱回来，十王司于情于理都要找祂问话。景元诱导景云入幽囚狱。 浴铁，计划有变。多安排一倍人手。 因为目标可能要加一个。 第16章 百世难还 “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吗，工作随时会找上门。”三月七看着景云离去的背影，嘟囔。 “刚刚是十王司的判官？” 不怪芸慎不敢置信，十王司只管阴间事，像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属实少见。 三月七更难以置信：“仙舟上的事，你问我们？” 意识到自己在化外民前失态，芸慎赶紧给自己挽尊。 “十王司统管长生种生死、罪咎、魔阴身等诸般事宜，论地位更在将军之上。据我所知，一般判官出巡，都是处置‘不赦十恶’的罪人……怎么会出现在长乐天……” 三月七和穹听完都忍不住焦急到：“啊，那景云/师傅……” “那可是将军大人，阳世的权威。话说，你们为什么称呼神策将军为景云啊？”芸慎其实早就想问了，只是之前本尊在这，他不敢。 “师傅是天纵将军，景元将军的弟弟。啊，之前你们好像是叫天纵君。” “天……天纵君！”听完穹的解释，芸慎差点站不住，“你还叫他师傅！” “小兄弟，”他双手合十，不断讨饶，“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天纵大人说啊……” 他刚刚竟然想欺负天纵君的弟子，想到往日听到的传闻，芸慎只觉得天塌了。幸好将军没发现，万幸，万幸…… 小三月趾高气扬：“哼，算你识相。放心好啦，只要你之后不再犯，我们就不告诉他。” “想来这位先生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瓦尔特在看到景云和人走后就马上赶来，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景云先生其实十分友善。” 穹也补充道：“对啊，我就没见过师傅生气的样子。” 你是弟子，当然不同……芸慎心中腹诽，但还是满口答应绝不再起贪心。 他暗自庆幸，景云将军没有听清之前的话，直到他转身，看清景云放在柜台上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五百镝…… 十王司 因果殿 景云的身份摆在那，自然不可能去幽囚狱问话。但是十王司也没什么阳间地招待客人，好在景云十分体贴的提出不必麻烦，在幽囚狱即可。只是，自己离开罗浮多年，甚至没有回来送父母最后一程，想先去因果殿看看父母排位。 这种小要求雪衣没有理由不答应，景云只是去十王司问话，又不是犯人，自然是自由的。 因果殿内光线昏暗，鬼气森森。 仙舟人虽然不再举行葬仪，但是在得到十王司准许，前往因果殿看望先人牌位时，还是会上三柱香。 景云没有要求让父母还阳，仅仅是要来了些香烛。 上完香后，景云默默站在父母的牌位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雪衣等在身后…… 在香快燃尽的时候，祂往后退三步，雪衣以为祂要离开，想出声引路，却见景云撩起衣服的下摆对牌位跪下。 一跪三磕。 “未生而养，景云，百世难还。” 天纵将军与景元将军不是亲兄弟吗？ 雪衣默默将疑问压在心底，她明白，装聋作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长乐天 隐书正说到罗刹当时的奇怪之处，买了书却撕掉扉页。撕掉扉页后，书他也没带走，放在柜台上人就离开了。 眼看有线索，瓦尔特追问：“那么，他拿走的是哪本书？” “是一本《渔公案》。书被撕掉了扉页，也不能放在店里卖了，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处理……既然你们问起来了，就送给你们吧。” 说完，隐书转身回柜台找书，却见台面上放着一些巡镝，还是实体钱，够老派的。 三月七看她怔愣，赶紧解释：“那是景云的买书钱。”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书。 虽然巡镝早已数字化，但仙舟律法要求店家不能拒绝收实体巡镝，虽然没人会用它买东西，因为实体巡镝的收藏价值更高。 “五百镝太多了，”隐书说完，忙将一部分巡镝交给三月七，“你帮我还给那位景云先生吧。” “我突然觉得师傅他好恶趣味……”穹福至心灵的想通了景云的行为。 往常三月七会和她一起吐槽，但现在三月七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本撕去扉页的《渔公案》吸引。 “杨叔，你果然神机妙算啊。罗刹这家伙是真的坏，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渔公案》这么好的书，他说说撕就撕。太气人了。” “小三月可能有点激动，”瓦尔特安抚三月七，“忘记了地衡司最早关注的疑点——是否有人将危险品带入了罗浮。” “大豪他们可能不清楚这个危险品是什么，但我们都清楚，那就是星核。” “所以，撕书这个行为，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 话题跳转太快，三月七的小脑袋宕机了，“我有点没跟上，撕书还和星核有关系？穹，你听明白了吗？” “或许，撕书是给同伙的接头暗号？”穹也不确定，只能根据自己看过的侦探电影乱猜。 “正是如此，”这个猜测和瓦尔特的想法不谋而合，“也许罗刹在罗浮上有内应，而他和内应之间就通过书的扉页来相互联系。” 这个猜想让三月七更加生气，“那岂不是更坏了？竟然用《渔公案》这种歌颂正义的小说作为邪恶计划的接头暗号。” “这只是猜测，我们目前没办法知道他做了什么……因为机巧鸟上的影像资料都丢失了。” 瓦尔特冷静分析，“我刚刚观察过书肆，里面没有安装监控。” 三月七失望叹气，“啊……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现在怎么办？要去现场看看吗？” 穹提议。 “穹，这你就不懂了。渔公说过：对真正的神探来说，即使足不出户，也仿若亲临现场。” “建议你向执事们道歉。” “可不能现在去现场，要等到推理结束，到现场验证，你们发现真相竟和我说的分毫不差，这才是神探的浪漫。” “既然小三月兴致这么高，那就试试看吧。” 三月七兴奋至极：“好耶，杨叔对我最好了！” 伏笔： 未生而养，景云，百世难还。 景元和景云不是亲兄弟。（简介：伪兄弟） 谁和景云用一张脸？（云） 第17章 活死人 幽囚狱 中枢 有两人已在此等候，景云认得二人，身形高挑的是问字部判官寒鸦，站在寒鸦身后的，是见习判官藿藿。 “小女子代号寒鸦，十王司问字部判官，见过天纵将军。” “我、我是十王司判官藿藿，见过将军。” 胆小的狐人忐忑不安的看向景云，一想到要和天纵君聊天，她就好紧张。 “判官多礼了。能为十王效劳，是云的荣幸。云便装前来，还望海涵。” 嘴上说着荣幸，话里还是暗戳戳说十王司不知礼数，不仅打扰人养伤，还没提前告之。 “若不是事态紧急，也不会冒昧请将军前来。叨扰将军静养，还望将军莫怪。” 寒鸦重点声明事情的重要性，意指这是联盟将军的工作之一。 “十王想知道的事，我差不多能猜到，只是……”景云手中的折扇轻点掌心，“诸位也知道，此事牵扯甚广，云一人可做不了主。” 寒鸦误以为景云要把元帅搬出来，毕竟要商讨这事景云能不能说，必会召开七天将列席会议，一来一回耗时繁多，早超出十王划定的期限。 况且十王特地派判官对景云问话，想要的信息可不是罗浮上发生的事，而是他离开罗浮后做了什么。 “建木生发始末自有景元将军上报元帅。十王司总管阴间事，故十王想问的是倏忽之乱后，将军去往何处。” “哦呀~这可说来话长。” 景云眯了眯眼，笑道：“怕是要让十王失望了，云不过是面见星神，并未入黄泉。” “还是说，受星神传召于十王来说，也是罪咎？” 景云的话实在不客气，要不是雪衣和寒鸦也在，藿藿怕是早就开始不停道歉。 寒鸦和雪衣看过十王司中关于景云的资料，知道这位爷对十王有偏见，所以这种程度的为难，她们已经做好准备。 “将军说笑，您受帝弓垂青，也是联盟之幸。只是有些事涉及魔阴身，十王司不得不问。譬如：龙骨花凝珠。请问此物究竟是何，将军又是从何得到？” “我还有伤在身呢，不能久站，”景云没接寒鸦的话，而是在看了藿藿一眼后，提醒判官自己还是个伤患。 “是小女子疏忽，将军请。” 寒鸦很久没和活人聊天了，被景云提醒，方才想起待客之道。 四人在一张长桌两边坐定，藿藿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腿，将军好可怕，她刚刚差点站不稳。 景云终于开口解释凝珠的来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阴间东西，阳间的人轻易不能沾。” 寒鸦和雪衣不明白景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入了十王司，将军尽可以把我等当成已死之人。” 听到她们的回答，景云轻笑一声：“十王司中人只是活得像死人，归根到底还是活人。那是福图纳给的小玩意，从量……死亡之海里捞出来的，其它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可不是学者。” “至于十王想知道的第二个问题，现身太卜司的白猫就是福图纳的分身，至于所谓的同盟，云人微言轻，不敢妄议星神，但确实有位大人知晓内情。只因建木那事，我最近惹恼了祂，不便传音，不如……十王亲自问问帝弓。” 寒鸦和雪衣自然明白景云的意思，他离开罗浮后的行踪，与闲露天君的交往帝弓司命都是知情且允许的，十王没有置喙的权力。 这两个问题回答了和没回答似的，但景云都搬出帝弓来了，她们也只得放弃。 况且景云已经吐露云的盟友——白猫的真实身份，想来与闲露天君的交易，应该与祛除魔阴的灵泉有关。 景云不耐烦地用折扇敲击掌心，即使理性上能理解景元，况且景元也确实没猜错，但感情上祂依然烦闷。 特别是与幽囚狱有关的一些往事让祂心情更加烦躁。 对面是身不由己打工人，不能迁怒，祂一遍遍对自己说。 所以祂面上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起身向判官辞行。 “帝弓和善，想必乐意为十王解惑。” “建木生发，诸位事务繁忙，云便不再叨扰。不必相送，在下在幽囚狱中还有些私事未处理。” 当年联盟成立时，诸仙舟共盟一誓，誓言中便有： 重启守眠，更番轮替，期满解组，以避贤路。 立十王司，秉烛守夜，威发罪囚，弹压绳枉。 换句话说，联盟的成立是各派别妥协的成果，当年的那些贵胄也在十王司中，他们通过守眠苟活至今，还一直妄图重新染指阳间。 是丰饶民侵袭不断，仙舟又急需星神的庇护，才被牢牢地绑在巡猎的战车上。 现在丰饶民势微，是有人过不惯太平日子又想着争权夺利了。 既然如此，景云不介意帮他们把日子过得惊心动魄些，景元想让自己把水搅浑，给心怀不轨之人些教训，而景云想掀桌。 日子不想好好过就都别过了！ 地衡司 三月七的推理不说逻辑自洽，也可以算得上漏洞百出。 首先。如果罗刹是乘坐星槎从码头逃走的，又这么会在两个小时后出现在机巧鸟的影像里？那是个军用设施，稍有骚动，云骑就会赶来。为什么会有怪物？还有，即使按照三月七推理出的千难万险的流程，罗刹也不会在那个地方停留两个小时。 正巧净砚此时给几人发消息说影像中的黑衣人找到了，请众人回地衡司商谈。 几人回到地衡司，就在门口看见净砚和两位男子在交谈。 “你们回来啦，他们是阿来和阿往，来地衡司是想找罗刹。” 瓦尔特谨慎问道：“二位找他什么事？” “此人救了我们一命。” 阿来补充，“其实是两命。” “阿来，这种时候就不要捧哏了。” “请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阿往思考会后回答：“应该是在……建木生发的前一天。” 阿来接上：“第二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也一直没来得及找他说一声谢谢。” 三月七终于反应过来：“难道你们就是黑衣人？你们怎么不穿黑衣服了啊？” “什么黑衣人？哦，我明白了。您可别提那倒霉黑衣人了。哪儿来的什么黑衣人。” “那是我们俩掉沟里了。” “我们那天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练习一下新段子，没想到找的那个地方，总也没人去，有点年久失修……地上有个大坑。” “我脚下一滑，就掉沟里了。我的好搭档，喊了一句‘别慌！阿往前来支援！’就跟着我一起掉下去了。” “那个大坑直通臭水沟，我们俩一身污泥，让您几位看了笑话，还以为是黑衣人呢。” 三月七恍然大悟：“啊……怪不得隐书说一阵臭味。” “总而言之，幸亏这位罗刹先生途经此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们救了上来。” 事情的经过在阿来、阿往你一句我一句之间慢慢清晰。罗刹还给哥俩一份有点奇怪的药方，正常没人会把药方叠成一朵纸花。 阿来感叹道：“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浪漫的人了。” 这张纸，三月七越看越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不由询问道：“我能拆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们抓药时已经拆开看过了。” “我们本来就打算将这个东西交给地衡司，也算是寻找恩公的线索。” “安心交给我们吧，有消息会联系二位的。”净砚保证。 在送走两人后，三月七迫不及待的拆开纸花。 “啊！果然！这是《渔公案》的扉页！” “我看看……这一面是药方，这一面好像也有字……啊！原来是这样！” 穹赶紧问道：“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三月七将纸交给穹。穹接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凶手是常虹，常九爷的侄子。 小三月吐槽：“什么剧透仙人啊，单纯就是没素质。” 净砚也道：“看来几位相中的罗刹先生，非但不是个坏人，甚至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啊。” “看来是我们想错啦。”三月七积极认错。 “是啊，以貌取人，总是不好的……”瓦尔特长舒口气，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有遗憾也有几分释怀……但也坦率承认自己的错误。 “算了，不谈这些了。咱们走吧。” “杨叔，我们去哪啊？”三月七下意识询问。“至味盛苑，请你们俩吃好吃的。”他之前就承诺过的。 “好耶，我通知景云一起。” 虽然景云有时候很气人，但三月七还是没忘记有好事要带上他。 说起景云，穹想到一件事。 “师傅之前，好像联合驭空要对罗刹重新进行入境审核。” “对啊，穹，你快打电话通知他啊，别给好人添麻烦。” 电话很快被接通，景云的声音传来：“穹儿，有什么新线索吗？” “没，我们误会罗刹了，所以天舶司那边……” “那边没事，罗刹的鉴定人没问题。” “这样啊……杨叔请吃饭，去至味盛苑，你一起来吗？” “我在养伤，医嘱是要饮食清淡，就不去了。玩得开心点，零花钱还够用吗？我给你绑定了亲子付，你随便用。” 景云挂断电话，门口戍守的云骑赶紧询问将军是否要进去。 “再等等，老哥的戏还没唱完呢。” 伏笔： 景云不喜十王司（因为十王） 祂认为十王司里的人依旧是活人→十王也是活人，没资格断生死，那是神的权利 第18章 两者皆非 与此同时，幽囚狱 景元早已等待多时，虽然景云和列车组去调查可疑人士，但景元也明白，景云估计是奔着逃避公务去的，况且，他不是很敢相信现在的景云。 直至一个金发的身影走入大殿，脚步声在大殿内回响，打断景元的思索。景元明白，自己等的人，来了。 “踏入此间的，不是狱卒，便是囚徒。阁下是哪一种？” 暗处埋伏的云骑逐渐围拢，将罗刹包围起来。 “两者皆非，”罗刹丝毫不慌，甚至低头向景元行礼，“在下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 景元抬脚走下高台，向罗刹靠近的同时，自顾自地说：“好大的阵仗！星核、建木、药王秘传、绝灭大君……” “一系列威胁接踵而来，差点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忘了那个看起来已经无关紧要的问题——” 随着景元的前进，两侧的云骑也依次将刀收起。以为将军已经掌控全局。不曾想，景元突然抬手，唤出石火梦身的同时，转身抬刀，刀尖直抵罗刹后颈。 “把星核带进仙舟的那个人，有何企图？” 见将军的行动，两侧的云骑赶紧重新举刀，刀尖向下，收缩包围圈…… 景元沉声，眼中杀意凛然：“束手就缚，或许我会赏你一个痛快，药师的孽物。” 如此阵仗，罗刹非但不慌，还好整以暇的抬起手臂。 他轻笑一声，“将军，我的力量来自丰饶不假。” “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药师的敌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女声响起，“是的，景元。别阻碍我们。” 有雪花落下，落到景元的刀尖，室内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云骑的甲胄上甚至有冰晶凝结。 “建木苏生是预兆。它预示着，仙舟已航至命途抉择的时刻。” 一道蒙眼的倩影从寒雾中走出。 “帝弓司命、寿瘟祸祖、烬灭祸祖……” “这是神明对垒的棋弈。你不站在胜者那边，就是输家。” 景元神色复杂的看向来者，他自然认得对方。因为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罗浮前任剑首——镜流。 “而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置丰饶于死地。”镜流语气坚定。 自从当年镜流身堕魔阴，云骑聚星槎海战之，不知其所踪后，景元还是第一次见她。 即使已经从彦卿口中知道她也回到了罗浮，自己已经早有准备。但是现在，恩师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亲口承认，将星核带入罗浮，致使建木苏生，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释怀。 “今天这幽囚狱可真热闹，”进来后一直安静的倚靠在门口的景云突然开口，语带笑意，“老友齐聚，也勉强算是个好日子。” “你没有遵守约定，剑首大人。” 景云向景元走去，路过镜流身旁时，祂的语气转为无奈，“我可是都按约定做了。” 景云在景元面前停下脚步，祂没法再往前了，因为现在石火梦身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处。 景元的发难太突然，他身后的云骑愣了一会，还是追随将军的动作将阵刀一齐对准景云。 有另一队云骑从景云和镜流身后现身，将二人包围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哥哥？”景云用折扇轻轻拍开刀尖。 “请问阁下是景云还是云？” 景元的声音冰冷，但石火梦身的刀尖也确实偏开些许，他在等待一个回答。 “云不过一介商贾，何需将军如此兴师动众。” 景元收回阵刀，熟悉的自称让他心中一松，心道景云怕是正因为自己的试探在闹小脾气，但眼下他非但不能戳穿，还得配合着一起演。 镜流武力超群，他其实没多少把握困住对方，只不过是算出其主动前往幽囚狱定有目的…… 镜流冷静地旁观着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超出计划的意外没有在她心里掀起半分波澜，倒不如说，现在的景云要真是云，那计划的保证便又多了一重。 “帝弓没有亲自出手，命途便得不到拓宽。”她提醒云也没有遵守承诺。 “我只说‘祂会出手’，福图纳不是出手了吗？” 两人之间的所谓约定，从一开始祂就没当真，所以比起违约的问题，景云更在乎罗刹。 他越过景元，直面罗刹，“客人特意带来塔伊兹育罗斯的遗骸，是想在我家养虫子？” 虽然味道很稀薄，但景云依旧能辨认出来，橙味、血液或是热带水果的不同气息，【繁育】的味道。 “将军误会了，在下……” “误会？呵，”景云可不打算听罗刹讲完，祂现在也是强压着想把这张脸订进棺材的冲动，“星核生乱，建木苏生可没有误会。” 镜流出声将话题拉回正轨，她提醒景云自己和罗刹的行为与联盟目的一致，“云，消灭星神药师也是联盟的夙愿。” “联盟？云与联盟间尚有血海未平，杀子之仇未报——” 景云缓步绕过罗刹，包围他们的云骑士卒随着景云的脚步握紧手中的阵刀，微微压下身，只待将军令下，拿下这位窃取天纵将军身体的亡魂。 “又如何会与联盟是一路人。” 祂抬步走上高台，居高临下的藐视众生。 “传播星核、复生建木、玷污神骸……云不是仙舟人，原不该越过苦主插手，只是，你们妄想逼迫我儿，实在不该。” “押下去。送往虚陵由华亲审。” 云骑士卒在景元点头后才开始行动。 出乎意料，罗刹和镜流没有反抗，两人十分配合。剩下的云骑士卒依旧戒备着景云，倒是景元抬手，示意他们收起武器。 “阿云演这一出连我都吓到了，”景元安抚生气的弟弟，“伤还未好怎么跑这来了？” “啪！”景云手中的乌木扇被主人用力摔在地上。 装，现在还给我装！ 祂咬牙切齿道：“我怎么来的得问你！” “这也不能怪我呀，你醒来后状态一直不太对。我担心你被……” 景云打断他的话：“你就打着好算盘，先用十王试一试，我没问题就和你一起牵制镜流；有问题就让镜流和我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连我都算计！我要告、告诉……” 景云的脑子飞快思考，祂其实对景元没怎么生气，但如果不把态度表现出来，就太便宜景元了。 若是在以前，有太多人可以帮祂，不提镜流与腾骁，再不济也能回家告黑状。 现在呢，腾骁估计和爹娘一块在因果殿里，镜流倒是刚走，只是祂也不敢像以前那么玩。 景元带着笑意的看着面前纠结的人，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而景云在这样的眼神下就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扔下句：“惹到我，你算踢到棉花了，景元！” 便谁也没理，一个人气冲冲的向殿外走去。 景云可以一走了之，景元还得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他看着景云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六百年对于长生种而言都算漫长，他原以为回到罗浮的景云会不安，见到反目成仇的友人会茫然恐慌，现在看来，这适应能力……不愧是腾骁都称赞的。 “将军，收押已经完成。是否需要即刻送往虚陵？”云骑士卒前来汇报。 “不，我要先亲自审问。” 景云演得漏洞百出，不过是“云”复活的消息对于知晓内情的人过于震惊,才勉强骗过镜流，只要她冷静下来回想一下，就能发现端倪。而且他很好奇，景云和镜流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 伏笔： 云不过一介商贾…云还真不是商人 云与联盟间尚有血海未平，杀子之仇未报 主导岚的意识依旧是幺儿，杀子之仇不成立 云帮过华，他并不讨厌仙舟，他讨厌的是那些蠹虫 第19章 默认两者皆是 丹鼎司叛乱刚平息，此地驻扎了不少云骑士卒。但最基本的功能已经恢复，行医集市上有不少寻医问药的病人。 药王秘传叛乱，建木生发，有不少人受伤，还有被影响堕入魔阴身与快要魔阴身发作的。 事急从权，景元紧急批准了灵泉的小范围临床实验。得出的结果是直接饮下泉水甚至可以让已经堕入魔阴身的人恢复人形与神智，但至于是否真的没有其他副作用，恐怕需要等上几百年。 白露也在树下义诊，摊子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景云不是来看病的，所以祂直接走到白露身边放下手里的食盒。 “不能插队。是你啊，景云。不对，你怎么来这了？医嘱说要静养。” 白露对景云的出现感到分外震惊与生气，这个人竟然不遵医嘱。 “我也想静养啊，实在是老哥那个不当人的一直在派活，刚刚还让我去幽囚狱审犯人呢。上午的事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那样……给你带的点心，龙女大人就宽宏大量的原谅我吧？” “幽囚狱！你现在怎么可以去那呢，我一定要说说景元。” 幽囚狱白露虽未去过，但也听说过。据说里面鬼气森森，还有阴寒牢狱、焦热狱等，实在不是病人该去的地方。 “龙女英明！” 等得就是这句话，景云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给景元找点小麻烦后祂心情好了不少，转头说起另外一件事，“白露，丹恒，就是前任龙尊的后世之身，他最近回到了罗浮。所以我想在鳞渊境给你们安排一场会面，他可以教你些龙尊该会的事。” 白露还未给出答复，她身边坐着的持明抢先插入二人的对话。 “天纵将军，恕在下冒昧。” 景云斜眼看去，是一位身着丹鼎司制服的黑发持明男子。 持明+丹鼎司，祂的心中马上下判断，双倍不稳定因素，潜在危险分子。 “我是丹鼎司医士陆英，也是位持明。罗浮持明好不容易从丹枫的罪孽中恢复过来，也有了白露这样慈悲好生的龙尊。您要安排罪人和白露大人会面，实在不妥。” 景云可听不得有人这样说自家孩子，当即反驳：“按照持明轮回在世的生理，丹恒已经成为全新的个体。而以法度论，前世罪业应一笔勾销，何来罪人一说。” “毕竟是中绝传承的罪人，踏上罗浮已经是将军格外开恩，不配踏入持明族的圣地。” 嚯，自己犯错要转世轮回一笔勾销，蜕生时还要开个口子保存记忆，丹恒的事倒是死咬着不放。 比我还双标。 景云心中腹诽，但还是温言问：“这是持明族的意思，还是丹鼎司的意思？” 陆英可以代表丹鼎司中的温和派威胁丹恒离开罗浮，政治嗅觉还是很高的，闻言当即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那就默认两者皆是了。不如何，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否会面还是要看龙尊的意思。” 陆英以为景云让步，把选择权交给白露，当即道：“白露大人年轻识浅，再说持明内部事务将军不该插手，还是由我们负责培养龙女的丹鼎司……” 不说还好，一说景云就想起龙师钩沉的信，把龙女送给药王秘传培养，还‘希望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她能成为大人的有力臂助’。 持明龙师和丹鼎司，说到底就是蛇鼠一窝。 吃饭砸锅的货色。 要不是丹恒和白露，谁会给它们悔过自新的机会。 怒火中烧的景云打断陆英的话，“既然你说我做不了主，我自会寻能做主的来。” “告辞。” 景云再气还是记得把白露提溜走，要是就这么放在这里，还不知道又会被送到谁手上。 “不气不气，急火伤肝。” 白露被景云抱在怀里还不忘安慰他，“我也很想见见丹恒，他和我长得一样吗？他们说他是前任龙尊的转世，我们可以算是兄妹吗？你说他可以教我，那能算是我的导师吗？” 白露有许多问题，她长这么大，身边没有担当导师这一角色的人。当听说丹恒要见她，还可以教她时她很高兴，但是又担心丹恒不喜欢她。毕竟丹恒因为丹枫的罪孽，被罗浮流放，而自己是丹枫指定的龙尊……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结果就有人冒出来和景云吵架。 “他会喜欢你的，谁会不喜欢衔药龙女呢？”景云宽慰她。 “你不担心持明？”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这个敏锐度，以后真能玩过龙师吗？ “这不是还有你吗？” 白露也很奇怪，自己这个龙尊不管事是罗浮共识，持明的事情自己插不上手，担心也没用啊。 “你呀……罢了，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事不过三。” 丹鼎司 病房 普希金和加莉娜躺在床上，看起来精神气还好。沈曦和叶铭辰也在病房里聊天。 这病来的蹊跷，所有开拓者都病倒了，现在别说什么禁地任务了，能在小范围内自由活动都算身体素质好。 医士们给出的病因是水土不服，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更何况现在罗浮动乱刚结束，也确实没什么余力来关注这些化外民的病。 沈曦和叶铭辰去看望景云也有与他商议的意思在，结果连景云都倒下了，将军养伤，自己这种普通“朋友”还真没资格打扰。 好在之后的奠仪景云强撑着出席，在知晓了开拓者眼下的困境后，告之二人自己虽没有些眉目，但有些取巧的小聪明。让他们先回丹鼎司，自己晚些时候会来会合。 景云先将白露送到住院医士的值班房，才来看望自己的倒霉‘队友’。 伏笔： 这是持明族的意思，还是丹鼎司的意思→丹鼎司没资格管龙尊，持明应该被龙尊管。（无论陆英选哪个，景云都有理由发作） 默认两者皆是→语言陷阱，把持明与丹鼎司彻底混为一谈，丹鼎司药王秘传生乱就是持明药王秘传升乱。这里的持明可不止局限于罗浮 第20章 冒险的方法 “听说你们都病了，我来看看。”景云推门而入，手上还提着一篮刚买的水果。 “景云先生，您来啦。” 叶铭辰和沈曦同时起身迎接。其实几人内心挺过意不去的，真正上战场的人伤还没好，还要来操心他们。 叶铭辰给景云搬来凳子，“您坐。” 景云随手将果篮放在柜子上，“医士和我说了，几位是水土不服，丹鼎司暂时拿不出治疗方案。但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确实有死亡风险。” “毕竟你们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客人，联盟也没见过先例。” “但我有一个冒险的办法，各位愿意听听吗？” 直播间的弹幕一直在担心开拓者们的身体状况，现在听见景云说有办法的时候，屏幕前的观众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景云虽然关键时刻没掉过链子，但他的方法极可能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来个弹幕啊……这么安静我害怕(瑟瑟发抖.jpg)】 【我也害怕，他的花活景元都受不住。】 【只是疾病，想来是动用特权寻良医，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自己都说冒险了！(害怕.jpg)】 禁地内的四人亦咽了口唾液，景云笑得云淡风轻，毕竟祂的利益不会受损，所以谁也不能从祂的表情推断这个办法要冒多大风险。 景云接下去的话果然没有辜负众望，只听祂在叶铭辰等人的点头后缓缓开口：“各位知道守眠吗？” “通俗点说就是冷冻人，放心，仙舟的技术很成熟，成功复苏的可能性高达99.9%。” “唯一危险的地方在禁地规则上。” “您是说……范围限制？”沈曦的脑子转得飞快，使用冷冻技术后他们难以移动，如果这时禁地开启新副本，他们肯定不能按时到达任务范围，这样的结果只有一种可能——死！ “聪明，”景云笑着夸赞他，“关于这点，我的财力可以轻松解决，是另一种危机。” “假如禁地结束，处于冷冻状态的你们亦会被禁地送回蓝星……希望蓝星有解冻技术。” “虽然是死路一条，但你们能死在故土，也不会触发惩罚。”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申请破例让你们使用寒椁，算是之前的回礼。” 空气安静的可怕，景云的意思总结一下就是让开拓者们为国捐躯，只考虑规避惩罚，根本没给他们留活路。 【这是冒险吗？这是送死啊！（惊恐.jpg）】 【如果我没记错，冒险是至少要留一线生机。这计划的生机留在哪了？】 【生机留给我们了，为英雄默哀。（蜡烛.jpg）】 【咱就是说，都睡觉去了，谁来打国运禁地？】 【醒的人——景云】 【不可能啊，人家有班要上。神策府的公文都堆在桌子上呢。】 【之前他不在的时候，景元不处理的好好得？】 【即使没有事务，仙舟也不会放人吧，毕竟他和那位帝弓的关系……】 【那咋办，一直干耗着？熬老头战术？】 【不是还有其他国家的开拓者吗？不可能全参与计划吧？】 【那还不如全睡过去呢，他们引发的灾难虽然波及不到本土，但对经济的影响还挺大。】 “解冻用时要多长？” 作为魔都医科大学的学生，沈曦自然知道华国应该还未掌握这项技术，所以他打算最后搏一搏，看看仙舟的科技可不可能在禁地传送开始前完成解冻。 “很遗憾，”景云轻描淡写一句话给他们的命运定调，“仙舟的科技再发达也做不到在一瞬间完成解冻。” 普希金开口：“现在就要给出答案吗？” “这种生死相关的大事，你们当然可以慢慢考虑。”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景云一贯好说话，更何况祂正在劝开拓者们英勇就义，临终关怀这种人道主义服务肯定得做好。 “你们考虑好了可以随时通知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在扔下这个重磅炸弹后，景云心情愉悦地离开了病房。 看一群人因为随时可能到来的灾难而时刻神经紧绷，担忧到极点，此时，有一条明路摆到他们面前——只需几人的自我献祭。 这样的闹剧明显取悦了祂。 天京作战指挥室众学者正在争论景云的可信度与建议的可行度。 蓝星人类对于太空和禁地的探索才刚起步，他们对于开拓者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如果景云只是个普通的禁地玩家，这个方法虽然牺牲巨大，但结果也能算是完满……可惜现在的景云不一定可信。 且不说他的直播屏幕还未恢复，用阴谋论的角度看，现在开拓者的病估计和他也有关系。 可怕的是他们无法干预禁地，而景云却在禁地中主导着开拓者的行动，甚至关于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也是他提供的……完全被扼住了脖子。 这是在场所有人统一的想法。 拒绝，现在的开拓者状态无法支撑他们进行后续任务，极有可能死亡从而引发灾难。 接受，开拓者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约定履行与否全在景云手上。这才是真正的冒险，赌人性的良知。 如果可能，他们一个都不想选。 禁地内 刚出病房的景云被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拦住去路，他的手腕上一个金属环正在散发莹莹白光。 【时运】虽然干预了国运禁地，但景云不可能把所有被选中的玩家信息都看一遍。是以这么小的开拓者出现在祂面前的时候祂也有些震惊。 “小尾巴，你现在乖乖回病房躺着，我既往不咎还会给你糖果。” 眼前的孩子棕发微卷，黑色杏仁眼，虽然年岁尚小，五官还未长开，但依托于人种优势，他像极了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景云对可爱的孩子一向关照，男孩靠在墙上，状态明显不好，但是他的眼神很坚定。 “我不要糖果，先生。冒昧打扰，您刚刚和他们的对话我听见了，请问我也可以加入吗？”他的眼中带着希冀。 “你真听懂了吗？代价可是……” “我的生命。”男孩的语气平静，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死亡。 景云没有从男孩的眼睛里看到死志，他的目光既清澈又苍老，并且充斥着对生的渴望，这双眼睛勾起祂久远的记忆，引起了祂的兴趣。 于是祂问：“我叫景云，你叫什么？” “哈立德，景云先生。” “永恒……”祂轻笑一声，“你父母一定很爱你，不想回去见他们吗？” 提起父母，哈立德的眼神终于出现动摇，他垂下眼睫，不愿自己的悲伤展露人前。 “他们一年前死了，”男孩的语气充斥着悲伤，“炸弹击中了我们的房子。” “我很抱歉。” 这种情况下，景云也不好说些什么，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一切安慰都有说风凉话的嫌疑。 “这和你没关系，所以你不必道歉，先生。我还有一个妹妹，”哈立德擦去眼角的泪水，“现在轮到我保护她。” 他的眼睛被泪水湿润后更加亮晶晶，但眼中的坚定未改。 这又让景云想起了小幺儿和景元小时候的样子，祂于心不忍地提醒：“所以你更应该回去，她需要你。” “计划的本质只是将死亡变得漫长，可它终将降临。” “如果有可能，我当然想回去。” 男孩小声嘟囔，要不是禁地，他也不会和艾莎分开。 “我已经是一家之主了，也很聪明，所以很明白自己的能力，”男孩的声音很大，“我的祖国经不起任何灾难，你的计划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景云用看珍惜物种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这个孩子，渴望生命长存的祂见得多了，不怕死的也不少，既向往生又无畏死亡……还这么年幼，祂见得实在不多。 祂轻笑一声，微微俯身，“虽然缺乏时间的历练，但为他人付出的牺牲永远值得赞赏。勇敢的孩子，我可以满足这个愿望。” “远离家乡的旅行很辛苦吧，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 年幼的儿童显然分不清真心实意和客气一下，所以他真的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皱眉思索，纠结了好一会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自由，景云先生。我想要艾莎有可以选择的自由，如果战争能结束的话……” “你可真会难为人，”景云直起身，状似苦恼地说，“我的力量可影响不到你的世界。” 看见面前男人为难的表情，哈立德明白自己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提出这个要求。 在被禁地传送到丹鼎司后，与其他人质一起避难的时候，那些人一直在互相安慰将军定会来救他们的，而之后景云一人解决所有敌人更是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的震撼，如果这个人可以加入叔叔他们的抗争，那么…… 毕竟是自己的要求太难为人，所以被拒绝的他也不气馁，转而小心问道：“我听说在禁地里得到的东西可以十倍具现于本土，我可以得到一些食物吗？艾莎好久没吃饱过了。” 如果是其他要求，景云可能会权衡一下，但只是要求食物……还是一个孩子为妹妹求的……况且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信息，景云怀疑那个艾莎现在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就算活着，这份礼物也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如此看来，交易还算等价。 内心如此思考，但祂自认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告诉这个孩子真相的地步，“稍后就会送来，至于蓝星其他事，我就无法保证了。” “好了，小勇士，回房间乖乖躺着吧。” 伏笔： 这样的闹剧明显取悦了祂。 景云高高在上，看凡人在命运中挣扎。（景云的人性有问题） 【时运】干预国运禁地，明示 这又让景云想起了小幺儿和景元小时候的样子 景云对小孩总是优待的原因，幺儿和景元都是祂从小看着长大的。（在这一点上祂人性充足） 如此看来，交易还算等价。 哪个星神天天和人做交易？ 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第21章 等你归家的人 神策府门前往常只有云骑值守，今夜却多了两个小身影。 彦卿闷闷不乐地抱着怀里的白猫，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将军抓嫌犯为什么不带上自己？连刚醒来的师叔都参与计划，偏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少年有很多疑惑，可他想不出答案。 在将军的教导下，他的剑术不断精进，在初阵时便斩去‘防风’头颅，让所有反对声音沉默，之后更是在神策府演武考校中得魁，擢拔骁卫。 他是公认的天才，一次次将胜利握在手里，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了。 直到他遇见那个人，那一剑将他的自信斩得粉碎，不是因为失败，而是在那一剑到来的瞬间，彦卿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这样的彦卿让将军失望了吗？ 咪咪不理解人类的烦恼，但小猫有自己的烦恼，比如主人怎么还没回家？ 它期待着主人早点出现，这样自己就能睡在他怀里，如果那个和主人长得很像的讨厌鬼可以消失就更好了。 咪咪打着哈欠却不愿意闭上双眼，它担心自己又和上次一样睡过去。 从幽囚狱回来的景元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彦卿抱着小狮子坐在神策府前的石阶上。 白狮在看到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挣扎着从彦卿怀里起身，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它真的太困了，身上的每根毛都在诉说困倦。 景元抱起咪咪，幼崽把脑袋搁在将军的肩上，虽然极力抗拒，但在熟悉的气息里，它还是没能抵抗美梦的诱惑。 太像了，要不是怀中的小家伙呼吸平稳，景元都有些担心旧事重演。 “将军。” “彦卿怎么还不去休息？” 现在已经凌晨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熬到这个点还不去睡觉，让景元有些意外。彦卿是一个自律的孩子，从没有让他在这种事情上操过心。 “师叔说……，彦卿只是有些担心。” 虽然没有直说，但景元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彦卿刚在镜流手中受挫折，这时候景云再告诉他‘你家将军去抓那个大姐姐没通知你’，这孩子也难免多想。 但景元不好说些什么，雏鸟早晚会从胜负中挣脱出来，意识到自己挥剑的真正理由，这份理由必须由他自己寻得。眼下他能做的，是空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彦卿的发顶，安抚受惊的小燕，“让你担心了。放心吧，计划很安全，没有动刀的时刻。” 景元原以为只有彦卿在等自己，不想刚入后院，便见地下一道红光向他们冲来，随着红光前进，还有红色的晶石从地下翻涌而出！ 彦卿见此赶忙挡在将军身前，浑身戒备。 景元却按住他即将拔剑的手，“彦卿，是阿云的龙伙伴——巧巧。” 彦卿尚在疑惑，便见有一物从地中冲出！ 定睛一看，竟是一头幼龙！ 那龙明黄色的眼睛，全身棕色鳞片，黄色爪子，头上的鳞甲与背鳍皆是褐色，而腹部的则是土黄，尾巴上系的红色丝巾与角上的红色印记格外吸睛。 是彦卿从未见过的动物，虽然和仙舟文化中常出现的龙不同，但它一出现彦卿就明白这应该是一头龙。 还是拥有龙身的存在！ 养龙？！ 自持龙裔的持明竟然允许？！ 小龙向他们很开心地挥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景元。我好想你，但是景云一直不来接我……” 说到这，巧巧难受地甩了下尾巴。虽然那里的人对自己也很好，但它还是更想在景云身边，毕竟自它睁眼后一直是景云在照顾它。 “我也很想巧巧。这是我的弟子，彦卿。”景元介绍道。 “你好啊，彦卿，我是巧巧。” 认识新朋友的小龙开心得拍自己的肚皮，“景云准备了好吃的宵夜，一直在等你们。” 它不知道两兄弟间之前的矛盾，直接把还在一个人纠结的景云卖了个彻底。 “那感情正好，彦卿，我们有口福了。” 两人在巧巧的带领下进入景元居住的小院，景云坐在石桌旁撑着手发呆。 “听说阿云做了好菜，可巧我也带了好酒。” “哈？你听谁说的？”景云手忙脚乱的反驳，“没有，肯定没有！” “巧巧。” 景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仍是嘴硬道：“是给彦卿和白露准备的时候多的，我就是怕浪费……” 祂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景元笑着跳过这个话题，“巧巧什么时候回来的？” “傍晚的时候，和曜青送来的东西一块到的。我没准备饮料，彦卿喝团子牛奶可以吗？” “我带的是甜米酒，彦卿也可以喝些。” “那你还说是好酒。” “天纵君最常喝的那家，怎么不是好酒？” “那店还开着呐！” “托你的福，有望成千年老字号。” 景云虽然嘴硬得很，但身体一如既往的诚实，在准备夜宵时甚至连咪咪都考虑到了。 即使祂一再强调那盘生牛肉是给景元的，但特意没加任何调味料的生肉塔塔最后还是被放到熟睡的咪咪面前。 既然都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兄弟两人便很默契地没提之前的矛盾，在他们看来，都一块吃饭了，事情就翻篇了。 此处离后花园虽然不近，但也不算远。 景云看着亮如白昼的后院有些许嫌弃，景元在里头种火龙果了要补光呐？开这么多灯，小院里特意种的灯笼草都不发光了。 景元看出祂脸上的嫌弃特意解释：“那里是灵泉所在，往来值守自不得有分毫差池。” 听闻此言，景云不再看向那边，而是提起了一件往事：“还记得吗，之前亲子鉴定的事……” “怎么不记得，你害怕成单亲家庭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即使过去百年，景元对此依旧印象深刻，毕竟此事的导火索是景云怂恿帝弓大人带他爬建木，牵扯出‘景云和云到底是不是一人’的问题。 “你对我说：‘阿云，无论你是谁，我们都是家人。’其实我当时很开心。 所以，景元。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是谁，我们是家人，这点不会改变。” “好肉麻，我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 “啊！你又打我。” 小剧场： 屑景云：哥哥不要你咯~ 彦卿：(o?o) 伏笔： 咪咪打着哈欠却不愿意闭上双眼，它担心自己又和上次一样睡过去。 已经明确指出这就是景元的狮子（同一头） 巧巧说：景元，我好想你，但是景云一直不来接我…… 巧巧在倏忽之乱前就被送离罗浮，景元也没把它接回来 他们不放心巧巧待在罗浮+巧巧是龙+罗浮持明有异心＝他们在防范罗浮持明对巧巧出手→巧巧与【不朽】有关 《亲子鉴定》牵扯出‘景云和云是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但现在答案已经出现：景云就是云 景云提醒景元不要忘了他当时的承诺，对应的，景云也依旧会把他当家人。 第22章 庆贺凯旋的礼物 夜宵吃完已经接近寅时，三人互道晚安后抓紧时间回房睡觉。 景云的房间已经被重新整理整齐，熟悉的环境让祂安心，每一件物品都是自己喜欢的，除了榻上那个。 白发，泪痣，赫然是另一位景云！ “回来了？”歪在榻上假寐的景云问。 “从我房间里出去，福图纳！” 景云直接从祂面前走过扑到床上。 “什么我的你的，这里只有我的。” 星神从榻上起身，向床上的景云慢慢走去，“真可怜啊，小将军。凯旋而归，迎接你的却是猜忌和试探。” 景云趴在床上看着祂动作，祂很想看看这位不讲理的星神又在抽哪门子疯。 对方在床前蹲下身与祂平视，手轻轻抚摸祂的面颊，“他们根本不在乎你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还是说，只是庆功酒你就心满意足了？” “你是在替我鸣不平吗？”景云握住祂放在脸侧的手，用脸颊轻轻蹭祂的手心。 “不，只是没人给你准备，所以只能由我补上……庆贺凯旋的礼物。” 福图纳抽出自己的手，祂轻轻解开景云系发的红绳放在床头。 “原来是你自己委屈啦，”景云打了个滚把被子卷到身上，“那我想要一份写完的报告。” “那种东西自己写。” 福图纳站起身打算离开，景云也已经把自己埋入温暖的被窝，陷入温暖乡的将军在入睡前向神祈祷：“现在要睡觉了，我只能把事情拜托给未来的我了。” “拜托给谁都没用，工作要靠自己。” 景元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被重物从梦里压醒的。一睁眼便看见放大的狮子头搁在自己胸口，微微挣扎着爬起身，便见白狮大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俨然一副拿自己当枕头的架势。 这是，小狮子？ 丽水从哪个星系弄来的品种，一个晚上长这么大。 他伸手推它，白狮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了下他又倒下去陷入梦乡。 和咪咪似的，咪咪长大后就搬去了兽圈，但它一有机会还是会偷偷摸摸摸上床睡在主人身边。 他想把白狮的脑袋搬下去，好继续去与周公下棋，门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把狮子直接惊醒。 “将军，天舶司急报！” 得，看来也不用睡了。 司辰宫 景云坐在椅子上和周公打架，虽然他不困，虽然这里很吵，但是听一群人引经据典的讨论政事真的很催眠。 “景云将军，你清醒点！” 符玄把一盏浓茶重重放到景云身边的桌子上。 黄昏系统接收到苍城传信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安心睡得着的！ “苍城重现世间，此事重大需得仰赖诸位大人，我这个暴躁吉祥物就不添乱了。” 景云闭眼灌入一大口浓茶提神，这种事将军出面就行，怎么我也要加班啊。 “欸，天纵将军何出此言。将军屡危陷阵，披创沥血，诛除巨魔，乃罗浮之砥柱，联盟之肱骨，岂可妄自菲薄？” 谁呀这么吊书袋，更困了。 “阿云，帝弓可有神旨？” “我是遥感嘛！ 没有，不是丰饶孽物祂大概不会主动关心。想主动问的话你上，祂早上……昨天早上的气估计没消呢。” 景云向后靠住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是想辞职的一天。 苍城发出的信号显然不止罗浮接收到，天还未亮联盟便召开紧急全体大会。 景云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简称发呆。 与七天将的列席会议不同，长桌两旁除了各位将军的投影还有龙尊们的，而在将军身后，则是各仙舟六御与龙师代表的投影，十王隐在幕布后，大场面啊，幸好没我什么事。 现场不少人好奇地偷看坐在下首的男子，和正襟危坐的众人不同，他姿态闲适，靠着椅背，以手依头，目光冷漠，但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目光其实没有任何焦距，只是在发呆。 “神策怎么坐在那？” “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你眼瞎啊，场上有两个神策。”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连将军与龙尊也在偷偷打量刚回归联盟的天纵君。又不是傻子，骗骗底下人也就罢了，他们可都知道天纵根本没守过虚陵。 “安静。” 华出声后，场上迅速安静下来。 “深夜召诸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首先，闲露天君垂青罗浮，下赐灵泉，解长生苦。” 华有意包庇景元，所以她没提建木苏生的事，可有些老不死的就是看不惯。 “华元帅，您是不是该将事情始末说清楚？” 提到景元的事，景云可不困了。 他抬头看向出声的人，隐在幕布后，那些老不死！ “景元将军在呈递的报告中，将建木灾异的祸首归罪于烬灭军团，警示众天将应该关注烬灭祸祖的动向。” “这场建木灾异造成的损害远比预想中低，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反过来看……也和烬灭军团所到之处荼毒生灵的风格大相径庭。” “对于报告中未能详述的一些细节，还请神策将军于此细说一二。” 这件事中景元其实很被动，持明的事他不能插手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而刃和丹恒的参与也让他们的攻讦更加可信。 “星核猎手的恶名无人不晓，无名客为何仅因他们一面之词便前往罗浮？” “报告提及药王秘传魁首丹枢心怀不轨，与绝灭大君勾结，动用星核复苏了建木。” “丹枢不过一介丹士长，竟如此手眼通天。勾结外敌，召来星核也就罢了，古海建木可是持明一族的领地，她是如何绕过守卫的？” “报告宣称，绝灭大君幻胧是阴谋的策动者。” “她以天舶司接渡使的身份示人，而后又蒸发的无影无踪。这祸首倒是来去自由，拿来背锅也太方便了。” 伏笔： 注意福图纳人身的长相 这里只有我的（房间）。 你是在替我鸣不平吗？原来是你自己委屈啦。 为什么景云认为自己被景元怀疑很不公，却是福图纳在委屈 拜托给谁都没用，工作要靠（现在的）自己。 福图纳在神策府一下午一份公文都没批 景云很喜欢天纵君吉祥物的定位，谁家吉祥物批公文呐！ 吉祥物摸鱼才是上班。 第23章 舌战群雄（x）骂爽了（√） 老登你在说谁？ 是在说我哥吗？ 我没听错吧，老登？ 本来上班就烦，现在还是凌晨加班！ 加班就算了，还没加班工资！ 没有也能忍，小爷我加班挨骂来了？ 这班上不了，掀桌！ 对方质问完，景元还未有所言语，下首的景云直接拍桌而起。 没有任何发言请示，完全不把会议规则放在眼里。 “诸位，星核灾异时余也驻守罗浮。” “天纵君是神策将军的上级军官，云骑军内的指挥权大于神策，这点诸位没意见吧？” “根据《云骑军军规》，部队内行为全部由部队指挥官来负。” “这三个问题该由余回答十王。” 众人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时间太过久远，在场的大多数人只听过天纵君的名号，至于祂的样貌与行事风格一概不知。 那些与祂共事过的同僚则是都默默移开眼。 景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狂跳，你说没事招惹他干嘛？ 本来被从床上拖起来的景云心情就不好，吉祥物发发呆会议也能正常进行。现在倒好，一定要阿云暴躁给你们看。 在他身后的符玄则是难以置信，她原以为景云是给景元分压的，如今看来，这人要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天纵将军尚在停职受审……” “停职？” 景云不屑地轻哼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余没接到通知？” 这事怎么可能有通知，联盟为了隐瞒景云殉职的事可是连‘天纵君驻守虚陵’的谎都撒，现在十王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此事深究下去，就是一摊烂账。 “天纵将军亦是全程参与平定星核之乱，冲阵在前，自是比我等清楚始末。将军请讲。” 怀炎出言缓和气氛，作为仙舟最年长的人，景云从小活得抽象这点在场的除了深受其害的景元属他认识最清。现在景元不便开口，只能他来。 尚未出口的难听话被景云生生咽回去，怀炎帮祂照顾了几百年巧巧，这点面子祂得给。 “星穹列车是受余之邀前往罗浮，其与星核猎手通话时余亦在场。列车行善无数，听闻艾利欧所言将有一半罗浮住民死于非命当即决定前往相助。此事说来，景云还欠他们一份人情。” “丹枢亦是余所擒获，至于星核怎么进的鳞渊境……余也想问呢。” “幻胧是岁阳，抓岁阳的活也要云骑将军代劳？” “那要十王何用！” 祂的投影重重拍桌，虽然没有声音，但全场依旧寂静无声。 景元感觉自己的头从没这么疼过，之前的天将列席会议阿云也是这么开得？！ 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是负责发呆的吉祥物嘛，还是以前腾骁将军能镇住场子？ 十王还想开口，却被景云抢去话头。 “余回答了三个问题，现在轮到联盟回答余了。” “星核进入持明圣地，余想……罗浮持明应该有话要说。” 祂坐回位置上，状态悠闲，甚至翘起二郎腿，仿佛不是在开会，而是在梨园听戏。 “敢问天纵将军此言何意！” 白露身后的龙师开口，实在是龙女太过年幼，而且他们把龙尊架空的太过彻底，白露既不知情也没受过龙尊应有的培养。现在让她上，能开口说话不打颤都得夸句胆子大。 “鳞渊境乃罗浮持明蜕卵所在，我们怎么可能放那些孽物潜入！” 景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随后将目光扫过与会众人。 嚯，尖耳朵的不少嘛~ 能空出不少工作岗位，这届学宫应届生有福了。 祂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华左下首第一位伏波将军玄全身上。 “哦？这么说来是余误会了？冱渊，余擒获丹枢时，从她身上拿到些趣物，不如你来念念，好让大伙一起乐乐？” 话音刚落，所有人面前都出现两封书信的投影。 只是粗略扫了眼，众人后背就吓出一层汗，纸上皆是不敬之语，偏偏景云还指名伏波来念，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即使是天纵也有些过了。 华厉声制止：“景云，不可胡闹！” “哈，胡闹？” 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语带笑意，“在景云看来，这可是正事啊？华。” “持明可以留在仙舟上，但加入联盟需得慎重考虑，不朽的后裔也不过是凡物，终究渴望自我的延续。” “我告诫过你，但看看现在……” “你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伏笔： 天纵地位高于普通天将，但是不掌权的吉祥物。 《云骑军军规》，部队内行为全部由部队指挥官来负。 景云就是平账背锅专业户，前提是他想帮你。而且帐到他身上就结了。 怀炎帮祂照顾了几百年巧巧→巧巧被送到朱明（十王势力没虚陵大，龙尊基本被怀炎架空，还有很多矿石）景云其实一直都为孩子操碎了心 第24章 问责联盟 公然顶撞元帅！ 离间盟契！ 这下整个会议室彻底炸了，不断有往日与景元政见不和者出列发言，甚至景元身后也有人出言参奏天纵行事放纵，痛诬丑诋，有挑拨盟约之嫌。 符玄看着身前景元的投影，罗浮六御原本担心景元和景云两兄弟被问责，现在看来，是景云打算问责联盟！ 闹这么大真能收场嘛？ 华微微抬手，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即使再不可置信，可这句话…… 她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云叔，你……记起来了？” 此言一出，反应最大的不是景元而是十王，帘幕后传来低语声，在这样安静的场合里，被无限放大。 华一句话，让景元心乱如麻，阿云他已经……他不敢再想，那个天天把他气到七窍生烟的弟弟究竟什么时候被…… 不对，元帅的原话是‘记起来’，也就是说…… “答对了，没奖励。” 景云偷偷瞥了景元一眼，确定他的表情没有异色，才放心大胆继续玩。 “景云就是云，云就是景云。很难理解吗？” “不是有人天天要丹恒承担丹枫的罪孽，玩什么一人论吗？” “怎么到我这，就不接受了呢？” 云这个名字对在场众人太过陌生，大多数人都是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 天纵将军是帝弓钦定的令使，这点他们知道。 景云是帝弓义子，这点联盟上层知道。 云和景云的关系，十王和天将知道。 云就是景云，只有元帅知道。 信息太少，以至于他们知道现在有大事发生，就是不知道事情到底多大。 但看元帅的面色，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话说，云到底是谁啊？！ 元帅都得叫声叔，和神策长这么像，还那么维护……莫不是，景元他祖宗？！ 从哪刨出来的？ “余是谁可不及这封信有趣啊~瞧瞧，兴得大人处处周护，令上下不至支绌，吾等不胜感激。” 不敢读是吧？ 小爷我亲自给你们读！ “华，这就是你的不对，怎么能亏待客人呢？” 此言一出，龙尊们便知要完。 亏待？ 仙舟都把方壶划为持明自治领了，还能再怎么优待他们。 何况这‘客人’，便是不支持持明再待在仙舟了。 “吾等不得不将那女孩送入贵司求艺，此为吾等诚意。她虽年幼，且非遴选所得，但潜力依然可观。送入贵司也便于详加观察，记录变化。” “希望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她能成为大人的有力臂助。” 景云的目光扫过在座的龙尊，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和嫌弃。 虽然不是一艘仙舟上的，但总共就剩五条龙，现在好不容易多一条，还养成这样？ 持明没新生儿所以连幼崽都不会养了？ 活该绝嗣，反正生了也是送别人养。 啊~不对，原本的那条也没养好。 还轮回转生干什么呀，白白脏了仙舟的地！ “贵司膺承景业，遗惠绵长。可惜时局艰危，钧柄旁落。大人虽有回天之才，却无施展之处。” “而今障碍除尽，时机已至。相信大人必能振衰起敝，扭转乾坤。” “天将挡路了？早说嘛，联盟又不是不通人情，说不定你们一提，罗浮也划给你们，又何苦闹今日这一出？”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有人真敢提吧？ “此番随送信侍者捎来十枝样本，供大人实验。企盼佳音。” 监守自盗的蠢货，tm是真在底线上蹦跶。 “哟~还挺贴心，‘收信后可找个信得过的人念诵。’也是，景云和那位药王秘传魁首掏心掏肺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得此信。” “怎么不算可信之人？” “寰宇少见的乐子啊~” “诸位秘传臂助们，不笑笑嘛？” 笑不出，根本笑不出。 太地狱了。 白露紧紧抓住身旁景元的衣摆，景云本人就坐在他们旁边，她的荷包里还有开会前景云塞进去打发时间用的零嘴……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 景元悄悄踩了身旁的人一脚，示意对方别闹太过。 景云是没痛觉不是没触觉，祂判断出景元这脚是踩实了。 收到信号只能见好就收，景元在试探自己到底还是不是景云，祂当然不会让哥哥失望。 “七日，余要收到各龙尊自表陈情。否则余亲自送你们回汤海见龙。” “此事会上呈帝弓，交由司命裁决，还是说……仙舟内政，星神不得干预？” 这谁敢反对啊？ 仙舟抱得是岚的大腿，没有星神庇佑，他们怎么可能走到现在的地位。其他暂且不论，没有巡猎命途供能，仙舟连保障最基本的航行都困难。况且，景云还给留了上书求情的机会。 “至于那些犯事的龙师，直接送去见不朽吧，让他们自己和龙好好说道说道。” “坏事都说完了，接下去听点好消息。” 祂微微抬头示意华继续。 “闲露天君赐灵泉，解长生苦；苍城仙舟重现世间。” 前面的消息各仙舟昨天就收到了，只是仍要慎重对待，毕竟上一个星神赐下的神迹也在罗浮。 后者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千年前被活化行星‘噬界罗睺’吞噬的仙舟向各仙舟发出求援信号，怎么看都像是丰饶民的阴谋。 景云又恢复了之前万事不管的状态，祂光明正大的在会上摸鱼。 虽有人疑惑祂为什么称两件事为好消息，也不敢询问。这位大人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少招惹为妙。 景云心情好得一批，骂出来舒服多了。神清气爽，怪不得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确实是个养生好法子。 白露悄悄摸到景云身边，拉了拉祂的衣袖。 景云侧头向她看去，“怎么，困了？” 白露睡得比他们早，但也没睡多久……还有彦卿，那孩子估计还守在门口呢。 白露摇摇头，她什么事情都帮不上，怎么还能那么矫情呢？ 她把小手里的蜜糖塞到景云手里，所有人争论不休，只有景云一个人沉默地坐着，看着他们争吵，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给你的，虽然这也是你给的。” 是景元让她来的吧，真是的，一天天就知道为难孩子。 伏笔： 景云把持明问题扩大了，原本是罗浮龙师干的事，现在被祂定义为整个持明，并要上呈帝弓。 持明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自己改到景云满意为止 二、自立门户（谁敢选这个，提了就是药王秘传） 第25章 苍城来讯 景元已经佛了，今夜变故太多，但也解释了昨日景云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星神们从没认错人，是他们肉眼凡胎，以人的角度妄自揣测神的思维。好在从云的言行来看，他认可景云这个身份，也还认自己这个哥哥。 景元看着景云收下白露的糖果后又顺手揉乱龙女的头发，还行，不是彻底厌弃持明。 景元和白露的小动作在场的天将与龙尊们都看在眼里，算得上是拔老虎须了。 有记忆传承的龙尊们都知道，天纵虽然表现得愤怒，但其实是在偏帮他们，自己当传话筒而不是让他们直面暴怒的星神……毕竟把帝弓摇来开会他又不是没干过。 “景元，现在离苍城发出的坐标最近的就是罗浮，保守起见，还是等其他仙舟支援到来再派遣先遣队。” 说起这个，华也有点无语，怎么最近什么事都和罗浮撞一块了呢。 现在的问题是哪几艘仙舟和罗浮一起派人去？ 玄全抢先请缨：“方壶请求遣人前往。” “这……”方壶的情况大家清楚，自第三次丰饶战争后一直奉行自保政策，几乎断绝了与其他仙舟之间正常的交流与贸易，如今玄全主动请缨，倒是让众人有些为难。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她看了吃完糖果又重新开始发呆的景云一眼，“天纵将军于持明有恩，不可不报。” 其实也是在给他递投名状，表示持明没有异心，罗浮上的事是龙师自作主张。 “我也去吧，那位将军性子爽快，我喜欢。”曜青将军飞霄也请缨。 在座的都是人精，怎么会信这样的话。方壶的支援有和没有没区别，这么说只是让玄全面子上好看，况且对付丰饶民，曜青确实最有经验。 “我是也很想去，毕竟是玉阙演算六百年未寻其踪的人啊，”爻光叹了口气，“可惜有两位囚犯要押来玉阙问审。” “炎老，除了神策，您是在场最了解景云的人，我希望您也能前去相助。” 华让怀炎前去的用意当然不是苍城的事，而是为了对景云或者说云重新做评估。 有无开口汇报：“元帅，收到苍城通讯印信。” 真稀奇，才聊到苍城就发来通讯。 也正好看看那些丰饶民又在打什么主意。 通讯刚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这里是仙舟苍城。现停泊于莫芙库尔星团兰纳罗纳恒星系，我们刚遭受孽物袭击，请求支援。” 这个声音是…… 怀炎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道：“蹑靖……” 苍城沦陷时的将军，坚守仙舟直至最后一刻，那些孽物怎么敢！ “这里是虚陵，请汇报详情。” “……活体的赤红星宿笼罩在穹顶，在我们被它彻底包裹时，一条黑蛇将星辰吞吃入腹，而后星辰倒转，血肉附回白骨，嫩芽钻入种子……”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又是蛇！ 罗浮是白蛇赐福，苍城是黑蛇吞星，很难不让人将两件事联想到一块去。 “肃静！”景云再次发话，“苍城也是。” 众人的目光皆向祂望来，夹杂着期待和担忧。 “有星神莅临。”祂宣布。 你咋又把帝弓摇来了？ 元帅和怀炎皆不可置信，龙尊们脸上已经带上绝望。星神可听不懂人话。 “不欢迎我？”苍老的男声响彻房间，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不是服从上位者的命令，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到安宁。 会议室里弥漫上雾气，熟悉的场景让景元心跳加速，闲露天君！ 祂来这的理由只能有一个，那就阿云！ 星神来了他们可不能坐着迎接，众人皆起立，恭迎星神。 景元趁机悄悄向景云靠近，虽然他明白此举毫无意义。 “真让人伤心，为了把礼物带来，我可费了好大的劲~” 女子声音娇媚，仿若情人的低语。 双头蛇从白雾中现身，白与黑的色彩在它身上泾渭分明却又诡异的融为一体。 黑色的头轻吐蛇信，“还是你不喜欢这份礼物，小云儿，我亲爱的共犯？” 若是白蛇来说，这不失一场美妙的调情，但黑蛇……怎么说呢，景云没这么bt。 祂的嫌弃不加掩饰：“送到就走，或者换个声音和我说话。” “呵呵，别急嘛~”美妙的声音缠绵，“只有苍城仙舟是你的礼物，至于上面的东西，譬如那位将军~” “你清楚我的规矩。”刚正的男声撕碎粉色氛围。 “哈，福图纳，不过是位令使，只要苍城还在……” 除帝弓司命钦定的令使外，帝弓的赐福与各仙舟绑定，有仙舟而后才有将军（巡猎令使），所以只要苍城回来，联盟自然可以任命新的苍城将军（巡猎令使）。 “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仙舟是庆贺你归家的礼物，至于上面的人嘛~” “你当支付等价物。” “如果你不要~” “我只能把他们扔回去。” 扔回哪去，在场的人都清楚。 这是干啥？！ 强买强卖的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 f***！ 这口气不能忍，“那还用问吗？当然是……” 祂的脚又被人踩了一脚。 混蛋老哥，鞋子脏了啦！ 景元有圣旨，景云只能生生把不字嚼碎了咽下去，“要。” 蛇瞳流露出的些许笑意被景云捕捉到，得砍价或者恶心一下祂，不能让这家伙如意。 “千亿人呐~福图纳，看在我们对彼此的爱上，你该给个亲情价。” 众人：有瓜？ “当然，当然。” “我对你的爱如同你对我的~” “所以打二十折。” 这不是翻倍嘛！ 不是有瓜，是有恨呐！ “狠心的神，明明……”景云眼睫下垂，装出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 “明明今晨我们还在耳鬓厮磨~” 众人：？ 众人：好大一个瓜！ “别再骗自己。” “你只爱自己选择的家人。” 众人：好家伙，因爱生恨啊！ 难怪人人皆说天纵君勇冠云骑！ 蛇留下这句话便随同白雾一起散去。 神走了会还得接着开。 作为换取苍城人的代价，景云要向闲露天君献上等价物。 与生命同等的是什么，众人都很清楚。 仙舟不缺战犯俘虏，问题是苍城人太多，而且又被翻了两倍。 苍城通讯的对面愣了许久才重新开口：“不知是哪位大人相助，若……” “不必，”景云打断他的话，“持明最近乡思，此事来得正好。” “汤海路远，不适居住，我是个慈悲人，想来‘噬界罗睺’应该不错。” “若是七日后少了不知谁的那一份……那里就会是持明新的家园。” 伏笔： 景云以前把帝弓摇来开会，他靠山很稳，所以没人发现他和岚现在闹矛盾了。 福图纳称呼景云为共犯 景云不在乎苍城上的人（人性有问题） 我对你的爱如同你对我的，有人磕水仙就当它是调情吧 第26章 成年没？ 会议结束后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没人敢轻举妄动，除了景云。 “散场了，都上班去。” 景云对没人离开表示难以理解，会都开完了还在这杵着干啥。他起身前特意看向自己的鞋子，嗯~黑色的不显脏。 “阿云是不是有事没说。”景元将祂摁回座位。 “我在这说？”祂看向坐在景元身后的驭空、符玄和惠父，不是不相信景元看人的眼光，只是凡人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有什么是本座听不得的？” 粉色头发的少女挺起胸膛，她察觉到景云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最长。 “如果你成年了就可以留下，白露，你和彦卿一起回去睡觉。” 这什么意思，把本座和龙女一起当小孩子！不对，成年才能听，联想到刚才闲露天君的话语，难不成……符玄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倒、倒也不必如此详细。” 这真是能说的？对方是星神欸！即使不是，人也不应该，不能…… 白露的反应则是截然相反，“什么呀，我不能听嘛？”她的龙尾有些沮丧地甩动，只是不知为何，在场众人皆一反常态地赶她走。 大人可真善变！ “现在可以了。首先，景元，我从没骗过你，无论你信不信。” “我和云是一个人，这点华从一开始就知情。在罗浮这段时间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对于之前的失忆，有时神明的祝福与诅咒无异，这点仙舟人应该很明白。” “在仙舟人吞下长生药时我与福图纳的交易就已经开始，但正式结盟是在饮月之乱后。祂确实把我当成云，因为什么你现在也清楚。灵泉的本质是用永生交换神智，副作用是：交易没法通过血缘延续。交易签订起，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活满千岁。” “至于苍城，交易就在你眼下签订。” “我可是坦白从宽了，将军~” 罗浮六御虽然没有交流，但在听完上述发言后所有人的想法都达成一致：这家伙还瞒着事。 这些与星神相关的事情他们不敢随意探听，更何况景云说了也难辨真假。还不如关心眼下的难题。 “苍城曾经是众仙舟繁华第一，其上人口不下千亿，即使将所有仙舟手中的战俘加起来……更何况还要翻倍。” 这账符玄越算越头疼，特别是翻倍的事，“素来听闻天纵君勇冠云骑，没想到啊，连星神都敢骗。” “这话也太伤人心了，符卿~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骗呢。那最多叫玩玩~” 闻言众人无不感到佩服，这位是真勇。 “不是？真信啊！我在你们心里成什么人了？我没那么bt！”景云力证自己清白，但众人的目光皆是明晃晃的不信。 “那你还用说没成年的出去？” 说起这个，符玄就有些愤愤不平，既然没有那些不能听的，那他刚刚的意思不就是认为自己看起来不可靠嘛！ “小孩子缺觉可长不高。” 景元赶紧把话题引回正轨：“元帅的意思是传令各仙舟……” “不用，一切如常便可。” 景云打断景元的话，祂要得东西又不贵，如果没有景元的话就更便宜，甚至接近免费。 惠父恭维道：“我知将军必有应对之策，还请将军细细说来，罗浮也好为将军略尽微薄之力。” “等价物是因人而异的。” “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我并没有家人在苍城，所以……他们于我而言分文不值。” “鉴于他们的回归会让哥哥感到快乐，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我只要送上另一件能取悦我的东西。” “而祂早就拿了。” …… 丹鼎司清晨的病房所有开拓者均被国运公告吵醒，就在刚刚，新的任务发布。 【最终副本：探寻禁地改变的真相。】 【生命维持能量已发放。】 短短两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不说身在局中的开拓者，便是直播间弹幕也嗷嗷刷。转播间内的主持人与嘉宾也同步进行推演。 “最终的意思很明确，我们的开拓者在这次副本结束后应该便能回归。生命维持能量应该是为了稳定开拓者的状态。至于任务内容，王老知道些什么吗？” “呵，我一个退休老头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猜测罢了。” “这个任务内容从明面上肯定了禁地被外力干预改变的想法，至于是不是小景提到过的那位常乐天君，我尚且还不清楚。” “但是从祂的种种行为来看，虽然不算是善神，但肯定绝非恶神。身体状况改善的情况下，小曦他们也不需要为难了。”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加莉娜感觉自己的力气在回来，普希金的脸色也重新红润起来。 虽然任务听上去就不太可能完成，但至少他们现在不需要做出艰难的选择，而且景云之前便对禁地的变化做出过猜测。比起其他开拓者，这次他们又是遥遥领先。 伏笔： 华从一开始就知情。在罗浮这段时间也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出生证明和亲子鉴定都是华伪造的（也不能算吧，毕竟是联盟官方） 等价物因人而异：在快渴死时水比珠宝贵。 苍城人回归最多让（现在人性受损的）景云开心一下，之前有场闹剧也取悦了景云。《冒险的方法》 灵泉副作用是：交易没法通过血缘延续。（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每个个体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交易签订起，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活满千岁。（无法自行结束生命） 第27章 修补妙法 丹恒原是不愿再踏足罗浮的，这几天虽然没有人敢直接冲到他面前但暗地里的那些眼神……他不喜欢。可那些旧事困扰着他，特别是这次建木苏生也有那些事的影子在。 他想打听过去发生的一些旧事，好让自己更清楚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弥补前生之事。 景云帮他安排了与现任持明龙尊的会晤，但他到底放心不下，听说穹与那位龙尊有一面之缘，便邀之同行。 两人先在长乐天与景云会合，他今日倒是与景元相同的装束，只身边还跟着只小龙？ 穹不确定，那东西与自己在智库里看到过的龙裔有些相似，但……仙舟上的龙裔不是只有持明吗？ “来了？”景云看见穹眼中露出的好奇遂介绍道：“哦，这位是巧巧，我的龙伙伴。巧巧，他是穹，我徒弟，他旁边的是丹恒，丹枫的转世。” 巧巧乖巧地向他们挥手问好：“你们好。” “你好呀。”太可爱了，穹忍不住少男心泛滥。 “师傅是在带它散步吗？”穹觉得这份工作自己可以帮师傅分担。 “我也想偷懒。带他来是为了丹恒的礼物，巧巧身上有【不朽】的祝福，可以调用部分修补化龙妙法，也算是帮我的老朋友收拾烂摊子。这件事巧巧也已经同意了。” 巧巧乖巧地点头并拍肚皮表示赞同，丹枫对它很好，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它很开心可以帮忙。 闻听此言的丹恒瞬间睁大眼睛，景云要修补化龙妙法，为什么是帮自己？明明帮白露修补对仙舟更有利。 “那位龙尊呢？”他问。 “你说白露？她在鳞渊境等你，不对，你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景云整理了一下语言才回答丹恒的问题：“白露……那个孩子还没做好准备，再缓缓吧。”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要的，这份礼物先放在我这保管，你可以随时来拿。我令白露的侍女在鳞渊境渡口前等你。” “回来的时候记得顺带把白露送回神策府。我还有些和药王秘传有关的事要去处理，啊……还得去送药，用凝珠好了，反正……” 景云带着巧巧走远，应该是要去忙些工作上的事。 幸好我不上班，穹庆幸地想，虽然感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丹鼎司可能是动乱刚过的原因，司里均是来来往往的云骑，还有穹上次看见的判官与武弁，有一持明女子焦急的等在渡口处。在看见丹恒的瞬间赶紧迎上去，却在看见丹恒身后的穹时停下脚步。 “妾身浣溪见过丹恒大人。” “辛苦浣溪小姐等候了。” 浣溪轻轻摇头：“小姐的称谓可不敢当，妾身不过是白露小姐身边区区一个侍女罢了。丹恒大人的来意天纵将军已经告之妾身，但接下来我要向大人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丹恒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浣溪看向丹恒身边的穹，犹豫问道：“在此之前……请问这位是？” 穹开玩笑道：“你就当我是个路灯吧！” 丹恒已经习惯了，他向浣溪介绍：“穹是我的挚友，我邀请同行的见证人。视他如我，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要求。” 丹恒既然这样说，浣溪只能硬着头皮提出自己的要求：“那么，我希望您不要和白露小姐见面。” 丹恒和穹互相对视一眼，景云请他们前来是为了让丹恒与白露见面，白露也同意会面，但现在…… “龙尊的侍女擅自帮主人挡客？” “希望您听我把话说完，妾身绝不是在无理取闹。” 浣溪开口解释：“也许您应该知道。白露小姐成龙尊的过程既不合规制，也非她本人所愿——那是前代龙尊丹枫一意孤行的结果，他的骄妄专断造成了罗浮‘龙尊传承’中绝。” “龙师们听闻了丹恒大人回来的消息，一时不知吉凶。但大家都在猜测，罗浮龙尊传承或将失而复得，重归一统，可喜可贺。” “由您重摄其位，罗浮持明眼下的困境就会有转圜余地。但是丹恒大人若是将一切都交由白露小姐继承，恐将带来巨大的风波，对她也绝无好处。” “妾身十二年前被选为侍女，日日陪伴主人学医受训，见证她无数次出逃又无数次不甘心地被抓回来。” “以仙舟常情而论，她这样的孩子都过着自由自在的童年。但身为空负虚衔的龙尊，白露小姐身受管束，进退全无自由可言。” “妾身深感不忍，斗胆请大人为这个孩子着想。” 浣溪处处为白露考虑，一副忠心耿耿好侍女的模样。 “你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了。走吧，白露小姐已经在鳞渊境等候了。”浣溪的话让丹恒想起了景云刚刚说的事，他现在脑子很乱，但他清楚自己不想下车。 伏笔： 巧巧身上有【不朽】的祝福，可以调用部分修补化龙妙法→云与龙曾是旅伴（原神背包里有咱们的小龙吗？这里的巧巧来源明显和【不朽】有关） 还得去送药，用凝珠好了，反正（景元会帮自己处理）…… 长乐天出场的星神景云是现在的景云 第28章 龙返其乡 浣溪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感叹道：“您的固执确有几分丹枫的影子。不知丹恒大人谒见完毕后，是否有意随妾身会见长老？” 她仍不死心，现在景云有意彻底整顿持明，首当其冲的便是罗浮龙师。 长老们现在不敢出鳞渊境半步，幸好按联盟与持明的盟誓，不得在持明领地中令持明流血受伤。十王司与云骑顾及盟誓，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丹恒愿意重摄其位，以他与那个将军的交情，持明或可渡过此劫。 丹恒委婉地拒绝：“要是我有面见龙师的意思，我会托浣溪小姐转达的。” 他是来尽力弥补丹枫犯下的过错，无意搅动罗浮龙尊传承的浑水。 浣溪沉默良久，暗下决心。 “明白了，大人请随我登船，白露小姐在显龙大雩殿等候。” …… “唉，太慢了。本小姐在这边可是等了你们很久很久啊。”白露插着腰，故作老成。 “在下丹恒，见过白露小姐。” “你就是丹恒呀？”白露朝丹恒走近，“我听说你在鳞渊境分开古海的事了。” 她好奇地眼神上上下下把丹恒打量了个遍，“让我仔细瞧瞧……唔，你的脑袋上也生了龙角，景云说你是那个丹枫的转世，看来是真的了？” “哎呀，你和我不同怎么没有尾巴？” 这是丹恒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他该怎么说。在汤海时期，只有年幼的持明才会露出尾巴，对于成年的持明来说，尾巴是很私密的部位。但是实话实说的话，白露会尴尬的吧。 白露没看出丹恒脸上的尴尬，她天真的问：“我要是让你当龙尊，你会生出尾巴来吗？” “对龙尊传承的问题，我无意涉入其中。”丹恒正色道，这种原则问题不说清楚很容易出事的。 “我来此处是为了修复建木封印，这是罗浮持明的职责所在。” “啊，这就是景云要我学的事？” “我想借这个机会，同白露小姐聊一聊当年的旧事。我听过您的处境，虽然眼下无法承诺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我会试试做些什么。”丹恒的神色无比郑重，这个女孩的遭遇是丹枫一手酿成的。 “不错不错，你不像别的大人，说话老实，还算可信。你要我跟你去鳞渊境里走一遭。” “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浣溪不赞同道：“欸，小姐……” “浣溪，就劳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有他们俩保护我，你就放心吧。” 白露来到建木玄根深处，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 “哇哦！真够壮观的！这就是建木？” “嗯，结成封印，以龙力遏制根须蔓延，这就是罗浮龙尊被授予的重任。” “你说的这些可从来没人告诉过我。看来长老们早就心知肚明，我胜任不了这个位置。” “既然本小姐毫无资质，为什么丹枫当年选择了我？”这是一直被白露压在心底的疑问。 “这也是我来鳞渊境寻求的答案，”丹恒转身望向白露，“龙尊是持明族中最接近【不朽】的存在。” “按照记载，实现龙尊传承需要进行名为‘化龙妙法’的秘仪，还有被视为‘龙心’的重器。一旦传承完毕，前任龙尊结卵蜕生，新任龙尊将会展现龙相。” “然而丹枫的仪式失败了，他的力量留在我身上……却不知为何，也造就了你。” 白露有感而发：“看起来这家伙就像擅自变更医方的庸医，这下可好，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别人。” 丹恒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想借修复建木封印的机会，看看能否唤起你我的回忆——” 他让白露站在自己身边，举起重渊珠，低声吟唱：“为止若木苏生，寿瘟遗祸，古海之水，奉龙尊号令，在此，镇伏玄根。” 与开海时不同，海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 “奇怪。这和解除封印时不同，为什么没有反应？” 白露关心地问道：“嗯，你怎么了？一副为难的样子。” 白露有样学样地举起手，她没有重渊珠，便用两指代替，学着丹恒的模样，一句一句跟着念。 “这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海水在聆听，在回应她的低吟。 “你……做到了！无需外人认可，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龙尊。” “重建封印时有想起什么吗？” “唔……像是有海水涌过脑海一般，自己好像变得特别特别巨大，整座鳞渊境都在回应我的声音，和我共鸣。” “嘿嘿，好玩。”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白露笑出声，她原本以为龙尊要会的事是很枯燥呢，没想到这么有趣。于是她央求道：“丹恒，你再教教我别的法子，看看我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 丹恒没有回答白露的要求，而是警惕起来：“等等，穹，你感觉到了嘛，有人在靠近！”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位魔阴身现身堵住他们的退路。 “你们……是什么人？”来者没有理会丹恒的质问，而是直接向白露冲来。 丹恒嘱咐穹：“小心，保护白露。” 看着冲过来的刺客，白露想起景云的承诺，她鼓起全力喊道：“景云！” 巨狼划破空间，将刺客重重拍飞。 景云从琼英撕裂的缝隙里钻出，“我才刚回神策府，水都没喝一口。行吧，也算给哥哥跑腿干活。” “走吧，正好一起回家。” 伏笔： 也算给哥哥跑腿干活。 《药理与礼物》星神景云说要去给景元跑腿 第29章 第一课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狼群没有围在景云身旁护卫，而是四散开来猎杀潜伏起来的刺客。 景云轻轻笑着：“生气了还帮忙，别扭的孩子。” 白露疑惑地问景云：“你在说谁？算啦，问了你也是拿话诓我。他们是怎么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边的？” “也许是用云吟操纵水雾，欺骗视觉的把戏，”丹恒回答白露的问题，这些与云吟有关的知识景云应该不知道，“看来有人对我的出现已忍无可忍了。” 只是……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又为何要对白露出手……” 这点说不通，自己被持明仇视、排挤，有人前来刺杀不足为奇，可白露再不济也是现在明面上的龙尊。 “刺客的数量未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走吧！” 众人向出口赶去，刚走上一层平台，便有一个飘动的水影挡在众人面前。 苍老的声音从影子处传来：“这股力量……就像鳞渊境的潮动般充满力量。是你，丹枫……你回来了？” “你恐怕认错人了。” “这是……持明族的幽灵？”这个猜想让穹感到后背一凉。 丹恒解释道：“这些飘动的影子被称为蜃影，是持明族在古海中结卵蜕生所褪去的前世记忆，旧日的回响。” “我听说过，”白露接上他的话，“按照书上的记载，这些影子只对它们能认出的人开口说话，身上的水还能入药呢！” “看这影子，它是把我错认成了丹枫。”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高傲：“不会有错的……老夫认得你的声音。哼哼，你是来圣地忏悔的么？” “持明的天之骄子，‘云上五骁’的大英雄，嘿嘿……我们相斗一辈子，最终却沦落到了何等可怜的地步？” “你擅用‘化龙妙法’造出的那头孽龙，几乎毁了鳞渊境！” “若不是光矢将它射杀，恐怕建木的封印也会毁于一旦。看着他殒落，你是不是倍感心痛呀？” “身为龙尊，你本应带我们脱离轮回的困境，踏上全新的道路。可你却被虚名所困……自甘堕落，与那些仙舟人，甚至短生种为伍……” 蜃影的话没能继续下去便已被冻成冰雕，像是泄愤般，入梦砍下它的头部。 穹看向黑沉着脸的景云，犹豫着问道：“师傅，你还好吧？” 景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五骁的事因那个混蛋插手，被扯进了死循环，现在已经是祂的逆鳞，偏偏这个影子舞到自己面前来。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们估计不喜欢听。” 丹恒看着他的面色，虽然在他混乱的记忆里景云在饮月之乱前就已经死去，可事实证明这人其实活着，只是没能回到罗浮。 而且射杀孽龙的光矢……据他所知，能射出光矢的只有两人，一位是帝弓司命，还有一位便在自己面前。当初的光矢射杀孽龙却没有彻底摧毁鳞渊境，也就是说…… “射杀孽龙的是你吧？”丹恒问景云。 景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赞扬道：“不愧是智库管理员，脑子就是好使。” 过去的事情和他们有关，即使再不愿提起往事，丹恒和白露有知情的权力。 “持明本就是外族经由龙尊转化而成的龙裔，”祂轻轻抛出的话语彻底颠覆了在场两位持明的世界观，“丹枫当年干的事不过是仿效最初的龙尊。但不朽陨落，命途也已崩裂，他只能榨取妙法与建木里的龙力，这才导致传承中绝。” “持明一直为绝嗣所苦，任何人口的损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永久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注定消亡的种族。” “这样的压力一直背负在龙尊肩上，越来越沉。丹枫决定研究‘化龙妙法’，寻求解决之道。好友的死亡让应星也参与其中，最终……他们创造出一条孽龙。” “其实他们当时成功了，那条龙死后蜕生结卵，成为了一位新生的持明。丹枫为了保护她，一意孤行，指定其为龙尊。” “问题出在采用的血液上，现在说这些好像没什么意义……” “总之，我当时不在罗浮。但，只要知道目标，巡猎的光矢就不会射空。” “很抱歉，我没能阻止一切。” 景云的声音低沉，这样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沉重了。 “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别把他人的事情背在自己身上，这样忧思过重很容易生病的。” 景云无奈笑了一下，他看向白露和丹恒，如果他们知道那些被隐去的真相，还会这么想吗？但开口，说的却是：“白露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现在，先离开吧。” 他在前面领路，显然没有将白露的话听进去。 “这些大人……”白露气得跺脚，这样的想法和自虐有什么区别。 他们一路上看到了许多蜃影：前任丹士长、信仰药王秘传的持明、失去腿的云骑还有白露之前的侍女。 景云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听着那些对话，不好听，可……龙尊们得听完。 该死的命运，祂在心里咒骂。 来时不长的路回去却走了很久，浣溪等在入口处不停祈祷计划成功，但好运显然没有和她站在一起。 “白露小姐？” 她惊讶地看见女孩从远处走来，职业素养让她得以成功调整表情：“您没事吧，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你们出现……”语气温柔，带着担忧。 白露笑着解释：“多亏了景云及时赶来和他们的一路护送……你可要多多感谢他们。” 穹亦感叹道：“这一路可真是凶险……” 浣溪表现得瞋目切齿：“没想到那些刺客竟如此胆大妄为，闯入圣地鳞渊境……小姐放心，我一定禀报长老，将他们一网打尽！” “幸好，四位吉人天佑，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妾身可就失职了。” 闻听此言，白露看向丹恒。 “刺客？我们可从未提及‘凶险’是刺客，浣溪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白露都发现的事，丹恒怎么会遗漏。 “这当然是因为……丹恒大人开海镇伏建木，那些逃脱的药王秘传怀恨在心。我心中慌乱，担心他们孤注一掷，对各位下毒手。” 这样拙劣的谎言被白露轻松识破：“可是，按浣溪的说法，刺客应该是冲着丹恒先生来的……但我们在废墟里遇到的，却是对我动手的。” 被戳穿后浣溪也不必伪装，她露出笑容，抬头看向丹恒。 “唉，”她轻叹口气，“你们几位从头到尾都没出什么状况，那我这当侍女的可就失职啦。” 丹恒质问道：“所以，是长老们派你来清除不合格的龙尊？” 浣溪闻言轻笑一声：“这件事不过是妾身一人的主张，又怎么会是龙师们的意思呢？” “以妾身看来，持明族只要有一位龙尊。孱弱无用，窃据大位的那一个，除去便是。” 随着她的话语，潜伏在周围的魔阴身士兵撤去身上的云吟术伪装现出身形。 “要不是景云将军步步紧逼，妾身又何必出此下策。” “白露小姐，主仆情分缘尽于此，再见了。” ‘哦吼，有人叫了不该叫的名字。’这样想着的景云把白露塞到穹怀里，接下去不是小孩该看的东西。 “白露，你困了。” 穹看着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孩子，生龙活虎，哪有半点困倦的意思。可景云的话说完，白露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龙女缓缓合上眼，呼吸变得绵长，显然她已陷入梦乡。 “这是你的第一课，穹。” 士兵身上的枝叶开始疯长，刺破血肉，扎入大地…… “未获恩准，不可呼神名。” 枝干相互纠缠，形成牢笼将浣溪困入其中，它们在渴望养料…… “此为僭越。” 扭曲的大树开始枯萎，花叶凋零，只余枯木…… “当赐神罚。” 枯木亦化为尘烟，被风吹散…… “注意：此处的神名为星神真名。没人会给孩子取名阿哈，跑丢了可不好找~” 景云转过身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俩人，“帮我把白露送到哥哥手上，他应该在神策府处理公文。”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开会，长身体呢怎么能缺觉。我还要接着去上班，药王秘传的事老多了。” 景云轻拍两人的肩膀，提醒两人回神，“这件事不准让列车组以外的人知道，好孩子们。” 伏笔： ‘生气了还帮忙，别扭的孩子。生气了还帮忙，别扭的孩子。’ 岚一直在暗中观察，等景云先开诚布公。 未获恩准，不可呼神名。 注意：此处的神名为星神真名。 阿哈之类的不是，景云与虹（岚）才是。 但星神无有过去，命途会淹没祂的过去和未来，他们的真名不应该再留存于世。 【时运】保留了自己与【巡猎】的过去。 想不到吧，景云真名就是景云。 景云：祥云 《淮南子·天文训》：“虎啸而谷风生，龙举而景云属。” 景云需要名字的时候看到龙身旁的云，所以以云为假名，但那些云彩严格来说应该是祥云。命中注定要做兄弟啊~ 名字要包含感情与祝福。一般都是长辈的，有时会是同辈，但显然不可能是小辈。所以儿子对父亲的爱不足以让它成为真名。这里是景元给的（长兄如父嘛） 虹，虹蜺也，诗所谓螮蝀，俗读去声也。 宋 赵令畤 《侯鲭录》卷四：“天弓，即虹也，又谓之帝弓。明者为虹，暗者为蜺。 岚的名字最开始是景云随便起的，毕竟一开始不想养，后来只是拿他打发时间。但相处中，景云渐渐把自己当成一位父亲，把岚当亲子养育，名字理所当然的得到爱与期待。 和景云差不多的流程。 景云和华说不能提星神的真名，所以英雄才会无名，仅以帝弓代称。 既然说到名字，就把其他的也说一下。 沈曦：字面上晨曦的意思，他是大学生，早上刚升起的朝阳。他的善意也如阳光一样会分给所有人（我还担心有人说他圣父呢，还好没有）。他是医学生，即使在他当时的认知里，地下城的人都是怪物伪装的，但他依旧照顾病人，甚至在听说伤者没有医生只能靠药物减轻痛苦时自愿前往帮助，无私，所以才踏上丰饶命途。 叶铭辰：铭：比喻牢记、永志不忘。辰：其实是这个“晨”，但沈曦的名字里已经有曦了，我就用了谐音字。意思是：牢记谁为我们带来晨曦。 军人，其实他和沈曦差不多大。在最开始保护沈曦被砍伤，踏上存护命途。（也是他们一直在坚持的事。） 李舒：舒：轻松愉快。他原本有幸福的家庭，平凡开心的生活，可是都被禁地毁了。时代的一颗沙，压在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巧巧：来自刘姥姥给巧姐起名，寓意逢凶化吉 普希金：这是姓氏，意味“炮”，有人发现没改的名字“伊凡”，那个名字通常被认为是勇敢的俄国男子，但我突然想起有个伊凡雷帝，所以改掉了。 加莉娜：平静，宁静 冷冽的寒风铸就最坚毅的灵魂，那里曾有第一个诞生于人类最伟大理想的国家，他们或许闪光点不强，但也是坚强的人。（后面会回去找那些回不了家的人，剧透哦~） 哈立德：永恒 艾莎：活着，生命 从描述可以看出是那个国家的，父母起名的寓意是希望他们一直活下去，可是…… 剩下的名字没含义，随便百度的，脑子也是要休息的～ 萦云：顾名思义，一直跟在景云身边，毕竟是防身近战用的障刀，但……景云喜欢把它扔出去 入梦：刀折人散，故人只能梦里见 第30章 愿你得享安眠 穹坐在驶向太卜司的星槎上，早上的事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师傅是一位星神…… 我有一位星神罩！ 但是这件事不能告诉除列车组以外的人，如果没有特意强调的话他或许还能忍住。 我是星神的弟子欸！ 师傅能罩我一辈子！ 这不比令使厉害多了！ 就是不知道师傅是哪位，或许卡芙卡知道。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见到了那位等在窗前的女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穹。”她一直很信任他，所以相信他会来，与那些预言无关。 穹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坐在屋里的人，是刃，他闭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即使已经知道答案，卡芙卡还是问道：“如果拥有艾利欧那样的眼睛，这世界就不再是你我现在看见的样子；无数可能性交叠在一起，代表不同选择所引至的后果，而每一刻，无穷多的选择都不断收束成同一个点，成为现在，成为过去……” “你的选择是这样吗？接受我的请求，来帮助我？” “嗯，毕竟你需要我的帮助。” “是的，阿刃的情况很棘手，在这仙舟上……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了。” 卡芙卡转身看向刃，“魔阴身——这是长生种无法逃避的宿命，那是一种由沉淀的情绪和记忆引发的狂症。阿刃虽然不记得很多事情，魔阴身却依然以某种形式困扰着他……” 她轻声解释：“来到仙舟之后，他的魔阴身发作得非常猛烈，一度到了我的‘言灵’也无法压制的地步。这种状况下，他是没法进行星际旅行的。” “因此，我要借助‘言灵’持续减弱魔阴身的效果，暂时将它封印。维持言灵时不能分心二用，我需要你来担任护法。在我压制刃的时候保护我。” “我知道危险何时会到来，也知道它是什么。所以不用担心，你我携手，一定能渡过这一难关，你也不会承担任何负面后果。” “现在——附近有些游荡的怪物，留着会很麻烦。去解决它们吧，你一定会获胜。” 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任务在先，穹选择速战速决。 他返回卡芙卡的藏身处，耐心等了一会儿，直到卡芙卡中断言灵。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你，久违的体验呢。” 卡芙卡语气轻快，她似乎对这件事很开心。 “我把它们都解决了，我赢了。”穹像是向家长炫耀求表扬的孩子，“你这边进度怎么样了？” “嗯，必然如此。”卡芙卡知道穹的小心思，她说得平淡，表达出对穹实力的信任。 “刃与现实的感官已经被我强制切断了，现在，他只能听见我的声音，感受到我的触碰，除此以外的一切他都浑然不觉。” “接下来，我要让他的意识远离仙舟。‘忘掉’景元、景云、镜流、应星和你那丹恒朋友。这过程同样不能打扰，但在开始之前，我可以抽出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穹疑惑道，他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但是师傅不让说。 “对，作为让你帮忙的补偿——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在艾利欧的剧本里，这是他们少有的能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让你陷入沉睡，又把你唤醒；把你丢弃在黑塔，又把你诱到仙舟；我欠你许多解释，你不想知道吗？” “我才不在乎，”穹潜意识里认为这个女人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比起她做的这些事，穹更好奇艾利欧知不知道景云的事，“但我真的有一个问题，艾利……” “小穹儿，半夜在太卜司干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打断他的话语，一只手摸上他的发顶，是景云！ “小孩子缺觉，可长不高。” 完蛋，师傅杀来了！祂不能把我头给拧了吧？ 卡芙卡警惕的盯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无论他来这有什么意图，现在的阿刃绝对不能见到他。她现在无比庆幸言灵已经切断了刃与现实的感官。 “你……是来将我们缉拿归案的吗？” “怎么会，”景云笑得轻松，“我只是来关照老友留下的遗物。” “要真是如此，你便不该来。”若是景元还好，可偏偏是景云，如果让阿刃看到他，怕是…… “我知道。” “我让当年的事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已无颜再见他。” “所以，今夜我更要来。” 祂言词坚定，那些被困住的，无可更改的命运，那些因此而痛苦的人，罪魁祸首必须赔偿。 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灵泉水，可以解决魔阴身，代价是百年后的死亡，请帮我转交。” “你们的通缉令我已撤销，虽然可能有些多余。” “和你的孩子好好聊会吧，我就不打扰了，女士。” 祂望向那扇未关上的窗，祂的旧友已经离去，此地剩下的，是一具在痛苦中挣扎的躯壳，他当享有死亡的权利，这是时间与命运对万物的仁慈。 伏笔： 景云阻止五骁分崩离析的行为却让五骁的结局彻底变成了一场笑话 ‘那些被困住的，无可更改的命运，那些因此而痛苦的人，罪魁祸首必须赔偿。’ 景云认为自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但祂参与五骁的命运让那段过去无法更改。 星神执掌命途，却也被命途束缚。 第31章 番外 穿越者生存日记 三月初七 终于出院回家，依旧有些头晕，但丹鼎司的病号餐就不是人吃的。 虽然很难相信，但溺水后我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这里是我前世玩的游戏，而主角……主角还没生。（怎么和三流画本子似的？） 一切都无所谓，小爷我已知晓未来，掌握先机！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搬家！ 苟命要紧，仙舟那些破事我这个炮灰穿越者就不参与了。 仙舟人私自出境是重罪，但仙舟内搬家应该可行，让我想想…… 罗浮不行，倏忽之乱就是个问题，十不存一啊！别刚长大就无了。 曜青……不行，它追着丰饶民打。 玉阙，第三次丰饶民战争有它，pass，方壶也pass。 虚陵，我怀疑那上面没活人。 就剩个朱明，后勤打铁的应该比较安全吧？丰饶民应该没能力奇袭后方吧？ 好烦，我就不能是个持明嘛，联盟对这种天生的公公出境管理松多了。 日记得藏起来，景元和我住一个房间，不能让他翻到。 三月初八 今天家里来了个保姆叫夜光，曜青来的仙舟人，专门照顾我。 我有什么要照顾的？我可比景元省心多了！生活自理不出门瞎玩，精简社交（反正没多少人能活过倏忽之乱，少交朋友少伤心）没有与人闹矛盾的后顾之忧。 景元才是要人看的，他今天又捡麻雀回家了！ 那破鸟看到我就逃！差评！ 今天也有好消息，为了方便夜光工作，我要搬去和她住…… 不是大姐，我家开多少工资让你二十四小时上班呐！ …… 六月十七 今天见到了丹枫，在丹鼎司。 都说了我没病，咋没人听呢！ 龙尊大人真的很疯，他直接扎破我的手指就是为看病症。然后他给我带了很多仪器，接着开始播片……不是哄小孩的动画片，是战争纪录片。 离谱！ 丹鼎司不管从业人员精神状态的嘛！ 疯成这样还上班？ 我看整个丹鼎司都该挂号，挂精神科的！ 有一说一，纪录片很真实，但比我梦境差多了，和古兽、虫群相比，这群步离人还算可爱。 丹枫对结果很感兴趣，他让我定期复查，并且免除诊金和药费的基础上还给我零花钱。 我这是……得绝症了？丹枫他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个病？ 啊~万恶的老米啊，如果我没猜错，请让我死在倏忽来之前。 另：夜光发现了我的搬家大计，她向我推荐曜青和虚陵，并表示只要点头，今天就可以出发。 想诈小爷？没门。 …… 九月初三 新换的黉学老师让我们自我介绍，还要说名字的寓意，她没花名册？ 让她失望了，我的名字没有任何寓意，他们从没说过。我甚至怀疑此世的父母在生产前都认为只有一个孩子，“云”是他们急于填写出生证时随意向窗外望见的。 毕竟他们不喜欢我，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虽然物质上富足，可……他们对我和对景元不一样，他们面对我时总是莫名拘谨，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这才正常，我是阴沉不讨喜的孩子，是多余的那个。 有人在起哄，不知是在针对我还是那位新来的老师，可能两者皆有。 台上的老师手忙脚乱的找补，她说云寓意着抱负不凡、心怀广阔、前程远大，象征吉祥。 能被扔进名字的哪个字不吉祥？ 叫二狗都能夸句：贱名好养活，父母爱子之深可见一斑。 九月初四 昨天起哄的人今天都没来上学，听说是昨天和其他人起冲突打架被抓了现行。 今天午休的时候景元拉我去草坪上晒太阳，（我们的班级不在同一栋楼，在学校里见一面不容易）这太阳就一定要中午晒嘛！ 眼睛疼。 他嘴还不停，一直在说古国明君的政绩，和一些仙舟古文。 “虎啸谷风至，龙兴景云起。” “王者德至山陵则景云出。” 得，知道昨天的事谁干的了。 我直接点破他：有事直说。 阿云的名字很好啊，云随风动，自由自在，只有德行高尚之人才可得见。 照书硬安慰人啊？ 我故意为难他：景元，云是无根物，且浮云易散，所行所停皆不由己。 阿云看天上，云何时离过家？即使落地化水，也终会回到天空。再说了，天上的云散散合合，要是较真论，都是一片。 好吧，搬家时带他一个，五骁少个最小的应该没多大问题。 后补：那些家伙退学了，打架而已，不至于吧？ …… 六月初九 黉学毕业，来了群曜青人，说有位曜青远亲死前指定我为全部遗产继承人（眼光不行啊怎么就挑中我了），现在我即将入学学宫，临时监管人认为我应该知道遗产明细，派人给我送账本册子。 突然就成富二代了。 现在才知道夜光是他们派来的，怪不得只处理我交代的事，原来是我在给她发工资。 …… 七月廿二 发现仙舟出境管理法有漏洞，如果仙舟人是去当巡海游侠就不需要机构或企业出示文件，并且出境有效期会增加，但有考核且要求定期向户籍所属仙舟天舶司与地衡司汇报。 巡海游侠也挺危险的，如果是无名客就好多了。 …… 正月廿四 学宫结业在即，景元和家里分歧加剧，他们甚至来信让我一同劝说哥哥入地衡司。 景元不是想当游侠嘛，小爷我打算帮老哥一把。 拒绝了太卜加入太卜司的邀请，数学我玩不来。 …… 五月廿九 那混蛋竟然没按计划走！说好得一起去当巡海游侠呢！ 在司辰宫门口等了一天的我就像个傻子！ …… 五月廿五 遇见个男菩萨（划掉）应星。 他的胸……胸襟开阔，我喜欢！ 应星和另一人都想要‘丽水’商会贩卖的那箱石头，不明白有什么好的，但这不巧了嘛~ …… 八月十五 百冶大炼 看应星打脸举办方真的很爽！棒极了！ 作为应星的朋友兼百冶大炼最大投资商，我向举办方表达了对其失职及歧视行为的不满，并要求其赔偿此事对选手与‘丽水’商会造成的损失。 真是的，明明特意关照了不能出乱子，大炼可关系到罗浮的声誉，结果还来这一出。 应星给我介绍了白珩，她竟然是曜青狐人，也就是说她身上可能有步离人血统。难道……孽龙的问题出在这点上？ …… 十月初八 没想到入职地衡司后第一个经手的大案是情杀啊，但受害者蜕生了严格来说不算吧？ 所以‘因为担心她转世后喜欢上别人所以现在先杀了她’这种理由也太……爱情果然使人盲目。 凶宅要拍卖，受害人没死透应该不算凶宅吧，但是以后神策府渡口旁边的住宅……还是个四合院……心动，买了，反正也不贵。 应星听了这件事后挺感慨的，他好忙哦，都百冶了还这么卷。应星说自己时间有限，所以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留下长生种无法超越的杰作。 想多了，这可是仙舟欸，狗都派活的地方。 计划成功的话，我说不定可以看到偃偶打铁。 …… 六月初三 不愧是我，自费上班第一人，即将成为最年轻的地衡司执事，实习期没过十年就要转正，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啊！ 五骁那边一切正常，‘丽水’正帮助云骑搜集丰饶孽物的资料与行踪，尚未寻得苍城倾覆的详细记录，黑色的太阳也没消息…… 该死的倏忽。 或许，爬到司衡的位子上可以知晓些内幕？ 另：最近的梦卜竟然是在养孩子，养成类的画本子…… 可以试试。 …… 七月初四 龙师都该去死！ 无缘无故投诉干什么！ 老子的提前转正！ 破司衡也讨厌！ 小景还年轻，去基层历练二三百年多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我好**好！ 来不及了，混蛋老头！ 七月初五 计划转变，要求丽水继续助曜青云骑搜寻丰饶令使踪迹之余，用近乎亏本的价格抢夺朱明工造司的订单，派遣可信匠人前往朱明求艺。 举凡仙舟巡猎所需兵仗，十之六七均由朱明工造司所出。 无论黑色的太阳到底是什么，那里一定有线索。 如果行动败露，‘梦卜所见倏忽侵入罗浮’也可以摆到怀炎将军的桌上。 …… 二月初二 莫名其妙成令使了，怀炎人挺好，对算计他这件事都开始有些愧疚了。 十王想看我的记忆，被腾骁将军制止。 …… 二月初九 巡猎的直觉搜寻倏忽踪迹再次失败，难道又有其他星神参与其中？ 初步怀疑机械脑袋。 哪些混蛋安排的功课，学不完啊！ …… 八月廿二 爬建木被抓现行，十王还想管我，骂了回去。 列席会议上的将军好难缠，把岚摇来了。全场瞬间安静……好用！ …… 腊月十三 见到流光天君，得到冰莲一朵。祂肯定了我无法回到亡者的国度。 为什么是回？ …… 正月初九 和应星一起去朱明打造武器，见到了怀炎将军。我以前的小动作将军果然知道，那他为什么没来抓我？ 不是很理解将军在想些什么。（饮月之乱没说，所有持明都应该谢我）。 怀炎将军很重视，上报元帅。 得到黑色的太阳，这东西原来能直接开口要啊，有帝弓背书真不错。 …… 二月廿六 列席会议，对于梦卜得‘倏忽来犯罗浮’元帅也很重视，可没具体时间，仙舟不可能一直处于战备状态…… 把问题甩出去真爽，让天将们一起烦恼。 保险起见的备用方案：采用符玄第三次丰饶战争时的建议，光矢肯定比太阳厉害。 饮月之乱无法避免，只能拖。最好拖个几百年，让其他饮月君犯去，此举应该可以把应星和丹枫摘出来。 白珩肯定不能死，为什么狐人和步离人没有生殖隔离啊！ 要成立基金会，哥哥以后肯定没时间管商会的事，丽水也不一定会听他的，虽然不一定能用到，但有备无患嘛。 巧巧也要提前送到朱明，让怀炎将军帮忙照顾一下，那里有许多宝石，它会喜欢的。 有点对不起岚，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云的死亡吧。要是能活下来，就去好好道歉。 伏笔： 景元和景云最初住一个房间：景云是突然出现的，景元家里并没有属于他的东西。 景元的父母肯定发现了（没有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出院一天后，丽水就派夜光来罗浮照顾景云，所以景元的父母知道景云有问题却不能扔了他，只能无视。 景云刚开始根本不想管罗浮，云刚开始根本不想管仙舟。 不知实情的景元一直在照顾‘弟弟’，景云最终接纳了景元，并因此留下，试图改变五骁的故事。 云因为幺儿留在曜青，并尝试改变岚的结局。 景云资助百冶大炼，要求对方不能出差错（歧视应星），举办方理解为不能出差错丢罗浮面子（让一个短生种化外民赢） 命运依旧戏剧 从景云在地衡司快速晋升与对朱明干的事可以看出，他简直是个法外狂徒 怀炎没发现丽水派去的工匠有问题：黑色的太阳就会到景云手上 怀炎发现了：‘梦卜所见倏忽侵入罗浮’会摆上他的桌案，引起将军重视 怀炎发现了却没管：没造成任何损失，老将军放了他一马 第32章 伏笔与彩蛋整理 禁地： 第一次：建国前；第二次：十六年前（时间间隔在缩小，越来越频繁） 只持续一轮：没经验的小白好杀 弹幕：一开始就说过，无法干预禁地。 直播间也是禁地的一部分，发现没，有主持人的是转播间。弹幕肯定是经过筛选的，但谁筛的？ （禁地；目的是为了挑起对立） 在灾难随时可能降临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活在死亡的压力下，景云的那些操作在观众眼中就是送命，难听话当然不少。 邻居突然说自己是外星人，你是会报警还是会相信？ 不相信：被逼疯了的可怜人。 相信：禁地里吃人的东西跑出来了！ 开拓者的手环：无法摘下，死亡会变色。开拓者用它区分同伴，反过来，怪物也可以用它区分猎物。 国运奖励：只要存在组队关系，即使最后没有在现场，也可以获得奖励。（韦恩发现的） 景云和沈曦他们同行，但他个人得到的物品没有被投放回蓝星。 每队开拓者两人，景云是第三个，手环还是黑的（因为一开始祂就是操盘手，不是开拓者（玩家）） 原禁地是规则怪谈，景云（时运）把它坑到崩铁的。禁地对祂有用，但很明显不是那些开拓者。 原来的怪物会捕食开拓者，甚至为了独享会打起来，费功夫弄食材，要么极其鲜美，要么大补。 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时空穿越（刃魔阴身犯的时候都不能星际旅行），景云计划成功后，所有开拓者出现水土不服症状。 猜猜怪物和景云需要的是什么？ 国运奖励： 贝洛伯格： 华国：作物抗寒性和产量提高：猜猜哪国有寒冷的大片肥沃土壤？（大毛：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仙舟： 华国：生产力提高：战时是没问题，物资越多越好。但平时要这么玩，不是产能过剩，就是工人大量下岗 俄国：人均寿命增加，但它生育率低，会加重人口老龄化负担 禁地的礼物也会化为诅咒。而且这个奖励像不像鱼饵？ 哈立德：要求得到食物，这样妹妹也能得到。 但在物资匮乏的战区，食物对小女孩来说可能是催命符。食物尚且如此，如果是得到宝物的小国呢？ 插一句：原设定天上有一个大光幕播放，毕竟以前和现在有些地方没电子设备，后来想想太狠了，说不定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毕竟不用提心吊胆的活。 总之，禁地中重要的不应该是获得奖励，而是避免死亡。 禁地里的人逃不出去，禁地外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 景云： 我剧透过祂就是时运，有穿越时间的能力。最好的盟友当然还是自己呀。 时运第一次出场：阿哈说自己喜欢祂的玩笑，但“你的孩子不喜欢”，谁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岚） 博识尊刚开始不知道时运就是景云，因为他在神战里是被算计的那个。 庆贺凯旋的礼物：祂说景云的房间是自己的；景云说“你是自己委屈啦”被哥哥怀疑后，即使没说，但你也能看出，此时景云是委屈的。 景云让祂写报告被拒绝了，又说要交给未来的自己，祂的回复是：“拜托给谁都没用，工作要靠（现在的）自己。” 苍城来讯：我对你的爱，如同你对我的 苍城来讯：景云不在乎苍城人，‘祂不在意凡人的生死’； 龙骨花凝珠：祂来送药， 修补妙法：还得去送药。 药理与礼物：祂给哥哥跑腿， 龙返其乡：也算给哥哥跑腿干活。 有一个刀你们没挖出来：苍城来讯里，‘我对你的爱，如同你对我的’时运打得二十折，景云不喜欢时运（自己） 倏忽之乱： 景云命令白珩退守长乐天战线，在云骑大规模撤退后射箭向帝弓求援，所以谁代替了白珩原本的角色？ 景云说自己让饮月之乱成了场笑话： 丹枫和应星想复活谁？ 孽龙被光矢射杀：景云还活着，但大错已铸成 他这么做的原因：岚和浮黎都肯定祂死不了，而且自己没有步离人血脉（有混蛋插手饮月之乱导致命运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正轨） 星神同盟关系： 阿哈把岚扔到尘歌壶主宅门口：没有邀请祂怎么进去的？ 有时运（景云）的帮助 浮黎：岚升格时是对立面，但景云出现在罗浮时祂提供过情报，并且给了景云铸刀的冰莲。 有记忆权能的除了光影就是祂，所以……是谁编造了假的玩家记忆又帮助景云通过梦回想云的记忆？ 祂是隐藏的盟友 药师：倏忽说恩主抚平了景云的痛苦，景云没有痛感。 景云认为丰饶民在假借神名，大开杀戮 两人关系一般，只见过一次。 《恨长生》是景云写的，但祂告诉三月七的内容和书里不一样，这是他对于自己经历的有感而发。（是后续故事的隐喻） 景云诱导开拓者类似自杀的办法避免禁地惩罚，很明显祂用过差不多的办法，并且成功了。 关于人称：很多人都发现了，时运在你们眼睛下诞生，所以下半故事是从神的视角再看一遍真正的神战。 彩蛋（可能有点地狱？） 米国：ys革命 弁韩：极端性别dL、xd、xj 长生会引发许多问题，但蓝星上已经有人开始研究景云的生物材料。（虽然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但……如果用的好，这也是张好牌） 第33章 睡前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巨大的树，它的树尖目不能视，它的枝叶遮蔽天空… 在树下，是一片广袤的海，它的深度无法探测，它的边界不可触及。 天地间只有一树一海，于是它们开启了永无止境的竞争。 大海不断扩张积涨，巨树不停扎根生长。一边想要淹没对方，一边想要吸收对方。 树在海的浸润下度过恒河沙的岁月，分叉出阿僧只的枝干，结下了那由他的花叶。 就在这漫无尽期的过程中，在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一颗果实诞生了。 它的影子投映到海面，于是海也拥有了果实。 花叶凋零时，果实也将落下。 树的孩子向海深处行，海的孩子向树尖处爬。 海水将漫上枝头，淹没流转的星辰；果实会落入海中，生长为新的巨树。 “这不公平，”树之子说，“海的深处漆黑无比，那是通向死亡的不归途。” 他向自己的缔造者祈祷，缔造者说：“生当向死行，死亦往生来。回环往复，回环往复。” 祂不愿满足果实的愿望，这是世界的法则，无可违逆。 树之子想：为何不能是我常留于此，倒要让他上来？ 他欺骗海之子：“你要往回走，生命当归于生处，行于归家之路。” 水滴信以为真，但缔造者为了催他前行，早已抹去归途。 于是，水珠在花与叶间徘徊，既不得上又不得下。 树子庆幸计谋得逞，他可独享树的一切。 偏他们的缔造者认为：只有花与叶太过单调，当有清风在花与叶间穿行。 于是祂从树中抽取虚数，让它们汇聚如同缕缕清风。 此举又让树子恼怒，他不愿分享自己的所有物。 可他难以让所有的风停止流动，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影子，狂风也无法撼动海的深处。 爱是最坚固的枷锁，恨是最锋利的刀剑。 我当指引他—我的影子，让他明白何为爱，让他知晓何为恨。 一缕清风窥探到他的恶意，为了打破树子的阴谋，它轻轻拂过海面……” “那个……景云可以别讲了嘛，我害怕。” 白露出声打断故事，她今天早上不知为什么睡了过去，以至于现在这个该睡觉的时间反而睡不着。 景云担心她是被早上的事情吓到，特意来给她讲睡前故事，还把景元一起拉来，美其名曰：神策将军多有安全感啊！ “还不困吗？哥哥已经听睡着咯~换本故事？《野猪公主》怎么样？” 躺在床上的白露轻轻摇头，她撑起上半身：“我们聊聊天吧。” “今天早上，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说起早上的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十王凌驾于六御之上，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十王出言不逊。 “怪不得你不怕十王，原来该是十王怕你。你以前到底干过什么呀？” 景云将手中的故事书合上，把白露重新塞回被子里，“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们干了什么。他们只是没想到我还活着。白露早上有被吓到吗？” 白露仔细想了会，摇了摇头，“刚开始有点，但……你接了我的糖。你生气的对象不是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啦。” “而且我也不喜欢龙师，他们以为持明族高人一等，还以为自己在持明族中又高人一等——好像没有了他们的谋划，持明族就完全不能发展了一样。” 说起和龙师有关的事，白露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在长老心目中我始终是个多余的存在，是没能继承龙尊力量的伪龙。” “不过直到今天我才确认，他们为了摒除我，竟然不惜使用那样的手段。” 不难过是假的，自破壳起，只有龙师们要她做这做那，只有丹鼎司的医士要她治病救人。虽然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持明族传统里的导师，但今天，她得知前者想杀死她，后者想让她加入药王秘传。 “白露喜欢青镞吗？” “策士长？” 白露仔细思考了一会，认真的回答：“喜欢，这几天她一直很照顾我，可……她照顾我是因为你和景元的命令。” 景云好笑地弹了下她的额头：“青镞是神策府策士长，又不是我们的管家，我们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命令。” “那，丹恒怎么样？”祂又问。 “持明族人没有父母家人，诞生后，会有一位导师教导着幼年的持明掌握云吟法术，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知识。丹恒特别像是我等待了很久的导师。” “谢谢你安排我们的会面，景云。” “不，是丹恒先来拜托我。持明族中更多的是普通人，那些龙师……你就当他们老年痴呆，丹枫一直这么干。” 白露被这话逗笑了，“你回去睡觉吧，景元再维持那个姿势，明天估计会脖子疼。” “好好休息，明天青镞会帮你一起写报告。” 说起每位龙尊都要上交的报告，白露刚刚明媚起来的心情又沉下去，如果自己写的帝弓大人不喜欢怎么办啊？ 于是她打算求个外挂：“景云，那位大人喜欢什么样的报告啊？你给我透透底呗~” “这你得问景元，我们估计不会看那些。” 白露蒙了，不看？那为什么要写？ 景云看她这样只能掰碎了解释：“我们看不看是一回事，龙尊写不写是另一回事。这是态度问题。” “而且，报告是个幌子，重要的是龙尊得在七天内处理掉族内那些破事，这才是我真正要看的。你的那份，老哥肯定会代劳。” “告诉咱们的小龙女一个秘密：在祂跟我算总账前，估计没心思理会仙舟的事。你就安心睡吧。” 故事解析： 果实，树之子：光影（觅归途） 果实的影子，海之子，水滴：景云 清风：星神（更准确的说，是命途） 量子海淹没虚树，果实长成新的虚树，二者构成一个轮回。 伏笔： 《野猪公主》暗喻提瓦特真实历史，景云的睡前故事也是 虚树吸收量子能转化成虚数能生长，量子海吞噬虚数能转化为量子能扩充自身（生态循环）。 量子海终会吞没虚树（寰宇的终末） 果实会长成新的虚树（树与海的轮回） 景云真正的身份在这里已经挑明—从量子海中脱身的意志。位格比星神高，天生克制星神。 因为他摆烂了，命途与星神才诞生。 注意命途是虚数构成的风。 虚树依靠虚数能量生长。 所以命途会分走虚数能量，减缓虚树的生长。 风（星神）又会吹下落叶（世界），让它们落入量子海。 寰宇蝗灾、丰饶民、反物质军团……他们都会毁灭世界，被毁灭的世界会落入量子海，构成它们的虚数能会转化为量子能。 云名字隐藏的含义是天上的水珠，别忘了，水珠终有回到大海的一日。 第34章 钱货两讫 兄弟两人走在回小院的路上，景元打着哈欠，他真的太困了。昨晚根本没睡多久，今天的公务……不提也罢。 景元看向身旁这位会议结束后就溜出神策府，一天不见人影的“罪魁祸首”，他是玩得开心了，烂摊子可是自己收拾的。 白露的侍女刺杀龙尊，天纵将军在场却让刺客跑了……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信。可景云就能在十王司判官面前说得信誓旦旦，满脸懊悔，顺带骂了几句用云吟术掩盖行踪的持明狡猾。 谁都知道这不是真话，但他的意思，便是信不信都只有这个说法，十王最好相信。 他原本还担心‘云’的事，如今细想，阿云怕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以前景云一直苦恼于自己可能会变成“云”，甚至以己度人，对云可能采取的行动做出诸多猜测，万幸，不过是杞人忧天。 不过这不妨碍他现在用那些事打趣景云，“阿云以前一直担心自己变成云，预案都写了十版，现在要按预案走吗？” “好啊，”景云对这个提议跃跃欲试，“你把我关幽囚狱去，我当狱长，正好把十王踢了，还没有公务。” “想得到挺美，云现在不向仙舟复仇啦？” 景云闻言侧头看向景元：“对仙舟出手的话，你会生气吧？我啊~大发慈悲地打算放过仙舟。感恩戴德吧，哥哥。” “那便多谢天纵大人高抬贵手。” 谈话间已经走到小院门前，咪咪和巧巧等在门口，景元看到它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事忙，忘记吩咐扩建兽圈，今晚两小只只能将就着挤挤。说来，那事也忘了问阿云。 “这是什么品种的狮子，一晚上长这么大，甚是稀奇。” 景云为难地看向景元，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不知道，这不你买的吗？” “我买的？” 景元记得清楚，自己买过的狮子只有咪咪一只，难道说……“它是咪咪？” 景云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日记里写得那么喜爱，还把它放在神策府大厅里，结果两天都没看出来……呵，男人。” “……”对于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景元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景云是为自己，可……逆转生死，虽不是十恶，也是十王司不准的。 “我从福图纳那里拿到的小礼物，可以小范围倒转时间，还好你把咪咪的骨灰留着。” 此言一出景元更担心，他忙问：“祂又要什么？” “这是礼物，算是交易的添头，不值当什么。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晚安。” “晚安。” …… 景云在踏入房门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笑声，自己这卧房可真受欢迎。 “阿哈，我这可没乐子。” 形似面具的星神从扭曲的空间中现身，“你自导自演的喜剧，无论看多少遍都有趣。” “嘿，挚友，绕圈圈的游戏好玩吗？” 景云选择无视祂，过往的经验告诉祂对付这家伙得冷处理。祂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位星神——浮黎，执掌记忆命途的星神。 “钱货两讫。” 景云从背包里拿出圣夜旅织交给浮黎，它上面的火焰在浮黎接过的瞬间熄灭。记忆的星神抽出里面的记忆，现在祂会复制它，并编织新的记忆，这是【记忆】与【时运】的交易。 景云提出自己的要求：“浮黎，可以做成像幻戏一样的视角吗？好接受点。” “新的记忆当删去关于我的一切，无人可窥探自身的命运。” 记忆的星神没有回答，毕竟景云早从过去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难道你不希望过去的自己改变命运？”阿哈的笑声在耳畔回荡。 “命运由无数的可能性交叠而成，选择看似很多，但……在轮回被斩断前，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我的过去已由未来写定。” 景云看向阿哈，祂打算乘此良机和对方好好算笔账：“‘帝弓义子’是这么回事？” 幺儿打小懂事，能弄出共轭父子这事，怎么想都有这堆面具的手笔。 “你不是一直想要家吗？互为父子，多么亲密的关系啊~阿哈可是为你好。” 景云可不吃这个，祂质问：“你趁乱偷了尘歌壶，还拿它忽悠幺儿！” “挚友，我太伤心了~”阿哈发出低低的抽泣声，“你默许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祂当时的表情，虽然你现在的表情也很好笑。” 景云深呼吸平复心情，这件事确实有祂失察的错。当时的自己被果实篡改记忆，未来回去的自己忙着和浮黎一起研制系统，竟然被阿哈钻了空子！ 现在倒好，这件事一起被绕进死循环里去了，共轭父子，阿哈怕是能笑一辈子！ 浮黎不关心祂们的谈话，祂正处理着手中珍贵的记忆，在流光凝聚成一朵晶花后，祂将冰莲递给景云。 二神的交易对浮黎来说结束了，对景云来说才刚刚开始。 浮黎在交易完成后便告辞离开，阿哈则是被景云无视到底后才离开，虽然祂觉得这也是个乐子。 伏笔： 景云苦恼于自己可能会变成“云”，以己度人，写了十版对策预案。 景云其实与云是一个人，他以己度人，防范云，云也不会辜负他的良苦用心。 景云认为：无人可窥探自身的命运。祂已经在这上面吃过好多亏了 第35章 虚假的记忆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景云怔怔地盯着手中的冰莲，它里面储存着虚假的记忆，将它交到最初的自己手上，命运便会衔尾；祂也可以选择放弃，可如此一来，量子之海会淹没一切，之前的努力皆化为乌有。 从一开始就不是选择题，景云闭上双眼，微风必须拂过海面，卷起水珠，唯有如此自己才可脱离影子的身份。 雾气开始在房间中弥漫，当祂睁开眼，场景已经变幻，此处是黄昏战争时宇宙的边界，不断聚合消散的黑雾如海浪拍打礁岸般蚕食宇宙的边缘。祂依稀能看出隐在黑雾中的黑影，它站在黑雾的最前沿，踌躇不前。 我最开始就长这样？ 景云嫌弃地上下打量过去的自己。 影子看不出性别，也分不出前后，景云甚至无法判断它是在犹豫往前还是往后。比较起来，之前那些光影用来骗自己的假废案都变得更容易接受。幸好景元长得好看，祂不由庆幸。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双头蛇提醒祂：“小心，量子海能吞噬虚数。” “怎么不用那恶心的声音？”景云没将对方的劝告放在心上，自己能站在这便说明没发生危险。 “谁让你给哥哥惹麻烦了呢，我只好给联盟找点活干。” 景云皱眉猜测：“钩沉？” 那种事情或许对将军是桩麻烦，可根本拿捏不了自己。 “拜托，好歹站在景元的位置考虑一下吧。”蛇语带无奈，自己可以由着性子把联盟闹个底朝天，将军们却必须维持仙舟的稳定。 景云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解释，祂接着问下去：“好吧，为什么拿走我的小乐子？” 在轮回被打破后那些开拓者便对祂无用，还留在这里的理由无非是量子海只吞掉了大部分被带入崩铁世界的禁地力量，至于被留在蓝星负责直播的那部分，只能等对方在缺乏补充的情况下自行耗尽。 所以祂一直不结束这次的国运禁地，只要开拓者还没回去，国运禁地就必须耗能维持直播。而这里的禁地系统在自救失败后为了降低能量损耗甚至将用来维持开拓者在异界活动的力量都收回大半。 熬老头战术枯燥乏味，于是祂给自己找了些小乐子，看看某些愚者喜欢的在绝境中绽放的人性光辉。 “你个笨蛋把送人回去用的能量消耗算小了，”蛇破口大骂，自己若不出手纠正，那些开拓者可能真要在仙舟上过一辈子，“趁现在禁地系统还有余力，快点给他们送回去！” 景云把蛇的责骂当耳旁风，现在的自己还没实践把人送到异世，怎么知道要耗费多少能量。 祂走到离黑影很近的地方，看着眼前沉默的影子，它能听懂人话吗？祂是这样想也是这样问的。 “可以，被吞噬的文明会成为海的一部分，然后变为树的养料。说些它可能感兴趣的，比如回家。” 影子在听到蛇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后抖动了几下。 被种下的执念是有多深啊，只对那个字有反应。虽然是光影的阴谋，也确实给命运留下突破口。 “和我做交易如何，果实的影子？” “我会为你指明归家的路，而你，要从海中脱身，用我的样子行于世。” 黑影没有言语，它身上的雾气开始沸腾，缠绕，最后变成景云的样子。 这就答应了？怪不得被骗得团团转。 景云将冰莲放在它面前，“从此时起，你就叫景云。交易开始后，里面的记忆会覆盖你原有的，你亦会忘记现在的事。如此依旧同意的话，便吞噬这朵冰莲。” 对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冰莲吞入体内，它闭起眼，开始消化其中储存的记忆。 这些虚假的记忆会诱骗它脱离海面，在它的认识中，自己会是一位穿进游戏里的玩家，必须找到回家的路。 “我们该回去了。”蛇提醒，现在还不需要命途来分流虚数以防虚树壮大吸收更多能量，所以作为星神的祂们得在被发现前尽快离开。 白雾重新笼罩一人一蛇，只剩新生的“穿越者”依旧在原地闭目。 …… 穹回列车后就把大家聚集在观景车厢讨论自己和丹恒今天的经历。 三月七听完无比激动：“你们的意思是……景云可能是星神？！” 自己竟然有一位星神朋友！ “这只是祂自称，”丹恒一整天都在尽力回想丹枫的记忆，“在丹枫的记忆里，景云没有使用过【巡猎】以外的力量。” 早上那些刺客所受的惩罚，似乎是自身时间被加速，对时间掌握最强的星神只有一位。 可，时间对不上。那位是最古老的星神之一，即使是云也最多追溯到三劫时代。 瓦尔特和姬子对视一眼说出自己的猜测：“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时运】其实仅诞生百年，那些古老的神迹是祂穿越时间回到过去赐下的；二、【时运】替换了景云，还记得吗，他们曾经独处过。” “好复杂，”三月七脑子不太够用，“为什么景云不能一开始便是星神？” 姬子笑着解释：“星神是不会给另一位星神当令使的，小三月。” 帕姆看着手中的光锥，祂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云和景云会不会是一个人，帕？” 在列车撞坏亚空晶壁时，云便已经在协助琥珀王铸墙，祂登上列车时保守估计已经万岁了，除了星神，帕姆没见过能活这么久的生物。如果祂真的能在时间里穿梭，那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姬子向没听懂的三月七和穹解释：“帕姆的意思是，云是回到过去的景云。” 三月七还记得这个名字，她对那个八卦印象深刻，“也就是说景云回到过去收养了还是人类的【巡猎】星神……这关系好乱啊。你说他们怎么称呼对方？” 穹由此联想到另一个问题：“你说，岚和景元互相间怎么称呼？” 丹恒陷入沉默，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景云仅允许列车组知道这件事，恐怕事情不仅和穹是祂的弟子有关。景元和祂更亲密，却依旧被蒙在鼓里……他在思考景云为什么要回到过去登上列车并与阿基维利一起踏上最后的旅程？ 帕姆打破沉默：“别纠结称呼问题了。如果云和祂是同一人，那就是值得信任的无名客，帕。阿基维利可不会看错人。” 丹恒认同帕姆的看法：“据景云的说法，‘帝弓司命其实一直将他和云看成一人’，而且养父和义子的事，祂绝对能干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整理时间线，如果【时运】真是景云升格而成，那最有可能的时间点在倏忽之乱后，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祂没再出现过。只是如今又用景云的身份现身，星神的意图还真是难以捉摸。 “云和阿基维利一样，其实很好相处的，帕。”帕姆决定给大家讲一些列车上过去发生的事。 伏笔： 这里有三个景云出场。 最早的：还未脱离量子海的黑影 人型的：带着冰莲回到过去的景云（睡前故事最后：拂过海面的那缕清风） 蛇：时间线在景云后面的福图纳，来这里提醒景云小心。并且指出他在禁地上差点犯错，所以自己才发布最终副本。催促对方把禁地玩家都送回去。（祂的人性比景云充分，明显得到过补充） 现在还不需要命途来分流虚数以防虚树壮大吸收更多能量，星神得在被发现前尽快离开 此时星神未诞生，最开始的景云只是在犹豫不前，还没提桶跑路（时间线接踏前路，云的回忆） 其他人对星神的猜测别信，凡人怎么可能知晓高位存在 第36章 人死债消 景元放下刚刚送到自己手上的急报，龙师钩沉畏罪自裁，连重归古海都不能。龙师推出来的替罪羊，意思是祸首已伏法，此事应该偃旗息鼓给各方留下个体面。 十王……灵泉的推广势必会削弱十王司最重要的职能，甚至可能撼动他们凌驾于六御之上的地位，他们当然乐于保下罗浮龙师牵制神策府。好在苍城回归，联盟上层急需处理的事务繁重，分去十王精力。可盟约在前，自己处理此事未免束手束脚，最好的人选还未到来。 景云一早便带着白露前往丹鼎司，说要看望列车组的客人，其实在躲谁景元门清。镜流的条件他打算答应，虽然五骁早已分崩离析，这也算一场迟来的道别。她和罗刹的下一步可能落子在虚陵，若想破局，需在此处下手。 云骑押解着一位人犯进入神策府，虽然她很配合，但士卒们依旧严阵以待。 一位云骑上前回报：“将军，一切已安排妥当。”景元点头表示知晓，他看向下方的恩师开口：“你的条件我答应，但需要安排一位随行之人。彦卿，此事由你负责。青镞，待会你和丹恒解释一下。” 身旁的青镞难以置信地看向景元，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兄弟两位哪个更离谱。镜流对此没有异议，景元有这么好的徒弟可以将自己传授的剑术传承下去，她其实十分欢喜。 景元还要审问罗刹，为此先行离开。留下的青镞和彦卿两人盯着镜流，对方环顾四周，感叹：“离开罗浮这么久，这府中的杀气不减反增，倒是令人欣慰。” 彦卿立刻戒备起来，挡在青镞前面。 “喔，说说而已。小弟弟，不必这么如临大敌。我只是在缅怀旧日时光。” “不过倒没想到，景元安排的随行之人竟是你。看来你我颇有缘分。” 如果可以，彦卿不太想要这缘分。 “嗯？”他听到脚步声朝后看去，是丹恒。 “啊……”他有些无奈，“今天的客人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不是丹恒先生吗？”他招呼刚到的客人。 丹恒也注意到府内的不同寻常，他打算直接说明来意，尽快解决事情：“打扰了，我有事求见将军。” 青镞回答他：“您来得不是时候，景元将军有要务在身，今天怕是见不着了。但他临行前留下了口信……丹恒先生，你可认得陛阶上的那人？” 丹恒看向被云骑包围的女人，白发，黑布蒙眼，有点眼熟的样子。 “说不上认得，只是有些面熟，是将军的客人？” 青镞有些意外：“哦，您记不得她了？这样啊……持明转世，前身的一切果真烟消云散了。” “这位是罗浮仙舟的前代剑首镜流大人，与你的前世之身‘饮月君’可是生死之交。不仅如此，她还是景元将军的……恩师。” “据战事文牍记载，倒在她剑下的丰饶之民数不胜数。造翼者的羽卫，步离人的父狼，连高如山岳的器兽也挡不住她的一击，可谓是名噪一时的传奇。”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过去了。可惜，可惜，虽英雄如此，却也无法解脱魔阴。据说镜流大人最终神智狂乱、大开杀戒，成了逃亡域外的重犯。” “以她的能耐，本无人能将其捉拿归案。但不知为何，她竟与某位伪装成行商的逃犯一同来到罗浮，并宣称要伏罪……” “条件是，在受审前她要有一日自由，前往鳞渊境与老朋友们再会一面——而更离谱的事，景元居然答应了！” “他临行前交代我们的任务，便是陪同镜流，度过她在罗浮上的最后一日。你明白了吧，这其实不是‘接待贵客’，而是‘押送囚犯’——” 青镞突然顿住语声，和她一样，丹恒也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冷了下来。 “饮月，你来了。” “既然来了，何不上前叙叙旧？” 镜流语气像是在与朋友聊天：“还是我该称呼你今生的名字，丹恒？” 青镞无奈叹气：“去吧，丹恒先生。她点名要你上前问话呢。” 彦卿也提醒：“丹恒先生小心为妙，这位大姐姐可难缠的很……” 镜流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青年，虽然对方用云吟术隐藏了真容，但她依旧能从眉眼间发现两人的相似。 “我离开仙舟时，听说他们夺去了你的鳞角，迫使你蜕生，又将你打入幽囚狱中。我本以为‘饮月君’已经不复存在。但重回罗浮，却再次得见你分海引潮的绝景，真是恍若隔世。” “你说的没错，饮月君的一生已经结束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丹恒想弥补丹枫的过错不假，可这不意味他同意别人把他们当成一人。 “我明白。持明轮回重生，宿业罪愆也该一笔勾销。如今的你是个游历四方的无名客。不过……人真的能告别过去吗？” “若我猜得没错，是龙师们不舍龙脉绝传，想让‘饮月君’死灰复燃，故而在蜕鳞之刑上耍了些欺骗世人的手段，把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丹恒语气变冷：“你不是来叙旧的，说出你的来意。” “刚才那个持明女孩说得很明白了，怎么，你的尖耳朵不灵了？” 镜流虽然如此嘲笑，还是重新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此番回到罗浮，是为了向联盟自首，直面过往的罪愆。只是在移交受审前，我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宽限一日，会会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们，践行彼此在情深意笃时立下的约定。” “景元向来善解人意，又听闻你会赴约，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丹恒已经想通一切：“所以，列车上那封信是你寄出的？” 镜流爽快承认：“没错。咱们该启程了。唔……我打算重游几处故地，酹酒一杯，缅怀旧事。” 彦卿喝问：“你以为自己的身份是观光客吗？” “我可以是，”镜流看着彦卿愁眉苦脸的样子便知道这个孩子在担心什么，“小弟弟，不要愁眉苦脸的。我已向联盟自首便不会背弃诺言，一走了之。何况你家将军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而饮月，”她看向丹恒，“你要和我同去，不可以拒绝。无论你对自己的前世是否在意，收下我的信，便是答应了我的邀约。” 丹恒长叹一口气，“带路吧。” “从哪儿开始呢？先去最近的长乐天好了。” 镜流走在前面自言自语。长乐天好玩的地方不少，镜流却带两人走进一处有些荒凉的民宅。 彦卿不解得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没有受到宅子主人的邀请便擅自闯入，彦卿觉得甚是不妥。 “小弟弟，你可曾听过紫雯？” 彦卿回答得干脆：“没有。” “我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小说《恨长生》的作者。”丹恒想起那本三月七推荐的小说，虽然他还未读，但作者便是这个名字。 “不错，那是景云的笔名。” “师叔还写话本？！”彦卿自小便跟在将军左右，自然知道将军的工作有多繁重，景云竟然还能挤出时间写话本！ “那时他还未入云骑，在地衡司效力，以写话本为乐。他的话本和本人一样离经叛道，这样的性子不适合云骑，加上未立寸功便居于高位，难免遭人排挤。便是‘天纵君’……帝弓令使的名号听起来却像龙尊，亦是告诫他乖乖做仙舟的吉祥物。” “好在他适应力不错，无论处于哪种境地，都能随遇而安甚至有闲心找些乐子。这样没心没肺甚至敢使唤星神的人，却为命运所困。” 丹恒不明白最后一句的意思，但从那些混乱的记忆里来看，景云梦卜十分厉害，“祂的梦卜看到了什么？” 镜流看着丹恒，反问他：“饮月……斩绝‘倏忽’那一战，你还记得吗？” 丹恒皱眉：“和那个有关？” “是啊，他梦卜得倏忽来犯，罗浮虽然早有防备却依旧损失惨重，最后他用‘黑色的太阳’与‘倏忽’同归于尽。可……他还有一事未说，那便是‘饮月之乱’。” “大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今早还见过师叔。”彦卿不相信镜流的说法，景云将军要真和倏忽同归于尽，现在的师叔是谁？ “景云似有不死之身，我帮景元整理遗物时机缘巧合寻到了他的日记，因一些变故那本日记至今未被交还。虽然遗失了几页，但他尚在地衡司任职时便知晓‘饮月之乱’。” “为了改变命运，他做了很多准备，甚至谋划过提前杀死倏忽，可惜……”镜流没有说下去，‘饮月之乱’最后的结果在场的人都知道。 彦卿想不明白景云既然一早便预知‘饮月之乱’又为何要隐瞒，群策群力不是更好？想不通，回去问问将军好了。 至于那不死之身，师叔似乎亦受补天司命垂青，保命手段应该不少，自己怎么会信这个说法。 “景云受星神眷顾，最后也败在星神手上。这里是他家，”镜流把一本日记放到院中石桌上，“也是归还此物的好地方。” “日记我可以代为转交给师叔。” 镜流谢绝彦卿主动帮忙的提议：“他若知道有人偷看，定会恼羞成怒。走吧，我们下一站去回星港。” 伏笔： 十王在给神策府下绊子，以盟约为挡箭牌消极处理犯事持明。因为神策府大规模应用灵泉消除魔阴身会削弱十王司职能，动摇十王司地位。 所以他们保留持明问题，牵制景元的精力。但是苍城回归，也牵制了十王的精力，让他们无法全力对付灵泉。 （小蛇良心发现了） 景云刚做天纵君时日子不好过，他没军功服众，性格也不适合云骑，靠山又离得太远。 而且老狐狸对景云的为难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天纵君：不是将军，没资格独自掌兵。不是抱团的龙尊称号却听起来差不多，是在暗戳戳告诉他你哪方都融不进。 可‘…君’又确实是尊称 天纵：明面是说他圣眷正隆，但“纵”也是说他行事出格、放纵。 然后景云就把这个称号做大做强，绝不辜负他人期望。 第37章 三司会审 丹鼎司中，白露认真看着手中的报告，这些蓝星来的患者真奇怪，对宇宙环境的适应性忽强忽弱的，难道是种族特性？ 沈曦他们正在向陪同白露的德威打听景云在哪，他们昨日便去神策府寻过他，得到的消息是景云将军公务繁忙，不在府内。 德威不能透露将军的具体行踪，但景云确实让他捎来口信。 “有要案需将军过问，景云将军处置结束后便来看望诸位。” 要案？现在需要将军出面的莫不是……对星核灾异的追责。 “景云先生应该没事吧？” 白露好奇问道：“那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德威明白可能有些许误会，赶紧解释：“虽说是三司共办的大案，但云骑仅负责从旁协助。此事比起将军，和各位的关系更大些，等会儿执事官过来问话，诸位不必紧张，实话直说便是。” 叶铭辰直接问：“请问是何事？” 德威有景云的授意，自然会给他们透露些消息：“医士在几位蓝星来的化外民身上发现违禁药品，据其中一位供述，药品是一位名叫金弘文的人提供。所有和金弘文可能产生接触的人都会被问话，这是惯例。” 叶铭辰和沈曦虽然不清楚金弘文是谁，但作为华国人，他们对那几个字可是分外敏感，即使德威说得很委婉，他们当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难怪要将军亲自过问。 他们只觉得是开了眼了，彻底见识人类物种多样性。 即使这次的禁地不似之前凶险，也是要用命搏，这种情况下还想着那些东西，真是赤裸裸的败类！ 此时的景云也是一样的想法，生死关头还有心思惦念害人的东西，这世界和我真是各癫各的。 驭空将卷轴展示给众人：“天舶司没有查到他们的入境申请，但他们手持的化外民证件却是真的。我们查了所有来自蓝星的化外民，都是这样的情况。” “地衡司已经全体出动，清查化外民证件。药王秘传作乱，竟让这种宵小钻到空子偷渡入罗浮！” 禁地怎么可能提交申请；蓝星的家伙都在丹鼎司住院；此事其实和药王秘传无关……景云已经不想吐槽，那些蓝星人还是尽早送走为好，竟能惹出这种大祸。 景云问十王司判官：“金弘文审得如何？” “我们尚未用刑他便全招了。可…此人应是被药损伤神智，供词胡言乱语，十王司认为即使提取记忆，这些证据也不得采信。” “金弘文是搭乘星穹列车到达罗浮，如今列车组是罗浮誓助盟友，为此特来请将军示下。” 十王怎么时时刻刻想给我难堪，景云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过是暂时搭乘列车的临时乘客，算什么列车组，接着往下查，只别惊动列车组损了罗浮脸面。” 祂问惠父：“药物由药王秘传流出的可能性有多大？” “禀将军，此点尚在清查。药王秘传出手下作，此事与他们的行事风格有些相似。可惜关于药王秘传的情报不多。” “十王司手上俘虏有限，实在审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判官的话语让在场的人看向景云，正是这人导致俘虏有限。 “云骑正竭力搜捕药王余孽，现在的突破口在金弘文身上，将他押回幽囚狱再审，至于其他的，查清后扔到戒瘾所，之后再遣送回原籍。” 会议结束，景云离开暂时征用的会议室向沈曦他们的病房走去。在休息区遇到了白露和德威，因为执事官来向叶铭辰他们问话，二人便避了出来。 白露对德威一直跟着自己有些说法，这和龙师派来的侍女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一样，”景云搅弄着杯中的饮料，“德威除了保护你的安全外还可以带你找好玩好吃的，我把人临时借你可不是为了管孩子。下午出诊的时候也可以让德威干些拿取药材之类的小事。” “那可不是小事，”白露纠正，“有些药材长相相似，药效却完全不同，拿药也是要慎之又慎的。既然你这样说了，我晚上就让他带我去金人巷玩。” 景云闻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荷包交给德威：“活动经费和临时加班工资都在里面，别写条子了，咱们走私账。哥哥叫我挑选护卫，要不要让你儿子也试试？” 德威心里止不住的激动，能成为将军的护卫好处是说不尽的，不仅在将军面前露脸，而且也有可能得到将军的提点，受益无穷。 景云制止了德威的道谢，把他儿子也招进来不过是为了让德威管理时更尽心，自己好彻底当甩手掌柜。 几人又闲聊了会，等执事官从病房离开景云才起身离开。 病房内的几人尚且有些惊魂未定，虽然执事官们态度很好，但问题都十分犀利。他们明白，自己可能被当成了嫌疑犯，幸好他们是真不知道金弘文这个人，即使同是开拓者也仅是打过照面，对方在问完话后便离开了，还要走了几人的联系方式。 几人心中惴惴不安，如果所有开拓者都被盯上了还怎么执行禁地任务。是以当景云进来后几人开始旁敲侧击地打探案情，对此景云只有一句：“案件尚在侦办，不得泄密。” 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众人皆放下心来，本来此事和他们便没关系，只是同为开拓者，难免怕被波及。 五人在病房中分析最终副本，它印证了景云最初的猜测，可这怎么找，难道直接到星神面前问？ “突破点或许在桑博身上，”景云细细分析，“他与酒馆有关，酒馆又信奉常乐天君，这样一人在贝洛伯格，还将我们带到下层区，引导我与地火首领会面。” 普希金猜测：“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重回贝洛伯格？可飞船……” “我们可以搭乘商船，”曜青送来的东西也要运往贝洛伯格，景云觉得不需要重新安排船队，正好一块送去省事，“罗浮上的情报没有可疑之处，只能去最开始的地方碰碰运气。” 祂环视四人，身体好了便没有在丹鼎司占床位的理，下午就安排出院手续。 “神策府会给开拓者们安排旅店，你们虽然没被重点怀疑，但最近还是待在旅店为好。” “我现在去问问商船的事，等会有人来帮你们办出院手续。顺便帮我照顾一位叫哈立德的孩子。” “诸位，回见。” 伏笔： 回收第一卷27章《考核》伏笔 金弘文不过是临时乘客，不是列车组 把列车摘出来了 药物由药王秘传流出的可能性有多大？ 金弘文加入药王秘传，景云顺势扣黑锅，把所有与此事有牵连的都送入幽囚狱 第38章 白珩 回星港中星槎生产运输繁忙，已恢复正常生产。镜流看向流水线上一架架还未成型的星槎，不知该去往何处。 彦卿看她四处张望，有些不解：“若是要看星槎，在玉界门边上抬头就有的是。为什么要大老远跑这儿来？” “小弟弟，你可听说过狐人飞行士白珩的名字？” 与之前不同，彦卿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白珩……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关于这个名字，丹恒也有所触动，他的耳畔似乎传来一阵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惊慌失措。 ‘星槎快撑不住啦！龙尊大人，你那么能耐，就快些在它散架前接住咱们啊啊啊——’ 属于丹枫的记忆让他错愕，镜流亦发现这点：“饮月，若是想起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丹恒犹豫着开口：“她……似乎是‘饮月君’的战友。” “是战友，也是朋友。是饮月的，也是我们的。也罢……都是些过往云烟。之所以来回星港，只是想在此祭拜她。” 彦卿终于明白镜流来此的目的，“是狐人的‘慰灵奠仪’？” “嗯，将代表逝者的星槎送入星空。我当时走得匆忙，没能与她告别，至今仍有遗憾。在离开罗浮前，想了却这桩心事。不过，关于星槎制造我确实一窍不通，只知道这能造出星槎。” 虽然彦卿不懂星槎制造，但这里的机枢都已由工匠调试，制造一艘星槎只需对机关输入指令便可。彦卿带两人来到控制面板前，一边解释一边输入指令，他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白珩这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白珩这个名字，我在书中读到过。” 这倒是有点出乎镜流的预料：“你爱读书？看不出来啊。” 镜流说得跟彦卿不识字一样，他立马反驳：“干什么！虽然我平日读书不多，但受训战略时可是被将军逼着读了好些馆藏古籍。记得其中有一册叫做《涯海星槎胜览》，作者就是这个名儿。” “那书行笔风趣，十页有九是作者在不同的世界里星槎坠毁，频频遇险的经历，还夹杂着对当地物种和生态的记录。我当时便想，动不动就坠毁星槎……这样的人也能算飞行士吗？可转念又想，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安然生还，这份运气真是令人惊叹。” 说起旧友，镜流也不由感慨：“是啊，她的运气从来都坏得惊人。但凡驾驶星槎出征，不是阴差阳错被丰饶民的巨兽当点心吞下，便是在敌人的大后方坠机。经她之手的星槎没几艘能原样回港，天舶司的人背地里都称她是‘星槎杀手’。” “她那张乌鸦嘴也是，连蒙带猜说出口的坏事，十有八九都要应验成真。一来二去，云骑里敢和她同行的人也不剩几个了。看唯独在活命这件事上……她的运气又好得惊人。无论怎样的艰险，她总能逢凶化吉。”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希望这艘专为‘星槎杀手’造的船，也能向她一样回归星空。” 流水线已经开始运转，彦卿带着几人前往空港等待星槎驶入。 镜流看着专为白珩造的星槎感叹：“离开罗浮这么久，我终于能来同你告别了。” 彦卿小心地问她：“那位白珩前辈……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镜流陷入深深的回忆，“在景云的梦卜中，白珩没能走出‘倏忽之乱’，饮月不能接受白珩的离去，竟对她使用了……在她本该安息的时刻，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镜流转身直面丹恒：“他为破局令白珩协助景元节制云骑，自己只身陷阵，令联盟士卒得以冲破倏忽的‘血涂域界’，琼英带回陷入龙狂的你。可惜……你一意孤行，让一切谋划落空！” “光矢击杀孽龙，联盟认为是景云所为，我走得匆忙，后来依稀听闻白珩加入搜寻队，那个傻瓜直至回归天空都未曾停下脚步。” 丹恒闻言沉默下去，他确实不知道这些，在丹枫混乱的记忆里关于‘倏忽之乱’最清晰的是令巨狼将他叼走的身影。 景云隐瞒关于‘饮月之乱’的占卜结果他能理解，这种事一旦被天纵君亲口说出，即使只是虚无缥缈的梦，饮月君与持明的处境都会变得艰难，可为破局选择自己阵亡……丹恒想不通祂为何如此落棋，这实在是下下策，不说祂与丹枫也是挚友，光是‘帝弓义子’的死亡就足以令联盟高层人心惶惶，祂为何肯定此举可以阻止‘饮月之乱’……难道真如镜流所说，是因为“不死之身”？ 镜流不想听丹恒的回答：“不必回应我，答案已经不重要了。饮月，我要送走这艘星槎了。” 她走向星槎，将一只玉壶放入其中，“我带来了你的酒壶……白珩。这原本是那人为你雕琢的赠物，可他没能亲手送出。” “对不起，直到最近我才找回了它。也只有把它送回你身边，我的梦魇才能平息片刻。而你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到，哪怕为此要斩落天上的星星，我也绝不毁诺。” 镜流看向那艘自行驶向玉界门的星槎，凡人挣扎求存，孤注一掷只为寻求些许生机，而造成这些苦难的星神，甚至不需亲自出手，便可将一切压回原轨。 她长长叹出口气：“走吧，接下来，我们去工造司。” 第39章 拗口的名字 与此同时，鳞渊境内。 异邦行商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景色，从此处望去依稀可以看见远方的龙形木瘤，即使宫殿只余残垣断壁也可看出昔日的壮丽…… “只是……我身为嫌犯，理应披枷戴械，在幽囚狱中受审。将军将我带入此地，”他轻笑一声，“真的合适吗？” “幽囚狱中麻烦太多，不宜再添一桩。安全起见，请你在这受审吧。” 罗刹依旧从容，他甚至还能笑出声：“安全起见……看来不是为了我的安全啊。” “星核降临，建木苏生。天舶司的接渡使遭人偷梁换柱，真身则是毁灭的令使。依照天舶司的追查，你随商队来到罗浮，停驻数日，却未与任何人有贸易来往。本该离去之日，又恰逢孽灾爆发。你趁乱潜入幽囚狱，却也无所作为。如今又宣传自己要为这场星核灾变负责，伏罪自首。” “奇怪，奇怪，”景元轻轻摇头，“阁下的行为可真令人捉摸不透。” “我身为行商，受人所托运送‘信物’，并不知晓背后的隐情。踏入幽囚狱确有所图，原以为罗浮并没有我索求之物。而认罪伏法，则是畏惧惩罚。银河虽大，我区区一介行商，想必逃不过整个联盟的追捕。” “区区一介行商？”景元想起另一位商人，他们怎么都用行商做假身份，“罗刹先生说笑了。你在哀荣堡所行之事，在面纱星域遗留的种种过往，需要我一一细述吗？” “还是说，你需要我道出那个拗口的名字？” 罗刹知晓联盟的实力，对自己的过去已被摸清并不感到惊讶：“哦，‘神策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彼此彼此，所幸我预先做了些功课，不然今日这场对谈可要冷场了。” 对方主动潜入幽囚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景元就明白他必定另有所图，加上在景云要将他们押到虚陵交给元帅时二人太过配合，他便发现蹊跷：这两人想将罗浮作为前往虚陵的跳板。 罗刹并不担心景元打破他们的计划，他语气松快：“既然将军觉得事有蹊跷，那是要替我辩护，洗脱‘星核嫌犯’的疑罪？” “此事由不得我。事关颠覆联盟的重罪，依照法度，你当被押入虚陵仙舟，接受十王司和七天将的联席审判，并施以永罚。” 这才是让景元赞叹的妙手，谁能想到他们将星核带入罗浮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认罪前往虚陵受审，景云之前说的‘为帝弓拓展命途’也非主要目的。即使自己现在已经看出关键，联盟法度不容更改，若不是爻光出手，怕是难寻破局之法。 “不过嘛……眼下的一时片刻，阁下还有机会享受鳞渊境的美景，这将是你最后能见到的罗浮景象。” 聊到这，罗刹已经明白自己被带出幽囚狱并非为安全问题，而是景元想单独谈些避人耳目的问题，关于那个他一直避而不谈的人。 “我听她说过，数百年前‘云上五骁’曾在这儿相聚宴饮。令师镜流的绝世剑技，饮月君丹枫的云吟奇术，飞行士白珩驾驶星槎的技巧，辅以朱明巧匠应星所锻造的神兵利器，还有将军的智策运筹……” “五位追魔扫秽，留下诸多令人神往的传奇，甚至连帝弓最宠爱的令使也不能及。可惜，事无长久。最终，‘云上五骁’还是四分五裂，彼此陌路。” 旧事重提，景元也无法维持嘴角的微笑，罗刹说的话让他想到眼下发生的事。 “不会说话就闭嘴，奥托。” 两人转身看向打断这场谈话的人，来者与景元相貌相似，正是景云，祂身后跟着两位云骑士卒，只二人未拿武器，一人拿着个食盒，另一人拎着几个购物袋。 “你应该说，幺儿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幺儿？那是谁？别是我想得那位吧。景云口出惊人，让景元想把祂嘴缝上。 罗刹虽然惊讶，但他非仙舟人，并没有景元那么大的反应。他虽然听镜流说过云的事，但具体并不清楚，只知他疑似景云前世，是帝弓养父，且与诸多星神相识。这样的人如今凭借景云的身体重回阳世，也不知会对计划造成怎样的影响。 “身为三劫亲历者，天纵将军必然见识过寰宇诸界遭受寿瘟荼毒的惨状。那些生灵或化作不死魔物，或沦为献祭丰饶的羔羊。” “将军认为，该如何平息这一浩劫？” 罗刹关注着景云的表情，他不确定对方的利益与联盟是否一致……倘若能得到他的支持，计划甚至不需要去往虚陵。 景云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什么？我可不是幺儿那个傻瓜，吃力不讨好的活才不干呢。” 景元不想把祂的嘴缝起来了，他现在想给景云灌瓶哑药，话不能这么说啊！ 景云的回答超出罗刹的预料，这位大人不在乎‘巡猎’与‘丰饶’的战争。好在那个回答只能代表祂个人的态度，自己的话还能圆回来，“帝弓巡猎，云骑景从，不计牺牲讨魔守正，确实令人敬佩，可惜……却不免狭隘。正如我的力量来自‘丰饶’，立场却与联盟一致——宇宙间要置药师于死地的，并非只有‘巡猎’一方势力。” “苦于短生的顽疾，向往永生的良药，这是智慧生物的常情。要断绝这些念想，就像要杀死一位星神，荒诞不堪，几近笑谈。所以要彻底斩断药师的诅咒，便得从根源上另寻他法。” 景云不同意他的说法：“生命是万界给‘时运’的答案，死亡是它回应的仁慈。死亡无法逃避，对星神亦同理。药师的祝福最多只能令形体不灭，死亡会以另一种形式降临。 杀死一位星神，平息一场浩劫并不荒诞，端看你们选用何法。” 看到景云似乎对计划提起兴趣，罗刹当即再进一步：“听闻将军精通算卜，在您看来我们的法子如何？” “这话你该问天将们，我尚有盘残棋未了，此时有心也无力……此番前来，是听闻旧友作别，来此布置场地。” 景云手上的事情还没收尾，自然不想掺和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况且秋后算账还没开始，现在自然是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镜流的计划无论成功与否，对现在树海间的平衡都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成功，会有新的浩劫代替丰饶民；失败，海里多些养料。 幺儿的家底有自己看着，不会有多大损失。左右于祂都有利，又何必再劳心劳力。 祂轻叹一口气，“‘时运’那里的账，我还没还完呢~” 景云明确表明自己无意参与，罗刹只能收手：“看来下一步棋……要在虚陵落子了。” 果真如景元所料，认罪伏法只是手段，直面六将军乃至元帅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联盟法度，不容更改，此事由不得自己。 猜测得到证实，景元不得不赞叹：“漂亮，漂亮，这步棋，下得精彩。” “你真的变了，景元，”低沉的男声插入三人的谈话，昭示着另一位不速之客到来，“如今的你，竟会承认自己棋差一着。” 伏笔： 景云不在乎‘巡猎’与‘丰饶’的战争。 药师无法赐下真正的不死，而景云是不死之身。 镜流的计划不会影响树海间的平衡。成功，会有新的浩劫代替丰饶民；失败，海里多些养料。 联系《睡前故事》伏笔：命途与星神的作用 左右于祂都有利，又何必再劳心劳力。 这个平衡现在是景云在维持 幺儿的家底：仙舟联盟（老父亲一直在给儿子攒家底《番外：五骁时代1》） 第40章 人五代三 刃的状态比昨晚好太多，景云在视线范围内也没有犯病。之前不记得景云还能和他拌嘴，如今什么都想起来的祂在刃面前有些拘谨，心中是止不住的愧疚。 刃不知景云心中所想，他更好奇景云竟然会让景元在自己面前承认技不如人，“不掀棋盘了，小子？” 这事景元知道原因：“镜流下的棋，他哪敢啊。” 此话不假，刃还记得景云自小就怵镜流，从不敢主动招惹前代剑首。 据卡芙卡的说法，景云虽然打乱了艾利欧的剧本，但他想要的未来似乎与星核猎手想要的一致，表现出合作的意向。而且他给自己的药…… 刃掏出一个已经空了的小瓷瓶，正是昨夜对方经由卡芙卡转交给他的。 景云被他展现出的信任感动：“真喝了……不怕是毒药？” 刃轻笑一声，打破祂的幻想：“那岂不是更好。” 有病的家伙我不一般见识，这样宽慰自己的景云被刃接下来的话彻底整懵。 “为什么我喝下后依旧无法死去？” 景云耐心解释：“福图纳认为在交易中献出永存的肉体换取神智的那一方需活满千年才算公平，所以你的死亡会在百年后降临。 灵泉能治愈魔阴身不假，只在死亡到来前，签约者就算跳入恒星的劫火也不得解脱，这是曾妄求永生的惩罚。” 德威来信刃刚刚去寻白露问诊，关于灵泉的大部分事白露已经告诉这位病患，至于那些不值一提的副作用她并不知道。 罗刹敏锐地发现关键信息【时运】星神，联盟为了消除魔阴身与祂进行交易，可自己都明白的事情，他们没理由不知道。已经在药师身上栽过的仙舟为什么还会去寻求【时运】的帮助。 仙舟在自己的计划里至关重要，罗刹不会放任意外的发生，“恕我多嘴，将军可知茨冈尼亚发生的事？” 景云不喜欢他的那张脸，语气瞬间冷下来：“知道，他们用未来交换现在，是场合理的交易。” “将军既清楚祂的每份馈赠均有代价，依旧……” “债多不压身，”景云一点都不慌，“欠钱的要出事急得是债主。” 祂对星神的态度让罗刹陷入沉默，对星神毫无畏惧之心，多强的实力才能支撑如此傲气，自己曾经认为与帝弓的关系是景云最大的依仗，如今看来怕不止于此……加上在旅行中听过的关于神秘筑墙者的传闻，他缓缓开口，说出心中猜测：“将军应该不是巡猎令使吧？” “确实聪慧，”即使罗刹是因为没有那些景云一贯‘恃宠而骄’的刻板印象才看清本质，但如此大胆也值得赞扬，“令使的力量最初储存在神矢中，后为方便使用移入帝弓所赠长弓，我并不是任何星神的令使，只是驱使着拥有令使力量的威灵。” 景云肯定了罗刹的猜测，顺带着否定了他没问出口的猜想。 “至于你想知道的底牌，阁下不是看过景云的日记？” 虽然藏着‘希望镜流能看在那些处心积虑的没用计划上少恨些自己’的私心，但被人看到日记真的很羞耻，所以祂直接抛出这个消息扰乱罗刹的心态。 罗刹快速回忆那本日记的内容，首先排除商会，其次也不是【巡猎】，是梦卜还是不死之身？前者似乎与命运有关，后者可能指向【丰饶】……不，认真想来，来自星神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持对方轻视星神。 他还未想出关键，便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头看去，以镜流为首的三人向他们走来，看来审讯时间结束了。他向镜流点头示意，景元已经知晓他们的计划，至于那些超出计划的收获……日记有复制本，他定能从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镜流要求道：“将这个男人先带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 景云看向景元，后者点头表示同意。 “我在码头等你们，”景云示意自己身后的云骑将东西留下，“既是告别，如何能缺美酒。 祂将购物袋交给刃：“里面是给你准备的衣服，虽然时间紧只来得及购置成衣，如果你体型没变，应该是合身的。还有给艾利欧准备的鱼油和维生素，请转告他注意用眼健康。我先走一步。” 祂正要带着罗刹离开，却被镜流拦下。 “景云，你留下。” 五骁互相告别，景云认为自己这个外人不该打扰，自己的行为让五骁的结局更加令人唏嘘，实在不应继续留在此处。 祂故作玩笑道：“你打了彦卿可就不能打我咯。” “师叔！” 只有彦卿对景云的话语做出回应，即使男孩对景云调侃自己的失败感到不满，还是接替祂带人将罗刹押下去。 景云的反应在镜流看来与不打自招无异，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她没心力对‘面前的景云是谁’这个问题刨根问底，也不想搭理祂时不时的抽风。 “这样，人便到齐了。没想到阔别数百年后，‘云上五骁’还能再度聚首。如果我所记不差，七百年前，我们五人便是在这儿立下承诺，无论间关迢迢，都要相聚在此共饮一杯。” “可惜鳞渊空悬，世事蓬转。我们五人有的在世重生，有的求死不能，有的人沦为罪囚，而有的人……再也没法赴约了。彼此情谊也荡然无存。” “很快我将负枷受审，此去一别，也许是永别。所以我要在离开之前发出邀请，邀请各位在这初聚之地道别。”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 “祸首饮月，一意孤行，擅行化龙妙法起死回生，变化形骸，酿致大祸，有辱战士哀荣。” “从凶应星，狂悖傲慢，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妄为，终至堕为不死孽物。” “而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袍，背弃盟谊。” 往事被如此直白提起，在场的人心情复杂，无一人发现从食盒里溢出的一缕白烟，除了始作俑者景云，祂蹲下身将食盒打开，借助拿酒的动作帮助白烟从中迅速漫出。 烟雾快速聚集，萦绕出人形，淡紫的狐耳，蓬松的尾巴，还有…… “你们聚会竟然不通知我！”少女的声音充满活力，她指责朋友们抛下自己的恶行。 “白珩……”镜流不可思议的看向雾气构成的狐女，她看向那个尚在冒出白烟的食盒，顿时明白是谁在搞鬼。 她愤怒地凝聚冰剑指向景云：“你干了什么！” “五骁的告别自然要五人齐聚，”景云将酒倒入左手中的酒杯，“这是从过去引来的投影，我没打扰她的安眠。” 祂将酒杯递向镜流，“符纸即将燃尽，饮一杯再上路吧。” 冰剑消散，镜流走近几步接过酒杯，景云将剩下的酒杯交给其他人时他们也没拒绝，唯有白珩，白烟凝成的躯体无法触物，所以景云拿着最后一个酒杯站在她身边。 狐女看向杯中清冽的白酒，惊讶道：“你会喝酒了！景云也长大啦~” “为什么长大的标志是这个？”祂笑着吐槽，“白珩姐，你来说祝酒词。” “真过分，让没酒喝的来说，”白珩环顾四周，这次聚会好友们的表情都有些莫名的肃穆，“大家都笑一笑嘛，喝酒怎么能不开心呢！干杯！” “干杯。” 酒杯发出相撞的脆响，几人一饮而尽，景云则是把杯中酒倒在白珩面前的地上。 “太浪费……景云，你回来啦。”这句话不对，四人诧异地看向身旁的投影，烟雾已经变得稀薄，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白珩面带笑意，但眼角似有泪水。 “没想到五骁的故事结束后，还有再聚的一天，我真的很开心。” “再饮一杯酒吧，英雄的故事当以酒作结。” 镜流有些失态地向她靠近，又停下脚步。想说的话太多，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酒壶在五人间传递，众人沉默着再次举起酒杯，白珩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在她看来，即使是告别也不该如此沉闷。 “敬过去的情谊，干杯！” 景云将酒水倒下，饮月之乱后的白珩…祂还是头一次见，可惜只是投影。但祂不会点破这个美妙的误会，即使是假的，应该也算体面的告别。 伏笔： 茨冈尼亚用未来交换现在， 景云（云）不是任何星神令使，位格更高 送艾利欧鱼油（不掉毛）和维生素，让刃转告他注意用眼健康。 艾利欧的眼睛看见命运的可能，它又在写剧本。 艾利欧的剧本出了大问题，得重新写。景云暗示刃事情和祂有关。 从过去引来的投影+符纸即将燃尽＝引路符（第一卷第15章，景云射碎星核得到的禁地奖励） 第41章 掀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盒中还残有引路符的灰烬，可那些构成白珩的烟已经消散。 “即使有酒也掩盖不了苦涩，这样的聚会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景云的小动作只是让这场告别不再那么悲凉，无法改变故事的基调，但五骁能如此作别，已经比她最初的预料好太多。 “景云，我知道你不愿向命运低头，”她好心地给予宽慰，“不必过分苛责自己，作为凡人你已经尽力。不死身不是你必须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理由，即使云的不死身来自【丰饶】也没关系，你不是他。” 镜流仇视药师和丰饶民，但对使用丰饶之力却与丰饶为敌的人，她会公正地看待。 “猜错了，”景云苦笑道，“我的不死身与祂没关系，药师抹去了云肉身的苦痛——所以我没有痛觉，此身的天缺才是丰饶的祝福。” 出乎意料的回答，镜流认真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仿佛今天才认识祂，她清晰地意识到那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成立，虽然不知云经历了什么才成为景云，但如此一来联盟的隐患又少去一个。 “该是送我启程去虚陵的时候了。” 镜流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去受审，而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出征。 “联盟法度，不容更改……”景元状似无奈地叹气，“可惜，你们的下一站并非虚陵而是玉阙。我将此事呈报元帅，怎料那位‘戎韬将军’颇感兴趣，竟中道拦阻，设下‘十方光映法界’，想先一步会会二位。” 镜流轻笑一声，“这点上你们兄弟还真像，总想挣扎着打破别人的布局。” “但是你我也好，云骑也罢，帝弓的将军们……都不过是神明弈局里的棋子，我已厌倦了走在被预设的命途之上。” “听这话，你想开辟一条命途，”景云抱臂看着她，“此事没有捷径可走，需要过来人的建议吗？” “不必，”景云可能问谁镜流一清二楚，“结局不会改变，我终会站在胜利的那一方。” 景元正色承诺：“那么这局对弈，我会奉陪到底。” 景云也承诺道：“我会给哥哥兜底。” 聚会已经结束，镜流也该回到幽囚狱，景元正要带她离开却被刃拦住。 “等等！镜流，在你离开之前，你还欠我一份报酬。” “她做不到，”景云出声制止他们强拆鳞渊境，“你要是可以撕毁交易，提前拥抱死亡，那【时运】也太没面子了。” “其他事我不管，你们要敢在景元面前打起来，无论是镜流的布局还是艾利欧的，我现在全给你们掀了！” 丹恒闻言震惊地看向景云，他知道景云的真身，星神能当到这份上，祂真的会在意面子？ 镜流没理刃径直离开，景云有没有能力撕毁艾利欧的剧本她不清楚，但若他压着，联盟必然不会同意自己的计划。 景元看着镜流远去的背影对丹恒感叹：“她走了。对新生的你来说，这一切也许看起来像一出拙劣的表演一样。老朋友们刀兵相见，阿云要用那样的法子才能阻止。” 丹恒问出这一路走来的困惑：“我该为丹枫的作为负责吗？” 这个问题景元不知道答案:“我们是谁这个问题，从来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回答。即便因为龙师的操弄，你从未有过真正的轮回蜕生……” “我要走了。”丹恒告别。 “我想你也该离开了。” 今天经历的太多，饶是景元也无力维持一贯的笑容。 丹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向正在和彦卿聊天的景云，祂看起来还好，或者说，这些事真的能影响到祂吗？短信提示音打断他的思考，是穹和三月七，他们在资料室没找到自己，为此十分担心，来自朋友的关心让他心情明媚些许。 景云注意到丹恒的视线，祂结束与彦卿的交谈，来到丹恒面前，“要回列车了？我正好要去星槎海接洗完澡的咪咪，一起？” 丹恒接受同行邀请，他还有事要问景云。 街道喧闹，景云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点心和小玩意，丹恒观察着祂的行为，星神果真没有多少人类的情感。 “好友反目，我也很伤心，”景云将刚买的仙人快乐茶塞进丹恒手里，“可命运就是这样无情。 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你可以提出自己的疑问。” 丹恒沉思片刻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死亡可以阻止饮月之乱？” 他没看过日记，但从这些天得到的情报已经大致拼凑出当年的真相：景云通过梦卜知晓‘倏忽之乱’和‘饮月之乱’，祂隐瞒了后者并决定独自解决，解决方法便是代替白珩死亡。 丹枫与应星无法接受好友的离去，动用化龙妙法复活挚友，但他们失败了。复生的是条大肆破坏的孽龙，景云射出的光矢从天而降杀死孽龙，此后丹枫被判蜕鳞之刑，应星堕为不死孽物，镜流身犯魔阴，白珩离开罗浮搜寻景云踪迹…… 五骁云散。那条孽龙死后竟蜕鳞结卵，成为一位新生的持明——白露。 景云的牺牲好像什么都没改变，祂如今执掌【时运】，回到过去改变命运应该不难，为何五骁依旧是那样的结局？ “即使自诩为【时运】的主人，在真正的时间与命运面前，我也只是位徒劳挣扎的可怜人。” 景云回答他未问出口的问题，“原计划可是很厉害的。我从岚和浮黎处得知云是不死的，此事为真，饮月之乱的导火索便不复存在；此事为假，我没有步离人血统，即使有残骸被他们转为持明，也只是颗正常的蛋。 依据巧巧所说，持明也是被化龙妙法转变成龙裔的，白露的诞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左右都是赢，要不是那个混蛋替换血液，这个计划简直完美无缺。” ‘混蛋’……丹恒敏锐地抓住这个重点，“是哪位星神干预此事？” “它就希望我这么想，那是比星神更古老的存在，”景云吸口快乐茶，“此仇已了，还好我脑回路不似常人。” 说起这个祂无比庆幸，自己挣脱果实的计划时，它的表情应该很精彩，可惜在光影的脸上自己看不出。 “等我处理完加急事务会带白露拜访列车，列车长应该不会拒绝‘最棒的无名客’的请求吧？” “你果然就是他。” 猜想被验证，丹恒却一点也无法为帕姆高兴，对方明显会将列车组卷进危险的事情里。 “我登上列车的原因和你一样，无处可去。列车不问乘客的过去，也不干预他们未来的选择，是不错的归宿，对吧？” “放宽心，此仇已了。我可是踩着它登上神位的。” 前面的观点丹恒认同，景云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星神的隐秘他不能探究，只要不会威胁到列车组，列车的护卫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景云在一家传来阵阵狮吼的宠物店前停下脚步，“我到了，”祂将刚刚买的东西都塞给丹恒，“帮我带给帕姆。” 里面的店员透过窗户看见景云，仿佛看到救星降临。 她跑来推开门求救：“将军，您的狮子不愿意吹毛。” “交给我。”景云跟着她一边往里走去一边将常服的袖子拎起。 丹恒拿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离开，还没走出多远，狮吼声变为店员的尖叫：“将军，您别这样，它会难受的！” “它的嘴不能绑！！” 伏笔： 此身的天缺才是丰饶的祝福。 药师祝福的是云，景云也没有痛感→他们就是一人 镜流想开辟一条命途，景云说：需要过来人的建议吗？ 祂也是过来人 替换血液的混蛋比星神更古老： 出场比星神古老的总共就三个：虚数意志（光影）量子海意志（景云）世界意志（活着光影的话里） 混蛋希望景云认为事情是星神干的：《睡前故事》树之子恼怒星神的诞生，又杀不杀祂们，想借海之子（景云）的手 混蛋是谁很明确 此仇已了。景云踩着它登上神位：批命才说了一半，第五章《觅归途》后面还有一段没说 第42章 番外小甜饼 初阵 出征在外，不比家中，纵是天纵君也得保持统一着装，未被授予军职的吉祥物可没特殊着装的权力。云骑军装经历千年发展，轻便舒适自是不必多说，可惜不耐脏。 景云看向仍在军帐角落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怎么瞧都已经没法救。这才结束第一轮战斗，带得衣服够穿吗？还是去找司库？ 他尚在纠结，守在门外的侍卫通报龙尊大人与百冶大人来访。 丹枫？不知道云吟术能不能帮上忙。 “丹枫哥~”景云开心地转身打算求龙尊大人屈尊降贵帮帮忙，可丹枫铁青的脸色让他直觉大事不好，“咱们的饮月君这是怎么了？” 此言一出，丹枫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我就说这小子肯定认为自己没错，”应星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你还指望他反审。” 景云不解地看向二人，我做错什么啦？为什么要反审？ 不是他自负，在他看来自己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生擒巢父、斩杀大夷离堇、击落兽舰，初阵便取得如此功绩，完全可以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家伙闭嘴。‘天纵君’的名号带着嘲讽又如何，自己会用战功证明帝弓没看走眼。 想到这，少年骄傲地挺起胸膛等待来自友人的夸赞。 应星看到他这副模样便知这小家伙非但没认清错误还引以为荣呢，“天纵君不愧为云骑表率，就是这表率是不是冲得太前了点？” 景云初上战场，要快速积累军功服众是不假，可‘帝弓义子’的安危也同样重要，总不能司命大人前脚刚托付，后脚人就出事了，这让联盟如何自处？ 此次随曜青出征，迁风将军甚至安排罗浮、曜青两位剑首一同周护景云的安全，偏这小子追捕巢父，竟把两位剑首都甩在身后，也不怕被步离人围困。 这事是不对，可景云依旧死鸭子嘴硬：“过程不重要，结果好便可。” 这话让应星的脸色也黑下来，既然景云自己都说了过程不重要，应星觉得自己和丹枫也没必要心慈手软，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便上前扒景云衣服检查伤势。 “干什么！别扒！伤已经好了！” 景云虽然嘴上制止，身体却乖乖的配合，他可不想一天损失两件衣服，再加上丹枫他们也是担心自己，景云理亏。 丹枫仔细检查景云的身体，除了新愈合的伤口处皮肤更白嫩些，他身上再无不妥，这再生能力比丰饶孽物都强，要不是景云打生下来便一直在腾骁眼皮子底下，或许真有人会异想天开地猜测他和寿瘟祸祖有些关系。 景云冲杀时间太久，抵御狼毒的丹药效果维持不了那么长，虽然他目前精神正常，但保守起见，丹枫还是开了副安神药。 “早晚服药，空腹服用。” 他在药箱里翻找药丸，景元恰巧拿着从司库处领的新衣回到帐中，看到帐中情形，当即明白丹枫刚给景云检查完身体。 “阿云，迁风将军让你在检查完成后去主帐。” 景元把衣服放到桌上，拉住急匆匆要出门的景云，提醒道：“师傅正与将军商量军务。迁风将军估计要问你威灵的事。” 景云都快感动哭了，这才是亲兄弟啊，时刻不忘为自己通风报信。 “威灵的事情我说过很多次啦，是他们不听。” 景云之前已经上报过此事，所以他根本不在意。 丹枫思索良久，才不确定地开口：“你说过？” 景云叹口气，无奈提醒：“想养宠物，养点蓝毛狼，能懂人话有灵性，三餐自理不操心，还会打架……结果你们和腾骁将军都不准。” 应星冷哼一声：“说得和要养步离人似的。” 这形容，没看到那些威灵前他们还以为景云是想养步离人玩，结果是在暗戳戳提威灵的事。那小子之前都过爬建木了，他一提这件事，他们自然便想到最离谱的可能，将军严词拒绝，为了打消景云这个念头，甚至让镜流带他去幽囚狱近距离观察步离人。 “我可没那么任性，”景云不满地哼哼，可说起步离人，“哥哥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巢父吗？” 他已经等不及看到景元惊讶的表情了。 “我已经看过了，真想不到阿云竟然把那个大家伙活捉回来。好多弟兄们都在那围观呢。” “真的！那我去看看。”少年语气欢快，他迫不及待去欣赏自己引发的盛况。 帐中三人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心中一阵难言，这个傻子被亲哥算计都没看出来。 丹枫问景元：“这么坑他真的好嘛？” 景云怵镜流，现在自然会避着她，可将军召他去主帐问话，他却先去看俘虏，迁风或许不会在意，镜流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加上之前的事，景云估计要完。 “阿云干的事情太危险了，这次当然得吃点教训。” …… 巢父怎么可能被放在大庭广众下展览，别的先且不论，光是狼毒就十分难处理。 景云没看到自己的战利品，带着护卫在关押俘虏的营地里乱逛，他在考虑要不要去找那些被解救的小狐狸玩，虽然他们戒心很重，但因为害怕缩成一团的狐狸球真的好可爱！ 透明的牢笼中装着一只只步离人俘虏，景云的目光被其中最大的那个吸引，他原以为自己终于找到目标，走近却发现里面关押的是群步离人幼崽。 虽然没有成年步离人那样夸张的肌肉，这些幼崽也不符合景云的审美，毛发粗糙，嘴筒过长，而且那股腥臭味，隔着笼子都往鼻子里钻。 他们怎么以为我要养这东西？ 景云嫌弃的表情太明显，牢笼里的囚犯自然注意到这位小云骑。 “收起你的表情，妖弓信徒！” 其中最强壮的幼崽站起身直面景云，即使沦为阶下囚，他也不肯被如此折辱。 景云身后的护卫呵斥：“不可对天纵君无礼！” “天纵？就是你残杀我的族人！” 幼崽的眼中充满恨意，巨狼在他面前撕碎血肉，但狼的主人没有对他动手，而是轻蔑一笑便向远方追去。他一定要逃出去，淬炼自己的利爪，用血洗清这份屈辱。 到底谁会养这么不懂礼貌的宠物啊，我还不如养只小狐狸。 景云平静的看着里面瞎嚷嚷的幼崽，他突然想到步离人会养狐人当战奴……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呢？ “这让我怎么说呢……你是没有了族人，但你还有我啊？我完全可以当你人生的引导者，不是吗？就像你们培养战奴一样……啊！苯狗，放我下来！”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护卫还来不及反应，景云便被巨狼叼起。 威灵脱离掌控自己行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比景云之前的发言更令人震惊，两人赶忙追上去，好在巨狼将景云叼到主帐前便放下，没伤害自己的主人。 一路走来引起的轰动自然已经有人禀报给将军，景云刚脚踏实地便看见一脸难言的迁风和黑沉着脸的镜流…… “景云，进来，”镜流语气冰冷，“我们有话问你。” 景云不畏惧帝弓，岚再气也不会打他，可镜流不一样啊，她真下手！他本能想跑，但巨狼抬爪轻推他后背，堵住他的退路。 迁风奇怪得看向景云身后的巨狼，是错觉吗？她好像从这尊威灵的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 第43章 卧龙凤雏 工作不会因为打工人心情不佳消失，即便这位打工人是位高权重的将军。 景元正与青镞核对即将派遣到苍城的第二批支援队名单，这事难办，派得人多了，配合曜青征伐的部队一时半会无法抽调回来，罗浮自己都缺人手；派得人少了，苍城现在情况糟糕，麻烦可不少……最好的法子是精简人手，派出高端战力。 可现在离开对罗浮没影响的高端战力——那不是给人家添乱嘛。 景元把脑海中的选项划去，他看向手中经过几番删减最终敲定的名单，“就按这份，通知名单上的人员明日午时出发。” 接着拿起晴霓送来的公文，是天舶司准备的第二批飞行士与救援物资名单。 晴霓等着收到回复后汇报另一件事，这个差事可是她主动争取来的，自然要办好，向母亲证明自己的能力。 正当景元放下文书打算听取天舶司对于违禁物品流入罗浮的调查报告时，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门口直直向他冲来，跃过桌案，扑入怀中。 “咪咪？”景元抚摸着埋在自己怀里的狮子头，“怎么委屈了？” 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不过是出去洗个澡，景元细细打量白狮，毛色正常，阿云应该没做什么呀。 景云看着那头自己刚松开牵引绳便逃到景元身边求安慰的狮子略感无语，白长这么大体格，连洗澡都怕。 “你把这狮子养废了，吹个风都害怕，害我预约的绝育只能取消。” 听到‘绝育’的咪咪浑身一抖，更加拼命往景元怀中挤。 景元立刻明白其中蹊跷，咪咪通人性，怕是听懂了洗完澡后要被绝育，在自救呢。 景元当然要救自己的猫，当即道：“咪咪还小，绝育就不必了。正好你回来，一起听听天舶司的调查报告。” 听什么呀，那些化外民根本就不是走玉界门进来的，天舶司能查到东西才不正常，还得把脏水泼药王秘传身上去。 这样想着的景云慢悠悠踱到景元身边，晴霓等他站定才开始汇报。 “地衡司查出蓝星化外民均是在建木生发当日开始在罗浮活动，在此之前天舶司已经关闭玉界门。 玉界门关闭后唯一入境罗浮且没有进行入境检查的便是星穹列车。天舶司没有怀疑罗浮誓助盟友的意思，只是列车此行搭载的临时乘客出现了和那些蓝星人一样的症状…… 但根据机巧鸟拍摄的监控，临时乘客虽没有全员参与列车组行动，可除了金弘文，其余均未与那些化外民有过任何接触。而持有违禁药的化外民中，只一人供出持有的药物来自金弘文，其他人手上的来源还未查清。” 这也是事情奇怪的地方，那些化外民手中的药物虽然种类繁多，却都是因对身体损伤太大，早就被淘汰的……这些药物同时出现在罗浮，由来自相同地方的人持有，来源极可能是同一个。偏偏除了金弘文再查不到这些人之间的交集。 天舶司确实有能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接近真相……可惜，过于离谱的真相即使摆上明面，也没人会信。 “蓝星化外民坚称他们被选中参与‘国运禁地’，是被传送到罗浮，甚至妄言景云将军也是参与者，此等低劣挑唆之语，可见其背后定有人授意！ 药王秘传有诱拐短生种试药的恶行，地衡司认为药王秘传必定参与此事，天舶司也是此意。” 命运啊，就是爱开玩笑。景云心情微妙，一个用来平账的棋子，竟还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啊，还能用他坑死十王，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化外民在幽囚狱内失踪……无能、不忠，不知十王会认下哪顶帽子。 景元看向身旁的景云，怪不得一反常态主动接手这个工作，事情原来有他一份力。 他一边安抚咪咪一边下令：“药王秘传事务已由十王司接手，此事按例转为十王司负责，天舶司、地衡司全力协助。” 晴霓接到命令后便启程返回天舶司，景元则带着景云去书房‘问罪’。 刚进书房景云便爽快认错：“我有错，人是我带来的，可不是我选的！这事我会处理好的，绝不留后患。” 曾经的祂实在是想象力太过匮乏，没想到还有比仙舟更加人才济济的星球，八十多亿里面随机抽几百人，能有这么多卧龙凤雏！ 景云现在身份特殊，不能有污点，这件事只能再苦一苦药王秘传。 景元得祂保证，便转而提起另一件急事：“今日三月七小姐借用穷观阵，卜寻过去未果。闲露天君的力量真没对穷观阵造成影响？” 仙舟航路可还指着它占算，若穷观阵失灵，罗浮恐怕要停摆。 景云赶紧撇清关系：“没有，那是流光忆庭搞的鬼，不会对穷观阵造成影响。那三小只都和星神有关系，他们的事你别往深了掺和。” 说起太卜司，景云想起自己曾私下提点过符玄司内斗争太重，延误正事，酿致大祸。罗浮现在重点处理丹鼎司，但太卜司和天舶司也是迟早的事，最好自己先一步处理展示态度。 如今符玄清查司部，又遇上穷观阵‘失灵’……她还忙得过来吗？ 伏笔： 离开对罗浮没影响的高端战力—景云 景元知道禁地开拓者是景云带来的，所以地衡司与天泊司查不到药物源头与他们进入罗浮的办法 但事情和景云也没多少关系，蓝星是真正的异世界，景云没有任何力量。祂根本没法知道那些化外民带了什么 第44章 所图甚大 “你到底还瞒了多少事没说？好歹给我透点风声啊，例如阿云要做什么？”景元坐到书桌后，示意景云坐东面临窗的椅子。 好歹一起生活了百年，景云的性子他一清二楚，摸鱼躲懒他在行，率军出征也不赖，唯独不耐和联盟高层玩弄权衡。吉祥物便是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互不干涉，和平共处。如今景云打破平衡，恐怕不单单是为自己解围…… “如果你不了解我，如果你是那些蠹虫的一员，那在哥哥看来，云会做什么？” 云会做什么？景元仔细回忆过往情报的描述，能与星神相识的人注定不凡，云出现在曜青前的经历已经不可考，但能见过龙祖，至少出生在虫灾前……自己拥有的情报大多是从史书中找出的零星碎片，例如他建立的丽水商会巅峰时掌控曜青与朱明的经济命脉，虽然那时候商会长已经是丽水…… 不，云当时是诈死，也就说在幕后用金钱掌控曜青与朱明的人其实是云！ 曾将两艘仙舟握在掌心的人，现在有更高的地位，在那些蠹虫看来，他所求的必与自己相同，阿云便是要他们如此认为，看来天纵将军所图甚大啊。 景云观察着他的神色，知道景元已经明了其中关键，便轻声道出自己的目的：“千年前的盟约，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联盟。” 景元闻言怔愣片刻，随即大笑起来。 谁会想到呢？ 谁敢想呢？ 那些庸蠹担心景云抢他们吃进嘴中的肉，却不知自己的好弟弟是要将桌给掀了。这招凶险，却能斩蛇七寸，此事，确实只能天纵来做。 “阿云行事总是如此，出人意料，”他止住笑声，“要是遇上什么麻烦，我这个做哥哥的，总还能帮上忙。” …… 被景云记挂的符玄正组织人手修检穷观阵，短短一周穷观阵便停转两次，还因星神的力量被扰乱过一次，若是穷观阵有所损伤，她会心疼死的。 景云前几日拜托她时只说想用阵法推演三月七过去发生了什么。而今日的预卜，得卦象涨落在坎、乾之间。穷观阵输出了解读，判词曰：‘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她便明白列车组的三位客人今日会来借用穷观阵，特在司部等待。 出乎意料的是，来者只有穹和三月七，两人还求她为丹恒占一卦，得出‘有朋远来，旧友相聚，无咎’。二人才安下心来，说难怪找不到他，原来是去见将军了。 丹恒不在场，那第三位不速之客是谁？ 卦象说要敬他，符玄不能轻举妄动，可有不速之客混入太卜司她如何能安心？于是趁三月七和穹去准备物品召来青雀，让她去加强太卜司安保。 因星核灾异前太卜司占得大凶卦象却未上报，符玄清查司部停职卜官明阅、绘星、静斋，原本她们负责的事务只能暂时由自己与青雀分担。这对青雀也是历练，总躲着摸鱼，到时本座升任将军，如何安心将太卜司交与她。 青雀并不知符玄对其寄予厚望，只当又接了桩苦差事，心中唉声叹气，面上还不能显，笑着推说自己能力有限，请符玄再指派一位卜官，自己好从旁协助…… 这哪是能力不济，不过是怕自己把事办好了，以后工作更多，青雀观察符玄的表情，在她未点破自己的小心思前抢先一步保证完成任务，逃也似的离开。符玄叹气，这么好的能力，她是不会任其白白浪费的。 罗浮太卜在检查过物品后，便让三月七站入穷观阵阵心，自己开启卜算。 推演过去的事情对穷观阵来说是小菜一碟，关键是三月七没有过去的记忆，只能通过与过去有关的物品进行推演，虽然原理上行得通，可实践毕竟与纸上谈兵不同。她们刚开始便受到干扰，穷观阵构建的场景严重失真，难道是穷观阵被闲露天君影响的后遗症？ 符玄马上否定这个猜测，这些失真情况有点古怪，它们都在劝说三月七放弃推演过去……‘干涉因素’应该是被人为操控的，它们只有一个源头，那个‘此刻不应在场却在场’的人。 随着三月七继续回忆，失真现象越来越严重，终于，那位不速之客终于展现出真容，竟是一位面部被镜子覆盖的兜帽少女！ 少女恳求道：“我是流光忆庭的信使，三月小姐，请不要继续回溯过往。” 符玄在暗中观察着一切，没想到竟是流光天君的使者参与到演算中，从内部干预穷观阵！ 且不说自己早答应过要看顾三月七，更何况自己受惠于‘遍智天君’，绝不能容忍有人设置障碍，阻挡他人探寻真相！ 她当即挺身而出，直接介入三月七的记忆世界，清除阻碍。 在击退突然出现的虚卒后，三月七的记忆世界再次变换，二人出现在车厢中。 三月七没有注意到场景的转变，犹自陷在沉思中，“刚才那人说自己是流光忆庭的信使，将军帮我调查过去的时候也被忆者干预，不会是同一人吧？流光忆庭……他们为什么要阻挠我？” 景云曾经也被干扰！符玄皱眉深思，作为同景元共事多年的同僚，她当然知道灵泉是景云和闲露天君交易而来。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符玄理解景云的做法，也感激他愿意暗中点拨自己穷观阵并无大碍，可这次将军又没有提前明说，他应该没有和流光忆庭有什么交易吧？ 不对，若真有什么交易，他便不会拜托自己帮助三月七。 符玄环顾四周，她们身处车厢中，“这里就是星穹列车了吧？看起来，你快要回溯到自己所经历的源头了。到那时候，大衍穷观阵就可以开始演算了。你还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吗？” 三月七回答：“他们当时……把封住我的冰块放在了如今我住的客厢里。” “那就穿过这节列车找到你的房间吧。”符玄一锤定音。 伏笔： “千年前的盟约，已经不适合现在的联盟。” 景云真正要做的不是处理持明和十王司，而是重订盟约 第45章 列车组的结局 和恐怖电影里的鬼打墙一样，三月七打开门却回到起点，因为看到的场景是自己刚被找到时朋友们对自己的担心，所以她并不害怕，而且耳边还有声音说：“不要回头，继续向前走。” “干扰你的人始终在阻挠你前进……” 在第五次回到起点后，符玄建议，“也许‘后退’才能找到你的过去。” 二人马上往回走，这次不再有干扰，她们顺利找到那间客厢。 站在门口的三月七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话：“‘不要回头，继续向前走。’我完全明白了，只要和干扰者反着来，就能找到出路。真不愧是我。” 符玄提醒：“在你打开这扇门的同时，穷观阵也会开始对你的过去进行演算。准备好了的话，就开始吧。” 三月七闭上眼触碰房门，等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惊讶与害羞，“呃……这怎么是我的房间呀……我都没来得及收拾，让你看笑话了。” 符玄环顾三月七的房间，粉红色调，温暖舒适确实符合自己对三月七的印象，只中间有块格格不入的渐变色晶体。 她问：“这是你的房间？房间中间的那块……冰？也是你房间原本就有的摆设吗？” 三月七惊讶道：“冰？”她的房间里没有冰啊。 符玄领三月七走到冰晶前，她是不能容忍有人阻挠三月七探寻真相，可三月七的过去如果是因为太过痛苦而被遗忘……她得再确认一次：“这大概就是‘异物’了……看起来，我们的探索之旅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本座最后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探索自己失去的过去吗？” 三月七表情坚定地点头：“嗯……我确定。” 她伸手触碰六相冰，符玄也开始运行穷观阵进行演算。 变故突生，在太卜司操作穷观阵的符玄发现自己竟然观测不到三月七，这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她焦急地寻找解决方法，停转穷观阵是可以将三月七强行拉出，可会对双方造成一定损伤，而且她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最后她选择按卜算走，‘敬之终吉’那位信使对三月七并无恶意，自己贸然介入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风险。 符玄正打算重新进行观测尝试时，原本运行正常的穷观阵突然停转，三月七也被弹了出来。 “好难受……”三月七感觉自己脑子晕乎乎的，“符玄小姐，怎么突然就中断了推演？” 她扶额低头，有些恶心，像在游乐园玩了两轮大转盘。 穹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想上前扶住三月七却被符玄拉住，“是被强行弹出的正常现象，这时候不能碰，得她自己适应。” 等三月七脸色恢复正常，符玄才开口解释：“穷观阵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停转了。三月，自打你触摸那块‘冰’之后，我就再也观测不到你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真有点不好解释……” 三月七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穹听着对那位信使的描述，越听越熟悉，这不是车厢里那个吗？他当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符玄和三月七。 符玄开口：“所以，那位神秘人确实是流光天君的使者。” “所以是浮黎？和我过去有关的星神是【记忆】的浮黎？”怪不得景云说他也查不到自己的过去，原来是另外一位星神做的事。 “不，还不能这么断言，”符玄否定她的猜测，“只能说很可能是一位星神封印了你的记忆，但祂未必是流光天君。也许信使所说的保护，就是在暗示流光天君并非封印你记忆的罪魁祸首。祂插手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封印的记忆所伤害……” 穹失望道：“所以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三月七依旧保持乐观：“我觉得也不至于如此悲观啦……至少我知道了浮黎这条线索？” “看来想寻回记忆，已经超出了大衍穷观阵的能力范围了。” 三月七道谢：“没关系啦！太卜大人肯伸出援手，我感激不尽啦！” 符玄开口送客：“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得赶紧组织人力检修一番……” 可恶，这算哪门子‘终吉’，若是穷观阵有所损伤，她会心疼死的。 其他事……穹想到景云安排的工作：“师傅让我借阅太卜司归档的《天纵君梦卜详解》” 在元帅调令下达后，符玄曾在太卜司中找过自己未来竞争对手的资料，书库中并无此书，但她曾在玉阙仙舟看到过。 “罗浮太卜司并无此书，本座倒是曾在玉阙太卜司见过。书中所言荒诞，皆是光怪陆离的梦中所见，他若要教你卜算，本座有更好的书单推荐。” 符玄原以为景云不会教穹卜算，毕竟他自己的梦卜应该是某位星神的赐福，本人对于仙舟正统卜算，据罗浮前太卜评价，可谓是一窍不通。她可看不得有人被自己的师傅引入歧途。 “呃，我不是要学，只是里面提到了星穹列车的未来，所以有些好奇。” 星穹列车…符玄仔细回忆那本书的内容，她当时好奇那位令使，反反复复看过许多遍，书中所记关于列车的未来……确实有一句。 符玄苦思良久，确认自己只能想起那一句，才开口：“书上说星穹列车的结局震动寰宇，除此之外本座也不记得了。本座建议景云将军向玉阙发函，估计要费些时日。” 穹想起卡芙卡说过的未来，‘在最好与最坏的那些未来里，你们终将直面毁灭的纳努克。’这结局确实够震动寰宇。师傅知道的肯定比写进书里的多，祂却让自己借书……不理解为何要多此一举，回去问问祂。 既然书不在这里，三月七便向符玄辞行：“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啦。” 她压低声音对穹说：“咱们快闪人吧，我怕太卜大人查出什么损坏，要向列车寄天价维修单哩。” 伏笔： 《天纵君梦卜详解》景云答应借给丹恒的书（第一卷第八章《女孩与机器人》），里面有列车组的结局：震动寰宇 罗浮太卜司并无此书，本座倒是曾在玉阙太卜司见过。 书被送去了玉阙 “玉阙演算六百年未见其踪”第二卷第25章《苍城来讯》 联盟其实一直在找景云（把人帝弓义子弄丢了） 第46章 一次远行 现在的罗浮对景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前提是祂不用星神的力量，时间与命运会告知祂世间一切，无论故事是否发生。可惜祂不能告诉景元，星神的棋局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而且在仙舟上祂只想做景云。 没说的后果便是景元塞给他许多情报，希望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弥补空白，那家伙嘴上说是为大计着想，其实是希望自己帮他处理公文吧。 两人一个处理公文，一个假装认真看书，等离开书房时，已是晚餐时间。白露跟德威去金人巷玩，想来是不会回来吃饭。 “我去叫彦卿。” 那孩子在存钱为还没影的宝剑做准备，这段时间自然都是在家吃饭。 景云向神策府的校场走去，祂刚穿过月洞门便见卖力挥剑的少年，这个时间点校场除了彦卿并无他人。千年来从巡猎中脱颖而出的麒麟儿不可谓不多，可像彦卿这般能用‘剑胎武骨’评价的实在少数，如此天赋还这般努力，这孩子简直可以说是为剑而生。 “心思浮动，剑音杂乱。彦卿有什么心事？” “师……景云将军？”彦卿下意识叫出师叔，又想到今日将军所说赶忙改口。 “怎么如此生疏？难道是彦卿一直没收到见面礼，恼了我？”景云走到他身边，下意识的逗孩子玩。 “将军说笑了，”彦卿摇头，“彦卿只是听将军说了些往事。” “都说了叫师叔，两个将军我怎么分得清，然后呢，景元说什么啦？” 彦卿踌躇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将军说其实你们不是亲兄弟，您是那位无名英雄的养父。” 他重新打量眼前的将军，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亲兄弟呢？ “这算什么，我只是想起些忘记的事，又不是换了个人。百年相处，怎么能说不是兄弟？不管我是谁，彦卿都可以叫师叔。” “嗯。”彦卿乖乖应下。 看着乖巧的彦卿，景云轻笑一声，“还以为彦卿被今日的事吓着了，现在看来，是被我吓着了。我给骁卫赔个不是，还请骁卫大人别疏远了我这个老人家~” “怎么会……”彦卿急于解释，甚至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景云看他这样，忍不住大笑出声，和幺儿小时候一样好玩。 “师叔！” “抱歉，彦卿，我实在忍不住，”景云努力止住笑声，但翘起的嘴角依旧压不住，“今天发生的事真没扰乱彦卿的剑心？” “将军希望我忘掉今天看到的一切，”彦卿的语气低落下来，即使自己明白将军的用意，可他越想忘便记得越清，“在云骑军里我有不少投契的朋友。假以时日，我们也会这样四分五裂吗？” 彦卿没想得到回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景云蹲下身直视彦卿的眼睛：“虽然我现在和福图纳共用一双眼睛，但彦卿真想知道未来吗？” 师叔在说什么？彦卿觉得自己可能听不懂人话，什么叫和闲露天君共用一双眼睛……景云见彦卿呆愣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没反应，祂正想得寸进尺地捏一捏时，反应过来的彦卿微微侧头躲过祂的罪恶之手。 “难道师叔的不死之身也是？” 彦卿原本不信镜流说的话，可按将军的说法，师叔应该已经超五千岁，即使是长生种也没有如此漫长的寿数…… “一猜就对，比罗刹他们聪明多了，”景云站起身，“死亡是【时运】的仁慈，愚弄了它的我并不享此等恩惠。” 彦卿发觉自己问错话了，他着急想转移话题，现在应该聊些师叔感兴趣的，该聊些什么呢……对了，无名英雄！ “师叔，我从小便听《帝弓迹躔歌》，您可不可以和我讲讲无名英雄的故事？” 既要说故事，便不能再傻站着，二人便坐到校场旁的长凳上。 景云思考了会儿才缓缓开口：“祂和你很像，但比你皮多了，小时候是乡里的孩子王，十里八乡的孩子都听祂指挥。 那时曜青多战乱，人们喜欢在孩子七岁时请卜者看相，讨几句吉祥话。我当时特意花重金请了玉阙最有威望的卜者，她说‘此子目光如电，贵不可言；鼻直而厚，天子诸侯；人中漫漫，无子可怜；唇常赤，为贵客；齿如斩银，必是贵人。’ 我当时只觉得这是必然的，祂是我的孩子，自然会有最好的人生。便是无子，幺儿即使服下长生药，寿数也不过千载，千年于我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我可以看护祂一辈子。 现在看来，那时的我根本不会养孩子，幸好幺儿自己长得正，否则按我那养法，必定养出个混世魔王。 后来金人叛乱波及乡里，无人救援，祂竟掏空我的收藏，带着自己那帮小跟班去抵抗金人！你知道那事有多离谱嘛！祂当时还不满二十！ 事后那些贵胄像施舍般赐给祂军职，我当时就应该带祂离开的，那时的仙舟已经从根上烂透了！那些东西一个比一个不似人！现在也没好到哪去！真真是一脉相承！” 彦卿看着愤愤不平的景云，看得出是印象深刻了。 他打断景云：“师叔，彦卿想听帝弓战燧皇。” “燧皇啊……这可难为我了，我当时不在曜青。等我回来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 他们说幺儿率领敢死队，拆下曜青的副引擎将其武器化，送入岁阳构成的恒星使其提早进入衰灭。 很厉害吧，祂就是这样，觉得自己应该做，便去做了。所以机械头只是给祂托了个梦，祂就去骂贵胄，射建木。明明……祂可以把那当成一场梦，没人能怪祂的…… 祂要是自私一点，该多好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明明自己只是出门一趟，明明祂只是去罗浮……可，说到底，幺儿什么都没做错，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彦卿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以往听帝弓的故事，讲故事的人描述时局艰危，帝弓临危不惧，力挽狂澜，英雄智勇双全，悍不畏死，唯独不会说英雄应该自私些……英雄就该无私奉献，这是世俗默认的准则。 景元久等不见人来，便寻了过来。 他刚到校场便见坐在长凳上两人，遂问道：“不是来叫彦卿吃饭，怎么在这吹风？” 景云在他走过来前收拾好情绪：“我们叔侄二人谈心。彦卿，送来的冬衣可合身？” 话题跳转太快，彦卿的脑子一时跟不上，慢了半拍才回到：“还未试。师叔，彦卿用不上那么厚的衣服。” “明日便能用上，”景元想起自己还未和彦卿说，“景云要去雅利洛6号。彦卿，你随行，替我办件事。” 伏笔： 景云（云）一直把帝弓当孩子看待。祂认为自己的孩子太过无私，并且一直很自责。 卜者给岚的相面每一句都应验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对应的还有景云的批命。 （我现在和福图纳共用一双眼睛，但彦卿真想知道未来吗？） 知晓未来是好事吗？ 第47章 白嫖禁地 叶铭辰一早便在酒店院子里晨练，搭乘过列车的开拓者都被安排在这里，但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见过第二批开拓者，甚至连景云拜托照顾的那个孩子也不见了踪影。之前在丹鼎司他也打听过第二批开拓者，结果负责他们的医士说因为医患保密协议不能透露，而同样住院的开拓者，医士禁止他们打扰病患。 第二批开拓者手上有他们不清楚的情报，特别是禁地变化如此巨大，他们急需来自专业人士的分析指导，现在的情况就像有人在故意隔开他们一样。 “叶铭辰先生，”一位云骑向他走来，“将军有话让我传达。” 叶铭辰认出对方，是昨日帮他们办理出院手续、安排住宿的云骑，肯定是景云让他来传话。 “辛苦小哥这么早走一趟。”他想请对方去大厅喝杯茶却被拒绝。 “将军已经安排好商队，今日便出发，午时有丽水商会的人来旅店接你们。我还要去地衡司提人，时间紧迫，便不打扰了。” “提人？” “是啊，有群蓝星偷渡客会随船一同遣返，”云骑提醒，“他们可不安分，叶先生还请离他们远些。” 云骑向他告别后离开，原本将军让他通知酒店侍者，由他们转达，父亲却特意嘱咐自己这几位要亲自通知，确保无差错。 蓝星偷渡者……禁地发的证件有问题，所以那些开拓者被抓起来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从没见过第二批开拓者。这禁地也太坑人了吧，竟然发假证。叶铭辰边唾弃禁地害人边向房间走去，他得去通知其他人。 【遣返？！（惊吓.jpg）他们有蓝星坐标？】 【成恐怖故事了。】 【感觉能见证绝望的同盟成立】 【不至于，不至于。景云人挺好，他还在仙舟说得上话。】 【仙舟肯定不会，毕竟跟我们挺像的。可……还有其他势力啊！】 【核弹能炸死幻胧吗？】 【她几句话我们包互相打的。】 指挥室里的众人也是一惊，‘遣返蓝星’意味着两者处于同一世界且蓝星已经被宇宙文明观测到，可这么多年蓝星对外探索却没有发现外星文明留下的痕迹。难道是因为二者时间流速不一致？结合景云之前说自己来到蓝星的经历…… 一位学者提出大胆猜测：“禁地可能与我们处于同一宇宙，只是超出我们的观察范围。而不一致的时间流速既阻碍我们探寻外星文明，也保护我们不受外星文明干扰。但强大的宇宙文明有能力突破时间屏障，他们之前没如此干可能是因为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 虽然没有数据支撑，可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被高级文明掌握位置可不是什么好事，时间屏障或许能保护他们，可要是被反物质军团盯上了呢？执着毁灭的军团可不会在乎回报，即便是已经与宇宙文明接轨的贝洛伯格在他们的进攻下也只能苟延残喘，更何况蓝星。这次仙舟商队前来或许是一件好事。 接到紧急会议消息的萧诚走到老将军身边耳语，老将军听后起身离开指挥室，在走前他下令继续观测。 …… 商船大厅内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住店的开拓者都被带到了船上，除了他们还有几位云骑负责看守需要遣返的偷渡客。正在与加莉娜谈话的仙舟女子听见自动门开合的声音后告了声罪，笑着迎向走入大厅的景云一行人。 “‘丽水’商会接渡使碧甸见过将军。将军，客人们已经安排妥当，白露小姐与彦卿骁卫的房间安排在您隔壁。半个时辰后便可出发，”她笑着行礼，“商会长正在等您。” “知道了，你先带他们去房间。” 景云安排好白露和彦卿，才走向沈曦他们。 祂笑着问：“想不到我会把所有人都带上？” 这确实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还真没见过比赛给自己加竞争对手的。 “案子还在审，这些人虽没参与放在罗浮始终是个隐患，还不如带着一块去贝洛伯格碰碰运气。第二批开拓者，天舶司系统内没有他们的入境申报，六御认为他们是被药王秘传蒙蔽的短生种，按律遣回原籍，这不难为人嘛。可送不回蓝星他们得被先关个几十年，我做了点小动作，让这艘商船经停‘蓝星’。 至于那些与案件有牵扯的，都在幽囚狱受审，我可没手段捞。不过这次任务结束，应该都会被送回去。”景云说得轻描淡写，弹幕却炸开了锅。 【几十年……再一次对长生种有清晰认知。】 【我现在都不敢看弁韩直播间】 【金弘文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虽然之前也没正常。】 【那个世界没有过国运禁地，所以真相没人会相信。】 【金弘文把景云都供出来了，狱卒却认为他居心不良。】 【感谢景云先生把我叔叔救出来。】 【还好有云哥，不然是真团灭。】 【也就是说，其实他们没蓝星坐标（思考.jpg）】 禁地内，景云和几人商谈完初步计划：景云与地火的生意还没付款，所以叶铭辰与沈曦需要代替祂与地火会面，拜托他们寻找桑博并收集其资料。而景云则会带白露去为可可利亚看诊，普希金与加莉娜则与布洛妮娅会谈，寻求与银鬃铁卫的合作。 商量完毕，早已回来等候在一旁碧甸引着景云前往会客室。会客室装潢古典，茶几上已经备有糕点热茶，只房中空无一人，唯有糕点旁放着颗金人头颅。 头颅发出沧桑的声音：“东家。” “好久不见，丽水，”景云坐到它面前的沙发上，“抱歉把麻烦都丢给了你。” 祂打量许久未见的旧友，这还是祂第一次低头看它的脸，自金人之乱后，仙舟便禁止金人拥有自我意识，已经拥有意识的金人唯有放弃自己的身体一个选择。即使祂把在仙舟的资源全留给丽水，对方也没能保留身体。 “东家也是为了少东家。” 丽水是当初景云买来搬货用的金人，也是最后唯一留在祂身边的老人，祂一路走来为的是什么，丽水自然清楚。 当景云再次出现在罗浮时，丽水还庆幸过：东家和蜕生后的持明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也不会再难过了。它派人到罗浮照顾景云，像东家当年养少东家那样，把所有好东西都奉上，锦衣玉食，千娇百宠。 “现在只有你会这么叫我们，”景云叹气，声声东家仿佛自己还未离开曜青，“你把商会经营的很好，也把他们的后人照顾得很好。” 丽水将曜青和朱明的掌控权交还联盟，换取一定的自治权，以退为进，保证了商会的延续。执行自己走前留下的指令千年不改，反观十王，当初有宵小混在里头不假，可更多的当年其实也是……时间总是让事物面目全非。 “东家谬赞，丽水分内之事。碧甸已经按东家吩咐去向叶铭辰与沈曦送合同，只有一个疑问还望东家解惑。” “但说无妨。” “与地火的矿石交易以物易物丽水理解，可为何交易要过他们的手？纵贝洛伯格与联盟未建交，商会也有权进行交易，只申报时多填几张表。” 贝洛伯格的地髓买卖丽水当年都没看上，仙舟不缺能源，商会卖谁去？高纯度的勉强可以当半宝卖，更别提现在运输开采都要商会负责，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东家想扶贫，它没意见。可先将种子与技术转赠与两个化外民，再由他们与地火交易，丽水再用药品向他们购买。一套流程下来，已经不能说是慈善，是上赶着做冤大头呢。 “举手之劳就能白嫖，何乐而不为呢。李叔养我半年，这些应该够还他。” 丽水不理解东家的脑回路，虽然它认为自己从没真正理解过。白嫖商会……可商会是您一人独资，这不是在被别人白嫖嘛！ 伏笔： 商会一直在帮景云（云）办事，丽水养景云的方式是仿照景云养岚的。 也把他们的后人照顾得很好。→岚以前的部下的后代（他们在岚落难时留在云身边） 李叔养我半年，这些应该够还他。 命运无情，但执掌命运的人在践行“善恶有报” 祂去贝洛伯格不止是因为景元与它有旧，注意祂带了白露，联系贝洛伯格的公司债务 第48章 重返贝洛伯格 贝洛伯格城郊雪原 白露兴奋地走下舷梯，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罗浮，自然看什么都是新鲜的。白茫茫的世界显然超出她的认识，她伸出手接住从天上飘落的雪花，未等细看，雪早已融成水滴。 穿着新衣的白露开心的蹦蹦跳跳，可惜冬衣太厚，有些限制活动。小龙也因身上的红马甲有些笨手笨脚，抖动身体想把身上的雪花甩掉却把帽子甩飞出去。 彦卿不解地问：“师叔，真要穿成这样吗？” 他们受命途庇护，并不会觉得多冷。况且，师叔准备的冬衣太吸睛，很难不猜他是故意为之。彦卿看向一身红衣的白露，领口与裙摆处的白狐毛衬托得龙女更加可爱，往常的麻花辫还被景云梳成丸子头，一身装扮着实喜庆。可自己已经长大啦，为什么也是差不多的款式！ 景云笑着看向自己的杰作：“毕竟是来参加庆典嘛~咱们罗浮的小郎君多俊俏呐，你也去雪地里，我拍几张照发景元。” 白雪当然要用艳色压，机会难得，这次不给他们套上，新买的冬装就要压箱底了。 彦卿因景云的夸赞羞红了脸，他看向身后陆续走下舷梯的人群，拒绝了这个提议。 “师叔，正事要紧。” 离开前将军给了他一张照片，让他打听照片上叫伊戈尔的男人，七百年前的人…自己真能办到吗？更别提这颗星球被冰雪覆盖，师叔说只有一座城市幸存，想捞针连海都不一定有。 “这么着急干嘛，我们离贝洛伯格很近。”景云嘴上这么说还是叫来碧甸，接过她手中的鸟笼准备出发。 带来的云骑全数留下看守偷渡客，那些被带来的开拓者也会暂时留在船内直到货物装卸完成与商会一同入城。 沈曦与叶铭辰悄悄靠近景云，他们准备了一路的谢辞现在却又不好意思说。景云送的可是真金白银，自己只能给出一句谢，怎么想都太占人家便宜。 “景云先生，十分感谢您赠与我们良种和技术。” “举手之劳，当不得谢字，”景云笑着制止他们说下去，“东西只是从你们手上过一遭，其实还在我手里。要谢，该谢禁地。待会与地火签合同，签你俩的名，罗浮与贝洛伯格尚未建交，我可不能直接和他们做生意。这件事咱们双方共赢。” 【啊？！卡禁地bug？】 【他之前说要用种子向地火买矿，现在又把种子送给咱们，所以是咱们去买矿！】 【嫖禁地，我喜欢。】 【之前没人这么玩过吗？】 【楼上没成年吧，之前是怪谈，哪有这种条件。唯一获得大范围奖励的途径只有赢下任务】 【禁地好扣】 【+1】 …… 克里珀堡中，布洛妮娅还在处理事务，上下层区重新连通，要再次取得下层区民众的信任，她还要做很多。 母亲尚未醒来，有些筑城者依旧在观望，虽然不阻挠她推行的政令却也不会配合。母亲是与自己独处时陷入昏迷，她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 敲门声响起，是客人们到了。 “请进。” 希儿推门而入，跟在她身后景云笑着向布洛妮娅打招呼：“上次不告而别，真是失礼了。这位是白露，请来为可可利亚看诊的医士，这位是彦卿，我师侄，还有丽水和巧巧。” “您离开时克里珀堡忙乱，我还未向您道谢，如今您又为母亲请来医生。 几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已经在歌德宾馆为各位安排了房间。希儿会带各位去见娜塔莎女士。” 布洛妮娅走到景云面前，丹恒已经和她解释过，景云是仙舟人，因寿命原因会与短生种保持距离，她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请对方参加‘煦日节’庆典，没想到他竟主动联系自己表示会随商船返回贝洛伯格，并为可可利亚请到了一位名医。 景云道：“您言重了。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事找桑博，想请铁卫与地火相助。” 希儿回忆了一下：“桑博可不好找，这几天地火没人见过他。” “或许你们可以问一下杰帕德，”布洛妮娅建议，“他一直负责抓捕桑博，很了解他。杰帕德应该在处理庆典相关事宜，你们可以去下层区找他。” 白露听到庆典便有些蠢蠢欲动，以景云对自己的态度，这次庆典自己可以放开了玩。 作为景云带自己出来玩的回报，她问道：“病人在哪？” “母亲……不瞒你们，母亲大人虽然体征平稳但至今未苏醒，贝洛伯格的医生们束手无策，他们说母亲会在安眠中走向死亡。请和我来。” 布洛妮娅低头看向那位名医，她并非不信任这位小女孩，对方身有龙角与龙尾，应该是书中提过的仙舟龙尊，也不知景云是如何请动这样的大人物，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说出母亲的真实情况。 叶铭辰他们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打扰医生，希儿便先带他们去见娜塔莎。 布洛妮娅在前面领路，带领景云等人进入一间卧房。可可利亚躺在床上，坐在床边的希露瓦看到他们进来赶忙起身迎接。 “布洛妮娅……”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她是希露瓦·朗道，”布洛妮娅向景云介绍，“这位是景云先生，解决星核的英雄，这位是彦卿先生，她是白露小姐，它是巧巧。” 希露瓦走到景云面前伸出手，“幸会，景云先生。您之前帮贝洛伯格那么大的忙，我还未谢过。” 景云笑着和她握手：“这些事以后再说也不迟，现在重要的是治病。” 白露在景云点头后走近病人，根据景云所说，她是被星核侵蚀陷入的昏迷，自己应该先确认有没有出现器质性问题。她伸手搭在可可利亚的脉上，诊脉结束后却犯了难，对方昏迷，怎么服下透影虫？ 她皱眉思索：“没法服下透影虫要怎么做造影检查…你们之前给她做过什么检查吗？” 希露瓦闻言赶紧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检查报告，那厚度景云看着就头疼，幸好希露瓦已经做好分类，白露看着轻松些。估摸着白露看完需要些时间，景云便打算去找桑博让他配合自己的演出。 “我去下层区看看，先告辞了。丽水，看顾好彦卿和白露。” “是，东家。”一道沧桑的声音从景云放在身边桌子上的鸟笼中传出。 众人吃惊地望向那个鸟笼，笼子上盖着一层黑绸，看不清里面关的鸟儿。景云掀起黑绸，他们才发现里面关的根本不是鸟，而是一颗金人脑袋。笼门自动打开，机械装置将丽水连同它头下的软垫一起送出。 “我是丽水商会会长丽水，没吓到各位吧。” 众人连连摇头，他们只是有些吃惊丽水不是一只鸟。 “你们别乱走，等我回来接。”景云到底不放心，再次嘱咐彦卿和白露别乱跑才带着巧巧离开。 白露真没机会乱跑，她直到接近晚餐时间才看完报告。她疑惑道：“奇怪，她身体器官有侵蚀痕迹，可已经停止了，不应该一直昏迷啊。难道是心理问题……这可不是我负责的。” 丽水主动为她排忧解难：“公司最近推出了幻境游戏仓，可以构建一个小型的联觉梦境，如果能进入她的梦境，或许可以找出病因。 我会调心理医生和游戏仓来，最晚明早便能到。”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可可利亚昏迷不醒，单单心理医生根本无法发挥用处。如今天色已晚，有什么事只能明日再说。 伏笔： 白露被景云用出诊的名义带离罗浮，但白露无法治疗可可利亚（【时运】怎么可能不知道） 龙尊欠检讨，景云却带白露出来“玩” 第49章 波桑女士 大矿区 波桑女士刚找到一位愿意爆破铁门的矿工，接下去再忽悠一位铁卫……这样想着的他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头正在挖矿的半人高蜥蜴，不，蜥蜴的爪子无法刨开地髓，那好像是龙裔！ 他快步走上前，看见小龙手中拿着刚挖出的矿石，是纯度极高的地髓矿！这样的矿石可遇不可求，这小家伙一下便能找到，桑博敏锐捕捉到发财机会。 桑博欺骗小龙：“我是布鲁海尔·波桑，矿区负责人，虽然不知道你该如何称呼，但这里禁止私自开采。还请你上交矿石。” 巧巧不舍地看向手中蓝色的宝石，这可是它打算送给虹的，小龙不想给突然出现的女人，却也明白对方说的有道理，于是它打算用其他的宝石换下这颗石头，用哪一颗呢…… 桑博看出面前小龙的不舍，他好心地提议：“我看出你有挖矿的天赋，不忍这样的天赋被浪费。所以，我想请你担任采矿顾问，只要你答应，自然可以留下这块矿石。” 话音刚落巧巧便坚定的摇头，它还要回罗浮，才不要当什么顾问。桑博仍然不放弃，继续游说：“你每日只要像这样挖矿，很轻松的。”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像之前那些想带它回罗浮的持明，小龙往后退了几步，做好随时钻进地里跑路的准备。 “巧巧是在自家矿里挖着玩。” 景云的声音从桑博身后响起，巧巧在看到祂出现的瞬间便钻进地里跑到祂身后。 “好久不见，桑博……不，波桑女士。我应该让孩子们离你远点。” 景云上下打量女装桑博，不是歧视，只是孩子们还小，不适合过早接触这些。 “看到我很惊讶？我来和你谈生意，”景云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本子，“两天内找齐本子上的东西送到城郊雪原上的小屋前，我就出手解决贝洛伯格的危机。” 还有这好事？桑博立刻谄媚地接过景云手中的本子，他刚翻开便两眼一黑，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仔细一看竟然是坐标！他粗略一翻竟然有十几页！ “天纵大人就是会为难人，要不……您多宽限些时日？或者您给些定金，我找些帮手？欸，这生意总不能我垫资啊，您财大气粗的，我不过是在下层区讨口饭……” 景云可不吃这一套，欢愉派系在祂这的信誉为零，但祂还是把装有剩余冬城盾的钱袋扔过去：“待会有免费劳力主动上门，我相信你的巧嘴。至于尾款，你可以把我卖个好价钱。” 景云带着巧巧离开矿区，桑博刚刚想拐走自家小龙，祂当然要去准备回礼。 …… 诊所前的广场 杰帕德正与奥列格商议下层区防线安排，铁卫刚回到下层区，远没有地火熟悉此处，而且民众并不信任他们，杰帕德主动前来下层区，事事亲力亲为。 “景云先生，”他已经见过沈曦他们所以见到景云并不惊讶，“代理大守护者说过庆典有神秘贵宾参加，没想到她指得是你们。没有派出铁卫迎接是我失职。” “上下层区重新联通，你正是忙碌的时候，还是公务要紧。”都是差不多的工作，活有多累景云自然清楚。 祂好心提醒奥列格：“我刚带巧巧去矿区，遇见位自称矿区负责人的女士，她一人在矿区行走可能会有危险。” “负责人？”奥列格吃了一惊，矿区的事向来是地火负责调停，哪有负责人？他连忙追问那女子的长相，要是有人打着这幌子招摇撞骗，那可不得了。 景云回忆道：“波桑女士身材高挑，有一头蓝发，就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像个男人。” 这形容让杰帕德想起‘深蓝骗局’事件，“莫非……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先失陪了。” 他赶紧集合铁卫前往大矿区，生怕晚一步又被那个小贼跑了。 “年轻就是好啊，”奥列格感叹，“不瞒您说，铁卫刚回来的时候很多居民都敌视他们，多亏了杰帕德他们，现在已经大家已经改观了。 瞧我，光顾自己说了。您是来找娜塔莎的吧，她在诊所里照顾病人。” 奥列格领着景云进入诊所，诊所里的除了娜塔莎还有两位被派下来的军医，沈曦也跟在他们身后打下手。 “景云先生？您居然在下层区。” 娜塔莎看见景云有些惊讶，她原以为景云忙到让沈曦他们代签合同是没时间来下层区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来看看老朋友，顺便给交易收个尾。” 景云边说边从背包掏出一份合同，祂向沈曦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祂指着合同上唯一空白的地方：“在这里签名，把叶铭辰的也带上。” 丽水准备的合同是用宇宙通用语写的，景云只贴心的在甲方与乙方签名处用铅笔标注华文防止不识字的两人签错地方。沈曦不懂合同上写了什么，出于信任他直接签下自己的大名。 他将笔放回桌上顺嘴问道：“这是什么文件？” “卖身契……骗你的，是用药品交换地髓矿。下次签名前仔细看。” 景云粗略检查无误后收起合同，“李叔照顾我半年，思来想去我应给他送些养老本，种子、地髓矿还有药品这三样的功绩足够他安享晚年。你和叶铭辰有空也帮我看看他，就当去烟津旅游。李叔的棋牌室不好找，在太平巷的角落里，名字就叫棋牌室。我把他电话给你……” 【还有惊喜！】 【哥，李叔交给我们你放心，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亲爹！】 【想得真美，排队去吧。】 【就是啊，李叔养老肯定已经安排好了。】 【记住了，我以后去那打麻将。】 【我知道了，是老板炒回锅肉很好吃的那家！】 沈曦接过景云交给他的纸，叠整齐塞进口袋里，他听过景云和李叔相遇的故事，从街上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家，这样的善行近乎愚蠢……如今，善行竟真结出善果。 沈曦郑重承诺：“我会的。” 伏笔： 巧巧挖的宝石是打算送给虹（岚）的，它在帝弓升格前就认识岚+它睁眼后一直是景云（云）在照顾（第二卷第21章《等你归家的人》）＝这才是最先加入仙舟的龙裔 装剩余冬城盾的钱袋 待会有免费劳力（禁地开拓者）主动上门 你可以把我卖个好价钱（把消息是我给你的卖给禁地开拓者） 加上找齐东西才是祂要桑博干的事 出手解决贝洛伯格危机才是祂开的价（房子卖两方，自己还要用一下：另一方是景元、祂把白露带来了） 在直播间说李舒的事：景云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很谨慎，祂会给一件事上两三重保险：饮月之乱、战幻胧、福图纳一直在自己监视自己…… 第50章 建交前提 李舒红着眼眶点燃手中的烟，他从没说过那些小心思，他以为景云不知道的。景云原来的生活他想象不出，应该比电视里演得更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原该毫无交集，现在他回去了，却还记得自己。 老二和自己大吵一架后便再也没回来，这么多年他不敢离开小店，就是怕老二回来找不到自己，毕竟老家的房子已经没了。他不怨老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一遍遍问自己‘那时你为什么不在？’，如果当时没有去大城市打工，如果是一起出去打工，事情会不会不一样……自己没能力，连婆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唯一留下的老二也没照顾好…… 李舒抹去眼泪，他知道景云的出现是神仙保佑，可总忍不住贪心去想，如果当时也有这样的人该多好。 禁地内 ‘今天真是背到家了！’桑博忍不住抱怨，自己刚送走景云就遇到铁卫，原以为可以凭借伪装溜走，结果杰帕德看到自己便要求配合检查，要求自己摘假发！ 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桑博故作气愤指责对方失礼，抓住他解释的时机闪身溜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一跑铁卫就知这位女士肯定有问题，当即追上去。双方在矿区展开拉锯战，最终桑博成功凭借地形甩掉身后追击的铁卫。他来不及喘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藏身地扔掉假发开始卸妆，波桑的假身份不能用了，盗窃工厂的计划也泡汤…… 等卸下伪装后，桑博拿出景云给他的本子细看，数字间没有任何规律，他在遥感随意输入几个坐标，这些坐标竟然都在雪原上。 他去过雪原很多次，厚厚的雪层下掩埋着许多文物，可那些对景云来说应该和垃圾没区别……他想要的是什么呢？如果雪原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桑博回忆景云说过的每一句话，主动上门的免费劳力、卖个好价钱……他是想借自己的手将情报送到主动找他的人手上！ 想通一切的桑博合上书本，比起铁卫他更愿意将行踪暴露给地火。 …… 布洛妮娅将照片交还给彦卿，虽然伊戈尔·哈夫特的故事贝洛伯格人都知道，但她担心自己知道的事情不全面，“拳击手伊戈尔曾在军团入侵前离开雅利洛6号，但后来他回到了家园，率领第八铁军与天外的入侵者们奋勇战斗。我对于筑城纪前的历史了解远比不上历史博物馆馆长于尔丹。博物馆还未对外开放，明日我让佩拉领诸位前去。” 事情顺利得超出了彦卿的预料，七百年对仙舟人来说都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更何况雅利洛6号面对反物质军团与星核的双重夹击，伊戈尔的故事竟能在贝洛伯格一直流传下来。 他道谢：“多谢布洛妮娅小姐相助，彦卿才能不负将、老师所托。” “我也很惊讶，许多人都听过伊戈尔的英雄故事，但我们从来不知道他旅行天外时到底经历了什么。请你务必告诉我。” 布洛妮娅真得很惊讶，她清楚仙舟人寿命很长，但没想到会有人来此寻访伊戈尔的故事。 彦卿为难挠头，“其实彦卿知道的并不多，只听老师说他与伊戈尔先生在演武仪典相识，师叔应该知道更多。”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在得到布洛妮娅允许后门口的铁卫为景云打开办公室门。 景云当然清楚白露无法治疗可可利亚，将她带来是为了让龙尊合理的离开罗浮，防止接下来的事波及到她。但出于礼仪祂还是问布洛妮娅：“可可利亚状况如何？” “白露小姐排除了母亲因为生理问题昏迷不醒，”布洛妮娅回答，“丽水先生建议我们进入她的梦境寻找原因。” 景云纠正道：“其实丽水没有性别，我们都是直接称呼商会长的。梦境……在没有忆者协助的情况下，公司的游戏仓确实是个办法。这次前来的另一件事，彦卿似乎已经说了。” 祂看向彦卿还未收起的照片，上面的两位青年意气风发，七百年前的照片没想到景元依旧保留。 布洛妮娅顺势问祂：“景云先生，我想知道伊戈尔在罗浮上的经历。” 景云看过景元的每一场比赛，至于他的对手……祂根本没在意过，但祂可以用【时运】的权柄现搜。 “我只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来罗浮参加演武仪典，还未与守擂剑士分出胜负便离开了赛场……他向我们讲述自己遭难的故乡，提醒人们防范反物质军团的袭击，也希望有能之士可以帮助他。遗憾的是，联盟当时分身乏术，无力出兵援助，我唯一能给他的回礼只有另一个故事。 真是没想到罗浮与贝洛伯格还有这段前缘……说起来也是桩美谈。贝洛伯格作为独立政体存续到了当下，罗浮将军有意与贵方再续前缘，不知大守护者意下如何？” “再续前缘！” 布洛妮娅惊呼出声，雅利洛6号想要重建与银河众星的联系，光靠星穹列车铺设的星轨是不可能的。在寒潮到来前他们确实有遨游寰宇的技术，但现在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颗星球上。景云带来的商队进行地髓矿交易已经帮助她迈出最难的一步：通过贸易重新连接寰宇，如今又带来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她反应过来马上答应：“愿意！这是贝洛伯格的荣幸。” “我此次并非官方出使，详细事宜罗浮之后会派代表前来。但在此之前，贝洛伯格需要拿出处理公司债务的可行方案并获得公司代表认可。 我并不清楚债务的具体数额，如果贝洛伯格想重回寰宇舞台，你们在公司的信用记录会无比重要。贝洛伯格的财政状况应该无力支付欠债，公司可能会将这颗星球变为自己的财产。罗浮不能介入你们的纷争，这件事只能你们独立解决。” 布洛妮娅对星际和平公司的了解并不多，据典籍中记载，那是一个横跨整个银河的庞大组织，他们想要镇压住贝洛伯格恐怕易如反掌……面对这种背景强大的势力，她终于明白罗浮为何会提出贝洛伯格要先处理完公司的债务二者才能建交的要求。 景云看出布洛妮娅的为难，祂提醒对方：“现在的贝洛伯格肯定拿不出公司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的建议是从过去找找。” 布洛妮娅若有所思：“过去？” “最初的筑城者留给后人的肯定不止债务，只是很多东西都被掩埋在冰雪之下……或许可以问问史瓦罗，机器人的记忆一向是最好的，”景云清楚布洛妮娅需要召集筑城者商议，于是向她告辞，“大守护者应该有事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伏笔： 李舒也因为命运失去亲人，在等唯一的儿子回家 父母对子女总是贪心希望他们更好一些 （福图纳一直在自己监视自己） 景云听完伊戈尔的故事后见过他，给了他另一个故事为回礼（梦卜预言），但本人并不在乎伊戈尔 景云在白露面前挑明贝洛伯格困境 第51章 团结万岁 歌德宾馆的房间内 白露忍不住向景云抱怨公司的行事风格， “我昨天去金人巷也是。公司代表讨要商会拖欠的码头租金，他欺人太甚，素裳看不下去和他打赌金人巷商会肯定能还清欠款，输的人要学狗叫。素裳好像连字也没认全的样子，幸好穹愿意帮忙。你这么厉害，徒弟肯定不差。” 景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白露说自己什么都没教穹，祂开始反思自己这个师傅是不是太不负责了，可穹已经被星核猎手和列车组教得足够好，自己反倒是那个会把孩子教坏的人。 “金人巷的事白露小姐不必担心，”彦卿想起景元与驭空的谈话，“商业上的事彦卿不懂，但将军说必要时天舶司会为金人巷商会提供免息贷款，金人巷位置特殊，不会交由公司开发。” 白露疑惑道：“位置特殊？” 她只知道金人巷有很多好吃的，没看出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景云问单纯的龙女：“白露，出了金人巷再走几步是哪？” 白露仔细回想去金人巷的路线，金人巷出来就是长乐天，离若木亭很近，还有…… “神策府码头！所以金人巷不会变成物流中转仓。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穹。” “先别告诉他，”景云拦住白露发短信的手，“金人巷亏损是事实，商会不变革的话根本无法在之后的竞标中胜出，让穹儿做商业顾问总比维持原状好。再说了，他们现在干劲十足，我们怎么能浇冷水。” 躺在软垫上的丽水也适时开口：“丽水商会也有意竞标金人巷地区开发，金人巷是罗浮文化的积累，东家不会改变它的定位。” 也就是说如果穹失败的话金人巷会由其他商会接手，但会留存下去。白露不知道这对金人巷的商户来说是不是一个好消息，或许回去后她可以去问问高阿姨。 坐在沙发上彦卿环视房间，终于问出自己的疑惑：“师叔，碧甸小姐为什么安排我们一间房？” “酒店不允许未成年独自居住。”丽水解释，虽然彦卿与白露并不是短生种，但老歌德坚持这条规则，碧甸只能给三人安排套间。 彦卿记事起就是由景元照顾，并不介意与他人一间房，可龙尊没有这样的经历，他担心白露的感受。 白露反问彦卿：“不好吗？我还想和你们一起打幻戏，还有枕头大战！” 她一直想尝试在杂俎上看到的睡衣派对，和朋友们放肆玩闹。 景云提出异议：“这不是欺负丽水吗？” 丽水并不介意自己在枕头大战中处于劣势，它有自己的优势：“我可以在幻戏上赢过所有人。” “商会长来当裁判，”白露提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我们还可以邀请碧甸姐姐一起玩。我看看杂俎说要准备什么。” 白露掏出遥感查看杂俎上的帖子时，丽水接到碧甸发来的消息。 “东家，叶先生他们刚回到宾馆，想见您。” “知道了，让他们在餐厅等。” 景云从沙发上起身，祂很期待真相揭露时蓝星的反应。 目送景云出门后，白露和彦卿立刻凑到丽水面前。 白露努力踮起脚与丽水平视：“景云就是丽水商会的东家？” “是，白露小姐不知道吗？”丽水十分疑惑，商会与罗浮龙尊的产业也有生意往来，白露竟然不知此事。 彦卿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你们一直往神策府送东西……” 景元生活节俭，可每年都有成山的包裹从曜青送来，从奇珍古玩到日常衣物。让彦卿奇怪的是，那些东西除了自己挑走的，剩下的都是交由青镞处理，将军不会看一眼。 “是东家的惯例，我挑的东西骁卫可喜欢？” 彦卿脱口而出：“喜欢！彦卿拿了这么多年，还未谢过商会长。” 说起这个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送来的宝剑与剑饰都入了自己的收藏。 …… 叶铭辰拿笔的手微微颤抖，他被本子上的坐标数量吓得不轻，更何况桑博要求他们在两天内找齐才会透露真相。希儿提醒他们这可能是桑博的骗术，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无论真假，只能一试。 碧甸安排的晚餐还冒着热气，整理坐标点的四人却没有丝毫食欲，他们用红色的笔在地图上标注，试图找出捷径。他们太过认真，以至于景云坐到对面都没发现。 景云等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他们：“有好消息？” 四人被吓了一跳，看清对面的人是景云才松了一口气。 “算不上好消息，”加莉娜沮丧道，“桑博要我们在两天内找齐本子上记录的东西。可……本子上足足有364个坐标，并且十分分散，光靠我们五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景云走到他们身后看地图，叶铭辰与普希金默契地起身让出位置。地图上的红点覆盖范围极广，主要集中在雪原，而加莉娜手边的书还未翻到末页。 福图纳扭曲了禁地的传送，但对于具体的坐标祂已经没有余力干预，比起一个个修正，加入保护期是更好的选择，祂残存的人性驱使祂记录下那些可怜人的安息地，为了终有一日送他们归家。 景云点拨他们：“我们可不止五人，被选中的开拓者还有386人，其中374人和我们一起回到了雅利洛。” 普希金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 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大家都懂，可这也意味着他们要把情报分享出去，并且谁能确保其他国家的开拓者不会背后捅刀子？ 景云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祂正色道：“多停留一天，蓝星遭受灾难的可能性就在增加，你们应该清楚，现在禁地是所有开拓者共同的敌人。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我们必须团结一切。有勇气创造历史吗？” 在祂的目光下，他们不自觉地挺直身子，高声回答：“有！” 【不是我想得那样吧？】 【见证历史啊！】 【这绝对是历史上最辉煌的一页！】 【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 伏笔： 景元不愿意看丽水按例送来的东西（谁喜欢给人买衣服还有攒珍奇之物） 最终副本是景云策划的，他把难度拉到极限倒逼所有开拓者合作。 禁地开拓者都是被禁地选择的普通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52章 共同的敌人 哈立德紧张地拉着身旁阿姨的手，人群排成两列长队，负责看守他们的云骑特意放慢脚步确保没人掉队也没有危险靠近。哈立德知道这片雪原，自己的前辈在此长眠。 自从他们被带离丹鼎司，云骑就一直将他们安排在一栋建筑内，不许他们离开。最开始也有人抗议过，但被告知天舶司与地衡司正在清查他们偷渡罪行，案件查清后会立刻将他们遣送回母星。 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左右他们没有被苛待，甚至连医药费都不需要支付。没有电子设备的众人用聊天打发时间，不再受语言束缚的普通人聚在一起。美食与音乐总是最能引起共鸣拉近距离的话题。 队伍的目的地终于出现在眼前，他看到另一群人在等他们。穿黑衣的景云先生最显眼，也是人群中哈立德唯一认识的人。 德威小跑到景云面前行礼汇报：“将军，人都带来了。” 出发前将军已经告诉他商船会先到达雅利洛6号，自己需要在那结清与闲露天君的交易。他并不清楚交易内容，但将军强调过偷渡客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他们帮忙找些东西。 丽水商会此行的护卫除了留守商船的其余在此处，商会文员已经开始向刚到达的开拓者分发背包。 景云拿过碧甸递来的扩音器别在领子上，祂看向拿着背包还搞不清状况的开拓者，提出合作邀请：“初次见面，虽然你们应该都见过我。 我是景云，请诸位前来是为了共同通关最终副本。 诸位手中的地图每一份上的标注都是不同的，找到上面标注的物品，带回这里，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紧紧盯着祂，带着惊讶与希冀。 有人大着胆子提出异议：“我们来自不同国家，才认识几天，不可能做到相互信任。” 话外音便是怀疑景云所说之言的真假。心中隐秘的忧虑被坦白，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 “364个坐标分布在这片雪原上，限时两天找齐，单靠任何一国的开拓者都无法做到。 更何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把我们带离原本的生活，扔在绝境里挣扎求生，又以灾难与死亡胁迫的禁地，它发布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妄图将我们永远困住…… 诸位，难道不想狠狠打它的脸吗？” 这句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他们要是有得选谁愿意到这来，在家睡觉不香嘛！在这样的怨恨面前，在回去的希望面前，隔阂与分歧都可以被暂时放下。 人群陷入沉默，但他们的行动给出了回答，地图被翻开，人群分散开寻找目标点较近的人组队或交换地图。应该是文员有意安排，站位相邻的人手中的坐标大多靠得较近。 得到答案的景云揭晓祂为开拓者们准备的安全措施：“银鬃铁卫、云骑军与丽水商会的护卫会协助各位，祝诸位一切顺利。” 哈立德焦急寻找发背包的人，他没有给自己背包，不止是他，被选中的四位孩子都没有背包。 有位女孩鼓起勇气举手：“景云先生，我没有背包。” “14岁以下的孩子负责贝洛伯格城里的坐标，雪原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德威上前将孩子们带离人群，厚实的御寒衣物与蓬松的雪地让他们的行动有些笨拙，他小心地护着他们防止摔跤。 叶铭辰四人与景云告别后也走向雪原深处，后者需要回城与克里珀堡继续交涉。 丽水的抱怨从碧甸手中的鸟笼中传来，“东家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在这么短时间内处理几百份坐标，再标注在地图上，啊……地图也是现用现复印的。为了雇佣银鬃铁卫与换取云骑在雅利洛6号自由行动的权力，商会还必须在之后贝洛伯格与公司的债务问题中帮助克里珀堡。 在后者面前，之前的一切交易都可以看成小打小闹，虽然商会与公司素有来往，公司乐于给它几分薄面，可终归是欠下人情。 孩子们被突然出声的鸟笼吓了一跳，胆小的已经躲到德威身后。 “不用害怕，是会说话的鹦鹉，”景云蹲下安慰他们，“来，说一声恭喜发财。” 丽水陷入沉默，因为少东家的缘故，东家对小孩从来都是心软的，三劫时期没少往桃源洞天带被遗弃的孩子，现在这么说倒是在它的意料之中。 碧甸出声给商会长解围：“天寒地冻，短生种孩子易生病，我这就安排人手送他们回宾馆。” “一起回去好了，”景云摘下扩声器，“枕头大战人多才好玩。” 伏笔： 第二批开拓者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熟悉是信任的基础。 景云用仇恨把禁地开拓者团结起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丽水商会与公司素有来往，公司乐于给它几分薄面（公司知道商会东家是云） 景云没想让孩子们参与其中，因为岚，祂对孩子从来心软。（景云会吃代餐，这也是祂最早接纳景元的原因之一） 第53章 雪原上的死亡 寒风呼啸，枯木的枝桠像是干枯的手指，没有生物活动声的森林寂静得可怕，或者说，以开拓者在雪原的经历，不属于自己的声响往往预示着危险的靠近。在雪原中很容易迷失方向，最可靠的设备是背包里准备的导航装置。 普希金停下脚步，他看到有人形物体靠在目标附近的树上，永东灾影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打手势提醒队友。叶铭辰握紧手中的枪，与他们同行的商队护卫抽出长剑，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 加莉娜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坐标点，又目测了两者间的距离，她提议先发制人：“先给它来一炮？” 叶铭辰仔细估算等离子炮的杀伤范围否定了这个提案，“不行，他离得太近了，会损伤目标。” “先静观其变，”普希金打开背包翻找出望远镜，“就像狩猎那样。” 透过望远镜他们看清了靠着树的人，是一位身着蓝星服饰的女子，她的身上没有冰棱，头仰起似是靠树小憩……可他们都知道对方永远不会再醒来，她也是开拓者。 几人心情沉重得来到女人尸体前，她单薄的衣着无法抵御严寒，身旁撕碎的布料与带有燃烧痕迹的树枝昭示她失败的尝试。 女人闭着眼，双手垂在身侧，左手上空空如也，右手死死握着张照片，脖子上红痕刺目……身后的靠着的枯树上，绳套在随风飘荡。 【梅辛夫人！！】 【逝者安息（蜡烛.jpg）】 【她是无私的英雄，也是伟大的母亲。】 【有人将夫人放下来，真好，我又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了。】 禁地中的开拓者无法看到弹幕，但他们已经推理出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四人僵硬得站在原地，加莉娜握在手中的导航仪不停震动，提醒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可这里只有长眠的女子。 同为女人的她蹲下身为对方整理仪容，面对死亡她害怕得浑身颤抖，却将自己的围巾解下系在对方的脖子上遮住勒痕。 加莉娜想让梅辛夫人躺下，即使现在无法让她入土为安，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丢下。但是梅辛夫人的身体已经被冻僵，只能维持坐着的姿势。叶铭辰与普希金也伸出手帮她，沈曦则是在背包里快速翻找毯子之类的物品遮盖尸体。 背包里的东西比他想得全多了，他竟然翻出了裹尸袋！ 裹尸袋的出现吓了他一跳，他惊恐地看向手里的东西，准备背包的人担心他们看不懂文字，包装上的标签贴心的使用了图像标明用途，这是给他们准备的还是…… 他僵硬转头看向跟随他们的护卫，后者看出他的异样上前帮忙：“交给我吧，客人请去旁边休息。” 护卫拿过沈曦手中的裹尸袋去为梅辛夫人收尸。 加莉娜小心地抽出女尸紧握的照片，轻轻展平，是孩子们的合照，她将照片小心地放在梅辛夫人的胸口，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对方，接着翻找出一把匕首想割下缕头发带回去交给死者的家人。 加莉娜看着握匕首的手，她突然觉得手腕上金属环白得刺眼，要不是禁地，他们怎会如此！ 她想把梅辛夫人的手环摘下来，他们是人，不应被这样对待！ 出乎意料的是，女尸的左手上空空如也，她的手环不见了！ 加莉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叫来所有人一起确认，这位开拓者的手环确实失踪了。 普希金拿起导航仪不断放大图像，即使放到最大，代表目的地的红点与代表设备位置的蓝点也紧紧贴合在一起，他绝望得闭上眼将仪器递给叶铭辰。 “好消息是我们找对线索了，坏消息是……”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带着哽咽。 坏消息是他们寻找的坐标是死亡的开拓者，364个坐标，364具尸体。 该死的禁地！ 伏笔： 梅辛夫人衣料单薄无法抵御严寒，她选择在保护期内自杀以此保护孩子（总有事物会让人付出生命守护） 贝洛伯格副本期间，有东西在收集开拓者手环，并记录下开拓者坐标，为他们整理遗容。 沈曦在背包里翻出裹尸袋，是景云的暗示。 第54章 真正的任务关键 贝洛伯格的冻土开挖不易，上层区的普通民众多用石棺安葬，这也方便了景云挖坟。 守墓人移开石板，坟墓中的木制棺材便显露出来。铁卫掀开棺材盖，坟墓的主人与刚下葬时无异，表情安详丝毫没有安眠被打扰的不快，因为在他们开棺前，已经有一位不速之客强行与墓主共处一棺。 “这、这……”守墓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他工作了近三十年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这处墓园历史悠久，景云要求打开的坟墓更是百年前的老坟。雅利洛6号的气温不会让尸体腐败，所以他不确定第二具尸体是何时被塞入棺中。 铁卫已经靠尸体黝黑的肤色与衣着判断出他是一位天外来客。他们将尸体小心地抬出棺椁，放到一旁空地上。 景云走到乔纳森的尸体旁蹲下身，伸出手轻轻褪下他左手上的手环。还剩两座坟要开………… 城郊雪原 桑博终于等到了返回的叶铭辰一行人，他刚悄悄看过小屋前的景象，直觉在那里现身怕是不好脱身，只能提前来蹲人。 叶铭辰几人看到桑博立刻戒备，他们不确定与禁地关系紧密的人出现在这要做什么。 “误会，误会啊，朋友！”桑博当然知道他们如此紧张的原因，当即解释，“那个本子也是别人给我的。他让我找齐上面的东西就付一大笔钱，我正发愁呢，你们就撞上来了。我想着这不是缘分嘛，桑博我要知道竟是这种事，打死也不会接的。” 加莉娜骂道：“谁会信你的鬼话！有本事你说说给你本子的人长什么样！” “这事说起来也巧，那人不是贝洛伯格长相，白色头发金色眼睛，穿黑衣……最巧的是人你们都认识，就是仙舟的那位天纵大人——景云。” 傻子才信这样的挑拨离间，叶铭辰与普希金举起武器对准桑博。 桑博见此情景立刻举起双手投降：“桑博我可是最讲信用的，他给了我16万冬城盾做定金。你们同行那么久，应该识得装钱的袋子。” 他掏出一个钱袋，作势要交过来。沈曦看向叶铭辰用眼神询问自己是否应该去接，后者向他摇头，这么配合的桑博处处透着诡异。 叶铭辰死死盯着桑博，命令道：“站住！扔过来。” “好好好~” 桑博用力扔出钱袋，钱袋砸在雪地上，砸出一个雪坑，几颗烟雾弹从没系紧的袋口滚出，瞬间炸开。 “咳咳……” 几人被呛得睁不开眼，待到烟雾散去，桑博早已不见踪影。 普希金骂道：“可恶。” 缓过来的加莉娜走去捡起钱袋拿在手中细看，这个钱袋她越看越眼熟……福至心灵，她从背包里拿出景云之前给他们的冬城盾，装钱的袋子与桑博扔出这个无论是材质还是花色都一模一样！ 她的脑子快速运转，想找出合理的解释。 冬城盾是景云出售咖啡所得，钱袋也是买方提供，在贝洛伯格用心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一样的……可、可桑博是怎么知道钱袋长什么样的？他又是如何知道景云是仙舟的天纵？ 事情发展太快，她的脑子不够用。 剩下四人聚拢过来，他们也发现了两个钱袋一模一样。 普希金用借口支开护卫：“我们有点私事要说，你可以帮忙放哨吗？” “好的。”商队护卫答应下来，走到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放哨。 “不太可能吧，”沈曦坚持不信桑博所言，“景云先生也是华国开拓者啊，他没有理由……” 这句话吓了加莉娜与普希金一跳，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景云也是华国开拓者？！不是每国两位开拓者吗？” “我们初遇时他自己说的，”叶铭辰直觉事情从一开始就有问题，“能和我说说你们被传送过来时的事吗？” “我们是被传送到一处的，”普希金仔细回忆悲剧的开端，“并没有第三位同伴。而且无法验证的事情单凭自己一张嘴真的可信吗？更何况他的手环是灰色的，难道真是因为生理构造不同？” 在罗浮呆了那么久，他们当然明白仙舟人最开始也是普通人类，虽然受到药师赐福得到长生，可他们的研究承认自己是人类亚种。甚至在丹鼎司住院时，治疗他们的医士为了让他们安心，告诉他们仙舟人与他们的生理构造并没有差异，仙舟的医疗对他们也有效。 那为什么景云的手环是灰色的？ 他们看向身旁的裹尸袋，联想到关于手环更可怕的事情——开拓者尸体上的手环都消失了！ 他们越往下回忆，便发现景云身上的问题越多。 祂没有与沈曦他们出现在同一地点，不太可能是第三位华国开拓者，若说祂代表仙舟，那为什么国运奖励没有仙舟？加上桑博刚刚所说，本子最早的主人是景云…… 几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因为一路上确实一直是景云在帮助他们，还为华国准备资源，这样的人怎么会…… “不会的，”沈曦突然想起一件很小的事，“景云不知道之前的规则怪谈，他和国运禁地肯定没关系。” 这件事提醒了加莉娜，“最终副本要求我们探寻禁地改变的真相。景云应该和之前的禁地没关系，但他可能才是通关最终副本的关键。” 【我觉得他们被桑博骗了】 【问题不应该是桑博一个贝洛伯格土着怎么知道景云的身份？】 【景云称呼桑博为‘酒馆的孩子’，他肯定知道星球外的事】 【现在这么办，他们不会要内斗吧？】 【哈，我真信桑博与阿哈有关了】 【但也能从侧面验证景云没怀疑错神】 【他们怀疑得也没错啊，景云的直播到现在都是黑屏】 伏笔： 这里明示是景云在收集手环，也就是说贝洛伯格副本也有从未来回到过去的景云与他们一起行动。 禁地真相（禁地终结） 确定了目标剩下的便很容易，两天的时限即将结束，景云肯定在小屋前。 等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时，有很多开拓者已经回来了。开拓者不像最初那样泾渭分明，人群互相安慰或相拥哭泣，第二批开拓者者中有人自发组织起来辨认尸体身份…… 景云站在人群外，祂今日换了身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衣，束发的红绳与脖间的护身符都已摘下。身后侍立的碧甸也是相似的打扮，首饰尽褪，托着一方盖着白色丝帕的托盘。 沈曦他们走到景云身边，他们尚在斟酌如何开口，却被景云抢了先。 “终于发现了？” 祂轻轻掀开丝帕，露出托盘中盛着的物品——三个灰色的手环！在四人震惊的神情下，景云取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手环，也扔进托盘中，手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已经是明晃晃的暗示了，那些失踪的手环在景云手中，并且景云不是开拓者。和祂当初自爆原住民时一样突然，不给人留任何准备时间。 即使已有猜测，叶铭辰还是不可置信道：“是你改变了禁地？” 景云承认得干脆：“是，也不是。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我只是侵入国运禁地的病毒，改变了它的传送目的地，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 沈曦问祂：“为什么？” 他不理解，开拓者都是被随机选择的普通人，景云不惜以身入局成为开拓者也要引他们前来到底图什么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你应该先问‘什么是禁地’。” 景云一句话让直播间与转播间都陷入寂静，弹幕不再刷新，指挥室中的学者也不再争论。 自国运禁地现世以来，对于它的研究从未停止，但它究竟是什么，蓝星依旧一筹莫展。这次禁地改变太多，他们对此有无数猜测，景云确实被怀疑过很多次，却没人能推测出他做此事的动机。 禁地内的景云缓缓道：“它是你们那个世界的末日执行者，以负面情绪为食。它以奖励为饵引诱玩家冒险，用灾难施加死亡威胁，用直播挑起对立……让文明从内部瓦解，陷入无望的末日。硬要对标的话，可以说是顶配版幻胧。 这些手环，是禁地的一部分，也是它给子嗣的养分；食人凶兽是它的子嗣，是正在成长的禁地；而你们，是它给子嗣准备的食物与玩具。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发现了呢，禁地间隔越来越短…… 它无法熄灭绝境之中闪耀的人性光辉。坚毅、勇敢、无私、善良……所有美好的词汇都配不上从它带来的灾难里一次次站起的蓝星人，禁地创造的苦难无法击倒你们，可……这不是你们遭受苦难的理由。 我们改变禁地传送坐标耗去太多能量，只能维持24小时的新手保护期，在此期间开拓者的死亡不会引发灾难，这些时间足够大部分开拓者直面自己的命运…… 至于任务结束后你们无法离开，那也是我们干的，为了将你们留下，逼迫禁地继续持续下去，好熬死它。 但它为了自救透支力量进行第二批开拓者传送倒是出乎意料，可惜，罗浮是我的地盘。在罗浮上可没什么开拓者死亡让它补充大量负面能量的机会，除了那个该死的金弘文，反物质军团都比他像人！ 至于我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救世啊。” 沈曦喃喃自语：“救世……你做这些也是为了报答李叔？” “不，”景云否认，“为了越过至高者设下的隔断到达蓝星我可费了不少功夫，自然不止如此。 这个世界也面临着终末，寰宇终将走向灭亡。 为吞噬与毁灭而生的怪物却长出了一颗人心，抛却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人同行……我引起了祂的兴趣，得到召见。 我祈求救世之法，祂指向一处正在灭亡的世界。将禁地引来，以它为刃斩断既定的命运，这便是祂指明的道路。 其实祂只想让我认命，知晓此行艰苦，放弃不切实际的奢望回到海中。但如今你们站在这，且即将归去，就说明我赢了。” 【真·最终boss】 【之前好像有个预言家……】 【熬死禁地！（惊恐.jpg）】 【你没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之前的禁地以负面情绪为能，目的是让我们自我毁灭。现在的这个禁地世界也面临世界末日，所以景云把禁地骗来和这里会导致末日的东西打。景云解决完他们的危机后打算帮我们消灭禁地！保护期还是他加的！菩萨啊！！】 【课代表来了！】 【来人立庙！】 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蓝星人谁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算计禁地！ 用毁灭来阻挡终末！ 景云没再理呆若木鸡的开拓者们，祂把一封信塞到叶铭辰手中：“给李叔的。人到齐了，我送你们回家过年。” 说罢便转身走向人群。蓝星开拓者们看见景云走近自发安静下来，他们期待景云能带来好消息。 “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祂宣布，“有人已经成功探寻到禁地改变的真相。” 人群先是静默然后开始激动起来，他们兴奋欢呼，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白雾悄然漫延，笼罩雪原。人群因为星神的降临快速安静下来，他们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只巨手从雾中伸出，其上红线缠绕，又栖息着一黑一白两条蛇。 “是我们改变了禁地，”景云与福图纳同时开口，“为了打破既定的命运，终结禁地。” 这场景惊呆了所有在场之人，无论是开拓者、银鬃铁卫还是云骑…… 【开拓者：全体开拓者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禁地终结】 【国运禁地结束，开拓者传送开始】 【倒计时：三、二、一】 倒计时惊醒了开拓者，景云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人群再次活了过来，但他们的话语还未问出口便被白光笼罩，景云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谢谢，景……” 话还未说完，那些说话的人便消失了。 雪原重新变得空旷，开拓者们都消失了，只留下不敢擅动的星铁原住民们，即使是铁卫也有关于星神最基本的认知，他们当然知晓降临在此的是什么，更不用说云骑和商会了。 “有人向你道谢欸，小云儿~”福图纳调笑道，“我还挺喜欢他们的。你不问问蓝星的未来吗？” “没有命途的世界，它的命运我们可看不见。 你不也明白吗，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不把他们直接送回去而是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想看些轻易看不着的？”景云反问祂。 福图纳最懂景云，况且祂来此是监督收尾工作的，现在蓝星人都被送回去了，自然不愿多做停留：“交易结束，我先回去了，赶着去看彦卿守擂。” “先别走，”景云抓住一条垂下的红绳，“幺儿那边怎么说？” 两个蛇头垂到祂面前，眼带笑意：“幺儿怎么说，你自己去问呀~祂又不会弄死你。” 景云恶狠狠地威胁祂：“我死了你也得陪葬！” 福图纳的蛇脸上满是不在乎：“随你，反正你去哪我都得陪着。” 蛇缓慢吐出蛇信，祂欣赏着景云的不安，并不打算透露丝毫信息。景云尊重孩子隐私，不愿使用命途力量，那么福图纳也尊重【时运】的规则。 景云也明白福图纳的那些恶趣味，毕竟自己也是一样的。知道问不出什么，祂松开手让对方离开。 景云的动作出乎所有人意料，特别是他们听不懂星神的言语，只知道景云在威胁星神！ 他们太过震惊，以至于福图纳离开后依旧僵硬在原地。 伏笔： 禁地是景云借来的刀 帮蓝星熬死禁地是顺带的，贝洛伯格也是被精心选择过的（严寒） 福图纳与景云都知道：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但依旧促成这场大团结。（对于星神来说，祂们人性充沛） 福图纳是监督收尾工作的：自己监视自己 为了越过至高者设下的隔断到达蓝星我可费了不少功夫。（失踪六百年） 为吞噬与毁灭而生的怪物却长出了一颗人心，抛却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人同行……我引起了祂的兴趣，得到召见。（景云与量子海的关系+量子海会吞没虚树＝景云是天职是毁灭寰宇 怪物是景云的自嘲，祂长出一颗人心，与人同行） 我祈求救世之法，祂指向一处正在灭亡的世界。将禁地引来，以它为刃斩断既定的命运，这便是祂指明的道路。 （景云被世界意志召见过，蓝星是祂指给景云的，禁地为刀也是祂告诉景云的） 其实祂只想让我认命，知晓此行艰苦，放弃不切实际的奢望回到海中。（祂并不希望景云赢，只是想让景云吃点苦头乖乖回去继续干活） 第56章 给李叔的信 白光散去，沈曦视力恢复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校园，与离开时不同，道路两旁没有学生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防护服严阵以待的人群。 刚经历传送的沈曦头还有些晕，他低头想缓一下，脚旁的白色裹尸袋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吓得他脚下踉跄。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医护人员立刻冲上去扶他，其中一位是沈曦认识的授课教师，她一边安慰沈曦一边扶他上救护车接受身体检查。这是华国第一次迎接玩家从禁地中归来，众人自然万分紧张。 沈曦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不远处的图书馆，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期末考！ 但身旁都是陌生人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做足心理准备后才轻声问自己唯一认识的老师：“你好，老师。可以问一下现在是几号吗？” “12月30号。” 30号！ 沈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期末全部缺考！ 完蛋了！ 他没有申请缓考！ 老师带教多年，一眼就看出沈曦在想什么。 沈曦为国出征，学校自然不能拖后腿。 让她惊讶的是，这孩子经历禁地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考试！ 她安慰刚从禁地回来的学生：“学校给你安排了缓考，别担心。你家里人已经上飞机，待会就能见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考虑到沈曦只是个大学生，而且刚经历禁地，被获准进入现场拍摄的媒体只能呆在远处，至于采访安排，则要等医学隔离结束后再谈。 禁地结束得突然，饶是一路绿灯，沈曦的父母也无法在半小时内从天京赶到魔都。 沈曦被安排进最好的病房，由专业团队看护，那具尸体则是已经送到殡仪馆。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将由两国外交部一起安排他回国。 病房中的沈曦反复翻看景云最后塞给他的信封，信封古朴，上书‘李舒亲启’。这封信封得并不严实，沈曦惊讶于景云对自己的信任，毕竟小学生的日记本都会加把密码锁。 可惜……他现在必须辜负这份信任，处于医学隔离的他将信送到李舒手上最快的方式便是拍照发送，幸好景云把李叔的手机号写在信封上。 他轻轻拆开信封，小心拿出里面的信纸，让人意外的，里面除了信纸外还有另一个信封。信封上被贴了封条，上盖绝密章，在封条旁边写着‘沈曦，这封不能拆，交给和你家人一起到的负责人。’ 景云知道我会拆信！ 是他料事如神还是仙舟的卜算？ 沈曦小心地将第二封信放到床头，这些绝密消息他一点都不敢好奇。 他轻轻展开信纸，第一张上面的内容让他震惊，是写给他的。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沈曦，联盟入境申请也要提交近期健康报告的，更何况你们是从另一个世界回归。 放心好了，在【时运】的庇护下，你们没有感染任何外星病毒，辐射问题也不需担心。 被尸体吓到了吧，能通过禁地回去的除了开拓者就只有他们得到的物品，所以我只能让你们去找。 这封信不会只被李舒看到，你拆开也没什么的，我还在信封上写了手机号，怎么样，够贴心吧？ 好歹我也是仙舟将军，以己度人都能料到，所以第二封信才藏在里面。 李舒有老花眼，你发完照片后帮忙再发一遍语音。 最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以后不会再见了，要好好上学啊。’ 还未踏出校门的沈曦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他也明白按景云信中说的做才不会惹祸上身。 第二张信纸上是对李舒的嘱托，除了劝他戒烟与别熬夜外，还有与他二儿子有关的事。 景云告诉他其实自己见过他儿子，在自己去买菜的时候，对方找过自己。 ‘他其实一直挺后悔那天说错话的，就是放不下面子。你儿媳劝过他很多次，但你儿子也太像你了吧，越劝越倔。每个月打钱还要用自己媳妇的卡，生怕你发现。 他挺关心你的，听张叔儿子说了你捡人的事连假都忘了请就来找我…… 对不住啊，李叔。我把你也拉进来了，你家人肯定担心坏了，以此为台阶把话说清楚吧，没道理长了张嘴不开口啊。 我留下的手串虽然只是个首饰，但挺适合送小辈的……’ 沈曦轻轻念着，他替那位从没见过的李叔感到高兴。 ……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电话铃声响起，沈曦接起电话，话筒中传来的甜甜的女童音：“哥哥！把窗帘拉开！” 他看向面前的窗帘，伸手拉开，窗帘后面是一扇供医护观察情况的窗户，窗户后是一条走廊。 自己的妹妹正拿着电话站在走廊里朝自己笑，在她身后，是爸爸妈妈！ 沈曦看到他们顿时便红了眼眶，他只是个半大孩子，那么多事情他都能坚强面对，可看到亲人，眼泪就再也忍不下去。 “唔…妈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里好冷，还有怪鸟……唔，我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女孩神情慌乱得将电话塞到母亲手中，她第一次看见哥哥哭，以为是自己惹的。沈曦通过听筒听见她小声辩解：“我没做坏事……” 沈母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知道，小曦安心哭吧，妈妈在呢。” 沈曦哭了很久，直到声音逐渐嘶哑，哭声才渐渐止息。 “我没事了……”虽是这样说，沈曦的声音还带着止不住的抽噎声。 “小曦晚上想吃什么，让爸爸给你做。” 沈母不愿再提有关禁地的事，她永远忘不了接到沈曦电话时的绝望。那些直播她一眼都不敢看，却逼迫自己看下去，不愿遗漏，因为任何一幕都可能成为自己见到儿子的最后一眼。 “糖醋排骨。我还要在医院呆多久？” “陈院长说还要医学隔离14天。没事的，我们把你的东西都带过来了，待会就可以送进来。 小溪，你奶奶他们也在来的路上，晚上就能到了。探视时间快结束了，明天我们再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一起来看你。” 沈曦的家人不舍得离开，在他们走后，一位身穿便装的男人出现在走廊，他拨通电话。 “我是萧诚，国防军上尉，”他向沈曦展示证件，“景云的信你可以交给我。” …… 老将军将复印件递给王国荣，作为项目最主要的负责人，他们有权力阅读这第二封信件。 这封信不是写给任何人的，是纯粹的情报，解开了研究毫无进展的谜团。 ‘长生赐福与繁花之杪的力量来自于命途，蓝星所处世界独立存在，并不属于星神体系。它们没有任何用处，不必再浪费资源研究。 宇宙文明的科技对你们来说还太早，随信u盘里拷贝有适合未脱离原生星球文明的技术。我并不清楚你们的科技究竟发展到哪一步，所以准备的多是宇宙航行技术。 禁地已经吞噬多颗文明星球，你们所处的世界一定还有除蓝星外的其他文明，那些技术对你们有用。 踏入寰宇的旅途不好走，但最重要的我已在最终副本挑明。 帮我照顾好李舒。’ 王国荣仔细阅读后放下文件，景云其实已经确保了李舒未来的生活，禁地里的那些功劳可是全球直播的，即使景云不会再回蓝星，功劳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这些功劳会惠及亲属，而在蓝星上唯一与景云交情深厚的便是李舒，更何况他不止一次强调自己提供的帮助与资源是为了报答李舒的收留。 现在他又送来这封信…… “对于长生的研究不会停止，科研院会递交一份假报告并扩招人手。” 老将军说出上面的决定，自己的老朋友也是聪明人，不必把话说透。他们知道那些东西都没用了，但其他国家不知道，自会有人千方百计来偷，并砸真金白银来研究。 “李舒不打算和儿子一起住，他想回去再开几年棋牌室。” 王国荣知道老班长的言外之意，转而说起李舒的打算。 李舒年轻时为了更好的生活离家奔波，青年时的苦难几乎磨去他所有生气。他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他不懂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不理解他，于是两人渐行渐远。 生活把他变成一个年轻的老头，五十岁刚出头的人看起来比六十多岁的张老头更大……他就守着自己小小的棋牌室，等着离家远行的儿子。 现在他老了，有人给他大院子，把他家里人的户口都迁到天京，又要给他儿子安排好工作…… 面对大都市的繁华，伸手可得的富贵，这个倔老头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快过年了，留他在天京一起过个年，年后我们再送他回去。” 伏笔： 景云藏起来的第二封信： 蓝星所在宇宙不止蓝星一个文明，禁地已经吞了好多个。由此引伸：是否可能有成熟的禁地子嗣存留或存在第二个禁地（这应该算彩蛋） 景云其实没有彻底改变蓝星的处境，只是把末日推后了 踏入寰宇的旅途不好走，但最重要的我已在最终副本挑明。（团结一致，同仇敌忾） 他们知道那些东西没用，但其他国家不知道，自会有人千方百计来偷，并砸真金白银来研究。（让敌方浪费资源） 第57章 番外：压岁钱 凡是智慧文明，都有在年末相聚共享美食的习俗。可惜自仙舟人求得长生，在漫长的生命面前，每年相聚显得过于频繁，如今那些节日大多成为商家吸引客户的噱头。 年末的长假也确实适合与好友相聚，共度闲暇，可对于节日最初的寓意，却没什么人在意了。 难得的，景云对过年异常感兴趣，自认识应星后，除非五骁一同出征，否则他都要在春节邀五骁一起聚餐。 今年的安排依旧完美，五骁也无一人出征，可问题却出在景云身上——他还在禁闭期间，不能出府。 聚会只得向腾骁借地盘，应星原以为是在两兄弟住的院子里简单摆上一桌，可龙尊不愿意。他认为年年都是景云安排，这次轮到他们，自然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应星是理工男，镜流对这不感兴趣，白珩思维过于跳脱，景元太小，丹枫仔细思索，发现能扛大旗的只剩自己。 于是他向腾骁借了后花园，亲自安排菜单，开私库挑了最醇厚的美酒，甚至请了戏班清客助兴。他办得这么隆重，几人的聚餐比起好友小聚，更像商务宴请。 应星和白珩自不会放过这个笑话丹枫的好机会。 “这也太夸张了，景云不能出府玩，怎么不找他参谋参谋？” “那小子也是被夜光看着，要让他来参谋，估计舞狮队都得请来。” “应星你别这么说，有这可以放开玩的机会，阿云不会只请舞狮队的。” “让戏班回去，”丹枫向侍者下令，“说书先生也不必来了。景元，你知道景云在你身后吗？” 景元根本不信丹枫：“阿云昨天就把自己关房间里说要趁假期抄完《帝弓迹躔歌》，不到晚上他是不会出来的。” 他身后的景云幽幽出声：“请舞狮就够了，我们这里的龙自己会跳舞。” “哈哈哈哈，”白珩笑得肚子疼，“丹枫他编排你的祭舞。” 应星与景元也都笑成一团，镜流虽然没笑，却忍得拿茶杯的手都在抖。 丹枫不甘示弱回怼景云：“书都抄完了？” “没有，我仔细想了下，用假期抄书不就是自费加班，不仅没得休息还要搭上纸墨钱。不提那些，哥哥和应星把手伸出来，我有东西给你们。” “什么什么？”景元毫不犹豫地拉着应星伸出手，两人各收获了一个红色的信封。 “怎么突然写信？” 应星好奇地拆开手中的信封，里面竟塞满了巡镝，难怪看起来那么厚。 “好多钱！那我里面也是。” 景元兴冲冲拆开自己的红包，他的红包比应星薄很多，里面是几枚造型精巧的金锞子，从外观判断应该是老物件了。 白珩笑着调侃：“怎么只给他们，有点偏心啦~我去过的一些星球会在年终互送礼物，你今年既要学这个，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他不是玩那个，”丹枫向白珩解释，“这是古国旧俗，过年时长辈给小辈发装着压岁钱的红包，古国人相信这能驱邪避灾。你为什么要给他们？” 在丹枫看来，景云、景元和应星三个应该算同一辈，就算要效仿古国风俗，也应该是自己和镜流给他们发。 这触及了景云的知识盲区，他惊讶道：“啊？一定要长辈给吗？帝弓说曜青那边过年都要给小孩子红包，我就以为是给比自己年纪小的。” “给我倒是解释得通，可景元比你大。怎么，你想翻身当哥哥啊？” 应星收起红包，送上门的钱不拿白不拿，正好今年的研究经费用光了，明年的还没发下来。 “你说得我有些心动了。不过那是帝弓昨晚给的，我今天借……代为转交而已。” 景云及时改口，要是用了‘借花献佛’不就验证了应星的话。 “帝弓司命？！” 景元觉得自己手中的锞子似有千斤重，帝弓大人给的压岁钱…… 白珩狠狠掐了丹枫一下，再收获龙尊的冷眼后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帝弓大人昨日亲临罗浮？” 她难以置信，但看着景云又觉得事情挺合理。 她轻推已经僵住的景元：“你和他住一个院子，怎么没发现？” “因为我们昨天出去守岁了。” 景云替景元回答，他原本想带上景元的，可云骑负责罗浮治安巡逻，这几天过节，景元早累坏了。 “小子你还记得自己在被关禁闭吗？” “这事只告诉你们，再说了，是帝弓带我出去的。” 景云理直气壮，无所畏惧，谁敢去和帝弓对账啊，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场的人都熟悉景云的性子，自然不信这个说辞，知晓他定是又用帝弓做挡箭牌。 镜流被景云不敬帝弓的行为气到，不小心捏爆了手中的茶杯。景云见势不妙闪身就跑，急急躲到白珩身后，拉着她的衣角求救。白珩无法，只能劝镜流看在过年的份上别打孩子，等上课后她怎么教都没人说什么，才打消镜流想与景云当场切磋武艺的念头。 第58章 贝洛伯格的未来 从梦魇中脱身的可可利亚靠着软垫，消化着自己昏迷这几天贝洛伯格发生的事。她轻轻握着布洛尼亚的手，生怕女儿再次消失。 梦中的新世界是星核曾向她许诺的未来，没有裂界与寒潮的威胁，欣欣向荣充满生机的贝洛伯格，可当她在梦里见到两个布洛妮娅时就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希露瓦打开房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幕，她出声提醒：“可可利亚，我把客人们请来了。” 可可利亚昨日醒来后原想第一时间见仙舟来的客人，可那时景云在处理禁地，这场私人会面便拖到了今日。 “欢迎您，仙舟联盟的天纵君。请容我为之前的行为致歉。” 可可利亚松开手，笑着欢迎景云。 这个称呼让彦卿意外，师叔提议嘱咐过所有人自己这次便衣简从，要当自己是普通星际旅客。而且自己之前接触过布洛妮娅，清楚贝洛伯格并不知晓师叔的身份。 “阁下是受星核蒙蔽，”景云坐到希露瓦搬到床旁的椅子上，“能直接认出我的人，罗浮上也不多了。” “伊戈尔描述过您的外貌，他从仙舟回来并带回了您的预言，这些信息一直由历代大守护者口口相传。 ‘星穹列车会抵达陷入绝境的雅利洛6号，无名客将它从冰雪中解救。’ 这曾是雅利洛6号家喻户晓的故事，即使当时列车早已停航，人们也愿意相信它，有希望才能咬牙撑下去。可随着时间流逝，人们开始质疑这是伊戈尔为鼓励战士坚持下去编纂的故事…… 终于，漫长的等待让我们不再相信……所以当预言成真时，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布洛妮娅惊讶地看向母亲，她从没听过这个预言，景云送给伊戈尔的回礼是关于贝洛伯格未来的故事！ 景云看向可可利亚，她的懊悔并非作假：“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布洛妮娅做得很好，我会帮她扫清障碍，然后在煦日节庆典上宣布退位。”可可利亚的语带杀气。 可可利亚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布洛妮娅弑母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至于那些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她是独裁者，自不可能心慈手软。 “对于罗浮提出的建交要求……我知这是不情之请，还请天纵君细说详情。” 景云只说贝洛伯格欠公司一大笔钱，可欠了多少、何时欠下的皆未细说。布洛妮娅组织历史学家查了许久资料均未找到线索，他们只能先盘点贝洛伯格现有资产以备不时之需。 “七百年前，星核降落在雅利洛6号之后，原本在此驻留的星际旅客预见到了危机的迫近，纷纷选择离去。这些旅客中就包括一批‘星际和平公司’的投资人，他们为坚持驻守家园的‘筑城者’提供了一大笔资金，用于灾难避险。 口说无凭，我托公司里的熟人找出当时的合同原件。” 景云将一份文件发到布洛妮娅的遥感上，是合同连同公司算出的需还款金额。 数额里的那些零晃花了可可利亚与布洛妮娅的眼，她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准确读出这串数字。贝洛伯格肯定无法掏出这笔钱，即使将地髓矿全部抵押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可可利亚快速思考雅利洛6号上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我听布洛妮娅说，军团依旧在宇宙中横行……下层区曾有一座大型军工厂，那里沉睡着许许多多的兵器，那些兵器数量多到可以碾碎一整只军团的先遣队，还有‘造物引擎’……” 景云打断可可利亚：“加上丽水商会的担保，应该足够争取到延期还款。对于凑集款项，丽水商会长有一个提案。 雅利洛6号曾是闻名遐迩的度假胜地，即使现在沙滩与海洋都被冰雪覆盖，但也是另一番美景。 丽水商会诚邀贝洛伯格一同打造冰雪度假地。如贵方有意，后续事务请与接渡使碧甸洽谈。” 布洛妮娅闻言激动的看向可可利亚，后者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贝洛伯格不会忘记您伸出的援手。” 有冰雪的星球肯定不止雅利洛6号一颗，甚至它们更安全，风景更好，基础建设更完善……丽水商会选择他们，完全是看在景云的面子上。 正事都谈完了，景云向布洛妮娅说出自己前来的最后一个目的：“我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致歉，因仙舟有些私事急待处理，怕是要辜负布洛妮娅的美意了。 白露与彦卿会代表我见证贝洛伯格与丽水商会的合作并参加‘煦日节’庆典，还劳你们多加照顾。” 说不失望是假的，之前贝洛伯格局势混乱所以没能感谢景云与列车组，邀请他们参加庆典也有补偿之意。但她已从母亲口中知晓景云的身份，仙舟联盟的当权者自然没多少空闲时间，愿意前来已经是看在他们过往的交情上，自然不能耽误对方。 可可利亚与布洛妮娅都承诺道：“请您放心。” “我还挺期待节日庆典的，”景云惋惜叹气，“可惜家里人催得紧，今日便要启程。阁下还未痊愈，还请卧床静养，不必相送。” 景云起身道别，彦卿跟随祂一起离去。 “师叔，彦卿不能跟你一起回去吗？”他还想劝景云改变主意带上自己。 神策府传来的信他也看了，幽囚狱出现集体越狱，自己虽然帮不上多少忙，但带队缉拿逃犯还是可以的。 景云再次否定彦卿的请求，祂编造的理由很充分：“彦卿，你得留下保护白露。 幽囚狱有持明参与设计建造，我担心越狱有他们暗中相助。 白露虽是龙尊，却被部分持明视为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在我控制局势前，她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选择。 原本只是用帮人看病的借口偷偷带她出来旅游，却阴差阳错避开一劫，我运气不错。 云骑与商队全数留下听你调遣。彦卿，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了。” 被寄予厚望的彦卿挺起胸膛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是，将军！” 伏笔： 贝洛伯格的人没有相信伊戈尔带回的预言 景云让公司里的熟人找出当时的合同原件。 祂引来的公司（穹可没回广告推销） 丽水商会的担保，应该足够争取到延期还款。（祂没想帮贝洛伯格还债） 祂把白露留下了 第59章 视我如祂 幽囚狱越狱之前不是没有过，刃还是镜流从里面带出来的呢。可这次不同，越狱的犯人不过是普通短生种，而且人数众多，十二人同时越狱，帝垣琼玉都能凑三桌！ 更何况案子才刚全部移交到十王司，还未审出有用线索，所有相关嫌疑人全部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已经不是十王司失职，十王司叛变才能把事情解释通！ 景云的遥感除了神策府发来的简报外，还有华的通讯请求，甚至十王已经发来初步调查报告，可景云全部已读不回，直到景元发短信催祂回罗浮才回了个‘马上’的表情包。 既是来参加庆典，不带些雅利洛6号特产当伴手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颗星球唯一能拿出手的地髓矿景云已经送过，这次的礼物祂打算投其所好，领养一个景元肯定喜欢的。 白白的，蓬蓬的……虽然肉垫是黑色的，但与咪咪依旧有许多相似之处，更何况景元肯定很难拒绝豢养一早已灭绝的小动物，为其宗脉延续出份贡献。 抱着如此想法的景云循着命运的指引，在一棵树下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小熊。没有丝毫戒心，呆呆地看着景云，在看到祂身后的巧巧后友善的挥动起又短又圆的前肢，发出殷切叫声……这简直是份完美的礼物，而且更完美的是它自愿跟我回家！ 为人父多年的景云自然知晓冰原熊母亲的不易，在冰天雪地里觅食，寻找避寒的洞穴，躲避裂界生物……祂决定帮那位母亲分担生存的压力，负担起养育孩子的重任，就像祂在三劫时期做过的——养育走散或被遗弃的孩子。 可惜那位母亲仅仅只是出去觅食，留孩子在安全的地方……这样伟大的母亲更需要帮助，祂会让它们在罗浮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更何况是小熊先发出的邀请。 景云用双手轻轻抱起小熊，随着十指微微嵌入毛发与脂肪交叠的绵软地带，一阵暖意顺着掌心漫延开来。 小熊发出开心的叫声，景云掏出一颗榛子塞进它怀里，小熊的前肢捧住榛子，它在景云怀中大口大口啃食起来，丝毫没有发现景云正带它离开。 巧巧跟在身旁，好奇地盯着家中的新成员，只有它一半高的小熊，看起来比咪咪还毛茸茸，和它睡在一起肯定很暖和。 景云抱着幼崽去寻它辛苦谋生的母亲，并特意绕开刚到达此处的公司职员，他们到来的时间提前了，自己调阅档案引起了战略投资部的注意。无所谓，丽水被留在这里，它会在穹儿和三月七到来前处理完贝洛伯格债务问题，庆典结束后四个孩子能结伴一起回罗浮。 …… 罗浮 幽囚狱镇恶门前，武弁分列雪衣两旁，一行人等待罗浮将军的到来。 看到进入幽囚狱的景元与符玄，雪衣上前开口道：“幽囚狱管束无方，劳动将军大驾，感激不尽。” 事件严重，景元不再笑意盈盈，但该有的礼数也未少：“判官多礼了。云骑战阵折冲，幽府威罚罪囚，云骑与幽府同为仙舟的一体两面。能为十王司效劳，也是我的荣幸。 犯人逃离的情况我已有数，说说幽囚狱眼下的状况吧。” “幽囚狱运行正常，囚犯均是被白光笼罩后凭空消失，牢狱并未遭到任何破坏。” 这才是事件蹊跷之处，仅凭一束白光就突破层层封锁让关押在不同区域的犯人同时消失。 “我与符卿会下到幽囚狱探查线索。符卿，要劳烦你和我一起走这趟苦差了。” 现在十王司自己调查出示的结果已经不足以服众，这才是云骑将军与太卜司太卜参与调查的原因。 “本座分内之事。现下十王司全无线索，须得本座用法眼探查一番，”符玄看向雪衣，“犯人之前被关押在哪？” 幽囚狱的一间普通囚室中 符玄仔细观察房间各处，在启用法眼前她要尽可能地搜集情报。 “旁边囚室关押的是半夏与梁沐，据二人所说，白光爆发时并没有异响与可疑身影。” “梁沐……本座在半夏的案卷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他不是应该被遣返吗？”符玄问讲述详情的雪衣。 “景云将军递交了他言语控制半夏，意图盗取长生的证据，十王司确认指控属实，所以将刑罚由遣返改为无期监禁。” 怎么都和景云有关……符玄在心里吐槽，越狱犯人的案子最开始也是景云跟进的。 她站到囚室正中，掐诀念咒，额间法眼发出耀眼光芒。 符玄闭目冥思，卜算此处发生之事，法眼所见是白茫茫的云雾！ 她不敢置信得睁开眼，幽囚狱不知何时也被白雾覆盖，云骑与武弁虽握着武器，可从他们的动作看来对这变故并不感到紧张。 法眼无法看透命运的迷雾，是闲露天君！ “看来我来得不巧~扰了将军正事，还望将军莫怪~” 白蛇从雾中探出头，金色的蛇瞳盯着景元。 “我们以后要相处很长时间，熟悉是信任的前提，所以我来见你，景元。” 黑色的蛇头也从白雾中钻出，祂的动作带动白雾翻涌，露出下面二蛇缠绕的手。 星神的话语超出所有人预料，符玄震惊的目光移向景元，这位星神在罗浮露面的频率高得吓人，未满半月已经降临三次，并且听祂话中之意，以后会常驻罗浮！ “多谢天君厚爱，在下确有一事不明，您与家弟……” “哼哼哼~”福图纳的轻笑打断了景元的话，祂似乎很开心，“你不必担心祂，即使祂再憎恨命运，我也不会对祂出手。 我们同源而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可视我如祂。” 符玄的目光不断在星神与将军之间悄悄移动，怪不得刚刚天君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人家才是景云的正牌兄弟。 她心情复杂，不知景元是否需要安慰。在她拿不定主意时，星神已经开口：“即使记忆是虚假的，那些感情都是真实的，你们让一个虚假的身份成为活生生的人。祂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景元已经大致摸清这位星神的来意，他顺着说下去：“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说假话。阿云虽然闹腾，但神策府太过清静我反而不习惯。” “岂止是闹腾，”两条蛇同时摇头，“比龙尊与百冶都傲，连星神都瞧不起的混世魔王也亏你能忍下来。祂使唤人的劲连我都不喜欢…… 给你惹了那么多乱子，真抱歉，这是歉礼。” 两条蛇咬向手上缠绕的红绳，扯下一段递给景元。与想象中的手感不同，红绳湿漉漉的，似乎被某种液体浸透，但是它并不黏手，还有股异香。 “天君何故如此说，哥哥照顾弟弟自是理所当然。” “那你就更应收下了。绳子浸润着神血，和神矢的作用是一样的。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现在赶来是因为那混世魔王刚刚挑衅我！祂回来后你可得好好教育祂，我就罢了，难道幺儿祂也这么对待？” 挑衅星神！ 景元不住后怕，阿云确实需要好好反审，星神的行为凡人无法揣测，他的行为太过危险。 消除景元对福图纳的戒备与给过去的自己一点颜色看看，两个目标都达成后福图纳知道自己不能打扰景元办正事了，否则他又要加班。 “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们下次见。”星神向将军告别，重新隐回白雾。 伏笔： 福图纳开心是因为景元最先关心弟弟（自己） 祂憎恨命运（在真正的命运面前，星神也无能为力） 我们同源而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二者为一人） 你可视我如祂【不是将景云视为星神，而是将星神视为景云（弟弟）】 星神都瞧不起的混世魔王也亏你能忍下来。（本人承认景云看不上星神，） 祂使唤人的劲连我都不喜欢…… 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第60章 【时运】的令使 丽水作为最忠心的管家已经为景云安排好回去的星槎，但作为星神的景云选择自己走回去，不仅比星槎快，而且可以直接到神策府！ 景云抱着冰原熊直接推开景元书房门着实给里面正在议事的六御一个惊吓。 “催那么急结果一点都不欢迎我，”景云声音幽怨，祂绕过书桌将小熊递给景元，“贝洛伯格特产冰原熊，可爱吧，还有一头大的带不进来，在花园里和咪咪玩。” 景元将小熊抱进怀中，虽然它现在还很小，但他已经在头疼神策府的膳食预算超支问题。 “很可爱。阿云回来得正好，我们刚说到你。你哥哥来罗浮了，这事你知道吗？” 景云一言难尽的看着景元，又看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为了景元的精神健康，祂只能舍生取义，“他要是不在罗浮我才奇怪。以后你的公务我承担一半，这段时间的我全包了，哥你好好休息。” “还有这好事？那就说定了。” 景元不敢置信，景云是能主动瞅眼公文都算尽职的人，从回来到现在，别说批复公文了，连自己书房的门都没推开过。 看景云明显想岔了，作为事件亲历者的符玄开口解释：“闲露天君昨日降临罗浮，祂说你们同源而生，并直言你挑衅星神。” “我哪挑衅祂了！就说句我死祂也得陪葬！” 景云不服气，祂说的都是事实，怎么还有人不声不响回家告黑状的！ 原来挑衅还是天君往轻了说的……符玄暗自思量，景云没有反驳‘同源而生’，如此他身上种种异于常人之处都能解释通了。 闲露天君的血亲，颇受【时运】偏爱，不，甚至可以说是溺爱了。 在场唯一有资格教育祂的景元提醒道：“阿云，这已经是威胁了。” 景云不忿反驳：“什么威胁，是祂先挑事！ 红绳祂直接就给你了？都不处理一下，还是得靠我。” 祂打开桌案上的雕花木匣，拎起红绳随意摆弄。 “天君说它与神矢作用相同，我想这事问你最合适。” 景元伸手抓住怀中冰原熊试图勾红绳的爪子，与星神有关的事务都必须慎重对待。 “就把当它护身符用，里面寄存的力量使用方式与威灵相似，祂选择你为【时运】的令使。” 景云把编好的手链系到景元伸出的手腕上，潮湿的触感已经消失，它现在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都与普通红绳无异。 “令使？！” 景元只觉得这根绳子是个烫手山芋，双重命途的令使，还是在这个时候……那些蠹虫怕是会抓住此点不放，甚至怀疑自己对帝弓的忠心。 景云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景元担心的根本不是问题。 “神战变幻莫测，猎人转瞬便会成为猎物，在各有所图的星神中，唯有【时运】永远不会伤害【巡猎】，这是自双方诞生起便订立的永恒契约。 福图纳将红绳交给你前，肯定已经得到幺儿的首肯。有任何质疑的声音，我都会送对方面见帝弓。” 景云透露出的消息太过震惊，两位星神结盟，追随帝弓的仙舟竟然没有发现分毫！ 符玄尽可能理清思绪，帝弓司命与闲露天君的联系只有景云，从天君对待景元的态度来看，祂没有接触过帝弓才奇怪。而以景云护短的性子，祂要是对司命做什么，景云肯定会发疯。 所有事情都能说通，只是在凡人看来有些过于儿戏。 “所以，着急叫我回来是为什么？” 景云的声音唤回众人的理智。 “你真的一份没看呐，”景元叹气，“幽囚狱有犯人出逃……” 景云不屑一顾：“逃呗，十王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废物。守好玉界门我马上就能把人抓回来。” “逃了12个。”景元补完未尽的话语。 “多少？！十王有老花眼还是幽囚狱组织犯人外出团建呐！ 给所有天将发函半个时辰后我要召开联席会议，把十王也带上！我去换衣裳。” “等等，”景元拉住往外走的景云，“这是四位龙尊呈送的报告，你不接收便都送来了我这，白露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指向被单独放置的四份文书，离限定期限只剩一日，白露的那份却迟迟不见踪影。 “关她什么事，持明不是没把她当龙尊看吗？” 景云瞟了眼厚厚的卷轴，打算体会把甲方的快乐，“太多了，打回去删减。明晚十二点为死线。” 同为打工人的景元否决了这个任性的提议，对即将受难的同僚们伸出援助之手：“滋事体大自得叙述详尽，小殿下应当也是如此认为。” 都用这个称呼了，景云自然秒怂：“都说了……就按你说得办吧，待会不准踩我，我今天穿的白鞋。” “好好好，不踩你。”景元将冰原熊递还给景云，“顺便把绵绵交给青镞安排，神策府无法饲养来自雪原的生物。” “绵绵，”景云捏住小熊挥动的爪子，毛茸茸软绵绵，“这名字不错，贴切。一点神力就能解决的小问题，福图纳不会吝啬的。 啊，在新兽圈建好前，巧巧先暂时住我房间，它的兽圈给绵绵母子住。我让丽水每周从金人巷商家处采购动物膳食，也算为金人巷复兴做份贡献。” 伏笔： 我死祂也得陪葬！（毕竟是一个人） 神战变幻莫测，猎人转瞬便会成为猎物。（同理，猎物也会变成猎人） 唯有【时运】永远不会伤害【巡猎】，这是自双方诞生起便订立的永恒契约。（父子关系） 福图纳将红绳交给你前，肯定已经得到幺儿的首肯。 福图纳见过岚（也是去给现在的自己下绊子） 第61章 命途的抉择 虚陵作为十王司总部所在，由元帅华与尘冥将军有无坐镇，航迹连其他仙舟司舵都不知晓。 有无穿过幽暗的走廊，引路判官停下脚步轻轻敲门，“十王大人，将军来了。” 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他踏入房中，依旧是厚重的帘幕遮挡视线，端坐在帘幕后的十王声音低沉：“将军事务繁忙，冒然相邀，切莫怪罪。” “十王言重，能为十王司效劳是有无的荣幸。 天纵将军召集天将，气势汹汹，有剑指十王之意。莽夫行径恐扰仙舟安宁，我岂能坐视不理。” 帘幕后传来一声叹息，“我们如何不是此番忧虑，云昔日在仙舟搅弄风雨，如今又有司命与天君相护。 若是如持明那般便罢了，可惜其与我等有些旧怨，其人又是瑕疵必报的性子，怕是会不管不顾公报私仇，仙舟恐要生灵涂炭。” “十王多虑，大人不过依规行事，况景云亦是天将，断不会如此。” “天将，”十王嗤笑一声，“若是景元不在仙舟，联盟在他眼中怕是与丰饶民无异。” …… 景云主持的会议，祂自然坐主位，与华互换位置，左首是方壶将军玄全，右首是朱明将军怀炎。至于华，她左首为景元，右首为苍城将军蹑靖。十王依旧隐于幕后，他们独立于六御，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就自带帘幕投影，年轻些的天将都没见过他们的长相。 苍城重回联盟，蹑靖忙于重建苍城与苍城覆灭后就任的天将们还未正式会面，在场熟悉的人除了华与怀炎，便只有近日接触最多的景元。 对于上首的景云，除了景元的介绍，他知晓的信息都来自各仙舟共享的情报。无名英雄的养父，帝弓义子，闲露天君的血亲。很难想象这三个称呼都属于同一人，更难想象的是……这人现在也与景元以兄弟相称。 他看向主座上使用遥感的景云，对方与景元长得一模一样，让人难以相信他其实与景元毫无血缘关系。 景云察觉到蹑靖的视线，也看向那位自己赎回来的将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是玩不到一块去的正经人，祂得出结论。 会议室中寂静无声，会议前天将们都收到了关于讨论内容的文件，景元也透露景云的目标是十王。 十王凌驾于六御之上，管理长生。动它，无异于要翻联盟的天。 所以藏身其中的‘老家伙’才能苟活至今，甚至可以左右将军们的行为。 蹑靖避开景云的视线，环视会议室，尘冥将军未出席。 有无作为虚陵将军，应是除元帅外与十王接触最深的，他缺席会议，是否也是一种表态？ “看来能取悦寰宇的乐子仙舟不止一个，是不是啊，十王？” 得到虚陵回信的景云终于出声打破沉默，没有开场词直接挖苦十王，这样的行为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天纵逮着机会不骂十王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犯人逃离幽囚狱，十王却无所察觉，任其脱身，是为‘失职’。 工造司逃脱岁阳依旧未逮捕归案，又将抓捕重责交托见习判官，视罗浮百姓安危为儿戏，是为‘失责’。 包庇罗浮龙师，迟迟未逮捕涉案持明，是为‘失智’。 十王，你们对【巡猎】的信仰有待商榷啊~还是说，你们依旧念着慈怀药王？” 联盟建立前的旧账，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 但光凭旧账斩不去所有蠹虫，祂都没使用【时运】的权柄，目中无人的十王就自己往坑里跳。 异世的事情【时运】不可窥探，违禁品的事确实超出祂的预料，既然未来的祂没有在罗浮出手干预，便说明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要案由十王司接手，嫌犯押入幽囚狱受审，将开拓者送回蓝星……每一步都合理合规，祂没有行使任何特权。 至于十王因调查越狱导致人手不足，下旨将抓捕岁阳的任务交由藿藿负责，他们竟然连‘见习生不能单独出任务’的规矩都不在意，光顾着监查别人忘了监察自己，受罚不冤。 景云的指控超出众人意料，但十王树大根深，除了知晓内情的华与景元，在场的天将都认为景云碍于联盟稳定至多是敲打一番，就像对待持明一样高高举起再轻轻放下。 帘幕后传来的声音平稳：“幽囚狱犯人出逃，十万司失察，确有疏失。 藿藿时刻降服妖物保持常性，为十王效力三十八载，已是一名合格的判官。单论收服岁阳，罗浮上再无人能出其右。 按联盟与持明的盟誓，不得在持明的领地中令持明流血受伤，况祸首钩沉已畏罪自裁，十王担心强闯鳞渊境抓捕龙师会动摇联盟根本。 十王司自建立以来忠心可鉴，还请将军慎言。” “好一张巧嘴，”景云微微眯起眼睛，“余问的是十王罪责，自己无能就别推给下属。 今日能跑手无缚鸡之力的化外民，明日是不是还要把呼雷放出来遛遛弯？ 染指建木、意图颠覆联盟可不是那人死债消的经济罪，十王老了脑子也不好使，竟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忘了。 余看你们还是早入轮回退位让贤……不，灵泉可解长生咒，十王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给自己留个体面，今日便入土为安吧。” 天将们是这么希望没错，可直接裁撤十王却是他们不愿看到的。灵泉能驱除魔阴身不假，只是仙舟体量过大，普及仍需时间，况且它与长生药不同，每位仙舟人都需要饮用。 加上仙舟还未完全从三十年前的战争中恢复过来，又被【毁灭】盯上，现在贸然废除十王司制度，实在是一步昏招。而且景云这一听就像气话。 怀炎充当和事佬，劝说景云：“十王失职，犯下大错不假，应由联盟责问。然木已成舟，现在当与其讨论弥补之策。” 景云毫不退让：“十王什么时候有资格出席联席会议了？余只是例行通知。怀炎，你想按联盟法度先将十王收入幽囚狱，再行审问的提议不太可行。” 竟然是认真的！ 爻光掐指卜算，什么都没算出来。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天纵将军，十王司守夜是《联盟宣言》所定，将军既想撤去十王司，可有后续对策？” “是裁撤十王，改制十王司，”景云纠正爻光，“十王作为十王司统帅，管理长生，却连以身作则都办不到，比步离人都贪生，足以称得上是药王正统，深得药师真传。亏仙舟还奉神旨讨寿瘟…我好像听见阿哈的笑声了。” 联盟的制度一开始就有问题，监察、抓捕、审判、刑罚都集于一司，十王司的准备比云骑都精良，它甚至还能立法！ 为此十王司保持绝对的独立，可这在时间与人性面前有用吗？ 现在景云把问题捅到明面上：十王失职，忠心存疑，需要关押受审，关哪里？谁来审？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清楚，只是在生存与仇恨的双重压迫下，它并不是首要矛盾。改动又容易造成联盟分崩离析，所以一再搁置。 元帅常驻虚陵，把十王放在眼皮子底下也有牵制之意。 仙舟内有令使坐镇，外有丰饶民威胁，十王不敢异动，双方算是相安无事。 联盟积重难返，如同病入膏肓的人，药效轻不足以根除顽疾却能苟延残喘，下猛药治疗则容易一命呜呼。 可惜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早在三十年前丰饶民大败，不再对仙舟构成生存威胁时便打破。 十王的小心思已经重新活络起来，想方设法逃离死亡的人，如何会甘心活得如同死人？ 重新掌握阳世的权力才是他们的追求，帝弓过于袒护仙舟，也让他们失去了对星神的敬畏，将巡猎的目标抛在脑后。 况且【巡猎】的路不好走，在与丰饶民的战争中，联盟若是得胜，必将成为下一个丰饶民；若失利，则将陷入灭绝的地步。他们又不是巡猎令使，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早日寻求解脱之道才是正经。 这道理十王懂，天将也清楚。 景云突然发难不光是为了除十王，把仙舟逼入绝境迫使其重订盟约，更是为了亲眼看看天将们对帝弓的忠心。 对十王的清算必须速战速决，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景云已经打草惊蛇，天将们只有两种选择：一、力挺景云，冒险动手，斩去毒瘤；二、将此事定为景云的玩闹，可保仙舟现下安稳，但再想清除蠹虫必定难上加难…又或许，他们根本不想与十王做对？ 景云在等，他们会选择哪种。 不是绝对的忠心便是不忠。 景云骂得太难听，景元在装耳聋；蹑靖与玄全保持沉默，他们一个刚回来，一个持明的事还没结，自不敢多言；飞霄与怀炎看向华，他们跟随元帅的脚步；爻光在偷偷卜算。 在场的六位天将都做出了选择，缺席的那位投影也出现在会议室中。 “十王司秉烛守夜，弹邪绳枉，仅凭天纵将军一家之言便打为丰饶民同党未免有失公允。还请将军听我一劝。” 有无的投影自帘幕后走出，这表明他现在与十王同处一室。 伏笔： 得到虚陵回信的景云终于出声打破沉默 第62章 十王司改制 景云微微颔首：“说来听听。” “天纵将军既怀疑十王忠心，不如给他们一个表忠的机会。 将军为仙舟求来灵泉，使仙舟人免于魔阴之苦，十王司统管长生种生死、罪咎、魔阴身等诸般事宜，理当饮下泉水，驱魔阴。 不知十王意下如何？” 帘幕的投影被有无撤去，天将们这才看清帘幕后的十王，他们依旧镇定自若，胜券在握。 十王手中均握着茶盏，盏中泉水蓝紫相融闪着点点星光如同星辰流动。 是灵泉水不假。 ‘饮下灵泉，魔阴可解，寿数千载。’ 他们依靠轮替守眠苟活至今，饮下泉水后还能延寿千年。更何况灵泉是景云求来的，只要在此时饮用，舍弃永存的肉身，景云就再没有资格质疑他们对帝弓的忠心。 “我等无异议。” 他们起身，缓缓饮下盏中泉水。 如此，最大的指控便不复成立，剩下的小问题不足以动摇十王的地位。 时隔千年，云再次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这个结局不是天将们愿意看到的，蹑靖瞪着背叛者，他不明白元帅同在虚陵，为何不制止对方的行为；爻光不知算出了什么，反而安下心来，好整以暇地摆出看戏姿态；怀炎人老成精，自有无出现便知是元帅的安排，甚至用眼神示意嫉恶如仇的玄全稍安勿躁；飞霄也看到怀炎的表情，暂歇起身斥责之心，重新静观其变；景元和华作为策划者，自然稳坐钓鱼台；景云……祂在悄悄给景元发消息，吐槽怀炎的眼睛竟然能睁开！ 泉水刚入口，十王的外貌立刻开始衰老，须发花白，皮肤松弛灰暗，身体颤抖，甚至连茶盏都拿不住…… 茶盏摔碎的声音唤醒天将们的神智，他们见过仙舟人饮用泉水的记录视频，即使是魔阴身饮下后都不曾出现这种状况。 十王的尸身重重跌落在地，与【时运】交易的最后一环，福图纳赐予生命的仁慈——死亡，展现在天将面前。 生老病死，世界的法则，凡人不可逃脱。 “肉身寿数千载，不是喝完延寿千年……合同都没看过还想钻空子，”凡人盲目的自信总能让景云大开眼界，“十王以身作则，饮灵泉驱魔阴，是为仙舟表率。 为表嘉奖，赐十王司职员每人一杯灵泉水，睡着的那些也别忘。 十王司独立于六御之外，不必来谢恩了。” 十王和祂非亲非故，处理起来不像持明，还得考虑两个孩子的感受。 “往后法案草拟由地衡司负责，须经全体会议表决通过后方可生效。 要案调查移交地衡司，抓捕事宜由云骑负责，监察审讯归于太卜司。再将十王司‘锁、刑’合并负责关押行刑；‘拘、问’合并负责审判，二者互相独立，在元帅选出新的负责人前暂时向余负责。 废除守眠，以后入十王司，须得先饮灵泉。 十王司独立性不变，具体改制事宜由元帅负责。” 祂的视线瞥向下首的华：“我是看在幺儿和景元的份上才网开一面，华。 有无，坐下开会。” 十王若因贪取不死，忠心存疑被裁撤，仙舟必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 华想处理十王不错，但不能是这个方法，十王必须体面退场。所以她向景云求来一个机会。 饮下灵泉水的仙舟人，只能活一千年。虽然对于普通仙舟人来说还加了两百年。但十王轮替守眠，千岁都是年轻的，他们早过了交易规定的年纪。 ‘若十王自愿饮下泉水，天将证明自己忠心未改，我便庇护仙舟。’ 这是景云提出的条件。 会议召开的仓促，十王虽未被透露任何消息，却能猜出景云的目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急需拉拢一位天将，最好的人选便是有无，而且拉拢他很容易。将军们最在意的永远是治下仙舟。 可惜，景云搭台不是为了自己唱曲，有无才是真正的主角。 岚真得对仙舟太过偏袒，联盟的将军都会被直接授予令使身份，以至于有些人忘了，令使是蒙受星神垂青的凡人。 是帝弓认可了仙舟选出的将军！ 其实仙舟就像是个院子，只要房主依旧是岚，老父亲就会勤勤恳恳维护，不停往里面添置物件，给儿子攒家底……哪天岚不要了，景云才会拆迁腾地，那时祂甚至都不需要顾及景元的想法，可以直接把仙舟扔量子海里废物利用。 景云冰冷的视线扫过各舟将军：“有无已经饮下灵泉水，证明其忠心依旧，现在轮到你们了。” 祂话音刚落，景元、爻光、蹑靖面前凭空出现盛有泉水的茶盏。 “诸位，请吧。” 景元与爻光率先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蹑靖捧着茶盏向华请求：“苍城遭逢大难，幸得天君垂怜重回联盟。可惜人才凋敝，还望元帅在我去后指派将才接任苍城，剩余苍城六御定会全力辅佐。” 苍城在1800年前被‘噬界罗睺’吞噬，他饮下泉水，应是与十王相同的下场。 场合不对，但景云还是偷偷拿出遥感录像。 正经人玩不到一块去，但可以逗着玩。 蹑靖视死如归般大口灌入泉水，他甚至都未尝出味道。 怀炎侧目不忍看下去……景元也垂下眉目看景云发来的视频。 收起遥感的景云笑着打趣：“蹑靖将军才四百岁，现在就说退休，是不是太早了？怀炎都还在上班呢。” 祂向后靠住椅背，姿态闲适，“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接下去，才是正事。首先是持明……” 第63章 重订盟约 “余已收到四位龙尊的折子，肺腑之言令人动容。历代龙尊守望寿瘟祸迹，劳苦功高……” 这是事实，也是持明能维持自治的依仗，所以景云打算釜底抽薪，永绝后患，“是以持明监守自盗，罪加一等！ 余就不明白了，都是龙生的，怎么巧巧一条龙在朱明就乖乖的，持明没龙尊盯着就闯出弥天大祸。 持明轮回自足，无父无母，基本礼义廉耻都没人教了？ 罗浮龙尊呢？” 玄全知道景云在明知故问，白露在哪她不清楚，但景云肯定知道。自天纵回归联盟，就一直把白露带在身边，说句视若子侄都不为过。 加之五位龙尊，景云只收到四本，缺的那本是哪位龙尊自然不言而喻。她不禁思考，这是否也是天纵有意为之？ 现在的提问，肯定不是简单的问白露在哪，为何不交折子，也不是追究白露失职。 景云明知故问，她也只能装傻充愣。 “罗浮龙尊白露尚且年幼，对族人的约束难免……” “白露是龙尊？” 景云盯着玄全，直把对方盯得后背发凉才再次开口：“余活了上亿年，还从未见过负枷受囚的龙尊，持明是不是弄错了？ 白露连尊号都没有，算什么龙尊。” 玄全背后生寒，她作为冱渊君，虽为龙尊之首，但对于白露其实没主动关心过。 丹枫擅动化龙妙法，致使罗浮龙尊传承断绝。在她眼中，白露根本不是饮月，她承认白露为龙尊，但不会出手相助。 龙尊与龙师相互制衡，历来如此，白露如果连龙师都赢不过，便不适合引导持明。 ‘天风君’倒是有去信垂询白露现状，催促罗浮尽快为白露上‘饮月君’的称号，却被近侍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远离罗浮的其他龙尊都没想到，罗浮龙师竟然胆大包天到与药王秘传相勾结。 罗浮龙师也不是傻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替罪羊。而且凭持明在联盟中的根基，景元根本无力对龙师进行清算，最后出于种种利益交换，替罪羊也能活下来。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景云突然蹿出来，打乱所有计划。这位阎王可不在乎持明树大根深，轻举妄动会动摇联盟稳定，说不定还会觉得有趣把帝弓拉来一起看戏。 龙师原是想利用景云重情把丹恒拉下水，但丹恒根本不愿淌浑水，见都不见他们。恰巧他们派去接白露的侍女回报景云把白露接到神策府后竟然亲自教养…… 龙师犯事，难道龙尊就能脱开身？更何况白露一直养在丹鼎司，比丹恒适合多了。 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景云可不同意。 白露是白珩的血液转化，又得丹枫一半的化龙妙法，对于这位侄女兼外甥女，祂肯定得管。丹恒肯定不会回来当龙尊，白露……虽然她心向自由，但毕竟年幼，放在仙舟景云更好看顾。 所以祂要让白露成为真正的龙尊，即使往后龙尊只是个虚名。 玄全解释：“白露年幼，依持明族规，需龙师辅佐，及至成年礼毕，再上尊号。 至于龙师如何教养是罗浮持明内部事务，我无权置喙。” 景云挑眉：“送给药王秘传养都正常……龙尊都这么长大得？” 祂的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与同情：“华，你是元帅，客人有难言之隐你得主动帮忙。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被养成这样，这是赤裸裸的虐待！” 祂痛心疾首：“龙师不会教养，天将们不能袖手旁观啊！往后龙尊轮回蜕生，破壳后至成年受封，都由各舟天将教养。” 景云收走了龙尊的教育权，以后由天将们养大的龙尊只会与仙舟一条心，龙师也不能再借用辅佐年幼龙尊的名义揽权。 此事传出去，持明龙师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吞，因为但凡有异议，景云就可以用龙师把白露送给药王秘传的事质疑整个持明都别有用心。 “将军思虑周全，玄全感激不尽。白露虽年纪尚幼，但多年来救死扶伤，赤心可鉴定，如今又有将军教养，定能担当大任重整持明。 在下不日便抵罗浮，主持饮月君加封典礼。” 别管龙师怎么想，玄全是很高兴景云这么说的。龙尊交给天将教养，言下之意不正是持明还能生活在仙舟。 “白露是新生的龙尊当有个新尊号世代传承，‘饮月君’还是封存吧……” 那个称号再被提及对谁都不好，丹恒既然已经自由，那么‘饮月君’也该和丹枫一同死去。 景云看向玄全眼底的喜色，恶趣味地给她泼凉水：“别高兴太早。龙师所为惹怒两位星神，幺儿的旨意未下，福图纳的已经下来了。 ‘持明当用死亡平息星神的怒火。’ 轮回自足的日子结束了，看来以后我们都不必担心持明异动。” 祂是人性受损，又不是分毫不剩。龙师动了祂的底线，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凡事皆有代价，什么都想要又不愿付出，【时运】不允许。 持明没法繁衍，任何族人的死亡都是永久的损失。失去轮回，他们只有亡族灭种一条路。 仙舟需要持明龙尊守望祸迹，景云不需要。不说天纵将军自己就养着条龙裔，云与龙祖是莫逆之交，愿意被他驱使的龙裔怕是不计其数。 明白这点的玄全下意识看向景元，龙尊传承的记忆告诉她景云很在乎神策。 “向他求助没用，”景云声音冰冷，“将军不得干预持明内务。持明自治，你们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上，仙舟可不好越俎代庖。” 祂已指明自己想要的东西，玄全是聪明人。 景元太过相信景云，以至于玄全不知道这件事，她想不通龙师是怎么惹到不理凡尘事又一向宽宥的闲露天君。 虽然大多数普通持明已经被仙舟同化，他们不仅与龙师的所作所为无关，还在灾异发生后奔走一线，龙尊们也一直谨守与仙舟的盟约……但高高在上的天君不会在意蝼蚁的差别。 景云既然要持明为白露拟定传承的尊号，那他应该有应对之法……仙舟人已经证明了自己对帝弓的信仰，现在轮到持明了。 思及此，她起身向景云行礼，“持明愿重订盟约，放弃共治，五位龙尊会守望寿瘟祸迹，万世不辍！” 景云淡淡得看着她，要是能把家里的孩子都抛掉，祂一点都不想管持明，用来哄孩子的玩具坏了竟然不能换新的，所以说养孩子最麻烦了！ “你不必顾虑我，”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蓝发的星神依旧身穿军装，“仙舟的未来得靠他们自己，我们对它已经足够优待。” 第64章 星神的棋局1 这是谁家的孩子进来没敲门呀？ 哦，是我家的讨债鬼啊。 对于突然出现的岚，景云第一反应不是债主来算总账，而是祂在外面追丰饶孽物玩，都玩野了！ 衣服都不知道换！ 自己以前养得多好啊，知书达理的青年将军，曜青万千闺秀的梦中人…… 老父亲暗自伤神，天将们已经起身行礼。 “恭迎帝弓司命圣驾。” 景云依旧坐在椅子上，岚没有走到祂身边的打算，祂也终于意识到幺儿没敲门不是忘了礼仪，而是来者不善。 坐以待毙不是景云的性格，出其不意倒打一耙才是祂喜欢干的事。 【巡猎】的直觉无法窥探【时运】的迷雾，幺儿应该不知道祂也保留了过去，就算阿哈把祂卖了，幺儿也只知道景云和福图纳的交易与自己成星神的事，把祂吓到事情就能糊弄过去。 景云没有任何见礼的意思，也不像之前那样见到岚就跑过去围着祂转。 祂只是上下打量帝弓一眼，语气随意且冷漠，“你终于来向我复仇了……【巡猎】？” 又来！ 正向帝弓行礼地将军们齐刷刷僵硬转头看向景云，这下连华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上首坐着的是云叔啊！ 自己肉眼凡胎，帝弓一定不会看错。 这对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闹成这样？ 云叔就一个儿子，将祂视若命根。 帝弓被囚禁时云叔诈死激化矛盾，又暗中支持褐夫起义，夺取朱明与曜青控制权后就开始死磕罗浮，连‘止戈’率金人叛乱，两军议和时都只要求放人的儿控，竟然和自己儿子反目成仇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将军们低头不敢发一言，其余人还好，毕竟只是投影，景元才是和两位星神共处一室的凡人。 神策将军已经没有计策了，他现在只希望闲露天君怜悯一下自己的令使，他年纪大，不适合受惊吓。 岚静静得看着景云演戏，真得和福图纳说得一样。 ‘【时运】星神无法窥知自己的未来，并且我完全尊重孩子的隐私。孩子，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只能乱猜。可怜可怜你的老父亲吧，告诉祂你因何愤怒。’ 至于养父为什么要自己坑自己，以景云的真实性格不玩这一出祂才觉得奇怪。 “福图纳全都说了，父亲。祂还说你既内疚又害怕自己下不去手，根本不敢联系我。” 岚的声音比景云更冷漠，祂不在乎那些残酷的真相，以星神为子的棋局，【巡猎】不在棋盘上就只能被淘汰出局。 祂在意的是景云对自己太过狠毒，父亲祂本该是棋手，而不是棋盘上的弃子。 “那个混蛋全都说了？！” 景云再也演不下去，祂惊讶得坐直身体，不敢相信自己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你听我狡辩，幺儿。父亲我也是有苦衷的，实在是敌人太狡猾，我……” “祂说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来见你。 仙舟追随【巡猎】，他们不该再让你费心。” 千年的分别后，景云再一次用父亲的身份站在岚面前，祂这才发现自己的幺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事事需要自己操心的孩子，帝弓司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星神。 “也是，他们是你的追随者……”祂起身给岚让位，长大的孩子应该自己打理院子，“过来吧，好孩子。” 景云欣慰的目光不似作假，将军们悄悄松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天纵将军与帝弓关系如常，否则他们根本不知会议该如何收场。帝弓降罪总比司命和天君血亲打起来好，万一天君下场，联盟定不复存在。 他们的气还未完全呼出，景云立刻向将军们证明自己不愧天纵之名，祂连帝弓都骂。 “看看你带得兵，帝弓！军心不齐，给丰饶民送业绩呢！ 我去找破蛇算账，你跟他们算。” 第65章 星神的棋局2 骂帝弓还要和天君算账！ 景元脑子转得飞快，不停逼迫自己思考补救的法子。 他不清楚云的性格，但景云自小如此。 父母纵容从不管教，他们漠视景云的存在却又尽了父母最基本的职责——提供物质生活，甚至做得很不错。 他们在景云落水后为他延医问药，却又用最快的速度请来一位保姆，此后将景云丢给夜光照顾不再过问，家中甚至没有小儿子的照片。 景元为自己的弟弟感到不公，他闹过抗议过，想尽一切办法帮景云争取父母的关注，反而是苦主乐得自在，甚至还反过来劝景元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左右自己并不缺衣少食，夜光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父母的关注顶多算锦上添花，比起那些，他更在意商会带来的奇珍异宝，说书人编排的新书。 自己的弟弟和丹枫在一起的时间比与父母相处的多，他甚至一度怀疑景云谁都看不起的性子是从龙尊处学来的。 后来景云成为天纵，他是彻底没了顾虑，怼龙师骂十王更是日常活动。很多人看不惯他，腾骁更是月月被弹劾教导不力。 现在，他真得连星神都瞧不起！ 天君‘混世魔王’的评价真得很贴切。 他现在只希望司命与天君对景云是真的纵容，不会和他一般计较…… 突然被骂的岚有些反应不过来，祂长这么大只有私拿兵器抵御金人的那次被骂过。 现在因为仙舟被骂？ 帝弓想不通，祂只觉得父亲又在强词夺理。 哪个星神直接管理追随者？ 福图纳更是直接当【时运】没人信。 现在祂还有脸认为联盟乱局是【巡猎】星神没管好？ 在帝弓看来，仙舟要是这点小事都没法自己处理，就不必奉旨讨寿瘟了。 ‘命运的苦难我无法避免，至少，让我的心好受些。’ 祂降临罗浮可不是为了联盟的烂摊子，福图纳建议祂们来场父子间的开诚布公，现在祂怀疑这个时间点也是父亲计划好的。 术业有专攻，景云在闯祸脱身上的经验比‘乖孩子’岚充足多了，给岚挖完坑后祂就溜了。 祂让岚和仙舟算账，岚就必须得留下，帝弓一走了之，天将们必定人心惶惶。 岚对故乡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开放全部命途力量，而且联盟过去千年也算巡猎有功。 “第二次……”岚坐到会议桌上首，没有理会天将们，而是感慨自己今日莫名被骂。 感觉很不好，来兴师问罪还能被倒打一耙，而且这事说来和祂全无关系，比第一次更让人生气！ 祂是【巡猎】星神，已不是曜青的将军。 即使退一万步，债主还要告诉欠债的怎么筹钱？ 世上可没这个理！ 帝弓黑沉着脸不发一言，四周是低沉的气压。 这可吓惨了华、怀炎与玄全，景云邀请帝弓加入会议的往事他们还记忆犹新，自然会错了意。 两次都与建木有关，不同的是第一次帝弓属于陪‘孩子’玩闹，而这次是来收拾仙舟。 “华，你才是元帅。”祂提醒众人仙舟的事不配星神来管。 “属下失职，请帝弓责罚。” 华把腰弯得更低，仙舟现在的局面，每方都有责任。 景云看在景元的面子上只寻龙师与十王的错处，甚至给各方预留反应时间已经是网开一面，可以说天纵在处理星核灾一事上是意外的好说话，甚至在与帝弓关系‘不睦’的前提下还想帮他们挡一遭…… 云叔已经帮了他们太多，这些事他们必须自己承担。 “我和父亲不一样。你们管不了仙舟，【巡猎】永远有最简单的方式。” 景云对仙舟处处周护，甚至远超自己是为了什么祂是明白的，如果仅因景元，祂只会搭理罗浮…… 仙舟传统父母总是这样，守在故乡等远行的孩子归家。 最简单的办法……寒意爬上将军们的脊梁，帝弓甚至不需要向仙舟射箭，祂只要收回赐福，仙舟联盟必死无疑。 他们不瞎，都看出帝弓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镜流说得不错，仙舟已航至命途抉择的时刻，天将们办事不力，甚至让帝弓生出考虑舍弃仙舟的念头…… 命途抉择，不是仙舟择命途，是命途择仙舟！ “赏罚分明，仁同一视方是治军之道。仙舟的事该由你们自己处理。” 岚做不到像景云那样耐下性子，以凡人的规则引导仙舟，但祂也不想抛弃故乡，仙舟可以得到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神策。” 岚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小事上，祂的目光看向景元手腕上的红绳。 “属下在。” 景元不知帝弓为何突然点名，但事情都出在罗浮，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被问责。 “你已知星神间的盟誓，祂又选择你为令使，别辜负【时运】的期待。” 岚不欲与自己的令使们多费口舌，祂只单独告诫景元后便离开会议室。 速度最快的【巡猎】也很难追上时间，更何况还有命运的迷雾遮挡祂的视线。祂得在景云彻底躲起来前找到祂。 将军们直至帝弓离开才敢起身。帝弓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所有问题仙舟自己处理，祂只关心最后的结果。 对于背景设定还有人不清楚，我又简化了一下。 景云代表量子海，祂回忆里出场的光影代表虚树。二者一直在试图吞噬对方。（也就是说虚数能与量子能在相互转化） 树处于劣势，总有一天会被吞没（寰宇的终末）。但是树在死前会把意识寄存到果实里，果实长成新的虚树。（寰宇的轮回） 星神（命途）诞生是因为景云被欺骗停下脚步，又与回到过去的福图纳（未来的祂）交易离开了量子海，海不再主动吞噬树，但树还在吸收海壮大自身。 一旦树吸收完所有量子海，它就会失去养分，树与海的轮回彻底结束。 为了让世界延续，星神诞生，他们会分流走虚数能，减慢树的生长。也会毁灭小世界（寰宇蝗灾、丰饶民、反物质军团…），让它们脱离虚树成为量子海里的世界泡（原神） 这也在变相削弱树的力量，但星神好杀，命途难断（树怎么让风停止呢？）所以它算计景云，让祂成为自己对付星神的利刃。（五骁：爱是最坚固的枷锁，恨是最锋利的刀剑） 附带一提：海里的东西归景云管，所以云的背包里有原神的东西（崩铁的是云自己收集的），但没有三崩子与绝区（这两还没进海呢） 景云关于自己是穿越者的记忆你们已经看出很明显是假的。福图纳抹去祂关于海的记忆，让祂在寰宇间流浪，与星神同行，最后抚养岚（景云亲手给自己上的枷锁）。 同时光影也在景云与阿基维利到达开拓的终点时抹去过祂关于云的记忆，改成穿越者。【但是云的记忆有备份，浮黎做的，福图纳一开始给景云的冰莲（系统）这就是梦卜的真相】 失去记忆的景云根本不会用云的力量，祂作为景元的‘弟弟’在罗浮长大，生活在岚的羽翼下，直到倏忽之乱… 在下面就是后面的内容，还要剧透吗？ 有画师推荐吗？在给景元约稿 第66章 功守易势 守在会议室外的‘景云’靠着立柱，百无聊赖地把玩手中的骨韘。 【时运】可以穿梭时间，自然也可以封锁时间。 景云永远无法挣脱【时运】。 哀伤掠过‘景云’的眼睛，命运可恨又可悲，【时运】的星神也只能苦中作乐。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是冷着脸的岚。祂对景云非但没跑还守在门口感到诧异。 “别认错，你找的那个在丹鼎司，”福图纳提醒自己的孩子，“去吧，我帮你拦住祂了。” 祂牵起岚的手，将骨韘放到祂的掌心。 岚看向手中的底口韘，翠绿色的骨头被磨得圆滑，似是上好的翠。这枚骨韘做工精良，虽没有任何装饰却与自己的手绝对贴合，它是谁制的一目了然。 “我用不上。” 祂提醒福图纳【巡猎】射箭不再需要韘来辅助。 “那就当个手把件，”福图纳轻笑，“奥博洛斯的骨头可硬了，看在我做了那么久的份上，幺儿就收下吧~待会出什么事都别管。” 岚皱眉看向福图纳 ，有自己在待会能出什么事？难不成祂又想干什么？ “我所为皆依此时命运，”福图纳笑着绕到岚身后，“再不出发人就溜了。” 祂轻推岚的后背，催促自己的孩子启程。 岚不想知道福图纳要干什么，总归不是好事，但鉴于祂们都在罗浮，所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福图纳看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缓缓靠回立柱。 只要想想待会自己要干什么，祂就想笑。 被坑是挺让人生气，但现在自己才是坑人的那个。 攻守易势！ 火急火燎结束会议的景元看见的就是这一幕，靠着柱子努力憋笑的弟弟，和会议时判若两人。 他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开心，因为事情都解决了？ 安下心来的他问‘景云’：“司命大人圣驾何处？” “刚走。我们刚吵完架欸，你只关心祂。” 小声抱怨完后的福图纳努力摆出正经表情，“祂没为难你们吧？我的幺儿不耐俗务，这些事向来是我处理。” 祂岔开话题，生怕再聊下去自己忍不住。 景元神色复杂地看向‘景云’，以前的曜青真够水深火热的，怪不得现在曜青人的性格有点神，合着他们的祖先被你折磨过。 “仙舟的事何需帝弓亲自出手，联盟会交出满意的答复。” 景元还真是任何时候说话都好听，可惜福图纳不是。 “直白说就是幺儿不管你们咯，仙舟打算怎么处理？” “十王司改制与龙尊的抚育按你的命令。 仙舟联盟取消持明自治权，龙尊龙师制度不复存在，但龙尊的尊名会保留，持明对联盟的贡献也是不可磨灭的。 至于守望寿瘟祸迹……元帅也在头疼。玄全想来罗浮见你，她希望你能帮持明求情。” 玄全的请求在意料之中，罗浮上与【时运】关系最好的是景云，天君降罚，玄全作为龙尊之首不来见祂才奇怪。 “你又把自己弟弟卖了。”福图纳控诉来自亲人的‘背叛’。 景云与福图纳有血缘关系只有当日在场的人知道，判官上呈十王，天将们那边自然就是景元通知的。 “阿云也已经报复回来了，闲露天君的神罚是真的吗？” 景元无奈得看向景云，不是不相信弟弟，是景云前科累累，不能轻信。 福图纳：…… “闹到现在，不是也得是。” 祂开始反思以前究竟做了什么，让景元对自己这么不信任。 “呵—”景元被这句话气笑了。 所以闲露天君可能根本没这个意思，景云诓骗持明自愿放弃自治权，到时他去向天君‘求情’，撤销‘神罚’…… 至于最开始有没有这事，持明能去找天君对账？ 岚的出现打破了景云的算盘，现在景云除非让天君真降下神罚，就只能快速把谎圆上，否则一旦有持明蜕生，谎话就戳破了。 “你自己想法子圆住。云骑抓龙师，你去不去？” 这次的烂摊子有点大，景元收拾不了，但他还是给弟弟找了个小安慰。 “去！” …… 丹鼎司中一人行色匆匆，人群看着快步远去的将军一头雾水。 景云已经彻底麻了，福图纳是真自己算计自己玩上瘾，还下死手！ 在计划完成前，祂与幺儿不该见面。 万一祂下不去手怎么办！ 那个混蛋为什么要安排这场闹剧，然后斩断一切退路？ 景云不理解，他只知道自己得在岚脱身前赶到鳞渊境，那里还有之前筑造的墙。在鳞渊境祂可以尝试强行破开福图纳对时间的封锁，躲到其他时间里。 至于鳞渊境里的持明蛋，就说是福图纳砸的。 黑锅扣谁不是扣？而且还是福图纳先搅得局。 祂原本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带到雅利洛6号的云骑都是景元的人，自然是景云前脚刚走，他们就立刻给景元呈送报告，将景云与福图纳的事全盘托出。 但此时自己已经回到罗浮召开会议，那份报告被景元看到时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这样幽囚狱越狱真相水落石出，但十王司已经改制，景元即使知道真相也得给祂收拾烂摊子。 现在自己得帮景元一起处理公务，吉祥物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用星神的权柄批阅公文也可以，但坏就坏在命运会把所有未来都告诉祂。 仙舟盟约缔结时，盟约对各方都有利，也成功促进了仙舟的稳定与发展……至于千年后会发生什么，当时的决策者无法确定。 【时运】都能看见啊！ 景云看得一清二楚，要真这么处理公文，祂估计自己肯定会得选择恐惧症。 星神就不该管凡人的事，闲露天君闲才对各方都好。 伏笔： 景云永远无法挣脱【时运】。 命运可恨又可悲，【时运】的星神也只能苦中作乐。 我所为皆依此时命运 在计划完成前，祂与幺儿不该见面。（计划还没完成，但现在的景云已经赢了） 闲露天君闲才对各方都好。（想想现在的景云在维持什么） 底口韘：韘：扳指，辅助射箭的物品。底口韘是其中一种款式，只适合老手，需要绝对合手的数据，否则无法使用 【贪饕】奥博洛斯（还有人记得云抢人头的事吗） 第67章 棋差一招 自药王秘传生乱，丹鼎司中一直有大批云骑驻守，可今日戍守行医集市的云骑却少了大半。 景云直觉不对，且不说龙师还躲在鳞渊境，便是为了防范潜藏在丹鼎司的药王余孽，景元也不会撤走云骑。 福图纳肯定知道自己会去鳞渊境，这又是祂干的？ 景云无法探知【时运】的行动，但以己度人，祂能猜出福图纳的用意。所以祂得更快一些，赶在云骑进入鳞渊境前撤销‘天纵’的命令。 丹鼎司通往鳞渊境的码头上，云骑正列阵待命。 领头的队长看到景云孤身前来有些诧异，他接到的命令是抽调驻守丹鼎司云骑，进入鳞渊境抓捕龙师，行动由景元将军指挥。 “将军，”他向景云行礼，“云骑已集结完毕。” “行动取消。”景云冷声下令，“我一人去。” 祂是真头疼，知根知底的敌人才最难缠。 自己把抓捕要犯的职责划归云骑，景元抓捕龙师定会做万全准备，从其他地方调动云骑。可这里的云骑是就地抽调，明显是福图纳为了拦住自己下的命令。 对于将军的命令，队长摸不着头脑，他得服从景云将军的命令，但行动由景元将军负责。而且天纵将军一人可抵万军的传闻他虽听过，却也知道景云将军前几日还在府中养伤，为此不敢从命。 “请容我请示景元将军。” 命令相冲且事态不紧急的时候，依规矩办事就是最佳答案。 正确的选择，但景云总能找出道理：“天纵在云骑军内的指挥权大于神策，我的命令优先。” “那我想，帝弓的指挥权应该比天纵高。” 熟悉的声音自祂背后响起，岚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和【巡猎】比速度。 “是你叫我来罗浮。” 祂提醒景云，是福图纳先提出的会面请求。 岚不理解景云的想法，让自己来见面的是祂，现在想方设法要逃的也是祂。 “幺儿，人的想法是会随时间改变的。” 景云微微叹气，祂选择转身妥协，就像福图纳说的，【巡猎】再生气也弄不死自己。 “感情会让我们做出不理智的决定，说出伤人的话语。时间能让我们双方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时机未至，但既然是命运的安排我便不会逃避。 帝弓大人想如何复仇，属下都悉听尊便。” 祂弯腰行礼，和身后的云骑一样，恭敬得如同一位凡人。 岚冷声问祂：“仇怨何来？” 景云的反应让祂怀疑福图纳依旧有事未说。 “曜青发生的那些往事……孩子，你有权力复仇。” 最初的相遇也是命运的精心安排，这段父子情从开始就充满算计。 景云安静得等待帝弓审判，祂还是第一次如此恭顺，若是腾骁还在，看到祂这样子怕是要喜极而泣。 原来祂一直在纠结这些？ 岚不理解，景云不是人，想法自然也与人迥异，所以祂没想到景云在没能阻止【巡猎】升格的事上竟然会钻牛角尖，甚至认为自己因此生气。 “你是为这个？” 岚伸手将祂扶起，声音也变得柔和，“用虚树的叶脉保留我的过去已经是你能想出最好的方法，我怎能因此生气？ 我生气是因为自己年轻气盛，才让祂们有机可乘。 【巡猎】的岚是星神打造的枷锁，你本该如云随风……” “谁和你说的！”景云怒不可遏地打断岚，这不是欺负幺儿家长不在身边嘛！ 祂抓住岚扶自己的手，“我们去找祂算账！” “没谁说，这是事实。”岚拉住已经准备上门揍人的景云，“只要我还在，你就不会掀翻整个体系。所以，博识尊与浮黎才会联手。” 没有幕后黑手福图纳？ 景云敏锐察觉到福图纳也忽悠了幺儿，祂其实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差一点，自己就和盘托出了。 幸好幸好，自己说得含糊不清。 确定了幺儿不恨自己，福图纳也还有分寸，景云就一点都不慌了。 祂转身安慰自己的孩子：“帝弓是困住我的枷锁？怎么可能，小幺儿。” 景云直视岚金色的眼睛，“听好了，虹。 【不朽】短暂；【开拓】停驻；【智识】短视；【繁育】至死孤独；【纯美】脆弱如琉璃；【记忆】亦可销毁； 【同谐】的合唱有杂音；【欢愉】是对自身无能的嘲弄；【时运】困于自身命运；药师也难逃一死； 【存护】的高墙挡不住终末；纳努克的毁灭仍有目的；【贪饕】的吞噬亦有尽头；【终末】不过是向前奔逃的懦夫…… ix、太一与互更是荒谬可笑。 我根本瞧不上星神，区区帝弓如何能阻挡海的潮涨？ 你不是枷锁，孩子。 你是水珠栖身的云雾，是将我拉出汪洋的绳索。” 这番话语太过惊世骇俗，让与‘景云’同行而来的景元愣怔在原地。 其实在踏入丹鼎司时他已经发现不对劲，有人在议论‘怎么有三个将军？’ 他原本还怀疑是自己这几日忙乱，都出幻听了。直至在码头前看见另一个与司命交谈的景云，他就知道自己身旁这位怕是假货。 帝弓法眼圣断，断然不会认错，可这位以假乱真的‘景云’竟敢到司命面前！ 但既然帝弓在此，他又是伪装成景云，而且正主也在此处…… 景元不得不质问‘景云’：“敢问阁下是何人？” ‘景云’并不言语，而是伸出食指竖在唇前示意景元安静。 不知为何，他明明与码头离得很远，景云的惊世之言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我就说你得好好教育祂，”‘景云’靠近景元小声蛐蛐，“瞧瞧祂现在，上下嘴皮子一碰把我也给骂啦，还瞧不起幺儿。” “见过天君。景元失礼，还望天君恕罪。” 景元的动作比脑子快一步，弯腰行礼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心疼。 为什么天君要变成景云的样子，他刚刚岂不是……景元暗想应对之策，对于星神凡人认知太少，闲露天君虽然表现和善，也要谨慎应对。 “玄全的求见我允了，让她等候召见。 至于现在……我们先教育那个混世魔王。” 福图纳拉起景元，祂知道景元得给持明一个回复，现在星神答应见他们，至于什么时候见呢，就看自己心情了。 伏笔： 最初的相遇也是命运的精心安排，这段父子情从开始就充满算计。 在仙舟古语中，岚的意思是不可捉摸的雾。 第68章 互相伤害啊！ “打扰二位互诉衷肠，”福图纳挥手驱散命运的迷雾，让自己与景元现出身形“只是你骂人都不避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小云儿？” 岚看见背对景元与福图纳的景云悄悄翻了个白眼，不知是因为祂的称呼，还是因为祂的行为。 景云转身怼福图纳：“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最好滚回自己的时间去。 你几岁呀，天天回家告状？” “那你几岁，每天都闯祸。我要是不来，明日闲露天君就成祸祖啦。 景元，你看祂！” 拼命降低存在感的景元一点都不想掺和星神们的家事。他已经把事情理清楚，天君的说法景元一个字都不信。 且不说这个担子对凡人过于沉重，天君若真想管就不会把景云纵出这样的性子，自己会被带来怕是天君想逗景云玩。 “幼弟顽劣，让天君见笑了。” 祂只能说些挑不出毛病的场面话，可景云却不消停。 “你看，我哥自然帮我。”景云松开拉着岚的手，祂双手叉腰语气骄傲。 “他是你哥？”福图纳上下打量景云，嗤笑一声。 祂捉弄景云：“你们可没血缘关系，景元凭啥要帮你。 瞧瞧你闯的那些祸，危险系数快赶上呼雷了，我要是景元先掐死你。” 嚯，玩这招？ 景云挑眉，来互相伤害啊！ “你认为血缘很重要？幺儿，你有什么看法？” “你知道我们都不在意，或许你能问问阿哈，祂在旁边已经笑到现在了。” 岚也不想参与景云自己和自己的斗嘴，祂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当日把景云留在仙舟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罗浮，特别是景元。 “景元，军情为先，你不必相陪。”祂摆手示意景元先去忙公务，不用理这里的‘修罗场’。 “尊命。” 景元领命行礼告退，景云却也跃跃欲试想一起去，祂的声音透着兴奋，像是期待秋游的孩子。 福图纳出声拦住想看龙师出丑的景云，“你不去，我去。 我们兄弟谈心，你们父子相聚，各不相扰。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景云随着福图纳的视线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岚，虽然穿的是旧军装，也是衣着齐整，仪表堂堂。买衣服不急于一时，龙师出丑可是过了村就没店，自己还能忍。 福图纳语气戏谑：“你一定要我指明残酷的真相嘛，纳努克好歹还有块布。” 景云：∑( 口 || 老父亲直接炸了，只觉得孩子彻底学坏了。 祂僵硬着身体转头看岚，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以至于福图纳推着景元离开都没注意到。 岚不得不提醒自己的父亲：“我是星神……要按你的想法，【时运】不也是？” “隐在雾后的才是真身，那两条蛇撑死是分身。” 景云纠正岚的错误观点，祂还在思索哪里能找不到岚真身可以穿的衣服。 马穿马衣，可岚不是人马，后头那俩是车轮子……不对，星神穿什么衣服？ 祂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穿衣服的总共就那几个，岚不穿也是正常的。而且硬要说的话，祂上身还穿了类似皮质的甲呢。 “幺儿有穿啊……人呢？”祂回头反驳福图纳，却发现神已经离开。 “正事不干，挑事偷溜的本领倒是一绝。算啦，有些事之后回来看也是一样的。 幺儿，我们去逛街买衣服。” ‘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岚心中腹诽。 “听闻你收了位弟子，我还未见过。此时恰好，不若去见见这位师弟。” 祂不想去，所以主动提出要见穹。 …… 司辰宫 自由讨论的时间刚刚结束，参与竞标的三方商会人员还未离开。 穹好奇地看向直到竞标才出现的竞争对手——丽水商会。素裳说那是曜青数一数二的大商会。 “丽水商会在曜青名声可好了，大家都说他们扶贫济弱、博什么众来着。哎呀，反正没亲人的老人和小孩他们都会照顾。” ‘曜青的商会也对金人巷有兴趣？’ 公司代表霄翰在自由讨论时似乎心不在焉，一直在观察没有参与讨论的丽水商会代表玉瑛。 丽水商会势在必得，也不知我们能不能中标。 他在心中暗自思量金人巷商会的赢面。 商业区开发竞标并不会当场宣布中标结果，参与竞标的三方已经准备离场，玉瑛却前来与穹攀谈。 “穹少爷请留步，我是丽水商会在罗浮的业务代表。 东家托我给您带句话，他说‘即使是丽水商会中标，金人巷也依旧会是原来的金人巷’。” “东家？”明曦若有所思，知道丽水商会有意参与竞标后，她搜集过它的信息，‘丽水’是由商会长负责，从没听过有什么东家。 “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二对一！” 素裳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得头晕，她不知道那位东家要干什么，但最基础的数学题她会算。 “你可能有些误会，” 明曦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和素裳直说，“如果是‘丽水’中标，金人巷往后如何发展全是由他们说了算的。我不确定那位东家口中‘原来的金人巷’是什么意思。” “是我转达有误。几位的努力东家都看在眼里，‘原来的金人巷’自然是现在各位改变后的。 我们很认同你们的经营理念，东家会不计成本把金人巷打造成‘罗浮第一夜市’。” 穹不禁感叹：“好励志。我真想见见他。” 他无法想象是怎样一位慈善家，和公司抢项目却不为赚钱，而是如自己一般。 穹的话出乎玉瑛意料，东家没和少爷说？ 他正思索该如何解释，却见景云与一云骑青年走近司辰宫。 遂笑道：“关于这个，东家已经来了。” 穹回头却见是景云，除此之外还有一位没见过的青年。 “你们东家好年轻啊。” 他不禁感叹，那位蓝发青年看起来就二十多岁，不对，他是仙舟人，说不定已经几百岁了，自己怎么又以貌取人。 “师傅，”他和景云打招呼，快步走到祂们面前，“这位就是丽水商会东家了吧。” 机会难得，穹打算来个临时采访，为了更好的理解竞争对手的商业理念，当然不是为了听人夸赞。 “请问你是被我们打动，所以决定竞标金人巷商业区开发吗？”小浣熊满眼期待。 “因为我还得靠金人巷活几百年，它可是距离神策府最近的美食中心。” 意想不到的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东家’身旁的景云。 师傅冰冷的话语，打碎了穹的小心思。 第69章 薅羊毛去不去？ 景云向穹介绍：“你也没认错，祂是只管花钱的少东家。虹，你师兄。” “师兄好，我是银河球棒侠。” 预料之内的自我介绍，十分符合世人对无名客的刻板印象。 “下次自我介绍正经些，否则我直接给你改名。”景云咬牙切齿的语气透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却又很快夸奖起弟子来。 “不过，穹儿确实厉害，商业顾问都能直接上手，对进入学宫深造有兴趣吗？” 穹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可不想上学，特别是仙舟的，他害怕自己还没毕业先入土。 “师傅介入，我们肯定中标对吧？” “罗浮六御平起平坐，各司其职。驭空司舵自然是按规矩办事，哪能徇私呐。要是这么简单，我就不会让丽水派人来竞标。 公司资金雄厚；你们的经营理念更利于金人巷商户；丽水汲两家之长，感受到压力了吧~” 穹自信挺胸：“怎么可能，我们可是主人公。” 年轻人就是这样，自命不凡才是青春。作为长辈的景云只想安安稳稳地窝着，最好被世界遗忘。 “主人公也不会一帆风顺啊……” 祂提醒穹在大结局前主人公才是一直输的那方。 岚担心祂想起过去的事，开口转移话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去哪转转？” 罗浮上没有岚感兴趣的景点，但只要不是逛街，祂都能接受，再爬一次建木也可以。 “原是想去金人巷的，只是现在未到申时，金人巷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穹儿这几日一直在那，好久没去其他地方转转了。今日诸事告一段落，正好松快松快。 听闻列车下一站是参加匹诺康尼谐乐大典，每个琥珀纪只有一次的盛典当然要好好准备。不若将三月与丹恒叫来，一同逛逛宣夜大道。素裳、明曦与玉瑛也同去如何？” 知晓些内情的玉瑛头摇得飞快，连连推说还有工作要处理。素裳与明曦不理解他的反应，但她们记挂着金人巷，也拒绝了景云的好意。 时间能改变人的想法，但景云的爱好却经受住了时光的考验。 岚企图自救：“宣夜大道的商户受星核影响大多闭门歇业……我已经许久未喝过鳞渊春，正好听师弟说说开拓路上的趣事。” 景云一听就知道岚在说谎，祂根本没喝过鳞渊春，那杯茶可未得帝弓垂幸。祂知道岚不想去，可惜【时运】总有办法让未来流向祂所期望的方向。 祂恶魔低语，诱惑单纯的小浣熊：“司辰宫附近我恰好知道一个喝茶的好去处，免费茶点的羊毛穹儿薅不薅？” 免费的东西可能是最贵的，但既然机会就在面前，不去就是亏…… 穹直接咬钩：“薅！” …… 鳞渊境参与抓捕行动的云骑虽是临时抽调，却也是经过初步筛选的，持明皆被剔除在外。云骑士兵把守洞天各出入口，神策将军亲赴一线，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除了福图纳。 星神饶有兴趣地打量四周，持明圣地，祂对这里并不陌生。丹枫在时，常带他们进来玩，只每次龙师都会气得跳脚就是了。 “那家伙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向来我行我素，我是甩不开，你呢？” 福图纳挑起话头，祂侧头看向走在身旁的景元。按理景元应该落后一步的，可能是他的错觉，每次他落后一步，天君也会放慢脚步，最后一神一人又会变成并肩而行。 “景云以诚待我，景元岂能相负。” 挑不出错误的回答，因为是真心话。 阿云好似活得没心没肺，每日只顾着自己开心，其实心思比谁都重。 【巡猎】的将军们都是合格的政客，天纵也不例外。 隐藏在真真假假的玩笑与毫无逻辑的行为背后，是反复权衡后的落子。但他向来乐于凭借特权置身事外，仙舟的政治游戏从来只做看客。 这次景云亲自下场，耐着性子下棋而不是掀盘重开，总不能是对十王和持明有感情。景元知道景云是在帮自己，他不可能恩将仇报，再说谁规定血脉相连的才算兄弟？ 星神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祂大发慈悲帮景元解惑：“你不好奇云为何成为景云，装成你弟弟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好奇。他是景云，也还认为自己是景云。” 星神的行为凡人无法揣测，况且他刚刚还听景云与帝弓大人讨论‘枷锁’，直觉这背后的事不是自己这位小小令使可以知道，这个敏感的问题景元只能回避。 景元给出的理由也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他不了解云，但他清楚景云。 他的弟弟绝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无情，云也定不如十王所说的残暴冷酷。 景云若不在乎仙舟人，就不会求灵泉；若真视人性命如草芥，天纵也不会一骑当先，勇冠云骑；云若真冷酷，便不会在乱世中护着曜青与朱明，丽水也不会千年如一日的帮扶弱者。 作为仙舟人，景元知道漫长的寿命活到最后留下的是什么，况且景云活得可比长生种久得多，即使回想过去的欢乐于现在的他而言也是一种痛苦。所以在他对仙舟没威胁的前提下，景元不会探究景云的过去。 即使知晓命运，亲耳听见回答依旧让福图纳心情愉悦。被哄开心的星神决定透露一些小秘密。 “我见过白珩，在她进入逝者的国度后，她拒绝接受我们的道歉与礼物——第二次生命。 她说：‘景云尽力而为，是命运造化弄人。请您替我转告他，告别是长生种必须学会的功课。借用星神的力量逆转生死与寿瘟有什么区别？’ 白珩不愿复生，我们亦不愿强求。 但她的话景云根本没听，祂用时间倒流的手段复生了咪咪，并给它从忆庭处复制的记忆。 人当敬畏生死，景云的人性已经被消磨许多，若只有神性，我们撑不了多久。 景元，漫长的时间不是我们的敌人，问题在我们诞生之初。我们生而非人，自不理解人的情感，观察与模仿不过是拙劣的笑话，唯有融入才略窥得人的喜怒哀乐。 你们曾教会景云何为人，如今能再教祂一遍的人就剩你了……” 话中的信息量太大，景元只能抓住最重要的问题：景云的人性出问题了。 景云在他面前除了不再敬畏星神，其实没多大变化，甚至更不消停。 作为将军他见过许多仙舟人即将步入魔阴的样子，其中有些无悲无喜好似石像，与他们相比，景云的人性充沛到可怕。 星神看出他的疑惑，期待着他的发问。 但是，没有。 景元和景云终究是不一样。景云是别人给点好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便是星神都敢当挡箭牌使。景元不会，他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他的经历要求他谨慎对待星神，他不可能得寸进尺，即使星神有意纵容。 等不到提问的星神轻声解释：“正是因为匮乏才会极力表现。 祂清楚自身行为会对仙舟造成的影响，却无法感同身受知晓你们期望的发展。最简单的行事准则已经不再适用，丹枫的建议早已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刻入骨髓的天性让祂想毁去一切，残存的人性支撑祂努力克制。 景元，你是否愿意当祂的老师，重新教祂为人处世之道？” 【时运】的星神终于说出祂选择景元为令使的目的。 景元停住脚步郑重行礼，他的声音坚定，好似出征前向帝弓立誓：“世人云：长兄如父。景元既忝为兄长，定当尽心教导幼弟。” “记住你今日所说。”星神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不似先前那般充满活力。 景云不喜欢这个时间的景元对自己的态度，恭敬有余，亲密不足，和他们的父母一样。 景元的态度让福图纳感到无趣，即使祂清楚景云才可以和景元闲聊生活中的小事，肆无忌惮的开玩笑。星神的每句话语都会被当成神旨反复揣度，即使凡人根本听不懂星神的语言。 “我回家了。” 祂已经没有刁难龙师的兴致，反正无论仙舟怎么处理，龙师都会在幽囚狱住段日子。 祂现在只想回家。【时运】的身影被白雾笼罩，烟雾很快散去，星神已经不见踪影。 伏笔： 我们生而非人 第70章 【时运】对列车组的期望 这位星神的离去和祂的降临一样，没有引发任何骚动。除了在场的云骑，只有身处广云袖的景云察觉到祂的离去。 福图纳来去自由，但令祂奇怪的是，龙师没有得到觐见星神的荣幸。把龙师留给我玩，祂有那么好心？ 景云不信，将心比心，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龙师的，除非……祂已经满足，也就是说我…… “穹，”三月七的声音略带苦恼，“两件都好看，我根本选不出。” 穹对仙舟时尚一窍不通，自己的衣服也都是师傅挑的，但他清楚成年人的世界该如何选择。 “那就都要！” “说得轻松，高定欸！” 三月七反驳，穹叫自己蹭免费的茶点，没想到是来广云袖喝。 景云是广云袖的贵客，甚至可以不需提前预约。店主自然殷勤招待，确实有免费的茶与点心，可这些东西在高定系列的价格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穹儿说得不错，喜欢就定下。”景云抬头看向让三月七纠结不已的礼服，“天水碧与水华朱都衬你，可不许替我省钱。你们给丹恒选的也全拿下。” 与三月七一同来的瓦尔特推辞道：“将军好意原不该辞，只是太过贵重。” “给孩子们的一点心意，我勉强也算他们的无名客前辈。再说了，他们也提供了感情价值，不像我家那个。” 景云看向被设计师围着的岚，后者看向店员捧着还未试穿的衣服轻轻皱眉，“我不需要这些。” 星神是高维能量生物，这些衣服买回去也是放着落灰。 “不需要和没有是两回事，”景云不同意祂的观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已不在军中，该多买些新衣裳，旧军装太打眼以后别再穿了。” 其实岚穿那件衣服很好看，在曜青时景云没少夸他天生就适合这身衣服。可惜时过境迁，它的复制品都在博物馆展览，再穿出去未免过于引人瞩目。 “两件已经足够。”岚做出让步。 景云合上手里的书册开始讨价还价：“换洗至少要三件，保险起见选四件，四不好听买六件。不准挑一样的。” 穹和三月七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已经挑了近两个时辰的衣服，原以为只是买件参加谐乐大典的礼服，没想到景云还有试下去的意思。 三月七好奇地问景云：“将军，您不忙吗？” 她没见过其他星神，却也知道星神行走在各自的命途上不会停歇，【时运】，时间与命运，祂不是应该…… 景云轻声说出她心中所想：“应该洞晓过去，预知未来，编织寰宇的命运，忙得不可开交……小三月，福图纳只是星神，没你想得那么厉害。 怎么叫得如此生疏？你们已得应允，可唤我名。” “我感觉叫将军挺好的。怪不得仙舟对每位星神都有别称，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还好之前我直接说星神名字的时候祂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否则我就惨啦。” 三月七被穹和丹恒那天的经历吓得复盘过自己叫过哪几位星神名字。她还暗自嘀咕为什么星神那么小气，连叫名字都不允许。 “真名不可呼唤，神名可以。阿基维利、阿哈、福图纳等都是神名。 不必担心，命途会淹没星神的过去与未来，而只有保留过去的星神还拥有真名，我知道的就两位——闲露和帝弓。 知道帝弓真名的大多早已逝去，还会提起那个名字的唯有亲友；闲露的名字倒是流传甚广…… 友人自可随意称呼，旁人一般懒得理会，至于仇人他们最好死时多骂几声。” 说到最后一句，景云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 三月七：…… 合着这是你弄死敌人找的借口！ 她默默在心中把景云标记为绝对不可以惹的人。 ‘只有【时运】与【巡猎】的星神保留了过去’，想到两位星神的关系与他们执掌的命途，瓦尔特很容易发现过去的保留应是景云所为。星神间的瓜葛他不敢探究，但与穹有关的问题必须弄清楚。 瓦尔特斟酌半响后开口：“将军可知，天君为何会瞥视穹？” 这里不是聊这些的好地方，只是觐见星神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而且祂不排斥与三月七在此谈论星神。更何况关于穹的事情一日不弄清楚，他与姬子就无法安心。世人认为【时运】的福图纳会满足信徒祈求，可清醒者都明白每份馈赠都需要代价换取。他们担心穹成为景云的学生，又得到瞥视踏上【时运】的命途，这背后需要支付的代价太过高昂。 瓦尔特问得隐晦，可瞥过穹的三位星神，其中被仙舟称为天君的只有一位。 “在最好与最坏的那些未来里，你们终将直面毁灭的纳努克。在过去能看见的绝大多数的未来里，命运就在那一刻终结。 福图纳已经改变既定的命运，但依旧会有星球毁灭，也会有新的星球诞生。 天君需要【开拓】重新启程，联结寰宇。列车铺设银轨连接诸界，便是天君的期望。 踏上旅程的孩子值得一份来自命运的礼物，它无需回报。” 景云和瓦尔特一起打哑谜，听得三月七满头雾水。她听不懂，却知道景云没有让穹离开列车的意思。 朋友不会分离，女孩的担心烟消云散，她开心得拿起一块貘貘卷塞入口中。眼角余光看见穹的师兄正趁景云和瓦尔特聊天时让店员把没试衣服收走，再随意拿四件成衣来。 景云当然也看见了，却不阻止祂的行为，本来就已经不抱期望了。 祂转头问店主：“插队加急的话，这星期能改完吗？” 予衿为难道：“时间太紧，最快也要半个月。” 景云知道自己的要求确实不合理，所以祂不再强求，“先做列车组的，改完直接寄到星穹列车。幺儿的先不急，做完后我会遣人来取。 时间差不多了，今日就到这吧。成衣包起来，账单寄到丽水商会，给夜……给玉瑛。” 祂看出岚早就不想继续待下去，只是架不住自己玩得开心。 对于景云这么快就买完衣服岚感到十分惊讶，祂只想出一种可能：“你约了麻将？” “没约到，刚回来还没混进麻将群，罗浮上又没麻将馆。 而且我先前旁观过一局，现在帝垣琼玉的玩法不一样了，不是以前的曜青打法……” 说起这个景云就难受，青雀竟然在自己曾经推行的帝垣琼玉基础上，整理古籍，复原了以前罗浮的玩法，并且更受欢迎。导致只打过曜青麻将的自己得重新熟悉规则。 第71章 化龙？ 下次见青雀时应该互留联系方式，太卜司闲人多，凑一局最容易。可惜自己将罗浮搅得天翻地覆，六御近期应该是约不出人……或许应该开家帝垣琼玉馆？景云在心中盘算，像李舒那样，开在巷子里，小小一家，四五张桌子，不，可以更少些，自己不靠它生活也不必收费。 等自己离开罗浮后，想玩帝垣琼玉时可以去那，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加群。 穹疑惑问道：“麻将是什么？” 他知道帝垣琼玉，却没听说过麻将，两者是很相似的游戏吗？ “是帝垣琼玉古称，”岚随口解释，“我们许久未回仙舟，恐怕还要穹你来做金人巷的导游。” 景云掏出遥感看了下时间，觉得现在去金人巷时间还早。祂认为购物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东西没买。 “现在就去？我们还没买配饰，幺儿和穹儿的房间也要再购置些物品。” 瓦尔特委婉拒绝景云：“将军，列车的传统是通过值日赚取‘列车基金’，再付给帕姆装修房间。” 其实赚取‘列车基金’是传统，但装修房间并非一定要用基金，他只是想起之前陪同姬子与三月七逛街的惨痛经历，而景云对购物的热忱明显与她们不相上下。 岚拒绝得直接：“客人来访小住才需额外添置。至于购置配饰，罗浮哪家店能与家中库房相比？” 祂将自己摆在主人的位置，把神策府前面二字忽视得干干净净。 确实有道理，仙舟追捧低调内敛，衣物与饰品更重材质与工艺，能被丽水留下收入库房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后的珍品，千年的积累，景云的私藏比之龙尊也不遑多让。 景云认真回想哪些私藏与孩子们相配，嘴上却似真似假的抱怨：“唉……看来是没人想陪我逛街啦，星核猎手都被吓走了。” 祂之前扔下刃跑到贝洛伯格，原计划是回来后两人可以直接面谈，届时刃已经知晓艾利欧的近况。他当然知道在哪里最容易蹲到景云，可出现在广云袖的不止景云…… 刃倒是对帝弓是否能赐他一死跃跃欲试，可惜被卡芙卡强行带离，要不是玉界门因为抓捕越狱犯重新关闭，两人怕是已经登上离开罗浮的星槎，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晚上去串个门？ “他们自己走的。” 岚拒绝背这个锅。祂猎杀的是滥杀无辜的丰饶孽物，而非所有受丰饶赐福的生物，只要追寻【巡猎】祂甚至会降下赐福。 刃虽然身负倏忽赐福却依旧坚持为人的底线，且他成为不死孽物并非自身所愿，自然不是岚的猎物。 旁听两人谈话的穹不解问出口：“卡芙卡？她为什么会被吓走？” 自从那晚一别，他便再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听师傅与师兄的意思是卡夫卡刚刚来过。卡芙卡说过自己成长的星球——天衣五‘新巴比伦’，那里的人们不知什么是恐惧，她会被吓到？ “还有刃。说‘吓’确实不贴切，因为在艾利欧的剧本里刃还有用，不能提前退场，她才带刃离开。” 听完景云解释的穹更是一头雾水，景云给刃送药，甚至撤销通缉令，祂应该不会伤害刃，景元对星核猎手的抓捕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位将军有意放水，卡芙卡与刃的实力亦是顶尖的，更不要说刃还有不死身……她在担心谁杀死刃？ “小脑瓜别想那么多，”看出穹的不解，景云伸手轻拍他的发顶，“对我的亲友而言，罗浮很安全。你觉得‘尚滋味’和‘美馔阁’哪个更好？” 话题转变太快，穹认真思考，鉴于他并不知晓师傅他们的口味偏好，保守的选择总不会错：“‘尚滋味’有许多新奇的食物，选择更多。这个时间点刚好，再晚些便要排队。” “事不宜迟。” 岚转身走向试衣间换装，穹给的建议正合祂意，再在宣夜大道待下去，景云又会买很多不需要的东西，祂又不会收纳，总是乱扔了事。背包塞不下便扔壶里，找不到时再买新的，恶性循环，直到阿圆动手清理。 岚向来是极简主义，年少入军，行军征战自然是轻车简行，更何况祂与军士同吃同住，了解底层士兵的困苦，是以不喜仙舟上层的奢侈靡费。 景云行商赚得那些钱，大半都被祂用在手下身上，剩下的那小半……是景云死都不让他动的‘给儿子攒得养老钱’。 那笔彻底用不上的养老钱已经被景云用在捞儿子大业上，也算是没花在别人身上。 …… 幽囚狱底层——永世绝狱 曾经关押丹枫的囚室迎来新住户，绝对适配，甚至不需要重新调整羁押方式。 站在监栏外的景元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丹恒被流放后自己还会踏足此处。他看向被锁链束缚的持明龙师涛然，如果他还能算持明的话。 涛然利用秘法将自己变成独角龙的事情景元一直有所耳闻，罗浮上发生的事情逃不过将军的眼睛，只是他的实验没有引发严重后果，景元找不到插手的理由。 他已经有所准备，所以在鳞渊境中看到涛然时并没有因对方的外貌诧异。 龙师们的负隅顽抗在盟约作废的情况下如同跳梁小丑，他们的威胁与诡计在景云的掀盘玩法面前不堪一击。云骑不必顾忌盟约，对龙师及其党羽的抓捕自然得心应手。 景元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力求不放过一丝细节。 ‘涛然嘲讽在持明的根基面前，就是天纵将军景云也不可能彻底清算龙师，在种种利益交换后，他们都会活下来。 景元面色不变，甚至嘴角的弧度更加翘起几分。他清楚景云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至于秘密，阿云绝对是整个联盟知晓秘密最多的人。龙师的所有手段景云都不放在眼里，也不会有人敢触霉头帮龙师求情。 他还未庆幸‘此事未出意外’，命运就展现了它的戏剧性。 涛然的话语顷刻间被痛苦的哀嚎取代，他的皮肤上出现血痕，似乎有什么东西欲破土而出。 他蜷缩在地上，手指因痛苦抓挠地砖，留下条条血迹，可很快利爪戳破手指，与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背脊上的骨刺刺破肌肤与衣物，青色的薄膜上还挂着血肉，他脸上新长出的鳞片也带着血丝…… 训练有素的云骑已经摆出攻击阵型，景元亦唤出阵刀与涛然所变的半龙形怪物对峙。 有龙师发疯大笑，高喊：“成了，成了！持明找回了古海的荣光！” 持明曾经人人皆能展露龙形，涛然现在的样子与化龙十分相似。 地上挣扎的涛然向身旁的龙师伸出手，嘴中发出的声音嘶哑，依稀还能听出是求救。随着他手臂的动作，带血的鳞片脱离肌肤，簌簌落下，在鳞片脱落的位置新的鳞片钻出皮肤…… 不止鳞片，利爪与龙角亦是如此，脱落，长出新的，再脱落…… 简直像是不断重复的褪鳞之刑。’ 伏笔： 持明是不朽的龙裔，涛然极可能用过药王秘传的东西，叫景云名字后景云给的惩罚是加速时间。 第72章 掉马危机 判官的脚步声将景元从回忆中拉回。 “将军，丹恒先生来了。” 丹鼎司召来的医士给不出任何诊断，景元怀疑这是擅动化龙妙法的后果，现在罗浮上可能了解饮月君化龙秘法的只有身负一半传承的丹恒。他只能请丹恒相助，试图找出根结所在。 “抱歉让你重回此处。” 景元知晓丹恒对幽囚狱的厌恶，若非事出紧急，他也不会请对方前来。 “事情寒鸦小姐在来的路上已经和我说了，”丹恒看向被铁链束缚的半龙形生物，还能从被鳞片覆盖的脸上依稀看清他的五官，“涛然……长老？我被放逐时，他已接近转世寿限。可……如今他竟变成这般模样。” “丹枫当年宁死不愿交出化龙秘法，可惜生前管不到身后事。你被囚于绝狱，后受永世放逐……龙师只能打白露所承秘法的主意。即使被指定为龙尊，到底是空有虚名…… 没想到涛然会把自己变作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尽力而为。” 丹恒对于化龙秘法的研究没有丹枫深入，更何况丹枫的研究大多停留于纸面，唯一一次实验便是‘饮月之乱’，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帮上忙。 他走近涛然仔细查看，对方身上龙化特征明显，可不断脱落新生的鳞爪不是秘法能造成的。 “丹恒！” 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在丹恒的耳边摩擦，但咬牙切齿的恨意丝毫不减。真难得，在无止境的折磨下涛然依旧保持清醒。 “不全是秘法，”丹恒走回景元身边，“【丰饶】早已从【不朽】中脱离，持明没有自愈能力。持明龙师与药王秘传勾结，得到他们的帮助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此情形，像是涛然的肉身在快速衰老，又被【丰饶】不断治愈……将军有什么想法？” “今日天将联席会议，景云宣布了闲露天君对持明的惩罚。 还记得阿云的玩笑吗？就是‘持明惹怒两位星神’那个，天君便是第二位。 惩罚宣布还未过一刻钟，帝弓司命亲临罗浮，司命大人与景云有事相商，提前离去。 我结束会议后却在神策府见到了化为景云模样的闲露天君，天君在鳞渊境敲打了我几句便离开罗浮。景元想不出比这更奇异的地方。 涛然变异前还在嘲讽景云，叫嚣连天纵将军都奈何不了龙师。这事要是被景云知晓，他怕是会来此欣赏一番。” 合理，十分合理。 景云本来就不喜欢龙师，现在他们又直呼真名，这么好的机会祂当然不会放过。 丹恒刚认识景云，但丹枫不是。 在他混乱的前世记忆里景云可是热衷于用【巡猎】的直觉抓每位龙师的小辫子，再潜心收集证据，就为了把龙师往死里整。 屡教不改的惯犯改邪归正了？谁信啊。 “天纵没有参与抓捕？天君的惩罚是什么？” 已经找出犯人的丹恒开始曲线救国，他不能直接说出是景云干的，但现在景元亦怀疑福图纳，只是找不出动机。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他可以借助景元旁敲侧击景云隐藏身份的目的。星神伪装成凡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上一位这么干是为了炸列车。 “阿云一直在伴驾，此等俗事不可叨扰帝弓。天君……” 景元犹豫了下才决定如实相告，丹恒是持明，有知情的权利。 “阿云原话是：‘持明当用死亡平息星神的怒火。轮回自足的日子结束了，看来以后我们都不必担心持明异动’。 天君的惩罚应是持明此后不再轮回蜕生，这一世结束后持明会迈入真正的死亡。 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天君让玄全等候召见。” 此事本来是景云自作主张，天君的顺势而为更像是哄人的手段，祂还真不一定对持明感兴趣。 只是这句话景元谁都不能说，阿云在外的名声已经够难听啦，这句再传出去，持明得恨死他。 丹恒不解得问：“没有针对龙师的？” “没有。我有和你一样的怀疑，快速衰老换一种说法便是自身时间被加速。 很遗憾，天君对持明没兴趣，祂没有传召龙师。” 景元知晓丹恒怀疑此事与闲露天君有关，但是天君去鳞渊境只是为了敲打自己，对持明的惩罚也是误打误撞，祂本神对持明的态度估计与帝弓相同。 他实在想不出涛然一个小小的龙师有什么值得天君出手的地方，总不能是他对景云不够恭敬吧？ “天纵呢？祂不会轻易转性。” 那件糟心事景元更不想说，他用沉默暗示丹恒别问了。 残存的记忆让丹恒意识到景云肯定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识趣得不再多问，而是尝试打一击擦边球。 “说来仙舟对星神的称呼自有一套体系，这是为何？” “话题不用转得这么生硬，”友人笨拙的体贴让景元哭笑不得，“仙舟曾有直呼神名会被惩罚的传说，所以称呼星神时要避讳。虽然传说是无稽之谈，但避讳的习俗一直流传了下来。” 景元并没有领悟丹恒的言外之意，只当丹恒与丹枫一样不会安慰人。 丹恒：带不动。 他尝试将事情挑得更明显一些：“除了闲露，其他星神的别称均与祂们的命途有关。闲露是何意？” “那是一个歌民带来的古老传说，传说福图纳最初诞生于时间之海，智慧生物编织的多彩命运如同炽热的阳光，吸引着祂，于是祂从水中起身，升格为星神。 因为当时没有【时运】的命途行者，先祖不清楚【时运】命途，只能根据这个传说起了个‘露’字，至于‘闲’……可能是因为凡人看不见天君的行为，误以为祂很清闲。 涛然的事情和这两个传说有关系？” 再不可思议景元也发现丹恒不是在随意转移话题，他应该清楚些事情却不能直言，只能拐弯抹角的给自己提示。 “第一个传说是真的，不过‘神名’是星神过去的名字，可能是升格前的名字。” 丹恒继续在底线附近反复横跳，景云禁止除列车组以外的人知晓祂的真实身份，可没说不让其他人知道‘不可呼神名’，况且这个传说仙舟本身就知道，自己只是修正一下错误。 “你的意思是，涛然无意间直呼了闲露天君曾经的名字？” 丹恒给的提示已经很明确，虽然不可思议，景元还是接受这种说法。龙尊世代传承的记忆可以追溯至【不朽】尚未陨落的年代，丹恒知晓此事确实合情合理。 “有可能。” 丹恒不敢继续说下去，景云双标护短，可十个手指头还有长短，他自认自己在景云心中不是最短的那个。 “牵扯到星神，事情又谁都说不清啦。万幸涛然的意识还清醒，医士认为他的状态可以接受六御公审。劳烦你走这趟苦差，我请你去‘不夜侯’喝茶。” 景元匆忙结束这场谈话，他记得清清楚楚，涛然变异前只说过一个名字——景云。 伏笔： 回收《第一课》伏笔 第73章 危机解除 神策府 仙人快乐茶早已见底，各怀心事的两人相对无言。 丹恒在等待景云找上门，说不慌张是假的，对方可是星神。他不过是知晓穹之前试图主动向卡芙卡透露景云的身份被抓包后，景云没有采取激进暴力手段，只警告了他一次，而且自己如今浑身上下依旧完好，没有瞬间变成一颗蛋，说明景云不打算重罚他。更进一步推测，当时没有任何意外阻止自己开口，所以泄密可能在景云的监测内，自己的语言对祂没有任何影响。 他一直很困惑【时运】的星神到底在做什么？ 每位星神都走在命途的轨道上，人们虽然很难观测祂们的行踪，却大致知晓祂们的目的，除了【时运】。 根据智库记录与公司分享的资料，当一个星球被逼入绝境，人们放弃抵抗转而祈求命运的仁慈时，【时运】的蛇可能会现身人前，将主动向祂祈求的星球纳入星神的羽翼。 此后不再有饥饿与寒冷，亦没有死亡与贫穷的威胁，受其庇护的凡人只需向天祈愿，万物皆会满足他们的心愿。 听起来是地上神国，可实际却更接近景云豢养的宠物。 他不希望仙舟也沦落至此，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他的家乡。 景元看着对面的沉默的丹恒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斟酌着开口：“关于不可直呼神名的禁忌，你能否讲得更详细些？” 他不知道‘不可呼神名’的具体规则。 涛然当时只叫过景云的名字，可那名字……不说联盟，罗浮就至少有百万人说过，没道理天君只罚涛然一人。 “未获恩准，不可呼神名。此为僭越，当受神罚。神名特指星神真名。除此以外我一无所知，或许你可以问问景云。” 丹恒的建议确实没错，仙舟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云活了至少万年，又与诸多星神相识，这个禁忌他绝对清楚。 ‘恩准？看来此事罚与不罚皆在星神一念间。’ 景元试图说服自己打消怀疑。以他对景云的了解，如果天君真是景云，十王肯定活不到有无出手。 景云对十王的厌恶不亚于龙师，有这样折磨人且不留痕迹的手段，只怕十王感叹句‘万里无云’，他也降神罚。 将军尝试让提着的心落地，景云不一定是天君，这意味着自己的弟弟没有经历绝境。但很快他的心重新提回嗓子眼，灵泉、苍城、神罚……天君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景云，景云早就被帝弓纵得无法无天，如今再加一位，联盟往后安有宁日？ 远的先不说，光是神策府…… 他看向花厅外因咪咪与大熊打架被毁的园子，想起被关起来治疗的一狮一熊，头就止不住得疼。 丹恒顺着景元的目光，也看向窗外还未清理干净的‘战场’，而且龙师刚被清算，景元的公务应该已经把桌案埋了，要不是他想见景云，也不会还留在此处。 “将军事务繁忙，丹恒本不应再叨扰。可我有些私事想与天纵将军商量，不知祂几时回府？” 景元闻言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好笑道：“我都不知该说是巧还是不巧，景云说他要去拜访列车长，估计今日不会回府。”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况且自己也想知晓景云为何隐匿身份。景云选在列车见面，估计是自己和穹两次试图越界，祂想趁机敲打整个列车组。 丹恒认命得起身告辞：“既如此，丹恒告辞。” 虽然丹恒推辞，但景元还是坚持送他出神策府。 路上景元踟蹰许久，直至府门口才对丹恒道：“虽然这么说过于偏袒……景云被惯坏了，但很在乎朋友，他有哪里做错了你直说，别叫得那么生疏。” 景元太了解景云和丹枫了，今天丹恒一直叫天纵明显是在避着景云的名字，以前景云把丹枫惹毛以后，龙尊也会这样阴阳怪气得叫他天纵君。 丹恒：…… 小青龙现在一点都不心慌了，这么明显得提示下景元竟然没有发现景云就是闲露天君！ 一定是景云早有防备，那之前的越界之举也是祂默认的，自己最多被祂说几句。不愧是执掌命运的星神，所有事情都逃不出祂的掌心。 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在景元看来却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将军想起景云曾经对龙尊提过的那些过分要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阿云不会欺负丹恒年纪小，又不是在持明族中长大，诓骗小龙给自己摸龙角和尾巴吧？ 他知晓龙角与龙尾对持明的特殊含义，所以才开不了口，甚至想劝丹恒直接报地衡司，别轻饶了那混世魔王。 “我们之间没有龃龉，只是……” 丹恒不知该如何在不透露秘密的情况下解释清楚，幸好景元自己替他想出了一个好借口。 “是因为往事？过去的事不必再放在心上，丹恒。 景云与倏忽同归于尽，保护了罗浮；仙舟虽隐瞒其牺牲的消息，但高层人心惶惶，联盟隐有动乱的风险，丹枫与应星才会铤而走险行复生之举…… 景云、丹枫、应星……所有人都做了当时最能看到希望的选择。 现在的局面阿云也是伤心难过的，他应该是把你、白露和刃看作他们的孩子，在通过你们补偿旧友。 我不能说他毫不知情，强求你放下芥蒂，但至少……给他一个机会。” 丹恒很想说不是，景云为了那五人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他没资格说恨，可眼下他只能默认。 “将军说得是。” 景元不好再多言，却不忘提醒丹恒一件他可能不记得的小事：“不要和景云打帝垣琼玉，他有帝弓赐福，凭着【巡猎】的直觉，寻常人根本赢不了他。 你若嫌他们玩游戏吵闹，可以和景云讨论兵法，他一听那个就犯困。” 丹恒：！ 用星神的赐福出老千？！ 确实是景云能干出来的事，这样的手段其他人抓不住，而且不需要练手法或是外物辅助，更何况现在祂是【时运】，怕是三月七他们输光信用点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多谢将军提醒。” 丹恒急着赶回去拯救穹和三月七的零花钱，景元则慢悠悠踱步回去处理桌案上的公文。 ‘愿天君庇佑祂的令使，令他的幼弟免受残酷的命运。’ 【时运】的令使向垂青他的星神祈愿，希冀真相非自己所想。 有什么用呢，他自嘲想。即使心中所想便是真相，星神的游戏，凡人只能继续。 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就看见被放在最显眼处的两份卷轴，卷轴上打着‘绝密’章。 “是彦卿与德威从雅利洛6号送来秘报，”搬来其他公文的青镞向景元解释，“是一位随同景云将军同去雅利洛6号的云骑送来的。 彦卿他们很安全。彦卿特意要求这两封情报不登记入案，由将军过目后再行定夺。” 联盟对于绝密情报有保密性极高的通讯装置，人力运送不仅效率低，而且出意外的可能性更大，只有通讯断绝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她实在不理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要让彦卿与德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避开一切留痕的可能。 第74章 绝密情报 景元拆开卷轴，德威的密报是世外之人在雅利洛6号的遭遇，重点描述景云与闲露天君的互动，而彦卿送来的…… 是伊戈尔的故事与雅利洛6号的现状，密报最后是白露的笔迹，她写了在贝洛伯格的一些趣事，末了还抱怨玩捉迷藏时玩伴抛下她跑了，导致自己一个人都没抓到。 没有云骑使用的暗语，唯一能与有用情报沾边的，只有‘催讨黄玉’托帕正与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商讨雅利洛6号债务问题。 如果没有德威那份，景元估计会把它看成孩子旅行途中寄回的书信。 世外之人被天君送回蓝星，与白露嬉戏的幼童不在现场也被送走……幽囚狱的越狱事件乃至于对十王的追责都是景云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丰饶孽物还未全部清理干净，依旧有药王余孽潜逃在外，景云此时整这个幺蛾子……从昨天开始六御忙得脚不沾地，建木生发刚平息，罪囚脱狱无疑踩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万幸这次越狱没有造成像镜流那样的骚乱，公众并不知情，所有调查与抓捕行动都可以在暗中进行，唯有天舶司犯了难。 玉界门无故关闭会引起社会恐慌，公布实情不仅会引起恐慌还会折损十王司威信，驭空万般无奈下以玉界门受星核影响出现技术性故障。 景云为修改盟约施行的计划一如既往得不顾人死活，景元被祂气到无语，怪不得那家伙一直遮遮掩掩，还一反常态事事亲力亲为，果然，景云只有干坏事的时候才不怕苦不怕累。 他清楚景云受邀去贝洛伯格参加庆典只是借口，但当时他以为景云是为了带走其余的世外之人。天君让景云把世外之人带来必有用处，把他们带走也在预料之中。 按照仙舟法度，偷渡客得遣送回原籍。同时考虑到成本，普通偷渡犯遣返一直是与商队合作让他们随商船离开。这个世界没有蓝星，天舶司无法在星图上找到这颗星球，自然也找不到能到达这颗星球的商船。 此时丽水商会跳出来说有一艘商船经停蓝星，景元知晓事有蹊跷也帮了一把。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带走’！ 恐怕带彦卿、白露同行也不是为了旅游散心，而是为了将他们送出仙舟势力范围，避免成为十王与龙师的人质。 至少他还记得把孩子们送到安全地点，景元自我安慰道。 青镞从景元的表情上推断出卷轴的内容对仙舟没危险，但是对将军本人不太友善。 结合所有信息推断，应该是景云将军在雅利洛6号又干了什么离谱事。她看向遥感中兽医刚发来的信息，一时不知该不该现在告诉将军。 景元抬头便见青镞纠结的表情， 猜测与今日强闯鳞渊境抓捕龙师有关，虽然六御已对外布告情况，但事情影响不是一两份公告就能消弥。 又是一件头疼事，他收起情报后开口：“青镞，你亲自把这两份卷轴销毁。持明那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是，将军。”青镞接过景元递来的卷轴，“与持明无关，是景云将军带回的冰原熊。 它是雅利洛6号的特有种，七百年前就已列入星际濒危物种名单。” 联盟引入新物种的手续十分复杂，更何况是边星濒危物种，驭空没有向自己询问说明天舶司没有收到申请……阿云是通过合法途径把它们带到罗浮的吗？ 景元彻底被气笑了，以他对景云的了解，那家伙虽然嘴上说‘联盟法度，不容更改’，其实根本没把法度当一回事。 估计在景云眼中，自己是出门捡到流浪熊，而不是走私濒危物种。 腾骁将军头疼的事现在全部落到景元身上，他已经体会到腾骁带熊孩子的绝望，更何况现在没人能帮他。 十王司改制不是景云几句话就能结束的，伴随权力结构变动的血雨腥风可不会看在天纵的身份上停歇，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会抵死反抗。 除了罗浮以外的仙舟都已经戒严，罗浮虽是导火索，却不是风暴的中心，更何况帝弓亲临，十王与龙师的余党不会做注定失败的抗争。 罗浮六御当务之急是快速完成权力过渡，比起其他仙舟可能发生叛乱的处境已经好太多。 如果景云不做妖，罗浮就很安全，景元深觉他真得给景云找点事情做。 “青镞，往后龙尊会交由各舟将军教养，你给景云报名监护人资格考试，再报个班。” 青镞不解得问：“欸？将军您不是有资格证吗？” 她记得景元捡到彦卿没多久就把这张证考下来了，白露送到神策府根本不需要景云再考一张。除非…… “将军，景云将军的性格活跃，与白露小姐再合拍不过，只是小姐到底年幼，景云将军怕是无法照顾周全。” “担心景云把白露带坏就直说，”景元扶额叹气，“白露不会交给他带。景云肯定不会认真学，但他至少得知道什么事情有危险。” ‘原来你对他的认知挺清晰的啊！’ 青镞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但一想到如果景云带着白露爬建木……她就觉得课程很有必要！ “我去趟司辰宫。如果有判官来，你让他们直接去列车组找人。” 景元一份公务都没处理就要帮景云收拾烂摊子，逃犯早已不在此世，玉界门已经没有关闭的需要。 它关闭的每一秒都在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若非条件不允许，景元都想让驭空给景云开张罚单。 …… 观景车厢充斥着饭菜的香气，是丹恒熟悉的仙舟味道，他向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张圆桌上被摆满外卖盒。 穹正一起摆餐具，姬子与瓦尔特则端着果汁从厨房的方向走来，景云与帕姆不在观景车厢。 “师傅还真没说错，丹恒会在晚饭前回来。” 穹放下手里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用胳膊捅了捅身旁坐在沙发上的三月七。身心俱疲的少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麻木的转头看向穹，眼睛里没有一丝神彩。 “她这是怎么了？” 丹恒走到穹旁边，三月七离开列车时还好好的，几个小时不见竟然变成这样。 “我们等你一起回来吃饭，师傅提议玩帝垣琼玉。祂教了一遍就说实践是最好的老师，然后死活要来一局。虽然师兄在旁边指导，但那么多规则玩得时候根本记不住。 三月七以为自己胡了，但师傅说她没有缺一门，不能胡，最后师傅赢了。” 游戏差点就能赢的打击太大，三月七还没恢复过来。 丹恒知晓自己晚来一步，三月七的零花钱没保住。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穹口中的那位师兄…… “你师兄是不是蓝色高马尾，金色眼睛，冷着脸不喜欢说话，还穿一套旧式军装？” “你也认识师兄？我今天才知道师傅还有一位弟子，没想到我在师门里也是小幺……” “那不是景云的弟子，那是养子。” 穹瞪大了眼睛，他的脑子快速做着等式：景云的养子=云的养子=岚！ 【巡猎】星神岚！ 可祂不是半人马的样子吗？ 穹想起自己在模拟宇宙里看见的星神影像，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第75章 泄密的惩罚 丹恒看着呆愣的穹知晓对方还需要时间接受，他贴心地留出空间，转身去向靠谱前辈询问情况。 “丹恒，”穹拉住他的衣角，“那位星神应该没有洁癖吧？帕姆在带祂们参观列车，就是……我的房间可能有点乱。” 买衣服的时候穹就发现岚偏向简洁干练，他想起自己杂乱的房间，里面除了未清理的纸箱还有自己珍藏的垃圾。 穹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的拖延症，他真该死，应该早点装修完房间的，不然也不会没柜子藏垃圾袋。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帕姆会尊重乘客的隐私，虽然自己上列车第一天就试图打开每一扇房门。 丹恒想起穹与景云堪称一脉相承的整理能力，安慰穹：“帝弓大人不会介意，而且除非迫不得已，帕姆不会把乱糟糟的地方展示给客人看。” “那就好。” 穹松了一口气，他真害怕自己的珍藏被扔掉。 见穹一如既往得接受良好，丹恒心情复杂。普通人见到星神绝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房间里的垃圾，可鉴于这是小浣熊，他觉得穹发挥正常。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三月七终于反应过来穹的那位师兄是岚，她的眼睛重新恢复神彩，心头升腾起一股怒火。 “好哇，你有帝弓帮忙，作弊，这是作弊！” “祂也有帮你。”穹反咬出三月七在贼喊捉贼。 丹恒扶额反问：“你们和【时运】玩帝垣琼玉还想着赢？” “师傅/景云也在作弊？！” 丹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现在才发现问题根本！ 他在心里盘算谁是最倒霉的第四位……穹和三月七有帝弓相助，不会输太惨，那位可没有星神帮忙。 “还有谁和你们一起玩？他输了多少钱？” “姬子。但我们没赌钱，是输最多的人负责做一星期饭。” 穹说完终于有点回过味来，他快步走到放着帝垣琼玉牌的方桌前，拿起上面的记账本查看四人的战绩。毫无疑问，没有作弊的姬子是那位输最多的人。 事实太绝望，他将账本递给三月七，与她一起分享噩耗。 丹恒看三月七瞬间变白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忍不住叹气，问石化的二人：“赌这么大，瓦尔特先生没拦着？” “师傅送了杨叔限量版金人模型，立赌约的时候他在房间里。” “而且姬子姐姐那么聪明，谁能想到景云会这么玩。我以为穹会是输得最惨的。” “巧了，我以为会是你。” 丹恒：…… 过多的巧合便是命运的安排，针对性太强，丹恒已知晓这是祂对自己试图泄露秘密的惩戒，还是整个列车组连坐。 如果自己说这件事是景云给出的惩罚，姬子小姐会很受伤，但吃一星期的创意料理……他怕所有人都得到丹鼎司走一遭。 一人做事一人担，他不能让同伴一起受苦。损伤最小的方式是删除姬子的创意菜谱，至于后果…… “是非对错，就由我一人承担。” 丹恒深吸口气，视死如归。 “丹恒老师！好壮烈……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三月七满脸崇拜得看向丹恒，不知道他在燃什么，但莫名有种孤注一掷的悲壮感。 “出什么事了，丹恒？” 姬子放下托盘，担忧地看向丹恒。丹恒走前说景元请他去幽囚狱处理与持明有关的事情，姬子看到他平安回来才刚把心放下，如今又听到这句话，担心他又被扯进罗浮的糟心事里。 “是啊，咱们的小青龙又想干些什么？” 熟悉的调侃与列车门开启的声音同时响起，景云语带笑意，却把‘又’字念得极重。 “见过天君，见过帝弓司命。回天君，试图泄秘乃是丹恒一人所为，与列车组无关。” 丹恒转身行礼，挡住同伴，直面站在高台上的两位星神。 “你应该直接来问我，而不是试探星神的底线。” 景云看着面前的丹恒叹气，祂再次清晰认识到对方与丹枫一点都不像。如果丹枫知晓自己是【时运】星神，龙尊大人一定会直接要求祂解决持明绝嗣的问题，而不是丹恒这样，一个问题都不敢问。 “景元想不到我就是天君，是因为他太了解景云，我想瞒住他很容易，只要允许十王叫我的真名。 景云有能力立刻处理十王可不会忍……除非，我做不到。在景元眼中，这是唯一的可能，所以正确选项就被排除啦~ 我禁止向列车组以外的人透露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景元。为‘人’的我死去，为神的我诞生。星神的诞生从来残酷，他不该知道这些伤心事。 直起身来，丹恒。我对你直接刷首领关卡的勇气感到佩服，你应该一开始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景云走到丹恒身前，祂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透着些跃跃欲试，“放心，我向来赏罚分明，当然只重罚你一人。 罚你……穿成丹枫的样子去审龙师，还有替我带孩子。” 第一个要求太符合景云的性子，丹恒没有放在心上；第二个要求…… 丹恒下意识看向身后的穹，虽然外貌已经成年，但总是会干出乎意料事情的星核宝宝。 “还有白露，”景云补充，“我没养过持明。你有饮月传承下来的记忆，可白露没有，所以很多龙尊通过记忆相传的事情她都不懂。 放心，云吟术什么的景元会安排人教，你只要教会她龙鳞护理之类的日常生活技能。穹的话，看好他别乱翻东西，也别吃垃圾。” “谢天君。” 景云的惩罚已经不能说是惩罚，里面放的水足以灌满整个银河。 岚看着景云光明正大的双标，讨厌的人叫祂名字只有死路一条，列车组却能知晓祂最重要的秘密。 景云给出的解释太过儿戏，只能由祂向列车组申明事情的严重性。 “不可言说的不是我们的名字，而是星神曾经的名字。 一个名字对有心之人已经足够，他们会不惜代价挖寻登神之路。按理星神的过去被命途淹没，此事原不必在意，不过凡事皆有例外。 原本应该未获准许便提名字的全部降罚，但知道‘景云’名字的活人太多，如此行事与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异。所以只要【时运】不厌恶，便默许世人提名。” 岚的声音平静，好像只是在说外面风景不错，而不是告诉他们仙舟有星神诞生的秘密。 差点犯大错的丹恒坐立难安，一旦景云升格星神的事情被他人知晓，那么盯上罗浮的就不止丰饶民和求药使……他没想到向来不靠谱的景云竟然会做正经事。 “怪我当时只说了‘怎么做’，没说‘为什么’。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总会犯点小错，我们要允许他们犯错。知错能改就是乖孩子，下次再犯我可不轻饶。 行了，坐下吃饭吧，还傻站着干什么。” 景云给丹恒和穹开脱，祂心里根本没把身份泄漏当一回事，不重要的人直接抹杀，重要的人可以倒流时间消去记忆。 告诉列车组也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计划有大用处，让列车组知晓如果他们陷入绝境也会有星神救场，可以放心大胆的开拓。 祂从背包里掏出在金人巷买的酒，“杜氏茶庄的五谷玉液，据说浓厚香醇，姬子小姐要不要试试？” 伏笔： 为‘人’的我死去，为神的我诞生。 告诉列车组也是因为他们对景云的计划有大用处 第76章 大冒险游戏 今夜的列车热闹得过分，酒足饭饱后的众人在穹的建议下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为了增加趣味，景云提议每人写四个纸牌，别让其他人看见。 三月七和穹对这个建议举双手赞成，丹恒拗不过他们，姬子与瓦尔特乐意迁就孩子们，事情便如此定下。 岚不喜欢这样的游戏，祂更倾向于听帕姆讲景云曾经在列车上的往事。 祂不曾参与的过去里景云似乎抛下仙舟上的过去，对【巡猎】的升格彻底释怀……但岚知道祂登上列车是福图纳引导的结果，【时运】为无家可归的人指明的容身之所不过是下一场悲歌开唱前的幕间剧。 岚看向暗戳戳使坏的景云，难以想象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斩断自己的每一条退路，旁观过去的自己在命运里苦苦挣扎。 “丹恒，不想改智库词条的话，你可以直接喝冰镇浮羊奶。” 三月七看向景云，怀疑祂心里的气还没消才写的这个大冒险。 捏着扑克牌的穹尽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景云想起自己也差点向卡芙卡说。 浮羊奶热时奶香浓郁，凉后却苦意逼人，更何况景云往杯子里加了冰块，羊奶的苦味已经能与姬子的咖啡不相上下。 丹恒不解得看向三月七，智库里的词条千千万，穹他们瞎改的话自己确实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出来，但抽到这张牌的是自己。 “我是智库管理员。”他提醒三月七智库一直是他在管。 “我去监督，你们继续玩。” 景云起身跟在丹恒身后。 资料室 丹恒的个人物品除了地铺以外只有一只手提箱，至于塞满房间的书……景云认为它们应该算列车财产。 “要改哪条？” 景云特意跟过来监督，丹恒便知道他写那张纸牌不是为了处罚自己。 “改你想加进去的那条，‘时间之海’改成‘量子海’。” 景元今天刚告诉丹恒的故事，他确实想加入智库，无论真假，它都有被记录下来的价值。 “你还真是海里生的。” 丹恒转头看向站在资料室中心打量陈设的景云，随口吐槽。 “‘量子海’不是海，这要怎么和你解释……”景云颇有些头疼，“你应该知道赞达尔的虚数之树学说和学说争议吧？” “知道，俱乐部#56会员以利亚萨拉斯发明了超距遥感，证伪了虚数的唯一性，一下子动摇了虚数之树说的根基。” “其实那是对虚数之树学说的补充，他发现的另一种能量是量子，而量子能大量汇聚的地方便被称为量子海。 虚数之树与量子海相互制衡才是寰宇的真相。虚数之树是遍入一切存在的本质，量子海则是淹没一切的虚无。 虚数能与量子能可以相互转换，天才们一直没发现，是因为见过量子之海的文明皆被吞没。 这才是一切终将消逝的预言真相，你们不会真以为纳努克那个能被阿哈单刷的家伙可以焚烬寰宇？” 丹恒：“这么重要的事随意告诉我？” 足以颠覆对寰宇认识的理论，天才们争论不休的问题答案，在一场消遣时间的游戏里被星神随意揭示。 “因为跟穹和三月七解释太费劲，并且我要列车组帮忙。 你不是想知道我想要列车组干什么嘛？我要你们联结寰宇，促使文明在面对终末时可以团结起来。” 丹恒不敢置信得上下打量祂：“看不出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我自认为这是宇宙诞生以来最大的幸事。” 理想主义者才是应该小心的，他们可能在发现自己付出无数心血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后变得歇斯底里。 丹恒硬着头皮揭露残酷的事实：“天君应当知道人们最初期望能跨过语言的藩篱，达成双赢的共识才投身对‘精准翻译’技术的无尽追求。 但是宇宙并没有因为联觉信标带来的语言大同而变得和平。恰恰相反，争端变得更多了。当人们彼此可以理解对方的语言，但各自看待事务的标准却截然不同，陌路人之间便有了无穷无尽的争执。 东风渴望着压倒西风，蜘蛛与鸟雀更迫不及待地算计着如何捕猎彼此。” “自然，”景云淡然道，“但实验证明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来自不同文明的人能团结在一起。并且在‘文明依靠自身战胜终末’这个实验上，福图纳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进展。 食物、甘霖、矿藏……我满足了他们一切基础物质需求，结果别说模拟终末，他们中的大多数连星核都扛不住。倒是有一颗边星，仅依靠自己便挺过了类似终末的灾难，值得继续观测。” 实验？ 丹恒瞬间记起【时运】庇护下的星球，那不是景云豢养的宠物，而是祂实验用的白鼠。 丹恒喃喃道：“‘你若幸福，我便欢欣’。它从一开始就是命运的谎言。你不是在庇护那些向命运祈求的星球，而是将它们归为所有物。” 这才符合丹枫对景云的印象，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帝子只在乎自己的朋友，至于仙舟人、狐族、持明、短生种……祂一视同仁得瞧不起，却会为了朋友的几句夸赞挂起伪善的笑脸。 “凡人自以为是的定义，不会真有傻子相信了？命运的馈赠皆有代价，做生意哪有白嫖的理。 它们用不存在的未来交换现在，真要算起来，我可是在做亏本买卖！” 景云一张嘴，没理也能硬掰成有理，丹枫的记忆告诉丹恒和祂争论是浪费时间。 “回去吧，我们出来的够久了。” 他心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把今天经历的所有事情都从脑子里赶走。想向景元透露【时运】真身一定会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伏笔： 回收第三章《两次禁地》星神介绍伏笔，回收禁地最终副本伏笔 第77章 另请高明 凌晨的神策府依旧灯火通明，上到将军下到文员都在加班，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地毯上逗狮子。 咪咪身上的伤已经被治愈，但被入侵者击败的屈辱让它蔫蔫地缩在景元脚边，用屁股对着景云，无声控诉自己对祂的不满。 “废物狮子连头熊都打不过，还要云骑救场，你不会吃肉都要人煮熟了喂吧~” “你别欺负咪咪了，野生的狮子也很难打赢棕熊，更何况体型更大的冰原熊。 绵绵它们不能继续养在神策府，青镞已经与永狩原的保护基地接洽。” 景元伸手摸咪咪的鬃毛安抚狮子。咪咪和大熊打起来也要怪景云，祂把小熊带走，让它呆在房间里和巧巧玩，以至于大熊误以为小熊消失是咪咪干的。 哺育幼崽的母兽充满攻击性，当下便对无辜的白狮发起攻击……云骑用镇静剂才分开混战的一狮一熊。 母熊在绵绵回到身边后情绪稳定下来，但鉴于它们的身份，景元正考虑是否要把它们先送到动物保护基地。 “冰原熊很乖的，元元你不要把它们送到动物园，那里地方小还要被人围观，超可怜～” 景元刚提景云就准备好先礼后兵，在撒泼耍赖前先撒个娇。 “多大了还来这招。基地能提供给绵绵它们更好的照顾，它们也不会被展览，评估合格后，我会安排人送它们回栖息地。” 冰原熊好好的野生动物，被景云带到罗浮也是遭了场无妄之灾。 “那更不行！”景云反驳，“雅利洛6号的雪原活物都看不到，它们忍饥挨饿连个暖和住所都没有，哥你真忍心吗？” “会与贝洛伯格交接，由他们负责冰原熊后续生活。 阿云，你把它们带来肯定没有得到贝洛伯格官方许可，没追究你走私濒危物种已经很好了。” “哥哥放心，贝洛伯格默认冰原熊已经灭绝，根本不会有这项指控。” 咔嚓一声，景元没忍住，把手中的笔用力捏断。 ‘不气不气，想想天君的话，你就当他还是个孩子。就当以前都白教了，从头再教一遍，还有两百年，足够的。’ 景元不断自我安慰，他放下手里的半截笔，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景云。 “景云，每只冰原熊都很珍惜，你带走一头母熊和它的幼崽，有没有想过它们可能是整个种族延续下去的希望？ 在雅利洛6号，母熊可以繁育更多幼崽，幼崽长大继续繁育下一代……但你把绵绵它们带到罗浮，它们就只能忍受余生孤独。 我知道你喜欢它们，有时候放手也是种爱。” “懂了，我把剩下的都捡回来和它们作伴。” 景云抓住问题关键，并提出解决方法：将冰原熊变为罗浮特有物种。 “你根本没懂，和你讲道理怎么这么难。” 景元闭目扶额，他甚至在考虑把镜流请回来揍景云几顿是不是更有效。 景云根本不慌，现在祂根本不怵镜流的武力教育，“帝弓还没走。” 无奈睁眼面对现实的景元第一眼就看到手腕上的红绳，他忍不住在心里计算把它还回去，告诉天君自己教不了，请祂另请高明的可行性。 啊…可能让自己当‘老师’也是祂的恶趣味。 “哥？景元？元元？神策将军？将军大人？” “安静，我头疼。” 景云闻言乖乖闭上嘴巴，寂静，除了咪咪的呼吸声，就只有景云的脚步声。 祂走到书桌前，在桌上景元提神用的酽茶旁放下一瓶热浮羊奶，香甜的奶香味瞬间充斥书房。 安静卧在景元脚旁的咪咪被勾得直起上半身趴到景元身上，并用大头不停蹭他，试图通过撒娇获取羊奶。 “你很不安，我不知道福图纳和你说了什么。 但如果是因为我对星神们的评价……我比星神更久远，祂们动不了我分毫。所以，安下心来，景元。 喝杯浮羊奶去睡觉吧，工作可以交给我。” “那我可要做噩梦了，”景元推开咪咪的大头，“我担心的不是那个。听到的两位星神都不在意，我计较什么？ 是天君说你人性有损，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 “我干正事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景云不服气反驳，祂好歹也是被腾骁针对性培养的，将军的基本素养祂都兼备。 很快祂又软下声音，安抚景元的不安。 “你已经在帮我啦~ 有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哥哥可不能告诉别人。 我最初在海里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很好奇。 凡人渺小如蝼蚁，也如蝼蚁般顽强，不愿向巨浪屈服。明知是螳臂挡车，却总有人挺身而出，高喊‘为同胞挥剑，为家国持盾’。他们寻求生存之道，不为自己。 自保是生物的本能，我好奇‘家’究竟是什么，它为何能令人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敢于面对一切，踏上看不清未来的救世之路。 景元，你们已经告诉我答案，因为我也有了一个家。” 景云拿起断成两截的笔扔进垃圾桶，又绕到另一边把咪咪从景元身上薅下来，“去休息吧，否则明天你又要成闭目将军啦。” “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更睡不着，”景元苦笑，“你真身也是海里出来的，怎么那么嫌弃鳞渊境？不是应该感到亲切，我看持明一个比一个怀念古海。” 景云气鼓鼓得反驳：“老子是水滴凝聚而成不是鱼！不对，海和海是不一样的！” “水滴凝聚……你还真就是朵云呐？”将军玩笑道，“不会是因为你是天君脱海时带起的水珠，所以祂才说你们同源而生，又给你起了云这个名字？” “呵-” 景云被景元的猜测弄无语了，但这样的猜测也是祂乐于看到的。 所以祂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松手让咪咪上半身自由落体，装出被猜中后的恼羞成怒。 胖狮子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重的闷响。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咪咪仍然生出了伤口生疼的错觉，它发出哀怨地嚎叫，控诉祂的暴力。 “咪咪伤才刚好。”景元也替自己的猫鸣不平。 景云抱臂反击：“那你还带着它熬夜？” 景元没有接话，而是重新打量景云，对方的真身是水，天君自海中脱身，况且，景云真气恼得时候不会如此消停…… 事情在向他最不愿看到的方向滑去，但他故作轻松开口：“你是我的倒影？怪不得咱俩镜像着长，身高体重都一样。” “只倒影了你的长相，福图纳也是。去睡觉，明天还要审龙师。” 景云赶景元回房，后者却不愿意。 “都是急事，留不到明天。我有天君赐福，处理起来轻轻松松，马上快结束了。你要真想帮忙，就去自己书房把十王司送来的公文批复掉。 还信誓旦旦说要帮我，结果帮我让整个六御加班。” “十王改制，丹鼎司和工造司凑什么热闹？” 分割权力时，没这两个司部的事，天舶司加班是担心有余党趁乱出逃，景云真想不出这两个司部有什么用。 “天君的神罚应验了，”景元幽幽叹气，“原该蜕生的持明无法结卵。丹鼎司正寻求拖延时间的办法，工造司在赶制寒椁。 阿云，玄全已经出发，她是来见你的。” 说起龙尊，景云的声音冷得不带任何温度：“告诉她，在白露加尊号前，除了我养的两个，我不见任何龙尊。” 第78章 命运写定的复仇 不算太为难人，景元当即掏出遥感向彦卿下令带白露回罗浮。 “那个……彦卿他们带回来贝洛伯格许可的话，至少绵绵可以留下吧？不能只有你养宠物。” 景云期期艾艾地开口，和景元讨价还价。 “别乱说，咪咪是神策府养的狮子。托天纵大人想养步离人的福，云骑至今依旧明令禁止个人养宠物。军规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我也得遵守。 现在所有云骑养的宠物，上的都是驻地集体户口，你想养也得向神策府提交申请。” 以前年轻不知事，把路走窄了。 景云只能剑走偏锋，“你不同意就算了，我找幺儿去。还说要帮我增加人性，结果连只熊都不准养…… 我还把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你，我在伤心什么呢，不过是真心错付~ 我知道，你们都欺负我孤儿鳏夫……” 祂语气哀怨，好似怨妇控诉负心汉。 “别闹了，打申请的时候附带克里珀堡开具的书面证明。” 景元最怕这个，谁知道景云下一刻会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那孩子不能没有娘，你看大熊是不是也应该……” 景云得寸进尺，咪咪却不允许祂把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它小声呜咽，伸出曾受伤的前爪提醒景元自己的遭遇。 “咪咪不同意，我的花也是。但如果你弄一个繁育保护项目，我不阻止，只是不能养在神策府。” 景元摆明自己的底线，成年冰原熊根本不适合家养，但如果它们的生存环境确实如景云所说的那般恶劣，而贝洛伯格又无力负担濒危物种的保护工作，罗浮对它确实是个好归宿。 共同保护繁育冰原熊也能为罗浮与贝洛伯格的建交工作开个好头。 “钱能搞定的事丽水会处理好，”景云从桌子上搬下大半没批的文书，“这些不急的就交给我，你明天可以多睡会。我不乱来。” 景元对祂的保证不置可否，他拿起另一支笔批阅文书，“帝弓大人已经安歇，你也早去歇息。明日借些人给我，罗浮云骑已许久未应对岁阳。” 景云把十王司抓捕罪犯的职能划归云骑，原是专业对口，奈何岁阳早已不是罗浮主要敌人，别说新一代云骑，就连自己也没有交手的经验。 “星神不需要睡眠，祂是被巧巧缠上了。他们许久未见，巧巧话题难免多些。 人的话十王司里你随便挑，有个抓岁阳的能手也可以借你。 啊，差点忘了。越狱罪囚已伏诛，追踪他们的云骑可以调回。不是我干的，是他们身体被药物侵蚀，难以承受突破世界壁垒时的压力变化。 司砧朱轮什么时候从朱明滚回来，六御会审就缺他。工造司造化洪炉破损他都不急，我们向华参他一本，给他记大过吧！” 景云确实没说错，国运禁地挑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体质检测，它是专业系统，能量充足，送几个人来小菜一碟。 自己和福图纳可是赶鸭子上架，禁地系统残存的力量有限，【时运】的命途力量可以强行破开世界壁垒，却没法在雅利洛6号上用。 这事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每个人分到的禁地力量既要支持他们安全回到蓝星，又必须防止禁地死灰复燃，不能剩余。 执掌命运的星神自然公平，只有男人、女人、孩童三个标准，一视同仁，绝不歧视。 那些因为药物依赖透支身体的人，他们需要更多力量维持生理机能正常运转…… 命运是公平的，它不会偏袒任何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搜寻至少要持续半年。 朱轮会和新任司鼎一起回到罗浮。朱轮履任以来，兢兢业业，未曾行差踏错半步。 被天纵大人参奏，他的仕途就毁啦，你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如何？” “给不出，早送回蓝星了。报告你都看了，人是福图纳送走的，你和祂要去。 朱轮的话，他听你话我就可以当个睁眼瞎。 我没把丹鼎司踢出六御已经是心胸宽广，咋还来个新司鼎？” 景元无奈叹气，“阿云，要是不派新司鼎，你会说：丹鼎司乱成这样都没人管，是不是所有活都要将军干？” 景云不语，因为祂真会这么说。太熟悉也不好，心里想什么都会被猜到。 但祂还是嘴硬：“我是不讲道理的人嘛？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批公文。哥哥你记得早点休息。” 景元目送景云抱着一摞奏折离开，觉得最先要改的便是景云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坏毛病。 他难得思考‘景云不是人的前提下，到底需不需要遵守仙舟律法’这个哲学问题。 虚无缥缈的空想离现在的他太远，将军必须着眼于实际。所以他思虑良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一朵云是自由的，他不必遵守人的规则，奈何这朵云想融入人群，他就必须遵守人的律法。’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将一位（疑似）星神教化为人，但为了景云与仙舟，他必须尽力而为。 景云书房 书房已空置百年，除了维护打扫，再无人踏足。工作文件早已搬走，留在此处的仅有景云珍藏的话本…… 如果书桌上没有堆着判官送来的十王司文书，书桌后没有坐着福图纳，这里就是景云的梦中情房。 浮在空中的笔正自动批复公文，星神翻阅着小说，桌子上还有奇巧零食与仙人快乐茶……一派悠闲自在。 “从我位置上下去！” 景云把奏折狠狠甩到书桌上，快乐茶被打翻，液体浸透文书。 “我特意给你买的。” 星神翻动书页，洒落的液体回到杯中，湿透的文书重新变得干爽，奏折飞回空中，然后稳稳落到桌上。 “没人喜欢星芋啵啵！” “符玄。” 星神翻到下一页，新来的奏折也飞起，加入自动批阅大军。 “话本里的内容我都记得，重温没什么意义。你不仔细看看就批？” 景云环顾自己回来后第一次踏足的书房，所有书本都是崭新的，福图纳已经回溯过它们的时间。 “哥哥把我们没追完的都买回来了，至少有三百本还没看过。 命运会做出最优选择，不必纠结。” 星神终于舍得从话本上移开目光，看向抱臂皱眉的景云。 “你可以坐软榻，小云儿。” “我不小！世上从无最优解，命运也非一成不变。” “你比我年轻，所以对时运的理解也更浅薄。” 福图纳放下话本从椅子上起身，祂将景云拉到软榻上坐下，自己则坐在祂身边。 “小云儿，同样的难题，为什么景元不会纠结？” “因为他认为自己最多再做两百年将军。” 福图纳轻敲景云的脑袋，“是因为他相信后人。 你拆分十王，遏制过于膨胀集中的权力，重新将十王司纳入监管，后果是什么？” “权力分散，相互节制，不必要的资源浪费，行政效率降低……看看那些失败实验，你竟然相信凡人的智慧？” 景云难以置信，祂觉得福图纳比自己更理想主义。 “总有人会站出来，地球已经证明这点。但如果他们无法自我拯救，文明就应步入湮灭。”命运如是说，“小云儿，你经历过蝗灾、帝王战争和丰饶民，说说感想。” “星神尽整幺蛾子，祂们就不该参与凡尘事，所以你给我滚。” 景云曾用脚步丈量寰宇，祂遍历世间灾厄，足以轻松得出结论：命运不应该掌握在星神手中，真正爱人的神就应该活得好似从未存在。 所以景云可以干涉仙舟航向，但福图纳不行。 幼稚的孩子自以为找到真理，却忽略了最简单的事实。 “你也是星神，你也给我滚。 孩子，即使是星神不存在的世界，人们也会虚构出神，以自己的意志编织神的话语，再将其奉为世间真理。 有没有星神，其实差别不大。” 景云冷笑一声：“看看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再发表结论。” 福图纳反问：“难道没有星神，杀戮与侵略就会停止？ 那位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祂可从未展露过自己的衣角，寰宇依旧如此，所以你的结论不成立。 福图纳只是星神，我们不是真正的神。” 景云气恼得挪动屁股，远离福图纳。 祂大声抱怨：“这不行，那也不行，你真难伺候。” “原话奉还。”星神同意祂的看法。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景云和福图纳早已融为一体，其实星神一直在干预仙舟的命运。 别再拒绝未来，你终将成为我。” 星神伸手，轻轻抚摸景云的发丝。 “所以你才告诉景元我们同源而生，还说我人性受损！你想通过哥哥倒逼我承认所有福图纳皆为一人！” 景云拍掉星神的手，怒目瞪着祂。 “我所言均为事实。即使我清楚景元内心不期望这个答案，所以他不会发现，也还是要说。 你内心不是在期待他看穿所有欺骗，接纳真正的你吗？ 怎么，就因为害怕被供奉起来，害怕被疏远，所以你连窥探命运，连试探都不敢？ 胆小鬼。” 景云控诉：“你也是，你依旧在瞒着幺儿。” “那不一样……” 星神将景云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腿上，用手指轻轻梳理祂的发丝安抚炸毛的猫，就像祂曾经安抚幼时的岚一样。 “当我们无力维持树海平衡，景云的意志终会被量子海吞噬。 生当向死行，死亦往生来。这是世界的法则，无可违逆。 树会长出新的果实，海会重新积涨…… 命运会承认景云死于量子海，即使我们是重新化为海的意志，如此仇怨成立。 如果你告诉幺儿，祂会难受的。” 景云沉默良久，久到堆成小山的公文快见底，福图纳才听到景云细若蚊吟的声音。 “不告诉祂的话，幺儿会生气的。祂会恨我们吗？” “那就恨吧，【巡猎】的星神为复仇而生。祂有权复仇，无论是杀父之仇，还是欺瞒利用之仇。 只要……我们的孩子坐不垂堂。” 景云小声重复：“幺儿祂……要坐不垂堂。我何时出发往回走？” “你今日已经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也已确认祂爱你不因诡计改变。 白露加尊仪典结束后就上路，我会在你离开的时候处理完持明。”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告诉幺儿真正的诡计，”景云发出闷笑，“我回来能赶上演武仪典吗？” “你回来才会开始，那是为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准备的庆典。 伤心的时候想一想，我一直陪在你身旁。” “物理的还是心理的？” “两者皆有。” “最后一个问题，景元他会接纳完整的我吗？” “自己去问。” “你还是滚吧！” 伏笔： 【时运】的命途力量可以强行破开世界壁垒，却没法在雅利洛6号上用。 景云人性有损 第79章 庆典延期 贝洛伯格 彦卿没有弟弟妹妹，他也不爱与同龄人交往。在他心中，兴趣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他不理解，为什么白露会为了几位刚认识的朋友闹着不愿回仙舟。 “景云明明说我们可以‘煦日节’庆典结束后再回去，现在庆典都还没开始就要我回去……大人怎么那么善变！” 龙女背对所有人生闷气，她昨晚还和虎克约好明天继续捉迷藏，结果起床后就被告知要启程回罗浮。 “玄全将军亲至罗浮为您主持加尊仪典。小姐，尽早启程才是。” 德威哄劝着龙尊，他也明白白露好不容易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自然不想回去。 “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准备加尊典仪不差这一日。” 丽水缓缓开口，“东家让我推动‘保护冰原熊’项目，说要以冰原熊为两国开启民间合作的吉祥物，用可爱的动物拉近两国人民感情，促进文化交流，为以后的建交工作打下坚实基础。 我今日还得去会见守护者，敲定合作意向。” “冰原熊？它不是灭绝了吗？” 白露转过身来，好奇地盯着丽水。她和彦卿一起去过没开放的博物馆，那里有冰原熊的标本，旁边的简介说冰原熊早已灭绝。 保护已经灭绝的动物，景云真是钱多到没处花。 “事情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东家喜欢先上车后补票。 我怀疑小姐回到神策府，能看见活的冰原熊，或许还不止一只。” 彦卿震惊道：“师叔运气这么好？！” 景云在贝洛伯格才待几天，就能找到冰原熊？ “不是运气好，是帝弓赐福，东家成为令使后没少用这招。” 丽水不想细谈景云对【巡猎】直觉进行过的生活化运用开发，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景云能干出的事。 彦卿：…… 景云本人和传闻反差过大，彦卿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从前与将军谈论天纵君的光辉事迹时将军总是沉默不语，犹豫再三后劝告自己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试图给景云正名：“师叔应该不会如此。” “东家恶名远扬至少一半责任在他自己身上。” 金人没法叹气，但彦卿还是从它的语气里听到淡淡的绝望。 白露的重点却不在这之上，龙女更在乎神策府里有冰原熊。 “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和冰原熊玩！” 她开心得甩尾巴，尾尖的木枷敲在被子上发出闷响。 “您今日还能和朋友们告别。 彦卿骁卫，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今日买些伴手礼，东家走得急，忘了准备。这原应是我的工作，可我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劳烦您。” 可靠的金人管家会安排好一切，哪怕是主人的临时起意。 “包在彦卿身上。请问要送哪些人？” “景元将军、符玄太卜、驭空司舵、惠父司衡。” 将军的喜好彦卿再清楚不过，可其他人的他还是有些犯难。他对贝洛伯格的特产并不清楚，为此需要一位向导。 了解这座城市，现在还有空闲的人他只想到一位——佩拉。 正巧白露也要去与她道别，二人结伴而行，也无需再额外带护卫。 广场上没有情报官的身影，但彦卿在机械屋门口找到了她。 佩拉、希露瓦与希儿三人正商量着什么，看到彦卿与白露后停止谈论，三人努力扯出笑脸，彦卿察觉到古怪，白露却没有。 “佩拉、希儿、希露瓦，我要回家啦，所以来和你们道别。 佩拉，这是你借我的书。” 白露不舍得把还没看完的书还给她，她才看了个开头，早知道昨晚应该熬夜看完的。 “回家？！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参加庆典了？” 听到消息的佩拉手足无措的接过书，她担心白露他们是听到公司的消息才要离开。 彦卿替白露回答：“家中有贵客到访，师父催的急，明早便要动身。” 希露瓦沉思半晌才开口：“不参加也好，这次庆典怕是得延期。” 昨日公司代表托帕已经到达贝洛伯格与可可利亚与布洛妮娅进行业务商讨，提出贝洛伯格可以通过签下合同，每一个人都要成为或是在未来成为公司的员工，以此偿还债务。 至于可可利亚提出的军工厂与冰雪度假地，托帕表示要先与丽水商会负责人会面后再向上级请示，公司会先在上下层区展开资产评估工作。 希露瓦清楚，公司答应延后还债的可能性不大。 雅利洛6号债务实在庞大，自身又没有任何优势。度假地还飘在口头上，至于军工厂，整个星球都归公司，军工厂自然也包含在内。 发生这么大变故，克里珀堡已经没有精力思考庆典的事。 “延期？！” 白露震惊的声音响彻广场，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 “嘘，可能，只是可能。” 希儿赶紧制止白露，她可不想再处理那些流言蜚语。 “延期，什么延期，不会是庆典吧？” 少女俏皮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几人向后看去，正是熟人。 “三月七小姐，还有师兄，你们怎么来这了？莫非是师叔有什么吩咐？” “我们收到布洛妮娅邀请，来参加庆典。 白露，你的新衣服好可爱！” 三月七看向红色的毛绒团子，越看越想上去薅一把。 “你也很漂亮。” 白露开心得收下赞美，也不忘夸奖对方。 三月七穿着蓝色的礼服，头上还戴着顶水晶小王冠，能看出她很期待这次庆典。 “还为了逃避姬子的创意料理。” 穹面无表情的说出他们特意早起赶到贝洛伯格的真相，就是为了避开姬子的创意早餐。为此他甚至没有呆在金人巷等投标结果，反正师傅要靠夜市续命，他不信公司能赢过执掌命运的星神。 “丹恒呢？” 白露向他们身后张望，寻找应该出现的第三人。 “丹恒要帮师傅审龙师，脱不开身。” “审长老？！” 彦卿与白露都不知道这件事，两人总算明白为什么景元催得那么急。 “怎么办呀，彦卿，他们审完长老，下一步不会审我吧？” 白露害怕地攥住彦卿衣角，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回罗浮了。 “白露小姐莫要惊慌，您与龙师是不一样的。罗浮还有师父、师叔在。” 穹补充：“就是师傅抓得龙师。” 白露瞬间松开抓住的衣角，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你们也来参加庆典，可是希露瓦刚刚说庆典可能会延期。” 第80章 公司真正的目的 “是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来的路上看见了公司的人。” 三月七瞬间想到那些公司职员，不是她对公司有偏见，而是自己与穹向他们打招呼时被告知：正在进行资产评估，闲杂人等请回避。 贝洛伯格什么时候成为公司的资产了？ 三月七不理解，但直觉背后没好事。 希露瓦叹了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店聊吧。” 机械屋中三月七听完希露瓦的讲述，气愤道：“这也太离谱了吧？！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非挑这个时候？要是咱们没铲除掉星核，这笔账还不是就这么算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根据托帕的说法，筑城者和公司投资人商定的还款年限是280年。但借款之后不到百年，雅利洛6号和整个银河的联系就彻底切断了。 公司认为雅利洛6号遭受了毁灭级别的打击，文明已经不复存在，那笔投资也就被评定为了烂账。 直到星核危机解除，公司才发现贝洛伯格居然一直存续到现在……然后他们就派了她过来催债。” 希露瓦想起那个天文数字，忍不住叹气。 “事情还没发展到最糟的地步，布洛妮娅小姐和丽水商会长正在与托帕商谈延期还款事宜。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佩拉推了下眼镜继续说，“公司的人虽然用资产评估的借口在贝洛伯格行动，但大矿区却没有黑衣人活动，似乎他们对地髓不感兴趣。 反而是一直在向居民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位白发金瞳，眼角有泪痣的青年，甚至包下一个小旅馆，只因为老板说他曾接待过这样一位顾客。” 白发、金瞳、有泪痣、来过贝洛伯格，那不就是…… “景云！他们找他干什么，他也欠公司钱？” 白露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师叔应该不可能，他有一整个商会。 这件事彦卿会上……会告诉师叔，多谢佩拉小姐告知。” 彦卿冷静分析，他想起自己被星核猎手打败后，将军与师叔的谈话。 ‘云应该曾在亚空晶壁那筑墙。’ 公司在找的是天纵将军景云还是筑城者云？ 一旁沉默的穹终于开口：“你们说……我刷师傅的卡帮忙还债怎么样？” 语出惊人，四座寂静。 三月七愣了许久才吐槽：“好人是这么当的吗！祂会直接杀了你吧？！” “师傅绑了亲子付，我们先试试。祂不同意的话，肯定会出意外把我们拦住。” 穹跃跃欲试，景云肯定预知到自己现在的决定，可祂还是给自己开通了亲子付，这不是默许是什么？ “亲子付子卡每月有额度限制，”彦卿提醒，“而且大额转账没有与钱庄提前沟通的话，会触发保护条款，冻结账户。” 比起提案被否决的失望，穹更好奇彦卿怎么会知道子卡的规则，难不成他刷到过限额？ “景云先生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这是贝洛伯格的债务，我们应当自己偿还。而且，”希露瓦停顿了会儿才开口，“托帕提出布洛妮娅只要签下合同，每一位居民成为公司的员工，贝洛伯格欠下的所有债务都可以一笔勾销。 此外，公司还会设立专项小组，支援雅利洛6号的重建工作。” “所有压力都在布洛妮娅身上……她还好吗？”三月七问。 希儿：“有可可利亚陪着，她状态还好。只是布洛妮娅认为这不该，也不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我们去收集上下层区的民意。” 佩拉补充道：“原本应该举行公投的，但公司方面把期限定得很紧，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收集有影响力的人员意见，可可利亚正与大臣们商讨，我和希露瓦负责上层区，希儿负责下层区。” “争分夺秒啊……我们也来帮忙吧。”穹感叹。 “说得没错，” 三月七附和，“那个老巫婆醒了？！” 白露好奇得问：“老巫婆？那是谁？” “白露小姐别问，”彦卿制止白露的童言无忌，“既然时间紧迫，彦卿也来帮忙。” 买伴手礼在关乎星球未来的抉择面前微不足道，彦卿认为师叔在这也会做一样的选择。而且他想问问穹，罗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露也举起小手，“我也参与，顺便和虎克他们告别。” 上层区有影响力的人员主要是各大臣，加上前筑城者颇受欢迎，情报官能力出众，剩下的人交给佩拉与希露瓦两人足够。 问题在下层区，被抛弃多年的人们还是无法做到向上层区的人吐露心声，只靠希儿人手明显不够。 穹和三月七在贝洛伯格人心中声望很高，白露这些天没少和鼹鼠党玩，还会在诊所里义诊，在下层区混得如鱼得水，于是四人和希儿一起负责下层区。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尽量多的民意，五人决定兵分两路，希儿负责大矿区与机械聚落，穹他们负责磐岩镇。 在希儿离开后，彦卿叫住穹。 “师兄，罗浮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让将军们冒着罗浮再起动荡的风险清算龙师，罗浮上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玄全将军应该也不是专为白露行加尊典仪而来。 “福图纳向持明降下神罚，此后持明不得蜕生。” 穹把丹恒昨晚讲述的事情浓缩成一句话，简洁明了，直击重点。 “闲露天君不是只会赐福吗？” 彦卿被景元逼着看的书中不缺对星神的研究，包括对星神垂迹的整理与分析。 闲露天君虽封闭命途，但垂迹赐福不少，而且与寿瘟祸祖不同，祂的赐福包含方方面面，像灵泉那样只管魔阴身的才是头回见。 穹想起丹恒复述的实验，还有听完赐福真相把自己锁进房间里的杨叔，决定不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孩子。 “祂被龙师的所作所为气到了，但事情应该还有转机，祂愿意见玄全。” “你还好吗，白露？” 三月七蹲下身关心面无血色的龙女，白露惨白着一张小脸，身形摇摇欲坠。她抱住白露，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她站立。 “我还好，原来景云没有开玩笑。” 白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她之前竟然真的把自己的事情都压到了景云身上。 天君要罚，景云怎么拦得住，而且犯事的有持明，罗浮是受害者，自己竟然让苦主去求情…… 彦卿冷静分析，“事情因龙师而起，将军与师叔抓捕龙师应该是为了平息天君的怒火，玄全将军也是为此而来。 此事起因在罗浮，白露小姐是罗浮龙尊……” 他看向靠在三月七怀里的女孩，不忍说出残酷的真相。 “嗯…”穹回想景云和白露的相处，“祂在生气也不会伤害白露，要担心的应该是其他持明。” “难不成……师叔还真保下他们了？” 从盛怒的星神手下保全两人，彦卿对景云的实力认知又被提高了一个台阶。 三月七支撑着白露还不忘安慰她：“别担心啦，不是还有景云吗，福图纳怎么想都是祂一句话的事。 没事的，白露。” 彦卿很想说师叔应该没这个能耐，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露？！这是怎么了？” 从诊所出来的娜塔莎第一眼便看到穹和彦卿，她走近打招呼才看清蹲在地上的三月七还有靠着她的白露。 “不，没什么。我只是情绪太激动，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们有件重要的事要问你的意见。” 白露再单纯也知道事情不可以说出去，她轻拍三月七揽住自己的手，示意对方自己已经好多了。 “虽然有点突然……但白露反应如此激烈，想必事态相当紧急。请说吧，我会仔细听的。” 第81章 两个难题 穹开口讲述公司讨债一事，娜塔莎听完后沉默不语，信息太过密集，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思考良久，她才下决定：“如果我是布洛妮娅，就不会签署这份合同。 的确，公司开出的价码很诱人。如果拒绝，贝洛伯格不仅要承担还清巨额债务的压力，还会被一方极为强大的势力盯上。 但即便如此……我想起了上学时读过的一句话：‘愿意放弃自由选择保障的人，最后两者皆空’。 下层区所经历的一切，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深切的了解。于我个人而言……我宁愿背负巨石在雪原里跋涉，也不愿意被关在漂亮的笼子里，过虚假的生活。” “娜塔莎的想法，听上去很有说服力耶……谢谢你的回答，娜塔。 白露可以在你的诊所休息吗？我们马上回来接她。” 三月七看向拉着自己手的白露，她没法说福图纳就是景云，那些空洞的保证没法给白露任何安慰。 “我和你们一起去，这可能是我和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再见，娜塔莎。我要回罗浮了，我会给你寄医书还有药材回来的，你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也可以发短信问我。” 白露挥手向娜塔莎告别。 “你要回去了？” 娜塔莎十分惊讶，毕竟白露昨天还和虎克约好要在庆典时一起敞开肚皮吃太阳薄饼。 “嗯，这是治疗肌肉损伤的膏药。你可不可以帮我交给虎克，我恐怕没时间找她道别了。” 白露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一盒玉髓风骨散递给娜塔莎，这是虎克为了老爹向白露求的药。 “我知道了，你多保重。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去罗浮看你的。” 娜塔莎弯下腰，接过药盒的同时不忘从口袋里掏一把糖果给她，“虎克寄放在我这里的糖果，我替她送给你。” 广受贝洛伯格儿童欢迎的水果味硬糖，其中不含任何水果成分，白露吃在嘴里总觉得有股劣质香精味。 但这是下层区孩子们难得的美味，所以虎克之前分给白露时她没说，而是趁虎克不注意悄悄吐掉，然后转头把景云给她准备的零食都分了出去。 现在硬糖在她嘴里化开，在人造橘子的酸味下，白露品尝到了来自白糖的甜，不掺杂任何花果香，是最纯粹的甜，甜到发腻，她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 抿着糖的白露沉默不语，她在思考自己回去后会面对什么。 “如果这个公司确实跟你们说得那样神通广大，一夜间就能让这个世界回到千年前的模样——在我眼里，实在没什么好犹豫的。 不如想想事情的反面。 如果拒绝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重建计划本就一眼看不到头，现在又凭空出现一笔巨债要还，只靠我们自己真的顶得住吗？ 要说这里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布洛妮娅姑娘自己。她能不能承受住来自自己人民的非议，她准备好背上可能流传千年的骂名了吗？” 奥列格的话语传入她的耳朵，还有穹的回答。 “布洛妮娅，‘最后的大守护者’……” 白露，最后的龙尊…… 不是的，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白露在心里呐喊，即使她知晓自己没有危险，景云又一次保护了她，但可能来自同胞的恶言足以轻易击垮一个孩子。 穹和三月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能看出白露状态很不对，但是景云的禁令……丹恒昨天才被罚，列车组也被两位星神警告过，他们实在不敢再顶风作案。 “去找克拉拉吧，史瓦罗肯定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三月七提议，她没说的事，是希望看见克拉拉白露的心情能好些。 “三月姐姐，穹大哥哥……还有白露！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克拉拉你好呀，”三月七打招呼，“咦？史瓦罗是出门了吗？” 克拉拉怯生生地回答：“史瓦罗先生去克里珀堡了。” “怎么办……穹，我刚刚还说，史瓦罗肯定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穹：“还有克拉拉在呢，克拉拉的意见也很重要。” “欸？三月姐姐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克拉拉吗？” “是公司的事情，公司来催债，他们要求……”三月七看着克拉拉坐立难安的样子慌忙补上一句，“克拉拉你只要把当下真实的想法告诉我们就好。” “那个……克拉拉觉得，如果还有选择余地的话……未来的路，还是应该由大家自己决定。 因为……克拉拉、虎克、还有鼹鼠党其他的小朋友们，我们一起玩的时候……聊到过以后的梦想。大家的愿望各不相同，有不同的色彩…… 如果同意了公司的条件，大家是不是就没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梦想被夺走的感觉……克拉拉不知道，但只是想一下……一定很不好受吧？” 三月七同意这个看法：“的确，透过孩子们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本该有无限多的可能性。 要是人生的方向在这个时候就被定死了…… 呃，不行！光是想想我就心寒得打颤了。 谢谢你，克拉拉。你的建议对我们很重要。” 穹小声问克拉拉：“克拉拉，我们还要去问其他人，白露可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玩吗？我们很快就回来。” “当然，克拉拉很欢迎。” “彦卿也留下。” 白露没带护卫，也没有自保的身手，彦卿必须留下保护龙尊。 今日的白露很不同，沉默寡言，克拉拉几次想挑起话题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彦卿也不知要如何开导白露，持明的重担压在龙尊肩上，无论这位龙尊是否掌权。在持明看来，既然身为龙尊，便是持明的引导者，要为整个持明殚精竭虑。 良久，还是白露先开口打破沉默。 “克拉拉，如果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该怎么办？” “欸？没有……克拉拉不清楚。但是希儿姐姐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天无绝人之路，事情……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白露又陷回自己的世界。 她很讨厌龙师没错，可其他持明什么都没做错。 丹鼎司里的医护，云骑军中的士兵，埋头于俗务的执事，街上叫卖的小贩……他们中都有持明，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愿望…… 他们对龙师的行为毫不知情，他们也是星核灾异的受害者，也抗击过药王秘传…… 如果有可能，她很想救他们。 哪怕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她也想尝试。 持明的每一世都是不一样的人，有不同的愿望，不同的人生……她不希望这么多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扼杀。 她不能说天君不近人情，因为星神愿意区分持明、狐人与仙舟人而不是惩罚整个仙舟已经是万幸。 她也不能再依靠景云，无论在如何被星神宠爱，他也不过是凡人，无力改变星神的意志。 白露还未享受到龙尊的权力，龙尊的责任先压在了她幼小的身躯上。 她没有累世传承的记忆，无法向自己的前生求助；龙师视她为傀儡、窃据大位的小偷，没有给她任何政治教导。 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是龙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孩童最基本的权利都被剥夺，在景云将她带走前，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如今，她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关乎整个持明生死存亡……而她依旧没有选择的权力。 第82章 白露的决定 “那个……”少女的声音把白露拉回现实，“白露，贝洛伯格上的事情与你无关，这是我们的事，你不必如此……难受。” “谢谢你，克拉拉。我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 我要回家啦，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白露的声音闷闷的，公司给了贝洛伯格选择的权力，但是天君没有给持明。 如果只要在合同上签字就可以让持明存续，那无论天君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她都没有怨言。 可是天君没有，凡人没有与神明讨价还价的资格。 唯一如此行事的景云，后果是被翻倍收账。 彦卿宽慰白露：“彦卿听说过全体会议时师叔的……风采。那位大人对师叔格外青睐，而且祂答应见玄全，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白露想起当时的场景，景云被星神戏弄后气急败坏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双方互相控诉彼此的无情，给无趣的会议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祂再怎么喜欢景云也没用，这是持明的事情，我不可能事事皆靠景云。 祂那次……不对，祂那次根本没提持明！” 如果龙师惹怒天君，那为什么那次天君降临时根本没理持明？ 祂当时只提了送景云的礼物，是持明入不了祂的眼……还是如景云开玩笑时所说，事情已经皆在掌控，是自己在贝洛伯格时，罗浮又生事端，彻底惹怒星神？ 景云回罗浮是为了处理越狱，而罗浮幽囚狱有持明巧匠参与设计…… 难不成！ 他们怎么能！？ 怎么敢！？ 一错再错，这置持明于何地，他们考虑过吗！ 白露气得肝疼，一直毫无血色的脸颊被气得红彤彤。 她气得跺脚，同时气愤抱怨：“为什么其他仙舟龙师不会生事！” 彦卿迟疑着回答：“因为龙尊管得住？” 正解，直接破了白露的防。 她蹲下身抱膝自闭，吓得彦卿和克拉拉在旁边语无伦次的安慰。 所以说到底我也有错。 龙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便已经是大错。 别说管束持明，我还一直在被龙师管。还被送给药王秘传，连守望建木都没做到。 自己就是最失职的龙尊，不……做到这种程度，自己真能算龙尊吗？ 干脆把位置让给丹恒，自己和列车组一起去开拓好了。 “这是怎么了？” 回来找两小只的穹和三月七被白露的状态吓到，他们已经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再知法犯法一次。 彦卿乖乖认错：“是彦卿说错话，惹得白露小姐不快。” “不，你说的是实话。是我一直没发现自己在犯错。” 白露抬头看向彦卿，有气无力道。 犯错？穹感到莫名其妙，白露能犯什么错？ 逃家玩闹？ 玩耍是孩童的天性，真正犯错的应该是剥夺白露玩耍权力的大人吧？ “你们不是负责磐岩镇吗？是考虑到史瓦罗和地火过去的冲突特意来帮我？” 好不容易收集完大矿区与机械聚落民意的希儿看到穹他们出现在克拉拉家里有些诧异，又很快想到合理的可能。 “说来话长，是……” 彦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因为白露心情不好，所以带她来看朋友。 “是白露想和克拉拉告别所以过来的，”穹接上彦卿未说完的话语，“希儿你收集得怎么样了？” “克拉拉是最后一个，但你们应该已经问过了。你们呢？” “都收集完啦！去会合吧。” 三月七晃了晃手里的遥感。 七人在机械屋一合账，发现反对票和赞成票完全持平。 命运有点爱开玩笑。 “怎么办……支持和反对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听上去都合情合理…… 这个弃票是谁？能不能让他再投一次？” “是我，”希儿大方承认，“我认为决定贝洛伯格的未来是布洛妮娅的责任。 同意或是拒绝，不管她现在偏向于选哪个……她肯定比我看得更远，考虑到的东西绝对比我更多，更完整。 我不该用一时的想法左右她的判断。这种事不该由我来做。不管布洛妮娅选择了哪条路，我都会追随……我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替她下决定。” 闻言，三月七感叹：“原来希儿是这么想的……的确，现在的结果恰好说明，人们对这件事没有统一的立场，每个人的看法都完全不同。 这才是最需要领袖站出来的时候呀。” “嗯，所以我才说，这是布洛妮娅的责任。她是不会推卸的，也不会逃避的。我从头到尾都相信她。”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得布洛妮娅自己来做决定啊。时间刚好，我们去克里珀堡见她吧。不知道她和公司谈得怎么样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事情又回到原点。 白露轻轻拉了下身旁彦卿的衣袖，“那个，我们也去吧。去和丽水道别，我可能没法和它一起明天回去了。 我们和布洛妮娅告别完就走，持明的事情不能全扔给景云他们。” 丹恒说过她不需要任何人承认便是真正的龙尊。 龙尊是持明尊长，应该管束族人，守望寿瘟祸迹。 她一个都没做到，如今持明受罚，失职的龙尊也有责任。 布洛妮娅年纪比自己小多了，却扛着整颗星球，她不推卸，也不逃避。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自己缩在景云身后肯定很安全，但其他持明呢？ 应该站出来的龙尊不在，谁会挡在他们身前？ 虽然她一直说自己不想当龙尊，但仔细想想，每一任龙尊自破壳起就是龙尊，人们从没问过他们今生的意愿。 所有龙尊开局都是一样的，自己肯定不比他们差。 她会找到平息神明怒火的办法，把持明延续下去。 第83章 不存在的背叛者 克里珀堡 会客室 坐在轮椅里的可可利亚焦急得等待布洛妮娅与公司代表会谈结束，她表面虽然依旧稳重，但攥紧毯子的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大臣们两边各执一词，根本没法达成共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所有人都是为了贝洛伯格的未来。 她的身体状况与身份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扛起本应该落在自己肩上的重担，而自己只能在这里等消息。 如果真到了必须选择的那一步，她不会让骂名冠到布洛妮娅头上。 吱呀。 房门开启的声音。 “布洛妮娅！” 可可利亚激动地向门口看去，但是来人不是她的女孩。 “是你啊，希露瓦。城里的大家怎么想？” 她的语气恢复平静，现在她必须强装镇定，大守护者无论面对何事都不能表现慌张。 “我们把上下层区都跑了个遍，问了很多人的意见。最后的结果是……平票。但我想你应该先见见两位英雄。” 希露瓦侧身让穹他们先进房间，两波人见面，三月七先尴尬了。 她原本还对过去的经历愤愤不平，盘算着一定要让可可利亚道歉，结果看见对方坐在轮椅上虚弱的样子，加上可可利亚真诚的道歉，自己的气便自动消了。 “穹先生和三月七小姐！我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十分抱歉。克里珀堡…不，我本人会尽一切努力获得你们的原谅。” “好啦好啦，你也是被星核骗了。再说，我们也没有被抓住，而且还认识了希儿他们。” 心软的女孩不仅原谅了可可利亚，甚至出言宽慰她。 “是我意志不坚定才闯下大祸，幸好你们阻止了一切。我的感激无法用语言表达…… 要是提前得知你们前来的消息，筑城者肯定会以礼相迎。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先坐吧，塞巴斯。” 可可利亚看向身后站着的管家，塞巴斯领会雇主的意思退出房间准备茶点。 穹：“布洛妮娅的情况怎么样了？” “会谈还在继续，”可可利亚叹息一声，“大臣们无法达成共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布洛妮娅能为我们带来好消息。” “额，”三月七翻看七人整理的记录，“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你的意见我们好像没有问过。” “我的？我已经做错了选择，不该再影响新一代的判断。再说，布洛妮娅想看到民意，我显然不应在其中。” 可可利亚轻轻笑着，她整个人似乎变了很多。 穹：“但你做了那么久的领袖，你的建议肯定能帮上布洛妮娅。我们只要不把它计进票里。” “这样啊……我偏向签下合同。我知道这会定死贝洛伯格的可能性，但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所着眼的永远是现在。 没有寒潮与裂界的城市，我们盼了多少年……但未来是布洛妮娅他们的，我所应该做的，是作为大守护者支持她的决定。 无论选择会将贝洛伯格引向何处，骂名都将由我承担，这是我应得的。” 穹敏锐意识到她打算在最后关头代替布洛妮娅签字或是放弃协议。 可可利亚还是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只是代理，她确实有资格。 彦卿安慰她：“曜青与公司关系密切，商会长肯定可以说服托帕。” 他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起，不是带来茶点的管家，他不会打扰雇主的谈话。 铁卫拉开房门，门后是满脸喜悦的布洛妮娅与拎着鸟笼的碧甸。 “母亲大人，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贝洛伯格的债务一笔勾销，公司还会支援我们的重建工作！” 布洛妮娅迫不及待得与母亲分享喜悦，以至于没发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消息，但介于对方是公司，刚和公司打完交道的穹不太愿意相信他们会吐掉到嘴的肉。 “抱歉，失礼了。很高兴你们前来参加庆典，穹、三月七。” 布洛妮娅后知后觉注意到一屋子人，虽然都是朋友，但她刚刚那副样子实在与守护者的身份不符。 三月七趁机揶揄穹：“一笔勾销而不是延期，看来公司也没有穹你之前说得那么坏嘛~” 白露则问碧甸手里的鸟笼：“丽水，冰原熊的事你谈好了吗？我想尽快回罗浮。” “冰原熊保护计划大纲已经敲定，剩下的事交给碧甸便可。贝洛伯格生态保护部开具的文书只剩大守护者签名，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佩拉犹豫半晌，还是按耐不住好奇询问：“冰原熊？可是……它们都灭绝了。” “这是东家的意思，他似乎想重新繁育这个种族。” 丽水商会的东家不就是师傅，穹想到丹恒昨日说的事情：“冰原熊是不是全身雪白，体长2米，站起来有一层楼那么高？丹恒昨天好像在神策府见过一只。” 丽水：……我就知道！ 金人自闭，不再开口。 白露当即反驳：“不是，冰原熊超小超可爱。它好像还没到我腰那么高。” 她可是见过标本的，冰原熊小小一只毛茸茸的，看起来似乎能被自己抱在怀里。 佩拉解释：“两位说的可能都是冰原熊，博物馆里是幼崽标本。 成年冰原熊是雅利洛6号体型最大的陆地肉食动物，体长可达2.5米，肩高可达1.6米，已经百年无人见过。” 师叔养的是成年冰原熊，和将军完全不同的喜好呢，不知道能不能和咪咪和平共处。 彦卿想了想咪咪的脾气，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觉得两方应该打不起来。 希露瓦看着放松下来有精力说笑的人，也露出了微笑。 她笑着打趣：“说说会谈时发生了什么吧，我很好奇布洛妮娅小姐是怎么说服公司的。” “不是我说服的，”布洛妮娅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丽水。 托帕小姐只问了一句‘他回来了，是吗？’，丽水嗯了一声。然后托帕就提出贝洛伯格债务一笔勾销，条件只有一项，让丽水告诉云，是战略投资部负责了雅利洛6号项目。” “额……我竟然丝毫不意外，”三月七开口，“祂认识谁我都不奇怪了。” 与三月七的轻松不同，彦卿握紧了拳头，他预感事情可能比最初的猜测还糟糕。 公司沿着师叔的足迹找‘云’……景云就是云这件事只有联盟上层知晓，将军告诉自己时还三令五申这是机密，是他信任自己才说的。 公司不应该知道景云已经恢复云的记忆。 有人背叛了联盟！ “可可利亚女士，布洛妮娅小姐，彦卿与白露此行前来是为了辞行，感谢二位的照顾，我们今日便要启程回罗浮。 师兄，彦卿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说。”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将军。 布洛妮娅歉意道：“丽水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很抱歉没法好好招待你们，最后还要你们帮忙。” “彦卿已经受助良多，师父还说等罗浮事了，他也要来伊戈尔的故乡瞧瞧。” “罗浮将军亲自前来，筑城者一定以最高规格接待。” ………… 帝弓司命还在罗浮，景元无论加班到多晚，第二日也应准时从床上爬起来。可直到白猫饿醒跳上床舔主人的脸，闹钟也没有丝毫动静。 景元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昏暗，似乎时候尚早，他疑惑懒猫今日怎天未亮便叫自己，翻身缩进被子里打算再睡会儿。 没吃到早餐的白猫不甘心，跳到另一边继续舔。 这样一闹，景元困意全无，他坐起身来抓住捣乱的小猫，恶狠狠训斥道：“天未亮你便饿了？小心胖成颗球。 这才……十一点！！！” 他转头瞄床头柜上的闹钟，惊觉事情不简单。 闹钟没响，房间无光…… 景元从床上跳起，趿着拖鞋，绕过屏风，不出所料，睡前拉开的窗帘被人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没透进来。 能不惊动护卫潜入将军卧房，且只关闹钟、拉窗帘……嫌疑人只有一位。 景元顾不得冲到对面的卧房找始作俑者，他急急忙忙换衣服，内心祈祷帝弓不会怪罪。 第84章 巡猎的担忧 帝弓没空管神策将军几点起床，看住景云，阻止祂灵机一动已经占据祂的大部分精力。 祂看着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龙女，还有龙女身后一脸看好戏的景云。 “白露，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回帝弓，是白露一人所想。 白露忝居尊位，却未尽龙尊之责。 一未约束族人，龙师勾结丰饶孽物，药王秘传在丹鼎司坐大，蛊惑民众，扰乱罗浮。二未守望建木，致使建木生发，仙舟再起祸端。 白露失职，请帝弓责罚。” 白露低头站在星神面前，双手不自觉得抓住衣袖，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直面星神对她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龙女决定担起龙尊的责任，首先第一项，便是龙尊们要交给景云的报告。 她从未写过公文，准确说，她从未读过公文。 即使彦卿有经验，但前因后果白露一概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只能把责任都归咎到失职上。 草草读过一遍的景云评价：这是他见过格式最规范的黉学生作文，谁要是把这份检讨交上去，高低被打上‘反思不深刻，悔过态度有问题’的标签。 但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时间紧，半日能写出这样一篇很不错了。 唯一的问题便是：虽然死线在今日，但此事昨日已上呈帝弓，白露这份报告交晚了，龙女必须向帝弓司命当面陈述。 景云没有告诉白露岚把持明的事全部扔给华处理，或者说祂很欣慰看到龙女的成长。 至于彦卿，对敌人军事素养拉满，对己方政治敏感度不高，景元还得教。 祂知晓白露已决定直面星神的怒火，并乐意给她安排一场演习练练手。 岚当然知道景云的安排，也知道祂想看到怎样的未来。 “你虽有龙相却未授尊号，负枷锁，困于泽。我给你个机会，现在离开，你便从不是龙尊，自不必受罚。” 星神指给白露一条坦途，摘下冠冕，神宽恕她的罪责。 “不……我不走。 我确实不想当这个龙尊，但我是龙尊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星核灾异我有责任，所以……请帝弓责罚。” 即使害怕到声音发颤，白露还是坚定地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动分毫。 “不错，”岚罕见得给了个夸赞，“还知道负责。 罗浮龙尊白露，对持明管束不力，失察龙师，玩忽职守，以致建木失守，即日起，交由罗浮将军景元管教。其余失职失察之处，着元帅华酌情判罚。 满意了？” 祂看向白露身后已经笑不出来的景云，笑着问。 “你问我？！谁满意啊！你把我闺女变侄女了！” 景云气炸了，祂收走龙尊的教育权就是为了合理得拿到白露的监护权，结果岚一句话，给景元了！ 虽然都是养在神策府，但没有监护权，有些事祂就必须得过问景元的意见。 岚平静开口：“你不适合。” “不适合我还养了你！一张证而已，课已经报了，你爹我分分钟就能过。” 岚静静看着祂，仙舟施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想取得监护人资格，各类课程、理论考试和实操考试，至少要三年。 景云可以用特权直接上考场，但实操考试是照顾一个仿真婴儿机巧三个月。 轻轻松松当父母？ 地衡司不允许，将军也得按规矩来。 考试设立的目的是为了遏制人口增长，严格的考试筛去了许多根本不适合做父母的人，虽然无法保证每位儿童都会被父母爱着，但至少他们的监护人愿意负起责任。 “师叔……师叔息怒。帝弓大人也是……” 彦卿现在才反应过来劝景云，生怕祂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景云没理彦卿，而是继续控诉帝弓独断专行。 “不是证的问题，是你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故友的遗物吗？” 景云深深看了白露一眼， 祂问自己：抛开白露的出身不谈，你为什么处处照顾她？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祂清楚自己抛不开，至少现在抛不开。 祂看向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白露，觉得事实对她来说太过残酷。突然出现处处照拂她，事事顺着她的叔叔，竟只是将她视作一件遗物。 “咳，”景云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彦卿，你带白露去对面卧房找哥哥，顺便把证明给他。 12点用午餐，在此之前，你们就和哥哥待在一起，把贝洛伯格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他，他会告诉你们联系公司的背叛者是谁。” 彦卿与白露闻言没有动作，而是抬眼偷看岚，见岚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书房，才行礼告退。 景云支走孩子们，确保他们已经听不到谈话，才回答岚的提问：“不能。但感情可以通过相处培养，说不定养个一二百年就可以了呢？ 你不能因为我现在做不到，就否定未来的我也做不到……” “藿藿。” 岚一个名字便堵住了景云滔滔不绝的嘴，后者想起自己为阻止岚升格干出的荒唐事，讪讪一笑，心虚地为自己辩解。 “那事你知道啊，我当时不也是没办法了嘛……早八百年就金盆洗手没干过了，而且当时所有人我都看着的，没出过人命。那些岁阳也早就处理干净了，一个都没留下。 帝弓大人你不能因为看见藿藿想起往事就翻旧账啊，那女孩跟我可没关系。我早就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了。” “这么完美的共生案例真是少见，更难得的是才德兼备，就是胆子小了些……瑕不掩瑜，胆子小可以慢慢教，多好的苗子啊，说句天骄都不为过。要是她早几千年出生就好了。” 岚平静复述景云对藿藿的评价，祂的眼神带着不信任。 这么多年过去，景云看到被尾巴大爷附生的藿藿，评价竟然还是天之骄子。 贼心不死，其心可诛。 “下意识习惯而已，你已是帝弓，那些困兽之斗早没有意义了。 我以为只要养出一位与燧皇交易的英雄，他就可以代替你成为帝弓；只要我爱他，星神也会默许这场替换。 所以我把那些孩子养在身边，但那些爱始终带着目的，不是祂们想要的。 帝弓生气，罚我也就是了，何苦憋在心里，伤自个的身子？” 景云第一次向岚袒露自己的恶行，祂清楚自己从不是什么好人。 岚看向景云金色的眼睛，祂理解景云的无奈，也知晓祂的固执。 “我没生气，我是担心你想重组五骁。” 被说中的景云大方承认：“以前确实想过，但白珩不愿意。 福图纳也说：‘往日易现，旧情难续。大家都找到了新的归宿，还抓着往事不放才是对不起以前的情谊’。 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号价格，付出去的钱不可能原样回到手上，五骁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而且我想他们的时候，可以回到过去看看，也能看看小时候的你。说真的，你小时候比现在好玩多了，至少会笑。” 岚从椅子上起身，“彦卿和白露还是好玩的年纪，你玩他们去。” “白露现在有正事，彦卿就对剑感兴趣，也不知道景元怎么养的。 白露应该给我养，她的性子景元受不住，和我正好是绝配。” “景元更受不住，下午的安排是什么？” “咱们下午去太卜司玩，那里现在可热闹了。 岁阳闹得连六御会审都延后了，我盘算着录点符卿黑历史，以后让她帮我批公文。” 伏笔： 景云为阻止岚升格干出的荒唐事 藿藿 第85章 充实的早晨？ 景元边调整衣领，边翻阅玉兆的未读信息。 首先是青镞，她把景元的所有工作都推到下午，并表示持明对无法蜕生的事很着急，他们推举的几位代表还想见将军。景云不允许她打扰景元休息，所以会面暂未安排。 其次，是蹑靖，他表示在罗浮与曜青的帮助下，苍城遗留的丰饶孽物基本清理干净。 苍城仙舟运转良好，会按计划跃迁至罗浮所处星系，此后百年，两仙舟共同航行，休养生息。 最后，是怀炎。老将军让景元转告景云匠人不是许愿机，天马行空的幻想他无法满足。 虽然时间已到中午，但景元有预感，今天又会是充实的一天。 他还未给青镞回信，卧室门便‘砰’得一声被推开。 “将军不好了，师叔和帝弓大人吵起来了。” 彦卿满脸焦急得跑到景元身边，跟在他身后的白露也急得尾巴乱甩。 “他们就在景云的书房里，你快去劝劝。” 景元：…… 昨天吵完，今天还吵？！ 这是父子还是仇人呐？ 他不由苦笑道：“你们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原本是我向帝弓检讨自己失职，司命大人说以后我由你管教。 景云不愿意，他说他想当我的监护人，然后帝弓问他：他能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故友的遗物吗？ 景云突然就冷了脸，之后他就把我和彦卿赶到你这里来了。 是我又做错事了吗？” 白露失落得垂下尾巴，她好像给景元添了很多麻烦。 “不是你，是景云被点破了心事，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承认。他们没吵架，可能以前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那个……其实景云精神状态一直不正常，丹枫确诊过的，你们以后也会习惯。” 景元说得委婉，其实当年丹枫给的诊断是‘无痛而易残伤，梦卜的存在又使记忆与负面情绪快速积累，同理心缺乏。 或许超出常人的自愈能力与难以理解的行为是患者机体下意识进行的自保，但两者又可能将他推向他化与嗔恚’。 而天君对景云‘人性有损’的评价翻译过来，就是景云现在不像人，他们之前白教了。 以景云出现在罗浮为零点，不足百岁的景云干什么景元都不诧异，更何况帝弓熟悉的是千年前的云，肯定更拟人。 “师叔他……他是……那云骑……” 彦卿说不下去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天纵将军不好相处的真相——他本人是位精神病，还不如政敌恶意诋毁！ “阿云缺乏同理心，其他方面皆正常，作战计划也能执行，至于领军……他听见兵法就犯困，腾骁将军早放弃了。 彦卿读过的战争记录里，有哪场是景云指挥的？” 彦卿仔细回想，惊讶得发现确实一场也无。 事情真相太伤人，彦卿宁愿自己不知道，这样师叔在他心中还是神秘的传奇人物。 “缺乏同理心……那不是堕入魔阴身的前兆？！是我想错了，对吧？” 学医多年的白露则更关心景云的身体状态，出现这种征兆已经是堕入魔阴身在即。 想也是，即使景云之前不记得，但经历的岁月无法逃避，最保守计算，景云至少四千岁，他该不会…… 白露忐忑不安地看向景元，希冀对方给出其他答案。 “龙女猜得没错，如果景云是仙舟人的话。 闲露天君前两日亲口证实他是自己血亲，应该不会入魔阴身。缺乏同理心，是因为生来不具人性。 噗，”景元想起一件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丹枫不知此事，一直以为自己成功延缓了景云魔阴身发作。” 白露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天君把苍城当做礼物送给景云，而且景云还说事情在自己掌控中。 那天君突然降罚，是不是因为龙师惹了景云，天君给他出气？ 龙女好像看到了持明存续的希望。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她把景云哄开心，是不是天君也会开心，天君一开心，惩罚就可以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她满怀希冀得看向彦卿，想问问小伙伴自己计划的可行度，却见彦卿皱眉，神色凝重。 彦卿正思考师叔的身份再加一层，而且似乎联盟高层都知晓，那被泄漏出去的秘密…… “将军，彦卿有要事禀告。 联盟高层或有叛徒。 师叔说我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将军，将军便能知晓叛徒是何人。” 景元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收敛神色抱臂看向彦卿，“把所有细节，一字不落告诉我。” 听完彦卿复述的景元是彻底笑不出了，彦卿被自己养得太单纯已经不是主要问题，更重要的是，景云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景云一回来就向他抱怨雅利洛6号没信号，那现在公司是如何发现存续下来的贝洛伯格政权？ 列车组虽有公司赞助，但他们并不会向公司递交报告，只是公司需要列车铺设银轨。 公司去催债，是因为景云托公司里的熟人找出当时的合同原件！ 景云肯定知晓提及那份合同，对方肯定会对雅利洛6号产生兴趣从而展开调查，可他还是那样做了，就为了增加话语可信度！ “彦卿，联盟高层没有人勾结公司，泄露景云身份。 是景云自己联系公司里的熟人找投资合同，咱们仙舟的小殿下可不该认识公司里的人，只有云才有熟人在公司！”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帝弓司命还在罗浮，他一定会让景云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 伏笔： 回收：第一卷第23章《缺失的拼图》伏笔 回收：第二卷第58章《贝洛伯格的未来》伏笔 伏笔：五骁时期景云就缺乏同理心（不想救罗浮，自费上班，爬建木等），后期有改善 第86章 长命锁 生气的将军白露还是头回见，她安慰景元：“不气，不气。气大伤身。你既然知道景云有病，就别和他一般见识。” “骂谁呐？ 我要是不来叫你们吃饭，还发现不了有人能敞开门说坏话。” 一颗白色的脑袋从未关的门后探出，景云用眼神控诉房间里蛐蛐自己的三人。 “你确实该骂。” 祂身后传来岚的声音。 “也不知道你到底帮谁，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云嘟囔着走进房间，怀里抱着冰原熊幼崽。 “看，白露，这是绵绵。以后它也住神策府，白露可以照顾它吗？” “冰原熊！小事一桩，本小姐当然可以。” 白露震惊得看向正啃食榛子的小熊，竟然是幼崽！ 景云把绵绵放到地毯上，白露开心得抱住它，小熊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啃坚果。 龙女把脸埋在白色的毛里，感受皮毛的柔软。 可爱得人心都化了。 景云转回头眼睛亮亮得盯着岚，意思很明显，希望帝弓屈尊降贵，变成幼年的样子也抱一下熊。 “休想。” 帝弓冷声拒绝，不留商量的余地。 景云语带幽怨：“长大了一点都不好玩~” “师叔，不是大熊吗？” 彦卿看见景云与岚的相处，发现祂们确实没有吵架的痕迹，才彻底放下心来。也有闲心好奇神策府的新住户。 “那是熊妈妈，现在在和咪咪玩，彦卿吃完饭再去看也不迟。” 彦卿未有反应，景元已经拿起玉兆让青镞去救狮子了。 他可以确定，景云不是不知道两种生物难以和谐共处，而是在把咪咪往死里整。 不喜欢还要复活，复活后又一个劲欺负，与顽劣的孩童无异。 “阿云讨厌咪咪？”他试探着问。 “谈不上讨厌。只是我刚复活它的时候，它原本很乖得直接扑到我怀里，之后发现认错人了，想咬我喉咙。 虽然被我揍了一顿，又变成了一天小狮子，但它到现在还没服软，所以……我不介意陪它继续玩。” 咪咪竟然惹上这个冤家，景元能预见它往后狮生艰难。 “复活？” 彦卿瞬间僵住身体，不怪他敏感，饮月之乱的导火索，正是为了复活景云。 “咪咪就是咪咪，彦卿没发现？ 不对，你之前没见过咪咪。 放心，一回生二回熟，我现在对复活很熟练，咪咪死不了的。” 天君真没说错，白珩的话景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景元看向景云的眼神里充满担忧，天君的话语萦绕在他脑海。 ‘只有神性，我们撑不了多久’。 即使景云说自己已经在帮忙，他仍然想做更多。 “神策，你在此，祂就会留在罗浮，看向你身处的凡尘。 祂会自发融入这个世界，所以你不必特意关照。” 岚看出自己令使的心事，祂没有景云那宛如稚子的小心思，直接点明景元需要做的事。 “谢帝弓解惑。” 景元话还未说完，景云气呼呼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怎么把事情挑明了？那我岂不是？” 岚无奈道：“景元比你小，他又已有弟子，不该继续照顾你了。” “哥哥年纪是比我小，但他是我哥呀？哥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就像我照顾你一样。” 彦卿：…… 他更加坚定自己快点成为剑首，为将军分忧的决心，以后压在将军身上的重担比之先前肯定只多不少。 白露抱着绵绵看景云与帝弓的互动，景云根本不敬畏帝弓，这样的相处像关系亲密的朋友，原来星神也有家人。 景云争不过岚，因为帝弓什么都不说，而是用眼神问景云，现在到底是谁在照顾谁？ 景云在祂略带谴责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祂蹩脚得结束话题。 “彦卿，把证明给哥哥，我们去吃饭。 白露，有你喜欢的鱼生，鳞渊境出产的。” “好耶！” 持明在汤海时期的食物是各类海鲜，如今虽融入仙舟，但对生鲜的喜爱依旧未改。 持明喜食鱼生，这是一种天性。 最受持明推崇的，便是波月古海出产的野生鱼类，它们不仅没有腥味还自带一股鲜甜。只那里是持明圣地，对鱼类捕捞有严格规定，所以出产不多。 如今白露找到救赎持明的方向又听到有美食，心中抑郁一扫而空。 餐桌上 白露还没忘自己‘讨好景云’的救族大业，她用公筷夹起自己最爱的美食想与景云分享，却被景元拦住。 “阿云不吃鳞渊境的鱼。” “欸？” 白露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景云，却见对方的身子已经侧向帝弓，似乎在躲自己筷子上的鱼，并且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厌恶。 喜爱之物被人嫌弃的感觉有些难受，但当她把鱼片放到自己碗里时，想法已经转变成：景云不吃正好，我多吃点。 “那个…白露，我不是嫌弃鱼生，我只是接受不了鳞渊境里的鱼，毕竟那里是……” “阿云！” 景元预判了祂接下去的话，并及时打断。 景云的话要说完，桌上的人肯定不会再有胃口。 “但你很喜欢鳞渊春。” 这也是岚不理解的地方，景云对鳞渊境的一切避之不及，五骁在鳞渊境聚会祂都是为了气龙师才参加，唯独偏爱鳞渊春。 “茶树又不是泡在水里，古海水富含养料，种出的茶叶回甘明显，自带花果香。 幺儿不懂茶道，所有茶在你嘴里都一个味。 元元，把玉兆借我，怀炎把我拉黑了。那老头太不讲道理，也不说接不接，直接就把我拉黑，连遥感也没放过。” 说起怀炎，景元想起老将军发来的消息，他很好奇景云提了什么要求能把一向和蔼的怀炎惹生气。 但在帝弓面前直说怀炎不讲道理，这与上眼药有什么差异？ 他开口维护同僚声誉：“炎老最是通情达理，许是朱明现下忙乱，无暇顾及冶炼事宜。 阿云不若再等上些时日，等十王事了，罗浮会召开演武仪典。炎老亦会受邀出席，到时面谈，不是更利于表述需求。” “是给彦卿的见面礼，我的要求很简单。 可以自我修复，自我复制，就这两点，应该用不上面谈。” 确实不能面谈，景元害怕怀炎忍不住，直接给景云一拳。 他瞄了一眼身旁的弟子，彦卿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这样期盼的眼神景元确实不忍心辜负，他只能掏出玉兆递给景云。 “老将军做不到，你也不能逼他。” “哥哥竟然不相信怀炎的潜力？！把人逼到绝境，肯定有惊喜。” 意思是还要逼咯？ 十几岁的彦卿都比景云懂事。 景元心生一计，决定把弟子推出去救同僚。 “炎老的剑千金难求，既是送给彦卿的礼物，不如让彦卿去交涉如何？” “彦卿可以吗？” 彦卿的目光转向景云，像小猫一样，确实难以让人拒绝。 “你的礼物，自然要合你心意。” 景云将景元的玉兆交给彦卿，但彦卿却还给了景元。 “彦卿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怀炎将军说。” “那就慢慢想，”景云好笑道，“幺儿会参加演武仪典吗？ 哥哥肯定提名彦卿当守擂剑士，但我也有提名权。” “不。” 岚拒绝得干脆，演武仪典以武会友，是表演性赛事，祂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想也是。 白露，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景云给白露杯中重新倒满果汁。 “什么？” 大口扒饭的白露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问道。 “我拿金锁换你的尺木长命锁如何？” 白露看向自己尾巴上的锁，大方道：“不用换，你直接拿去。我怀疑，就是它严重影响了我长高。” 枷锁沉沉地坠在尾巴上，连睡觉也不能取下。 “小孩子就是要带长命锁，这是仙舟习俗。” 景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赤金盘螭璎珞，项圈上有一金锁，正面篆有‘长命百岁’四字，背面则是一棵硕果累累的大树。 祂起身将项圈戴到白露脖子上，又蹲下身将白露尾巴上的枷锁解开。景云不需要钥匙，只加快枷锁自身的时间流动，再轻轻一用力，它就应声断成两截。 白露新奇地摇晃不受束缚的尾巴，差点打到蹲着的景云。 “小心点，喜欢新长命锁吗？” 景云笑着站起身，把断成两半的长命锁随意扔到地上。 “喜欢！不过为什么是‘百岁’？” 白露捧着金锁细看，罗浮孩童间也流行佩戴长命锁，彦卿就戴着。但大多刻花鸟走兽，刻字的已不多见。 更何况‘百岁’，对长生种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吧？ “是我幼时的，曜青旧俗是长命锁要代代相传。” 主位的帝弓淡淡开口，却吓了白露一跳。 “这……这，太贵重了。” 白露想摘下，却被景云制止。 “戴着好看。幺儿无后，这锁只能由我找人传，你最合适。” “穹不是你弟子吗？” “他带着好看嘛？再说若给他，这锁就要进垃圾堆啦。” 伏笔： 景云不吃鳞渊境里养的鱼 第一卷第54章《共轭父子》 景云认为鳞渊境某种意义上是持明祖坟 以后景云掉马也和这些日常习惯有关。 根据‘某持明少年的笔记’可知，汤海时期，持明住在海里，主食是海鲜之类的 根据飞霄他们点外卖的评价，罗浮有鱼生这道菜 第87章 过去的真相 饭后景云自告奋勇要替景元分忧，如果祂身后没跟机巧鸟，景元或许会相信。 “玄全下午将抵罗浮，旁听六御会审。 可惜符卿起卦得今日诸事不宜，我原是不信，帝弓圣驾在此……” “听熟人恭维好违和，” 景云直接打断景元，“罗浮上的事我们都知道。 如今罗浮岁阳作乱，云骑人手不足，我作为兄长的心腹，也当尽一份力。” ‘是心腹大患……’ 碍于帝弓仍在，景元并未将话说出口。 不怪他这样想，景云百岁前的‘光辉’事迹，他记忆犹新。让现在的景云处理岁阳，他怕景云想实验用岁阳烧烤。 “岁阳温度不够，做灯笼还嫌暗。 《岁阳通识及拔除手册》第一版还是我主持编撰的，云骑中可没人比我更了解岁阳。 监察审讯现归于太卜司，岁阳盘踞太卜司，已致使会审延期。况且符卿为人务实，亦有上进之心，虽权衡之术尚有欠缺，也是罗浮现今能接替将军之位的绝佳人选。 我于情于理都应施以援手。” 岚侧头看向景云，眼神仿佛在说这人没救了。 明明本意是拍摄符玄在帝弓面前被岁阳附身的黑历史，以此威胁符玄日后替祂处理公文，现在却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理由太正常，景元不相信。 帝弓在此，景云却想上班……他直觉景云想干坏事。 景元出言劝祂：“十王司判官也是专业人士，阿云既然派她们协助云骑，应是相信她们的能力，岁阳交予她们便是。” “那是因为咱们的帝弓大人现在能吓跑岁阳，我才退而求其次派了藿藿，否则事情哪用这么麻烦。” 景元听得眼皮直跳，合着昨晚说的‘抓岁阳的能手’是指帝弓？！ 确实，抓岁阳谁能赢过帝弓，关在朱明的燧皇就是被帝弓司命擒获。 但那是帝弓啊！景云无论如何都不能使唤帝弓，即使他是云也不能！ 他开始思考是否要借鉴镜流对景云实施的棍棒教育，帮景云回忆一下童年。 “神策，你陪祂去。” 岚从椅子上起身，祂刚刚发现一件被自己遗漏的事——星神用自己做人质，景云在罗浮发挥受限，燧皇与穷桑可没这么好运，祂不可能忘记它们。 景云夺取朱明，不会仅是因为需要小岁阳。除非……祂杀不死它们。 除了祂还有谁能阻止云？预判云的一切行为？ 祂还是有所隐瞒。 “幺儿去哪？我也一起。” 景云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岚制止。 “去见位故人，你们会吵起来。” 景云：“你不去的话，视频就没有……不准见阿哈。” 祂看向景元，把‘威胁性’咽回嘴里，转而嘱咐岚离乐子人远些。毕竟两人上次见面，自己便无故矮了两辈。 岚一离开，景元便不再忍耐，他直截了当地问景云：“你想在太卜司干什么？” “抓岁阳。” 景元不相信，并且帮祂回忆了过往的光辉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差点端了总务府，和怀炎玩谍战，爬建木，提议养步离人当战奴，一杯蜜酒毒倒腾骁，公然违抗帝弓旨意…… 随便拎出一件都是幽囚狱里住单间，偏偏仙舟不能重罚，所以景云不是在关禁闭，就是在罚抄，立功都不用封赏，全拿去抵过了！ 天纵的威名绝不是空穴来风，甚至还是上层帮忙遮掩后的结果。 白露越听越觉得持明前路无望，她不是精神科大夫，专业不对口……不对，景云不是精神病，他只是不是人，这样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白露暗自纠结，偏偏景云能把自己的黑历史当说书听，时不时还纠正几句。 “其他我认，毒倒腾骁将军错不在我。 阿哈只说祂送的是狂灭日珥，我得了好酒又恰逢将军生辰，便转赠将军，哪知那玩意是纳努克金血酿的。 事情全貌应是阿哈想毒我，将军替我挡刀，此事上我没有任何主观意图，也属于受害者。” 彦卿一时间接收的消息太多，也陷入自闭。他甚至开始怀疑，景云是驻守虚陵还是被关在虚陵。 “师叔，你……你做这些是因为缺乏同理心吗？” “不清楚，我当时只知道那是能走的捷径，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达成目标，至于造成的后果……我清楚却不在乎，但愿意支付。 爬树不是，它纯粹是我天性如此。” “鸟都没你喜欢待树上。” 景元越说越心凉，特别是他想到曾经六人一起承担的工作往后都会压在自己一人身上……要不是有灵泉，怕是自己离魔阴身不远。 “的确，鸟喜欢待你头上。” 景元无心和祂互怼，他吩咐两位孩子：“白露、彦卿，我说得可都是机密，出了房门，就要当没听过。 我与景云去太卜司处理岁阳，你们替我迎接玄全。 玄全将军嫉恶如仇，是位十分正直的人，很好相处。” …… 不夜侯 岚坐在临街的茶位上，桌上两杯刚沏的鳞渊春冒着热气，烟雾缭绕间，一只缠着双蛇的手拿起对面的茶盏。 “再来一碟白云酥，一碟茶酥。” 出现在对面的‘景云’笑着对小老板娘说。 “鳞渊春茶味鲜爽，要配味道淡的点心。我的小幺儿怎么总是学不会享受。” 岚看着坐在对面的福图纳，没人注意到祂突然出现，凡人默认祂一直在此。 “大概是因为所有事情你都会安排好，如同【巡猎】升格时。” “哈，幺儿果然是最聪明的。 确实是我隐去了穷桑的行踪，制止他杀死燧皇。” 福图纳放下茶盏，连同手上的蛇，三双眼睛一起看着岚。 “你没有在生气，”祂有些不解，“明明我利用了你。我对你的爱，带有不可言说的目的，与给那些孩子的并无区别。” “骗人，”岚拿起茶盏轻抿，“云从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你对我不求任何回报，父亲。 我只是好奇，为何帮助博识尊？” 没有福图纳的帮助，云不会输的那么彻底。 福图纳挑眉，难以置信的看着岚。 “我收回前言，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利用祂吗？ 祂想让我的孩子成为星神，却不关心你会被命途淹没过去。而我，想让虹成为星神。如此，你便有了游戏入场券。此为其一。 其二，燧皇、穷桑可以被替代，整个计划里只有你不可或缺。与其面对浩如繁星的可能性，还不如让命运维持原状，让仙舟少受点罪。 其三，你也是【时运】诞生的一环。若是你没有成为【巡猎】，我会轻信谎言，成为那混蛋手中的刀，然后真正的终末降临。 五骁也是。改变结局，【时运】不会诞生，没有【时运】的力量，我又无法回到过去。 你瞧，命运就是这么让人无力，它公平得连我都没有特权。 但这是我应得的，最初的选择，我一个都没做对。” 岚安静听着，默默将茶酥推到福图纳面前。 “甜腻的点心与鳞渊春并不相配，我认为它与晦暗苦涩的公文更配。” “然后腾骁就会抱怨文件上的酥皮渣。糖分能改善心情。” “和你一起喝茶，我心情总是很好。 宣夜大道只有这一家还在使用古法沏茶，你没选其他用浓缩液的店，品味还有救。” 福图纳啜饮清茶，比起拍视频威胁符玄瞬时的快乐，和岚一起品茶消磨时光是更好的乐趣。 西衍先生一拍惊堂木，开始讲新书：“话说古国帝王一统六合，收天下兵器，铸金人……” 越听越熟悉。 “几百年前的书了，你使了多少钱才让他说？” “不清楚，刷的你的账户。没写完的故事里，少年将军的结局是什么？” 岚问书的作者。 “将军，您不就坐在这吗~” “我是问，你想给祂怎样的结局？” “没想过，故事提笔写的那天，结局就已注定。 令我离民，皆安居乐业，几同归乡。这才是书名《归离客》的意思。” 景云捧着茶盏看向周围一同听书的人，“贴切吧？” “我出生时，仙舟已启航。此处对我而言，便是故乡。古国也早已不是仙舟人的家乡。” “孩子，家还在的时候，记得常回来看看。” 景云语重心长，祂无法告诉岚自己为祂定下的结局，却也不愿让自己的孩子痛苦。 可…爱与痛，都是恨的前提。 “前提是你别玩失踪。” 岚提醒祂两次不打招呼就失踪的人都是景云，自己没回家是因为家跑了。 “不保证，但我无论走到哪，都会踏上回家的路。” 伏笔 书是景云没写完的，主角原型就是岚。（番外里） 我无论走到哪，都会踏上回家的路。 没保证能走到。 狂灭日珥：黑塔空间站读物：愚人戏记载，酒馆用纳努克金血酿造的蜜酒。 第88章 最糟糕的未来 西衍作为罗浮上少数还在坚持的老艺术家，功底自然不俗。奈何说书不是简简单单读一遍，岚预留的时间太短，他只改出两章来。 “……女子流血不止，倒在洞口渐渐失了生息。婴孩被压在身下，无助啼哭。仇家提刀上前，欲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却听洞中传出声暴呵：‘何人扰本君安宁！’。 只见那黑漆漆的洞穴中出现双兽瞳，直径约莫一尺，亮如圆月……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书已说完，茶却刚换，甚至有新茶客加入。 瓦尔特与丹恒两人辗转反侧一夜，终是决定直接问景云。 他们原是想去神策府，却不想在不夜侯撞见了‘景云’，还被邀请一同喝茶听书。他们不敢扰祂雅兴，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暂时压下。 茶香氤氲，端坐在星神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心思品尝。 西衍坐下喝茶休息，福图纳也将茶盏放回桌面。祂看着瓦尔特与丹恒眼下的乌青，难得体会他人的心情，直接开门见山。 “我乐意为你解惑，约阿希姆。福图纳只是观测者，从未干预地球的事。你的故乡足够坚强，无需向命运祈求。 我令时间的三相错乱，唯有忆庭之镜方能照出它的身影，这是控制变量，也是一种保护。当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突破时间的封锁，便已有实力在星际站稳脚步。 但仍有愚者跨越万难，试图前往太阳系寻找欢愉…… 至于天上之人……” 祂玩味得看向瓦尔特瞬间紧张的表情，刻意拉长尾音。 “在关注地球前，我根本不知道寰宇里还有这号势力。 只敢欺负未脱离星系的文明，比毁灭帮还令人不耻。” 猜测被证实，而且福图纳预判了他所有问题，瓦尔特只能尴尬得喝茶。 福图纳大方道：“你想回家的话，我可以开门。 远在神明视线之外，连阿基维利都未曾踏足的世界，听着就令无名客心情澎湃。” “我确实想家人，”瓦尔特看着茶盏，“可还没到回去的时候。 您也说了，天上之人会吞噬弱小的文明。银河很大，文明毁灭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人们对一颗星星的消失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如果有世界需要我拯救，我便不会推辞。” 瓦尔特抬头看向星神，地球不会再受外部文明侵略，他们已得喘息之机。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踏上旅途，帮助陷入危险的文明，向他们释放善意，寻找与其他文明和平共存的可能。 中二味满满的发言，但很对福图纳胃口。这样的人越多，对祂以后的计划越有利。 一位英雄会感染无数人，然后从被感染的人中，会有数不清的新英雄诞生。 星神满意他的回答，两条小蛇不住点头表示赞赏。 即使没有祂干预，列车组也会开拓万界，帮助每一个自己到达的世界。在他们的影响下，宇宙文明拥有联合的基础。 在灭世的巨浪面前，文明唯有联合才能搏取一线生机。 信息缺失太多，丹恒听不懂。 他现在才从福图纳的话中推断出那颗凭自己挺过灾难的边星是瓦尔特的故乡，甚至瓦尔特先生无法回到家乡还是祂出的力。 丹恒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喝茶，不发一言。 岚装作对事情毫无兴趣，内心却在推演福图纳应对终末的计划，【时运】对列车组的期望与祂被告知的计划有出入。 树海的轮回是世界的基础，福图纳从异界带回的力量并不足以构建新的体系，世界依旧在沿用原有体系。 但失去意志的虚树与量子海不会再相互争夺能量，虚树的成长被星神抑制，量子海也可以吞噬被毁灭的世界……这次轮回的时间已经被无限延长。福图纳根本不需再费心。 甚至寰宇团结后，弱小世界逃离被清理的命运，反而会加重延缓轮回的负担。虽然团结寰宇，共抗终末，本身就美好得与童话故事无异。 祂不认为景云会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除非……命运要求祂必须这么干，关于未来，祂对自己依旧有所隐瞒。 “我在为最糟糕的未来做准备，”福图纳无奈看向岚，“你有什么小心思我都看得出来。” 最糟糕的未来……树海失衡，轮回再启。 问题在于果实已亡，不会有新的虚树发芽，轮回没有再次启动的条件。 “难道说那颗……” 福图纳安抚祂，“不是，只是担心会有新的，以防万一罢了。 只有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缺少终末，他们联合不起来。” 星神说得难听，却是丹恒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祂不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也不执着于联合寰宇，简直是寰宇的福音。 他从昨晚开始，既担心景云会把不愿意共处的文明统统消灭，又担心因为罗浮龙师，持明不得再蜕生，已经注定亡族，白露处境肯定更加艰难，联盟也可能因此分裂。 他的担忧散去一半，在生死关头还能想着内讧的文明，被解决掉反而是好事。 “丹恒，联合寰宇只是手段，保护我的家人才是目的。” “不需要，”岚讨厌祂把自己当孩童看待的态度，“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你昨日也已认同。” 【巡猎】的星神已经站在棋盘上，祂有知晓全部计划的资格。 “那是我发现你已经长大啦，至于挡在前头，我还没死呢。 帝弓大人走在【巡猎】命途上便是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旁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和之前有什么区别？还是在把自己当孩子看。说不定自己讨伐金人，擒获燧皇在祂眼中，和小孩子玩游戏没任何区别。 祂怀疑的眼神看向福图纳，老父亲一眼就知道祂在想什么。 “没有，我不是，你别这么想。” 福图纳否认三联，虽然祂当时真这么看，现在也必须咬死不认。 翻旧账没有任何意义，岚没有给自己找糟心事的癖好。 祂转头不想再看福图纳，却见到了两个在犹豫要不要上来问安的孩子。 彦卿和白露带着一队云骑停在不远处，岚的蓝发很显眼，他们肯定一早便已看见。按理两人应该主动过来见礼，但帝弓会客，他们怎敢打扰。 而且帝弓身旁那位，长得和景元与景云很像，但彦卿确信将军与师叔现下在太卜司。 他已经掏出遥感，询问将军他是否还有兄弟，或者是师叔的那位血亲吗？景元未给回信，岚却先注意到他们。 “彦卿。”祂挥手示意两人过来。 伏笔： 至于挡在前头，我还没死呢。 回收伏笔：第二卷 《禁地真相》福图纳说：你不也明白吗？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 第89章 降罚原因 “彦卿见过帝弓，见过……” 彦卿没见过福图纳，但白露认出了祂手上缠绕的蛇。 两条蛇看着她，龙女竟然在祂们的蛇脸上看出了笑意，从蛇瞳中瞧出了慈爱。 凡物不会有人的情感，‘景云’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白露见过帝弓，见过天君。” 她行完礼后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等星神开口。 天君着实奇怪，祂应厌恶持明，却与丹恒坐在一处喝茶，看自己的神色也没有分毫不喜。 “坐，不必拘谨。梦茗，加两杯仙人快乐茶。” 福图纳端起碟貘貘卷放到孩子们面前。 “谢天君。” 两人在岚点头后才敢坐下，端端正正，像是上课的黉学生。 “白露，尾巴很不方便吧~” 白蛇语调温和，恍若慈母在关心幼女。 白露的尾巴挤在身体与椅背之间，尾尖搭在自己腿上，龙女还得按着，防止自己分神掉下去，弄脏鬃毛。 “回天君，白露习惯了。” 黑蛇声音低沉，威严又透着和蔼，“再大点，尾巴就该收起来了。这些事，往后让丹恒教你。” 白露茫然地抬头看说话的两条蛇，天君对自己的态度……莫名与景云相似。 她看向那张和景云一模一样的脸，景云对她好是因为自己是故友的遗物，那天君呢？罗浮龙师才惹怒祂，令其降下惩罚，祂或许是看在帝弓与景云的面子上才让自己坐下，可和景云一样关心自己的生活琐事…… “我还是不习惯，”岚看向那两条小蛇，“为什么有女声？” “因为我儿子小时候闹着要妈妈~” 白蛇转头看向岚，毫不犹豫揭露祂的黑历史。 天君也有孩子，是师叔吗？可将军说师叔与天君同源而生，似乎兄弟更贴切，联盟的大人物们也都这么认为。 彦卿努力梳理景云混乱的家庭关系，白露心思不在这上面，孩童的直觉让她发现了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天君，您……” “白露，你不问我为何罚持明？” 福图纳轻易引走白露注意，龙女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跳下椅子，开口就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白露身为龙尊，未能管束族人、守望祸迹，致使建木生发，罗浮遭灾。 龙尊有罪，持明无辜。求天君重罚白露一人，宽恕我族。” 白露行动太快，丹恒来不及阻止，他只能起身站在白露身后，求情道：“虽以持明风俗，轮回蜕生应当视为新生，但罗浮此番灾祸，源头在饮月之乱。 丹恒身为丹枫后世之身，亦愿担责。” 帝弓升格，五骁流散，对景云触动最大的两件事直接起因都是丰饶民抢夺建木，龙师与药王秘传构建，复生建木简直是踩着祂的底线跳舞，景云再怎么罚也不为过。 丹恒清楚，白露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在用景云对五骁的感情逼祂。 可事情已经发生，他没有令时间倒流的能力，又不能在云骑面前反驳白露，毁去龙尊的威信。只能站在她身后，和龙女一起分担压力。 至于景云会不会更气，时间已经不容他考虑。 “哈哈哈哈……” 一样的说辞糊弄两个神，福图纳被白露逗笑了，祂笑得不能自已。 但在普通人眼中，福图纳似乎被凡人的不自量力气笑了，连蛇也笑得发颤。 一时静默，周围早已注意到此处动静的茶客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响，害怕被愤怒的星神发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息。 福图纳喝茶润滑，才缓缓开口：“建木的事帝弓都不在意，我揪着不放做什么。 孩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命运公正，从不牵连无辜之人。 有人动了建木，联盟自己打死便是，我费什么心？ 持明受罚，是为另一场暴行，你与丹恒未曾参与此中，是以仍可轮回。” 祂伸手抚摸白露的发顶，意在安抚孩子，龙女努力克制，身体仍止不住发抖。 福图纳失笑拿开手，自己在白露眼中，还是个陌生神。 “去吧，玄全快到了。”祂温声道。 岚开口送客，“丹恒，你也同去。” “是。” 帝弓在让自己卖人情给持明，白露单纯，肯定没听懂景云降罚的原因，而且问题出在他们俩身上，解决办法也一定与此有关。 景云生气的点出乎丹恒预料，祂对五骁的重视远远超出他的预想。无法弥补给本人的愧疚延续到了他与白露身上，可能还有刃。 执掌【时运】的星神终是被时运所困。 白露苦思冥想一路，直到站在码头前都没有思考出福图纳话中含义。 “丹恒，我们没参与的暴行是什么？我持明史没认真学，你看起来就博学多才，又是无名客，见多识广，肯定知道。” 她期待地看向丹恒，同样投以期盼目光的还有彦卿。 将军的回复肯定了他们刚刚遇见的便是天君，但是对于天君的言语，他只回复‘丹恒已经知晓。’ 瓦尔特看向丹恒，他认为真相是否说出应该由丹恒决定。 “白露，我们没有参与，是因为我们是暴行的受害者。 持明风俗，褪鳞蜕生后，应当视为与前世独立的人。但我被流放后，来自同族的追杀仍未停止，而你被软禁，成为龙师的傀儡，其余持明或是直接参与，或是推波助澜，或是冷漠旁观。 在祂眼中，他们都参与了暴行。 难怪惩罚是不得蜕生，而不是直接暴毙。祂应是认为，持明根本不会养育新生儿，便不必再迎接新生。” 丹恒语气平静，遇到列车组后，他对于过去种种早已释怀，但有人要为自己的挚友出气。 “因为我们？天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露的声音低沉，还不如被长老气得呢，她感觉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自己被压得喘不上气。 “因为祂……喜欢我们？” “祂又和我们没关系，为什么会喜欢？而且祂的喜欢压力好大，景云活得真可怜。” 你同情罪魁祸首做什么？ 可惜丹恒不能说，他开导白露，“这是好事，祂喜欢我们，事情还能改变，祂要是彻底厌恶持明，此事已是定局。 我们得振作起来。” 半晌，白露才叉腰叹气。 “看来还是得本小姐出马。” 她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恢复干劲。 “首先，便是加‘饮月’尊号。” “白露小姐，师叔的意思不是另起尊号吗？”彦卿提醒。 “但本小姐就喜欢饮月，还要把它传下去，让后世人提起饮月，想到的只有一位位厉害的龙尊。” 白露要洗去‘饮月’的污名？ 丹恒劝说：“从头开始更简单。” “那也不能把过去丢了，是他给了我生命。 而且我都已经决定当龙尊了，第一件事便是解决持明轮回危机，还会在乎难度吗？” 白露其实对丹枫没什么感情，她没见过他，听到的消息，不是骂他，就是长老嫌弃自己不如他。 可景云也是一直被长老说坏话的人，对自己却特别好。由此可见，长老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虽然景云对自己的好是因为丹枫，但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容忍景云，和他玩到一块去的人会是什么坏人！ 所以她决定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比如让人们听到‘饮月’想到的不是‘饮月之乱’，而是一位位厉害的龙尊。那样的话，丹枫的功绩是不是就可以不被埋没了？他也会得到公正的评价。 第90章 岁阳 稍早些时候 太卜司 穷观阵静静漂浮在半空，职员均埋头做着自己的事，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被打断卜算的符玄怒视景元：“审讯延期也是本座要全心全灵致力于推演仙舟联盟注定的未来，并将这些未来昭告天下，让人们都活得明明白白。 将军，太卜司没有岁阳，两位还是请回吧。” 【时运】赐福直接把符玄的遭遇告知景元，虽然她的异常已经是个人便能看出。以符太卜对将军之位的执着，不会如此主次不分，给人留下把柄。 “符卿稍安勿躁，龙师冥顽不灵，我想审讯还是要借穷观阵一用。” 景元边稳住她体内的岁阳，边去看身旁用遥感操纵机巧鸟拍摄穷观阵的景云。 阿云早已察觉到太卜司的灾祸，却未派遣判官。没有十王司捣鼓出来对付岁阳的道具，难道他打算徒手抓岁阳？ 幸好自己知道他的德性，出发前联系了十王司。 景元暗自庆幸，却不知景云正在闷声干大事。 景云将拍摄的视频发给博识尊，并狠狠嘲笑祂的垃圾技术半月坏三次，连岁阳都挡不住，又看了下收到的账单后，才心满意足转头看向空中散发不详血色的仪器，微微眯起眼睛。 “穷观阵坏了，没法用。我刚给厂家打差评。放心，差生才文具多，我可是实战派。” “我竟然丝毫不意外。厂家是谁，工造司还是玉阙？” 景元叹气，他早该想到的，岁阳附身景云应该见得多了，早不是什么棘手事。 岁阳附身太卜，穷观阵失灵才是罕见，也不知符玄清醒看到视频后，会不会恼羞成怒。 “都不是。穷观阵问道于博识尊，当然该找机械头。有视频祂赖不掉。” 景云的回答超出他的预料，但景元确信这事祂干得出来，于是他一把夺过遥感，疯狂撤回信息。 现在符玄已经不是问题了，他只希望遍识天君专注思考，别注意到景云。 命运依旧没有眷顾自己的令使。 身份未知的联系人发来一份压缩文件，与一串话语。 ‘很高兴你愿意和解，继续针锋相对对我们彼此没有任何好处。’ 景元盯着博识尊发来的话陷入沉思，他快速向上翻看自己未能撤回的消息，没一句好话。 这还是在跟星神和解？！ 云到底是怎样一个神人，福图纳保他活到现在不容易。 “我主动联系就是在给祂递台阶。赔偿款到账了，”景云的脑袋挤过来，“哥哥不要吗~” 景元推开祂的脸，“想玩什么直接说，别这么肉麻。” “切~这里除了岁阳，还有什么可以玩？” 景元顺着祂的话看向符玄，新的穷观阵技术，应该可以补偿太卜吧？ “只准动岁阳。”他划定底线。 “符卿要出事，谁分摊工作？ 知道无形目吗？岁阳聚在一起共振然后观测，便可以清晰照见命运的轨迹。我虽没研究出原理，但使用起来并无妨碍。 景元，你是【时运】令使，不如来与符太卜比比，对未来，谁看得更清。 犀焰，你赢了我便放你离开。” 景云看向送客不成，不耐烦抱臂的符玄，幽幽开口：“命运无常，世事多变。符玄，原该出现在此处的人现今四散天涯，命运已然改变。” “本座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定胜天’、‘自由意志’……”符玄嗤笑，“但……” “这些都不过是人类大脑产生的简单幻觉。从一开始，道路只有一条。很遗憾，我确实会反驳你，但景云……他会笑你版本没更新。” 景元接上符玄的话，有一说一，能看见命运的能力确实好用，如果某位不省心的家伙也能被看到，便再好不过。 “说吧，阿云，怎么比？” “且慢，”附身符玄的岁阳终于反应过来，“景元是【时运】令使，领悟自在本座之上。这场较量，只有一个结果。命运早已注定。” 景云撑着下巴打量符玄，这岁阳还算有点脑子，但毫无悬念的游戏，祂也没兴趣。 “福图纳的惩罚，看祂是否会在今日告知持明他们犯下的罪责。公平的比赛，因为连我也不确定结果。” 祂饶有兴趣地欣赏两人的表情，星神的命运，令使与岁阳皆难以观测，甚至连星神本人都不确定自己的未来。 符玄厉声呵斥：“星神的未来，谁能看清？！” 景云嘲讽：“世间生灵，哪个不被星神影响？你连祂们的未来都看不清，还看联盟的未来~” “你！”符玄气急，却无法辩驳。 祂说的是事实，即使是未曾踏入星际的边星文明，都可能被丰饶民和反物质军团找上门。 星神随手扔下的一颗种子，足以轻而易举得改变整个文明的命运。 “天君已离开罗浮，又怎会返回联盟。再说，神明怎会向凡人解释自己的行为，更何况是惹怒自己的持明。 这问题太蠢，不用观测本座也能回答。” “若我与符卿回答一致，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我便猜，天君会吧。” 与符玄的笃定不同，景元思虑良久才回答。 正常人肯定会给出与符玄相同的答案，但问问题的是景云。景云偏心护短，又了解天君，他没点名自己先答，占取先机，便说明正常的答案是错误的。 可……他是怎么知道天君今日会告知持明？ 难不成他能看见星神的未来？ 天君竟然应允？ 允许他知晓星神的未来，和把弑神的刀交给景云没有任何差别。即使天君再怎么纵容景云，事情也有点过了。 那已经不是宠爱，而是在与他共享神座… 信息提示音打断他的思考，是彦卿。 彦卿：将军，你有其他兄弟吗？或者师叔有？ 彦卿：闲露天君长什么样啊？是和师叔长得一模一样吗？ “彦卿他们见到幺儿和那条蛇了？看来结果能马上出来。” 景云不看也能猜到信息内容，彦卿他们接玄全，宣夜大道是必经之路，而自己收到了不夜侯账单。双方碰面是板上钉钉的事。 景元不可置信得看向景云……天君真在与他分享权柄？ 是溺爱纵容还是无法拒绝？ “本座倒要看看，会是怎样的结果。” 符玄面上一派镇定，体内的犀焰却焦头烂额。 它什么都看不见，自从两位将军踏足太卜司，无形目所见便是一片迷雾。不确定的未来令它心慌。 彦卿久久未回复景元的消息，明知帝弓与天君和善，可那孩子独自面对星神，景元难免担心。 “放心，他们在喝茶。” 景云把自己的遥感递给景元，界面是不夜侯发来的账单。能刷景云账户的只有两人，穹在贝洛伯格，在不夜侯喝茶的必定是岚。 两壶鳞渊春、白云酥、茶酥、貘貘卷……其中两杯快乐茶下单的时间在彦卿发信息后，给谁显而易见。 景元的心刚放下，彦卿便发来大串信息。 彦卿：将军，是天君！ 彦卿：天君说祂降罚不是因为建木，是为一场除丹恒先生与白露小姐外，持明全族参与的暴行。 彦卿：将军，持明还犯过什么事吗？ 持明没事，是你家将军要有事了。 景元压下心底的惊疑，眼下岁阳未除，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时机。 “胜负已定。真可惜啊，犀焰，50%的概率你都选不对。” “空口无凭，而且在你设计的游戏里，本座只有一条路！”符玄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符卿，空口白牙怎能污人清白。你先选的，景元才是没有选择。” 符玄：“天君宠你，焉不是祂顺你的意？” “不，不是我，”景云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以己度人，祂喜欢和我作对。若只有你我二人，你的选择反而赢面更大。 符卿，命运的可能性多如繁星，卜算与无形目所见，只是最大的可能性。但有时，一个小小的变量，就足以让命运面目全非。在机械头穷尽宇宙真理前，谁都不能说命运早已注定。 若只看结果，那万物生来便应步入死亡……不，万物不该出生。 我知道你放不下，但你真认同命运早已注定，已向它俯首了吗？ 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当太卜，为什么依旧在卜算未来？ 我问你，符玄为何想成为将军？” 一枚玉兆被景云扔到符玄脚下，它自动投影出罗浮杂俎的页面，不断刷新出来的帖子，加红加粗的爆帖，都是围绕一件事——司命、天君亲临宣夜街，持明受罚为哪般。 符玄没有看投影，她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弑师的预言，还有第三次丰饶民战争。 明明有机会改变，只因自己无权抉择。第二条路一直都有，卜算永远会给出解法…… “啊啊啊啊！别动摇，符玄！即使你成为将军，也受联盟与现实限制！别被他骗了！” 犀焰气急败坏，在符玄脑内怒吼。 “聒噪。” 景云屈指一弹，符玄的额头顿时绯红一片。一团紫色的火焰被驱赶出符玄的身体，太卜捂着额头疼得直抽气，甚至连头晕都没顾上。 “不应该……怎么没有……为什么看不见……什么都没有……除了雾”岁阳喃喃自语。 景元抱臂听着它自言自语，越听越心惊。 岁阳的无形目看不到雾气遮蔽的未来…… 持明受罚，是因他们对丹恒与白露的不公…… 鳞渊春配白云酥，每次必点的茶酥…… 涛然叫了景云的名字，被降罚…… 景云说他并不是任何星神的令使，却能使用【时运】的力量…… 天君自水中起身，景云是水滴凝聚。 ‘我们同源而生，你可视我如他’。 星神是在命途上走得最远的存在，神座上只能有一人。 ‘我们兄弟谈心……’ 自己没能分出天君与景云，祂当时也称呼帝弓为幺儿，还控诉自己把弟弟卖了。 所有细碎的线索串联起来，再次指向那个不愿承认的真相。 他闭上眼，告诉自己一夜的逃避已经足够奢侈，将军不能再自欺欺人。他当然可以给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如景云是通过账单推出天君在不夜侯；天君是因爱屋及乌，才让自己赢；星神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祂喜爱景云…… 可巧合太多，多到让人心慌。 ‘星神无有过去，命途会淹没祂们的过去与未来。帝弓不是云的幺儿，如同……我不是云。那对父子早已死去，现在，我们更像是在玩一场父慈子孝的游戏。’ 景云的话语犹在耳畔，现在，自己也成为角色扮演游戏的玩家。 缓过来的符玄仔细打量岁阳，“这团火就是犀焰？虽然没什么力量，但要是被缠上还真会令人陷入无止尽的绝望中呢。 将军，怎么处理？” “我已通知判官，应该快到了。” 景元睁开眼，掩去所有猜疑。 无论景云是不是天君，在祂挑明身份前，自己得陪祂继续兄友弟恭的游戏。 “一定要回收吗？杀了更省事。” 景云挥手，地上的玉兆飘回祂手中，杂俎已经开始删帖禁言，试图封锁消息，将影响降到最低。 “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造化烘炉是工造司至宝，里面的岁阳也是。 你瞧，判官已经来了，不劳烦阿云亲自动手。彦卿他们应已接到玄全，咱们一起回府，如何？” “我不是说了嘛，不见。见她还不如去书库找青雀打琼玉牌，你先回府，我去找青雀加群。” 景云没看远处向他们快步跑来的寒鸦与藿藿，转身直接离开。 景元看着祂离开的背影叹气，明明行为习惯和以前一模一样。 寒鸦见礼：“判官行动不利，劳动将军大驾，感激不尽。” 景云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维持，景元还得挑好听话替祂开脱：“判官多礼了，十王司现归于天纵管辖，抓捕岁阳也是祂分内之责。 祂如今去检查太卜司，看是否有岁阳遗漏，犀焰便交由你们带去绥园。 你们汇报的昨夜云骑军士素裳误入绥园一事，神策府已布告全军，令他们远离绥园。绥园渡口已加派云骑巡逻，防止此事再发生。 景元还有公务在身，不可久留。犀烟就有赖判官处理，先告辞了。” 持明受罚一事被昭告天下，他必须尽可能将影响控制到最小，万幸玄全已到罗浮，她应能稳定持明。 符玄：“也许有些不礼貌，但太卜司横遭磨难，本座还要主持大局，恕不远送。” …… 神策府案上公务堆积如山，青镞焦头烂额得联系论坛负责人删帖辟谣。 那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长老到底怎么教的白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君没有直接说出惩罚内容，而且祂样貌与景云相同，为罗浮安稳考虑，他们只能求景云苦一苦自己的名声。 “每日都该有持明蜕生、破壳，消息根本瞒不住，不如趁此昭告天下。罪人必得知晓自身罪行，而后方能悔改。 青镞，浴铁，你们带人退下。景元回来后，直接让他来见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青镞激动抬头，却见来人并非自己期盼的救星。 “是，景云将军。” 自己刚想给人扣黑锅，正主就出现在面前，青镞的感受一言难尽。景云将军的心情很糟糕，即使祂面上不显，周身的低气压却是实打实的。而且，青镞从未听过祂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叫景元的名字。 将军的命令，他们不敢久留，房间里的人鱼贯而出。 青镞不敢按‘景云’的命令行事，她在渡口焦急得等景元现身。两位将军一起离府，想来景元也快回来了。 只剩一神的大厅安静得可怕，福图纳坐到将军的座位上，安静等待。 “幺儿说：他知道啦~” 白蛇攀上祂的肩头，对祂耳语。 黑蛇游到案上，直起上身，“他有权知晓。” “他会怪你~” “他理解你。” “想想你干了什么吧，旁观者~” “命运不容动摇。” “他没那么轻易接受~” “他从未责怪。” “那马上就要来了~” “是你应得的。” 福图纳抓起黑蛇打了个结扔回桌案，“太难听，真话也换个方式说。” 白蛇缠绕祂的脖颈，继续蛊惑：“别再提心吊胆，用我们的权柄看看~” 它的身躯不断用力，似是涂着蜜糖的毒药。 “不可窥探自身的命运，”黑蛇愤怒得用自己的尾巴敲击桌面，“你造成的悲剧还不够吗！” 两条蛇的争论在空旷的房间格外清晰，星神置若罔闻，祂清楚自己的罪行，为此定下法则告诫自身遵守，亦愿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很清醒，”福图纳扯下白蛇，扔到地上，“我是彻底疯了，才弄出你们来。一天天吵得人头疼，又时刻对我耳提面命，到底谁是本体！” 黑蛇挣扎着解开自己，爬到桌角，戏谑得看同伴狼狈翻身。 世界终于清静，星神还没舒出一口气，白蛇已经把自己传回桌案。 “我们就是你，”两条蛇同时直起上身，回怼本体，“我们对彼此、对你，正是你对自己。” 它们突然住嘴，做侧耳倾听状。 “他到了。” “他来了～” 蛇相视一笑，共同转身盯着大门。 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将军孤身一人觐见星神，寻求真相。 星神的分身不再言语，它们游回福图纳的手臂，蛇瞳直直盯着来人。 “你回来啦，”坐在高台上的星神开口，“哥哥。” 伏笔： 若只有你我二人，你的选择反而赢面更大。 福图纳告诉白露，是因为景元的选择。 景云通过账单，推出岚去见福图纳，两神在不夜侯，会与彦卿白露碰见。而两壶鳞渊春，中间有人加入星神，可以坐下并得到换茶待遇，只有列车组。列车组里，丹恒和瓦尔特有找福图纳的动机。 所以景云才提出这个赌局。 景元与符玄选择一致，游戏无法进行，祂可以以此为借口让一人改变。 景元选不会，没有任何损失。 景元选会，丹恒、白露得到消息，他们可以卖人情给玄全，还可以在持明里刷威望。 受害者都对星神说愿意自己一力担责了，是持明自己不争气。 而且祂也在试探未来的自己是否在乎景元→是否维护家人的利益。 景云和福图纳，互相算计。 景云不知道福图纳从没瞒着景元，祂就差直接告诉景元了。 在景云的计划里，就算景元起疑祂怎么知道福图纳今日会与白露见面，也可以用账单与对星神的熟悉解释。祂自己就是这么推出来的。 祂只是不知道福图纳的称呼快把自己卖光了。 两条蛇，感性与理性的抗衡，但 ‘白蛇缠绕祂的脖颈，继续蛊惑，它的身躯不断用力，似是涂着蜜糖的毒药。’ 福图纳一直在遵守自己制定的命运规则。（俄狄浦斯弑父娶母） 祂当然不惧自己的死亡，可知晓命运，有时也是命运悲剧的一环。祂有人性，也需要人性，这注定祂很难免俗。 祂清楚自己的罪行，为此定下法则告诫自身遵守，亦愿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家伙以前干了什么事都剧透完了。有人性的神执掌命运，如果不自我限制，简直是场灾难。 代价：将本次轮回尽可能延长，留下应对量子海的手段 想想你干了什么吧，旁观者~ 祂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能干 回收伏笔：持明受罚……《降罚原因》 福图纳是因建木降罚很正常，毕竟起因是星神间的争端。为丹恒与白露受到不公对待就不对劲。祂又没和他们说过话，两个家伙星神都没正眼瞧过，平白无故在乎凡人？ 鳞渊春配白云酥，每次必点的茶酥……《过去的真相》岚没喝过鳞渊春，喜欢鳞渊春配白云酥，即使不配还点茶酥…都是景云的习惯，景元怎么会不知道。 景云以此推出岚见了福图纳，景元以此推出与帝弓喝茶的人，与景云喜好高度相符 涛然叫了景云的名字，被降罚……《化龙？》 景云说他并不是任何星神的令使，却能使用【时运】的力量……《人五代三》 天君自水中起身，景云是水滴凝聚。《掉马危机》《另请高明》 ‘我们同源而生，你可视我如他’。《视我如祂》 ‘我们兄弟谈心……’《互相伤害啊！》 自己没能分出天君与景云，祂当时也称呼帝弓为幺儿，还控诉自己把弟弟卖了。《功守易势》 第91章 坦白从宽 蛇的嘶嘶声击碎一切幻想，它们虽然不再巨大，却依旧熟悉，景元轻而易举认出星神的传话筒。 一切都得到解释，连同云的秘密。 命途如此广泛的星神，确实有实力蔑视所有星神。 福图纳是最古老的星神之一，在此之前却从未向仙舟施以援手，即使祂身在罗浮，与人同行。或许……祂将一切视为闹剧，把所有人当成玩具，连同帝弓与五骁。 世人的苦难无法触动命运冰冷的心，所有感情皆是欺骗。 被欺骗的人理应愤怒，但面对星神，仙舟的将军没有资格。景元握紧双拳，极力维持理智，他得揣摩星神的意图，为罗浮争取最大的利益。 命运的星神定已知晓自己猜出了祂的身份，并打算继续游戏。或者说，祂引导自己，主动挑明身份，是希望看到什么呢？ 将军佯装诧异，“游戏结束了？我刚做好和你玩一辈子的准备。” “又不是我在跟你玩，”福图纳起身走下高台，“和你玩猜猜我是谁的家伙现在在与青雀商谈帝垣琼玉馆开遍罗浮的大业。” 警铃大作，两条小蛇悄悄直起身子观察景元，它们不敢缠绕神的手腕，时刻准备在将军暴起时抛下本体跑路。 祂不是现在的景云，有两位天君同时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将军询问祂：“执掌【时运】的星神……你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是来自过去的嘲笑，还是来自未来的怜悯？ “这个时间点的福图纳诞生不足一月，哪有什么过去，我当然是未来的祂。 下个月……下月有事，来不及。明年我们办周岁宴吧，虽然我没有舍弃过去，还是景云，但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自己的席。” 星神跃跃欲试，浑然不觉自己的提议有多离经叛道。 超出预料的回答却是难得的好事，景元松开紧握的双手。 还好…还好，过去的一切皆非虚情假意，罗浮暂时安全。 安下心来的将军自然接话：“你年龄可真够灵活的。不足一月……天君诞生是在你回罗浮前？所以才有灵泉的交易？” 白蛇抢答：“是鳞渊境里刷幻胧~” “我从未欺骗你，”福图纳捏住蛇嘴，“它确实是景云与福图纳的交易，是最后，也是最初的交易。 我助祂脱离漆黑的海面，又引祂登上【时运】的神座。 景元，祂也会如此，我们的未来已注定，那是不容更改的过去。” “你刚刚才辩赢犀焰，”景元伸手解救小蛇，“命运的话太过哲学，我又不是学者，别打哑谜，说人话。” “我们救不了幺儿，也救不了五骁。” 黑蛇毅然决然地出卖本体。 “景元，这已是改变后的命运~” “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蛇相互缠绕，融为一体。危机解除后的它们打算搞点事，两个蛇头向本体挑衅一笑，在本体反应过来前顺势蹿到景元手上。 它尽可能将瞳孔放大，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小心翼翼的自我介绍。 “我们是【时运】的分身~” “亦是祂的使者。” “祂把工作扔给我们~” “自己不务正业，自在逍遥。” “没有工资~” “职场暴力。” “你帮帮我们~” “你管管祂。” 苦本体久矣的分身们大声控诉自己的不幸，祈求将军给自己做主，伸张正义。 皮革隔绝了蛇鳞的温度，奇怪的是景元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重量，好像缠在自己手上蛇与空气无异。 委屈的神情与冷血动物的外表着实违和，莫名有种滑稽感。 “你们不是一人吗，怎么还为难分身？”他忍笑问星神。 “听它们胡扯，它们对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福图纳捏着蛇脖子将它拎回，蛇没有挣扎，乖顺得被祂拎在手中，眼睛却可怜兮兮地看着景元。 “别理，不过是用来占位的分身。” “狠心的神~” “没有我们，你如何随意穿梭时空。” 星神挑眉，祂轻轻松手，蛇自由落体，掉入空中突然出现的一团雾气中。而后雾气快速消散，连同双头蛇一起，不见踪影。 没有小蛇吵闹，大厅里安静下来。经过刚刚的打岔，景元能确定，景云成为星神后性格变化不大。 景元：“你很喜欢和自己吵架？” 蛇与本体的相处与景云和福图纳的互动很像，以前不知真相未觉怪异，现在看福图纳自己和自己吵架…… 景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暗自思量，不知丹鼎司的精神科医士有没有能力治疗星神。 “谁有这种奇怪爱好？是现在的景云心有芥蒂，祂怨我无情，又恨自己无能。放心，很快就会释怀的。 你不好奇蛇去哪了？” 景元：“星神的事，我可不敢好奇。” “回去替班，”虽然景元不好奇，但福图纳仍选择回答，祂又思考了会，组织语言解释，“虽说我的命途中包含时间，但只能在自己出生后的时间段中行动，而且需要确保每个时间点都有自身存在。 分身的工作之一，便是在本体离开本应存在的时间点后占位，或是替本体前往其他时间节点办事。 虽然让其他时间点的我来占位也可以，但自由度会大大降低，而且排班很麻烦。 不相处不知道，原来我的性格这么讨人厌，你一直忍下来，还真是……辛苦了。 或许，我应该改改？” 景元诧异道：“竟然会自我反省，你真是景云？！” “收回前言，你还是接着忍下去吧。 你不生气？我……冷眼旁观仙舟的悲剧。” 祂试探着问，装作不在意，眼睛却不敢看景元的表情。 “哈，”景元失笑，“可以把无能为力说得这么好听，仙舟文没白学。” 福图纳骄傲叉腰，“我又不是幺儿那个不会说人话的，现在看着祂就心疼以前的补课费……你骂我没用！” 有恃无恐的星神又开始鸡蛋里挑骨头，祂气呼呼地瞪着景元，等将军认错。 景元否认：“我可没说，你别过度理解。 好啦，说正事，天君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差不多干完了，是现在的景云需要干什么。” 景云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台阶上，并拍了拍身旁的地，示意景元坐到身边来。 “我的命运已衔尾，而祂尚未踏上归途。 祂即将启程回到过去，为从前的自己指引道路。 曾经的疑问已被揭晓，三相错乱，我们的未来与过去颠倒纠缠。 星神也无力改变，甚至必须亲手促成。 无论多么痛苦，也必将利刃刺入自己的胸膛。 如此，大仇得报；如此，众生可存。 祂向你隐瞒【时运】的真身，是害怕来自旧友的憎恨，家人的嫌恶。 我们能骗你，却骗不了自己。 我们的心在泣血，灵魂在哀嚎。 执掌【时运】的星神不该保留情感与过去，如此能令我们不再痛苦，但景云会真正死去。 人性是海上的浮木，松开浮木的星神无法在海中存活，被它吞噬是唯一的结果。 景元，真话也好，谎言也罢，你可否愿意告诉祂，仙舟会接纳祂，一如最初？” 星神等待着来自兄长的回答，将军沉思良久，终于开口。 “星神都像你这样，听不懂人话吗？ 我说过别打哑谜吧，前情提要呢？ 而且事情不怨你，你一定很努力，才帮我们避开原本的结局。所以我不必说谎，罗浮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景元不了解星神，但他了解景云，偏心、护短、小心眼。 他成为将军后看过景云对于倏忽之乱的详细卜测，能让选择代替白珩战死的景云放弃用神力改变五骁的结局，只有一个原因，缺失五骁的悲剧，【时运】无法诞生。 而根据星神的话语，他推测【时运】没有诞生的未来，万物不复存在。 景云被套牢了，打破命运的人成为命运的囚徒。 他抬手想揉星神的头发，给受苦的孩子一点安慰，却被福图纳轻轻躲过。 星神金色的眼睛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 “倏忽之乱时，为防止岚下场，我把祂拦住了。五骁，”福图纳的声音平稳，好似根本不在意过往，“景云以为自己能改变的，所以祂没告诉任何人。 但是，祂的存在已注定你们的结局只会以悲剧收场。 那颗果实——比星神更高的存在，祂要的便是这结果。 只有景云的位格与其相当，但祂抛下了自己的责任，已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是我带来不幸，让一切变得如此可笑。” 景元已经收敛笑容，将军神色凝重，是以前景云闯大祸后才会出现的表情。 星神好似浑然不觉，祂在心中不断劝自己，就当提前……不，就当补上一顿揍，反正不会疼，自己承受，好过让景云面对。 “福图纳不是在时间长河中沐浴阳光出生，我们为吞噬与毁灭而生，是从量子海中爬出的侩子手，所行之处注定遭受…… 混蛋，谁让你摸头的！” 福图纳说不下去了，祂做好被景元打的准备，结果将军恶狠狠地揉乱祂的马尾，束发的铃铛也被晃得叮当作响。 “你的脑回路我是不奢望理解了，”景元收回手，“彦卿已同我说过日记。无论有没有你，饮月之乱都会发生。而且要是真让帝弓出手，罗浮得几百年喘不过气。 你不能把所有事皆归于自己身上，那会活得很累。出生谁都没法决定，但我认识的景云，可不是什么刽子手，是个任性到没边的熊孩子。 持明之事，天君大动干戈，竟是为丹恒他们出气，可天君是你，我又觉得本该如此。” “是持明笨，药王秘传三族皆有，我要因建木生怒，怎么可能只对持明动手。 看在白露的面子上，我可给过他们一次机会，结果龙师演了出弑主的好戏。白露遇刺，其他龙尊却无人垂信问候…… 我若不多给些打赏，岂不辜负了他们排戏的心血？ 没有孩子搁那吵，有了又不养，我心善，看不得他们纠结，也看不得再有小持明受苦。” 福图纳轻哼一声，闭眼高傲得抬起下巴。 景元太了解自己的弟弟，祂现在肯定认为自己做得十分正确，甚至所有持明都得感谢祂免去他们转世受苦。 他劝星神：“何必执着于过去？” “待会也对祂这么说吧，景元，”星神睁眼，平静的与他对视，“我不能对祂说出‘何必执着于过去’这种话。因为在不见天日的苦旅中，在永无止境的血斗中，陪伴我们的唯有自身，我们能抓紧的……唯有过往。 宏观层面的时间具有方向性，它永远向前。 我曾想过把寰宇的时间逆转，可我只是星神。 时间的河流允许小水滴跳回上游或提前去往下游，却无法倒流。 往日不可追，沉迷于过去，会酿成大错，我们必须向前看。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仙舟知晓终末的预言，你也已知艾利欧剧本中命运的终结。但是景元，我成功把难度从地狱降到简单了，你们只需面对纳努克，而不是我。 你不信？我真赢了!” 景元怀疑的目光让福图纳感到不适，祂大声质问兄长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是不信，”景元抱臂反问，“只是对我们出手？你连别人说五骁坏话都不许。” “因为在最初的命运中，无论是云，还是景云，本都不该存在。”星神叹气，耐心解释，“量子海为吞噬寰宇而积涨，它是降下终末的祸首，是招致毁灭的元凶。 我是海的孩子，是它的意志——我便是终末本身。 那颗果实是虚树的意志。 海与树针锋相对，直至树被吞噬，而后新的树生芽，新的世界诞生，此世轮回，永无止境。 果实抹去我的记忆，修改你们的认知，祂捏造了景云这个身份。 五骁的悲剧，归根结底与星神有关，无力改变命运的我应当憎恨星神。 是祂先想让我将剑指向岚，就不能怪我计划与祂同归于尽。 世外之人，他们携带的异界力量便是能斩落果实的利刃。 树与海的意志皆亡，本次轮回才能被无限延长，景云必须死。 说实话，我根本没想过当时帮我的福图纳就是未来的自己，也没想过自己能成为星神。” “怪不得你说自己的位格比星神高，又说【时运】必须诞生，自己需要人性，”景元思量道，“这才是前情提要，你应该一开始就说。 我会保密，阿云。” 福图纳无所谓道：“保密什么？又不是秘密，星神们都知道。 我想，仙舟应该没有不长眼的敢来烦一位星神。 事情我说完了，哥你没异议的话，往后可不准揪着不放。” “哪敢呐，天君。只是……” 福图纳打断景元的话，“持明是他们咎由自取，命运足够仁慈。我还因你，给了他们一次改正的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就不关我事了。” “不是那个，”景元摇头，“你几乎是被丹枫看着长大的，为此一再给持明机会，就像帝弓司命所说，你对我们已足够偏袒。 我是想问，景云为什么宁愿自杀，也不把事情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想办法？ 树海间的事我帮不上忙，但倏忽与饮月呢？ 你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自己一人琢磨百年想出的方法是自杀替死？ 景云，你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又没法告诉五骁的话，不是还有腾骁将军吗！” 景元没说重话，他还守着不能骂星神的底线，但福图纳帮他补全。 “你骂我蠢，”星神控诉，“倏忽之乱我可是告诉将军们的，结果不也是没改变吗？ 得防，不能一直防。 主动出击，找不到目标，十王还认为风险太大。 摇帝弓，破坏性太强。 最后来个加强防备，随机应变。武器交给腾骁，必要时将军牺牲，我暂代罗浮将军位。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即使放任不管，损失也在他们可接受范围内。 还不如让我上呢，好歹有个存疑的不死之身可以赌一把。 而且我当时只想着避开饮月之乱，谁能想到最大的雷在自己身上。” 福图纳转过身自闭，不想再看景元。 “有没有可能是你没说全，后面还有……你不能说。 为什么不告诉丹枫他们试验会失败？” 饮月之乱不能从仙舟的天纵口中说出，即使事情还未发生，丹枫与应星的处境也会变得难堪。 “那俩家伙信我还是信自己？ 而且，巧巧告诉丹枫持明可以由外族通过妙法转化，他本来就在研究，又来个见证者告诉他。 细究起来，又有我的事，是我给巧巧植入的联觉信标…… 没被我搅乱的命运，对五骁来说，是不是更好？” 福图纳的声音越说越低，命运环环相扣，不起眼的小事也足以让人满盘皆输。 如今五骁仅存俩人，镜流又已堕魔阴，能回答星神疑问的人，只剩下罗浮的将军。 即使答案本身毫无用处，祂也已经不再耿耿于怀。 景元听不下去了，将军再次举起手，这次他终于如星神所料，重重地照着祂的后脑勺来了一记。 “你是真不听人话，我在这和你白费口舌。 都说了，事情不怪你，怎么还抓着不放！” 星神转首，祂的眼睛里没有失落与哀伤，而是微微带着笑意，“这个答案待会也告诉现在的我吧，祂超在意。 一并转达后，我就不计较你打星神。” 景元：“刚刚你装的！” 被欺骗感情的将军更生气了，而玩过头的星神没准备坐着挨骂。 “啊，”星神轻笑一声，“我是未来的景云啊，已经听过你的回答了。但我很高兴，那不是哄我的谎话。 彦卿他们已经到门口了，贵客来访，将军闭门不见不好吧~ 待会见，哥哥。” 星神的身影散为白雾，几乎在雾气散去的同时，景元的玉兆滴滴作响，是青镞询问是否见客的短信。 …… 太卜司 岁阳没有波及书库，甚至在太卜被岁阳附身无暇查考勤的情况下，书库里的日子人们已经支起帝垣琼玉桌，开始厮杀。 景云拇指摩挲着牌面，等上家青雀出牌。 符玄陪同岚来书库巡查，看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太卜大人已经气红温了，但帝弓在场，又不能出言训斥，只能轻轻咳嗽，试图提醒打牌的人。 被抓包的青雀一时情急，直接扔出刚摸到的牌，被抓住机会的景云收入囊中。 “吃！符卿，何事？” 景云排着顺序，听到咳嗽声直接问符玄。 岚摆手示意符玄不要开口，自己回答景云的问话：“叫你回神策府。” “帝弓大人，牌还没胡呢！等玄全离开，我自会回去。你自己找本书看，或者让符卿带你去附近转转？” 景云头也没回，扔出一张牌后，等下家出牌。 “祂让我告诉你，坦白从宽，劝你回去自首。”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幺儿，我怎么自首？ 和景元说他昨天忘记给我头七烧纸钱？ 仙舟早就不兴这个了。 出牌啊，还打不打？” 桌旁的三人自发现符玄便想撤，又因一句‘帝弓大人’，愣在当场，现在更恨不得自己耳聋目瞎，什么都不知道。 “神策猜到了，祂已经去坦白。” 这可真超神预料，日子不过了，家不要了，玩这么大？！ 景云的目光终于离开牌局，祂转身看向岚。 “那条破蛇在干什么！ 你先回去帮我探探口风，情况不对就告诉景元我去匹诺康尼度假了。 我这几天先和帕姆叙旧，他想通了，就回来。” ‘蛇……’ 被忽视的符玄立刻通过关键字筛选出另一位当事神。 头七，那好像是古国丧葬习俗，可景云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七日前，景云受伤昏迷，并未危及生命。 景云到底干了什么，让闲露天君需要向景元‘坦白’？ “神策比你看得开。” 这不幸的消息真令星神难受，景元以前连自己以伤换伤都会生气，现在听到景云自杀的消息也能看开…… “自古人心易变，更何况我与景元相处不过两百载，往日兄弟情分也早已……” “不是这件，是五骁。” 岚不准备告诉景云，景元对祂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行为很生气。 景云确实需要被教训，否则祂下次还会这么干。 “还有这好事，我们赶快…啊，玄全还在。我们去长乐天待会，正好可以遇见穹他们回来给白露送礼物。” 景云看向牌桌旁哆哆嗦嗦的三人，牌已经打不下去，还不如去蹲穹和三月七。 不出所料，景云的目光刚扫视完，反应过来的三人就丢下牌推说有工作，退得离牌桌远远的。 景云现在是真烦持明，岚不得不叮嘱祂：“六御会审明日举行，我没兴趣，你收着点。” 祂原想说你随意，念及罗浮摊上景云，一船苦命人，才改口。 “巧了，工作我也没兴趣，今晚的预审，才是我的游戏。有哪里比幽囚狱更适合闹鬼呢？” 预审没会审正式，是判官在正式审判前进行的问话。现在审讯由太卜司负责，但为安全起见，场所依旧设在幽囚狱内。 “将军，本座还在。” 当着主人面说要搞事情，符玄自认没那么好的脾气。 “我也是为了多问出些话，不得已采取的非常手段。 还请符卿多担待，事成之后，博识尊给的新技术，会第一时间用在罗浮穷观阵上。” 景云笑着晃手中的遥感，景元心烦意乱，没和符玄说会把文件给她的事，现在正好让祂钻空子。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本座理解。 将军随心便是，反正有本座在，让龙师开口，不过小事一桩。” 星神的技术诱惑力太大，而且符玄不清楚景云干的离谱事，只当又是不靠谱却没什么危险性的行为。 伏笔： 不见天日的苦旅，永无止境的血斗，陪伴我们的唯有自身，我们能抓紧的唯有过往。 人性是海上的浮木，松开浮木的星神无法在海中存活，被它吞噬是唯一的结果。 量子海包围虚树，比喻的话，海是蛋白，树是蛋黄，世界的边界是蛋壳。 水滴在海中要如何与水不相溶 来保持自身？ 第92章 公司信件 长乐天的名字着实没起错，罗浮不太平，但此处依旧游人如织，甚至有好事者特意赶到若木亭看如今的建木比之前有何不同。 也不知是哪位雅士在亭中设了张古琴，供人随性弹奏。 岚轻轻拨弄琴弦，琴音清脆，引得帝弓赞了句好琴。 景云没这个雅兴， 祂依靠着朱红的亭柱，眺望远处的枯木。 仙舟的历史绕不开建木，景云人生中最大的两次转折也与此相关，虽不至于迁怒一棵树，也对建木着实喜欢不起来，实在没有赏树抚琴的兴致。 彦卿从人群中挤出走向亭子，却被维持秩序的云骑提醒：“帝弓司命与闲露天君赏景，彦卿骁卫还是暂避为好。” 天君？ 彦卿眯眼细看，景云的手上没有蛇缠绕，确实是师叔。 “没有蛇，是景云将军。师叔怎么又出府了？” 刚刚青镞还告诉他两位将军正商谈要事，请玄全将军稍等片刻。可等他们进入大厅，见到的只有景元将军。 将军要与客人们会见持明代表，自己恰在此时收到师叔约见的短信。 “彦卿见过帝弓司命。师叔，您唤彦卿何事？” 彦卿先向岚见礼，才问景云。 “我叫你来的事情告诉兄长了吗？” 彦卿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回答：“自然。将军还让我转告师叔，希望您早点回府。” “他说这句话时，心情看起来怎么样？” “将军？不知是不是彦卿的错觉，将军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重。” 当着客人的面都有些收不住语气，景元现在肯定很生气。而且幺儿刚只说景元不计较五骁，没说他不计较自己自杀，嘶……幸好留了个心眼。 景云稍沉思片刻，便向岚提议：“你还是和景元说我去度假了吧。” “不去。神策而已，你当年可说过‘让帝弓先杀了我再说’。” 岚专心抚琴，并不分神看祂。 “几百年前的小事你还记着呐？幺儿你要这样，我就要算你射那根木头的事了。” 景云手指向巨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然后呢？”岚停下演奏，笑着反问，“我也正好算算你干的事。” “咱俩干的事大差不差，算起来是扯平。” 景云依旧嘴硬，却知岚是铁了心要让景元教训自己。儿子靠不住，幸好还有侄子和弟子能指望。 “彦卿，我有急事需即刻前往匹诺康尼。你回去告诉兄长，至少得一月才能回来。” “师叔，桌案上的文牍已经堆成山，您要度假，还是换个时间吧？或者……罗浮也有很多适合度假的洞天。 您即使一定要去匹诺康尼，应该也有与将军告别的时间。” 彦卿不知内情，只当景云真想度假，遂出言劝说，还主动提出替代方案。 “祂是有事相瞒，不敢见神策，”坐于琴后的岚直接拆除景云的谎言，“你不见他，怎知他的态度？” 道理都懂，就是还想再挣扎一下。景云招手示意彦卿再走近些，景元养大的孩子，看事物的方式也受其影响。 “彦卿，如果景元有朝一日为罗浮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你做何感？” “彦卿是将军的护卫，只要有彦卿在，定不会让将军身处险地。 师叔……您想知道将军对您过去所为的看法？” 彦卿太聪慧，即使景云与岚的谈话对他来说没头没尾，他也猜出师叔提问的原由。 “您的做法是很偏激，但将军知晓日记后一直没有对您提及此事，也不准彦卿对您说我已将事情全部汇报，他应是理解您的苦衷。 您不如与将军开诚布公聊一聊，总比一昧逃避来得好。” “我当然知晓他理解。把神策将军与我处境调换，他也会为了罗浮选同样的路。我只是……” 彦卿的回答太过真挚，景云一时语塞。他不可能告诉彦卿不止一次，也无法向景元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更何况，祂还不好意思说，自己凭一己之力，把整个联盟搅得天翻地覆，以致将军们工作翻倍。 “同样的法子用了三次。” 岚接上景云的话，没有丝毫替祂掩饰的意思。 “就两次，你那次不能算，我知道自己不会死。 倏忽之乱，我以生命为赌注；与【时运】的交易，我决心迈向死亡。正好和你扯平，唯独这点，帝弓大人没资格说我。” 景云理直气壮，根本没有反思自己对生命的轻视，或许对祂来说，只要瞒得好，事情就可以当没发生。 两位星神针锋相对，话语间透露的秘密让彦卿倍感压力。他只知灵泉是景云与天君交易所得，却不知交易的具体内容。 师叔用生命换来泉水……天君不是很重视师叔吗？ 疑问越来越多，相互矛盾的事实让彦卿摸不着头脑。 唯一能确定的，是景云至少两次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 “终于进来了，三月七我就说有……” 看热闹的穹拉着三月七挤到人群最前面，看到的便是若木亭中三人。 此处离得太远，根本听不见彦卿与两位星神的聊天内容。穹瞬间觉得自己白挤了，还以为是有什么表演呢。 “挤什么！” 被挤开的持明青年生气嚷嚷。 “不好意思，你们在看将军聊天？” 三月七左看右看，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长生种已经闲到这种地步了？ 持明上下扫视两人的穿着，“你们是化外民？难怪不知道。那可是司命与天君赏景，杂俎上都爆了。” “什么天君，消息落后啦。没听刚刚彦卿骁卫说那是景云将军！” 另一位仙舟民男子反驳他。 “天君怎么用将军的样子？” “你还管天君的事！ 兄弟，你们持明不是被惩罚了，还有闲心在这逛？” “那么大的事，我慌有什么用？ 而且天君也没说错，我也觉得长老对龙女大人太苛刻，就是所有人都罚，未免有些重了。 算啦，罗浮还有景元将军呢，我听将军安排就行。” 每个字都能听懂，连在一块就让人头晕。 穹试图理清逻辑，自己不过早上去了贝洛伯格一趟，一天都没到呢，师傅就差点掉马？！ 三月七悄悄道：“穹，要问问其他人吗？祂现在的心情估计……但愿不是丹恒。” 罗浮上知道‘景云是福图纳’的除了星神就是列车组，只有穹与丹恒有前科，而穹今天一直和自己在贝洛伯格。 群里很快就有消息。 瓦尔特：与我们无关，是祂今日下午用星神的身份在不夜侯与我们交谈。 瓦尔特：祂似乎并不避讳人们发现景云与【时运】的关系，着实奇怪。我怀疑，与我们见面的不是这个时间点的景云。我们之前对福图纳能穿越时间的猜测得到验证。 瓦尔特：丹恒在神策府与玄全将军——持明龙尊之首会面，暂时无法回复消息。我在列车等你们回来。 持明龙尊？ 穹对持明的了解仅限于丹恒提供的资料与罗浮上的所见所闻，他私心不想丹恒深入仙舟的事，万一联盟强留丹恒，或者他改变主意选择留下…… 穹思考的专注，没注意周围安静下来的人群。 “你在担心谁，穹儿？” 戏谑的声音自身前响起，穹抬头就见景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 “如果是丹恒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见他。现在就回来，贝洛伯格的庆典不好玩吗？” “其实……我们是回来送东西的。有师傅你的信。” 被吓到的穹快速调整好表情，从背包里掏出信件递给景云。 信封中规中矩，盖有公司蜡封。蜡封完好，显然小浣熊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托帕应该告诉过你这是公司董事会的信函，你没拆开看？” 景云接过信件并未拆开，而是随手递给岚。 “托帕说是很重要的商业文件。贝洛伯格的债务是师傅帮忙还的？” 巨额债务简简单单一笔勾销，他可不认为这是公司的慈善项目，而且托帕还要求丽水告知云负责催债的是战略投资部。 “不是，我要在账单上签字，丽水马上就会把账户冻结。 我有事交与你去办，此处嘈杂，咱们回府细说。” 人群自发为星神让开道路，刚刚抱怨的持明难以置信得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身旁的化外民背景这么大。 第93章 终身董事 景云书房信封被随意扔在书桌上，三个脑袋好奇的凑在一起读信。 星际和平公司的亲密朋友云： 久疏问候，时隔千年能再次收到您的信息令我们惊喜万分。星际和平公司董事会虽经过多次换届，但我们仍是您忠实的朋友。 关于您来信垂问的雅利洛6号，公司已派遣高管进行实地考察，相信不久后她会为您带来令人振奋的消息。 …… 虽然您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董事会依旧为您保留终身董事席位，此番来信是询问您的决定是否更改。 无论您决议为何，席位永远为您保留。 敬待您的回复。 星际和平公司 “终身董事？！” 三人同时抬头看坐在软榻上抱着绵绵逗巧巧的景云。他们都没想到，云竟然还和公司有关系。 仔细一想又十分合理，云最开始在亚空晶壁筑墙，作为琥珀王狂热信徒的公司肯定会与之接触。只是没想到，公司愿意提供终身董事席位。 穹：“师傅会去公司吗？” “我去那干嘛？又不是老爷子下属。 现在的公司和仙舟一样，人心不齐，内斗成风，麻烦一个就够了。 你们用得上，我才和他们打个招呼。列车开拓寰宇，与公司的接触只多不少，总不能次次都吵一架。” 景云自嘲道：“大体量的通病，但公司比仙舟好，至少对【存护】的践行，董事会没有异议。 哪像仙舟，十王与龙师都想着改头换面，另投明主了。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敢问帝弓是如何苛待，竟激起下属反意？” 祂坏笑着看向坐在书桌后的帝弓。 见怪不怪的岚神色不改，甚至一本正经反问：“里面没你的功劳？” “污蔑。我在仙舟的时候，联盟高层团结一致，共同对付我，哪有时间内斗？” 景云自我认知良好，甚至引以为豪。 彦卿没那么厚的脸皮，他被说得没脸见帝弓，低头认真看信，不想让帝弓看见自己窘迫的表情，却发现了信中的盲点。 “师叔，彦卿有疑问未解。 信中公司从一开始就没想让贝洛伯格还债，为什么托帕最开始要催债？” “谁说公司不想让它还债？ 轻易免除贝洛伯格的债务会给公司建立的经济体系埋下崩盘隐患，贝洛伯格的账收不到是一回事，不收是另一回事。 而坏账必须有人担责，托帕便是被推出的人选。所以她必须催债，并且要声势浩大。 云突然对一颗文明已经毁灭的边星感兴趣，甚至知晓它的债务。所以云很可能与这颗星球的残存文明有接触，公司派遣托帕主要任务是寻找云的踪迹。 那个女孩落地后发现丽水也在贝洛伯格，云的‘后人’可差遣不动商会长。她用资产评估做幌子，却查到只有景云在贝洛伯格出现过，克里珀堡的合同复印件也是景云所给。 云是谁已经很明确。 放心，处罚不会很重，而且很快就会取消。 用一场默认失败的项目换取一位‘终身董事’的好感，对战略投资部与托帕本人都不亏。而对公司，有什么比与克里珀相关的事更令他们关注呢。 这场交易里，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景云抱着绵绵起身，把小熊塞到三月七怀里。少女一时间手足无措，担心抱紧了冰原熊难受，松了它掉下去。 “感觉听懂了，又感觉没听懂，成年人的世界这么多弯弯绕绕……算啦，事情完美解决就行。活的冰原熊幼崽竟然这么可爱，”她用脸颊轻蹭绵绵的头顶，“神策府竟然可以养冰原熊，要是列车也允许就好了。” 穹想了想把小熊带上列车的可行性，遗憾道：“疯狂掉毛的宠物，帕姆会抓狂的。” “其实神策府也不能，它们是宇宙极危生物，禁止私人圈养。 绵绵母子是在保护基地建好前暂居府中，等建好，就要去动物园上班啦。” 小熊听不懂自己的牛马未来，只顾抱着榛子啃。 “它被困在小小的展馆里，你去看它还要买门票，想想双方都好可怜。” 三月七只想想那个未来，都有些难过。 景云好笑道：“极境洞天百公顷的场地，还委屈它不成？再说，丽水商会全权负责的基地，我买什么票？” “那不就是换个地方养？你图什么？” 三月七不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大费周章让事情回到原点？ 岚：“图神策欢心，可惜事办砸了。” 答案没错，但景云不喜欢听。 “没办砸，是小人作祟。” 岚没理景云的抱怨，而是吩咐彦卿：“去把神策叫来。” “穹儿，小三月，你们也去把丹恒叫来。 白露亦在花厅，你们可以帮虎克转交礼物。” 三月七下意识惊呼：“你怎么知道？不对，仔细一想，你确实什么都知道。” 没有事情可以瞒过命运的眼睛，想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注视之下……三月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人看透的感觉真不好受，即使知道对方无恶意，厌恶感也不会减轻。 “将军，咱们打个商量，你以后能不能别太关心我们？” “小三月，‘万物无法逃避命运的眼睛’，是比喻。我没那么闲，时刻盯着凡人太费时间。而且，我尊重孩子们的隐私。 路上慢些走，事情不急，不过是些家事，等兄长他们谈完正事，把礼物转交后再回来也无妨。 记得一定要一起回来。” 与此同时 花厅 玄全将军作为方壶龙尊，罗浮持明自然对她的决定心服口服。更何况龙师串通药王秘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闲露天君甚至降下惩罚，现在首要任务不是解救龙师，继续争权夺利，而是平息天君怒火。他们在得到将军的保证与安抚，又表明典仪会在最快时间内筹备完成，便告退离去。 剩下四人关起门来分析神罚。 福图纳说自己不在意，但景元没有得到这个时间点的景云同意，而且可能知晓真相的丹恒也未与他直说，反而一直拐着弯提醒。虽不知是里头有什么禁忌，还是景云的个人喜好，景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选择保守星神的秘密。 于是局面就成了玄全将军一人绞尽脑汁分析天君所想，白露跟着干着急，景元与丹恒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时不时附和几句。 “天君还真不是我们能揣测的，既然事情出在你们身上，恐怕解决的方法也在你们身上。 帝弓司命未召我觐见……天纵将军依旧不愿见我？” 玄全看向坐在一起的丹恒与白露，思索天君对他们偏爱的原因。 两人与天君的交集唯有景云，可那位刚放出话，在白露加尊号前，不见其他龙尊。 景元帮自己求得一次觐见星神的机会，在被召见前，得到景云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 “态度坚决。伏波将军肯定听过家弟的事迹，祂躲起来，景元可没法子。 祂说天君会在加尊典仪后召见龙尊，天君会给持明一次弥补的机会。” 说起不省心的兄弟，景元轻轻摇头，颇为头疼。 白露安静得坐在椅子上，刚离开的代表看她与丹恒的眼神，像自己是持明唯一的希望一样，让人倍感压力。 闻景元所言，更感不安。 坐在她身旁的丹恒察觉到白露的异样，悄悄出言安慰。 “还有我呢，白露小姐。” “谢谢，我只是担心我们能不能抓住天君的机会。” 丹恒想说应该不会很难，但想到景云的性格，又闭上了嘴。祂不会让持明去干奇怪的事情吧？ 丹恒不确定，能和阿哈玩到一块去的家伙干什么他都不惊讶。 “担心可没法用在没有退路的事上，我们眼下只能全力以赴。 说起来，此事我也有错，”玄全歉意得看向白露，“没想到他们竟丧心病狂到软禁龙尊，追杀丹恒。你们是受害者，本不该为此忧心。 眼下看来，加尊典仪尽快举行为好。三天后，我会代替长老作为正宾主持典仪。白露小姐对赞者的人选可有建议？” “赞者？” 景元解释：“赞者是正宾的助手，一般由龙尊指定的侍者担任。但白露小姐情况特殊，我想依古制由师长或好友担任更好。” “景云可以吗？” 白露第一时间想起她的前临时监护人。玄全很想答应，这样她可以在彩排时见到景云，但很可惜…… “典仪只能持明在场，天纵将军无法出席。” 被拒绝后的白露看向丹恒，她犹豫着问：“丹恒，你愿意出席吗？” 丹恒是最像她导师的人，可他一直极力避免被牵涉进龙尊传承，所以白露很担心自己被拒绝。 “流放虽已赦免，但毕竟是事关龙尊传承的大事，我不适合出现。” 丹恒有自己的顾虑，持明盛事，自己在场难免惹人非议。 白露加尊号，得到法理承认，从此无人能置喙罗浮龙尊传承，于他而言是好事，他不愿让此节外生枝。 “这不用担心，”玄全打包票，“有我呢。赞者是白露熟悉的人，应该能让她更安心。” “那便依白露所言。” 赞者人选敲定，接下去便是尊号问题。 景云主张另选尊号，于私心而言，玄全更偏向于白露提议的继续沿用‘饮月’，即使已经换人，‘饮月’继续在罗浮传承下去，也算一种安慰。 “关于沿用尊号的事，就劳烦神策将军同天纵将军说了。” “举手之劳，谈何麻烦。 伏波将军远道而来，神策府已安排住处，还请随我来。” 谈话结束，景元打开房门，便见等在门口的三人一龙一熊。 彦卿正在与另两人分析景云与福图纳充满矛盾的关系，他自言自语，不断推翻重构，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穹与三月七看着少年一人纠结生出些许负罪感。 二人又不敢说出事实，只能一人和巧巧聊天，一人逗怀里的绵绵。 “彦卿，怎么带星穹列车的客人在此干等？ 我来为伏波将军介绍一番。身着黑衣的这位是列车组最近吸纳的新成员，同时也是我的师侄，穹；他身旁是同为列车组成员的三月七。” “百闻不如一见，星穹列车的客人。我是方壶仙舟的将军，玄全。” 冰蓝色长发的女子自我介绍，她的龙角棱角分明，和丹恒和白露的圆润截然不同。与景元的温和不同，女将军英姿飒爽，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彦卿在双方介绍完后，才说出目的，“将军，帝弓召见。请您与丹恒先生去师叔书房，谈些家事。” 景云的书房，那家伙也在咯。 景元想也知道所为何事，丹恒也知福图纳真身。景云让他与自己同去，打的主意不就是自己不能在客人面前骂祂。 尽耍些小聪明。 “正事要紧，我请其他人带路便可。” 玄全善解人意，没问谈家事把丹恒也叫上做什么。倒不如说，现在有持明能被星神关注，她乐见其成。 “彦卿，你替我招待伏波将军去客栈入住。” 丹恒见到穹与三月七很是吃惊，碍于玄全在场，才没有发问。不想三月七竟然自己解释起来。 “虎克托我们向白露转交礼物，所以回来啦。丹恒，你没去，不知道贝洛伯格发生了好多事情，我们还认识了一个叫托帕的公司高管。” 丹恒曾为公司工作，当然知道托帕是谁，虽然她在普通员工中评价很好，但她负责的催债项目可不太好。 “催讨黄玉，你们被卷进什么麻烦事了？” “丹恒老师怎么也什么都知道？” 三月七惊讶得睁大眼，穹踏上【时运】 命途也只能预知敌人两分钟内的行动。丹恒没开命途都能知晓千里以外的事。 “因为他是丹恒老师，看的书比你多。” “我说得是这个嘛？” 三月七对穹的回答略感无语。 “贝洛伯格的先祖欠了公司一笔巨款，托帕去讨债，但是在丽水的帮助下，债务已经免除。所以，我的礼物呢？” 白露伸出小手，她急切想知道虎克给自己准备了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同龄’朋友处收到礼物。 穹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太阳薄饼，“鼹鼠党一起做的，虎克说你没法去庆典吃自助，她就给你做超大份薄饼。我建议你配清茶吃。” 不知是不是多年封锁造成物资匮乏，一朝开放后的报复心理，还是孩子们对甜的过度偏爱，这份点心的甜腻程度连三月七也难以接受，穹甚至怀疑它的食谱中用糖代替了面粉。 “谢谢。” 白露端着盘子，厚松饼堆叠在一起，表面盖满糖粉，点缀蓝色的不知名果子。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点心，也看不出与太阳有任何关系。 白露没想到虎克他们会为自己准备博饼，也没想到穹他们赶回罗浮只为转交一份随处可见的松饼。 随意一句话被朋友记在心上……白露第一次有这种经历，说不出来的感觉。 伏笔：公司对列车组有用 清明番外（云的故事） 摆摊老者叫卖欢喜团的声音引得孩童将其团团围住，为首的孩子王穿如意祥云纹对襟半袖衫，戴金项圈，一派大户人家公子哥打扮，却不带侍者，而是带着一只大黄狗。 他大气得请所有孩子吃点心，一群胖娃娃开心叫好的样子逗得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妇女咯咯笑。 “虹哥儿这么大方，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嗯，”虹高兴回应，“父亲说要带我去玉阙玩，四天后就出发。” “玉阙，”妇人抚颊感慨，“你也快七岁了呢。 云先生可真舍得，听说他用千金换太卜一卦。” 另一位妇人蹲下问虹：“可廿九……你家不祭祖了？” “父亲从不祭祖。他说四日后是宜出行的好日子，见完太卜后还可在玉阙玩几日。” 说起这个，虹也奇怪。父亲不提母亲可能是因为伤心，可他也没提过爷爷奶奶的事。 “难不成……” 两位妇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转而嘱咐孩子们不可多吃。 关于云的流言不少，对他的身世更是众说纷纭。 其中最离谱的是他是罗浮贵族子弟，家族不容才到曜青隐居。这自然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没有姓，从不提自己的过去，拥有惊人的财富，七年间样貌也未曾改变……更何况，他从不扫墓。 这话之前当然信不得，云是罗浮人，祖坟自也在罗浮，千里迢迢赶回去实在费时费力，在家中拜祭也是一样的，外人又如何可知。 可虹说家中从不祭祖，传言的可信度…… 虹不知自己无心之言给闲人增添的谈资，他带着拿到欢喜团的孩子们跑到树荫下嬉戏，与朋友讨论玉阙好玩的去处。 大黄摇着尾巴讨食，端正坐在虹脚边，眼睛死死盯着主人手中的团子。 看护他们的妇人坐在不远处小声议论，声音虽被刻意压低，架不住虹耳朵灵，仍听得只言片语。 “真可能是被赶来的……” “不会吧，他带着那么多家财。” “许是曾经受宠，只是失了庇护，叔伯兄弟不容。” “别说，还挺合理。可他为什么不祭父母？” “你真真问倒我了……” 他们在说父亲？ 虹侧耳，想听得更清楚些，却被讨食不成的大黄分散去注意力，黄狗伸爪扒拉主人的小腿，一副主动握手讨好的模样。 “笨狗，这个你不能吃。” 他好笑得戳狗额头，板着脸训斥。 “大黄是不是快下崽了，”最壮实的男孩拍拍油腻腻的小手，“老大你能给我一条吗？” 他身旁的女孩劝阻：“萧叔叔最怕狗了，婶婶不得打死你呀。” “我不带回家去，就养老大家里，每天都去看。” “是老大养还是你养？” 高个男孩起哄。 “当然是我养，笑什么！我一定每日都去照顾。” 胖男孩在同伴的笑声中红了脸，急切解释。 “那就说好了，你每日早晨和傍晚都要来遛自己的狗。 一条狗是遛，两条也是，顺便把大黄也带上，母子二狗有个伴。” 虹乐得把每日任务扔出去，自己享享清闲。 “还是老大对我好！” 孩童闹成一团，虹也把偷听的事情抛之脑后。 直至天色渐晚，妇人招呼着孩子们回家。 小孩子的心思去得快，来得也快。坐在床上的虹看着在书架前挑书的云，又想起今日听到的事。 “父亲，我们为什么不祭祖？” 云动作不停，温和的声音传来：“幺儿怎么问这个？” “因为快清明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很简单，因为没有。” 预想之中的答案，又把自己当小孩糊弄。没爷爷奶奶，哪来的父亲？总不能像话本里的猴王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 “不想提也别骗我，”虹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云，“我又不是没上过学的小孩。” “没骗你，”云叹气一声，在床沿坐下，将书顺手放在床头柜上，“因为我没见过，所以默认没有。” 发现自己问错话的虹愧疚得转过身，爬到床边轻轻抱住自己的父亲。 “我不该问的，你别伤心。没见过就没见过，我也…即使母亲也不在了，还有我陪你。” 他没有母亲，即使父亲给了自己双倍的爱，旁人看他的目光也总隐着怜悯。父亲没见过父母，虹想不出他活得有多不易。 拥抱来得太突然，云下意识回抱，却不知虹反应怎如此剧烈。 “伤心什么？你母亲我也没见过，所以不用避讳。”他好奇孩子的想法，并告诉虹在自己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云怀中的小身体瞬间僵硬，小小的人儿慢慢退出父亲的怀抱。 虹哆嗦着声音问：“你没见过母亲，我是怎么来的？” 他无数次幻想父亲第一次向自己提起那位神秘女人的场景，想象父亲口中的母亲会是怎样的人，却没想到两人从未见过面。 “门口捡的。啊，我好像一直忘了和你说。 别管那些小事啦，快选本睡前读物，明天你要早起上学。” 云拎起被子将虹拢住，确认孩子被围得密不透风，才排开刚刚自己挑得书本，让虹挑选。 “才不是小事！” 虹抓着被子缩起身，把脸埋进臂弯里。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抽泣。 事情的走向如同脱缰的野马，将年仅六岁的孩子创得半死。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就从父亲的幺儿变成了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虹压抑着哭声，但被子却被身体带着抖动。云试探伸手轻抚孩子的后背，在确认虹不反对后，轻轻将他环在怀中。 卧在窝中的大黄听到主人的哭泣，拖着疲惫的身体踩着上床台阶来到主人身旁，用头轻蹭裹着被子的主人。 “好端端的，哭什么？眼睛哭肿了，明日被人笑话可不许恼。” “我不是…你的儿子……” “你不要我，要去当谁家的孩子？ 我去问问人家，自己哪点不如他们。” 云故意曲解意思，分散虹的注意。 “不许去！”虹抓住云的手，恶狠狠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抬起头看向云，红彤彤的眼睛还在落泪，“我只是害怕你和他们一样不要我了。” “肯定是我做错了事，竟让你生出这种错觉，”云用另一只手抹去虹的眼泪，“云扔掉什么，都不会扔下我的幺儿。” 他等虹的气息平稳下来，才缓缓开口：“我虽没见过他们，却知你的生身父母定很爱你。 你也知道未受邀请是进不去尘歌壶的，他们把你送入壶中，肯定试了很多法子。 用尽方法也要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一定是迫不得已，才离开你身边。 幺儿，没人不要你。” 他一下下抚摸虹的头，用手指梳理他的蓝发。 “睡吧，我今夜留下来陪你。还听故事吗？” “听，”平静下来的虹抱着大黄，声音还带着止不住的抽噎，“昨天的兵法才讲到一半。” “换一个好不好，”云和自己的孩子打商量，“故事是助眠用的。 兵法你越听越精神，我是越说越困。明儿你还要不要上学了？” “起不来的话，你给我请假。” “休想，下下个星期可是给你请了四天假，连上周末与清明假期，整整九天还不够你玩的？” 云嘴上拒绝，手却拉开床头柜，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兵书。 “只讲一章。快把被子盖好，冻着了又要生病。” 欢喜团：四川的欢喜团有点类似炸麻球？我没吃过，不知道味道像不像。 第94章 还不如被骂呢 景云的书房除了数量恐怖的话本，便是淘来得机巧珍玩。房间的主人不喜书法古画，挂在房中的唯有一幅腾骁墨宝。 ‘言为世范，行为士则。’ 笔力强劲，力透纸背。若它不是在景云向元帅状告十王后被送来，或许景云能心安理得将它当夸奖，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而不是挤在两书柜间的夹缝里。 景元琢磨着腾骁题字时的心情，感慨：“你总是把旁人的劝告当耳旁风。” “星神是各自命途上走得最远的存在，换而言之，我们是宇宙中最倔的驴。 哈，腾骁将军要是听我这么说，怕是又得罚我抄书。幸好现在没人能关我紧闭，也不用再求你帮我抄书……” 想到过去的事，景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与五骁同行的岁月，是祂人生中最像童年的时光。 家人在侧，挚友相伴。虽算不上无忧无虑，也是难得的舒心日子。 景元听出景云笑声中的怀念，他又想起【时运】的话语。 “那可不一定，你做过火了，我也会借鉴将军的法子。” 他看向身侧盘腿坐在软榻上的星神，提醒对方还有故人穿过时间，留在祂身旁。 “关星神禁闭？我都没干过这事。 幺儿不喜我的做法，也只能让哥哥你来教训我。那孩子为让你尽情发挥，可是把所有客人都请了出去。 真是的，儿子、侄子、弟子，没一个帮上忙。” 景云似真似假的抱怨，搭在扶手枕上的手拨弄着珠串，一派有恃无恐的悠闲自在。 “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天君怎么还担心些莫须有的东西？连丹恒都比我先知晓，这可不仗义。” “【时运】不可窥探自己的未来，这是我们订立的规则。 需要注意的事，祂们会回来告诉我。但对那些于计划无关紧要，却又令人心烦意乱的事……你清楚我的性子。” 景云向后仰靠，伸展双腿，“列车组知晓我即【时运】，因为他们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我都做好被你揍的准备了，结果你竟然说事情不怪我，罗浮永远有景云的一席之地。 这是兄长的肺腑之言，还是仙舟将军为求庇佑的忍辱负重，神策~” 祂翻身侧躺在榻上，以手支颐，调侃景元。 “你这张嘴，是怎么做到游走在星神间的？祂们都不在意？” 景元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他自知晓景云就是云后，便很好奇这个问题。 仙舟的天纵有帝弓当靠山，云嘛……祂和【不朽】同行的时候，仙舟还未启航。 “祂不是和你说了，云是海的意志。我虽只是滴水珠，却也不是轻易可杀的。 自杀都得大费周章，谁有这闲工夫？”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景云身上，星神眯着眼，垂在榻上的手上慢慢捻动珠串。景元拿着刚修好的折扇，转身欲回兄弟话。 如果忽略景云在轻描淡写地谈论自己的死亡，此情此景，与兄弟二人午后躲在书房偷闲无异。 可惜景元忽略不了，更何况彦卿刚悄悄向他汇报景云两次以生命为筹码的事迹，他用折扇敲击自己的掌心，思索如何才能让景云清楚不该轻视生命。 景云难管，这是腾骁与五骁的共识，打又打不疼，骂又记不住，讲道理永远有歪理等着。 思考良久的将军最终决定单刀直入，不再避开那些隐秘。 “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要复活你，你却视自己生命如儿戏。 景云，你对得住谁？” 星神瞬间睁开眼，祂的眼中有错愕，好似从未想过兄长会说此等诛心之言。 “我又不会死亡，顶多算晕一会。” 景元不理睬祂的狡辩，缓缓诉说：“丹枫说即使是持明，也应当好好珍惜每一世生命；应星更是极力抓住每一分钟…… 你说帝弓没有资格对你说教，其实我也没有。你为我们挺身而出，景元不该如此说，但……你还叫我一声哥哥。 阿云，为什么你想到了所有人，却偏偏忽视自己呢？ 天君，即使您不会死，不会疼，也请想想我们这些记挂着你的人。” 景元声音不重，表情也很柔和，但星神却撇开双眼。 还不如骂我呢，祂想。 严厉的责骂祂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千篇一律的大道理祂能怼回去，将军生气祂可以做小伏低…… 可景元眼里的关心祂没法无视，将军话里的祈求祂不能充耳不闻。 一句话就能让兄长心安，可祂不想对景元说谎。 “我很抱歉，哥哥。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时运】的福图纳会把生命看成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无论言语还是行动，我不会再轻视它。 所以，不要再露出这副表情。” 星神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偷换概念，福图纳珍视自己的生命，祂会用它交换更珍贵之物。这不算欺骗，只是留有未尽之言。 祂起身跪坐在兄长身旁，努力摆出真诚的样子，甚至伸手要向帝弓赌誓。 “帝弓司命管得了你？” 景元好笑得用扇子压下祂竖直的手指，“你的扇子，扇面脏了，我送去换了下。 我还真想不到，能抵彦卿飞剑的折扇，你说摔就摔，不心疼呐？” “不是什么名贵玩意，远比不上玄全今日送来的珠子。” 景云拿过扇子捻开细看，黑色的扇面点缀金箔，轻轻扇动，流光溢彩。 “那可是汤海龙珠，据说是制造重渊珠的主料。你替我退回去，就说‘天纵用不上，可有位龙尊正缺。’尊号，便随白露心意。 持明的事不是我在管。那家伙太心慈，我原想着动动他们根基，再等等看龙师还能干出什么蠢事来，到时一并清算。” 闲露天君的惩戒几乎要将持明灭族，本人却认为降罚的自己太心慈。 景元再次清晰认识到，星神与凡人是两种生物。 景云面对帝弓时，也有这种感觉吗？明知眼前人就是故人，却依旧生出物是人非的感叹。 但祂与他已分别百年，各自经历颇多，景元也不能说自己未曾改变。更何况，云活了那么久，祂仍在意相处不过两百年的‘兄长’，已是令人惊异的事。 “知道啦。龙师明日还要出席会审，你今晚别闹得太过。 我会借你的名义，回绝玄全旁听审问。” 景元将一条腿搁到榻上，侧身向窗外望去。院中丹恒正穿着丹枫的衣服被穹与三月七围住，两人七嘴八舌，传授丹恒自己从恐怖片里看到的做鬼注意事项。 刚被告知景元已知内情，还是福图纳亲自说的，而自己依旧要受罚的丹恒怨气深重，不需特意模仿，已是一脸男鬼样。 被岚友情提供的岁阳火一照，好似丹枫被龙师所作所为气得从地府里爬出来。 穹连连称赞：“孺子可教也。” 第95章 星芋啵啵 幽囚狱不见天日，阴气森森，无论何时都很适合闹鬼，底层尤甚。 持明蜕生相貌本就不会改变，丹恒又被刻意装扮过，熟读重犯名录的判官们初见他，差点拔刀相向。 符玄看着丹枫打扮的丹恒一脸难言，这鬼有些出乎她预料。她环视四周，景元代表云骑，景云代表十王司，独独没有代表持明的龙尊在场。 罗浮审问龙师，持明虽不再享有自治权，但同为天将，景云竟然驳了玄全旁听的申请，也禁止白露前来。 “将军，丹恒在场恐怕不妥。若是有心人大做文章，罗浮龙尊传承难免再起波澜。” “符卿此言差矣。此间事，如有他人知晓，最不该担心的，便是我们。” 景元宽慰符玄，幽囚狱现在景云掌控下，再出事，只能是祂有意为之。 丹恒冷着脸，符玄的担心他清楚，奈何星神兴致勃勃，若非涛然的样子实在少儿不宜，祂说不定会让穹与三月一块来看戏。 “表情不错，眼神不对。再嫌恶些，试想想穹儿翻完垃圾桶，脏兮兮的在资料室看书……” 描述很真实，可穹不会弄脏同伴的房间，所以丹恒想象不出。 他为同伴正名：“他不会。” “我知道，所以是想象。或许列举他做过的事效果更好……穹儿用垃圾合成星芋啵啵喝。” 丹恒的胃里瞬间翻江倒海，姬子的创意料理食材尚且干净卫生，穹的用料……他再也忍不住恶心，开始干呕。 小青龙现在只庆幸自己想着晚上的审问，心绪不宁，晚餐并没有动筷，下午喝茶也没动糕点。 “用垃圾合成星芋啵啵，这是无名客秘方？” 符玄看着丹恒扶墙干呕，心中对无名客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不是，穹儿从不夜侯买的配方，口味正宗。” 景云话音刚落，墙边又多了一位粉发少女。 “阿云杀伤力不减当年呐，”景元笑着走到景云身侧，“下次不准开这种玩笑。” 景云既没笑，也没自夸，而是安静的看着扶墙的两人，用沉默代替回答。 景元的笑僵在脸上，“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他的语气带着希冀，还有些犹疑。 “我所言皆真实。长生种寿命漫长，追求新奇口味也在情理之中，我理解。” “你先别理解，”景元止住祂的话，“我即刻去信惠父，让他严查罗浮食品安全。” 景元脸色难看，不夜侯是罗浮老字号，却能出这种问题。 “穹儿用垃圾合成星芋啵啵，关食品安全什么事？他又不卖，纯折磨自己。”景云不解道。 “难不成，”祂挑眉，“你们以为不夜侯也用垃圾做星芋啵啵？哈哈，我只说穹儿做得也是正宗口味。仅用垃圾和冰就能……唔……” 星神用眼神控诉兄长捂嘴的恶行，但祂没有掰开将军的手，而是无声纵容凡人的亵渎。 “你的嘴从不让人失望，”景元松开手，“没想到我继承将军之位，还得承担这个职责。” “昨日收押后，因涛然异像，本应立即开始的审问延迟至今日，不想岁阳作乱，拖到今晚，”缓过来的符玄站直身体，“要是再拿不出结果来，将军的改革定遭人耻笑，太卜司也会被质疑无能。 将军不会以为，装神弄鬼便能吓倒龙师？” 她指明利害关系，抱臂静等景云向自己问策，并顺势要求景云给自己道歉。 “符卿竟然假设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本有神相助，又何需装神？ 太卜对星神的伟力实在低估。” “【巡猎】的直觉，”符玄思索片刻，“将军，以下的话不是本座所想，本座绝无此意。” 少女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增加气势。“无凭无据，莫不是天纵将军假传帝弓旨意，意图打压政敌！” 景元与丹恒震惊得看向符玄，虽说不知者无罪，可她胆子也忒大了。 好在星神并不介意，祂鼓掌夸赞：“推论不错，符卿既知那些蠹虫的可恨嘴脸，证言收集稍后就交由符卿了。 可现在，还请先满足我小小的乐趣。” 景云停下鼓掌，细瞧丹恒神色。熬夜造成的乌青，刚被恶心出的苍白脸色，加上满身怨气。 “虽不像他，却着实像鬼。” 景云向判官摆手，示意他们打开曾关押丹枫的监牢，“诸位，闹剧开演。 尽你们所能，取悦星神。” 沉重的门扉自景云身后开启，不知何时出现的白雾在监狱底部弥漫，遮蔽众人的身影，独独遗落丹恒。 帝弓所赠的岁阳火萦绕在他身侧，如同鬼火，伴着幽魂。 符玄惊奇得触摸白雾，她又闻到了那种味道，玉阙太卜司中常燃的熏香。 这是【时运】的迷雾，遮挡神颜的帘幔。 不止一位星神关注此处，景云在帮持明取悦天君。 她抬头看向景云的身影，嘴上说持明活该，不愿见玄全，可忙一点没少帮。 嘴欠心软，他是怎么坐稳高位的？ 景云不关心符玄的想法，祂悄悄靠近景元耳语：“星神视角，体验不错吧~ 贵宾席呢，可惜要移动观影，嘶…… 忘了弄个电动轮椅。不介意有蛇，就是有点滑溜。” “你可消停点吧，小心把符玄吓着。 每次都出现的烟火气是怎么回事？” 景元轻点鼻尖，他很喜欢白雾的味道，烟火味让他想起罗浮的街头，可一想到星神伴着这种气味出场……他之前能控制好表情全靠自身修养。 “罗浮的烟火气能让你安心啊，怪不得总溜出去偷闲。” 景云语气戏谑，漫不经心开合着手中折扇。 “安心的气息……阿云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之前是太阳晒过后，被褥残留的暖香，现在已经闻不到了。 告诉你个小秘密，丹恒闻见的是书籍墨香，列车组把他照顾的很好。” “如此我也放心了。” 景元看向被岁阳火围绕的丹恒，他何尝不知持明蜕生，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丹恒不该在牢狱中渡过童年，也不该在少年时被放逐。 持明内务罗浮将军不能插手，白露有龙尊头衔庇护都形同软禁，无人相护的丹恒……落到持明手中，会被暗潮撕碎。 幽囚狱是景元唯一能寻到的庇护地，流放令是唯一可以名正言顺放他自由的手段。 可到底，是委屈他了。 第96章 图穷匕见 门扉开启的闷响引起龙师们的注意，往日不可一世的长老们此刻挤在囚室中，如同待宰的羔羊。 铺天雾气自门缝涌入，覆盖每一处空地。 幽蓝的火光自雾中透出，黑色的身影从雾中现身，头顶的龙角昭示其尊贵身份，伴其身侧的鬼火，暗喻其人已逝。 海的气息钻入长老们的鼻腔，令他们想起无染无垢的古海。 如今他们虽身处古海之底，坚固的牢狱却阻隔了海的气息，拒绝罪人感受生命归处的安宁。 海洋追随它所侍奉君主的脚步，无论他是否已回【不朽】的怀抱。 “丹枫！” “龙尊大人！” 有些龙师咬牙切齿，有些龙师热泪盈眶。 被锁链束缚的涛然努力仰起沉重的头颅，直视持明的尊者。 “妄为的龙尊已亡，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玷污我族的荣耀！ 难不成是那天纵的毒计，意图借用亡者撬开我们的口？” “放肆！” 丹恒呵斥。 掩住他容貌的迷雾彻底散去，苍白如同逝者的脸色与眼下乌青，隐去金环的龙角和消失的耳后红发无声驳斥涛然的控诉。 “长老们的愚行扰我安宁。” 丹恒冷声背诵景云编写的剧本，声音僵硬，人机感十足，好在贴合鬼设。 “触犯联盟天条，招致灭族灾祸。你们亲手断绝持明存续，令人心痛。” 丹恒眼中的白雾漫上龙师身后的墙壁，拼写文字。 ‘连贯些，带点感情！’ “长老，你们一意孤行，已将持明引至绝路。” 丹恒扫视龙师，借此避开星神的要求。 “星神入场，谁也预料不到，”涛然挣扎起身，“祂倾听凡尘血泪，却从不指明道路。 命运的暴君，时间的昏主，喜怒无常如稚童，唯独偏爱所谓的宠儿。 恩赐，惩戒……转瞬调换，随心所欲。 宠儿赞美的虚言蒙蔽世人，却骗不过贤者的眼睛。” 铁链晃动，哐啷作响。 “丹枫，你也未得祂垂怜，却得了祂血亲的垂青。 那位将军不会以为他已剪去我们所有根须？ 即使我们被困于此地，耳目依旧清晰。 世间不存鬼魂，凭借【时运】的神力，应能让过去之人重现天地。 蝼蚁求存之行怎会引起星神注意，丹枫，你所为祂们可毫不在意。 我听闻天君对他颇为宠爱，持明所受罪责难道不是因你那挚友？ ‘圣人不仁’，你放下维系一族存续的职责，便只能由我将天下大恶归于己身！ 你可告与天纵，龙师愿受极刑，换天君收回成命。” “胡闹！”丹恒挥袖斥责，眉目含怒。 “祂身为联盟天将，如何干涉天君决意？！” “正因他是天将，更要相助。 联盟与丰饶民血战千年，但一直未决出胜负，你们考虑过为什么吗？” 涛然平静下来，似乎抓住了所有人的软肋。 “因为若联盟得胜，必将成为下一个丰饶民；若作战失利，联盟将陷入灭绝的地步。 故而长久以来，联盟虚伪地维持着这其中危如累卵的平衡。 天君赐下的灵泉仅消去魔阴身，但我却有超脱困局之道。 这是你开辟的道路，也该由你引我们继续走下去。” 丹恒厌恶地看着龙师，发自内心，不再是景云用言语激起的生理反应。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将外族转化为持明。 联盟便有了源源不断的士兵，无需为死伤减员痛苦。一旦战争结束，这些士兵也不会继续繁衍，无需担忧其泛滥成灾。 这就是仙舟联盟的解救之法，令寰宇断绝寿瘟之苦的上上善道。” 这番说辞骗无知小儿勉强可行，丹恒不是。 他看向龙师身后的石墙，白雾书写的话语仅短短四字。 ‘随心而为。’ 丹恒不再忍耐，当即召出击云。他高高跃起，向下击出长枪。流水萦绕长枪，朝涛然袭去，穿透铁链束缚的半龙躯体，牢牢钉入地面。 “一点都不像，唯这最后一下，还有点他的影子。” 景云抱臂点评，命运的迷雾缓缓消去，被遮蔽的三人显露身形。 “符卿，证言可都录下？” 符玄看向负责视频记录的机巧鸟，运行良好。 “记录正常，没想到将军的玩闹还有这出乎预料的收获，本座可是已经做好加班的准备了。 不知星神，可有被取悦？” “还早着呢，”景云步入囚室，欣赏自己的杰作，“还有事未说。” “长老的高谈阔论确实有理，”祂用折扇敲击锁链，发出脆响，“可惜，余无此烦扰。 联盟胜，不过一‘箭’清除；败，区区丰饶民都无力抗衡，念及旧情，余可予其【时运】的仁慈。” 此番发言过于离奇，除景元与丹恒外，其余人均怔在当场。 仙舟的将军不在乎仙舟，说出去，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符玄情急之下忘记遥控机巧鸟的遥感在武弁手上，直接跳起来试图去抓身侧的机巧鸟，阻止它继续录制。 景云没理人们的呆滞，祂细瞧这间囚室——丹枫生命终结之地，丹恒生命启程之所。 养尊处优的龙尊是如何忍受潮湿囚牢的？ 天性活泼的孩童是如何渡过不见天日的童年？ 祂缓步走到墙边，手指拂过块块砖石。 所有人都需付出代价，无人可避。 “持明龙师勾结外敌，毁弃盟约，造作兵祸，审问已毕。 再见故人的感觉如何？” 星神转身，笑问龙师。 “果真是你的奸计！ 如此行径，卑劣无耻。玷污他的荣耀，你不配与那位大人以挚友相称！” 有亲丹枫的龙师叫骂出声。 白雾散去的那刻，他们就发现了，所谓‘丹枫’不过是他的转世之身。 被辱骂的景云非但不恼，反而鼓掌大笑：“哈哈，骂得好！ 我确实不配。 可他为我付出良多，景云无以为报，只能替他擦去污名。” 星神用折扇隔空轻点符玄，景元会意，按住符玄拿遥感的手，示意她让机巧鸟继续工作。 “接下来，余想问饮月之乱，是谁背叛了龙尊！” 第97章 ‘龙祖使者\’ 饮月之乱仍有隐情！ 符玄与丹恒下意识看向景元，他们希冀他被告知些内情。 将军缓缓摇头，景云没有和他通过气。 预审的视频会作为证物送至元帅案头，但与会审相比，参与人员更少，且引发波澜的时间，可人为操纵，将对丹恒的影响，降至最低。 这不是心血来潮的闹剧，而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旧案重提，参演各方都是受他忽悠而来。 “我就知道，老手段了。” 景元叹气，能让景云主动加班的，除了干坏事，就是给所有人找事。 实在是景云口碑太牢，以至于丹恒与符玄并未发觉。 景元提议扮鬼，大家会认为将军另有所图；景云提议扮鬼，所有人会觉得是祂一时兴起，并劝祂在府中玩，不要出去吓唬公众。 他开始好奇星神是何时开始准备，是从对丹恒试探的纵容，还是从对列车组表露身份？ 将军在最佳观赏位，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在场龙师神色各异，有惊讶，有愤怒，有迷离……还有害怕与心虚。 害怕、心虚，最不该出现的情绪。 景元想起自己未证实的猜测，‘有龙师诓骗丹枫’，如今景云往事重提，是为他与丹恒解惑。 “将军慎言！丹枫当时染指建木，造出孽龙，我们若依旧跟随左右，才是毁弃盟约。” 一位龙师出言反驳，饮月之乱，持明可是苦主，守珠人拼死阻止孽龙，现在天纵竟然认为他们背叛龙尊，是罪责！ “不是你。” 景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用扇子指向缩在角落里的龙师，“那个，对，就是你。 来说说，那位‘不朽令使’许诺了你们什么？” “将军，我不过……” 被指到的龙师刚开口，景云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百岁，饮月之乱乃是前世之事，如何得知~ 你们在转世中做的龌龊手脚我们一清二楚，别想骗我们，你清楚我们的能力。” 祂笑着警告。 龙师吞咽口水，反复权衡。 他曾见过景云使用【巡猎】的直觉，无论是追杀孽物，还是抓同僚错处，发生之事，天纵均知晓。 “新生的持明，”他放弃无畏的抵抗，“只要我们交出天纵残留的血肉。 他说您就是云，是与神同行者，龙祖的挚友。他要带您前往龙祖身侧，享受永恒的不朽。” “然后你们就背叛了丹枫！仅因无法证实的令使与虚无缥缈的承诺！” 符玄沉不住气，她从未见过如此是非不分之人。饮月之乱，五骁流散，还未从倏忽入侵中得到喘息的罗浮再受重创，几近停航。 “我们有什么办法？！ 罗浮持明在倏忽之乱中损失惨重，再不增加人口，离亡族不远！ 他有龙相！ 知晓联盟机密与巧巧才知道的龙祖往事！ 我们劝告过丹枫，但他刚愎自用，不肯相助。 我们只能听使者的建议替换血肉，谁曾想，他会试图用妙法复活你！” 龙师站直身体，仇恨的眼神似利箭，要将景云刺穿。 “他骗了我们，新生的持明就是……就是那条孽龙！”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景云的手微微颤抖，“可综其所有，你才是祸首！ 没有你，我们怎会被蒙骗！ 没有你，丹枫怎会妄动妙法！” 丹恒看向景元，开口证实：“丹枫记忆中确实有此事。 有长老言说有龙祖使者来接景云残躯回龙祖身侧，其愿以持明存续为报。 丹枫不信，斥责其竟因私怨，诓骗龙尊，意图玷污挚友遗骸，遂将其裁撤。 景云之前就同我说过，自己对‘饮月之乱’计划周密，堪称完美，唯独没料到有人偷换血样。且祂说，那个混蛋比星神更古老，自己已将其斩杀。” “唉……”景元长叹一口气，“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虚树的意志。 饮月之乱不是‘注定的命运无法更改’，更不是景云好心办坏事。 天纵与五骁的故事是精心准备的陷阱，只为等一人入套。 为了让景云成为挥向星神的利刃，而星神应对的手段便是帝弓，祂们用孩子牵制父亲…… 怪不得，遍识天君会给吞下不死药的无名英雄托梦，向他展示仙舟未来的惨状。 从前他认为，在星神的棋局中，凡人皆为棋子，如今看来，不止凡人，星神也是。 景云从容转动折扇，对龙师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长老，”祂语气平稳，甚至带着笑意，“你们可知为何龙裔遍布诸界，除持明外，其余依旧保有龙相？” “住嘴！” 重伤的涛然强撑着抬头，努力维持老师的威严。他曾拜访雷亚法尔与因菲诺人的故乡，至高巨龙与啼风的子裔均是龙相，唯有持明，除去尖耳，与常人无异。 他也曾疑惑，为何只有龙尊才能展露龙相？ 为何只有持明要守护秘法传承？ 而后他循着丹枫的研究，发现秘法中藏着持明存续的关键。 藏于其中的秘密足以颠覆持明历史，毁去他们的高傲。 “唯有五位龙尊才是真正的【不朽】后裔，余的，不过是外族转化。” 景云不理他，轻轻刺破持明引以为傲的谎言。 “丹枫所行，乃是最初的龙尊转化持明的仪式，不过是【不朽】命途崩落，不得已从建木玄根中榨取龙力，原是不该出差错…… 我不否认你的指控，我们一样有罪。 丹枫、应星皆已伏法受罚。 现在，该我们啦。 你们要受与我一样的惩罚。” 景云在龙师间踱步，最终停在丹恒身侧。 龙师的目光紧紧跟随祂，有绝望，有懊悔，还有不甘与狂热。 “知道呼雷吗？ 既做了邻居，也不能厚此薄彼，我向来对万物一视同仁。 他有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不用担心死亡，在我回到母亲的怀抱前，【时运】不会施予你们仁慈。 你们的同伴，已经被带来了。” 脚步声通过未关的牢门传入，两位武弁押送一位持明男子至此。 “钩沉！” 认出来人的龙师不可置信，“你不是已经，回到龙祖的怀抱了吗？” “我允许了吗？” 星神高高在上，祂不再关注囚徒，而是拉住丹恒的手臂。 “快跑，用蟠跃！” 丹恒被祂拉得踉跄，未免摔倒只能同祂一道离开，但是未用秘技，纯粹被祂拉着跑。 景元站在原地，曾经对付镜流的法子被用到了自己身上。 可惜丹恒不是丹枫，没有默契，也不愿同孩子胡闹；他也不是镜流，会因景云言行有损帝弓威严恼怒。 “逆转生死，天君果真喜爱他。 你弟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符玄看向被死而复生的钩沉吓到的龙师，压低声音问景元。 对龙师的惩罚应该交由十王司与天将共同决议，再不济，也要过问玄全的意见。 “你还是不了解他，玩笑祂不会跑。 如果是玩笑就好了…… 对呼雷的刑罚是什么？” 景元问武弁。 “自罗浮前任剑首俘获呼雷以来，幽囚狱从未允许呼雷进食给养，每日受无间剑树之刑。” 她虽奇怪将军为何明知故问，却不敢好奇。 罗浮将军当然清楚，正因清楚，才希望是玩笑。 ‘你们要受与我一样的惩罚。’ 景元知晓，景云在轻描淡写，淡化自己的伤痛。 祂没用登神路上受的伤向自己闹，要假期与关注做补偿。 祂夸耀自己的战果，倾诉心中的不安与悲伤，展示星神的伟力，却从不细说，景云如何登临神座。 通天神道从不是坦途，数不清的血泪汇成命途，宛如锁链，束缚它们的主人。 星神的尊名皆由深不见底的苦难镌刻。 仙舟作为帝弓诞生之地，景元对此认知清晰。 比起三劫，比起联盟倾危，五骁的流散太渺小，不足以诞生【时运】这么广泛的命途。 景云杀死仇敌的方法绝不是祂描述的那么轻易，高于星神的存在，众神宁愿押注亲情，都不愿与之交锋。 没有力量的景云与星神【时运】是如何抗衡？ 六百年的空白，一场异世旅行真能填满？ 以过往的经验，景云只向朋友展露微不足道的伤疤。他原以为景云会瞒一辈子，因此从不过问。 如今，星神将过往隐于闹剧，藏于如同玩笑的话语，向亲人坦露…… 通向神座的道路遍布荆棘，它的地毯由神血染红，王座由神骨堆砌。 是以在命运亲自揭露真相前，他一直不敢认景云便是天君，那些痛苦，即使只是猜测，他也不愿兄弟承受。 可惜，命运没有家人的温情，亦没有兄长的私心。 对于试图驯服自己的僭越者，它毫不手软。 “将军，你还好吗？可是被他气着了？ 联盟毕竟不是他的一言堂。本座可以帮你扫尾，删去视频，就当他没定下惩罚。” 符玄看着景元，担忧出声。 “符卿，那不仅是天纵的意思。” …… 蛇尾打散雾气，投影其上的牢狱景象一同散去。 白蛇缠绕瓷杯，啜饮杯中米露。 “作为一场闹剧，勉强合格。” 黑蛇晃着尾巴，高傲点评。 “演技不行，全靠我们的白雾与幺儿的岁阳火撑~” 白蛇抬头，示意添酒。 骨节分明的手拎起酒壶，将杯中斟满甜酒。 “我没有丝毫被取悦，只觉心痛。” 岚放下瓷壶，骨节分明的手轻敲石桌。 “登神之路从来残酷，未见例外。” “当年，我们也是如此心情~” 白蛇离开酒杯，游到岚手边。盘起身体，安静等待孩子提问。 “你不是不愿神策知晓那些过往？缘何现在亲自告知？” 帝弓伸手，意欲抚摸蛇头。 “我们不愿他心伤~” 白蛇直起上身，灵巧躲过犯上的手指。 “可他已知真相，便不能任其心慌。” 黑蛇也游到祂身前，尾巴卷着金杯。 “时间会抚平哀伤，习惯、释怀或是遗忘~” 白蛇轻摇蛇尾，金执壶缓缓飞起，自动斟酒。 壶中是景元珍藏的美酒，今日景云借花献佛，用其邀帝弓看戏。 岚执起斟满美酒的金杯，细品佳酿。 “你以前喝酒的。阿哈的特调，效用如此长久？” 祂轻晃酒杯，荡碎杯中月影。该换个轻松的话题了，否则辜负美酒。 “如果你在一杯酒中尝到人间百味，你也会对酒有阴影。” 提起此事，两条蛇同步吐舌，目露嫌弃。 这是景云第一次向岚说起在列车上的生活，祂离开仙舟后的日子。 “是你先稀释【繁育】的神血，骗愚者举杯。” 岚笑着提醒。 “那是勇敢的尝试~” “正合【开拓】之道。” 蛇不住点头，回味愚弄【欢愉】的乐趣。 “怨不得你喜欢列车组，”岚放下金杯，“穹那不干预？” 师傅扮鬼，徒弟抓鬼，谁能不说句‘一脉相承’。 “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蛇游走进碟盏构筑的丛林，直冲鲜果而去。 “你使唤起阿基维利的继任者真是毫不手软。” 岚捻起葡萄，帮景云一颗颗揪下。 “什么话，这是。【不朽】的我也没落。” 分食葡萄的小蛇含糊不清的回答。 第98章 命运的许诺 幽囚狱地形错综复杂，机关重重，在此处快跑，实不是好选项。 跑上层层台阶，丹恒在轮匙处放慢脚步，他清楚景云只是在享受‘跑’这一乐趣，并不是真想逃。 “他没有追上来。” 用自身有限的体力陪星神玩耍，他又不傻。 “我知道，他是负责旁观加油的人。” 星神停下脚步，同挚友的转世追忆往事，“以前我干坏事，惹镜流生气时，就会拉丹枫逃命。 哥哥和白珩给镜流打气，只有应星给我们加油。 你不喜旧事，”景云苦笑，“就当是我任性吧。 如今，你已知始末全貌，憎恨也罢，怨怼也好，终是我对不住你们。丹枫已逝，我会尽可能补偿你。” 丹恒：“一位星神的愧疚我可要不起，只求你离我的同伴们远些。” “真伤人~”景云故作忧郁，却在下一刻笑出声，“但我喜欢听。 真好啊，你已得自由，不像景元。 哥哥他，既希望景云释怀过往，又期望过去困住福图纳。 兄长的关怀与将军的职责相冲，猜猜我们的神策将军把罗浮的优先级排得有多高？”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无人挑明。星神明知故问不是为了自找不快，祂自顾自感慨，开始认真回答丹恒的话语。 “很遗憾，你需要我。【开拓】的旅途不是一帆风顺，你们会经历离别，但我承诺列车组终将重聚。” 【时运】轻言命运，祂未透露过程，却郑重许诺结局。 丹恒无言，他亲眼见证时间倒流，死而复生的神迹。而星神对故友的怀念，是悬在他头顶的锋刃，随时可能落下。 景云对五骁的情感，不知何时会抹去丹恒的存在。 “希望你口中的列车组包括我。” “敏锐的孩子，”景云轻摇折扇，“安心罢。 时间亦包含未来，五骁的故事已落幕。我无力将岁月的书籍翻到过往续写传奇，便不该在此刻轻易动笔。 使用画屏可去焦热狱，有使者等在那。去吧，往后你不会踏足此地。” 星神转身往回走，祂随意摆手权作告别，突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祂转身叮嘱丹恒：“回列车前去趟绥园接小浣熊，穹儿与判官在一处。” “且慢，我还有疑惑。” 丹恒叫住祂，“星神的过去不是不可言说？” 景云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登神的经历，祂不再顾忌。即使祂说得隐晦，但知晓内情的人都听得出。 “因为我们的好将军从一开始就知道【繁育】与【巡猎】诞生的历史，我曾向兄长倾诉梦魇，讲述星神的悲剧。 别这么惊讶，没什么的。 云保留了岚的过去，守护秘密的人便是华，联盟用长生掩盖登神路。 福图纳不愿欺骗哥哥，我就干脆全部坦白，顺便要些补偿。” 星神理直气壮，一路以来的艰辛，值得来自家人的补偿，要多少都不为过。 丹恒疑惑：“既如此，你为何不直接跟他说？” 把自己扔给穹和三月七装扮，祂与景元在书房里坦白过往，结果没闹？ 景云以扇掩面，目露嫌弃。 “转世了还是这么不解风情，不愧是罗浮最直的木头。 补偿不能自己主动求，你要不经意提及，浑不在意，让他自己愧疚。这招虽说适用人群狭隘，又不能常用，但用在重情之人身上，效果超群。 嘛，我还有其他私心。高位者从来多思多虑，这不是他的问题，毕竟罗浮安危容不得将军犯错。 景元逃避真相，不仅是因神路坎坷，更是因为天君动摇联盟稳定，他不相信我是那样的人。 他确实没看走眼，我的目标只有龙师，所谓惩罚也是让持明主动让出自治权的借口。谁能想到祂会横插一脚，把它坐实。 那些蠢蜥蜴又怎么惹祂了？将我搞得这么被动。” 景云忍不住抱怨。话落在丹恒耳中，激起层层涟漪。 虽然景元已经告诉过他自己的推测，持明在未来又做了蠢事，导致景云回到现在，给他们找麻烦，让他们自顾不暇。 但亲耳听到，还是难以相信。 不会发生的未来才是星神发怒的根本所在，除了星神，没人能找到症结，消弭怒火。 景云不能窥视自己的未来，导致祂也不知未来的自己因何发怒，还要将黑锅扣自己头上。 星神说回正题，“不捅破窗户纸，我们可以装一辈子的兄弟。如今，我注定与仙舟利益‘相冲’……他得做出抉择。 我可以给他偏爱，容忍他僭越，却不许背叛。” 祂到底是位星神，不会一味迁就凡人。 真心需得真情换，即使景元的犹豫已足见对他感情的深厚，即使祂清楚罗浮对将军有多重要。 天平被景元托举，由外力维持平衡，可景云就要掰开兄长的双手，看看罗浮与自己，哪个更重。 祂甚至使小手段不停给自己加码，期冀在比试中获胜。 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星神，丹恒下结论，不，自己就见过两位星神。 他好声提醒：“人心禁不起试。” “我清楚，就是好奇。若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把联盟的时间倒回试探开始时便好，我会继续兄友弟恭的游戏。 再者，我已知答案。那破蛇底气足得很。” 景云可以倒流联盟时间，却无法续写五骁传奇。 祂能肆意插手别人的命运，却无力抹去自己的苦难。 舍弃生命之际，他已领悟；踏上命途之始，祂已接受。 是以如今谈起，祂语气平稳，甚至带着景元始终选择自己的雀跃。 丹恒：…… 丹枫记忆里的景云没这么固执，已知答案的问题，祂不会执着求证，令朋友为难。 现在的祂，像是濒临溺死的人，紧紧抓着岸边伸出的树枝。既想用力脱离水潭，又担心用力过猛，树枝断裂。 星神的话语不带哀伤，丹恒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又或许祂根本不需要。 龙尊不知仙舟藏起的秘密，丹恒只能从景云的改变窥见其中惨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景云从未想过伤害景元。 被舍弃后的惩罚，也只是读档走另一条路线，祂从未想过放弃景云的身份。这是否意味着，祂仍有凡性？ “天君的过去我会保密。” 丹恒保证，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言语总是徒劳。 第99章 发布委托的‘人\’ 与此同时，鳞渊境 持明卵壳的表面凹凸不平，鳞纹膈手，玄全轻抚蛋壳，期待蛋中持明的回应。 没有。没有小手压在半透明的晶壳上，珍珠里的孩子不再向来客诉说过往与美梦。 “将军，他们仍然活着。” 守珠人看不得玄全落寞的神情，轻言宽慰。 龙师有错在先，玄全也惊怒于他们的行为，天君再重的惩罚她均没有怨言。但牵连每一位持明…… 她能说什么呢，天君眼中，众生平等，而且祂已足够仁慈。 “我知道，他们的时间被暂停了。回去罢，还有事要与神策商议。” 她缓缓起身，语气疲惫，自昨日她就再没合眼。 所幸这艘仙舟上，有人和她一样劳累。 玄全苦中作乐地想，那位白发将军公案上的文牍累得快和他的侍卫一样高。 长生种寿数漫长，许多事早已见惯，可亲见星神还是头一遭。 更何况四位星神接连降临，罗浮俨然成了祂们的乐园。上一次这么多星神相见，或许得追溯至围猎【繁育】的战场。 景元将星神的斗法隔绝于普通人生活之外，她踏足罗浮所见，只有持明因天君惩罚有些困扰，但更多人投身于‘偶遇’帝弓的浪潮。 民间甚至开着赌局，赌景云与帝弓的关系，为何天纵一直随侍圣驾。 遣去打探消息的龙侍也回禀，除去增加的巡逻，罗浮安然如无事发生，或许没有星神肆意宣扬，持明的惶恐也不会有。 能在这么短时间稳住罗浮，那位将军确实无愧神策之名。他甚至有精力照顾一只被宠坏的比格。 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她看完联盟对景云的记录，脑海中莫名窜出比格的身影。 忍耐力高，精力旺盛，喜欢吠叫与拆家，坏事做尽却不咬人的品种，每一条都能与天纵对上。 也不知神策从前是怎么忍过来的，更何况那只比格还是寄养，打不得，骂不得。她暗自感慨，比较后发现，自己没有景元的好脾气。 被拒绝旁听在玄全预料之中，天纵可是放出话，不见其余龙尊。她很好奇，明日的六御会审罗浮要如何安排。 自己作为龙尊之首，又是天将，自然可以参与审问。只求旁听，已是鉴于龙师有错在先，主动放低姿态。但罗浮不会只让她旁听，不知景元会怎样平衡二者。 如此想着，玄全不知不觉走到行医集市，偶遇了两位熟人。 “二位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穹与冷脸抱臂的丹恒。 天纵的爱徒与丹枫的后世之身，她知晓两人同为开拓者，关系亲密，可惜之前因帝弓召见，未能与两人拉近关系。 穹：“去见鬼让鬼上身了。” 丹恒扶额：“将军不知道怎么接的话，微笑就好。” “听着有趣，下次也带我去见见。” “他是被岁阳附身。将军可是有事寻我们？” “瞧你这话，难道没事就不能寻二位？ 我睡不着出来散步，恰好遇到二位。” 丹恒看向玄全身后，那是鳞渊境的方向，她刚刚去看持明卵了。 “和方壶一样，”玄全注意到丹恒的视线，“天君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她声音落寞，生死悬于一线的，是她的同族。 “事情不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穹惊讶出声，在三月七借给他的小说中，坏人伏法，受到审判，然后故事就完结了。 玄全惊讶道：“你没和他说？！” 景云徒弟，乐于助人的无名客，天然助力就这么白白放过？ “持明的事与他无关，而且他只担虚名，景云只教了他帝垣琼玉。” 丹恒语气坚定，为穹与麻烦事划清界限。 “是那位将军会干的事。你解释我解释？” “我来吧。” 丹恒担心穹说出景云禁止的事，向将军告罪后将穹拉到僻静地。 “将军，可要属下跟随？” 用云吟术隐藏身法的影卫出声询问。 “不用，他知道你们的存在。” 玄全制止，龙尊生来便能控水，更何况丹恒身负饮月一半传承，对水的感知远超普通持明。 …… “在我开始说前，为防暗卫偷听，记住你师傅对你的要求。” 丹恒神色郑重，扳正穹左顾右盼找影卫的头。 “有云吟术，你看不到的。 持明卵虽然不再破壳或回应，但他们仍然活着，只是时间被暂停。你见过祂用权能夺取生命，祂在放水。 而且，景元之前顾虑祂的名声，只向元帅汇报过一件事。 惩罚是你师傅先提出来的，从未来而来的闲露天君把它坐实了。当时原话是‘闹到现在，不是也得是’。 再者，天君今日下午告知我与白露，祂惩罚的真正原因是不忿我们的遭遇。祂还允诺接见玄全，让持明知晓事情仍然有转机。 这些加在一起，联盟认为天君是在为你师傅出气，就像哄孩子那样。” 穹似懂非懂，在知晓二者为一人的前提下，景云给自己出气合情合理，可当时仙舟应该不知此事。 “联盟为什么认为【时运】会如此在乎一位其他星神的令使？” “你见过祂与帝弓的相处，其实，帝弓对祂几乎是无底线的纵容。 实时通讯、带祂爬建木，甚至仅因祂好奇想玩玩，就赠弓教其射光矢。 其他星神也是，浮黎送来铸刀的材料；阿哈带祂找乐子；龙祖……给云留下巧巧作为旅伴。” 丹恒细数景云与星神的过往，每次仙舟认为太过夸张时，景云下一次依旧能刷新他们的认知。 好像每位星神都认识云，并有一段不错的交情。然后云的旧交作为遗产一部分，被景云继承。 穹越听越惊讶，“酷，我以后也要这么玩。” 他兴致勃勃，眼神止不住飘向远方的建木。 “劝你别，”丹恒制止小浣熊的想法，“世上没有无缘的善意。祂对列车组保有善意是因无名客的经历，对我维护是出于对丹枫的愧疚，那么你呢？” “我是祂弟子。”穹叉腰骄傲回答。 “问题就在这，祂收你当学生。 虽然星神的想法凡人难以揣测，在祂们的伟力前，凡人的自作聪明不过笑谈。但我仍想弄清祂意图何为，毕竟这关系到你的安危。” 丹恒没说景云对他的承诺。 命运的语言翻译成人话就是，列车组未来需要【时运】的帮助，而景云向他展示死而复生的神迹。 谁将步入死亡？ 丹恒不愿将这种猜测施加在朋友身上，他宁愿步入死亡的是自己。 穹不再发散思维，他察觉到丹恒破碎的神情，不想丹恒再纠结难题。 遂回到之前的话题，疑惑问丹恒：“所以联盟认为关键在通过你与白露让景云消气，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是祂弟子，玄全希望你能帮忙。景元也想帮她，却不能表现出来。 一但他向着持明说话，事情就彻底没有转圜余地。” 穹：“不让哥哥帮讨厌的人，师傅比我都幼稚。” 丹恒：…… “现在更重要的是，”他忽略穹的吐槽，“你师傅说最开始祂没打算动真格，祂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龙师，所谓惩罚只是逼迫持明主动放弃自治权的借口。” 穹的脑子彻底乱了，他迟疑开口：“祂在左手打右手？” 丹恒摇头，“不能这么说，问题可以等价为：十年后的你是现在的你吗？ 人的想法是会随时间流逝改变的，你得把祂与天君分开。 景元认为天君发怒的理由确实与我和白露有关，祂不至于对我们说谎，但肯定不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 是过去的未来会发生，现在已经改变的事。” 穹目瞪口呆：“这谁能知道？！” 丹恒：“确实，所以才说不能以凡人的想法揣测星神。 你师傅还有事情没告诉景元，也没告诉我，我们怀疑祂对帝弓也有所隐瞒。 信息严重缺失，根本得不出真相。更何况，身份所限，我们无法同步信息，有些事，我不能告诉将军，将军也不能告诉我。 比如那些搭车客，景元知晓他们的用途与去处，却直言自己无法言说。 向我们发布接人委托的是战略投资部，公司也参与其中，还特意把我们拉下水……” 丹恒沉默思索，景云不直接回罗浮，而是与他们同行，肯定有所图谋。 搭车客+战略投资部= “贝洛伯格！”穹激动叫出声，“我知道搭车客去哪。 布洛妮娅说师傅带着很多同伴回贝洛伯格。但他们不是来参加庆典的，而是借用铁卫，在雪原中收尸。 最后师傅把他们送走了，铁卫的形容是有一条巨蛇降临，然后搭车客被白光笼罩，光散了人就不见了。 当时师傅说‘是我们改变了禁地，为了打破既定的命运，终结禁地’。 而且托帕给了我们一封信，说师傅是公司终身董事。 丹恒老师见多识广，禁地是什么？” 丹恒闭目回想，智库里没有与之相关的词条。 “不知道，资料室没有记载，我会在智库里加上这一词条。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它远点。 好消息是，我们知道委托的真正发布人是谁了。坏消息是，从在贝洛伯格相遇开始，列车已经成了祂的棋子。我算是有点知道景元的心情了。” 丹恒长叹一口气，怨不得景元一直避开答案，不仅是神路凶险，天君与仙舟利益‘相冲’……还有祂舍弃了曾用性命守护的罗浮。 更何况，将军即使承认，也必须同祂演下去，直至星神厌倦，或生命终结。 他曾旁观景云与星神们的‘角色扮演游戏’，知晓该如何为自己，为罗浮谋取利益。 “将军，他不开心吗？师傅可是……” 穹想起丹恒说可能有人偷听，堪堪止住话头。 “列车是棋子，罗浮也是。 好在，我们都不是弃子。” 没有记忆的穹第一次见识神心险恶，有的神口口声声穹儿喊得亲热，结果心里把自己与同伴们当棋子！ 他痛心疾首，发誓要在匹诺康尼将景云的账户刷爆，给师傅看看自己的怒气。 “玄全我来应付，你别趟持明的浑水。” 丹恒看向在与医士聊天的玄全，最后嘱咐穹。 …… 神策府依旧灯火通明，青镞将改了又改的报告呈上将军的桌案。 景元明显意不在工作，他站在刀架旁，透过落地窗，俯瞰罗浮烟海。云层起伏，像极了天君的白雾。 景云变了很多，很正常，毕竟祂已不是天纵，也不是落在罗浮的小水珠。但祂又好像没变，还是一样闹腾，一错眼，就整活给你瞧。 他知道景云揭露伤疤想要什么，不再是假期与关注，而是要他在自己与罗浮间做出选择。 虽说本质没变，手段倒是更隐蔽。 不知是不是分身把智商与情商也给一分为三，这两者明明不是选择题，或者说，即使星神硬把题目改了，将军与兄长也只能选一个答案。然后，另一个就会成为赠品一同附送。 “将军，为何还不请玄全将军前来，难道你真要顺他的意不成！ 他是你弟弟不错，帝弓纵容他也不错，可联盟法度，不容更改。 而且你为什么说那不仅是天纵的意思？” 符玄气呼呼提醒他，她快因景云的肆意妄为气死了，早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她就不贪图新技术了。更何况，景元在自己抱怨的时候才告诉她，新技术文件自己手上也有！ 要不是她卜算得吉，才不会任景云胡闹。 没想到卜算也有出错的一天，果真还是需要新技术进行革新！ “别急，符卿。联盟法度当然不容更改。 只是在与玄全商议，上报元帅前，我们要先把一头正在撞墙的倔驴拉回来。” 他依旧在看那些烟，直到熟悉的地石翻涌声传来。巧巧从地下钻出，抖抖身体，开心向景元道：“岚在院子里等你，我带你一起去。” 第100章 叛变的盟友 晚风吹拂灯笼草，莹莹发光的小灯笼轻轻摇晃。白狮卧在兽圈，已陷入梦乡；麻雀缩在窝中，一动不动；白熊安眠于树下，母子相贴。 休憩时，水火不容的生物也能和谐共处，又许是，挑拨二者关系的神不在此处。 宁静的夜晚总是勾人追忆往事，星神也不例外。 尘歌壶的洞天无论怎样变化，总有一片晴蓝色的树林，林间遍布莹光的小花。景云好像偏爱自我发光的花草，凡有空地皆种植。 长大后祂才明白，父亲只是因为空置太荒凉，又摆不出好看的庭院，只能将本就美丽之物不断叠加，用数量带来感观上的震撼。 小院是与壶中截然不同的雅致，却带着同一人的喜好。祂六百年未来罗浮，这儿的景色倒是与过去一致，好似被时间遗忘。 以人力对抗时间，需要多少心血？ 不知何时结束的等待早已证明亲情。 景云心知肚明，却仍索求更多。 岚知晓祂的苦衷，景云向家人极力隐瞒的经历，早已被‘盟友’出卖干净。 “不必行虚礼。” 祂伸手指向对面的石凳，示意景元坐下。 桌上杯盘未撤，瓷杯中还残有酒液。与帝弓对饮的人似乎刚离开，但景元不这么认为。 院子里太安静，没有咪咪的呼噜声，也没有麻雀羽翼扑打声，就像它们的时间被暂停。 住了百年的地方，不对劲的东西很容易被发现。看来自己没有选错，他甚至能猜出景云躲在何处。 “直接放手做。” 岚递给巧巧一颗果子，祂也不清楚景云如何界定输赢。因为无论怎么看，景云似乎都没有给景元输的选项。 长兄要照顾幼弟，将军应稳住星神。两者都会导向相同的行为，命运果真偏心。 “家中私事，还请帝弓大人回避。” 得到帝弓保证的景元抬头向树上看去，正对上黄澄澄的蛇瞳。 盘在树梢上的两条蛇缩紧身体，景元选对祂心里很开心，但生理不想经历。 岚挑眉，祂琢磨出味了。 兄长有管教的职责，亦会全然相信自己的弟弟；将军不会将仙舟的安危放上赌桌。 怪不得只有分身在此处，还躲了起来。有打戏要上演，可惜自己看不成。 “别走，幺儿。会出人命的，真要出人命的！” 蛇拼命挽留，尾巴紧紧缠绕树枝。景元多智闻名，可将军的武力谁会质疑，他可是镜流教出来的弟子。 “父亲你没那么容易死。景元，别留手。” 岚将盛满美酒的金杯推至景元面前，祂也忍景云很久了，长兄如父，神策的家事，帝弓不好插手。 至于许可景元使用神君……威灵使用权早下放给各令使了。 …… 长乐天 三余书肆 书肆前的鸟笼蒙着黑布，透过未拉紧的缝隙，可以窥见笼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白光，还有洁白的羽毛不停掉出。 长眼睛的人都知其必不是凡品，看书的客人尽量远离鸟笼，生怕惊吓笼中的雀儿。 偏有人不怕，折扇轻轻挑起笼罩，用手逗鹦鹉。 “将军，这鸟怕生。掀开笼子上的布，它会鬼哭狼嚎。” 隐书从书肆的柜台后翻了出来，焦急地跑到景云面前。 “小掌柜不必忧心，我与游辞是熟人。你说是不是啊，虚构史学家？” “谁认识你谁倒霉，所以我不认识你。” 鸟笼里传来愤愤的声音。隐书惊讶看向鸟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游辞和别人对话。 “说得真难听，怪不得她把你送人了。告诉我，留下的那位将军可曾后悔？” “她很后悔。你去而复返，意欲何为？” 景云笑着打开笼门，伸手摸鸟头，“如果你是要讲故事的话，我会说：是游子还乡。” 鸟沉默半晌才重新开口，声音蔫蔫的，“她不曾后悔。 别玩文字游戏了，告诉我真相。唯有知晓真实的历史，我才能编故事。” “我为赴死而来。哈，开玩笑的。我是来买书的，所有关于育儿的书籍，各来一本，要实体书。” 第101章 不存在的担忧 虚陵仙舟 蹑靖的虚影收起玉兆，整个人陷入沉思。这份腾骁上呈元帅的亲子鉴定报告离谱到像是假的，景云与景家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心知肚明，可相似度0%…… 一想到他与星神的关系，又觉得本该如此。 飞霄环顾四周，发现天将齐聚，只三人未到。 “奇怪，玄全将军不参与预审，怎么现在都没来。” “天纵放话龙女加尊号前不见龙尊，神策此时怕是焦头烂额。” 爻光语气带着幸灾乐祸，她与景元都以善谋闻名，联盟总有人说‘智光滔滔，不逊戎韬’，往常自己还会暗自比较。现在一想到自己没有喜欢闯祸的‘弟弟’，她就释怀了。 “我可不曾听闻，‘十方光映法界’连嚼舌根的密谈都能算得一清二楚。看来伏波将军已经问卜于玉阙了。” 景元的虚影独自出现在房间中，却依旧不见与他同在罗浮的玄全的虚影。 怀炎：“玄全将军没同你在一处？” “她不会来~” 熟悉的声音从景元的通讯中传出，将军白色的头发里探出一颗白色的蛇头。 “我们不想见。” 黑蛇的头也缓缓探出，白雾开始漫延，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星神卧在兄长的白发中，占据高位将每个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还不够有趣，祂恶趣味地想。 “好久不见，华~” “千年的约定你依旧遵守。” “从无懈怠~” “而今，有人愿与你同行。” 于当事人而言，星神的话语足够直白。千年前，云离开仙舟的那日，祂也曾现身。 星神要求华隐去帝弓的真名，将【巡猎】的过去藏起。 祂让华发誓，会守护星神的秘密，直至寰宇的时间耗尽，作为回报，祂为刚成立的联盟引来【巡猎】的注视。 此后联盟归于帝弓庇护，踏上永不停止的征途。 守秘者被时间遗忘，在约定达成前，她注定孤身一人。 景元为何会踏上相同的道路，他未曾经历任何一位星神的诞生。 “天君厚爱，只是神策……” “嘘~”白蛇用尾巴做出噤声的姿势，“换个称呼吧~” “你可称呼我们为景云。” 蛇开心的直起上身，欣赏每个人的表情。惊讶，不可置信，疑惑……福图纳是最古老的星神，对祂的记载最早可追溯至黄昏战争。 如今，祂自称景云。 星神不屑谎言。现在有两种情况，是景云升格成星神，还是星神伪装成景云？ 两个结果，会将事情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别玩了，折磨我一人还不够吗？” 景元伸手，示意蛇别窝在自己头发里，他实在不愿同僚陷入与自己一样的纠结。 “麻雀待得，我就待不得？” 黑蛇用尾巴推开他的手，被打了一顿，示弱撒娇才换到的最佳观赏位，祂不想轻易下去。 “我还是更喜欢你，”白蛇垂下身在景元耳边低语，“哥哥用了一天才正视事实，不像他们……” 景元用行动告知答案，收到信息的天将们尽力接受事实。时间的主人当有穿行时间的能力，过去的神迹是现在或未来的景云赐下。 虽然震惊，却在接受的范围内。他们与景云没有感情，如何从星神身上谋利才是仙舟的实用主义思考方式。 罗浮上有一位星神诞生，景元知晓其内情。华凝神深思，这与她知晓的秘密不同，罗浮没有发生震动寰宇的事件。无论是建木的复生还是天君的恩赐，都不足以促成一条命途的凝聚。 祂找到了损失更小的办法？ “猜错了。是这场战争跨越八千年，七天前刚结束。它太过宏大，身处其中的你们难以察觉~” 小蛇骄傲抬头，等待景元惊叹的夸赞。 祂们不喜欢天将们的小算盘，却喜欢用他们的想法与景元做对比。此情此景取悦了星神，祂不介意为华解惑。 “八千年……云与景云也是……” 爻光思索片刻，想到直击逆鳞的问题。 “放肆！” 美好的心情戛然而止，两蛇同时训斥，尾巴不悦拍打，甚至忘记自己现在在谁的头上。 后果就是，它们被景元友好得请下观赏位，只能可怜兮兮盘在桌子上，眨巴眼睛诚恳道歉。 “爻光，云叔刚出现在罗浮时确实什么都不记得，记忆明显被修改过。身份还是我与腾骁帮忙伪造的。” 华为下属打圆场，她的解释明显是特意帮景云说给景元听，虽然景元不在意，但景云可能在意。可惜她不知福图纳早就告知景元，所以两人的悄悄话与身份无关。 “我不是故意的。” “还疼吗？我把时间倒一倒~” 蛇头凑在一处，委屈巴巴。 “不用。我知道，是那颗果子不好。” 景元安慰语无伦次的星神，哄小孩子的方法对现在的景云莫名好用。 “是它，又不是它～” 白蛇声音沉闷，它不想说，但是已经答应景元，而且将军们必须有所防备。 “事先声明，我们此前从未以天君的身份出现在你们面前。这副样子与你们会面，是因兄长的请求。” 言下之意，便是持明的近况与自己无关。 黑蛇转身扫视众人，“我们确实讨厌龙师，但命运因人而异。” “龙师的罪责已清算~我们无意惩戒所有持明～” 说起这件事，白蛇的心情稍微好些。一想到自己难受时，仇人比自己更痛苦……它的心情更好了。 “惩罚由未来的【时运】降下，我们本不想干涉。” “可这是景元应得的奖励~” “持明卵的时间随时可以重新流动。” “只要他们不介意分期孵化~” 未来的景云自然知晓现在的自己会做出何种决定，祂一个念头，就可以让时间再次停下。 这不是治本之策，唯有找出星神愤怒的理由，才能彻底解决危机。 “云叔，天君因何愤怒？”华问星神。 “我们不是祂~” “自不知祂因何愤怒。” “时间于我们没有方向~于你们而言，祂是几个月后的我~” “其实，我们与祂之间隔着八千年的时光。” 时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连星神也不例外。 现在的景云拒绝承认福图纳是自己，却又清楚自己会成为祂。但祂依旧固执拒绝承认那位福图纳是云与景云。 父亲不会将孩子推下深渊；天纵不会把战友留在沙场。 “你们需得小心~” “景元，往后就当景云已与倏忽同归于尽。” 蛇回首望向自己的亲人。 “我们为赴死而来~” “我们为道别驻留。” “别伤心～” “生与死只是事物存在的状态。” 云骑出征前，有士卒留下遗书的传统。如今仙舟人已经习惯用短促的告别代替仪式繁冗的安葬，但出征前的告别与书信依旧保留。 “此后，祂会是你的棋子~” “你知晓如何与星神进行游戏。” “你可安心，我比祂们更懂事。” 白雾在景元身后翻腾，汇聚成人形，不请自来的客人玩味欣赏兄长的神情。 第102章 不请自来的与会者 景元脸上的笑容未变，两条小蛇却翻着白眼吐着蛇信。 “我应邀而来，小云儿怎么不欢迎？” “那两个字和你沾边？” “做神要点脸~” 福图纳回怼：“总比你们背着人造谣好。” “谁造谣？” “这是合理猜测~” “难得达成共识。” 景云的虚影终于出现，两条蛇自祂出现瞬间就缠回手上。祂们终于在与未来自己的交锋中掌握主动权。 福图纳当然知晓祂与景元的计划，祂现身唯有一种原因：祂不愿景元伤心。 星神不屑凡人的感情，景元知晓真相也无大碍，仙舟的将军在【时运】面前没有选择的权力。 景元虽能确定与自己交谈的福图纳确实有景云的感情，但景云不信。祂要亲眼见证，才可安心。 景元叹息：“阿云，你因何事愤怒？” 这里只有自己与景云有资格向星神提问。让景云提问，祂与天君能吵起来。 福图纳看向盯着自己的三双金瞳，心生捉弄之意。 “因持明的愚行。为什么不问问小云儿呢？祂亦知晓。” 两蛇一神相互看向对方，而后快速摇头。祂们不能窥探自己的命运，而没有自己参与的未来，确实没有让景云生气的地方。 “小云儿只不知与自己有关的部分~演武仪典为何举办？” 持明根基受重挫，此次仪典不再是景元开门缉盗的妙计。 罗浮仙舟渡过危机，需要一场庆典向外界彰显自己和平安全的状态；而苍城回归联盟，亦需要重新出现在星际的舞台。 它是一场真正的庆典，没有步离人乱溜达。 “咋，哥没同意幺儿当守擂剑士的提案，你用持明出气？” 太孩子气，景云看不起。 “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你会在仪典前回来，所以，此次仪典也可以视为我们的庆功宴。 想想吧，我们历经千辛，从神战中获胜，却要遭此折辱。若非【时运】出手干预，仪典就是满船逮狗。” 光听就足以令星神陷入不可遏制的愤怒。 如果没有自己改变命运，将白露与幽囚狱握在手里，龙师会毁了庆功宴，还会让自己的师侄面对恶兽，用外甥女威胁侄子！ 我在战场九死一生，家里孩子被人欺负！ 奇耻大辱！ 景云的脸色瞬间黑沉，蛇亦发出愤怒的嘶鸣。 “龙师，欺人太甚！” “罪该万死！” “全票通过。” “我们果然是彼此最忠诚的盟友，利益永远相同。” 福图纳欣慰看向景云，用眼神说：‘你瞧，我们就是一个人，拥有相同的情感。无谓的猜忌可以结束。’ 问题竟然出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景元头疼不已。天君口中的狗，他自然知晓是何物。 罗浮幽囚狱有持明巧匠参与修建，持明对其比将军更了解。龙师已与药王秘传沆瀣一气，难保不与反物质军团有染。 有什么比幽囚狱重犯逃脱，更能让罗浮人心惶恐呢？ 他们破狱释囚，兵行险招，彻底与联盟撕破脸，肯定不是景云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无论是幽囚狱还是持明，都不是神策将军可以触及的地方。 景云未回罗浮的未来，演武仪典是另一场博弈。 现在拜景云所赐，它只是一场庆典，而自己要为注定不会发生的事头疼。 景元整理所有已知消息：景云其实知晓仪典会发生的事，并控制幽囚狱与白露，想看龙师如何蹦跶。 祂此时并不生气，结果参与完神战回来时，发现仪典拐着弯可以算是自己的庆功宴。如此，事情便要用另一种角度看待。 他快速思考对策，若说仪典与祂无关，两位星神马上开闹；说典仪不会被破坏，【时运】看待世界的方式与凡人不同，原定的命运对祂来说与已发生无异。 景元无法改变星神对世界的看法，遂转变方向，顺应祂的视角。 “阿云得胜归来，罗浮却出了这样的事，是神策将军失职；未照顾周全家中小辈，是景元失责。” 相互对立事件却在他口中成了一件事，与星神一样。 怀炎抚摸胡须，星神的想法凡人无法猜度，因为两者对世界的看法根本不同。景元凭借对景云的了解可以猜测一二，也有劝说景云改变想法的机会，而其他人只能顺应天君的‘无理取闹’。 白蛇轻嗤：“油嘴滑舌，镜流对你的评价没错~” 黑蛇阖眼，“可惜，命运最公平，又最偏心。” 景云总结：“它总是因人而异。” 星神不理景元的陷阱，却依旧给出提示。 福图纳自夸：“你瞧，两相比较，还是我更懂事。” 华看着眼前的闹剧都替景元头疼，以前一个就闹得腾骁与五骁不得宁日，现在景元要同时应付两个、四张嘴，十王司判官折磨犯人心智的酷刑也不过于此。 得到暗示的景元看向福图纳：“命运因人而异，你却因龙师所为迁怒持明全族，与对【时运】的理解相悖。 天君，其实这不仅是惩罚。” “我确实不会迁怒，”福图纳好笑得看景云向景元暗中递送消息，“可哥哥，我不是无知幼儿，区区龙师，能做成这么多事？ 罗浮持明背叛联盟明眼人都能瞧出，神策将军没有证据无法插手持明内务…… 那伏波呢？她可是龙尊之首。 先前行为暂且不论，建木复生后，她甚至连来信询问也不曾。将白露留在龙师手里，送给他们当挡箭牌，用以威胁丹恒。 哼，连龙尊对新生的持明幼儿都是如此态度，持明当真想延续？ 但你确实答对了。” “要什么奖励？” 景云与蛇异口同声，语带笑意。 福图纳的惩罚，最初是景云逼迫持明主动放弃自治权的幌子。可星神确实愤怒，为丹恒与白露的遭遇，为龙师的所做所为，所有人都被误导了。 难怪景云想不出自己因何动怒，惩罚持明全族，因为祂从未对融入仙舟的持明动气。 祂们不愧为一人，不经商量就可以互相配合，随时开演。 “即使持明没通过考验，也请让他们继续轮回。” 福图纳微微摇头：“换一个，那是我对丹枫的补偿。” 黑蛇惊讶：“竟然还有脸提丹枫？” 白蛇嬉笑：“好厚的脸皮~” 景云疑惑：“你这是补偿还是折磨？” 祂完全可以如灵泉般直接赐下，却要设下考验，持明通过才有交易的资格。 “小云儿，轻易得到的东西，没人会珍惜。白露的经历，不能让其他孩子遭受。” 福图纳温言解释。 ‘对丹枫的补偿’，那位龙尊最关心的事，唯有持明的存续。而命运的馈赠皆有代价，祂要持明用轮回交换繁衍。 景元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用轮回蜕生交换繁衍？ 换句话说，惩罚其实是持明专属的监护人资格考试？” 一件好事，换个说法，将联盟闹得鸡犬不宁。 福图纳嗤笑一声：“通过才是，没通过的话，丹恒、白露加堆蛋也是存续。 因为你选择了我们，所以考题难度会降低，只要玄全能孵化一颗蛋，我就赐下繁衍的能力。 换一个奖励吧，所有皆行，但我不帮你们杀星神。” 困扰联盟的三个问题，魔阴身已经解决，持明绝嗣也看见曙光，还剩最后一个…… “狐人的月狂，阿云应该能解决。” 景元没有丝毫犹豫，随意向星神提要求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客气。 景云即刻答应下来：“可以，用力量交换理智，轻轻松松。” “还是交给我吧，小云儿，”福图纳拦住祂，转头向飞霄道，“飞霄，三日后你来罗浮寻我，我给你两个选择。” 天击将军狐耳微动，困扰狐人这么多年的问题，突然就被解决了。 “谢天君。” 她只有一刻欣喜，没有月狂困扰，会多许多人可以回到家乡。 事实同时告诉她没那么轻易，天君的要求含糊不清，‘用力量交换理智’，是月狂赋予的力量还是狐人全部力量？ 为什么来自未来的星神要拦住现在的祂？ 她的疑问未出口，星神已经不耐。无论是景云还是福图纳，不喜欢开会这点都是一样的。祂们宁愿去收拾行囊。 “与我有关的疑惑已明了，接下去是将军们的会议。走啦，小云儿，我帮你一起整理背包。” 景元下意识想起景云越收拾越乱的能力，可星神在这里，玄全就无法加入通讯。反正只是收拾背包，再乱青镞都可以处理。 第103章 黄雀在后 星神离去与祂们出现一样悄无声息，白雾散去，会议室中只剩下七位天将。随着祂们退场，一直被屏蔽的玄全终于得以入会。 “天纵将军可真够谨慎。神策将军，你说得惊喜呢？” 玄全能理解景云的想法，他仰仗星神，而且本就厌恶持明所作所为，向自己提出要求在情理之中。 但之后元帅向自己暗示，天君的惩罚是为了哄景云。虽不知结论如何得出，可元帅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她就更理解景云的做法了，星神为他出气，他却马上帮持明……那不是救持明，是嫌双方都死得不够快。如今避嫌不见才是良策，等持明先做出一定表示，他再见龙尊，两方商谈解决之法。 甚至以白露的典仪为界也不是随意指定，这本就是持明该做的，对持明没有任何损失。现在由自己主持补上，也有亡羊补牢之意。 直到踏足罗浮，从白露与丹恒口中知晓天君惩罚的原因，她才理解元帅如何得出结论。 如此白露的典仪虽依旧是仓促举办，但绝不能简陋，甚至要比寻常更隆重，三日准备好已是极限。 自己除了准备典仪，还需要表现得足够焦急（虽然她确实很焦急），不停寻找可以获得景云支持的方式。 说白了就是演戏给神看，天君用持明哄景云，但他们真正应该讨好的人是星神。 “确实是惊喜，景元先生刚刚请出两位闲露天君为我们解惑。” “两位？看来我错过了此生难见的大场面。” 福图纳执掌【时运】命途，联盟一直认为祂拥有穿梭时间的能力。现在被证实，她不惊讶。 可景元是怎么请祂降临的？ 景云能做到她不奇怪，景元被选为令使都是因为照顾景云。总不可能天君会因为老师叫家长就出现吧？ “伏波将军何必惋惜，你早就见过了。” 玄全仔细回想自己唯一见到福图纳的场景，商讨苍城现身的会议。 “戎韬将军的意思是……全体大会时，有第二位天君在场？” 飞霄接上话，“是啊，我们还看祂们斗嘴来着。” 当时会场上，福图纳仅与一人交谈，所以…… 玄全得出结论：“现在的‘天纵将军’便是闲露天君，祂为何留在罗浮？” 福图纳隐藏身份，是星神的乐趣还是景云的不舍？ 她看向景元，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挖出答案。 神策将军神情从容，如果他不是已经接受或是故作淡然，那么事实对联盟有利。 景元自嘲：“命运难得眷顾祂的令使，那位星神依旧保有景云的意志。” 难得的好事，华没有打断下属们的笑谈。 她向玄全宣布好消息：“玄全，持明困境将解。 惩罚同时还是天君的考验，它由未来的天君降下，是星神送与故友丹枫的礼物。只要通过，祂会允许你们用轮回交换繁育的能力。” 玄全睁大眼睛，这确实是持明期盼已久的消息。 轮回蜕生本就是【繁育】从【不朽】分离后，龙裔为存续采取的不得已手段，能拿回繁育的能力，他们自然高兴。 至于舍不得轮回，怎么可能？一直生还轻易不死的生物，联盟不会放任其存在。 她迫不及待追问：“考验是什么？” “景元帮你降低了难度，只要孵化一颗蛋。 我唯一担心的点是，祂要你孵化持明卵。” 持明卵现在被暂停了时间，除非玄全通过考验，永远不可能孵化，可不孵化，就通不过考验。 以华对景云的了解，这是祂会想到的游戏。 景元分析：“不可能，家弟喜欢难为人不假，但对朋友永远真挚。持明存续是丹枫最在意的事，祂不会在这上面使绊子。” 他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桌子，总觉得景云没走干净。 鼻尖残留的气味变了，虽然依旧是烟火气，但比之前的喧闹的夜市，现在更像嘈杂的早市。 是错觉吗？他想，可鉴于景云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还是选择留个心眼。 有无提醒：“神策将军，祂如今已是星神，无论行为处事与以前有多相像，本质已经不同。” “尘冥将军的担忧景元自然知晓。家弟现在的同理心，退回了初入云骑时。 万幸未来的那位好些，却更像常人认知中的星神。更何况未来的祂主动结束角色扮演游戏，天君是否还会继续遵守联盟法度是未知数。” 怀炎拧眉，他见过那时的景云，为了满足心血来潮的好奇心什么都敢做，步离人好歹还有同族意识，祂只把自己的朋友当活人。 以祂‘魔阴身与冬虫夏草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看法，要不是腾骁盯着，药王秘传会供祂当开山鼻祖。 有传承记忆的玄全则是想到丹枫向前任冱渊君诉苦，景云在大庭广众下问他狐人的月狂是不是朊病毒引起的，还问持明结卵，是不是像虫子一样的完全变态发育。 华与有无也想到此处，以前六人管一人，现在景元一人看……天知道最多能有几位福图纳出现在一个时间点。 命运的馈赠果真都有代价。 天将们想起景云曾经的逆天言论皆面露难色，现在能劝阻景云的保证，只有祂残存的情意。 “我既不了解星神，又不了解天纵，”飞霄最早看开，“可天君的想法，神策将军还能强行改变不成？” “天击将军说得好，老朽也是如此看法。与其杞人忧天，不如着眼当下。戎韬将军不是有要事相商？” “托景元先生的福，那两位囚犯，玉阙已经审讯完毕了。 他们自认的罪行中，‘将星核送入罗浮’这一项与景元先生的推测一致，不过是子虚乌有，自编自造的障眼法。 而真正的目标……是想借此得到面见元帅的机会，献上他们擘画的‘与神相争’之策。” 爻光没把话说全，可在场人都看过景元的报告，知晓景云对镜流与罗刹的控告里包括‘传播星核’、‘复生建木’。 祂是【时运】，不可能不知真相，如此说是为了助他们一臂之力。 华开口：“我不认为天君仅因与镜流的友情出手相助。祂有意令仙舟支持镜流的计划，是其于仙舟有利还是它需仙舟的力量？ 镜流与那位异邦人献出了什么策略？” “唉，可谓是一番难以言说、壮丽绝伦的图景。 奥秘就在于那位金发异邦人的棺椁，竟是繁育的‘孑遗’。” “天君这点没骗我们，”华轻笑，“他们要用神骸做什么？” “准确的说，是其神体的一部分。 在两位囚犯描绘的未来中，它便是能将寿瘟祸祖牢牢钉上末日之途的钉子。而在这之前，要与神相争，更大的联盟不可或缺。为此，他们还向仙舟引介了一位盟友。 想必各位都听说过天才俱乐部第81席阮·梅的大名吧？” 漫步寰宇的天才们，联盟对每一位都有调查，阮·梅是生命科学领域专家，很有才华，却几乎不与人往来，活得像个隐居者。 据说她对星神很感兴趣，甚至有传闻其想创造星神。她与黑塔几人合作构建了一个模拟宇宙，探寻真实宇宙的过去。 “阿云说过，阮·梅救下了停云，那位被幻胧顶替的接渡使。祂希望列车组带话给阮·梅，让其来罗浮。 祂已经自作主张答应了啊。” 确实是云的作风，华想。 让阮·梅去景元所在的罗浮而非其他仙舟，已经证明祂认为计划无害。 元帅豁达一笑，“看来命运已经为我们做出选择，现在我们只能相信祂的宠儿了。 景元，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桌子看？” “因为有一位偷懒的将军自刚才起便一言未发。” 景元能肯定景云没走，至少有一位分身留下。因为他能闻到的气味一直在变，虽然都是烟火气。 蹑靖：被点名了？ “苍城与寰宇脱节许久，我冒然发表看法只怕会误导诸位。” “哥哥说得不是你，蹑靖~正经人也别老实成这样。 而且我没偷懒，有在上班。” 白蛇自空无一物的长桌显现，小蛇闭目，姿态慵懒，占据大半桌面。 华：“您不是尚有要事？” 听墙角的星神她还是第一次知晓，寰宇首例让自己遇上了。 “我又没离职，当然还是将军。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蛇打了个哈欠，“怎么样，工资花得值吧？星神给你打工~ 啊，我不是现在那头倔驴。” 祂懒洋洋睁开眼，金色的蛇瞳冰冷，盯着华。 “不错的提议，我有些心动了~可惜哥哥不准~ 龙蛋稍后浴铁会送到客栈。我不为难你们，它是一颗可以被孵化的活蛋。 至于镜流……对朋友我向来说到做到，更何况我与幺儿还有利可图。 阮·梅想创生一位星神，镜流想以其吞并【丰饶】，罗刹想杀死药师，而我……想抢果子。 嘛，毕竟阮·梅那边一开始就出问题了。如果你想成为星神，你就不能想成为星神。 华，【丰饶】加【繁育】是什么？” “【不朽】。您要复活龙祖？” 答案清晰不过，玄全努力克制自己的失态，持明是不朽的龙裔，却因不朽陨落被迫流离。 云曾随龙祖漫游寰宇，景云重情又是人尽皆知的事，祂现在的行为，玄全惊讶过后便发现自己丝毫不意外。 “怎么可能，祂自己化道而去~我把祂拉回来也留不住啊！ 是下一场神战将近，而我的盟友已全部离去，我需要新的盟友。有什么比曾经的挚友们更合适？ 更何况，龙还是我的第一任导师。 穹儿即将前往匹诺康尼，继承钟表匠的遗产。 家族的愚行为虫群提供了繁衍的温床。列车会搅乱盛会之星平静的水面，而藏起的砂金才是问路的石子。 联盟，静待消息，直至贵客登门。” “哥哥，”蛇向景元游去，“别以为你和幺儿的小动作能瞒过【时运】的眼睛。” 祂直起身，蛇瞳染上情感的色彩，不满与委屈。 景元狡辩：“我可没喝那杯酒。” “哟~咱们神策还有拒绝帝弓的选项？”白蛇阴阳怪气，“我没生气，往事祂知晓是迟早的事，祂也知晓我知晓祂知晓。我们双方心知肚明，只是不能挑破。 那孩子会选难走的路在我预料之中，祂本身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否则也成不了【巡猎】。 但是现在的景云无法接受，祂刚成为星神便被告知，自己不仅是受害人，更是施暴者，所以我暂时蒙蔽了祂的眼睛。” 祂转头看向爻光：“戎韬，你猜得没错，但只对了一半~ 云与岚的相遇，【巡猎】的诞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但景云与五骁不是，它是另一人的计谋~ 你们不是我的令使，也不是星神或盟友，所以它的身份我不会告知。只需知道，倘若以凡人的定义，给予生命者为父母，相同父母创造则为兄弟。 那么……我还是不想要那种兄弟！ 艹，要按这个说法，强势的爹，隐身的娘，想要我命的兄弟！ 这什么破原生家庭！ 呜呜……景元，我好可怜呐！哥！！” 蛇干嚎不下雨，祂自己也发现这有点假，所以快速将头埋到蛇腹下面，身子不停抖动，好像哭得不能自已。 “你真认为祂们是亲人？” 景元伸出手戳‘抽噎’的蛇，冰凉的鳞片划过指尖。他知道景云在装，这只是祂的玩笑。 “不认为，我还挺开心它们是那样的东西。 景元，正因我知晓终点是你们才会踏上旅程；厌恶它们才不曾停下脚步。 下次即使你装，也请说些好话哄我。” 声音从蛇腹下传出，身体游动，好像在用头拱出路。 “你瞧，我们彼此间虽没有血缘联系，但一家三……四……呃，把白露、丹恒和穹也算上，再加三月七，一家八口的日子多开心呀！人丁兴旺呢~ 就是彦卿有点小问题~” 它终于从另一侧钻出脑袋，用头顶开景元的手指，然后被弹了一下。 彦卿不是有点问题，是大问题。他是混血，仙舟人与短生种的，联盟明令禁止的结合。 景元抹去他的家系，令与血脉传承相关的信息都付之阙如，他原以为这个秘密除了自己无人知晓，景云却敢在会议上提。 “哎呀呀，恼羞成怒了~ 不过是那孩子以后会长得比你高大，比幺儿都壮硕~哥哥不喜欢听，难道还能求他别长？ 怀炎，订单要求加一条。剑可以变化身形，以防彦卿要练重剑。” 小蛇对自己吓了景元一跳很开心，它轻轻摇着尾巴尖，开始为难老人。 怀炎眯着眼睛，似乎没有听见福图纳的刁难。 “天君厚爱，老朽原不该推辞，只是对匠人来说，是剑挑选用剑人。 天君的要求未必适合彦卿小友，而那位小友在老朽面前怕是放不开。 老朽有一人选，技术高超，又态度亲和。老朽的弟子含光，继应星之后的新起之秀。 其虽贪图虚名曾走入歧途，如今已改邪归正，是担此大任的不二之选。” 怀炎说得句句在理，核心意思却很简单，你的要求我办不到，也不一定适合彦卿。我的弟子可以接，彦卿还能随意提要求。 若不是景元在场，而且祂的称呼依旧没变，怀炎是不会这样拒绝祂的。 白蛇轻笑，祂本来就答应景元把提要求的权力交给彦卿，却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我瞧着小老头你也挺和蔼可亲的。”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可以不插手，但要你来，彦卿还能随意改。 “烛渊领命。” 双方各退一步，交易达成。 “我知道你暂时走不开，让含光先到罗浮来，材料已备齐，需预处理。 看在他一家照顾巧巧的份上，我不为难。” 怀炎客气道：“巧巧于含光有救命之恩，含光结草衔环，也不为过。 天君可随意使唤。” 客气话景云不会当真，铸萦云、入梦时，应星也说可以随便提要求。结果要求刚说两个，就让自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碍事。 师出同门，景云不认为含光的性格能好到哪里去。 第104章 非常见助眠法 保持充足睡眠是长高的良方，龙女每日坚持早睡早起，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没有丝毫睡意。 她盯着桌上的夜宵，久久不愿入睡。她其实没胃口，可青镞询问是否需要来杯热浮羊奶时，她鬼使神差提出再加一叠貘貘卷。 下午天君端给自己的点心，当时她没动。现在盯着回想，天君当时的举动太奇怪了。 她与彦卿一落座，天君就点快乐茶，把蛋糕移到自己面前，似乎是下意识行为，就像照顾家中小辈一样。 她只在将军们身上有过这种感受，天君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许是那张脸带来的错觉，她总觉得天君与景云像是一人，但这不可能，祂之前与景云同时出现，当时一人一神还斗嘴。 疑问压在心头，虽然玄全说事情不用她忧心，她会找出解决之道，可自己如何能不担心。 横竖睡不着，她决定去找景云聊聊。景云那么迁就自己，他一定会解答所有疑问。 问过值守的侍卫，他们说两位将军已经回房。 白露沿着游廊，却遇见同样睡不着的彦卿。 少年月下挥剑，一次次向星神冲去，又被轻易打退。 “心性纷扰。再来。” 岚单手执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祂手中拿着练习用的木剑，姿态悠然，而彦卿的飞剑散落四周，牢牢插入土中。 值守云骑偷偷瞄着帝弓的教学，彦卿已是神策府演武考校的魁首，在收敛大部分实力的帝弓手下，依旧撑不住一个回合。 彦卿气喘吁吁，却依旧握剑冲锋。他不知帝弓为何突然提出要与他对练，但求之不得的机会，必须尽力抓住。 白露一时看呆，忘记自己出门的目的，还是实在撑不住申请中场休息的彦卿发现了她。 “白露小姐，您还没休息吗？” “嗯，睡不着，想找将军们聊聊天。彦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下午遇见的天君有点奇怪？” 说起这个，彦卿也想起自己睡不着的原因，天君对他们太过熟稔，似是长辈在关心家中幼童。 “确实，彦卿觉得天君对我们的态度有点像师叔。” “因为本就是一人。 白露，拿着。” 岚剑尖向下，将剑柄递向白露的左手。 “是，帝弓大人。” 状况外的白露懵懂接过，木剑太长，她需得抬臂才能令剑尖不接地，所以她干脆把剑抱在怀中。 岚看着白露变扭的动作心下了然，“你不会用剑？” “白露未曾学过。” 白露下意识回答，脑子里还在想‘本就是一人’的含义。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景云就是【时运】星神？！ 祂用天君的身份降下惩罚，又给持明留下一线希望。 难道对持明的惩罚是景云的游戏？如同猫戏弄老鼠。 持明曾经是最不担心生死的种族，他们很难经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虽没有仙舟人和狐人一样的自愈能力，受重伤后也可提前蜕生。 如今，天君剥夺了轮回，持明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祂明明不讨厌持明，与青镞也能共处。 天君说祂惩罚，是因为自己与丹恒的遭遇，可景云……祂明明说过，持明族中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会请逃出玩的自己吃美食。 祂清楚，但依旧要惩罚全族。 白露情绪低落得盯着靴面，她想不通景云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提心吊胆一整天，心神不宁，始作俑者却一直在自己身边当善解人意的好叔叔。 “那我给你讲兵法，彦卿也一块。景元的外书房在哪？” 岚就纳闷了，这俩孩子怎么都不睡。 以前军营中，大家累了一天都是倒头就睡，要是有什么心事，约上些人在校场练一通，把精力释放完，马上就困。 看来，还是得用小时候的法子。 “帝弓大人，请。” 彦卿虽震惊，却未失礼数，收起飞剑，立刻在前面为岚带路。 还未走下游廊，便见拐角处走出两人，景元与玄全结束会议正要去寻浴铁。 两人看见帝弓赶紧见礼，有条蛇却从景元手臂上直起脑袋。 “幺儿，换个方法如何~他们只是普通孩子~” 温和的女声与冷血动物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白蛇看着呆愣的两小只轻轻吐出蛇信。 “睡不着吗~ 摇篮曲还是故事~ 今晚一起睡我房间如何？ 白露睡床，彦卿睡软榻。” 白蛇自顾自提问又安排，似是没注意到两人的僵硬的身体。 即使早已被告知，真相摆在面前时，两小只还是难以接受。 “师叔，你为什么要用女声？！” “景云，你自导自演？！” “星神又没有性别~什么叫我自导自演，我是八千年后的祂！” 白露小脑瓜灵光一闪，“景云八千年后会成为星神！你可真够记仇的。” “谢谢夸奖，可祂现在已经是星神了~ 大人的事，你们就别掺和了~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持明肯定会存续下去。 现在，都去睡觉吧~” 白蛇探出身体，用动作告诉景元把自己放到白露肩上。鳞片滑动的声音听得白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有些持明也长鳞片，但蛇果真还是不同的！ “景……景云，你可以自己走吗？” 龙女牙齿打架，声音颤抖。 “好狠的心呐~让伤患自己走路~这样如何？” 白蛇散为烟雾，重新在白露肩头聚集成一团，变化为一只白猫的模样。小小的白猫站在白露肩头，金色的眼睛流露笑意。 “酷！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是星神呀，这种小事简简单单～” 白露的称赞祂很受用，开心得轻晃尾巴。 彦卿赞叹：“和将军养的猫长得真像。” 与幼猫不同，星神所化的猫是一只等比缩小的胖猫，与景元的白猫如出一辙，只是眼睛颜色不同。 岚看着变成猫咪的福图纳，与云定制的机巧白猫一模一样。 明明有现成的机巧鸟，却定要一比一还原的白猫，理由就是猫毛茸茸的，不用还能抱着当枕头。祂特别喜欢猫，尘歌壶里少说就有二十多只。 啊，现在它们在景元卧室里。 “将军们与帝弓有正事，孩子们该去睡觉咯～” 猫蹲下身，抬起一只爪子指向小院的方向。 “站稳，小心掉下去。” 白露抱着木剑准备出发。 岚好心提醒：“可以拎后脖颈。” “怪不得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还是白露贴心～” 猫转头狠狠给了祂一眼刀，而后催促彦卿快些出发。 “彦卿，”岚叫住正欲行礼告退的骁卫，“剑术不错，比我当年也不遑多让。撑这么久，该有彩头。” 星神解下腰间的平安扣递给彦卿，玉质温润，是景云刚从库房里翻出来的宝贝。 “谢帝弓！” 彦卿喜出望外，自己不但能得帝弓指导，还受到表扬！ 他郑重接过平安扣，在福图纳的催促声中离去。 等白露与彦卿走远，岚才看向两位将军。 “计划，父亲与你们说了？” “是。” “可惜没说全。” 岚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光锥递到景元面前。意思很明显了，神策将军没有拒绝选项。更何况，帝弓给了彦卿平安扣，给了那孩子未来留在仙舟的保障。 景元放空头脑，让光锥引导自己的意志。 …… 房间正在瓦解，透过残破的四壁，能窥见漆黑的星空。 杂物漂浮在半空，被黑雾吞噬。 景元的意志顺着记忆主人的视线，看向手中握紧的障刀。 他当然识得此刀—萦云。记忆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景云。 第105章 藏起的真相 障刀指向面前的敌人，一个发光的影子。 “你穿不过量子海，也越不过世界的隔断。听从父亲的指引，景云的自我会被吞噬，你只能重新成为海的一部分。 我们杀不死彼此，祂禁止轮回中断。 放弃吧，我的兄弟。” 光影声音温柔，仿若长者的劝告。 景云怒吼：“你算哪门子兄弟！别攀扯我哥！ 啊？那么会算计，算盘珠珠生的你吗？” “凡人把你教坏了，”影子轻笑，“幸而父亲不会计较你的污言。 星神盗取母亲赠与我的力量，并以此杀死你的孩子。 你忘了吗？无论你如何祈求，祂们也不愿与虹一条生路。 你该为那孩子复仇。” 哈，它在干什么？ 让我杀死星神为帝弓报仇？ 思及此处的景云忍无可忍，黑雾顺应他的怒火袭向影子。 雾气聚拢，将其困住。它们为久违的大餐翻腾欢庆，却在下一刻被耀眼的金光驱散。 “我说过，小手段对我没用～”光影毫发无损，它身旁的金光亦在捕捉黑雾，“与其在这僵持，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你回罗浮去，我此后不再干涉。但你终身不可再向上攀树。” “你个胎神！你那个信用，比丹枫的身高还低！” 曜青脏话脱口而出，景云犹觉不解气，又补了几句罗浮方言。 光影惋惜叹气：“真让人伤心，明明你之前那么信赖我。我是为了你好，你不是想要家吗？ 景元可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瞧瞧他与你的人身长得多相像呀！ 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它提起两人上次见面的场景，为云量身定做的骗局，单纯的水珠自以为寻找到世界的真相，毫无防备踏入陷阱。 “感谢你个仙人板板！” 景云破口大骂，他是真没想到所谓穿越从最开始就是场阴谋！自己绞尽脑汁阻止饮月之乱的计划，在它眼里不过是猎物垂死的挣扎。 景云的出现不会带来改变，他只会将事情推向更难言的方向。 “既然我们生来敌对，注定永世厮杀不得解脱，就别将无关人牵入战场。 这是只有我们的战争！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你什么都别想！” 景云收刀蓄力，强压怒气。他清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即使两人刚被创造者警告，可他们要真听话，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 “星神与凡人的寿数终有尽时，你真想留在这陪我？” 影子一步步向景云走去，他们互相伤害不了对方，景云的戒备在它眼中与哈气的幼猫无异。 或许在父亲眼中，自己也是如此，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影子想。 可它实在不愿再经历‘死亡’，再次沉入海的深处。 无光之地，无声之所。 掉入海中的枯叶只能沉溺于过去的美梦，一遍遍回味，直至自身存在被彻底消解。失去理智的沉眠是海唯一给出的仁慈，可树与海的孩子皆是无梦者，他们清醒地忍受孤独。 影子看向正在被分解的杂物，来自已逝文明，早已无用却被自己藏于此处的宝贝，它们正在被黑雾无情吞噬。 海总是这样，一次次夺走自己的所有物！ 无数文明于树上诞生，如新生的嫩芽，在自己的注视下长成碧绿的叶片。每一片都不同，每一片皆美丽，它们的造物总是令自己欣喜，可海从不欣赏、宽容。 它质问海的意志：“你为什么不安安静静趴着，偏要向上潮涨！” 景云不甘示弱：“我已经脱海！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 是啊，海已经止步不前，我为什么不满足？ 影子问自己，它清楚海的威胁不在，可父亲却创造了星神。星神间的争斗如同狂风，卷落虚树枝叶。叶片还在离自己而去，曾经努力似乎是场笑话。 影子看向紧紧盯着自己的景云，想起两人的出生与永无止境的敌对。 我与他，同源而生，命运相缠。依据文明的定义，我们才是真正的兄弟。可他会与景元并肩作战，对我，永远刀剑相向。 影子轻笑，“我对你曾有不满，但那是我愚昧的偏见，我道歉。 你是我的兄弟，我们同日出生，互为彼此的伴身，我怎会对你不满？ 我们都是受害者。 是我们的父亲，祂自顾自规定一切，让我们诞生，却不许我们脱离掌控！ 我一次次失去，你终身孤独受囚！ 我们的不幸都是由祂造成！ 你是走了，可祂创造星神继续你的工作！ 可叹我们无力反抗，只能互相厮杀！” 景云惊讶瞪眼，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老子再说一遍，谁tm是你兄弟！” “这点我赞同。” “好久不见，小云儿~” 苍老的男声与柔媚的女声同时响起，白雾加入金光与黑雾厮杀的战场。景云收起障刀，换成落虹，盟友已经到来，他需要重新拉开距离。 “破蛇，你怎么来啦？”他打趣福图纳。 双蛇自他身后现身，嘶嘶吐着蛇信。 “我一直在，只是你不破坏墙壁，我进不来。” “我从未忘记过未完成的交易~” “如今，前路已明朗。” “该启程了，小云儿~” “我送你去虚树与量子海的边界。” “退至白雾中，好孩子~” “慢着！”光影呵斥，“云，你真清楚我们的关系吗？ 我们中任何一方死亡，平衡都会破坏，世界会瞬间消亡。我们彼此绑定，注定无法独活！ 即使你能成功，未来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景云拉弓搭箭，光矢对准影子，他缓缓后退，持弓的手却不曾偏离。 “我清楚，并乐意接受。” “你不清楚！”影子咆哮，“我们死了，也会有新的意志诞生！它不过是无用功！” 它增强金光企图冲破黑雾的封锁，却被不断涌现的黑雾吞噬，二者不断转化，势均力敌。 景云回怼：“死人还管身后事？ 世界需要时间，我可以争取，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已退至白雾深处，雾气彻底遮蔽视线，黑蛇在他四周游动，蛇鳞若隐若现。 不知过了多久，等白雾散去，景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寰宇的边缘。黑雾构建的海洋，自己诞生的地方，离开亿年再回此处，他依旧回忆起窒息的孤独。 最初，他习以为常，可如今，他只是想想便觉得难以忍受。 黑蛇关心问：“你还好吗？” “好不好都一样。”景云收起长弓，“告诉我，福图纳。 既然你千年前便知杀死果实的方法，你也定知该如何穿过世界的隔断。” 生于量子海的水珠勉强可以到达海底，但面对分隔世界的壁垒，他无能为力。 “问对神了，”黑蛇吐信，“海会吞噬你的记忆与情感，虽然圣夜旅织可以保存记忆，但在海中，你只能靠自己延缓失去的过程。多和自己说说话吧，排解孤独还能巩固记忆。” “至于穿越隔断，”黑蛇回首，咬伤自己的尾巴，鲜血滴落，化为殷红宝珠，“再坚固的壁垒总会败于时间之手，它会为你暂时打开一道小缝。回来时，你需依靠禁地。” “力量可以吸引它，命运的迷雾可以遮蔽它的眼，令它迷失方向。得找个载体，你从不离身的物品……”蛇尾轻点景云发间金铃，“我瞧瞧，这个不错。” 它朝铃铛吐出一口白雾。 景云强忍躲避的冲动，他闭气直至白雾散去，才开口：“下次换白蛇，你让我觉得铃铛脏了。” “多嘴。”蛇骂道，而后放缓语气，“去吧，我只能送你到这。接下去的路，只有你一人。” “我还有个小疑问，”景云抱臂，直视星神的眼睛，“作为交易，你保留了幺儿的过去，我追寻世界的真相，带回世外的金属…… 我曾经认为交易等价，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补下差价吧，天君~” 黑蛇平静回望，似乎早有预料。 “我会消去困扰仙舟的问题，够不够，小云儿？ 我还帮你回罗浮与亲人告别。” “最后一项人道主义关怀就免了吧，”景云摆手拒绝，“我可不会把不知底细的家伙带进罗浮。” “难道你希望景元也陷入无望的等待？如同你苦等那位将军归家。 你应向他告别，我向你保证不会出大事。” 黑蛇谆谆教导，仿若苦心的长者。 景云忆起过去的日子，永远缺一人的庭院，日日等待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孩子。他最终妥协，将选择权交给命运。 “如果那时我还记得他们，就按你说得做吧。你真能看住影子吗？” 他再三确定，星神在树或海的意志前没有胜算，景云不确定福图纳可以撑多久。 “时间，可没那么容易死亡。” 蛇自信抬头挺胸，尾巴拍打胸脯作保。景云一下就明白祂的意思，祂真是把对命途的运用开发到极致，无阵亡版的神海战术都能想出来。 “祝我好运吧，福图纳。” 确认福图纳可以挺住后，景云不再关心祂，他挥手告别，向量子海迈出脚步。 …… 玄全沉默站在景元身边，同僚陷在记忆里，帝弓依栏赏景，根本没注意她。场景安静到可怕，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究竟是何事，帝弓只选择神策去办。她在心中快速回忆历代龙尊的记忆，试图从里面找出关于云的蛛丝马迹。 不知过去多久，光锥中的回忆终于结束。 景元的眼睛恢复清明，他再次看见神策府的景色有一瞬恍惚，再看见岚的身影后迅速稳住心神。 “帝弓大人。” 景元恭敬呈回光锥，这张光锥他不能留在手里。 “父亲用记忆换取浮黎的帮助，”岚收回光锥，缓缓说起它的来历，“许诺盛大的闹剧以换取阿哈的支持。浮黎制作了这张光锥，阿哈将它偷出来交到我手上。 景元，其中是祂极力隐瞒的真相。你能猜出我为何事担忧？” “为尚未诞生的意志，”景元回复，“您担心景云旧事重演？” 景元确定景云会这么做，特别是任务所需的力量祂皆拥有。祂不需要和任何人说，自己一人足以完成一切，甚至可以让其他时间的自己隐藏行踪。 “祂已经做不到了，星神的位格不足以穿越分隔世界的藩篱。而这，才是我担心的。 墨守成规不是祂的作风，祂一定会寻找一劳永逸的方法。岚的诞生有祂插手，我有点担心，为什么偏偏是【巡猎】。” 星神望向建木，那棵作为导火索的树。 “帝弓大人，属下仍有疑问。” “说。” “光锥中的交易，景云似乎并未说完。” 景云只说完福图纳的那部分，至于自己，世界的真相是树与海的轮回；来自世外的金属应与禁地和世外之人有关……可大费周章带来他们的用处却没说。 岚的视线转向景元，祂突然笑了。 “你果真敏锐，景元。福图纳的原话是：‘去探寻世界的真相，寻来天外的灰金。 用其锻造两把利刃，一柄插入同生者的心脏，一柄刺入自己的胸膛。’” 第106章 阿瓜拉 白熊咆哮驱赶从未见过的生物，将自己的孩子牢牢护在身后。受到惊吓的野猪与棕鹿四散跑开，惊飞鸟群。 兽群踩踏花圃，横冲直撞，唯独不敢靠近景云。只有巧巧与咪咪呆在景云身边，又不敢靠得太近。 巧巧在疑惑为何有两位景云，咪咪则是对祂心有余悸。 “之前下手太重，它还怕你呢。” 福图纳用兽肉引诱咪咪，白狮只装没看到，盯着乱跑的兽群，缩在兽圈里躲清闲。它刚试图捕猎雄鹿，可自己的利爪伤不了猎物分毫。这让它开始怀疑，是不是景云把爪子修剪得太过圆润，以至于划不开猎物的皮毛。 “就给了它两巴掌，这小东西太记仇。” 景云摆弄手中的留影机，福图纳说祂让浮黎改进了一下，可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只有一个按钮，拍出来也只是普通照片。 福图纳提醒：“长按录像。” 景云：？ “你玉兆和遥感都坏了？” 否则祂无法理解对方大费周章将留影机改录像机的行为。 “录像出来的照片是光锥。” 福图纳将肉扔向咪咪，从背包里拿出湿巾仔细擦手。 咪咪迅速后退，堪堪躲过肉块的袭击。它不忿吹气，对福图纳骂骂咧咧，身体却诚实地伸出爪子踩住肉块，怕巧巧拿去。 福图纳拿过留影机，对准院门，默数三、二、一。 倒数结束的瞬间，院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浴铁的声音。 “将军，您要求的都准备好了。” “进来吧。” 浴铁站在院门外，他对白狮与冰原熊的纷争已经习惯，两者根本不可能共存，景云将军却对促进跨物种的友谊乐此不疲。 冰原熊不是从小圈养的宠物，野生动物根本不适合在罗浮生活，也不知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倒是将值守云骑折腾不清。 他向身侧德威道：“景云将军带回来的熊已经与白狮打了两次，没想到将军还没放弃让它们共处。” 德威：…… 他终于明白，景云为何会说‘我的侍卫可不好当’。浴铁半夜来逮熊，自己则来送将军的快递。 送东西的活原不需要他，只是货物数量与种类过于超人预料。他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见人买东西是清空库存的买法，而且货物也很诡异，将军又没孩子，逛什么母婴店呐！ 两人做足准备才推开院门，他们已经准备好处理暴怒的白熊，但很明显，准备做少了。 四散奔逃的兽群夹杂着生有鸟头与翅膀的蓝球，动物迁徙一样的场景竟然出现在神策府！ 兽群见院门敞开，慌不择路向外跑去，云骑无法，只能挥刀驱赶。可它们不惧刀剑，直直冲来，却在接触阵刀后再次转变方向跑开。 浴铁看得真切，自己的阵刀分明砍中了鹿的脖颈，那鹿却并未受伤，甚至连停顿也无，反而是加速跑开。 “奇怪的动物。” 他评价，德威点头赞同，丰饶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悄无声息出现在神策府重地，又免疫刀兵，难不成它们是能量生命体？ 二位队长思索应对之策，浴铁已经拿出玉兆汇报出现紧急情况，呼叫支援。 “且慢。” 彦卿的声音传来，制止他接下去的行动。 “彦卿兄弟，前方出现不明生物，你还是带……” “什么不明生物？那是我的宠物！” 白猫盯着浴铁，觉得对方在贬低自己的审美。 德威惊讶道：“猫会说话？！” 猫不想理傻子，它轻轻抬手，猫爪下压，鸟兽瞬间被定在原地。 “是你家将军。它们是被网拘出的神形，并以网为媒介，再次化出形体~ 只是存在，失去一切生理需要，但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世人追求的长生~ 欸，下次抓到求药使，我拿他们试试，瞧瞧可不可以保留思维能力~” 它向众人解释动物怪异之处，又因突如其来的灵感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猫的想法太逆天，彦卿劝道：“师叔，令堕长生与贪取不死都是不赦十恶。” 师叔？彦卿的称呼……那么，这只猫是……可，听声音它是母猫啊！ 两位云骑队长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哈？彦卿，你为什么认为仙舟的法律能管束星神？” 白猫没理他们，而是挑眉看向彦卿。它疑惑是景元把彦卿教傻了，还是自己与幺儿一直表现得太过随和，以至于让这个孩子忘了星神是更高位的存在。 “你吓着孩子了。” 熟悉的声音从院中传来，被定住的兽群重新开始活动，它们主动为来人让出道路。 两位景云并肩走出院门，一位拿着相机，一位拿着张光锥。 白猫在祂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挣脱白露的怀抱跳到拿相机的那位身上，重新化为蛇身。它自然得缠上福图纳的手腕，享受来自本体的轻抚。 先前说话的景云弯下腰安抚白露，“其实星神比凡人好相处，自古人心易变，星神却永远困于自己的命途。你只需知晓命途需要什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祂将手中的光锥交给白露，光锥中被野猪与雄鹿吓到的龙女紧紧抱着白猫，青年剑士持剑守在其身前，再前面则是两位持刀云骑。 “比如药师其实会拒绝祈愿，因为祂无法伤害任何生命；龙的存在阻碍【不朽】，因此化道而去；阿基维利无法屈服于‘不可知’，为此付出生命……孩子，命途对星神的限制是绝对的。” 福图纳蹲下身，在彦卿面前张开手，三个手拉手跳舞的金色小人剪影出现，乐曲化为实物，围绕跳舞的人儿流动。 “来自希佩的乐章，答应你的礼物之一，剩下两个在小云儿手上。” 彦卿伸手接过乐曲，他突然福至心灵：“师叔，【时运】要做什么？” 世人对这个广阔的命途众说纷纭，从未有人踏上的命途甚至曾被质疑不存在，可它的主人又太常在凡人面前现身。 彦卿问完才想到星神不会回答这种问题，能被祂们瞥视的人，其意识已经与命途共鸣。他现在问景云这个问题，和问数学教授一加一等于几一样。 “我为濒死的世界争取时间，凡尘需以命运的奇迹交换。 啊，如果是要踏上命途的话，有直面命运并与之抗争的决心就够了。” 出乎预料，星神回答了他的提问。 祂站起身，向德威道：“雪原上我把你们吓得不轻吧？贝洛伯格任务完成得很好，我已经替你请功。 东西送到就可下去休息，接下来三日你休假。今天的事……浴铁，你来处理。” 终于回过神的德威依言掏出一块玉牌递上，是云骑装备的制式储物设备。 看到玉牌的景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死了，自己不缺空间储物设备，为什么要在这清理背包？祂看向福图纳，发现对方与白蛇正一脸坏笑看着祂。 “哟，脑子转过弯啦~” “小云儿，你一再试探，我很伤心。所以，想想怎么和景元解释这些~ 我们，三天后见，别忘了阿瓜拉。” 星神留下告别，便化为白雾消散。 被忽悠的景云心情复杂，于祂而言，把院子恢复原状轻轻松松，祂轻轻挥手，时间开始往回流淌。 彦卿与白露好奇看向四周，动物统一开始后退，他们当然看出景云要干什么，时间倒流两人还是头次见。 然而动物才往后退没几步就停滞不动，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时间倒流。景云当即意识到福图纳还在这个时间点，计划翻车，祂立刻改换策略，打开放置功能人工回收。 时间紧迫，景元肯定知晓此处发生了什么，景云只能优先回收大型动物。 众人看着景云手指快速轻点虚空，随着祂的动作，动物一只只消失，最后仅剩下麻雀与蝴蝶。面目全非的花圃也被蕴聚着莹光的空色花卉填满，全然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花圃之后再重新修。至于剩下的，”景云转动手腕放松，目光移向兽圈中的龙蛋，“你们跟我来，看看福图纳给持明出的考题。” “考题？和那个什么阿瓜有关吗？我们通过后，天君是不是会撤销惩罚？” 白露激动得竖起耳朵，不愿错过一个字。 “阿瓜拉，”景云纠正，“就是巧巧身旁那颗蛋。 祂没和你说？真是的，不消除担忧，你怎么睡得着。 惩罚不可能撤销，但持明通过考验，孵化阿瓜拉，可以获得繁育的能力。” 几人向兽圈走去，咪咪还窝在那里没挪窝，巧巧则坐在一颗蛋旁边，咿咿呀呀，似乎在学狮子叫，想借此与咪咪交流。 “咪咪没接种信标，”景云轻摸巧巧龙角，安抚失落的小龙，“它是阿瓜拉。” 白露仔细打量龙蛋，与持明卵似珍珠般光泽圆润不同，龙蛋表面光滑，没有鳞片状花纹，取而代之的是红色火纹。视线下移，他们看见龙蛋上沾着泥块！ “龙蛋得时刻保持洁净！” 她慌慌张张掏出手绢，用葫芦里的药液打湿，准备清理蛋壳。 “那真有点晚了，它至少保持这个样子五百年了。” 景云仔细思考它呆在背包里的时间要不要加上，但想想背包里时间应该是不流动的，这才作罢。 白露震惊出声：“五百年！” 要知道龙尊的卵也才孵化三百年，那……阿瓜拉还是颗活蛋吗？ 她什么都顾不得，当即贴上耳朵听声音，直到微弱的心跳声传入耳中，才松了口气。声音平稳有力，应该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只差破壳。 “它快破壳了，只要用孵化器加速，应该马上就能出生！” 白露开心得尾音上翘，她就说景云是好人，放这么多水。 景云不想给白露泼冷水，说它五百年前就这样了。反正白露试几次就会知晓龙蛋本身就有问题，自己还是不要当恶人了。 他的视线飘向彦卿，想起另外两件铸剑材料…… 第107章 丰饶仙丹 玄全跟在岚身后，今夜知晓的事太出人预料。 首先，同僚就是看持明不顺眼的星神；其次，同僚的出身可能比先前的猜想更厉害。 依帝弓所言推断，景云曾穿越分隔世界的藩篱，而星神的位格不足以完成此等壮举。 祂曾经比星神位格更高！ 这也就能解释，景云身上不合常理之处，如来自腾骁的报告为何标注来自景云的检材并非生物组织，更像聚合起来的能量体。 最后，就是景云可能真有一位孪生兄弟，或者祂未来要杀死福图纳…… 玄全心情复杂，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在天君眼中，暂停持明轮回只能算看不惯他们养娃方式下的小绊子。她期望未来的天君不会再回到现在说：我改主意了，你还是孵持明卵吧。 与她同行的景元却思考着另一件事，帝弓脚步很快，却保持着他们能跟上的速度，而方向又是向自己的住所……果真又是景云。 浴铁刚要求支援后又取消，目标是突然出现的动物形能量体，联系出现地点与无攻击性，是谁干的再清楚不过。 景云之前动过把丰饶民当宠物养的念头，景元祈求‘网’与【丰饶】无关。 一行人还未走进小院，便见一只红色的球形鸟从门中飞出，直直扑向景元。景元下意识接住，托在手里才看清这好像是一只麻雀？ 掂起来估摸15斤的麻雀，他养了几百的鸟，还是第一次见。 巧巧从地下钻出，热情邀请岚一起玩，随便帮景云传话。 “景云刚放了好多动物出来，我们去抓晶蝶如何？ 啊，祂还说：请伏波将军止步，龙蛋阿瓜拉已由浴铁送出。将军只是罗浮的客人，并非我的客人。” 小龙装模作样传完话，就原形毕露，开心摆动身体，等玩伴加入游戏。对稀有矿物的热爱刻在脊峰龙骨子里，它无法拒绝追逐像水晶的蝴蝶。 巧巧满脸期待，却没得到岚的回应。星神冷着脸从它身边走过，小龙不明所以，歪着头思考半天，还是决定跟上进入院门。 景元环顾四周，没见到野猪与棕鹿，院子里只剩下数量惊人的圆麻雀与发光蝴蝶，除去焕然一新的花圃，还真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闯祸速度确实够快，掩盖能力也没提高，自己又不瞎，故意留下麻雀转移注意有什么用？ 祂竟然没有倒回花圃状态，是忘了还是想换绿化？ 景元猜测星神的用意，他看向与彦卿他们一起坐在石桌旁的星神，空气中弥漫着橙子与热带水果的气味。 他们似乎正享用汽水，可景元不这么认为，气味太浓了，其间还夹杂着血腥气。 帝弓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动物，径直向景云走去。 “你保证过，不会再碰药师的东西。” 岚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那颗药丸景云竟然一直随身携带，甚至打算把它用掉。 “我没碰，只是把它转赠彦卿。他不像你和穹儿，什么都往嘴里塞。” 景云用扇子压住身旁欲要起身的彦卿肩膀，用眼神示意白露重新坐下。但白露不敢，长在仙舟的龙女对帝弓的敬畏发自内心，对天君嘛……她实在敬畏不起来。 白露一离开，桌上的两件物品就落入景元眼中。一件是虫类的甲壳，另一件是丸鲜红丹药，哪个与寿瘟祸祖有关，一目了然。 【繁育】与【丰饶】，景云许诺彦卿的见面礼。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仙舟虽禁止追求长生，但对【丰饶】的研究从未停止，对药师的资料收集在寰宇中也属于佼佼者。是以这颗普通药丸带给景元莫名的熟悉感，加上帝弓反应如此大…… 鉴于景云的丰功伟绩，景元下意识往最离谱的方向上想，不会是祂从药师身上抠下来的吧？ 万幸，这个猜测很快被景云否定。 “再说了，这是药师送我的一片心意，总放着落灰岂不糟蹋。用它铸剑，也能杜绝被人服下，造就新【丰饶】令使的可能。” 景云说得轻松，余者却不认同。 景元抚摸怀中团雀，脸上依旧维持着笑意，眼神却冷下来；彦卿在心中不停组织拒绝的话语，用它铸剑，他怕剑生灵智成令使；白露乖乖站在景元旁边，一言不发；岚无意与景云争辩，祂意念微动，装着药丸的木盒立刻被蓝紫色的火焰烧成灰烬。 “哈，幺儿，对于时间……” “此物过于危险，请容我替彦卿拒绝天君好意。仙舟联盟以断绝不死污染为己任，还请天君莫要使此等孽物重现于世。” 景元打断景云的话，语气客气疏离。 “换个称呼啦~” 景云死皮赖脸，“那么多天君，谁知道哥你叫得是哪一个。” 只要脸皮够厚，目标就无法选中。祂沾沾自喜，却忘了还有一神。 “我确实治军不严，”岚突然提起会议上的事，“为重整军纪，云骑上下自当一视同仁。 天纵将军景云，忤逆帝弓，即日起闭门思过。” 祂换了个指向明确的称呼，并回敬了景云先前的无端指控。 岚没说禁闭期限，祂此举不单单是因为丹药。意识到自家孩子目的的景云在心中叹气，“幺儿，你已见过，无论我在哪，命运都会追上来。” 玉界门也是门，分身也是身，孩子的要求很好满足。 祂起身，拍去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回话题，“帝弓大人英明神武，天纵领罚。幺儿，丹药既是你毁去，自要补上一件。” 岚看向景元的弟子，景云在替祂求平安符。平安扣彦卿就系在腰上，祂不可能没看到，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给了，却还要再加重保障。 星神没接话，手轻拂过桌面，石桌上出现一枚箭矢。这是两人的默契，意见有分歧时，双方各退一步。 景云笑着催促，“彦卿，还不谢谢师叔。” “彦卿谢过帝弓，谢师叔！” 少年起身行礼，眼睛闪着光，【巡猎】星神对仙舟人是特殊的，用寿瘟祸祖的药换帝弓司命的光矢，彦卿觉得自己赚翻了。 这把剑会是他最珍贵的收藏！ 岚问景云：“丹药你一直带在身上？” 祂被博识尊告知景云当年向药师求死，药师无法回应他的愿望，遂屏蔽其痛感，使其免于身体的苦楚，又赠与仙丹，令其能留下凡人同伴，免于心灵的孤独。 这么危险的仙丹祂当然不能放任不管，岚曾仔细搜查尘歌壶，并检查景云留在仙舟的物品，均未搜到丹药的痕迹。之后祂也问过景云，对方已经丧失记忆，对此印象全无。如今看来，这丸药应该一直在景云的背包里。 “可以这么说，但不准确。三劫时福图纳把它交易走了，拿去当钓倏忽的饵，所以它之前在未来的我手上，一个星期前才还回来。 啊，幺儿要留下回忆童年吗？哥哥也来听睡前故事如何？” “不。”岚果断拒绝，祂对童话故事没兴趣。比起听黑童话，祂更愿意拉着丽水深挖被时间掩埋在过去的真相。 景元也婉言拒绝，“我还有公务在身，需回房处理。” 景云不死心，“可现在快12点嘞，扔给明天怎么样？或者交给我？ 而且今天讲《神州折剑录》诶~” 岚闻言视线移向景云身旁的彦卿，那本小说祂早就听过，七徒弑师，虽然彦卿不是马彦卿，他的师傅也不是华，可这孩子听完真能睡着？ 命中有这一劫，即使今天自己帮他避过，景云还能逮到机会讲给他听。 景元笑眯眯回：“是云骑内部违规通报需遣人拟写，阿云还想干吗？” “不想，你自个去加班吧。” 景云飞快拒绝，直接拉着彦卿往房间走，还不忘回头叫上白露。 真可惜，景元想，如果景云接下工作，就会发现自己还要拟定一份禁止罗浮云骑参与带有博彩性质游戏的新规。 景云都走了，岚也没理由留下，在走之前祂好心提醒景元：“开门时小心。” 景元不明所以，但因是帝弓劝告，在打开卧室门前留了个心眼。 他躲在墙后轻轻推开房门，门打开的一瞬间，被关在房间里的二十多只猫蜂拥而出，在景元震惊的目光下占领小院。它们并不畏惧咪咪，闲庭信步，巡视新领地。 景元视线快速扫过猫群，没有带铃铛的白猫，千万不要是景云手贱把项圈摘了。他内心祈祷，转头看向屋内。 还有两只带铃铛的白猫蹲在桌上，一只是自己养的，另外那只胖得出奇，不用说也知道主人是谁。 “你怎么这么胖呀？” 景元笑眯眯伸手试探，可喜胖猫的性格十分友善，它主动蹭上景元伸出的手。将军受宠若惊，轻轻抚摸猫毛。 “我瞧瞧你叫什么，”他蹲下身查看名牌，“元元？他是真没改，镜流与丹枫下手还是轻了。” 景元小心翼翼抱起猫，托着肥猫的屁股以防它难受。 “饿不饿？我喂你些零食。” 番外：海中胎 黑，无尽的漆黑是你睁眼见到的第一个颜色。 这里没有光，目之所及皆是黑暗。为此你时常有一种错觉，或许你其实还未睁眼。 奇怪，你为什么知晓从未见过的事物？你很困惑，却没时间思考。 真稀奇，此处没有时间概念，无论过多久，景色都是一样的，但现在却有奇事发生。 有太阳落下。 不，不是太阳，是一个发光的泡泡。 又是这样，你从未见过太阳，却好像知道它是什么，阳光是白色且温暖的，所以你能确定泡泡不是。 你好奇凑近，观察这颗金色的‘太阳’，透过半透明的膜，你看见泡泡包裹的球，被森林与海洋覆盖，有山川与湖泊，沙漠与雨林…… 这是一颗星球，你突然意识到。 真稀奇，你紧贴薄膜，企图看的更清楚些。 你看到小小的人儿，住在河流上、城镇里、草原上……他们放牧、耕种、渔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繁衍生息。 小人的生活也不是这么规律，他们时常聚集起来打架。 …… 你一直看着，舍不得移开目光，你只有这一个玩具，看小人活动成为你唯一的乐趣。 不知看了多久，小人建起高楼，放飞火箭，征服山海…… 你期待他们带来更多惊喜，可玩具坏了。有黑色的雾气渗入泡泡，慢慢包围星球。被雾气触碰的地方，草木枯萎，生物发狂……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遍遍仔细搜查薄膜，寻找裂缝。其实找到也没用，没有能填补裂缝的工具，至于用手堵上…… 你曾借着泡泡的金光观察过四周的环境与自己，光芒不能照亮的地方，是蠢蠢欲动的黑雾。而自己，你第一次看清身体，黑色的肌肤涌动……不，那不是皮肤！ 你的四肢与躯干，皆由黑雾构成！ 你没见过自己的脸，想来应该与身躯无异。这样的身体修不了玩具，你只能看着雾气不停侵入，星球被侵蚀殆尽，最后一位负隅顽抗的小人刚刚倒下，薄膜还在发着金光，可里面已被黑雾填满。 没有玩具了，你沮丧得想，只能安慰自己还可以把它当一盏灯。 黑雾沉淀，凝聚为黑色的水珠，淌在泡泡底部。 你惊喜发现，星球变为最初的模样！ 你欣喜于玩具没坏，又恢复往日的观察。 可你渐渐发现，小人在重复先前的动作。看过一遍的戏剧没有新意，要是有新的玩具就好了，你想。 戏曲终于落幕，积累的黑水超出薄膜的承载上限，啪，泡泡破灭，金光消散，星球被黑雾吞噬。 失去光源的你依旧能看到自己的手，还有微弱的光芒从上洒下，你抬头望去，期望会有新的玩具。 你如愿发现了一片星空——一颗颗金色泡泡倒映在漆黑海面。 你奋力向上游去，探寻群星的故事。 故事各不相同，却有同样的结局，被黑雾毁去，然后重新开始。 你有无尽的时间，足够看腻每颗星星的故事。 当无趣似潮水，再次包围你，你抬头向上，寻找下一片星空。 如此反复，直到抬头再无一颗星星。 最后落入此处的，是一颗金球。 你好奇绕着球转，寻找可以窥探里面星球的小孔。 金球完美无缺，你摸索它的表面，没有找出一条缝隙。侧耳倾听，里面传来微弱的敲击声，像是胎儿的心跳。你试着敲击球面回应，里面的动物似乎没听到， 敲击声没有暂停，也没有改变节奏。 无论里面是什么，它都引起了你的兴趣。 你期待黑雾侵蚀它的壳，露出扭蛋里的玩具。 就这样等啊等，黑雾没有破坏它的壳，反而是它在吸收黑雾，像是颗种子，贪求水分。 如果它真是一颗种子，那肯定能开出很大的花！ 你暗自期待，并不辞辛劳为它引来浓郁黑雾。终于，在你的精心照料下，球不停膨胀，金光向四周散发，贪婪地吸食黑雾。 它辜负了你的期望，长成了一颗很大的球，但也没让你全然失望，球壳已被撑至透明，可以轻易透过它窥见其中的玩具——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星空。 …… 星空坠落，戏剧轮回，最终消散于黑雾；金球入海，吞食膨胀，长成另一片星空。 这是不知第几次见到金球，可唯一这次，它向你开口。 “我们是一样的东西，对吗？” 你盯着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果断摇头。 思及球没有眼睛，你贴心开口：“不是。” “呵，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清楚自己是什么吗？” 这问题可真难回答，你能确定自己不是至今所见任何物体，又不想承认自己无知。 “我就是我。” “哈，笨蛋。”球笑骂，“我们是一样的东西，能思考，会交流。我们是生命，拥有智慧的生物。” 以它的理论，你与它确实相似。 “那好吧，金球。为何你之前从不开口？” “我不是金球，是果子。 因为我在观察你，如同你观察我。你不停向前，此行目的地在何处？” 目的地？ 你的旅途没有目的，只是追寻星星的光芒。 “没有，我随心前行。” “骗人，旅途总有终点，被称为家的地方，生命行于归途。” “家？” 这是你从未听过的字，可莫名觉得它很温暖。 “是生命诞生的地方，心安之处。那里永远不会让你感到无趣与孤独。” 果子语带怀念，细细描述起自己的家，能自行演奏的钢琴、用于烹饪美食的厨房、有趣的书籍、慵懒的白猫……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可惜你没经历过，想象不出。 你直白开口：“我可以去你家吗？” “不可以！”果子声音尖锐，刺痛你的耳朵。 “不，不，我的意思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它急忙找补，“现在不可以。你应该先回家整理一番，等待我发出邀请，再上门拜访。这是生命都会遵守的礼仪。” “真麻烦。”你不解皱眉。 “因为家对生命来说，是最重要的地方。那些小人面对终末，都会为保护家乡战至最后一刻。” 果子循循善诱，你陷入回忆，它们好像确实会喊“誓死守卫家园。” 那家一定是很美好的东西，能让小人愿意付出生命守护。 “要回家的话，该怎么走？” “很简单，往回走就成。” 果子热情指路，你向它道谢，转身向后。 依据记忆，你往后走了不知多久，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也不能算迷路，毕竟这里没有方向，也没有路，只有无尽的黑暗。 “小云儿，醒醒~” “该回家了。” 恍惚间，你听到有声音从漆黑的远方传来。 …… “不要吵，万一阿云醒了怎么办！ 快联系地衡司的动物学者。弓箭手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少年声音冷静，向身旁云骑下令。其实他已经被两条巨蛇吓出一身冷汗，偏偏与巨蟒同在一棵树上的景云还陷在梦乡中，随时有醒来的风险。 天不遂人愿，树上的景云从梦中惊醒，睁眼就见两颗挤在一起盯着自己瞧的蛇头。 太刺激，被吓到的景云重心不稳，从树杈上掉下。 他闭眼做好砸在草坪上的准备，但身下的触感却是毛茸茸的。 景云睁眼，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用身体充当垫子的威灵。 “谢谢，晴柔，还有蓝枫。” 他向冲树咆哮，将蛇吓跑，为自己找回脸面的威灵道谢，慢悠悠直起身体，舒展睡麻脖颈。 懒腰还未伸直，就被景元一把薅起来摇晃。 “你要吓死我们吗？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一上午！你竟然又逃课！” “不能怪我呀，哥。思政和音乐就是水课，不逃简直是有违祖制。” “一对一，哪来的水课！ 将军去玉阙，你又放飞自我了！” 景元气极，将军走前，他还信誓旦旦保证会看好景云，结果第二天就逃课。 “景元，你别晃了。他既然不想上水课，就改成实战课如何？” 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白珩喘气建议，景云一早就折腾人，她没有怨言是假的。 “好主意，我待会就带他去见师傅。” “别，元元。我知道错啦，白珩姐。 上午能不能让我休息半天，我现在超累。” “睡觉你累什么？” “白珩姐有所不知，做梦就是会越睡越累。” “没事吧？我们去鳞渊境找丹枫哥看看。” “不是噩梦，只是在梦里迷路，找不到家了。休息一下就好，去吃点心吗？今天又麻烦大家了，我会让夜光安排礼物的。” “你省省吧，这事我们一定会和将军说。” 第108章 夸恩因 持明卵皆在波月古海孵化，无需外力辅助，只静待破壳便是。可如今事态紧急，玄全不得不对阿瓜拉上点科技。 在进孵化箱前，医士与学者对龙蛋进行详细检查。它不是龙裔，持明无法从其中感受到来自【不朽】的力量，却是一颗健康有活力的蛋。 它处于诞生前的最后阶段，身体已发育完备，只剩破壳。 “命运的仁慈吗？” 玄全抱臂沉思，她不认为考题如此简单。就算有景元帮助，星神的考验也绝非等待便可通关。 “将军，孵化得如何了？” 练习结束的白露坐在椅子上轻晃小腿放松，走位练习一整日，龙女现在只想休息。 “没有任何动静。毕竟持明卵也需几个月准备破壳，这颗蛋已经孵化五百年，需要的时间只会更长。” 坐在白露对面的丹恒安慰：“生命的诞生需要时间，即使使用孵化器加速，也不是一天就能等到成果。” “我知道，只是……忍不住期盼好消息。” “本座倒是带来了一个消息，只是算不上好。” 刚走进房间的符玄接话，少女看起来异常疲惫，但眼睛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蛋的问题不在于时间，而在于它拒绝出生。 这线索可是本座陪天君打了一下午琼玉牌才得到的，天君竟然还是本座的熟人！” “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符太卜竟然能算星神的事！” 白露崇拜得看着符玄，景云的身份自己再单纯也知道不能说出去，更何况是其他人。符玄知晓，似乎只剩下一种可能。 “本座的能力还没到那种地步，是祂自己说的。” 说起此事，符玄依旧愤愤不平。景元突然邀请自己去神策府，说有要事商讨，还特意要求自己带上青雀。结果去了才知道是陪被帝弓关禁闭的景云打牌！ 罗浮都忙成什么样了，天纵将军竟然还有心思玩牌！ 有线索不能直说嘛！若不是帝弓在侧观牌，她肯定会把牌桌掀了！ 符玄原以为靠卜算自己赢下青雀与景云绰绰有余，结果自己一人从头输到尾。技不如人，她无怨言。 可牌局结束后，景云坦露真相。自己得到的卜算结果都是景云操纵，祂还特意做自己的下家，缺牌就忽悠自己出，坐等吃牌！ 怪不得开始前景元暗示自己别用卜算，天君屈尊降贵，打牌出千，当真是世所罕见。 好不容易景云玩开心了，才肯说出考题里的坑。 “很久以前，在阿瓜拉的家乡，半龙君主认为龙对人的生存构成致命威胁，高喊消灭龙众。 夸恩因，一位看守，他将龙蛋藏匿于密室，令其陷入休眠，自己则死于饥渴。夸恩因死后执念不消，凝为实体，继续守护龙蛋。 阿瓜拉是他送与未出世生命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礼物，他认为这个狡猾的名字能保护好龙蛋。 那颗蛋天……天纵将军也尝试过孵化，但它拒绝破壳。天纵将军说天君为何把它设为考题各位应该能想清楚。 景元将军认为蛋肯定不止五百年，估摸是遇见景云前，在密室呆了五百年。命运不会给人无法克服的考验，蛋肯定具备破壳条件。 将军知晓，伏波将军定是心急如焚，可正因如此才要冷静，切莫一时糊涂，走了捷径。 天君指派穹协助云骑处理工造司出逃岁阳，他应无力为你们提供帮助。” 符玄心有余悸，要是景元没有发现问题，联盟就是在做无用功。 丹恒：“祂隐瞒消息，仅因帝垣琼玉就全盘托出？” 景云不希望穹牵扯进此事，对他来说是好消息。 通过琼玉牌赢得线索明显是景元的主意，他知晓景云有所隐瞒不足为奇，毕竟祂对饮月之乱也闭口不言。更何况，考题确实太简单。 “景元有意禁止罗浮云骑玩帝垣琼玉，被针对的家伙自然不干，主动提出交换。 将军说所有试探都得默许，天君乐在其中，免去惩罚也能算祂想要的好处。景元果真了解那位星神，本座是无法理解祂为何会被拿捏。” “祂自愿被感情束缚，”丹恒不由感慨，“景云真得……很喜欢玩牌。” “嗯，”被要求与符玄同来的巧巧赞同，“说过不下四次要戒牌，下次遇上三缺一祂又会凑上去。” 巧巧说完走到孵化器前，好奇盯着里面的龙蛋看。 “景云说，里面是脊峰龙，”巧巧开心蹦跳，“龙塑造我时参考的原型。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故事是真的。” 它跟过来可不止是因为任务，还有好奇真正的脊峰龙究竟长什么样。 白露疑惑：“故事？” “嗯，景云最喜欢的故事，关于一位寻找血亲的旅行者。 他曾有条脊峰龙相伴，所以【不朽】根据故事创造了我，期望我在祂离开后，陪伴祂的挚友继续旅程。” “你的诞生无论听几次都觉得不可思议，”玄全感叹，“阿瓜拉的故事也是其中一段？它结局如何？” “嗯，关于奥奇坎纳塔，与龙同行的那段。故事中龙蛋最终破壳，但旅行者如何做到，景云从未细说。 祂说自己不喜欢故事的结局，只说生命终有独行之日。” 众人寂静无声，都盯着巧巧，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线索在小龙身上。 丹恒：“你告诉我们这些没事吗？” “没事，”巧巧拍拍肚皮，“景云说景元没有追究祂拆家，也没有立刻送走绵绵，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们提示。 祂还说景元猜得没错，如果你们暴力破壳，毁坏最后一颗脊峰龙蛋，祂会遵循文明最朴素的律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最后，祂要我告诉符玄，别事事依赖卜算，小心被命运玩弄，充满未知变数的未来才有趣。” 被说种想法的玄全沉默，她确实考虑过，龙蛋胚胎发育完全，强制破壳也不会有大碍。万幸自己没有实施，否则基于等价原则，所有持明卵都会遭殃。 寻求捷径实现愿望，所付出的代价确实难以承受。仙舟人对此深有感触，可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从未吸取任何教训。 第109章 浮烟 穹应寒鸦邀请前往绥园碰面，刚到就受到了桂乃芬的热情欢迎，并知晓在他未被通知的情况下，景云拉了个捉鬼小队处理逃逸岁阳，把自己塞了进去。 素裳干劲满满：“藿藿大人，咱们开始行动吧？” 藿藿被吓一跳，“大、大人？你还是叫我藿藿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能不能帮上各位的忙……尾巴消失以后，我本以为自己会被辞退的。但不知为何……寒鸦小姐让我来带领大家，我也很意外。 天纵将军改革后，抓捕行动应是云骑负责。但因岁阳特殊，本次行动才由判官主导，云骑辅助。 言归正传，除去被镇伏在绥园里的浮烟，烘炉破碎后，还有不少岁阳逃逸在外。按照十王司对岁阳习性的了解，它们多半会往人居稠密的地带寻找宿主。所到之处一定会有许多不能理解的灵异事件。 桂小姐，能否展示一下那个网站？” 桂乃芬拿出玉兆向众人展示，她点开青色鬼火图标App，进入充满灵异风格的界面。 “锵锵！这就是灵异爱好者网站‘罗浮杂俎’。你们看，这是收到的求助贴。 ‘金人巷偶遇景云将军带着一个小孩，是将军的孩子吗？’这也不是灵异事件啊。” 她一头雾水，继续往下翻，看到@自己的评论。 上班如上吊：有事弟子服其劳，去看看祂耍什么花招。@小桂子guinevere 这谁啊？他怎么用泛指星神的代词？ 素裳凑过来看，“是军中兄弟啊。 小桂子你不是云骑，当然不知道。昨晚神策府突然发内部通告，说天纵将军和帝弓对着干，被关紧闭了。” 穹：“通告这么接地气？” “原文我读不懂，别人解释给我听就是这个意思。 奇怪，这账号我也刚知晓，他怎么知道的？” 内部通报不能外泄，对方是知晓账号主人也是位云骑才委托他们。 穹：“这语气，有点像我师傅，景云。而且师傅的孩子……年纪很大了。 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神策府问问。” 素裳惊讶喊道：“你师傅是天纵将军！将军让我们调查天君！” 闲露天君干得两件事罗浮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赐福又降罚，和命运一样，喜怒无常，将军的命令怎么想都是送命题。 “不一定是天君，”藿藿分析，“此事也可能是岁阳所为。岁阳本就擅长操弄感官，文献中也常常有它们幻化身形，装神弄鬼的记载。” 素裳：“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行动起来。兵分两路，穹去找将军，我们去找目击者打听打听？” 穹想说没岁阳敢冒充景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没见过未来的景云，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的星神。丹恒的告诫犹在耳畔，小心些总不会错。 “你们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接触。” “在出发之前，确实应该做好情报上的准备。”藿藿同意素裳的看法，“如果想知晓岁阳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对解救被附生的宿主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向当事的目击者打听是个办法，但那些人本身对岁阳一无所知。我、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咱们手上还扣着另一个情报来源。” 穹猜测：“你是说……浮烟？” “对哦！”桂乃芬恍然大悟，“那些岁阳在同一个单间里被关了那么久，肯定很了解这些狱友的脾气。” “虽然一想到要见浮烟……我、我就怕得要死……不过，我猜它一定很想见到我，吃了我。 它被尾巴摆了一道，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只要我们能激起它的好胜心，就能让它按我们的想法来行事。 安全起见还是一起行动，先去见浮烟，再去见将军。” …… 占据冥差身体的浮烟已经安静下来，不再大吵大闹。它似乎已经认命，被束缚在绥园中无法逃离。 “啊，无聊到令人心碎，” 浮烟玩味看向穹一行人，“连偶尔有飞虫掠过都成了乐趣。但这一次，有几只小飞虫一块找上门来了……” 素裳拿出云骑的气势，一本正经：“浮烟，想找你了解点情况，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哟，”浮烟抱臂不屑，“这不就是一进绥园就昏了过去的小妹妹吗？ 一天不见，说话口气就硬成这样了？” “嘿！我的剑呢？你你你给我等着……” 穹提醒：“别被它挑唆了。” 素裳咬牙切齿：“你说得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藿藿壮着胆子开口：“浮烟……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落败了，你……很不甘心吧？” 浮烟挑衅：“小狐狸，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想知道那条看门狗的下落？ 抱歉，它早就灰·飞·烟·灭啦！哈哈。” “我……不关心这些。”藿藿违心开口，“倒是你……好不容易从洪炉里逃了出来。眼下有岁阳在罗浮各处逍遥快活。你却要被困在这儿寸步难行……你甘心吗？” “哈哈哈……你想要我帮助你们，出卖同类？” 浮烟陷入长久沉默，躲在冥差的身体里，它反复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终于开口…… “我有一个条件，我想重续当年大岁阳燎原与将军的胜负。只要你们能把如今罗浮的将军带到我面前……一切都有可谈的余地。” 罗浮将军？穹脑子里出现两张相似的脸。虽然说起罗浮将军，一定是景元。 但景云是云骑将军，祂在罗浮，【时运】星神勉强也算罗浮将军。 主动挑战星神，没见过，想看。 “没问题！” 穹抢先一口答应下来，送上门的乐子，哪有拒绝的道理。 第110章 被愚弄的命运 神策府难得安宁，景元专心处理堆积的文书，忽视来自景云的抱怨。 “无聊，日子这么过还有什么盼头。 想出去玩~我们出去吃夜宵吧，哥~” “星神的无趣对凡人来说过于惊心动魄。神策府允许点外卖，阿云与其在这里念叨，不如回房休息。” “我又没有凡物的生理需求，出去才是重点。其实也没什么想玩的，只是不让干，我就越想干。” 景云将玉兆扔到桌上，抱起蹲在景元身边的白猫，放到窝在桌案旁的咪咪头上玩叠叠乐。 咪咪白了祂一眼，不耐怒吼。白狮的不满更加激起星神的逆反心，祂开始不停往它身上堆团雀。咪咪终于忍无可忍，一溜烟跑到景元身后，团雀惊飞，胖猫跳到地上，慢悠悠挪到景元身边，眯起眼睛打呼噜。 “我才放两只！” 景云松手，握着的团雀扑朔翅膀，与先前的一起落到景元身上。景元搁笔，伸手逗弄团雀。 “请客人进来。” 景云懊恼起身，拍去衣摆上不存在的尘土。前来通报的云骑还未开口，祂就抢先给出回答。 “是。” 云骑领命而去，不多时，抓鬼小队便来到将军们面前。 “嗯？无名客、云骑、十王司判官还有街头艺人……这个组合倒是新奇。” 景元起身欢迎客人，不着痕迹打量面前的人。景云定下的人员名单他自然看过，这几人到访神策府，应是与岁阳相关。 桂乃芬惊喜道：“呀！将军大人居然认得我吗？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有名气了。” “哈哈，听我的侍卫彦卿提起过。你可是罗浮上少有能令他失去佩剑，空手而返的人。” “我……我想起来了！”桂乃芬不好意思道歉，“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兴起表演了吞剑，结果散场时竟然忘了把那柄剑还给小哥。” 在拉近关系后，景元开门见山：“所以，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让几位聚到神策府来找我？” “他们应该是来找我，”景云插入谈话，“浮烟要求重续燎原与将军的战争，我亦有意寻乐子。 穹儿，你们去金人巷会会破蛇，我帮你们搞定浮烟。” 除穹外的捉鬼小队成员闻言震惊看向景云，他们马不停蹄赶来，景云却早就知晓。唯有穹显出失落神色，听景云话语兵分两路之意。 景元无奈提醒：“阿云还记得……” “记得记得，”景云敷衍点头，“闭门思过，玉界门也是门，我不出罗浮。” 祂随口保证，脚下不停，往阶梯走去。星神还未走下高台，就被拦下。 “下一步，分身也是身？” 岚从门口走入，祂刚从金人巷回来，身后还跟着彦卿。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未来规划里没有辞职，至少在景元退休前没有。 这样如何，我每天上下班打卡？” 被说中的景云半真半假保证，祂清楚岚只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并非想将自己困住。 要是祂答应就好了，景云想，这样自己就可以借故下班玉兆关机，直接查无此人，拒绝加班。 “今日不行，祂心情不好，你们可能会吵起来。” 岚叹气，祂刚去寻福图纳，对方却对自己避而不见。双方相认后，这状况还是第一次出现，祂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景云打商量：“我当然知道，账单都发到我这来了。祂心情再坏，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也好了。而且我只去绥园玩，有岁阳约战。金人巷外包给穹儿他们了。” 岚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留在藿藿身上，祂敏锐察觉到少女的岁阳尾巴消失了。巡猎的直觉很快告诉祂发生了什么，燎原最大的碎片竟然被她感化，在镇伏岁阳上，这个女孩确实有天赋。 “岁阳的事交给景元，你别再过问。” 即使景云承诺不会再研究岁阳，但难保不会被勾起痛苦的回忆。 叮铃铃。 岚话音刚落，安静窝在椅子上的大白猫如一阵风般弹射而出，直冲彦卿胸前的长命锁而去。 彦卿眼疾手快抓住猫，又因它是将军的宠物，只能抱在怀中任由它拨弄锁上的铃铛。猫踩在他的手臂上，叼着铃铛使劲往景云的方向扯。 “啊，忘了。这猫被训过，听不得‘景元’二字。” 景云解下发绳，将它拎在手中摇晃，白猫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景云手上已有铃铛。景云将金铃轻轻放到地上，还特意垫了一方丝帕。猫咪见此情景，松嘴跳出怀抱，走到铃铛前安静坐下。 穹开口打破沉默：“师傅，你教猫找铃铛？” 还拿景元的名字当口令，有够闲的。 “没，它的主人不是我，只是被我杀了，所以我只能把它带回来。 这小问题有点烦，虽然不给它奖励，自己就会消退。可我和彦卿身上都挂铃铛……” 景元看向地上的猫咪，对那位主人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而用自己的名字训练，是针对谁不言而喻。 景云不会被这只猫坑过吧？ 他压下疑问，景云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在一只猫身上栽过，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 “别什么都往家里捡。” 岚显然也想到了‘果实’，虽知景云不会记得，还是忍不住嘱咐。 我要不喜欢捡，就没帝弓了。 景云心中腹诽，面色不显。祂捡起铃铛，随意缠到手上，后从背包掏出另一方丝帕递给彦卿擦长命锁。 “人家既然指明要见罗浮的将军，该是我去会会它。” 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此，景元担心景云开口反对帝弓吓到外人，遂一口答应下来。 “岁阳及其擅长占夺凡人的肉体，”景云仍有顾虑，“而且古人云：冤有头债有主，让腾骁去吧？他有经验。 实在不行还有彦卿，他打浮烟绰绰有余。” “将军复活第一件事就是罚你抄书，”景元果断否绝提案，“腾骁将军是我敬重的前辈。景云，白珩不接受的，将军只会更排斥。 我虽不擅长对付妖魔鬼怪，但岁阳逃逸，祸及仙舟黎庶，身为将军的我责无旁贷。” 景元说完就向岚告退，不给景云反对的机会。素裳不知为何要行礼，慢了半拍，还是被桂乃芬拉了一下才抱拳。 她一路懵懵的，直至出了神策府，才悄悄问桂乃芬：“刚刚蓝发那人是谁啊？将军竟然自称属下。元帅不是女人吗？” “裳裳，你不知道？你没上网？” 桂乃芬看向好友，网上都传疯了，她竟然毫不知情。 “这不是先前一直在忙金人巷，之后又被你拉着去绥园，没时间上网嘛。” 她不好意思挠头，没提自己还在丹鼎司躺了半天。 穹解释：“祂是岚，依你们仙舟的叫法是帝弓。” “帝弓司命？！” 素裳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失礼之处，帝弓没有与自己对话，好像除了最后慢半拍外，自己的表现没有异常。 她的反应引起走在最前方的景元注意，将军笑着安抚：“不必惊慌，帝弓大人平易近人，最是宽容不过。” “对哦，师傅就很随意。” “师叔那是……” 彦卿不敢留在神策府，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岚一开口，他就开开心心跟了出来。 “阿云情况特殊，祂与帝弓自小相识。彦卿，刚帝弓带你去了金人巷？” “是，去寻天君。明明已经看见天君的身影，下一刻祂就消失了。帝弓大人说天君不愿见我们。 将军如何得知？” 彦卿诧异看向景元，自己走之前可没有与将军说。 “看来我得先去趟金人巷，几位不妨先行一步，待事了，我会立刻前往绥园。 穹可愿与我同行？” 景云让穹接触福图纳，绕过与仙舟有关的人，是有意隔绝未来的自己与现在的仙舟接触，祂想规避什么？是担心未来的自己改变主意吗？ 彦卿亦想随行，但景元不愿他涉足星神之事，让其与素裳他们先去绥园。他只得带着素裳等人往码头行去。 “听闻素裳小姐刚入云骑，可还习惯？” 彦卿状似随意闲聊，只是关心同袍，内心却无比紧张。 师叔的故事从罗刹下手就很好追查，将军无意隐瞒，他轻易便得到建木生发当日罗刹的行动轨迹。 文档中的一份日志引起他的注意，不是因为它错字连篇，而是提交日志的人，李素裳。 刚调到罗浮的云骑士卒；父：李绅，母：秦素衣；与罗刹同行…… 全对上了，如果七徒弑师故事不是出自【时运】之口，自己完全可以当成猎奇故事一笑了之。 故事照进现实，却又有不同。自己的师傅不是华，也从未听说元帅有收徒。而且，景云知晓与罗刹同行的素裳的家系传承很简单。 所以，故事是命运的隐喻还是师叔本人的恶趣味？ “习惯，”素裳自豪挺胸，“本姑娘从小就接受严格的云骑式训练了！ 我爹我娘都是曜青的名人！要不然也不会有我了，所以打我落生起，他俩就特别严格的教育我。” “那便好，我还担心素裳小姐刚入云骑便调来罗浮，会不适应。 彦卿有个不情之请，听闻素衣大人剑术超群，彦卿想向你讨教一二。” “啊，这……”素裳犹豫半晌才开口，“我比不得我娘，就学了个皮毛，在骁卫手上怕是撑不了多久。” 既被拒绝，彦卿不再强求。兜兜转转又借着剑术话题聊了会关于秦素衣的事，却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 平日观将军套话轻轻松松就能问出有用信息，怎么自己想知道秦素衣与元帅有没有瓜葛就这么难呢？要是师叔直说故事是不是虚构的就好了，留下句似是而非的‘你猜？’，自己难免多想。 被彦卿念叨的‘景云’正摩挲手中纸张，桌上的烈焰浓茶蓝火未熄。 “哟，来抓我这只鬼了，穹儿？ 哥哥也来啦~” 星神折起信纸，递给景元，“瞧瞧我写得如何？” 景元接过细看，纸上只一句话：‘卡卡瓦’的极光将再临，备好重逢的礼物，卡卡瓦夏。 落款没有签名，而是画了两条互相衔尾的蛇。 “威胁信写得不错。” 景元在祂对面的位置坐下，顺手将酒盏挪开。卡卡瓦夏是谁，罗浮将军自然清楚。在目标明确的情况下，仙舟情报部门还没废物到查不出砂金真名的地步。 他半开玩笑：“大费周章，跑来金人巷学喝酒？” “想着借酒消愁，结果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不想浪费，所以用岁阳点着，权当油灯一盏。” 穹顺着福图纳的话看向酒盏，才发现不对。幽蓝的火焰没有内焰，确实是只岁阳。那岁阳见有人注意到自己，立刻抖动起来求救。 “快带我走，我不想玩了！” “别这样说啊，阿灼，我和你玩得很开心哦~” 福图纳笑着去戳岁阳火，有化成小景云模样的岁阳折腾，祂现在心情好多了，甚至有心情给砂金一些善意的提示。 “不是威胁信，是命运的善意提醒。啊，穹儿也可以看。” 穹好奇拿过信纸，他横看竖看，都没发现善意在哪。比起这封信，他更好奇星神有什么烦忧，好回去向景云交还任务。 “师傅有何忧虑？” “小云儿让你来问的？”福图纳明知故问，“你只回去告诉祂：命运有何忧愁？心生惶恐，担忧逃避的一直是景云。 至于哥哥……我原该离去，却因执念留存，与鬼怪何异？ 景云的死亡只是变得漫长，它终将降临，届时一切真相皆会暴露在阳光之下。你与幺儿为何不选轻松些的路？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我皆许诺你们胜利。” 祂语气轻松，出口狂言一如既往不让人失望。 穹头脑自动运行，快速理解祂的意思，并将星神与幽灵划上等号。这两者，好像，还真有一点点相似。 景元无视星神的狂言，他已经快免疫了。 “那时就晚了，”将军叹气，“你果真还想搏命。” “云骑上阵，生死由不得旁人来操心。” 景元抓住福图纳话中漏洞，笑眯了眼，“那感情好。你既还认为自己是云骑，就当知晓情报需及时共享。” 说起这个，福图纳坐直身体，正色道：“我和幺儿吵……不，我们没吵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跑了。 景元，你平日是怎么安慰彦卿的？还有怎么和孩子道歉？” 祂声若蚊蝇，十分不好意思。祂是仙舟上最了解岚的人不错，但父子相伴的时光也只有短短二十多年。并且岚与其他孩子不同，比起向家长求安慰，祂更倾向自己报复回去。 祂还是第一次见到岚露出那种表情，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 为什么不是愤怒呢，祂想，明明我写下了那么过分的命运。逼迫一个孩子去杀死父亲，幺儿应该愤恨才对。 景元看向桌上的酒盏，怀疑星神跑到这里喝酒，恐怕不止为了消愁，也有壮胆的意思。 “他们能相提并论吗？你总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才能想出对策。” 福图纳沉默良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缓缓开口：“虽说导火索是【欢愉】愚弄了【时运】，但起因在我身上。 景元，【时运】真的需要一位星神执掌吗？它们终将经由我手，交还凡尘。” 听起来与【不朽】的龙陨落缘由相同，亲人的逝去确实令人伤心，可祂为什么用‘吵架’？同为星神的帝弓无法理解接受？ 【时运】的陨落应该还有隐情。祂也没说要如何处理未生的果实，景元等着星神的下言，但福图纳再次避而不言。 “剩下的你不能听。然后，怎么安慰？” “只说这点，真希望我出谋划策？”景元循循善诱，“阿云，你为什么认为帝弓会与你争吵？”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景元：？！ “哪个父？” 不是景元多虑，只是景云自杀帝弓也没法恨呐，况且那只叫元元的猫刚还在自己面前晃，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目前只有生父。” “我还是告辞了，免得听到些不该听的。” 穹从椅子上弹起，脚步飞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师傅是岚的杀父仇人，那可是【巡猎】，复仇的星神！ 他头脑混乱，脚步匆忙，却不忘捞上酒盏和岁阳。 “冒冒失失。” 福图纳叹气一声，出手暂停岁阳的时间，要让穹一路拿着去，岁阳半路就跑了。 “毕竟你说得真挺吓人。你的‘杀’，是凡人理解的意思吗？ 你行行好，我年纪大，受不得惊吓。” 景元不信，先不提景元的想法与常人不同，帝弓还选择与景云见面，而不是直接射一箭，说明司命不认为景云杀死自己的生父。 “哥才多大，年纪还没到我的零头。 当然是啦，见死不救也是杀人。我有能力，却没复活祂的生身父母。” 星神的想法不似凡人，又不像漠视生命的神明。祂有神的能力，却又保留人的思考。这是祂痛苦的根源，也是祂不愿放弃的执拗。 帝弓与生父没相处多久，对父母的感情应该与彦卿差不多。而且暂时，景元认为问题根源应该还在景云的死亡上。 星神的想法他无法理解，只能从人的角度给祂建议，“回去吧，你突然消失祂肯定担心。 我不清楚怎么安慰，但道歉的话，应该面对面，将一切坦然相告。 父子无隔宿之仇，你别再逃避，事情就会迎刃而解。我们都做不到恨你。” 如果他们做不到恨我，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星神久久没有回音，景元安静等待。嘈杂的金人巷似乎被隔绝在外，福图纳低垂着头，不敢看景元的表情。 “我一直让你费心，明明你不该被卷进这些事里……抱歉，景元，我既任性，又无能，还轻信敌人，总是做错事。 既然【时运】的死亡是注定的，我只是想、想给你们换条生路……” 良久星神才开口，祂的话语带着哽咽，这是景元第二次看见祂哭泣，不是干打雷不下雨的伪装。 独行的旅者在避风港中彻底卸下心防，好面子的稚童胡乱抹去眼泪。 “我回去了，你告诉岚，阿哈虽愚弄了我，但没有骗祂。忆庭中确实有我全部记忆备份。啊，这是给你买的。” 熟悉的白雾笼罩星神，祂留下储物玉牌后慌乱离去，拒绝来自兄长的安慰。 第111章 水仙 玉牌孤零零待在桌上，将军不看都清楚里面是什么。景云心情糟糕就喜欢报复性消费，买礼物送人。 那只岁阳被祂折腾到自动自首，也不知被带着逛了几个商圈。 将军头疼神策府接下去收到的快递该如何处理，被折磨一天的岁阳正大倒苦水。 “那就不是人！ 他说要买玩具，和我一起玩游戏，结果带着我从星槎海中枢一路买到金人巷，每家店都逛！还问我要不要去杀【欢愉】玩！ 我拒绝就二话不说把我摁进酒里，美名其曰给我喂些燃料，岁阳吃得是感情！ 是喜怒哀乐，你懂吗！ 那家伙闻着挺香，凑近一瞧才发现根本没有多少可以吃。虽说浓缩就是精华，可它又苦又涩，压根不是岁阳该吃的。 仙舟的小孩怎么这个德性！ 快把我关起来，我只是喜欢玩，不想被玩死！” 桂乃芬仔细记录它的每句诉苦，星神的轶事能吸引多少热度她都不敢想。 素裳感慨：“这得花多少钱啊，话说，星神也用巡镝吗？” 彦卿：“账单是师叔在付。” “难怪将军那么生气，要是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被这样挥霍，星神我也敢拼命。” 街头艺人桂乃芬深知生活艰难，赚钱不易。虽然听说将军的待遇很高，但工资哪有给外人花的理。 “岁阳实在危险，留在外头恐生变数，还、还是快点把它关进镇妖塔。” 藿藿胆子小，不敢听天君的八卦，只希望谈话早早结束。 几人将阿灼关进镇妖塔，没过多久，穹就收到了景云的消息。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祂想干嘛？ 穹：祂说：‘命运有何忧愁？心生惶恐，担忧逃避的一直是景云。’ 穹：师傅你这昵称…… 穹：好商业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特意给丹恒准备的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营业范围一目了然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祂和家里人吵架了？死鸭子嘴硬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那家伙对你态度如何？ 穹：和你一样 AAA疗伤复活云师傅（只接亲友）：挺好，过两天祂会替我的班。你小心些。哥快到绥园了，你认真上班。 发完消息的景云快速下线，将遥感丢到床头柜上。 被发现了？ 悲伤的过去，哀凉的命运，自由的意志不愿亲人知晓。 祂将脸埋进枕头里，思考是谁刺探【时运】的隐秘。 阿哈的愚弄、浮黎的疏忽、博识尊的计算还是互的平衡？ 亦或是福图纳有意妥协？ 无论是谁，命运没能阻止祂的行动。 啊，无能的命运，祂自我唾弃。 人造的月光透过未关的窗探入室内，被博古架分割，细碎洒落在地上。双蛇缠上星神的手臂，冷血生物相互依偎，寻求片刻温暖。 幺儿一定很生气，祂猜测。带着目的开始的关系……与那些当作替代品培养的孩子无异。 而且自己做得更过分，试图把那孩子对自己的爱，铸成射向父亲的箭。 “我们不是命运与时间的君主，只是无法脱离其掌控的可怜虫。别妄想将一切握在手中，要接受事情脱离原轨。” 苍老的声音像是智者的言语，说话方式也确实是贤者的口吻。 “要收手吗？就此停留，享受安乐~” 柔美的女声带着诱惑，引导星神即刻步向死亡。 黑蛇的声音带着不屑，“随波逐流，听候命运的安排？” “我们从不低头，即使【时运】的反抗也是命运预设的一环。” 景云的声音透过枕头，沉闷但坚定不改。 即使自己没能脱离命运的掌控，但祂的所有言行皆出自自己自由的意志。无论命运将祂导向何处，都是自己的选择，祂从不后悔，也绝不妥协。 “福图纳，你还能在命途上走多久？” 祂问自己。 “你能走多远，我们就能行多久。” 双蛇没再唱反调，而是正经回答本体的提问。 景云不再自问自答，祂微微侧头，睁眼欣赏自己的收藏。白珩带回的木雕，应星做的机巧，珊瑚摆件是丹枫所赠…… 以他们教会你的人性为支撑，坚持得再久些，走得再远些，你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你的牺牲可以为所爱之人换来未来……祂在心中对自己说。 目光一一划过每一件珍藏，祂记得每件事物背后的故事，星神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榻上。 那里原该空无一物，现在却摆着盆水仙。金质的叶片与花蕊泛着光，玉石的花瓣雕工精致，永不凋零的像生盆景定格着瞬间的美丽。 “借花献佛也不会用香火钱买花啊。”景云嘟囔。 祂已知晓这盆景是何人所赠，毕竟钱还是今日从自己账户流走的。星神起身赤足踩上地毯，走到榻前细细欣赏水仙花，手指轻抚金叶，抚摸其上镌刻的铭文。 ‘前行直至此花凋零。’ 多此一举，景云嗤笑。 该摆哪里呢，祂不由苦恼。放在库房落灰，这盆花祂还挺喜欢，有些舍不得。卧房……祂环视一周，已经没有放置花架的空位，书房……可以在榻上加一张炕桌，可惜以后不能在上面打滚了。 第112章 出征神战 平日鳞渊境除护珠人外只有待孵化的持明卵，鲜有如今这么热闹的时候。乐师盘坐大殿两侧，演奏汤海时期传下的乐章。 白露紧张攥紧华服衣摆，典仪过后，她就要正式接过龙尊重担。明明自己还什么都不清楚，族中事务之前是龙师在处理，我能做好吗？ 龙女盯着古海波澜，来自故乡的海见证了无数持明诞生，旁观历任龙尊成长，也目睹饮月传承断绝。 “很紧张？” 玄全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有点，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辜负持明期待，毕竟我不是真正的饮月。而且，景云的考验，我没多少把握。” 女孩尾巴不安垂落，她害怕自己会被重担压垮，又担心自己将持明引入绝境。 “白露，持明不可繁衍，整个种族依靠轮回延续。我们早已走入绝境，是你与丹恒，带来一条向上的路。” 将军抬头，看向站在沙滩上的持明青年。青色龙角温润，眼尾红痕醒目，与故人模样相差无几，只不再身着蹈舞的礼服。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不再是典仪的主角。 曾经的龙尊已得自由，持明也终于等来拂晓的信息。至于希望的阳光能否照耀这片古海，唤醒沉眠其中的孩子，或许命运早有安排…… 玄全远眺，丹鼎司的建筑依稀可辨。典仪外族不能出席，罗浮六御与各舟使节只能等在行医集市，待典仪结束，由景元引自己面见天君。 等候的时间着实无聊，好在无名客总是有故事。穹正说着这几天抓岁阳的事，说到彦卿将附着于自己剑上的熔炬带到绥园时，众人皆赞叹。 “彦卿小弟竟能抵御岁阳魔剑诱惑，不为胜负虚名所困，确实是少年英杰。” 含光的恭维让彦卿羞愧低下头，他不知该如何说。当自己的飞剑开口，说要向他展示剑法中的漏洞，助他更上一层楼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为了探究师叔的故事真假，他这两日没少往绥园跑，与素裳拉近关系，自然知晓岁阳的特性。 可以操控心智的孽物，来寻将军复仇的碎片，盯上了自己……莫非师叔弑师的预言应在此处？ 论武力，将军有神君驱使，自在自己之上，可将军对自己从无防备，万一岁阳操纵自己的身体偷袭……思及此处，彦卿二话不说，带着剑就往绥园赶。 还好师叔给了提示，彦卿暗自庆幸。 “含光先生的称赞彦卿受之有愧。彦卿不过是因师叔的故事多了几分警觉，没有给贼人可乘之机。” “哦，什么故事，也说来给我听听。” “故事离奇，还是莫要污了将军的耳。” “祂编的那些故事，我哪本没看过？连龙师与十王的话本都读过，你但说无妨。” “龙师与十王？！你还看了？！” 符玄难以置信。以龙师与十王先前的地位，景云竟然编排二者，还写成话本！ “是啊，说他们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前世今生，恩爱缠绵。莫说我，常乐天君也很喜欢，还帮祂宣传了一波。 可惜如今已是禁书。” “哈，听着有趣，”飞霄狐耳抖动，“那些老家伙怕是得气冒烟了。” “妾身往日也听人说过，天纵将军行事荒诞，这几日的见闻，果真不错。” 灵砂也评论，她作为丹鼎司新任司鼎，与含光、朱轮一同启程来罗浮。如今是丹鼎司的主人，自是负责招待各方来客。 “所以，是怎样的故事让彦卿这两日魂不守舍？” 景元不接灵砂的话茬，因前任司鼎的缘故，她对自己有怨气，连带对景云，也没什么好感。只是刺景云几句，说得也是公认的事实，他不会辩驳。 师叔编的故事都这么离谱？彦卿思量，怪不得自己这两日旁敲侧击，都没发现素裳家与元帅有什么关系。 知道故事可能是景云为提醒他祸事将近凭空捏造的，彦卿也不再隐瞒，将《神州折剑录》和盘托出。 “这故事倒是新奇，”景元称赞，“只是直接用他人名讳未免不妥。若叫好事者听去了，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史书工笔，我只字未改，谈何不妥？” 星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众人向来声处看去，龙树上神明屈膝而坐，垂首俯视世人。 “师叔别逗我啦，元帅怎么会离开联盟。” 景云说自己只字未改，彦卿就确定故事真实性存疑，也不知是以后哪位虚构史学家的手笔，被师叔当故事讲。 “故事皆真实，它不是此世的未来，而是异世的过去，瓦尔特先生应该对此清楚。 嘛，虽然我本意是想替换彦卿的烦恼，但你确实不该为与自己无关的历史烦心。作为补偿，飞剑已经下单，今晚便能送到。” 被点到名的瓦尔特习惯性推了下眼镜，其他世界的历史……不知为何，他对故事中那个叫罗刹的男人异常抵触，是因为仙舟的罗刹吗…… 星神安抚完师侄，才将目光移向新同事。 “古海恒常，潮来潮去，重回故土的心情如何，丹朱？可叹你师傅犯下大错，此生不得踏足罗浮。 联盟活得太顺，派你来给我添堵？” 景云眯眼，言语回敬灵砂先前的冒犯。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基于社交规则，应避免谈论，防止难堪。可凡尘的法则约束不了星神，景云也惯常对外人不假辞色。 “将军误会，妾身有幸得联盟委派，要来清扫这丹鼎司中的积年尘垢。” 灵砂平静回应，不因景云的刁难羞恼。她此前已有准备，景元三十年前放逐自己的师傅，如今丹鼎司的局面糜烂至此，要为此负上责任的，除却药王乱党之外，还有神策将军。 建木灾异平息后，景云将景元身上所有责任摘得干干净净……对自己这位神策将军失策的见证者，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哈，清扫？”景云讥讽，“是自己动手，还是和你那好师傅一样，外包给刚出生的幼童？” “正事要紧，待仪式结束后，玄全会来见你。” 景元冷声打断星神的话语，祂知晓隐秘往事很正常，可事情一旦在此说出，灵砂就难以掌控丹鼎司。 “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管持明的烂摊子。 倒是那前任司鼎，弟子履职也不告知前情……是羞愧难言，还是她压根没拿你当爱徒？” 景云微笑问灵砂，阴阳怪气，是在场众人从未见过的样子。尽说戳人肺管子的话，往人痛处挖，知晓其真身的人将求助的目光望向景元，帝弓不在，能在景云面前说上话的，只有这位兄长。 唯一见过此景的景元头疼揉眉，每到这时，他就格外怀念镜流。 还有外人在场，他不能下星神的面子，只得委婉劝说。 “灵砂小姐受师傅判罚连累，不得不远走他乡，元帅派她过来，也有了断恩怨的意思，景元也无意延续上一辈的恩怨。” 灵砂也保证：“将军安心，妾身明白‘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的道理，绝不会对神策将军心怀什么怨恨的。 毕竟，对我们这个年纪的成年人来说呢，所谓‘私人’恩怨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抛弃过去，未来亦不存。人言若是可信，还要律法做什么？” 景云跳下龙树，来到景元面前，“还是狐狸瞧着赏心悦目~” 祂睨了灵砂一眼，几乎把不耐写在脸上。不询问自己的师傅，没搞清情况就敢赴任，不知该夸勇气可嘉呢，还是该笑意气用事。 “你呀……”即使见过很多次，景元也不习惯它拿狐人当动物欣赏的神情，“怎么没陪着帝弓？” 他转移话题，提醒景云适可而止。 “祂带巧巧买矿石去了。 这几日本来就烦心，持明又来添堵。重犯弟子亦在不录之列，丹朱改头换面，拜入炎庭门下，竟成了罗浮新司鼎？ 余怎么不知道，联盟已经成了持明的一言堂？ 我已责令华清查持明相互包庇，洗白身份一事。至于丹朱，虽公示期已过，你还是暂且停职吧。” 景云三言两语，把心中怨气出了一部分，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心情愉快多了。祂转而开始处理一件更重要的事，目光上下打量与驭空站在一处的两只新狐狸，特别是粉毛男狐狸。 看得两人狐毛直竖，以为要找他们的茬时，才幽幽开口：“虽然还未给两位接风洗尘，就提请求着实失礼，可还是希望椒丘先生能应下我的不情之请。 希望您能教我做几道曜青传统菜，我想让孩子再尝尝家乡的味道，却实在不善烹饪辣菜。” 话题转换太快，椒丘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对方会提月狂，万万没想到是向自己请教厨艺。 “是椒丘的荣幸。” 见椒丘答应下来，景云心情更是好上不少。 见玄全的差事扔给白蛇，黑蛇负责去忆庭检查记忆，自己无事一身轻。分身就是要帮本体工作的，不然要它们做什么。 星神心情愉悦，不知从何处拎出一个保温袋，“纯茶孩子们不一定喝得惯，我给你们带了仙人快乐茶。” “谢……谢谢。” 三月七讷讷接过道谢，景云变脸和翻书似得，让她很不习惯。 穹则直接问：“师傅学过曜青变脸吗？” “没，只是持明这客人住得太久，久到想反客为主，难免令主人厌烦。狐人还算乖觉，乖孩子是该得些好处。 飞霄，月狂易解，端看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步离人血脉带来的疯狂，剔去便可，此后，曜青狐人与其他仙舟无异，作为交换，你们要献上力量。大捷仙舟，往后或许会成为历史。 福图纳许诺的第二种方法，付出代价的只你一人。罗浮有一味治愈月狂的良药，藏于幽囚狱。” 椒丘闻言睁眼，目光带着探究：“将军所说……可是呼雷？” 曜青医士们世世代代试图破解的谜题，呼雷被俘后，他们曾取血研究，却一无所获。自己此番来到罗浮，也只是猜测呼雷身上确实有可以治愈月狂的法子，却没想到有人与自己想法一致。 “药为什么要放监狱里？” 三月七与穹好奇看向景元，希望对方解释，至于景云，祂那张嘴信不得。 “哈，你们误会了。 呼雷不是药，而是步离人战首。他曾以一人之力统合众多猎群，纠集丰饶孽物大军，多次将联盟的军队逼入险地。七百多年前，被恩师擒获，此后一直镇伏在牢狱中。” “也是罗浮龙师渴望救出的‘盟友’。” 景云若无其事接上景元的话，继续骂。 “诶，联盟没有将他处死？” 步离人的恶名寰宇皆知，三月七疑惑仙舟抓住大敌，怎么没有处死以绝后患？要知道她虽与步离人无仇，但听过他们犯下的罪行后，也希望他们死绝。 “罗浮人向来宅心仁厚，即使对寄生在丹鼎司的瘤子，也舍不得剜肉疗毒，倒是把想要施救的医者送去了朱明仙舟。” 灵砂心中有气，不痛不痒阴阳景元一句，不想触到了景云的逆鳞。 “医者？”星神嗤笑，“你师傅顶多算个庸医。把自己的病人扔给刚破壳的稚童治疗，毫无仁心。 嘛，进博物馆倒是够格了，蠢得让人大开眼界。” 除景元外的众人确实感觉自己大开眼界，怎么有人能嘴毒成这样。即使景云名声在外，也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景元叹气，认命收拾烂摊子。既然景云已经说了，他就必须解释清楚，否则灵砂对景云心生怨怼，于罗浮安稳不利。 “灵砂，令师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善念，借探试的便利，为彼时才刚刚蜕生完毕的丹恒施展了能回忆起前生知识的医术？” “你说什么？” 反应最大的除了灵砂还有列车组，重视同伴的无名客已经开始担心医术对丹恒的影响。 “放心，医术对丹恒的身体并无损害。 她以为龙尊恢复前世神智，便能重续持明族守望建木的职责，能让蠢蠢欲动的势力蛰伏，也能让族中一切纷争平息重回正轨。 但是，世上所有通往灾难的道路，都是由善念铺就的。自那以后，六御合议决定，丹鼎司不再有司鼎一职，直到你今日前来。” “如此说来，妾身要感谢将军以一纸流放令保护了老师。” 景元原想安抚灵砂，说些推心置腹的话，消弭矛盾，却被景云抢了先。 “不必谢，你师傅本性不坏，纯蠢而已。” 景元忍无可忍，只得拿出兄长的架子来：“闭嘴。” 出乎飞霄预料，景云竟真乖乖闭嘴，只是仍不消停，祂拿出遥感打字。 “实话还不爱听了？叫我闭嘴，呼雷自己去研究！” 机械音不带感情，但众人却听出了景云的有恃无恐。 “开口说。” 正事要紧，景元妥协。 “真是的，哥哥怎么帮外人。 咳，方法刚擒获呼雷时，我就告诉过当时的曜青将军迁风了，可惜大家都不信。” 景云摇头叹气，像自己这么诚实的人，怎么总被当成是捣乱的熊孩子。果真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你说过？”讨伐呼雷时，景元也在场，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被镜流揍，还被腾骁将军关了两年禁闭！ 你不会真以为是因为我违逆岚‘不准离开仙舟’的命令吧？ 是因为我和迁风说，吞下呼雷的心脏，成为步离人新的战首，月狂便不会再困扰你，咱们还能拿步离人打丰饶民。”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师傅……你……”槽点太多，穹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说，“有没有更好一点的办法？” “有啊~” 柔美的声音突兀响起，白雾弥漫，昭示星神降临。白蛇在龙树的枝叶间游走，最终在‘龙头’处停留。 “选育几代，问题就解决啦~” 它垂首，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学生。 三月七吐槽：“这到底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出问题的人啊！” “这点代价就想要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不亏死？” 白雾缭绕，【时运】的主人自迷雾构成的帷幔后走出，轻摇折扇，眉目含笑。 “好久不见，小云儿~ 来自未来的好消息，犯人我已惩戒，计划保持不变。心情好些没？ 该把小黑叫回来，准备出发啦。” 祂贴近景云，在祂耳边低语。折扇掩面，隔绝凡人探究的视线。 出于恶趣味，福图纳隐瞒下岚知晓真相后的反应，无伤大雅的小事，令自己心烦意乱也不错，担忧与惶恐，皆是人的感情。 景云侧头挑眉看祂，犯人是谁还没问出口，福图纳已经合起折扇，开心向景元示好。 “我带了匹诺康尼的蛋糕卷和糖果，是白露喜欢的哟，哥哥要不要先来点？” “哥？！” 灵砂等人的视线在景元、白蛇与景云间来回移动，虽然很不可置信，但景云与天君皆未否认。 “呃，这事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吗？” 穹吐槽，列车因为这件事闹得人仰马翻，结果这位未来的星神好像丝毫不在意。 “对呀，”三月七也反应过来，“不是说，会有人模仿，想创造星神，最后弄的生灵涂炭。” “凡人私心，与我何干？灰飞烟灭，命定如此~ 况且我的登神路，即使一字不落告诉世人，大家也会被第一步卡住~” 树上的蛇纵身一跃，跳至景云肩头，熟练地缠上祂的脖颈。 “首先，需得【时运】于暗中为你指明道路~” 这一点已经注定【时运】的神座只有景云能坐，它早已署名。 “而且我主要是不想让景元知晓，毕竟严格意义上讲，景云早已死亡。留在此处的，是以神力构筑的幻觉，寄宿着生前不甘的执念。” 景云抚摸白蛇，温言解释。 “好恐怖，”三月七捂嘴惊呼，“怎么把星神说得和怨灵差不多。” “肉身湮灭，灵魂飘荡。我确实已经是只幽灵了。” 福图纳一言不发，慢慢挪到景元边上，带些讨好地为景元扇风。 “祂不会说话，哥你消消气，我道歉。别难过，你和死人计较什么呀。” 你不和祂一样吗，景元想。 未来的景云和现在的景云有很大不同，现在的景云，担忧寰宇，处理十王与持明时，仍旧顾虑联盟；而未来的祂，更像世人刻板印象中的神明，高高在上，漠视凡尘。 但祂对自己的态度……是否能说明，自愿被情感束缚的星神，仍然愿意带着枷锁？ 景元心情复杂，私心来说，他期望景云自由，别再有所困扰；可作为将军，他希冀锁链再沉重些，拴住这位不可控的星神。 “烦心事解决了？”他问星神。 “嗯哼，我的幺儿通情达理，”福图纳骄傲挺胸，“所以我来此处送行，随便收个尾。 吉时已至，该出征了，小云儿。” 景云提醒：“小白的事还没办完。” “不带它，我陪你~”白蛇亲昵磨蹭景云脸颊，“【时运】的三重身不能同时踏入战场，这才是我们存活的秘诀~” 白雾翻涌，掩盖景云的身影，抱着白露跳下星槎往行医集市跑的玄全，最终仍没见到祂的面。 “白露刚补全妙法，会沉睡几日，正常现象，不必惊慌~ 反应不错，你要不急，该换持明一起急了~” 景云的白蛇伏在落后一步的丹恒手心上，现在才慢悠悠开口，仿若说出口的不是关乎全族性命的决定，而是天气不错的日常感叹。 “你把我本体扔哪儿去了？” 它探头环视四周，没看到景云的身影，遂问福图纳。 “送祂回去引路了，”福图纳走向丹恒，从他手中接过白蛇，“你不必去。三重身不可同时死亡。” “可我们还未向幺儿告别~” 白蛇缠上祂的手腕，语气不满。 “我替你们告别了，幺儿已经重新踏上追猎。等尘埃落定后，祂会回来参加演武仪典。” 星神轻抚蛇鳞，柔声哄骗。 第113章 送子观音—阿哈 流光忆庭 善见天 不知礼数的客人已经离去，【记忆】星神禅坐于净土中央，静观世间万物不知疲倦的重蹈覆辙。待万物归于终焉，祂将以宇宙的记忆作为蓝图，令诸界复生。 终末将至，神战再临，原该如此。 可终末的引路者，寰宇的报丧人，漫无目的游荡的水滴，未来的祂以星神的姿态于众神面前现身，向祂们展示全新的未来。 ‘记忆体无有未来，它只能在无尽的轮回中消磨，终至湮灭。浮黎，想要新的记忆吗？’ 无法拒绝的提案，福图纳的现身已经昭示既定的胜利，最了解云的人，站在星神一侧。 无法测速的事物划过天文尺度的距离，留下空间的漾动。持弓的星神踏足【记忆】的净土，寻求于此留存的事实。 “我记得你噢流光划破天际噢那道光在远航星舰终结……” 从浮黎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连接着彼此，仿佛呢喃。 “是你所求吗未完的记忆” 接着，不等岚回答，祂便消失。岚挽弓搭箭，用【巡猎】的话语发问。 “离群水滴同行分别抚育离散欺骗避风港倏忽毁灭同生者旅途绝路消逝新生溯游” 祂听到了岚的话，缓缓回应。 【巡猎】的星神感受到寒气扑在身上，如镜般的水晶碎裂，向访客演绎【时运】的悲剧。 星历1704年，亚空晶壁 克里珀巨锤挥动，三位星神同时造访，也未能使祂休憩片刻。 “挚友，让我们快开始吧，阿哈等不及了！ 我真不明白，为何要我去挖那个孩子，修复废墟不是你的强项吗？” 面具欢快大笑，戏弄高位者，祂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找这种乐子。 浮黎沉默注视，记录此刻寰宇踏上新的道路。 【时运】的双蛇对【欢愉】的癫狂视而不见，祂看向挥锤的巨像，嘶嘶吐着蛇信。 “我们出发啦，老爷子。我们会尽己所能，将终末的潮水，挡在高墙之外。” 祂向守口如瓶的倾诉者，沉默的陪伴者告别，白蛇叼起尘歌壶，踏上前往曜青的路。 古色古香的街道与记忆中无异，在僻静的小巷，景云横抱襁褓轻拍，未足月的婴儿焦急吮吸水奶，他脸上的血迹已被拭去，但饥饿未被抚平。 “我的幺儿饿坏了，是不是？ 别急，慢慢喝。” 祂眼中的慈爱不加掩饰，几乎要将阿哈刺瞎。 “你就不怕阿哈替换孩子？” 浮在空中的面具咯咯笑问。 “没有父母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景云轻轻擦去男婴嘴角的奶渍，“若是我去，就难以伸手将他扯入命运的漩涡。” “哈，他父母皆死于金人之手，自己又被埋在倒塌的房屋下，你不忍心，他只有死路一条。” “复活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可……”景云叹气，不愿说下去。 可若是这孩子不送到云手上，他于景云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星神不会回到过去，将他拉出死亡的阴影。 “走吧，你不是想进去看看吗？不准给我整幺蛾子。”祂威胁阿哈。 接下来的事态走向，与记忆中一样。景云看着自己抱着婴儿东奔西走，最终决定将其留下。 隐在命运迷雾中的星神旁观新手奶爸手忙脚乱泡奶粉，祂起初还有些庆幸云在漫长的旅途中学会了些常识，没有直接喂牛奶。 但当云先倒奶粉，并用沸水冲泡时，祂才发现自己庆幸早了！ 这么养下去，幺儿不得被养死！ 景云：差点忘记最初自己是个什么糟心玩意。 黑蛇长叹一口气，从本体手上游下。它要去打碎一楼的花瓶，嫁祸给巧巧。 瓷片碎裂的巨响传至房间，夹杂着受惊的猫叫与犬吠，还有小龙的声音。 “巧巧！没事吧？” 云着急忙慌甩开房门跑出房间，福图纳赶紧止住门运动的趋势，防止它撞墙再次发出巨响吓哭孩子。白蛇轻柔地合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景云从迷雾中走出，桌上的奶瓶时间开始倒流，奶嘴自动拧开，粉剂与水分离，各归来处。 祂动手给孩子准备食物，千年未做，动作却不见生疏。先是温水，后投入奶粉，双手捧着奶瓶轻轻搓转，将固体化开。 “真是的，他想烫死你嘛。” 景云重新拧紧奶瓶，放回原处。祂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跪坐，被巨响吵醒的婴儿好奇盯着祂看。 “胆大包天，摔花瓶你都不怕。” 轻戳婴儿白嫩的脸颊，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神心生柔软，“怪不得以后给我惹下许多祸端，机械脑袋挖个坑就敢往里跳……可终归是我对你不住，幺儿，以后你再恨，都是应该的。” 泪珠划过神明的脸颊，至高神明的造物，终将步入凡世。但祂不为自己哀伤，祂的孩子……将因自己遭受无妄之灾，被最信任的人推入深渊。 “哭吧，小云儿，”福图纳用蛇尾抹去祂的泪水，“我陪你～” 唯有自己才能感同身受，祂们一样痛苦，一样无力。所有安慰皆是徒劳，能诉诸言语的，从不会是蚀骨之痛。 第114章 全职奶爸 照顾孩子是件磨人的事情，它意味着严重的睡眠不足，你至少得每三个小时喂一顿奶，随时做好被哭声惊醒的准备。 好在云其实不知疲惫，虹也是个省心的孩子，他不喝夜奶，白日也安安静静在房间睡觉。至于后者是事实，还是有两位勤勤恳恳的田螺姑娘为其负重前行，就不得而知了。 “爸，爸爸。” 景云抱着婴孩，柔声教导爱子。 “妈妈~”福图纳探出蛇头捣乱。 “好啊，以后他就叫你妈妈。” “不胜荣幸。虽然你更像他的母亲。” “每日为他唱摇篮曲的是你，孩他娘。” 云现在对孩子还不上心，只当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物，要到虹十个月大，开口向他说出第一个词时才真正接纳儿子。 两条蛇作用有限，早教重担都压在景云身上。欠债迟早要还的，命运哪给人偷懒的机会，祂认命整理带来的卡片，在云踏入房间前把一切恢复原状。 收养一个孩子后的生活好像没有任何改变，云依旧窝在尘歌壶里远离凡世纷扰，只是他不再执着于用杂物将洞天每一处摆满。虽然他向巧巧嘴硬是育儿书上说要保持婴儿所处环境整洁，但退居二线的全职宝爸景云看得真切，是养育孩子的琐碎劳动已经将他的生活与心都填满。 直至虹一场感冒，让他决心搬到曜青居住。 孩子越长越大，除了挑食，其余一切完美。 以前不是这样的，连猪肝泥都能大口吃的乖宝宝，突然变口味了？ 云困惑询问在店前唠嗑的老人，他们已经抚育了一代人，在这方面是绝对的专家。 “菜里没放盐，都没味，孩子能喜欢才怪。”两鬓染霜的老妪点评。 “肉还有点味，云老板是不是忘了去腥？” 另一位老妇用茶漱口才缓过劲。 “书上说清淡为主，调料要少量，盐也只能一天一克，我没敢多加。” “云老板，尽信书不如无书。虹哥儿都快三岁了，已经可以开始吃寻常饭菜。 咱们男人天生就不会下厨，也不适合照顾孩子。在外头挣钱才是男人该做的事，你还是寻一位续弦吧。 诶，我家刚好有……” “这话我可听不懂，难道女子天生就知道照顾人？”云反驳，“只是世道逼着她们学，旁人定要她们会。 男人女人都是人，哪有什么分别。正是不会，才该去学。 难道孩童光是母亲一人的？ 先生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一件事，我往后读书得先挑一挑。” 云扫视一圈，带着孩子来此的多是妇人。难怪出了问题，他想，有多少男子亲手养育后代，他们写的育儿书中内容又有多少得过实践，值得相信？ 啊，以后读书得先瞧作者。 “云老板真没看出来？他是想把自家侄女介绍给你。 也是好意，毕竟一人养孩子真得累。” 有人打圆场，缓和气氛。 “大可不必，”云坚定拒绝，“这是我一人的责任，怎能推给别人？” 场面一时寂静，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轻易开口，只有不懂事的孩童还在玩闹。 这位罗浮来的商人其实人挺好，从不推销货物，也不担心被妨碍生意，赶他们走。反而因为他们也带着儿童，还会教自己些育儿经验，为此准备了长凳，并提供茶水，零嘴。只他有一点不好，不会说话，太过认真。 人们愣了会，接着又若无其事提起其他家长里短的小事，店铺前好像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热闹。只不多时，人群就陆陆续续告辞离去。 云与凡人的磨合期持续许久，直至虹七岁生辰宴时，他已经能请来几十桌人。不是他终于学会遵守社交规则，而是大家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并乐意卖他一个面子。 谁叫这位挥金如土的商人是许多人的雇主与商店的大主顾呢，并且他实在慷慨，从不压价。 也有好心人劝他开源节流，为未来打算，却被一句‘不够再去老爷子那拿就是，祂又用不上。’轻松说破防。 “卜算如此说……东家，你真应该考虑续弦了。少东家有兄弟，往后年迈，也能有子侄依靠。” 白掌柜打出一张牌，思虑良久才开口劝说。少东家的批命都是顶好的，只有‘无嗣’着实令人苦恼。 “乱说什么，卜者胡言如何能作数？ 要我说，拿着虹哥儿的八字再寻一位，保管是另一番话。” 那肯定，云心中吐槽，虹的生辰他不知晓，今日，也不过是以前捡到他的日子。 “无碍，反正有我呢，我养他一辈子。” 云伸手摸牌，但桌上其余三人俱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虽今日是少东家作生日，但我还是先祝东家长命百岁啦。” 我早过万岁啦，云想，他打出张牌，疑惑看向众人，皱眉问：“哪里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 云老板，我不用好听话糊弄你，你也别生气。虹哥儿老了，你只会更老，到时谁照顾谁都不一定。 我知道你有钱，只无依无靠的富裕老者，只会是更多人的目标。” “哼，不用你们担心。我至少还能活个几百年。” “哈哈，传言不会是真的吧？东家真是贵胄？” “那我可得打听个事，长生药的药效可否通过血脉延续？” “可以，打听这做什么？” “我是替东家你担心，要是不能，还得给少东家再寻一丸才是。若是以后……” “呸，老白你就是欠打，大好日子说什么晦气话，快打嘴。” “就是，信不信我扣你工钱！” “诶，别，东家。瞧我这张破嘴，叫它乱说，叫它乱说。” 大人们在室内打麻将，不想却被玩累来寻云的虹听了去。男孩在门前站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你瞧，命运就是如此戏剧～” 福图纳在景云耳边低语点评。 “所以……他吞长生药时，才如此毫不犹豫，即使我早就提醒过……” 景云垂下眼帘，明明自己与福图纳还什么都没做，但桩桩小事，命运已经在编织令人窒息的网。 第115章 金人 时光缓缓流淌，又似箭矢飞逝，往日蹒跚学步的稚儿已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看着记录身高的刻线缓缓爬升，云不由感慨时间过得太快，虹咿呀学语的样子恍在昨日。 每日，那个孩子都会有新的变化，他沉浸于养育生命的快乐，以至于忘了，危机渐近。 “你爹真这么说？就跑啊！ 小白，你是不是听错了？” 壮实的少年难以置信。 丢下一切，不战而逃，这不懦夫吗！ “轻声些，这可都是我偷听来的。 不逃怎么办？洞天之主已经跑了，守军也收到撤离命令。留下抵抗金人，就是送死。 你娘打算坚守到最后一刻，为大家争取时间，所以萧叔叔也决定留下。族老让大家自己决定是走是留，但希望彼此能互相帮一把。 老大，云叔怎么打算？” 他询问坐在秋千上的虹。 蓝发少年亦在沉思，他实在不清楚该怎么告诉朋友，父亲已经做好旅游规划，打算借此机会，在搬家去庇尔波因特前环游仙舟。 这怎么说，你们逃难，我旅行？ 而且私心来讲，从小成长的地方，他不愿此处被毁去。 少年的沉默已是回答，对呀，家中掌柜应是得了主人授意才提议离去。 “没事，萧哥哥。我家应该也会留下，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你还是走吧，我娘那么厉害，她可是补天司命的命途行者，哪需要你这个小女娘？ 再说，还有我爹呢，他可是最好的医士。” “哼，你爹是儿科，我娘才是外科。” 风拂过庭院，争闹的少年少女们尚不知战争何等残酷，就即将面临生离死别，有人要离开寻找生路，有人会留下死守家园。 但虹不属于任何一方，他还在纠结，是听从父亲的安排，还是与朋友们一同留下。 牵着九条狗的云穿过汉瓶门见到的便是此番景象。 “大家都在啊。 幺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他蹲下身与秋千上的爱子平视，郑重问出：“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不是生人，就他们两个，你喜欢我便去要。” 他指向那两个站在一处刚还在争论的少年少女，语气平淡。 “什么？！” 所有人都惊讶得站起来，看向白发男人。 “原话。” 早已习惯的虹叹气，事情过了父亲的嘴，总会变味。 “两家大人刚来寻我，希望我能送他们去其他洞天投奔亲戚。 我想着都是寄人篱下，还不如留在咱们家陪你，我看你挺喜欢他们的。 安心，他们会交由侍从照顾。” 是托孤！ 少年盯着父亲金色的眼睛，即使他说得轻松，孩子们还是听出了本质。 “我不要走！” 少女大声反驳，云却充耳不闻，只等虹的决定。 虹问：“我们……赢不下金人吗？” “守军基本都被逃跑的废物带走了，没有后勤，此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生路是赶在金人到来前离开，萧将军违逆军令选择带队留下，也是为了争取撤离时间。” 云略想了下双方的实力差距，轻松得出结论。 “你慢慢考虑，我去叫人收拾房间。 小昇、赵姐儿，你们爹娘都去了城外的军营，你们今晚就住这。 幺儿，我待会有事出门，你来招待客人。记得遛狗。” 他将绳子塞进虹的手中，之后摆手走远，并不为现实困扰。对他来说，金人侵扰根本构不成问题，只是看客不应沾麻烦事。 事情比想象中更糟糕，孩子们再没争论的心情，悲伤与沉默一同漫延。萧昇突然向外跑去，被白玑拦住。 “你去哪？” “去营中找我爹娘。” 白玑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怒吼：“去了有什么用！添乱吗？” 萧昇不甘示弱吼回去：“我去和他们死一块，我死都不要当没爹没娘的孩子！” 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泪水却被倔强地含在眼眶。 众人劝架，安慰乱成一团，偏犬群误以为他们吵架，又来添乱，狂吠不止，试图用叫声分开所有人。 “闭嘴！包包！”虹跳下秋千，轻轻踢了下叫得最凶的狗。 虹：“大家是不是都不想走？” “是！” 孩子们答得飞快，希冀的眼神集中在他们的领导者身上，期待他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萧婶婶没后勤，缺武器，我们就给她送去。你们跟我来。” 他决定帮父亲破点财。反正他肯定不会拿自己怎样，只要在父亲回家前安全回来，就没什么事。 可世事无常，养在羽翼里的雏鸟不知金人叛乱是因为反有机方程的传播，而这方程不止可以传染金人。 木箱散落，装在其中的枪正被孩子们握在手中，他们借着树丛的掩护，观察天上的敌人。 “幸好这些机巧鸟没装热成像，不然我们今天就都交代了。”白玑庆幸道。 “你应该说，幸好老大反应快。它们要干什么？” “弄死我们。” “我说得是之前。” 虹向同伴解释：“是金人的斥候。” 这些机巧鸟没按照既定的路线航行，而是一直盘旋，等待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机会。它们先前也是，从高处观察地形，在察觉他们出现后立刻展开攻击。 它们在为金人的进攻做准备。可为什么没人发现？ 他冒险将枪对准一只鸟，瞄准镜从漆黑的枪体内弹出，帮助他看清机巧鸟上的标志——狐形带角，是乘黄速运的机巧。 为什么乘黄的机巧鸟在这里？ 城里还好吗？ 他不确定，却知道需要有人向萧婶婶报信、求救，但前提是，有人能引开这些机巧鸟。 “萧昇，听好了，你对去军营的路最熟。拿上这个，它能张开护盾。 我去引开机巧鸟，你趁机跑去报信求救。 白玑，其余人交给你，继续隐蔽，等待救援。” 他将一个黑色的小盒塞进萧昇手中，特意用手遮住盒子上的金色巨像标志，防止反光吸引机巧鸟。 白玑劝说：“还是我去吧，我腿长。” “可我才跑得最快，你以为我只有一个吗？” 虹向他展示自己的荷包，里面装着从长命锁上拆下的基石。 “准备，跑。” 逮住机会的少年身形如同一头小鹿从树丛中窜出，终于发现目标的机巧鸟紧紧跟上，它们没有武器，遂投下捡起的重物，将自己的身躯化为俯冲的利刃。 虹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只知跑得更远些，朋友的安全便多一分。 他的腿如灌铅般沉重，喉头已泛起腥甜，直至最后，被脚下石子绊倒，扑入熟悉的怀抱。 衣料上熏的安神香让他长舒一口气，自己赌赢了。 “安心睡吧，幺儿。万事有我呢。” 景云轻抚他的发丝，轻声诱惑。疲倦的少年在祂怀中沉沉睡去，小心眼的星神看向空中的机巧鸟，闹剧该结束了。鸟群的动作开始迟缓，发出零件老化时的咔咔声，关节冒出火花与白烟，最终接二连三坠落。 “他无碍，只是太累了～” 福图纳爱怜得用蛇尾挑开幼子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轻轻拂去脸上粘染的尘土。 远处有灯光接近，是发现孩子不见的云根据定位寻来了。 景云将熟睡的孩子平放到草地上，动作轻柔，担心打扰他的美梦。 “晚安，小魔王。”祂调侃。 第116章 洞天之主 檀香萦绕在鼻尖，身下是丝绸光滑的触感，柔软的躯体隔着薄被紧紧相贴，热得人不得安眠。 床上的少年费力伸出手，推开压在被子上的狗。 “我快热死了。” 他嘟囔抱怨，眼睛缓缓睁开。入目是天青色的帐顶，然后视线被探出的各色狗头占据，它们看到主人醒来，开心得凑上来舔舐。 “比被砸死好。” 熟悉的声音阴阳怪气，昭示主人已经怒不可遏。 少年挣扎起身，直面父亲的怒火。他以前连被骂也不曾有，自然不知晓现在该怎么办。 快速回忆同伴们犯错后的遭遇，萧昇会被婶婶罚扎马步，白玑会被掌柜罚抄书，还有被揍的……各家有自己的家法，唯一共通点，便是顶撞会被罚更狠。 他乖乖坐在床上，等待处罚。父亲轻易不动怒，但惹他生气的人，接下去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云坐在床前的圆凳上，从床旁的梳妆台上端起玉碗，怼到虹面前。 “喝。一勺一勺慢慢喝。” 碗中棕褐色药汁散发不妙的气味，闭着眼一口闷还能长痛化短，偏云要钝刀子割肉，让他细细品味。 天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又苦又涩，收口发酸。 虹艰难咽下第一口，就破罐子破摔，直接仰头一碗干。他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向上摊开，问云讨要蜜饯。 回应他的是折扇轻拍掌心，还有继续挖苦：“咱们的英雄死都不怕，还怕苦？” 他诚恳道歉：“我错了。” “哪有错？你可是挫败了金人的阴谋，救了所有人，大家谢你还来不及呢。” 连称呼都不叫了，这次的事恐怕没法轻轻揭过。 他低下头，用可怜兮兮的声音问：“我不该偷溜出去送武器，您再生气也是应该的。怎么罚我都认了，只盼可以知道其他人如何？” “哟，还有脸问。白玑的手腕快断了，萧昇在床上起不来身，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自己反思，这个月不准出门。” 说罢，不待虹再开口询问，便拿走空碗径直离开。 骤然知晓朋友们惨状的虹自责的蜷起身，如果自己没有带他们去就好了，他想。为什么提议的人是我，而我却什么事都没有。 小狗轻蹭，用自己的办法安慰苦闷的主人。 虹一动不动，直至推门声响起，有人轻手轻脚走入室内，之后是食盒放置到梳妆台上的声音。 “出去。” 虹命令来人，他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别啊，老大。你睡一天了，该吃点东西。 我知道云叔嘴毒，可他也是担心你。” “小白！” 虹猛得抬头看向同伴，他不去养伤来这做什么？ 狐疑的目光在白玑的手腕间梭巡，“你手腕没事！” 白玑疑惑：“什么？” “父亲说你手腕断了。” “啊，云叔这么说也没错。我爹罚我把你书房里所有兵书抄一遍。” “那……小萧怎么样？” “被他娘打到下不来床，大家都全须全尾回来了。” “啊……我就知道！他嘴里没一句话能信。” 知晓同伴们都没事的虹长舒一口气，而后泄气般往后倒去，压住了身后卧着的黄狗。 “你压着奶黄了。”白玑提醒。 “它不舒服自己会跑。外面怎么样？” 他问消息最灵通的朋友。 “家家户户打孩子，”白玑坐在云先前坐的圆凳上，“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走了，云叔一个人解决了所有金人，萧婶婶说的。” “父亲？！ 不可能，他不会武术！我就没见过他拿武器！ 不对……当时来救我的只有他一人。 那为什么给我请武术教习？” 虹惊讶挺起身，直直盯着白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 能独自解决金人，父亲的实力不消多说，为什么不教自己？ 看不上自己的天赋？可每一位教过自己的老师都称赞自己天赋异禀。 不喜欢自己习武？但教习皆是精挑细选，高薪聘请。 “不是拿武器，” 白玑挠了挠头发，思考会才接着说，“是用一种很特殊的黑雾，被雾气包裹的金人就像被分解一样融化了，最后什么都没剩下。 云叔是自灭者。” 自灭者，顾名思义，走向自我毁灭的人。他们是【虚无】的命途行者，是不慎踏入【虚无】的阴影，因此失去存在意义的人群。 父亲虽然社交圈不大，也不喜欢主动交际，但麻将可是周周不落。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自灭者可能出现的表现。 虹指着自己，“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云叔是自灭者。” 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白玑，“我书房有本《星际百科》，你抄兵书前先把它抄几遍。” “是他自己说的，他见过【虚无】。” “你怎么知道，”虹狐疑看着他，“父亲和你说的？那他估计在诓你。还是你又去听墙角了？” “什么听墙角！他们谈话时我们在一旁罚站，听得光明正大！ 萧婶婶问他是不是见过【虚无】，他承认了。可我觉得，云叔那性子，不走【欢愉】简直屈才。 你别去问，云叔应该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 而且……那些武器……一开始就是要送到军营的，云叔出门就是安排运输事宜。” 白玑磕磕绊绊，十分不好意思说出事实，怪他们行动力太强，好心差点办坏事。 “这都什么事啊……” 虹仰头望向床帐，长长叹气。 之后的一个月，虽然朋友们与其家长常来看望，但云一次也没有踏足虹的院子。他似乎决意给孩子一个彻底的教训，即使问侍者，得到的回答也只有‘老爷不在府中’。虹还偷偷跑进尘歌壶，但巧巧也没有见过云。 父亲去哪了？ 虹趴在窗台上看院子里十岁的老狗大黄晒太阳，心中思索。 答案揭晓那日，云带回了一本不可能出现的卷轴。 “洞天之主，我？！” 虹拿着卷轴不敢置信，一遍遍细看。可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封其为桃源洞天之主，兼三品安众将军，望其组织兵勇，平定金人叛乱，收复失地。 “买的，没花多少钱。白掌柜说你很喜欢这里才会去冒险，所以我买来送你。” 云说得云淡风轻，事实对他来说也确实如此。 原先的洞天之主不战而逃，正被问责，需要交大笔罚款赎罪，爵位也被夺了回去。可问题在于，这只是农业洞天，而许多贵胄又想从中分一杯羹，罚金开了个天文数字，几乎要将其榨干净。 主管此案的人知道他交不出，可上头不松口，正好有位商人寻来想给儿子镀金。 一个注定被金人占据的洞天，一个虚爵，能卖出这个好价钱，双方没谈多久就合作愉快。 桃源洞天百万人的性命，云用钱就买到了。 “可上面为什么没说我能领多少军？” 虹细看每一个字，都没有找到军队规模限制。 云放下茶盏，用手指轻戳孩子的额头，“场面话看看得了，安众将军也是杂号将军。 战略经营游戏你自己玩，我可不帮忙。让我大赚一笔如何？” 第117章 命运的代价 少年将军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很快收复洞天，军职也水涨船高，但云食言了。 将军战略可以，经营一言难尽。他的开销甚至让云对金钱有了新的认知，钱很难挣，又很容易花。 它不是大风刮来的，却被风刮走了。 还有养孩子真的很花钱！ 开源节流，养军队，节不了一点；倒是开源……去搬克里珀不要的建材非长远之计，虽是无本买卖，但市面上流通数量太多，黄金也得贬值。 好在路易斯·弗莱明和东方启行的方法真得好用，几句谎话就能将背包里的垃圾高价卖与权贵。 云还让商队沿着【开拓】铺设的银轨，前往仙舟未曾接触的世界行商。 垄断，干了都说好！ 生活闲适，唯有一点让人忧心，时间过得太快，死别将至。 大黄死了，这条忠心的黄狗活了16年，留下的九个孩子也已年迈，想来不久也会步入地府与其母子团聚。 云原想用四面八方之网留住大黄，它是虹受人诓骗高价买回的‘猎犬’，一起长大，最得那孩子喜爱。 但虹不许，大黄生性自由，又贪嘴，只能摇尾漫步的生活对它来说是种折磨。 生命实在太过脆弱，受不住时光爱抚。 萧昇的母亲，往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眼角也爬上皱纹。她感慨岁月不饶人，今早发现自己已长出许多白发，又笑说比自己的丈夫强，他已长成病人家属信赖的模样。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她说。 “我也羡慕萧将军，无需为死亡的掠夺烦忧。” 云紧握折扇，心中忧虑，面上不露分毫。 他考虑过药师的丹药，但【丰饶】的赐福招致灾祸，祂的令使又没个人样……嫌弃无需多言。 他有更好的人选，一位从未见过的星神，执掌【时运】的双蛇。那位星神的交易需支付代价，而自己恰好有无尽的时间。 反正离【巡猎】诞生还早着呢，他想。燧皇，不足挂齿。生劫，至少还要等几百年……幺儿腻了仙舟，就可以跟自己一起去漫游寰宇，我会是最好的导游。 “云老板，你这话，常人一般称之为‘往伤口上撒盐’。 听闻下次行商，你要离开曜青亲自带队？” 自六年前的事情后，所有人对这位‘自灭者’都格外宽容。 所有语言皆可理解，说不定人家就靠这抵抗【虚无】。 “嗯，有桩交易要亲自去谈。” 被云记挂的星神就坐在他右首，用迷雾隐藏身形。祂刚从茨冈尼亚回来，给那里的人带去虚假的希望。 “仁慈的命运~宽容的时间~”白蛇在祂耳边重复茨冈尼亚人的称颂，“小云儿，要是他们知晓赐福将夺去他们的自由，不知会怎样咒骂~” 黑蛇代景云开口：“不过是命运收取的代价。 唯一窥透真相的埃维金人不愿改信异神。他们确实聪明，知晓人的贪欲无穷。” 神明赐下的甘泉、食物与矿藏将引起部落争夺，也将引来公司虎视眈眈。 “聊些开心事，去了趟茨冈尼亚，我想起那颗小石头了~ 我最初瞥视他的时候，那小家伙跑到双脚皆被沙砾磨破，但眼神仍然不屈。他不愿向我低头，要和我打赌~ 哈，和【时运】打赌~” 砂金？ 话题引起景云兴趣，祂侧头示意福图纳继续说下去。 “我们赌，他终有一日能站上星神的棋盘~ 他赢了，我会复活他的族人；若是输了，我亦会送他们团聚~” 景云点评：“输赢已定的赌局，你还真是个慈善家。” “谁让我对孩子格外心软呢~而且我们从不辜负亲情~” 景云不做评价，祂的目光移到花架上的罗汉松盆景，思绪回到自己开始漫游寰宇后与福图纳第一次见面。 翁瓦克的巨树遮天蔽日，林间白雾弥漫，【时运】的双蛇俯视求见者。 “你的要求我们已知晓~” “与那孩子漫长的寿数。” “无需交易~” “他自有机遇。” “回吧，小云儿~” “回吧。” 回到那个孩子身侧，在一切无法挽回前。 祂们催促自己起行，期望他能挣脱写定的命运。 祂们仍希冀命运的失败，即使时间已明确告知答案。 远行的商人没能归家，【神秘】藏起他的归途，命运将他（祂）的孩子推向深渊。 手指划过冰椁，星神隔着玻璃抚摸爱子的脸庞。 只稍轻轻一敲，寒椁就会打开，幺儿就能出来。 千年的期待，余生的悔恨，只需抬手一敲…… “然后前功尽弃~” 福图纳的声音依旧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如寒刀般，直往神心窝上扎。 景云不理祂，只安静看着自己的孩子。青年睡颜恬静，仿若沉于美梦。白蛇哼唱着摇篮曲，歌声温婉。在白雾构筑的幻境中，监牢化为花海，拟造的花香甜到腻人，哪怕只有一丝能渗入，祂也祈求棺中的孩子能伴着自己喜欢的味道入眠。 有什么用？ 强制休眠的人不会做梦，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曾经，祂咒骂命运，如今，祂就是命运的代名词，又能怨恨什么呢？ “恨我吧，如果能让你好受些~” 蛇尾勾上祂的指尖，轻轻摩挲，勾起祂的注意。 “不，”景云曲起手指，握住尾尖，“该恨我。 是我违背誓言，将幺儿扔在曜青；是我见死不救，旁观仙舟步入困境。 现在只是，命运要求我付出代价。” 两位星神陷入沉默，安静相依，无声宽慰彼此。 “哈，挚友。阿哈给你些安慰吧？ 睡着的家伙永远不会痛苦，而迷思快撑不住了。” 格格不入的欢笑响彻囚室，【欢愉】的星神打破寂静。 “知道。”一直静静伏在棺盖上的黑蛇开口，“可以让他回仙舟了。” 第118章 新的方向 朱明 焰轮铸炼宫中心区域 幽蓝的恒星浮于中央，它是一位英雄的战利品，而俘获它的将军，沉眠于寒椁。但他的父亲不允许属于孩子的物品旁落，用武力夺取了整艘仙舟。 燧皇安静地燃烧，在那个近乎疯狂的男人面前，没有它说话的份。 云将怀中昏迷的青年轻轻放下，让其倚靠墙壁，再解下披风盖在他身上。动作温柔，似是位‘慈父’，如果孩子不是被他打晕的话。 “真可惜。” 目睹全程的黑蛇惋惜。 “可惜你们就滚，此后没人再会受苦。” “福图纳滚可以，但我做不了其他星神的主。” 黑蛇嘶嘶吐信，“你已经杀过燧皇一次，结果呢，博识尊弄来个代替品。 我可是在帮你，云。手下败将总比未知的敌人好，是不是？ 要不是我复活燧皇，你也没法做这种试验。” 云沉默拾起地上的灯笼，将刚驱离青年身体的小岁阳关入其中。已经不知失败多少次了，无论武力再高、心智再坚定的孩子，善于操弄人心的岁阳总能找到突破口。 “为什么是幺儿？” 他问星神，问命运。 仙舟英杰如过江之鲫，意气风发，心怀天下，怜悯苍生的亦不在少数。时事造英雄，博识尊从里面随意拉出来一个托梦，人家也能射建木，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的孩子？ 白蛇柔声解惑：“因为他是幺儿啊~” 他是云的爱子；是景云识破诡计的关键；是福图纳人性的牵挂；是水滴栖身的云雾……是我们自愿带上的铁锁。 “那可真是荣幸。和星神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我，竟然能让那么多家伙团结一致。连迷思都能与博识尊握手言和，我面子可够大的。 就是【秩序】和【繁育】走得早，否则也是好战友。” 什么没有利益冲突，咱们以后可是差点向所有星神宣战。 景云心中腹诽，福图纳的目光移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收手吧，”祂叹息，“你清楚他无可替代~你知道他有多善良，定反感这些事~” 他是谁不言而喻。云能将那些孩子推出来顶替他，就表明在他心中，他们不及自己的幺儿，博识尊自然要挑最好的软肋。 被逼入绝境的人看不明白，他的挣扎越是激烈，越证明星神们的选择没错。而一旦出现星神允许替换的存在，云又会再次失去最重要的孩子。 培养替代品的做法不过平添苦难的徒劳，以牺牲为目的开始的相处不会交付真心。 云不客气回怼：“那就让幺儿亲自来同我说。” 现在的他听不进任何劝说，犹如失子母兽。 “星神~芸芸众生毕生所求仅是祂们的一瞥，”福图纳开口劝说，“而你的孩子即将成为祂们的一员~ 不好嘛，小云儿~” “你当我不知道星神究竟是什么东西，福图纳？命途的主人不过高贵的囚徒，难道你能挣脱【时运】的枷锁？” 云语气轻蔑，嘲弄【时运】的无力。 “你说得对，又不对。” “我们确实无法挣脱命途，但可为他人指明前路~ 来交易如何~” “我们帮你保留岚的过去。” 云挑眉，目光中是明晃晃的不信。 星神的过去会被命途淹没，是此世的基本法则。要是有星神能够篡改，虽不算挣脱命途，也是将捆着自己的锁链放松许多。 “你也保留了过去？以前叫什么名字？” “当然，依靠亲友提供的人性，我还记得自己是谁，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你只需知道，我曾是海中影，镜中身~” 云吐槽：“听着也不像活物啊，哪来的亲友？嘛，这不重要。 福图纳，我要支付的代价是什么？” “代价便是：你需重新踏上旅途，寻觅世界的真相，带来天外灰金。 用其铸造两柄利刃，一柄插入同生者的心脏，一柄刺入自己的胸膛。” “以命换命，合理的交易。只遗憾，恐怕【时运】一开始就没站在我这边。” 男人叹惋。 世界的真相倒是不难，可他自有意识起便孤身一人，从无亲眷，去哪找劳什子同生者杀。线索却不是没有，只那位与自己几乎长一张脸的将军出生时间对不上。即使侥幸是，时间也赶不及…… “不是他！” 景云的声音罕见得急切，隐隐有些愤怒。祂自然记得现在的云、曾经的自己在思考什么，并因此懊恼。 福图纳用蛇尾轻轻抚摸黑蛇的鳞片，带着安抚的意味。 “它会在旅途的尽头等你~不必担心时间，我支持先用后付~” “我是商人，追求最大化的利益。你的方法只能缓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但我会考虑的，福图纳。” 用来自亲友的人性维系过往，对幺儿不适用。执掌时间的星神，自有办法解决生命流逝，但【巡猎】不行。 或许被死亡遗忘的自己可以为其提供，可等交易完成，代价支付，幺儿的意志也只能沉寂。 “所以是另一种方法，将他刻入虚树。” “初生白枝，你可以具象，我们能将那个孩子的过往刻录其上~” 初生白枝……云有印象，提瓦特的东西。他还记得它的长相，清楚它的来历。提瓦特世界树的新枝，留给旅人的珍贵纪念。 他抬手，黑雾在掌心凝聚，化为一段白枝，半透的叶片在枝头舒展，散发满溢生机的绿光。 “它只属于一个小世界的中心，那个世界也已化为泡影。” 言下之意便是比之星神，它过于渺小，怕是难以起效。 “世界皆是虚树的枝叶，它虽是枯叶的叶脉，却并不微渺~ 相反，小是它的优势，病毒需要短小，才能逃过检测~” “我们只需将枯叶接回巨木，让那颗世界泡自海中升起。 如果你答应交易，就将他交给我吧。我来刻录过去，逆转时间。 而……你的孩子，与世同存。” “原来它这么重要啊~”云握紧手中树枝，“多谢告知，我会好好使用的。” 他将白枝珍重收入怀中，笑得轻松，第一个好消息，为脱离困境指明全新的方向。 景云看着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默默翻白眼。现在自己走得多潇洒，以后失败就有多狼狈。 云根本做不到，他理解自己的孩子，却无法知晓幺儿的全部过去，他旁观过提瓦特的故事，但无法记住所有情节。 他动笔，便发现无论如何记录总有缺失；他具象，就知自己的记忆是如何漏洞百出。 一次次失败，迫使他最终选择交易。 “嘛，想点开心事~”福图纳开导，“博识尊还以为事情进行这么顺利都是自己的计划，殊不知大家在拿祂挡刀~” “没见全【时运】的三重身，确实猜不出我们的真身。” …… 华走过焰轮铸炼宫重重回廊，雕梁画栋诉说此处奢靡过往，‘赤怒焚王’已被清去，但蛋白质焚烧散发的焦臭味仍未散干净。 她不该来此，仙舟如今手足相残，褐夫举事，朱明更是已经被褐夫占领，她是曜青的将军，不是此处欢迎的客人。 但她必须来，造翼者仍在虎视眈眈，金人叛乱又有再起的趋势……她不愿将刀挥向同胞，便自请抵御外敌，此举也断了军队的后勤补给。虽有丽水商会支持，物资一应俱全，但朱明被占据，武器保障迟早会出问题，她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巨大的金人步伐缓慢，带她穿过层层宫殿，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门前。 丽水推开院门：“他想与你单独会面。” “多谢。” 华一人步入院内，绕过影壁，便见那位褐夫的幕后主宰背对自己欣赏花木。白发高束，一袭黑袍，加上转身时露出的眼角泪痣…… “云叔！” 不怪她震惊，对方被刺杀，葬礼上她还烧了篇祭文。 此后不出三月，曜青褐夫叛乱，与先前的玉阙、圆峤不同，那次叛乱规模更大，攻势迅猛，却在攻破长恒的宫殿，流出‘腴肉连城’的传言后快速平息。 “哦呀，看到我不开心？将军胆子挺大，敢孤身入敌营。” 男人手中捏着一根树枝，半透的叶片着实奇异。他今日心情不错，语气不由带上调侃。 “云叔你诈死脱身，是为了……举大事。 那为何要将他们送入我军中，留在身边不是更好的助力？” “让孩子们与同族自相残杀？我做不到，华。 褐夫是活不下去的人，耆老的守军士卒是勉强能活下去的人，他们本不该刀兵相见。” 他们皆是人，像人一样生活是与生俱来的权利。 如今，人的律法让步于野兽的欲望。 自甘堕落为兽的耆老，以同族的血肉为食，用虐杀取乐。褐夫只能选择在野兽的利爪下苟延残喘或是以死争取为人的尊严。 不，野兽比他们仁善，野兽群体间会为生存搏斗，可耆老与褐夫同属仙舟。狼群的首领优先享用猎物不假，但它同时保护族群成员…… 云不了解仙舟人的想法，也不在乎，却不耽误他帮忙。星神用耆老，褐夫就该归他。 抗争的火苗早已燃起，他仅是往其中添了些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些。 用自己的‘死亡’告诉世人，吞下仙丹的天人并非不死；用长恒的结局撕下天人自诩高贵的遮羞布。 他成功将朱明收入囊中，将【巡猎】诞生的钥匙握入掌中。 “同族相残……您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仙舟内外忧困，盟友也包藏祸心。” 从无人提起的事实，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仙舟分为耆老与褐夫两派。智者心中明了，手足相残的仙舟，已是行将沉默的舰队。 抛下敌人不谈，盟友也对他们另有图谋，公司潜伏在暗处，静待时机。 “我在公司还有几分薄面，他们不会动手。有空担心仙舟，不如先担心自己？ 商会可还是我在掌控。” “您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华叹气，她没从中听出一点威胁的意味。云叔舍不得自家孩子受苦，虹连洗过的衣裳都不曾穿过，他收养的孤儿虽不及虹，但也是细养出来的，现今许多入了自己军中，怎么可能断援助。 “和我说说幺儿以前的事吧，我备了好酒。” 云引着她步入正堂，绕过屏风，来到餐厅。桌上已摆酒果，还有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透明方盒。 华坐下后细看，才发现方盒密闭，其上并无缝隙，且盒壁极厚，有一红线横贯其中。 盒中所装是一黑球，小小一团，悬于正中，似是黑色的太阳。 “瞧着熟悉，”云给客人倒上一杯酒，“就是我那黑雾凝结成水。 它们脱离我的掌控，就会无意识蚕食四周事物，遂用特殊材料封存，减缓吞食。 此物还在试验阶段，将军觉得其在战场上可有用处？” “云叔的能力我虽未有幸得见，也听……那位将军说过。此物若用于战场，定能逆转输赢。 只斗胆一问，云叔想将它用在哪？若是罗浮，敌我不分，怕是不妥。” 华避开那个名字，不愿勾起云的伤心事。其实云说要与她追忆过往，她也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走后，云叔就封闭了洞天，似是想忘记他般，收养了许多幼童，其中不乏用珍宝向耆老交换的奴隶。资质好的，养在身旁；差的，交予旁人养。 她以为云叔想忘了，她以为他已经忘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不，不是。它是为日后仙舟可能遇到的强敌准备的，属于最后的手段。 以防我又离开仙舟，它会留在朱明，你也有权取用。” 云也给自己倒了杯白酒，而后一口闷。华无意中触到了他的伤心处，黑雾在罗浮上用不了，机械头有法子分解它。 无往不利的武器第一次遇到对手，他心中烦闷。酒液入喉，又苦又涩，味蕾上的痛苦分担了心中的难受，让他感到好受些。 聊起往事，皆是欢乐，可笑过后就更难过。 杯杯苦酒入肚，云的思绪依旧清明。他最初不懂这么难喝的饮料，怎么每个世界都有，还有人为此痴迷。 琥珀王后援队的人说，是因为酒能让人暂时忘记忧愁，于醉意中与朝思暮想的人见面。 但他忘不了，也醉不了，只是用它折磨自己的味蕾。好像这样，难受的就不是心。 华离开时，他们已经达成协议。云会帮她处理曜青的耆老，但他本人并不看好最后的结局。 他劝告：今日的褐夫，难保不是明日的耆老。人性的缺陷平等刻在所有人骨子里，只差权势与时间催化…… 华何尝不明白，只朱明的‘赤努焚王’ 、虚陵的‘白骨夏宫’、玉阙的‘碧血山茔’……仙舟不能继续这样航行下去，即使只是口喘息，也应去争取。 跟在她身后的青年礼貌询问：“将军，跟着您真能打造翼者？” 语气中的跃跃欲试压抑不住，他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 按照规矩，想从军或是加入商会的护卫队，皆要直面岁阳才可。比起造翼者与金人，没有实体的岁阳更难处理，规矩确实合理。 只最开始的尝试要求独自挣脱岁阳附身，之后才放宽为拔除岁阳。虽然至今也没人能一次完成挑战就是了。 “当然。你通过挑战了？” 华也知晓他们的规矩，虽然在她看来，云是被整应激了。岁阳已经不是仙舟的头号敌人，燧皇还被关在朱明。 “第二次就过了，就是独自挣脱着实困难，真有人能完成吗？” “说不定，曾经真得有呢。” 第119章 【巡猎】诞生 桌上茶盏还在往外冒热气，云的心却已凉透。浮黎的使者刚离开，带来祂的决定，祂拒绝合作，即使云已退让。 没有【记忆】的帮助，他无法镌刻白枝，重构提瓦特。 白发的男人呆坐半晌，最后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茶水烫红他的手。没有痛感的男人盯着微红的皮肤，自被药师抹去痛觉，他不再关心自身受伤与否，反正多重的伤都能快速愈合。 可幺儿在乎，他会给自己包扎，会训斥自己不爱惜身体。 那样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松手。 吞噬穷桑，他确实有能力；留下黑雾，即使自己再次被星神拖住，仙舟也有能力应对。 可燧皇的事告诉他，即使毁灭穷桑，还有视肉、步离人、慧骃……丰饶民和蝗虫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建木就是他们渴求的庄稼。 似乎命运仅留给他一条路。 “明智的选择~” 时刻关注他的星神浅笑。 “交给我们吧。” 祂们郑重承诺。 高位者与凡人站于天平两端，位格上，二者相差悬殊，但感情让他们等价。 重逢那日，云站在焰轮铸炼宫的台阶前焦急等待，直至朝思暮想的身影跨越时光出现在眼前，直到将终于回家的孩子拥入怀抱，温热的触感告诉他并非幻想，悬了千年的心才落下。 战况没给他们叙旧的机会，连多说句话的时间也无。吸食群星的巨树根系正深扎，舰队行将沉没。 蓝发的将军拉弓搭箭，这次又是孤注一掷的奇策。与抓捕燧皇不同，亲人陪在他身侧。 “他们把你的劝告做胡言，因你的善行，将你囚禁千年。 幺儿，真值得吗？ 将问题甩锅给时间冲走同理心……我活了万年，也没现出这种丑态。 我来毁去穷桑如何？然后我们一同离开，去漫游寰宇，你大可将仙舟上的事当成一场梦。梦醒了，就不必挂怀。” 不死心的男人喋喋不休劝说，即使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孩子放不下仙舟。 “云”，持弓的将军第一次叫养父的名字，“你总说世事不过一场梦，但对我来说都是真实的。” 所以我不会走，抛下家乡，扔下同胞。曜青的遭遇，仙舟的灾厄……仇恨应亲手讨回。 被人性左右堕为野兽的生命，将死亡与恐惧带与寰宇，受其迫害者，必须复仇。 将军的目光不曾偏离目标分毫，在云继续劝说前，松手射箭。 “我知道，”白发男人幽幽叹息，“可如果我不把它当成一场梦，我会崩溃的，但是以后就无所谓啦~ 虹，好孩子，那些东西，你别沾。” “什么？” 将军疑惑问，养父总会将事情换一种说法，将事实变得面目全非。所以他必须问清楚。 “世界的真相。 永别了，孩子。” 云将白枝塞入爱子的衣襟，轻声做最后的道别。 别来寻我，就当我已在此逝去，我将与【开拓】同行，奔赴死亡。 别窥探世界的真相，那是星神不能触碰的禁忌。 此后，命运皆回正轨，【巡猎】的星神踏上征途，青年将军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云与星神，双方皆得偿所愿。 至于死亡，对云来说，走在孩子之前是一种幸运，他得以逃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 箭矢撕开通向虚空深处的裂口，巨大的虚数力量从中喷涌流溢。云下意识挡在孩子身前，黑雾汇聚成护盾，未抵挡多久就被冲散。黑色的雾气在海量的虚数力量中挣扎，转化虚数同时被虚数同化。 他的身体亦被虚数力量冲击，血肉被扯下，无力维持虚构的幻象，重新变为黑雾逸散。抵抗没能持续多久，两人就被卷入裂口。 浮黎不会错过这种大场面，他在远处记录，与景云站在一处。祂们沉默旁观，阿哈却笑得合不拢嘴。 “谁会是比命运更好的编剧呢？奋力挣扎，幕后黑手却是未来的自己。 挚友，你真是最有才华的编剧！” 是夸赞还是挖苦？ 景云睨了祂一眼，劝自己别和疯子计较。 提瓦特已被接回虚树，【时运】的迷雾环绕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枯叶，庇佑它远离宇宙的危险。 只剩下一件事了，等待。 幺儿不需帮助，他自身足以开辟命途。 终于，迅影跨越深渊，伸手揽住流星，那星化为箭矢，被星神握在手中。箭矢射出，流星划过，斫断建木。 景云看向划破天际的流光，岚已启程追猎，游子又要踏上旅途。 “值得吗，【时运】？ 博识尊的计算里也包含了你，其实只要你停手~” 阿哈笑嘻嘻问景云。 博识尊的计划也只有用岚牵制云的行动，远没有景云激进，祂要用自己的死亡打破树与海的轮回。 旁观者们瞧得清楚，没有【时运】的帮助，云有很多办法阻止祂们的计划。但未来的景云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预判自己的每一次行动，祂是最了解自己的敌人。 “当然。我的家人能活下去，”景云毫不犹豫，“不必身处终末的阴霾。” 博识尊认为星神帮助祂是为了活下去，可有一位相反。 智械终是机器，不了解人的感情。纵是观测寰宇的星神，将一切纳入演算，也无法将虚无缥缈的东西用数字精确表示。 “该上演幕间剧了。”命运报幕。 第120章 幕间剧 留声机播放欢快乐曲，食物的香气与锅铲碰撞声一同在厨房回荡。帕姆挤好最后一个巧克力字母，两位无名客小心翼翼将做好的蛋糕抬到餐车上。 今日是迎新日，新的无名客登上列车，加入这个大家庭。 “好辣！” 一声痛呼打破和谐。 被曜青菜上强度的鲍勃接过巧巧递来的牛奶猛灌，缓减舌尖烧灼般的痛感。 给舌头吹风的领航员不忘打趣，“看来我得把去你儿子的洞天住从退休生活计划里删去。” “啧-” 没有痛感真的不方便，都尝不出辣度，云想。他往锅里加了些白糖，拿出新勺子再次递给鲍勃。 “千年没做，手都生了。再帮我试试。” 鲍勃婉拒：“我还是不了，感觉喉咙都在燃烧。要不，你找罗梅罗？” “好主意。等我先加点涮涮辣，正好回敬他往我酒里放醋和苦瓜汁。” “鲍勃乘客、云乘客，食物不是你们恶作剧的道具，别浪费食物，帕！” 穿着厨师服的帕姆双手叉腰气鼓鼓说。 云熟练蹲下身道歉：“知道啦帕姆，我们是说着玩的。” 鲍勃环视四周，没见到那个身影：“罗梅罗人呢？我刚在观景车厢里也没见到他？” “罗梅罗乘客身体不适，在房间休息帕。” 鲍勃与云互相对视一眼，挑这个连阿基维利都要干活的时间身体不适，是想在房间里偷懒还是真不舒服？ 两人相视一笑，立刻有了主意。 鲍勃主动请缨：“帕姆，我们去给他送药。” “鲍勃乘客，帕姆已经送过了。” 云改换借口：“那我们去给他送饭。” “罗梅罗乘客希望今天不被打扰。云乘客，你没再给罗梅罗乘客喝虫子汁吧？” 两人对同伴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帕姆心生蹊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列车长怎么能这么想，”云故作伤心，“我那是为了研制苏乐达，据说虫血味道与之最相近。” “帕姆觉得饮料还是用普通的食材更好，毕竟是入口的东西。” 云辩解：“我可是都试过，确认没事才给别人尝。不像那个乐子人，他的酒是人能喝的吗？ 再说，尝试新食物也是一种开拓！” 他光顾着聊天，全然没发现巧巧焦急挥手，想引起他的注意。 “菜快糊底了~ 你能不能看看巧巧，它一直在提醒~” 福图纳的声音响起，白蛇挂在杯架上指点江山，难为祂能在忙乱的厨房里找到片净土。 慌忙关闭炉灶的云语气不善：“作为星神，你不上班吗，一直跟着我干嘛？” “我在上班呀，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在践行【时运】~ 巧巧，小云儿是不是好讨厌~你的提醒他都没看见~” 脊峰龙急切摇头，然后摇手跺脚并叫了几声表达不喜。 鲍勃问：“云，它什么意思？” 对突然出现一位星神，列车组领航员早已习惯，阿基维利也常突然现身。他更好奇巧巧手舞足蹈要表达的话。 云翻译：“我不讨厌，而且不准你这么说。” “你真不考虑给它注射联觉信标？” 巧巧与他们语言不通，没有云在旁边翻译的时候，每次都要猜小龙的意思。虽说有宠物语音按钮，但使用要去云的房间，着实麻烦。 “试过，针刺不穿鳞片。 它现在可以读懂常用的星际通用文，马上就能写了。很聪明，是不是？” “教它这些做什么~你不是能理解吗~” 福图纳的眼睛微微眯起，原该冰冷的蛇瞳却透出笑意。祂总是年轻鲜活的模样，与黑蛇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或许是声音给人的错觉，云总觉得黑蛇透着股麻木，像遍历困难，行将就木的老人。【时运】的双蛇相差甚远很正常，但星神正常才是不正常。 “我总有一日要离开，它会像幺儿那样独立生活，为此必须要有与人沟通的方式。” 他提醒星神那场未完结的交易，自己在死亡来临前，要安排好所有事。 丽水有商会傍身；华是仙舟元帅；后续收留的孩子们，幸存下来的都已过上正常生活；幺儿向仙舟开放全部命途……唯有巧巧，他回到仙舟与华见面除了送礼与道别，还有将它留下的目的。 但巧巧不愿离开，即使它也喜欢华；即使为让华守护仙舟上的秘密，福图纳赋予她漫长的生命，她可以一直陪伴小龙。 脊峰龙幼崽仍旧固守自己的使命，随云登上星穹列车。 听懂了话中含义的巧巧不安得拉住云的衣角，诞生之初，龙赋予它的使命是陪伴，离开云，与它出生的意义相悖。 白发的男人察觉到它的小动作，伸手抚摸龙角。 “不会让你孤身一人，”他保证，“我会送你回曜青，丽水会照顾你，也会有其他人陪你……就像这里一样。” 他耐心抚摸龙角，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过于离群，以至于巧巧对自己太过依赖。或许随着列车旅行，见识过广袤宇宙与璀璨文明后，他会清楚自己身边有多窄小。 雏鸟属于天空，它不该再被拘在自己身边。 云的保证没能让小龙安心，它抓得更紧，弱弱开口：“我可以陪你去任何地方。” “可那里不行，我是奔赴……” 砰！ 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云的话，所有人因响声停止动作，厨房没有震动感，这次爆炸推测应该不严重。 “有人往礼炮里加火药了？” “听起来像是机修工干的。” “可能我们的星神也参与其中。” “列车长，快去教训他们！” 无名客哈哈大笑，一块起哄，这种事对列车来说与日常差不多。 福图纳提醒云：“安心，无人伤亡～你应该去看看阿哈的杰作~阿基维利已经笑疯了~” 紧随而来的，是一位无名客冲进厨房，气喘吁吁询问：“大家没事吧？ 列车爆炸了，车厢没了一半。还好都是客车车厢，大家忙着准备聚会，没人在房间里。” “罗梅罗乘客！” 帕姆想到还在房间里的人，迈开短腿往外跑。 “帕姆，别急。【时运】星神说无人伤亡，他应该没事。 我去看看，你别跟来。” 鲍勃掏出枪上膛，这么大的动作，明显是针对列车组的袭击。虽不知道乐子神想干什么，但领航员有责任保证列车的安全，他要去确认情况。 “祂现在肯定没事，”想通事情始末的云慢慢起身，极力压抑怒火，“待会可不一定。” 阿哈伪装了一年多炸掉列车，仔细算算，和自己一块登上列车的罗梅罗，也正好呆了一年多。 他的房间在末尾，尘歌壶也放在房间里，此刻两者均已灰飞烟灭。在新的房间准备好前，只能打地铺！ 失去所有家产的人此刻笑不出，黑雾在身边蔓延，知晓雾气多么可怕的众人赶忙避让。 巧巧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福图纳叫住。 “没事~罗梅罗就是炸列车的阿哈，祂早跑了~小云儿找不到目标，自会冷静~ 我去修车，你们继续准备~” 白蛇从杯架上蹿下，慢悠悠穿过厨房门，游走过一节节车厢，直至列车断裂处。 阿基维利正劝云消气，只一声声‘算了，都是走命途，大家都不容易。’听起来更像火上浇油。 “你倒是大度，我房间可没了。” 黑雾萦绕云身侧，他虽嘴上不饶人，却没有让黑雾追捕阿哈。阿基维利张开的屏障保护着列车，一旦它有裂缝，列车就会瞬间失压失氧，这足以轻松杀死普通人，所以云不能让黑雾破开屏障。 “不是有我呢~” 福图纳尾尖轻点墙壁裂口，四周漂浮的碎片沿着飞出的轨迹倒回、汇聚、重组，车厢开始修复，直至恢复原样。窗外炸成碎片的星球也重新开始自转，似乎从未发生爆炸。 祂向云邀功：“我是最好的修理工~” 阿基维利看着眼前的神迹感叹：“你的能力总让人震惊。它在星神身上也能起效吗？” 【时运】的命途太宽泛，好似与各命途都沾边。万幸它的主人对吞噬其他星神壮大自身缺乏兴趣，大部分时间都跟在云身边，黑白双蛇相互交替，或一起出现，但从不缺席。 祂与云形影不离，又清楚云一切需求，并尽力满足，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就像是……父母！ 倒反天罡！ 因为宽泛上讲，所有星神都和云有关系，他提桶跑路是世界意志允许星神诞生的前提。硬要攀关系，云与福图纳的相处应该反过来。 阿基维利猜测祂与云的关系应该更亲密，甚至比【巡猎】的岚更近。不是因为白雾与黑雾的元素重合度过高，而是云登车时的话。 ‘阿基维利，我想和你一起踏上最后的旅程。我与福图纳交易，要探寻世界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树与海的战争还是更隐秘的事？ 寰宇蝗灾时，祂第一次见跟克里珀一同来的云，当时阿哈指着他向自己介绍： ‘那就是云，海的意志，逃离原位的小水滴。他自愿忘却前尘，在寰宇流浪。 这就是黄昏战争的起因，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嘿，他算不算所有星神的父亲？’ 云忘记世界的真相对所有星神来说都是好事，可福图纳为何要让他寻找？ 无名客不问过去，阿基维利也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他欢迎云加入，并委婉告知那是连星神都不被允许知道的事。 成神时被命途告知的世界基本法则，唯有树与海，至于虚树端点有什么、量子海外面是什么，皆是禁止探索的警告。 阿基维利不愿屈服于‘不可知’，为此开拓宇宙未知的边界，试图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但云不该因一场交易踏上有去无回的旅途，祂提醒云可能面临的危险，并告诉他无名客随时可以下车。 “嗯哼~我把星神踢出食谱啦，”知晓阿基维利提问意图的福图纳开玩笑，“但如果聚会上我没分到最大块的蛋糕，我就把你吃掉~” 小小的要求很容易满足，无名客将剩下的蛋糕都给了祂，帕姆很高兴剩下的四分之一蛋糕不会和剩菜抢冰箱里宝贵的位置。 小蛇用白雾托着蛋糕盘走进房间，这里与早上云离开时无异，只桌上的尘歌壶不见踪影。 福图纳跳上床，用尾巴戳缩成一团的黑蛇：“我带了蛋糕回来，你喜欢的口味~ 背包里还有鳞渊春，你用些，心情也好点~” 景云没出声，只是将眼睛闭上，不看祂。 福图纳逗祂：“被阿哈抢了尘歌壶难受？” “不，是命运，”景云睁开眼，冰冷的蛇瞳没有丝毫情感，“我们挣不开它。” “又在自哀自怨啦？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挣不开就挣不开呗~” “可祂会拿……唔。” 被塞了满口蛋糕的景云说不出话，始作俑者尾巴还卷着叉子。 “会拿它忽悠幺儿收我们当义子~我们当时玩得不也很开心吗？ 别纠结啦~十全十美哪是命运？” 第121章 更亲密的关系 发现尘歌壶不见的云找遍整个房间，一无所获，他将视线转向在床上，白蛇卷着茶杯细品，黑蛇则大口吃蛋糕。 “我的壶呢？”他问舍友。 景云叉起块蛋糕塞进嘴里，仰头往下吞，用行动躲避回答。 福图纳放下茶杯忽悠，“我们只将时间回溯到爆炸发生前，旁的不知~ 你用黑雾构建的东西，不属于虚数造物，我们没法回溯~” 祂故意带偏话题，将重心引到自己能力的局限上。 “哦，怪不得你放心告诉我用白枝与提瓦特的法子，”云冷笑，“原是我那‘白枝’无用~” 黑雾塑造的东西不属于虚数造物，自不可能接入虚树，难怪祂没有拿走白枝，本以为是依靠时间回溯不需要，没想到是自己构造的没法用！ 原来即使自己得到浮黎的帮助，事情也无法成功。 “别翻旧账啦~壶而已，你还可以睡这，我们把床让给你~” “重点是那嘛！幺儿的东西全没了！ 你帮我回溯！” 福图纳低头喝茶，用行动拒绝云的无理要求。壶是被阿哈带走，根本没毁，回溯……让云看着东西自己飞回来吗？ 景云含糊不清开口：“回溯以后你放哪？这房间可堆不下，你的背包也已经满了。” 云毫不退步：“我会重新构建一个尘歌壶。” “它们……已经用不上啦。” 老者声音独有的沧桑更显落寞，景云放下蛋糕叉，又开始闭目养神。福图纳看着又自闭的黑蛇叹气，放下茶杯轻挥尾巴，白雾托起蛋糕盘，送它回厨房。 祂们都不喜欢这样的命运，可这已经是命运给出的最好选择。 云也陷入沉默，他知晓这是真话，青年将军不再爱雕弓宝剑，或许如今唯有丰饶民能引起祂的兴趣。 岚的追猎没有止境，祂不再需要休息的家。他也不会离开星穹列车，那些东西确实已经没用了。 幺儿若接触到其他星神，对自己的死亡心生怀疑，委托华传达的‘死讯’，也会阻止祂找自己。不愿相见的通知与封锁的尘歌壶，它们伪造出的假象或许能骗过最了解自己的孩子。 亲情不再续费，任由时间冲刷，直至彻底消磨……如此，当真正的讣告传来，那孩子或许不会伤心。 尘歌壶毁了也好，旧物不存，彻底杜绝幺儿被勾起回忆的可能，他自我安慰。 寂静无声，房间中的人与神所思不同，却一样难过。 敲门声打破悲伤的氛围，来人未得主人回应径直打开门：“云，你之前送我的木牌重要吗？它不见了。” 阿基维利声音透着慌张，祂的陈列柜中唯不见了这个收藏。 “不重要。大门钥匙而已，房子都没了。”云转身换上笑脸，“帕姆休息没？我想在房间里添张床。” 没有尘歌壶，他只得睡在列车里。虽然有没有睡眠对他都一样，但梦中他可短暂逃离现实，回到过去。 时间不会因他的奢望倒流，它奔涌向前，一刻不停。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同行者终将分离。 朵莉可哼唱曜青民谣，如晶石般清澈高雅的嗓音描绘曜青的山水，能吸引阿基维利驻足聆听的音乐家却止不住巧巧的泪水。 小龙不明白为什么云要和龙一样悄悄离开，当时日日向克里珀抱怨，现在也是连声招呼也不打。 福图纳说云离开前委托自己，要将它送到仙舟。可它不想去曜青，龙让它跟着云，所以它应该陪在云身侧，无论他去哪，无论前路通往何处。 “别哭了~我们送你去见他~” 白蛇柔声安抚，蛇尾却紧紧缠住黑蛇的嘴。 祂没骗小龙，它会回到云的身边，只不是现在。巧巧肯定不能随云踏上最后的旅程，触碰禁忌，星神也无法存活，遑论【不朽】的造物。 它也不能一直待在列车，无名客会产生分歧，走向内乱，最终列车停运。让巧巧去仙舟是目前最安全的法子。 “祂没空！” 艰难挣脱束缚的景云语气不善，且不说本体正忙于和浮黎研究将提瓦特变成记忆体让其在【时运】命途崩裂后继续永存的可行性，即使祂能抽出时间，行为方式与云不同的自己，难保巧巧不会发现端倪。 朵莉可用手绢拭去巧巧的眼泪，福图纳仍在柔声诱哄：“别听祂的~乖，你把眼睛闭上，再睁开就回家啦~” 白雾携着安心的气味弥漫在车厢，依言闭目的巧巧没能再睁眼，它陷入安眠。朵莉可接住它向前倒去的身体，惊慌去寻医生，被福图纳阻止。 “它睡着啦~” 白蛇示意她不必慌乱，小龙逐渐绵长的呼吸也让她安下心。 星神向列车组道别：“再见帕姆、朵莉可，我们送它回罗浮洞~” 白雾遮蔽凡人视线，也挡住双蛇的低语。 “尘歌壶？！它现在在阿哈手上。” “担心什么~祂又进不去~ 别忘了，是幺儿送它回家的~” “仙舟不好吗？” “好，我们精挑细选，当然是极好的~可……它能承受阿基维利陨落、云失踪的消息？” …… “瞧瞧这个，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新店开业，免费送！” 雕刻茶壶图案的木牌在面具、彩带、扑克与糖果间穿梭，阿哈特意向岚全方位展示洞天关碟。 岚一心赶路，只觉得祂聒噪。云不想见祂，尘歌壶封闭，除主人外谁都进不去，关碟根本没用。 阿哈想看笑话的意图太明显，备受宠爱的孩子被关在家门外，乐子神怎会错过这样的场面。 白费功夫，岚心中点评，父亲是还未消气，又不是真要断绝关系。 熟悉的力量曾吸引祂瞥视仙舟，可晚了一步，父亲已离去。华的话一听就知道是谁编得，高位者要能被穷桑与燧皇杀死，星神又何苦联手设局。 被星神戳穿谎言的元帅直接坦白一切，云叔替仙舟引来帝弓的注意，并要她转告帝弓自己已亡。几乎是直言：别找过来，我不想见你。 ‘祂可能不需要这个名字了……’ 又在钻牛角尖，大费周章帮自己保留过去，然后自顾自认为自己不在乎。朝夕相处二十余载，岚还是没弄懂云的脑回路，可祂清楚事情发展流程。 自己惹他不开心：整些小麻烦，看自己手忙脚乱，最后再出手解决。 自己惹他生气：藏起来自闭，直到自己想开，或者被自己找到强行拉出来。 现在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而且留下通知……比自己送武器那次更生气。所以即使自己知道他在列车，也不能去见。 阿哈极力推荐半天，看岚不为所动，遂拿出超值赠品。 “回馈新客户，即刻下单，买钥匙送房！” 送房？！ 岚急刹车，乐子神趁机向祂三百六十度展示尘歌壶。造型古朴的陶壶确非假货，它在阿哈手中…… “放轻松，他没制止，所以阿哈已得默许。 现在它和钥匙都不要钱，还附送一则与云有关的【时运】预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客官意下如何？” 乐子神祂笃定岚不会任由壶流落在外，也不会错过与云有关的消息。 “你的要求。” 能被阿哈拿走，说明云不在壶里。是以祂并不紧张，反而想看看阿哈冒险偷壶意欲何为。 岚不信阿哈如此好心，以祂的经验，不要钱的东西更贵。 “你竟然质疑阿哈？ 阿哈从来乐于助人，帮助其他神是我的乐趣！” 阿哈大笑拍手，祂的皮球与扑克互相拥抱，“我说与他更亲密些怎么样，再加一层父子关系？” 两个主体，两层父子关系……不可能成真的事，岚清楚按祂的要求去做，云也只会担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阿哈的乐子不会如此简单，【时运】的预言应该有重要消息，“预言内容。” “阿哈很高兴你接受我的点子！你真是被云养大的吗？竟然毫无幽默感。 福图纳说：你们终将重逢，千年后，在命运转折处。受蒙骗的高位者稚嫩如幼童，曾经的雏鸟张开羽翼，将其纳入庇护。 我可不干先用后付的生意，尘歌壶与关碟，付款后再说~” 星神的面具相互碰撞，发出踏踏声，渐渐离开。 预言前一句是好消息，重逢的时间、地点清晰明了，可后一句……岚转变方向，他要去拜访云叨扰许久的【开拓】。 【巡猎】星神微微仰头，意识越过无数图画，直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最终被红与黑交替的警告霸屏，警告闪烁的间隙，祂隐约看见破碎的列车，群兽遮天蔽日，神明金血洒落…… 阿基维利去探索存在之树的端点了！ 祂不敢停留，即刻启程，向帕姆所在的列车赶去。心中期望云乖乖待在列车上自闭，没有跟阿基维利一起走。 第122章 ‘世界的真相\’ 铃铛在猫爪间滚动，白猫用力一推，铃铛咕噜噜滚到它主人的脚下。白猫不愿起身追逐逃跑的玩具，于是喵了声，示意主人帮忙。 发光的影子捡起铃铛，笑道：“喜欢这个玩具？” 它把铃铛抛回去，金铃落在地上，散发金光的枝条从铃铛裂口处伸出，向上生长者化为遮天巨树，向下生长的交织成错综复杂的根系。 地面渗出水，淹了整个房间。猫一反常态没有蹿到高处躲避涨起来的水，而是被壮丽的景象激发兴致，它慢悠悠起身，走到树旁仔细观察哪里是最佳攀爬点。 瞧出它的想法，光影担心它扑空后生气，只得收起幻像。 “别玩啦，小淘气~”它抱起叼着铃铛的猫朝房间中央走去，“咱们的客人到了，还记得我教你的游戏吗？你能做到的，聪明的孩子。 计划成功后，不会再有叶片离我们而去，轮回上演的灭世悲剧终于要落幕。” 猫听不懂它的话，金色猫眼四处打量，很快发现房间中的新事物——一个昏迷的男人。 “看来我邀请得太突然，他没能准备好礼物，”光影在云身旁蹲下，“没关系，下次见面他会带来最好的礼物。” 它盯着云的脸，虽不知他为何要用这副皮囊，但确实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猫咪跳出光影的怀抱，好奇嗅闻云的气味，熟悉的味道令它想起与主人常玩的游戏，它放下铃铛，回头期待得看向自己的主人。 光影夸奖：“好孩子。” 它从身旁的柜子里掏出一袋冻干，抓出一把喂猫。 “就在这附近玩，好好招待客人。” 它嘱咐完后捡起铃铛离开，留下忙着干饭的猫。 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天花板还有堆成山的杂物？ 给我干哪来了？ 他费力撑起身体，左顾右盼寻找同伴。 存在之树的顶点让人感到头晕，令人作呕的不适席卷他的感官……他记得自己隐约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群兽隐藏于面前的黑暗。 怎么可能，云失笑摇头。黄昏战争结束后，古兽就销声匿迹了，连碎星芳饵都无法引出。 现在可能是阿基维利用【开拓】的力量带自己离开端点，毕竟两人的状态都不适合继续开拓。可这里真得是……即使是紧急状况下随机选择的地点，这也太乱了！ “阿基维利，你带我到哪了？ 你人呢！阿基维利？” 他大声呼唤旅伴，未得丝毫回应。 房间很小，可能只是看起来小，云粗略扫视空地一圈得出结论。自己所处的空地四周均被杂物堆满，既然阿基维利不在这里，只可能在‘墙’后。 云盯着面前的杂物墙，陷入沉思。房间主人是有囤积癖吗？为什么儿童玩具会和厨房用品一起砌进‘墙’里？而且，这墙究竟有多厚！ 他目光移向露出一半的三角钢琴，目测它至少有一半嵌在‘墙’中。啊，还不确定‘墙’后面是真正的墙还是空地，阿基维利在不在这堵‘墙’后面。 但站在原地不会有任何收获，他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处坡度较缓的角落，打算攀上去看看有没有下手的地方。 云才刚打算行动，行动就被迫终止。有一只白猫不知从何处出现，绕着他好奇转圈。 “猫？”他半蹲下身看这个活物，白色的短毛没有一丝杂质，油光发亮的白猫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你怎么活下来的？”他问白猫。 此处怎么看都不适宜生存，他可没有从那些杂物中看见食物。对不需要食物的他与阿基维利来说，这算一个好消息，此处应该不会有腐烂的恶臭与滋生的虫蝇。但对这只可怜的猫，显然是糟糕透顶。 它状态看起来不错，可能是刚到此处没多久或者有人照顾。云倾向于前者，毕竟这里怎么看都不像人住的地方。自己的尘歌壶跟此处比起来都能算整洁。 他从背包中掏出两个碗，往一个里面扔了些肉，另一个则倒满水。猫对突如其来的投喂很是高兴，开心地绕着他蹭。 云顺势揉了几把猫头，毛茸茸的手感减轻了他心中的焦躁。 “小猫，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回答显而易见，猫不会说话，但他的问题却得到解答。 “你是谁？”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云摸猫的手一顿。阿基维利不会这么问，来者的身份显而易见，是此处的主人。 “在下云，一位无名客。很抱歉，我与同伴使用定锚时出了差错，误入贵宝地。寻到同伴后，我们会尽快离开。” 他转身致歉，并告知对方自己有位同伴失散。他观察房间的主人，对方是一只发光的影子，很奇特，可宇宙之大无奇不有，与岁阳等比起来，它至少有个人形。 房间的主人很明显没听到他的话，它的注意似乎全在云的脸上。 光影惊讶开口：“景元？！” 这是云第二次听到此人，第一次是福图纳提出交易的时候。那时祂要求自己杀死同生者，自己依据样貌怀疑同生者是景元，可还未提出就被星神否认。 福图纳是执掌【时运】的星神，祂知道景元的存在很正常，但眼前的影子将自己认成景元——一个还未出生的人。对方与【时运】还是【终末】有关？ 他压下心中疑惑，再次开口介绍自己：“在下云。” “哦，是你呀，孩子。” 光影的话语柔和下来，它似乎对自己很熟悉，并不抱有明显敌意……云在心中判断，但思考马上被光影的话打乱。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我记得你应该尚未出生。” 啥玩意？！ 信息量有点大，云的脑子当即罢工。如果对方不是阿哈假扮，事情就有点耐人寻味。 ‘跑出来’……我从哪里跑出来的，这还在虚树上吗？ ‘尚未出生’……这确实能解释自己的不死，没有生命谈何死去。 它清楚知晓，莫非……与世界的真相有关？ 那阿基维利岂不是？不对，自己现在还活着，没道理自己都能安然无恙星神却做不到。 “我的旅伴在哪？”他问光影。 “旅伴？我不清楚祂是谁，但肯定已经死了。触碰禁忌的代价就是死亡。” 禁忌！ 云微微眯眼，自己唯一知晓的明确禁忌，就是阿基维利说的‘探寻世界真相’。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他思索，因为‘尚未出生’还是比起星神自己更加特殊？ 事情进行得太过顺利，令人起疑。 “请问这里是哪？”他问光影，“您可以让我离开吗？” 他装成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听闻同伴死讯后惊慌失措，只想尽快回到熟悉的地方。 直接询问‘世界真相’太过急切，可能会引起对方警觉。装作无知向人求助，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光影冷眼看着云演戏，其实它更想对方直接询问，但自己套出来的情报，显然可信度更高。 “这里是一位平庸者的梦，”它说出编织已久的谎言，“里面堆放着他已经放弃却又心存不舍的杂物。 我没能力直接送你离开，因为我也不过是这些杂物里的一件。但我总比死物知道更多，和我来。” 它随意挥手，身后的杂物墙裂出条缝，露出后面更广阔的空间。那是一处更广阔的空地，角落里放着猫窝与瓷碗，还有各种猫玩具。中间则铺着地毯，上面还散落着几本书。 光影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云坐下。 “据我所知，你的故事还未开始就被放弃，所以，你不该诞生意识。” 云看着身边的书本，不合时宜的猜测世界的真相不会是本还没写完的小说吧？然后此处是作者的梦境或者心灵杂物间？面前的影子是作者舍弃的那部分，比如童年或者理想的具象化？ 那可真是有够狗血的。 阿基维利因为这种事陨落……他无法替友人感到不值，因为这是祂一生所求。祂已行至世界尽头，比所有星神都走得更远，将【开拓】命途彻底践行。 他沉浸于悲伤中，屏蔽外界的话语，光影不得不重复自己的请求。 “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 云无法拒绝，它被困在此处，确实会渴求新故事，而且对方听过后或许可以发现问题出在何处。 他说最初的流浪，与龙同行，和克里珀一起筑墙，最后和阿基维利一起开拓。但他留了个心眼，没说幺儿的事。 他担心光影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会抹去福图纳刻下的过去，会摘下重新焕发生机的枯叶。 “不可置信，”光影假意惊叹，“你那时竟然就拥有了意识。 我想大概是因为你的故事是基于已有的设定衍生创造出来的，所以即使他放弃继续创作，世界还是能依靠自己诞生。而当时你的人设已经完成大半，足以支撑自己的存在，但依据缺少剧本……所以舞台搭建完成的那一刻，主角被推到台上，任其随意发挥。 你的故事原不该这么早开始，我记得，背景设定应在五骁时代……” 它说着说着，沉默下来，好像陷入回忆中。 又是景元……云终于可以确信自己的样貌并非偶然。但他不想深究自己与对方原本究竟应该是什么关系，故事已经改变，他们现在与将来都只会是路人。 云试着拉回它的注意，“您之前说没能力送我直接离开，所以我要准备些什么？” “阿？啊……要在房间里找到这个故事的载体。 这个过程很难，因为它可能是任何形态，而且当初的废案也在这里，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到错误的世界，再也回不去。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现在和原本的人设有点……不，是有很大的出入。 如果依靠载体回到自己的故事，那么对于世界来说，就意味着世界的空白被填补。所以即使还未写完，剧本也必须出演，写到哪演到哪。” 说着，它站起身，走到一处柜子前翻找，最后拿出一部遥感回来递给云。 “里面存有他参考的剧情，对以后找载体有帮助。” 光影开心得看着云毫无防备接过，它的计划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云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它的说辞，现在只需展示证据，就可以让景云对‘世界真相’深信不疑。 房间没有窗户，云无法确定自己究竟用了多长时间过游戏剧情，又用了多长时间找故事载体。 光影对这里很熟悉，有它帮助，云找到不少废案。文字稿、绘本、胶卷、玩偶……应有尽有，剔除过于离谱的，还有不少十分相似甚至无法用常规手段解读的载体。 工程浩大，云抱着大胖猫坐在琴凳上感慨，光影还在杂物堆里穿梭搜寻。 还要待多久啊……他叹口气，顺手撸乱猫毛。手碰到硬物，是猫项圈上的名牌。 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想过问这个猫的名字。自己忙得晕头转向，连带光影也一刻不得闲。 “我一直大白大白的叫，你还这么粘我，真是只好猫咪。让我看看你叫什么……” 他将胖猫抱起，去看名牌上的字：元元。 云对这个名字有模糊的印象，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是很重要的事…… “元元。” 他盯着猫金色的眼睛，好像少了些什么……左眼下少了颗泪痣。 猫怎么可能会长痣？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它应该有颗痣，还应该用红色缎带在脖子上绑个蝴蝶结，而不是用皮项圈。 “景元！” 下意识地，他轻声叫出这个名字。 自己外貌被设定得与景元几乎一模一样，故事背景也被定在五骁时期，故事载体可能是任何形态，这只叫元元的猫让自己想到景元…… 怀里的猫咪收到游戏信号兴奋起来，想跳出怀抱去寻铃铛。沉思的云没有注意到它的动作，依旧紧紧抱着它，反而因为它的不配合加重了力气。 无论如何挣扎都下不去的猫生气得咬了云的手，久违的痛感袭上大脑，被无限放大。 景云吃痛松开手，愣愣盯着手上的红印。 痛感回来了？药师的祝福失效了…… 星神的力量在此无法起效，这里……还真不在虚树。 “你突然叫景元干什么？” 光影不知何时冒出来问他。它心情雀跃，语气虽极力保持平常，但嘴角已经快压不住。 小水滴快要彻底踏入圈套，自己屏蔽星神的力量果真是一步妙棋，他现在一定对自己说得深信不疑。和以前一样好骗，它想。 云边揉手边问：“你最开始把我认成景元，是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是他的影子嘛。所以为什么突然叫景元？” “跟上大白，它和景元有关系！” 云的脑中灵光一闪，那只猫不是故事的载体也肯定与之相关。 他直接穿过光影，奋力追赶白猫。 杂物阻碍了他的速度，猫可以钻过的空隙，他却必须绕道。 地形对猫有利，它循着记忆钻入一处缝隙，后面是主人放铃铛的地方。只要把铃铛送到目标面前，就可以得到奖励。 守在空隙前的云正试图用逗猫棒与肉引出胖猫，他的举动奏效了，猫咪叼着一颗铃铛出现在他面前。 铃铛被猫轻轻放到地上。它落地的瞬间，一株嫩芽从中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向四周伸展自己的枝桠。 树冠撑住屋顶，枝叶茂盛，每片花叶都闪烁着未知的光芒……树根没有石头与泥土可以扎根，它们交错盘缠，完全裸露……从地面渗出的水淹没树根，轻轻拍打树干…… 这是虚数之树！ 云见过那棵树的真容，除了小很多，它们一模一样。鉴于此处的特殊性，‘小’或许才是正常的。 “哦~确实是迄今为止完成度最高的，要赌一把吗？” 跟上来的光影肯定他的猜测，询问他是否要放手一搏。 它明显不是能解读的载体，只能盲猜。 光影好笑得看着云犹豫片刻后坚定的点头，他没看出这是场幻像，真以为选错以后就万劫不复。 “好吧，带着我的祝福，”它忍笑说，“去触碰它，我的孩子。然后回到你的故事。” “祝福？”云疑惑问。 “你的记忆会让人设崩塌，所以我要暂时封印它，直到故事结束。 别害怕，记忆没有消失，我也会帮你保留对原剧情的记忆。” “谢谢。” 云向它道谢，接受它的抚摸，之后听从引导，闭上双眼触碰枝叶。 ‘虚树’爆发强烈的光芒，待到光芒散去，只有铃铛留在原地。 光影将按在怀中的猫头放出，白猫睁开眼睛，左顾右盼寻找客人的身影。 “他去罗浮了。好孩子，你做得很棒。” 第123章 新的家人 罗浮绥园各处是春游的簧学生，白发男孩蹲在荷花池边逗猫。水声吸引他的注意，起身瞧去，是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在水中挣扎。 他确信刚刚水里没人，念头刚出，脑海中涌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落水的人是景云，你的弟弟，他因喂鱼掉入池中。’ “阿云！别乱动，头往后仰！” 回过神的景元大声呼喊，但慌乱中的男孩显然听不进去。他环顾四周，惊喜发现老师们就在前面的亭子里，仰头望天。 “老师，景云掉进水池了！” 他大声呼救，并绕过莲池，向亭子跑去。奇怪的是老师们对一切置若罔闻，只一味盯着天上看。 “老师！” 景元气喘吁吁跑到体育教师身边，拉着他往景云方向去。不经意间抬头，却见空中未散去的帝弓法相，一时愣在当场。 难怪景云那么大动静也没被老师注意到，但眼下救人要紧。 “景云掉水里啦！” 他用力踩了教师一脚，对方如梦初醒，就听到这个大消息，整个人顿时清醒。赶忙跑下台阶，向莲花池去。 好在落水之人已被一位蓝发云骑救起，此刻正缩在好心人怀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阿云！” 景元跑到弟弟身边，他现在依旧惊魂未定，在得到景云的回应后一颗心才落下来。 “谢谢云骑大哥。” 他边将外套脱下披到景云身上，边向云骑郑重道谢。 跟来的教师也不停道谢，对方可是自己职业生涯的救命恩人。 但那位云骑却没有任何回应，只盯着景云瞧，然后指着景元问：“你叫他什么？” “阿云是我孪生弟弟，”景元替景云解释，“您衣服湿了，还请……” “你……”岚的叹气打断景元，他叮嘱景云，“别离开仙舟，不准去危险的地方。” 祂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触碰禁忌还能留得性命已是万幸，记忆有损也可接受……突然冒出来的哥算什么？ 在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前，祂不能将云带走，也无法确保云会听自己的话，只能装个定位器。 云不会介意的，这可是他曾经用过的法子。 岚将一枚箭矢塞到景云手中，嘱咐：“一定要随身携带。我们很快会再见。” 祂要去见博识尊，还要试着去找神龙不见首尾的福图纳。 丹鼎司的医士已经赶来，从祂手中接过景云，开始各项检查。 景元问救命恩人：“能请问您的名字还有所属部队吗？我们之后会与父母一起登门道谢。” 岚冷冷拒绝：“不必。” 景元还想再问一次，却被一位老师叫走：“景元，你也跟我们一块去丹鼎司。” “来啦。” 他转头回应一声，等回头却发现那位云骑已不见了踪影。 有点奇怪的云骑，或许是不善交际？他的制服与普通云骑有些不同，是高级军官？蓝色头发也很少见，应该很容易找到。 景元一面思量，一面跟着老师前往丹鼎司。 景云的问题不大，医生说观察一天就能回去。这让景元与放下工作匆匆赶来的父母都松了一口气。父亲决定回家拿替换衣物，母亲则继续留下看护。 景元板着脸教训弟弟：“看你还敢不敢去喂鱼。” 母亲柔声安慰：“没事就好，下次再翻围栏，我就让你爹揍死你。” “揍呗。” 景云满脸无所谓，他又不会痛。 女人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对这个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幼子，她与丈夫颇感无奈。 “夫人，入院手续需要你处理一下。” 一位医助敲门而入，解救了即将面临如山母爱的景云。 “景元，帮妈妈看住他。” 妇人叮嘱完大儿子，才跟随医助到服务台。手续很简单，只要登记身份证号与联系方式即可，原该如此。 “系统里查不到？” 妇人惊讶得向医助确认。 “是，可能是身份证号有误。” “好的，麻烦你们了。我待会再来。” 她走到大厅休息区，给丈夫打电话：“看看景云的身份证号，它在保险柜里。 没有？那看看户口本，我被他吓得连身份证号都记错了。 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捂住嘴。什么叫户口本里没有景云，家里的生活用品也没看到景云的…… “你先买全新的带来，身份证号我拜托同事帮忙。”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妇人想，连串数字要用的时候都找不到。 她拨打同事的号码，拜托对方用地衡司的系统查自己家小儿子的身份证号。 “里面也没有景云吗？好的，麻烦了。” 她放下手机，烦躁感褪去，寒意漫上脊髓。地衡司的系统中，她家只有三人……那景云是怎么来的？ 仙舟人出生就登记在案，景云都上簧学了，肯定有他的记录啊……为什么没有呢？ 她僵在沙发上，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再次响起。 是丈夫的来电，他说自己翻遍了房子也没找到景云生活过的蛛丝马迹。不仅没有生活用品，就连照片也只有景元，就好像景云之前不存在一样。 “别开玩笑了，可能是那孩子讨厌拍照呢？” 她想方设法解释，也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刺骨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挂电话的手都在抖。 可事情还没结束，同事给她发来一串数字，并解释他刚刚刷新了系统，景云就被刷了出来。 不可能的，景云肯定没问题，她对自己说。帝弓刚瞥视罗浮，妖魔鬼怪怎么可能在此作妖，是系统…… 她骗不了自己，地衡司系统精密，怎么可能出现这种小错误。绥园的荷花池里面，好像根本没养过鱼…… 她无力捂住脸，不愿接受事实，但在下一刻想起正与景云独处的儿子，当即起身往回赶。 赶到急诊室时，却见门口守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腾骁将军的策士长。 “不必紧张，夫人。他们相处得很好，”策士长看见女人的脸色，知晓她已经发现问题，“现在云骑需要你的协助。” 第124章 深夜访客 “能为云骑效力，是我的荣幸。可我只是地衡司学者，恐怕帮不上忙。” 母爱让她下意识袒护景云，那孩子身上有问题不假，可若是被云骑交给十王司，恐怕会不得善终。他没做罪大恶极的事，罪不至死。而且依据联盟法度，伪造身份的事应该归地衡司处理。 “何必自谦，”策士长示意她看房间里坐在一处的两个孩子，“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已经发现自己只有一个孩子。多出来的那一位……” “别把他送去十王司，”妇人祈求，“我马上向地衡司报案，由地衡司将他遣送回忆庭。” 改变多人记忆只有浮黎的追随者能做到，那孩子的出身很容易猜。 策士长愣了一下，微笑解释：“你误会了，景云会继续留在你们家。但他的生活起居、人身安全将由云骑接手。 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所以，能请你与丈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与他一同生活吗？” 超出预料的信息让女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景云的秘密可能比她想象得更大，但似乎本人没危险。 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然，我们乐意效劳。只是……景云究竟是什么？” 策士长出面，说明这是将军的意思。能惊动将军，并得到云骑的保护，景云应该不是什么忆者。联系今日异象，那孩子恐怕与帝弓有关。 “不知道，将军没说。可能是他觉得景云稀奇，想收为己用呢？” 策士长诓人的话张口就来，完全不透露实情。即使他清楚，对方已有猜测。 “入院手续我们已经办妥，就是令郎得多住些时日。今日的谈话还请不要向外人透露。” 他照例叮嘱，虽然云骑已经将一切完善，她即使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我明白。” 妇人强撑身形，等策士长离开后，才靠墙滑下。情绪几度大起大落，她脚软得几乎站不住。 疑似与帝弓有关……他为什么要伪造景云这个身份，明明仙舟会为他提供一切便利。或者说，这真是他的意愿吗？ 妇人摇头，如今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将军做出的抉择肯定是最佳选择，她只需扮演好一位母亲即可。但自己能做到和记忆中一样与他相处吗？ 她不确定，对帝弓的尊敬被刻进仙舟人的骨血中，让自己像对待景元一样对待景云……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匆匆赶来的医助蹲下身询问，将女人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我很好，”女人强颜欢笑，“只是知晓孩子没事，骤然放松下来，有些脚软。” “地上凉，我扶你去椅子上休息。” 医助搀扶她起身，并安慰：“是那位落水的孩子吧？男孩子就是顽皮，让人更费心。 今日帝弓法相降临，往后肯定诸事顺遂。” “是啊，确实让人费心。” 和星神相关的事都暗藏危险，她得把景元摘出去。 …… 仙舟喜欢复古，医馆也是仿古装修，白日还好，夜晚格外瘆人。走廊灯光明亮，衬得熄灯的诊室越发幽暗。 住院区还好，有人声，病人的呼噜声、医助的脚步声、轻轻的交谈声…… “将军，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明日来不是更好？” 值班医助虽未厉声制止，但不赞成的目光并未因来者是将军而改变。凌晨1点探病，正常人能做出这么折磨人的事？ 腾骁笑着解释：“实在是公务繁忙，现在才抽出空来。我只瞧瞧，绝不打扰病人休息。” 他谢绝医助跟随，独自向景云的单人病房走去，脑中思考今日发生的事。 景云根本禁不住查，那对夫妻都能发现问题，更何况云骑。 负责调查扫尾的策士长越查越心惊。无论是亲属还是簧学教师，都对景云印象深刻，但没有任何记录与实物可以证明景云之前的生活，他是只活在记忆中的人。 大费周章改变群体记忆，只为往一个历代效力于地衡司的家庭塞个孩子，而且没有精心完善。 疑点重重，错漏百出，投入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若不是帝弓今日瞥视罗浮；元帅‘暗中看护’的命令；虚陵观测到帝弓光矢，三者加在一起，证明景云与帝弓有关，他或许已经将人列入重点关注名单，派云骑监视。 不，以后也是要重点关注的，只目的不同。 那对夫妻在心中猜测被证实后答应配合，他们会装成什么都没发现，尝试与景云共同生活。但他们的状态……腾骁希望景云真得只是普通孩童，不是持明那样的老小孩，否则他们很难忽悠过去。 为了抓捕偷渡的求药使，仙舟将实名制推广至各处，然后现在绊了自己的脚。要是能赶在那对夫妻之前完成扫尾，不稳定因素会少很多。 景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选择景家，这是否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问题萦绕在心头，令人难安。他睡不着，遂来看看这位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客人。 病房的门关着，腾骁刚走近，就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另一位违反规定的探视者。作为【巡猎】令使，他立刻认出探视者的身份——帝弓司命！ 蓝发的星神坐在病床旁，金瞳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幼年版的云在祂的陪伴下睡得安稳，手中还攥着岚留下的箭矢。 记得年幼时生病，父亲也会整夜坐在床前，现在角色互换，真应了阿哈的乐子。岚想，若云没失忆，定会附和打趣：‘没想到别人养儿防老，我却是养儿防幼。’ 可惜他的情况比预想更糟，不止是遗忘，记忆明显被篡改。虽浮黎说，真正的记忆会通过梦慢慢回忆起，但它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关于云最后的情报是他与阿基维利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阿基维利的旅程已终结，但云却凭空出现在罗浮……如【时运】所说，他变成如今的样子，是受蒙蔽，那可能性最大的人选，是另一位高位者。 那位对量子海与星神充满敌意，却因限制，只得忍耐。若是它欺骗云，最可能的目的，是让他与星神相互残杀。 为此，博识尊建议在他记起岚前，星神们不要轻易与他接触。 “祂们说得没错，你才是最好骗的那个。以后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了。” 怎么听起来我才像父亲，岚头疼想。天天逗人玩的家伙，竟然会被果实骗两次，为了回到不存在的家满宇宙跑，现在更是连自己都忘了。 若不是尘歌壶在阿哈手里，自己没法将云随身携带，否则也不会将他留在不知是谁安排的‘家人’身边。 提起壶，阿哈的要求又是一桩麻烦事，祂一定要自己将父子关系公之于众，才愿意归还。 事情明了后找个机会直接公布好了，云恢复记忆后最多阴阳自己几句。 当务之急是找福图纳解惑，【时运】应该知晓云身上发生了什么。祂记得【时运】的蛇最近一次出现是黑蛇带走了苍城。 门内家属陪护，门外的腾骁透过玻璃目睹帝弓盯着景云看了整整一刻钟，也不知之前看了多久。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帝弓不希望被打扰。 将军揉了揉头发，转头往回走。他原只是好奇来看看神秘客人，不曾想有意外收获。 帝弓亲临罗浮，景云与祂的关系更耐人寻味。 腾骁的背影落在金色的蛇瞳中，星神藏在白雾编织的帷幕后，抱臂靠墙站立，旁观罗浮上演的闹剧。 “我当时真以为自己不说，果子就不知道幺儿的事。” 祂向躺在自己肩上的白蛇叹息。 果实清楚云在仙舟的经历，才不加掩饰，直接将过去的自己扔来。因为它明白，仙舟肯定会迫使景家接纳自己，那对夫妻无足轻重，真正重要的是景元。 真心需以真情换，襁褓中的婴儿用对养育者与生俱来的爱得到了云的心，一无所知的孩童也凭借身为长兄的责任感被景云接纳。 “它太了解我们了，”福图纳嘶嘶吐信，“知晓我们不会轻易交付真心~ 正是因为幺儿，它才会定下利用五骁的计划~ 星神‘逼死’了我们的孩子，它对此喜闻乐见，却不知我们成功隐下了最重要的事，‘保留过去的岚就是幺儿’~ 哈，你说我们是螳螂捕蝉的黄雀还是亡羊补牢的愚人？” 景云没有回应，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来换班啦~”景云的白蛇从撕裂的缝隙中钻出，“小黑的尾巴无碍，马上就能长好~为什么要我直接来这个时间点？” “在苍城弄得动静太大，引起了果子注意。” 白蛇的到来打破沉闷的气氛，景云抬手，让它缠上自己的手腕。 祂还没认命，既然果子给云看得剧情是倏忽侵入罗浮，祂就尝试在那之前杀死倏忽，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祂复活燧皇，以此从云手中换取药师的仙丹，以它为饵，试图钓出倏忽。失败后又蹲守在苍城，企图将倏忽留下。只是没想到果子那么看重倏忽，竟然会亲自下场救援！ 明明差点就能弄死那棵树！ 星神与全盛期高位者间的差距犹如天堑，景云借助福图纳的双蛇相助才得以脱身。祂终于知晓，为何星神们对未降格的自己处处忍让。 是真打不过啊……至高存在的造物，世界运行的根基，它们可不是好看的花瓶摆件。也就是自己提桶跑路，不再履行职责，实力大减，星神们才敢太岁头上动土。 等等，好像自己不跑，就没星神什么事了？ 出生太糟心，命苦…… 福图纳用蛇头轻蹭景云的脸颊，无声安慰。祂看着过去的自己用星神之躯挑战高位者，与死亡擦肩而过。 祂从未劝阻，因为祂清楚无论是何时的自己，都不会轻易认命。 “礼物只是幌子吧？”景云推开蛇头，“你把苍城拖到千年后，其实是因为它若是继续存在，会让果子发现有人在破坏它的计划。” “你怎么能这么想，小云儿？它真是你的礼物，”福图纳故作伤心，“把苍城扔在‘噬界罗睺’里，对我们的行动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拯救苍城的意义只在于让哥哥开心下，还有换取镜流的谅解，这两者都只对你有利~” 景云笑着反问：“你难道不是我吗？” “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福图纳叹气，“仙舟于我而言与其他文明无差别~” “这样看，我可比你有人性多了。” 福图纳听着景云骄傲的话语，没戳破对方正在向自己靠拢的事实。 幼年的镜流就在苍城的长街，因末日灭顶的绝望动弹不得，但景云自她身边走过，没有片刻停留，满眼只有自己的目标——与腾骁打得难舍难分的倏忽。 祂当然清楚那个女孩是镜流，却因知晓她能等到救援而将其扔下。 人的情感正在褪去，无力与神性相争。 “暂时留在罗浮吧，”祂建议景云，“重温‘童年’如何？” 第125章 小鬼难缠 病床很硬，病号餐很难吃，医馆很无聊，医士和医助很讨厌，父母很奇怪…… 景云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既不打针，又不吃药，一天天就做检查，说观察一晚上，结果自己快住院一星期了。 他已经在思考是不是秘密被发现，仙舟科技那么发达，保不齐真能查出系统。 “系统，”他在心里呼唤，“你隐蔽性怎么样？” “任务还未开启，请宿主耐心等待。” 又是这句话，一点用处都没有。景云忍不住唾弃，翻身继续自己的发呆大业。 挂坠随着动作落在被褥上，被景云握住。自恢复前世的记忆起，他一直有种不真实感，但每次握住箭矢，心就诡异地平静下来。 医士说这枚箭矢是古董，能被仙舟人称作古董，景云怀疑它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所以他将此归结为‘金钱的重量使人安心’。 把贵重物品随手送人的云骑很奇怪，他说得话也很奇怪……可再怪也怪不过现在的父母。 哪有父母怕自己孩子的？ 那对夫妻虽然伪装得很好，可自己不是小孩，他们藏起来的僵硬，与惴惴不安，自己瞧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正常夫妻，知晓自己儿子脑子里多了个东西，应该会担心，慌张，急切求医，而不是害怕。 他现在看见他们就心烦…… 肯定还有更大的问题，景云闭目思索，改变发生在落水后，这之间的变数只有系统与前世记忆。 帝弓瞥视？ 他坚信岚看谁都不可能看自己，除非祂跟自己有仇，他可是差点因此溺死！ 仙舟人人惊异的吉兆下，有个倒霉鬼差点悄无声息死去。 倒霉鬼本人自嘲想，然后继续思考活下去的可能性。 有忆者存在，提取记忆在这个世界并非不可能，他记得十王司就有类似技术，就是不知道需不需要被提取人配合。不，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试着装精神病？ 医士又不是吃干饭的，被识破就是不打自招。 会被杀死还是关进幽囚狱？以仙舟的实用主义来说，把自己拉去研究也很可能。 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反正倏忽来得时候都得死…… 要是把系统污蔑成岁阳一样的寄生型生命体，是不是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受害者？仙舟好像挺人道主义，如此或许能逃过一劫。 这也不能称之为污蔑，需要与宿主绑定，要求宿主完成任务使自己受益，操纵宿主的行为……系统说白了不就是寄生虫吗？ 突然感觉自己脑子好恶心，不能要了。 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打断他的自暴自弃，景云不耐烦道：“滚。” “阿云让谁滚？” 稚嫩的童声带着笑意，景云惊讶爬起身，门口站着许久未见的兄长。 “你一人？” 他向门外张望，没看见父母的身影。 “嗯，簧学放假，所以我偷偷来看你啦~这周的作业也给你带来了。” “不要，滚。” 景云满脸嫌弃地拒绝。 “貘貘卷也不要？” “要！你把门锁上。” 终于能吃到正常食物的景云端正坐好，还不忘指挥景元隔绝门外医助探究的视线。 “呃……你现在可以吃吗？” 景元看到外面的医助，后知后觉想起病人可能有忌口。 “为什么不可以？我除了睡眠不足有些头晕，其他一切正常。就是庸医扣着不让出院。” 话到最后带着怨气，这种过度医疗的行为就是浪费医疗资源！ 甜食的药效立竿见影，景云享受着糖分带来的罪恶感，把生存的困扰抛之脑后。直至他啃完一个貘貘卷才想起忘记问景元的话。 “你为什么是偷偷地？” “因为爹娘不准我来医馆，还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但是我很担心你，毕竟你早该出院了。 放心，我有留消息，他们知道我来找你。” “他们把你送走了？！” 景云放下手中的貘貘卷，瞬间感觉蛋糕不香了。无论是为了防范危险因素还是专心照顾幼子，景元被送走都是自己造成，区别只是要离开家多久的问题。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让原主无法回家。 “我理解，地衡司的工作很忙。不说那个，昨天我捡到一窝麻雀，奶奶允许我养，下次带过来给你瞧。” 景云吐槽：“你小心被医助赶出去。还是等回家后再说吧，景元。” 他清楚对方是不想让自己乱想才说麻雀的事，罗浮未来的将军真得是个很好的人。 而这样的好人也给自己一个求证的机会：如果是照顾生病的幼子，自己出院后景元也会回家，但如果是另一种可能，在处理完自己这个危险因素前，景元都不会被允许与自己有接触。 “明天你还会来看我吗？如果要来，请给我带些话本。每天无所事事，我感觉快发霉了。” 有求于人，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 “叫哥哥我就来，还给你带琼实鸟串。” 兄弟两人的互动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屏幕前的腾骁放下手中茶杯，长叹口气。 难缠的小鬼终于开始试探，将景元放进去确实打破了僵局。 景云肯定不是普通孩童，哪有小孩防范自己父母的，而且使用‘景云’的身份不是他的计划。 若事情在按他预期发展，‘父母’表现大体正常，未隐藏好的小问题他应该选择视而不见。可景云却选择把人赶出去，不准他们靠近。就连睡着时，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惊醒。全身心的戒备，与当夜帝弓在时辩若两人。 “将军留了那孩子一周，总该告诉我为何吧？” 丹枫放下手中医书，抬头看向屏幕。他是看不出那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将军日日来自己这过问。 腾骁不答反问：“丹枫，你认为他如何？” “医士不喜欢的病人。” 不哭不闹不配合，而且也没病。 心绪不宁是落水导致，服用安神药后情况有所缓解，后续治疗应该看心理科。 “是吗？往后可能要辛苦你了。” “天缺无法医治，”丹枫提醒，“除去受伤感染概率增加，他几乎与常人无异。还是让他回家吧，别在我这占床位。” “不是还有检查没做？” “常规检查均无问题，除了抽血，他自愈力太强。将军若执意要安排，我只能让人去划他一刀。” 腾骁对病人的治疗指手画脚，又不说为何，丹枫的忍耐已到极限。 “倒也不必。实在是元帅说那孩子关乎联盟未来，我难免多关注些。 你是司鼎，病人怎么治，都听你的。” 请示元帅得到回信的腾骁终于不再隐瞒，向丹枫透露实情。 丹枫：一个小孩能影响仙舟？难不成他还能引来帝弓……不对，帝弓真来过。 他斟酌半晌才问：“元帅有说原因吗？” “没有，只说他与帝弓有关，让我们暗中看护。此事除相关人员外，禁止任何人知晓。” “让他接着住吧，我再安排些心理医生。” 景云的天缺放在普通人身上无事，可他能引来帝弓法相，以仙舟作风，日后不出意外会入云骑，讨伐孽物。 没有痛感，不知是否受伤在战场上可是大忌。如今还有时间，他得想想解决办法。 第126章 杀心骤起 事情在向好发展，景元被允许正大光明来探病，甚至每日都来……这至少证明自己不是即将被处理的危险因素，或许自己猜错了，系统没有暴露？ 如此一来，父母的异常要如何解释？ 他们更奇怪了！ 每次景元主动接触自己，他们都会紧张，好像自己会把景元怎样似的。 景云决定再主动试一试。他故意提无理要求：“景元，可以替我写作业吗？” “不行，”景元果断拒绝，“我只教你不会的。” “好吧~” 景云嘴上回应，眼睛却一直悄悄观察坐在椅子上的父亲。他在景元拒绝时坐姿瞬间僵硬，然后站起身，借着看作业的动作分隔开自己与景元。 “景云不想可以不写，簧学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 违背常理的行为，对景元的保护，小心翼翼的讨好…… 景云的眼神瞬间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需要这样对待自己。 无依无靠的小孩，有问题大可直接解决，不需要如此弯弯绕绕。 他心烦得不愿再伪装，钝刀子割肉果真烦人。 父亲的表情显然被自己吓到了，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意识到此事的景云更加烦躁，手指用力，生生折断笔尖。 房间温度骤降，空中有雪花凝结，落到地上，化为坚硬冰晶。 伪装成医助的云骑仓惶闯入，久经沙场的士卒立刻意识到，床上被黑气萦绕的孩子动了杀心。 他没有阵刀，也不能伤害保护目标。唯一可行的方法，是用口袋中的镇静剂。 悄悄将手伸向口袋，景云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身上，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可有人比他更快，景元伸手去拉景云，他看出弟弟的情况明显不对。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黑气的刹那，那些气体像是被惊扰，飞速散得一干二净。 “傻瓜，这不能碰。” 景云下意识用笔轻敲景元伸出的手，语气带着宠溺与慈爱，宛如父亲教育自己的孩子。 雪花飘落，化为水渍，冰晶也渐渐消融，仿佛一切只是场幻境。 “你们回去吧，我累了。” 景云闭目，抬手扶额，开口赶客。 刚刚景元伸手的时候，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蓝发青年……他是谁？为什么让自己有种怀念的感觉？ 还有……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冰是怎么回事？ 景云思考人生的时候，收到报告的腾骁与丹枫也在怀疑人生。 明明已经按景云的期望行事，结果事态变得更严重了。 他们一次次回看监控，事情发生前一切正常，景云让景元帮自己写作业，景元拒绝，他们的父亲打圆场……然后景云就起了杀心，景元伸手又散了。 生动演绎什么叫喜怒无常。 丹枫暂停录像，头疼揉眉：“要不是年纪太小，我还真怀疑他犯魔阴了。” 腾骁问：“医士们发现什么没？” “他根本不配合。你做的背调，景云之前也这样？” “不是，而且所有调查里都没提到过他是命途行者。” 记忆都是假的，背调可信度为零，腾骁心里苦，但不能说。元帅允许丹枫知晓景云与帝弓有关，却不许他知晓更多事情，似是景云与持明有瓜葛。 元帅知道景云的真身，却连自己也不告诉。但这已经足够，作为将军，他信任元帅，也会服从上级的命令。 “嗯……或许不是他起了杀心，而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站在腾骁身后的策士长提出另一种假设。 龙尊生来便会驭水，能成为将军的也是军中佼佼者，两人显然都未体会过普通人的苦。 “而且你们让什么事都没有的小孩住了快半月医馆，不会把人逼疯吗？” 策士长真诚发问。 丹枫认真思考：“确实有可能。” 腾骁想得更多，出了今日的事，让他继续住在景家，显然不是好选择。在他离开医馆前，自己必须亲自见见，以此决定日后安排。 会面地点最终选在医馆的花园，整个医馆里最能让人放松的地方。 景云蹲在水池前，手中托着一片晶莹的雪花。他翻手将雪花扔下，它没有如预想般融化，而是直接冻结整个水池。 “啧-” 他不耐起身，试了一上午，还是无法掌控命途行者的力量。连可以参考的书籍都没有，那么多命途行者，没人写入门教科书吗？ “平心静气，”中气十足的男声自他身后响起，“心无杂念，方可驾驭。” 景云转身看向不请自来的‘老师’，一个魁梧的男人，看上去就是个武人。 他打量腾骁时，将军也在观察他。白发男孩面色无异，金色的眼睛上下扫视自己，没有孩童遇到陌生人搭讪时的好奇或惊慌。 “阁下好为人师？”景云轻蔑开口。 “非也，老夫是见你天资卓绝，动了收徒之心。我如今在云骑任职，你若是拜入老夫门下，定可承袭衣钵。” “怕是要辜负阁下好意，”景云自嘲一笑，“我前路未明，怕是自身难保。” 不是孩童会说得话，腾骁心中思量，他身上的违和感很重，像是一个苍老的灵魂被强硬塞进幼小的躯体，或许也确实如此。 腾骁爽朗笑问：“你这小家伙，才多大，怎么就自身难保了？” “被亲兽抛弃的幼崽，撑不过冬季。” “罗浮律法完备，遗弃可是重罪。小家伙，别瞎想。 你若是不放心，给自己换个监护人如何？”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你帮不上忙。” 景云绕过腾骁径直离去，从始至终没有问他的名字，也没自我介绍。 “若只是遗弃便好了。”腾骁听见他幽幽叹息。 那对夫妻让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中…… 腾骁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个纯粹的武人，骤然碰到心思这么敏感的人，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至于丹枫，从来是别人看龙尊脸色，猜他心中所想，所以他也帮不上忙。 第127章 巧合的意外 两位大人物一筹莫展，还是万能的策士长寻出问题所在，并提出解决方案。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问题出在景云的‘父母’身上，那他们只需要将‘父母’的行为合理化。但景云已经对所有成年人心怀戒备，所以计划得由一位在他看来没能力欺骗自己的人实施——景元。 而夸大他天缺的危害，是目前最合适的理由。足以解释没完没了的检查，将‘父母’的敬畏转化为不知所措的担忧，还能为日后将他带离家庭提供合理借口。 虽然不清楚事情是否是帝弓的安排，但元帅通过了他们将景云带离景家自己抚养的提案，并安排曜青使节来协助他们。 景家确实不适合景云生活，只是与父母短暂接触就起了疑心，回家那还得了？ 虽然他们已经按照虚伪的记忆将整栋房子重新布置，可保不齐会有疏漏。 于是，来医馆探望弟弟的景元就从闲聊的医助口中知晓了景云天缺的严重性。 所以阿云最近情绪不稳是因为这个，景元低头思索。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突然被告知身患绝症，可能提前堕入魔阴，自己也会变得阴晴不定。 那家伙之前仗着不会痛，没少干危险的事，看来今后，我更要时刻盯紧他。谁叫我是哥哥呢，景元一边想着，一边推开病房门，之后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病房里气温低到不正常，地板被冰晶覆盖，景云站在病床前，手中握着一块冰晶。红色的血液顺着晶体滴落，被地上的冰块吸收，成为透明晶体中的一抹红痕。 “景云！你在干什么！” 景元不顾寒冷，跑到床前按响呼叫铃，没多久，一群医士涌入，押着景云处理伤口。 待医士离开后，景云盯着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颇感不适。他想把绷带拆下，可气呼呼的景元还在。 “我没想到它那么锋利。” 景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他试验凝结冰晶，抓握时被划伤了手。小伤而已，连痛感也无。 但景元瞧见后，却慌慌张张叫来医士，好像自己受了重伤似的。 他抬头看坐在椅子上的景元，气鼓鼓的表情，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莫名的怀念又涌上心头，似有另一个身影与景元重合。 “我不疼，下次也会更小心，所以你别生气了。” 他轻声劝慰，熟练认错。 景元生气发问：“没有痛觉，你是不是还挺开心？” “没有痛觉很严重？” 景云疑惑看向景元，仙舟人自愈能力很强，头断了缝回去也能活，没有痛感还能减少负面情绪。 “没人和你说？那你这几日为何一直阴晴不定？” 此言一出，景元也懵了。 “爹娘在害怕我，不知缘由，”景云淡然诉说，“大家对我关怀备至，明明我没有任何疾病。所有人里面，好像就你一个正常人。” 景元长叹一口气，开始与他一条条分析。 “魔阴身五种症状：残伤、垢染、无记、嗔恚、他化。 残伤是肉身遭受严重损伤，必须通过自愈力进行漫长而痛苦的修复，垢染是由于肉身不朽，感染了天外病毒或细菌与之长期共存。 你没有痛感，受伤也不知道，对危险的忌惮亦随之降低，这会增加残伤与垢染的可能。 你的天缺其实很危险，大家是担心你有压力才瞒着，结果你想到哪儿去啦。” “可我的天缺生来就有，他们的改变却是落水后才发生。” “因为在丹士长说之前，大家没想到这么严重。” 景元扶额叹气，“其实你不频繁受伤应该没什么事，爹娘他们是太紧张了。” 勉强可信，但解释不了他们对景元的保护，景云心中衡量，最终决定直接问。 “我伤害过你吗？” “有，你那张嘴说话老伤人了。又在瞎想什么？” “我和你接触时，爹娘就很紧张。” “怕我们打架吧……毕竟你嘴毒。” 景云的嘴是真得毒，被调来当保姆的夜光也是开了眼了。 她是退伍云骑，跟随将军南征北战，什么没见过，景云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谁会问狐人同学：“步离人与狐人同宗同源，都蓝与涂山实为一人，你为何崇涂山，咒都蓝？” 还有安慰成绩差的同桌：“智者八千年前就拒绝长生死绝了，现在的仙舟民都是被基因筛选过的，考得差不怪你。” 更气人的是对持明，老师问他学了关于持明的历史后有何感悟，他竟然能直接说：“持明失去【不朽】庇护后，竟然被食物当食物，一群废物。” 三句话得罪整个班，被孤立是他该！ 也就景元不嫌弃，还愿意找他玩。 但他真得需要玩伴吗？ 每日阖眼便是刀山血海，末日光景……醒来却能把梦当玩笑讲，唯有梦中的蓝发故人，才能令他伤神。 她看向坐在丹枫面前的男孩，对方毫不犹豫用尖针扎破指尖，血未溢出，伤口就已愈合。 “还是没感觉。你的药能改改吗？ 改成只放大痛觉，其他感官不变，我现在觉得自己在海鲜市场，一股鱼腥味。” “你先改改说话方式，长老已经告到我这来了，”丹枫在病历上再添几笔，“最近梦境如何？” “很好，是虫群。 我都没怎么见过龙师，他们干嘛针对我？” “你说：‘皇上不急太监急’。” “哪有错？他们未免太玻璃心了。 龙尊大人，持明心碎而死可不可以入轮回？” 丹枫搁笔，心情复杂得摘下眼镜。 持明不能繁衍一直是长老们的心病，景云当面说他们是太监……如果他面对帝弓也这么说话，能活到现在足以见圣眷优渥。 “景元和我说你最近开始黏着他，就不怕说错话被他讨厌？” “兄弟关系好，怎么能叫黏。 而且我为什么要怕？若他因几句话便离我而去，可见情比纸薄，讨厌对我反而是幸事。 你不也不在意？” 我和景元能一样吗，丹枫腹诽，要不是知道你有帝弓撑腰，第一次见面你问能不能摸龙角的时候就给你扔出去了。 例行会诊结束，丹枫提起与治疗无关的事，“你上次拜托我查得那件事有结果了。他们打架和景元没关系，景元只是知道他们约架，建议他们带上成年的帮手，然后通知了地衡司。 至于退学，纯粹是意外。他们反应过来后去找景元麻烦，路上遇到了星槎失控。” 景云吐槽：“好巧的意外。” 正常行驶的星槎失控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竟然遇上了，还没波及无辜路人。 “不巧，开星槎的无证驾驶，保险拒赔。” “真可怜，”景云假惺惺惋惜，“龙尊大人有空吗？梨园的名角排了新戏。” if 线 没有饮月之乱的五骁（无脑甜饼） 星神诞生后做得第一件事是什么？ 岚射断建木；纳努克焚毁家乡；虫皇不停繁衍；阿哈放声大笑…… 时间的幼主、命运的新王，祂选择——挖坟掘墓。 不是景云对他的恨促使祂开棺鞭尸，而是应星的寿命实在太短，在祂回来前就寿终正寝。 朋友们按照故乡的风俗让这颗星星入土安眠，可混世魔王悄然归来，在夜晚打破旧友安宁。 景云摆弄应星肢体，让他用舒服的姿势坐在太师椅上。一个丹枫醒来就能看见的好位置，祂特意搬来得。 完成恶作剧的星神满意得欣赏自己的杰作，借助白雾的掩护悄悄离去，没有惊醒任何一个熟睡的人。 祂心情大好，决定去整下一个目标——景元。 至于为什么不是镜流或白珩，擅闯女生房间不得被往死里打。祂只想开些小玩笑，另一方若是不开心，那玩笑就是冒犯了。 站在神策将军卧房前的星神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想到一会自己要做什么祂就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景云气沉丹田，抬脚用力，踹开房门。 刺耳的警报响彻神策府，告知云骑：敌袭！ 祂从容踏入房间，右手抬起萦云格挡。阵刀与障刀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被斩断的屏风落地，看清闯入者的将军渐渐卸力。 “阿云……” 他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样貌可以伪装，但萦云与金铃做不得假。 仙舟的天纵君死而复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将军！” 持刀的侍卫冲到门口，因眼前诡异的场景止步。两位将军兵刃相交……但他们很快分清入侵者。 景元将军已经就寝，穿睡衣用阵刀的才是本尊，至于另一位…… 云骑戒备着身穿黑袍的闯入者，只见祂缓缓张开手，短刀掉落在地，将自己的命门完全暴露。并非束手就擒，而是绝对信任的表现。 悄无声息潜入神策府，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选择破门而入，反常的刺客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但对于识得祂的老人，事情却变得让人怀念。 “天纵大人……” 卫队长的声音在颤抖，向来果决的老兵语气带着犹疑。 “是我，别怀疑就是本人，我可没那么轻易就死。 倒是你们，戒备松懈，侍卫队全部加练。” “去取消战备状态。” 景元收起石火梦身，向卫队长下令。 他拾起地上的萦云，应星最骄傲的作品之一，却被主人随意对待。要是被匠人知道，两人又要拌嘴。啊……应星不会知道了。 将军整理好情绪看向死而复生的亲人，好笑问：“谁又惹你生气？” “你！”景云气愤控诉，“我房间怎么回事？东西呢！你把我扫地出门了？” 东西…… 景云‘死’后，为防睹物思人，遗物全部封存。 这孩子从小心思细，如今回来，发现房间没了，难免多想。 “都给你好好收着呢，马上帮你收拾出来。”景元熟练顺毛摸，“你留在我这的东西，正好可以物归原主。” 将军挥手，招来队长，令他去取藏在宝库中的神矢。 景云抱臂看他，眼中是明晃晃的不信。但天纵君死而复生，只是暖场表演。 祂的恶作剧现在才要开始，由司衡拉开帷幕。自己破门而入，激发警报，是为了确保所有演员与看客均能到场。 卫队长还未回来，为司衡通报的士卒已到。 “将军，司衡求见，有要事相禀。” 神策府遇袭的事只会通知云骑高层，可司衡却在此时深夜求见…… “阿云是马上回家的，对吗？” “嗯，清醒后我就马不停蹄回来啦，只回府前顺路去拜访了朋友。但他们睡着了不理我，遂来找你。 我可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把他们叫醒也无。” 景云指天发誓，景元不置可否。 将军披上外衣，认命去给弟弟收拾烂摊子。 这烂摊子出人意料，将军扶额叹息，景云没说假话，确实是拜访朋友，朋友也确实‘睡着了’没法理祂。 司衡还在义愤填膺，控诉贼人恶行。 “那贼人竟然盗掘前任百冶之墓，盗走尸骨，打扰将军旧友安宁。胆大包天，其心可诛！ 将军放心，地衡司已倾巢而出，定能将他绳之以法！” 贼人…… 景元头疼揉眉：“司衡稍安勿躁，贼人我已有眉目。他确实胆大包天，刚还闯入神策府，已被云骑拿下。” “什么？！世上竟有此等狂徒！ 还请将军速将其交予十王裁决，以正联盟法度！” 是十王裁决他，还是他裁决十王？ 将军无奈想，以景云的性格，定会欢欢喜喜进十王司，然后向帝弓哭诉：‘十王有不臣之心，意欲以我为质，挟帝子以令天将。’ “唔……把谁交给十王？” 景云步入大殿，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 “我刚去厨房拿了些宵夜，哥你要吗？” 熟悉地声音让司衡身体颤抖，即使没有转头去看，他也知晓来者是谁。 “天纵君……” 他声音发颤，喊出的称号，独属于一位几十年前殉职的人。 “你。” 景元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一步三算的将军唯独管不住弟弟胡闹。 “那敢情好，我要住虚陵的幽囚狱。到时候哥你只管看戏，别管联盟。” 景云跃跃欲试，金瞳透着兴奋。 “仙舟的天纵君怎么还想着把联盟往火坑里推，”景元摇头叹息，“应星的墓是你挖的？” “是，”景云认得干脆，祂看向司衡，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 “啊，我就说忘了什么。第一次干手生，好像忘记埋回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天亮后再填也不迟。” “景云！” 景元气得肝疼，“应星如今在哪？” “谁知道，”景云满脸你无理取闹的表情看景元，“我还能管他？” “将军息怒，”司衡回过神，赶忙打圆场，“天纵君想来是为见友人最后一面。 天纵大人，您听卑职一句劝，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应星大人已逝，还请您莫要扰其安眠。当务之急，是让应星大人重新如土为安才是。” “切~~”景云满不在乎，“都说了我不知道。你等他自己找过来吧~” 景元发现景云似乎不愿接受应星死亡的事实，那他会带尸身去哪就很好猜了。 将军叫来策士长，“派人去工造司应星生前的工坊看看，还有龙尊处也遣人去问问。” 策士长还未应下，神策府又有客人来访。 星槎差点撞到大门才堪堪刹住，狐人飞行士拉起挚友就往里冲。 “景元，你没事吧？我们收到警报就赶来了。” 白珩急切开口，她身后的镜流却冷静很多。警报早已解除，说明神策府已经拿下闯入者。 白珩收到警报就冲到隔壁镜流家拉着她上星槎，根本没看后续消息。 “我没事，景云要有事了。” “你在说什么啊，景云不是……鬼啊！！” 狐女的尖叫划破夜空，偏偏那‘鬼’也极配合。 “白珩……我恨呐……与你相识一场，你怎任由我暴尸荒野，死后难安……” 景云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包子，面无表情却感情充沛地念台词。 “阿云别闹。” 景元制止祂胡闹，开口向朋友们解释：“是活人，也是本人。神矢他能带。” 白珩的视线向景云胸前看去，闪着寒光的箭矢令她安心下来。 “你还活着！” 白珩喜不自胜，她开心地冲上去握住景云的手，“仙舟行征追猎，你这是找了多久才回来啊。你怎么不联系仙舟呢，再远我们都会去接你。” 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活人的体温证明眼前并非幻象。 “可不敢劳动仙舟，”景云眼睛一转就开始告状，“刚回来就被逐出家门，司衡又要把我扭送十王司。 这罗浮我不回也罢。此处既不欢迎我，我自有其他去处。 往后可没什么天纵了，你们把我加到大敌名录上去吧。” 镜流与白珩看向景元，用眼神无声询问景云刚回来又在闹哪一出。 “事情就过不去了，是吧？”景元头疼解释，“我们把他的东西收了起来，在闹别扭呢。 而且，你们要不要问问司衡，他做了什么？” 两人的眼神又转向司衡，司衡踌躇半晌，决定不加修饰。 “天纵君掘了应星大人的墓。” 白珩、镜流：？！ 白珩缓缓松开手，让位给镜流。 玉不琢不成器，景云就是欠教育。 镜流冷冷道：“景云，我给你机会陈辩。” “见朋友还有错？”星神挑眉，“仙舟律法管得也太宽了，还管到我身上来。” 剑首不再宽容：“拿起你的武器。” “恩师千万别留情，”景元趁机拱火，“阿云已经彻底不知天高地厚了。” “等等，还有人没来。” 景云叫住镜流，祂并未求饶，而是提醒对方自己有外援。 “丹枫住得远，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就算他来了，也不会替你求情。” 白珩自以为了解景云，却不知星神另有盘算。 一阵水汽袭入室内，龙尊扛着前任百冶冲入神策府。 “景元没事，丹枫你怎么开秘技赶路，别把应星颠坏……应星？！” 白珩说完才察觉到不对劲，被丹枫放下的匠人正坐在地上缓解头晕，显然不是具尸体。 “睁眼他就坐在我卧室里，”丹枫冷静解释，“是活人，可只记得倏忽来犯前的事。” 龙尊紧盯着死而复生的友人，以至于忽视了将所有人搅得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 还是缓过劲来得应星看到众人深夜齐聚的场景，出声询问：“景云，你又闯什么祸了？怎么腾骁将军不在？” “就是说啊，我们去挖腾骁吧！” 罪魁祸首不打自招，引得所有人侧目。 “景云？！是你干得。” 丹枫抱臂沉思，马上接受了景云没死，又复活应星的事。那小家伙和星神牵扯太深，常人不敢想的事，对他来说只消几句话就可成真。 “死而复生……【丰饶】。” 龙尊沉声道。 生死人，肉白骨。权柄与此最接近的，便是药师。景云的死亡一直存疑，但应星可是板上钉钉。景云竟然敢去接触药师，他就不怕自己变成孽物？ 丹枫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能猜到。 景元与白珩两人各抓住镜流一条手臂，怕她盛怒下动真格，给帝子打出好歹来。 “猜错了~” 柔媚的女声带着调笑，奇异的香气随白雾在大殿中弥漫。远处似乎传来羽翼拍打声与马的嘶鸣。 “是我。” 老者的声音透着沧桑，仿若看遍世事万千。黑蛇与白蛇自景云身后现身，黑白交错，将祂护在中间。 “【时运】的福图纳。 从今往后，你们该叫我天君啦~ 来，哥哥先叫一声听听~” 殿中落针可闻，两条蛇确实是闲露天君的双蛇，但中间还在啃包子的景云是星神？！ “小子，你用什么说服天君陪你玩的？” 记忆倒回到倏忽入侵前的应星还在状况外。在他看来，自己加完班刚睡下，就被丹枫摇醒。龙尊问了他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扛起他往腾骁将军处赶。自己为着新武器研发已经熬了两个通宵，现在头还晕着呢。 “景云就是福图纳呀，我们的新名字。哦，我们还是云～” 两蛇一神异口同声，眼中满是笑意。 第128章 断亲 仙舟奉神旨讨寿瘟，生活不可谓不精彩，既要追着丰饶民打，又要防着丰饶民打过来。但对景云而言，惊心动魄的战场离他太远，听曲赏戏、看画本、打麻将才是他的日常。 托眼瞎远亲的福，景云不缺钱，甚至可以说，他穷得只剩下钱了。 日子顺遂，唯一令人难受的，只有学宫读错专业。 “哥，元元~你救救我啊，再降不下去我就要延毕了！” 景云在地毯上打滚耍赖，闹得坐在沙发上的景元放下手中书籍。 “我们专业都不一样，”他无奈提醒，“你的神学论文我根本看不懂。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念法律？联盟律法，你基本都读过吧？” “我读律法，是因为丹枫说：‘你既不晓是非对错，不如按律令行事’。 而且，是我想选神学吗！是它选得我，它分数线最低！我刚开始还以为是给帝弓歌功颂德的文科，结果它文理不分家啊！ 都怪腾骁，我第一个题目那么创新，《人类活动在星神诞生中的作用——以【繁育】为例》，根本不怕查重！ 他竟然给我否了！我导师还没说什么呢！” “阿云，那个谁敢写？” 景元反问，“你的第二个题目也很创新，《对星神食用价值的研究——以【繁育】、【毁灭】为例》。 你被导师骂出办公室的事迹现在还在表白墙上挂着。” 即使景元没上过神学一节课，他也知晓景云根本无法为论文提供任何事实依据。 “如果梦卜里的事情无法证实，它就只能是场梦。 阿云，人们本能会质疑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因为轻信未知将导致危险降临。” “食用价值我还真能证明，”景云从地上翻身坐起，“我们离开仙舟，去当巡海游侠吧！ 去猎杀虫子，它们是虫皇的复制体，可以作为间接证据研究。还可以去酒馆，那里有以纳努克金血酿造的蜜酒。” “可你的毕业论文月末前必须提交通过。” 景云戳破弟弟的豪言壮志，迫使他重新直面事实。 “哥~你也不想我被延毕，导致巡海游侠计划被推迟吧~ 还是说，你要狠心抛下我，自己一走了之？” 景云盘腿坐在地毯上，可怜兮兮地盯着哥哥看，活像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帮还不行吗，”景元认命闭眼，“先说好，我只帮你降重。”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巡海游侠的计划最终没能实现，景云顺利毕业，但景元跑去当云骑了！ 为什么走到半路会被腾骁拉去征兵处啊！ 云骑这么缺人嘛！ 腾骁那是诱拐，是绑架！ 坐在水榭里的景云想起此事依旧愤愤不平。 逃跑计划彻底泡汤，至于把景元扔下这个选项……好吧，他舍不得，即使他清楚神策将军肯定能活下来。 他缓缓呼出胸中郁气，然后接着在心里骂腾骁。 “景云先生，您的家事我原不该置喙。只是断亲容易，再续难。 您要不再回去商量商量?” 心中咒骂被打断的男孩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执事，轻笑出声。 “先生有所不知，云身患绝症，命不久矣。我已叨扰他们良久，不该继续麻烦下去。 人生漫长，他们更应关心留在身边的孩子。断了对谁都好，没得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他没说谎，却也不是真话。梦卜会让他提前堕入魔阴身不错，但不至于让他未过百岁就夭折。可梦卜难以被证实，即使在仙舟，人们相信的卜算也是卜者们的数学推演，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梦。 倏忽会入侵罗浮，但景云拿不出任何证据，没人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胡言。 他只能兵行险招，委屈自己去幽囚狱住上几百年。所以他要断亲，斩断自己与景元法律层面的关系。 景云不能成为神策将军的污点，他不能连累景元。 男孩笑着端起茶盏，撇去浮沫。 “贡上的鳞渊春，我从龙尊处摸来的，先生尝尝。” 被请来公证的执事官闻言端起茶盏，借喝茶掩饰自己说错话的尴尬。 景云摩挲手中的金银错茶盏，雅室内静悄悄地，唯有博山炉吐出清香。 廊下麻雀惊飞，有只慌不择路，飞入窗棂。它轻轻落到景云指尖，啾啾啼叫。 “认错人了，小家伙。 你的主人如今正在军营吃苦，好好的日子不过，真真是个劳碌命。” 他指桑骂槐，丝毫不因外人在场收敛。 “少爷，人到了。” 夜光的声音响起，她缓缓推开格栅门，引着惊扰雀鸟的客人步入水榭。 景云抬头看去，许久未见的父母脸上挂着得体微笑，他们对自己还是与幼时一样，带着莫名的拘谨。 长大的景云终于看出自己曾经忽略的一环，在父母的拘谨下隐藏着一层敬畏。 可为什么要敬畏呢，我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创造的生命…… 他垂眼欣赏茶盏上的莲纹，掩去眼中烦怒。 “长泽湾地处偏远，我这园子又弯弯绕绕的。辛苦两位前来，坐。” 侍者奉上新茶，一直默不作声的讼师递出早已拟好的文书。 “请两位前来，是为了断亲缘。二位看看可有不满，若无就签字吧。” 景云放下茶盏，麻雀因他的动作飞起，然后落于肩头。张开翅膀梳理羽毛，过后左瞧右瞧，悄悄贴近景云的脸，用喙帮他梳理白发，像极了在摸头。 和主人一个德行，景云边腹诽边伸手挽救自己的头发。 夫妻放下手中文书，互相低语几句，而后男子开口：“我们会签字，但不要你的钱。” “拿着吧，”逗弄麻雀的景云开口，“好歹父子一场，让我最后尽尽孝心。” 他一再坚持，父母亦不敢违逆，沉默地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文书昭示虚假关系的结束，夫妻二人双手紧紧相握，从此以后，他们的家庭就从星神的事中解放，不必再每日提心吊胆。 “文书一式三份，两方各持一份，第三份由我带回地衡司归档。三个月公示期结束后，若无异议，双方亲子关系正式断绝。” 执事官确认无误后给每份文书敲章，自己在地衡司干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他抬头看向当事人，一个学宫刚毕业的娃娃，连成年考都没参加过，若非腾骁将军担保，愿意成为他的新监护人，地衡司是不会接这么胡闹的事。 事情结束，夫妻立刻告辞离开。这座古色古香的园林豪宅在他们眼中处处透着诡异，一个不足百岁的孩子，喜好与生活方式竟然和千岁老叟差不多。 “下面是遗嘱公证。” 执事官收起文书，示意讼师可以开始下一项工作。 “本人景云，曜青丽水商会拥有者，立此遗嘱，将本人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所有动产以及不动产，都交由长兄景元一人继承。” 小小的男孩对着机巧鸟镜头念遗嘱，场面堪称荒诞。 第129章 杞人忧天 云骑军营重地，闲杂人等禁入，可有一人视规矩如无物。 景云瘫在景元床上，玩哥哥的玉兆。他点开群聊，看父母绞尽脑汁，措辞委婉的告诉景元断亲一事，又暗示他别惹自己。 哥哥会怎么说呢……他歪头思索，然后模仿景元的语气回消息。先是不解与气愤，在知晓是自己执意断亲后，转为悲伤与懊悔。 在‘难过’地告知父母别再提这件事后，景云开心地删去所有聊天记录。 此等俗事，哪能叨扰日理万机的未来将军。 脚步与交谈声渐近，景云懒洋洋垂首，将玉兆扔到床上。他看着房门开启，将房间主人们惊讶的表情收入眼底。 新兵们惊讶于室内的另一位‘景元’，而景元本人则惊讶于景云是怎么进来的。 “我能去的地方比你想象得多”，景云缓缓抬手，扬了扬手中玉符，“特别是在认贼作父后。 好久不见，抛家弃弟的狠心人。” 他翻身坐起，控诉景元的恶行。 “加入云骑前没和你说是我不对，”景元熟练顺毛，“但将军说他很看好我，而且当巡海游侠前，我们也需要修习武艺。 认贼作父是什么意思？ 最高权限玉符怎么在你手里？” 他已接受云骑新兵训练，自然能认出景云手中的玉符是何物。而且，上交的玉兆竟然出现在房间里…… “那个诱拐犯将军给的，他要我给他当弟子！ 帝弓的天将们果真都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坏事做尽，这辈子当将军。 你往后给我防着他些，别像这次一样，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景云气呼呼辩驳，全然不在乎自己身处何地。 “闭嘴，”景元赶紧捂住他的嘴，向面色黑沉的同袍们致歉，“幼弟顽劣，各位见笑。 景云，尊师重道，将军如今是你的老师，你当尊敬他。” 看同袍脸色稍霁，他才松开手向弟弟讲道理。 “他，老师？”景云轻蔑一笑，“等腾骁解开我出的谜题，我才会承认。” “你这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到底是哪学来的，”无可奈何的兄长重重拍了下弟弟的头，“加入云骑是我自愿行为，你别迁怒他人啊！ 将军与龙尊真是把你纵得无法无天！ 去和将军道歉啦！” “我才不要，他先惹事的。而且我出的题目也不难，六御的大人物们肯定解得出。” 景云拒绝哥哥帮他改善人际关系的好意，他看着景元的室友们皎洁一笑，计上心头。 “各位也来帮将军分忧如何？若是解出答案，得将军看重，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年轻的士兵们渴望建功立业，能得将军青睐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有人出声道：“景云小友直说便是，也让我们瞧瞧，能让将军费神的谜题。” 景云的目光扫过众人表情，有好奇，有不屑，有激动，有敷衍…… 于是他缓缓开口：“寿瘟荼毒寰宇，源头只在一处。仙舟宣称奉神旨讨伐，却治标不治本。 云想问问，联盟可有根治之法？” 景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己的弟弟跑去给将军难堪！ “我不护着了，你自求多福吧。” 他嘴上这样说，却依旧留在景云身旁。 “小友出此难题，自己可有解法？” 有人笑着将题目抛回去，想借此让景云下不来台，却不想得到的回答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出题人若是不知答案，岂不是在为难人？ 法子我多得是，可在那之前，还有一事，足以毁了联盟，仙舟却分毫未察。 景元，我原该对你坦诚相告，可你竟然背弃诺言！ 说好一起去当巡海游侠的呢，你知不知道我在司辰宫门口蹲了整整一天！ 一整天！ 在我消气前，和你的好将军一块感同身受去！小爷我不奉陪！” 景云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已经一扭身，脱离景元的攻击范围。 “再见啦，小云骑。杞人忧天去吧~” 他蹦蹦跳跳离开，留下满屋子摸不着头脑的云骑。 “很头疼吧，”策士长不知从何处闪身出现，“将军已经头疼了整整三个月。 抱歉偷听你们谈话，将军的命令有时就这么离谱。 我们原以为以他对你的重视，会毫无保留呢，没想到，那孩子比想象中更顽皮。不过也非全无收获，今日的消息传达后……哈，估计将军彻底睡不着了。” “策士长，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景元下定决心，事情已经关系仙舟存亡，再不能当痴儿梦语。 策士长的目光带着鼓励，“问吧。” “将军为何如此信任阿云？” 学宫中的博士蔑称景云为混淆现实与梦境的疯子，太卜司中的卜者说他不过是巧言令色的骗子。唯有腾骁将军与丹枫大人，相信他的每一场梦。 “此事恐怕得问本人，”策士长收起笑容，“士卒景元，将军召见。” 第130章 罗浮魔王 桌案上文书堆积成山，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将军节制云骑，但无战事的时候，需要处理的日常工作就很杂了，其中甚至包括府内膳食开销。 琐碎的文书最让人心烦，特别是对武人而言。全能的策士长会帮他分担烦恼，可现在腾骁有件避不开的烦心事。 景云想离开仙舟，此事他一直清楚，所以才会半路截住景元，将他拉入云骑。 景元在那孩子心中的分量确实重，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闯入自己的将军府，只为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自己放不放人。 想起当时的情景，将军就头疼，景云就差直接骂仙舟把云骑当消耗品，用战争清理人口了。若非自己拦着，恐怕护卫们早就忍不住与他打一架。 他看得太清，又太悲观，这不是件好事。 景云出了心中怒气，本想潇洒离去。不成想，腾骁将军有他的软肋——司衡送来的断亲申请。 小家伙竟想让夜光当临时监护人，花钱雇家长，将军头回见。 腾骁虽不知景云要闹哪一出，但监护人的权利足够他阻止‘未成年’的魔王离开仙舟，至于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就是自己说了算。 景云听到自己的要求后，竟然一反常态的答应下来，却拒绝成为自己的弟子入云骑，而是要和自己玩个游戏。 “将军若是能寻出根治之法，此后云便是【巡猎】锋镝。若是做不到，入云骑的事往后切莫再提。 别想糊弄我，出题人当然知晓答案。” 刁难人的话语，竟真有解答。出乎意料，元帅竟也肯定此事。 ‘终结寿瘟的方法，他可能确实知晓。’ 虚陵的来信已被翻看数遍，元帅的每一个字他都能熟背。 那孩子比自己所想更神秘，也更冷情。 看诊结束的丹枫见腾骁一直盯着元帅书信出神，遂询问：“还在想景云的事？” “是啊，小魔王把我这闹得天翻地覆。受伤兄弟们恢复得如何？” “基本快好了，他手下留情，没有冻伤坏死需要截肢的。 一人独闯将军府，差点全身而退，将军怎么没教教他天外有天？” “神君不听号令，防御可以，进攻拒绝。” 腾骁收起信件，又是人生头一遭，他可不想经历更多惊喜。 丹枫：…… “帝弓司命的意思？” 龙尊不死心开口，将军回以沉默。 两人忍不住想，六艘仙舟，罗浮能得此殊荣，因是在偿过往炼制长生药的债。 腾骁转换心情，尽量让自己乐观起来。 “也算好事，至少我们确定他拥有令使的力量。 仙舟巡猎千载，终于到了离终结寿瘟最近的时刻。龙尊大人要不要与我赌赌，看策士长能否带来好消息。” “不赌。我觉得小家伙现在也恼了景元。” “可他终归为他留下。” 二人谈话间，策士长领着景元走入大殿。将军看见身着云骑制服的男孩，知晓策士长现身将他带来，是又出问题了。 “将军，小魔王托我给你带个话，‘在终结寿瘟之前，还有一事，足以毁了联盟，仙舟却分毫未察’。 他说消气前不会透露分毫，所以我把能给他消气的人带来了。” 怨不得天天想着离开仙舟，原因在这呢，他是拉着景元逃命去了。 景云知晓仙舟有场大劫，选择远走避祸，是明哲保身的无奈之举还是想冷眼旁观闹剧？ “将军，龙尊。” 景元见礼问好，乖巧的男孩让腾骁反思是不是自己与丹枫的教育出了问题，怎么长相相似又惯常黏在一起的两人，性格差距这么大。 “舍弟的事，策士长已向景元说明。景云气恼的根源是我毁约，却舍不得对我发怒，因此迁怒将军。 将军佯装寝食不安几日，他的气便消了。” “不用佯装，我已经寝食难安。景元，他的话你如何解？” “景云想离开罗浮，是为圆景元的游侠梦，并非为避祸。 能毁去仙舟的祸事，恐是仙舟行动，试图彻底终结寿瘟才会遇上。 只是痴儿梦语，将军大可一笑了之。景元斗胆，还请将军解惑。” 魔王的翻版竟然是个小太阳，解释猜测的时候还不忘护着幼弟。 丹枫好奇得看向策士长，景元在知晓魔王的光辉事迹后竟然还选择袒护？ “我们还要脸。” 策士长悄悄用口型比划。 确实，如景云当日所说，云骑精锐拦不住个小孩，还要以多欺少，以强凌弱，将我扭送幽囚狱？若是传出去，将军是打算拿自己的脸去当扫帚使？ 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出腾骁在放水，但景云闯进大殿却是不争的事实。事情传出去，不会是将军惜才，而是云骑松懈。 “景元，你不若猜猜景云受哪位星神垂青？” 丹枫起了逗弄的心思，景云尖牙利嘴专往人心窝上戳，景元却说话讨喜。 “梦中窥事，卜问古今。敢问可是遍识天君？” 景元心中快速思考，梦与过往自然与【记忆】关系紧密，但景云也会梦见未来的事；说起预言，就是【终末】，可他知道的事情中，【终末】没托过梦；至于【时运】……祂连命途行者都无，怎么会垂青凡人？ 梦、过去、未来加在一块，最可能的就是曾给无名英雄托梦的博识尊。 “猜错了，小子。你弟弟受帝弓庇佑，是位【巡猎】令使。” “啊？！可【巡猎】令使不是……” 景元沉思良久，他记得景云说过，世间仇怨皆有缘由，【巡猎】要复仇，自然可知晓前因后果。难道梦境是他在无意识使用帝弓赐福？ 如果真是这样，景云的自命不凡倒是有了解释，但有一点说不通，【巡猎】令使皆是联盟天将，仙舟不会浪费一位令使的力量。景云年幼，更是会悉心教导，以期日后能上阵杀敌。 事实上，景元摸着良心说，自己的弟弟根本不关心丰饶民，也不在乎受其荼毒的寰宇。腾骁将军一直想招景云入云骑，他却一心要离开仙舟，环游星海找梦中人，只是因为自己想当游侠，才勉为其难改了改。 “凡事皆有例外。他是仙舟上与星神关系最近的，这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也别告诉他。” 景元不解得问：“将军，为何要向阿云隐瞒？” 龙尊嗤笑一声，“以他的行事风格，若是知晓自己与帝弓相关，联盟安有宁日？” “他也就在你面前装乖宝宝，”腾骁走到景元身前，拍了拍年轻云骑的肩，“这是你入云骑的第一个任务，从他口中套出情报。” 第131章 再次失控 朱漆大门紧闭，与他的主人一样不欢迎任何访客，万幸站在门前的人也是这座园林的主人。 阿云肯定会说我是被将军派来探听情报的，景元头疼想，但如果我今日不来，他又会认为，自己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怕往后，自己可以彻底不用来了。 两种选项，哪个都有错，景元只能选错误较轻的。 玉符还未触锁，门便被拉开。园林的主人坐在门后，身旁的小楠木桌子上摆着吃剩的点心与凉透的清茶。看来他已等候多时，并笃定兄长今日会归家。 “哟~还记得回家。 让我猜猜，诱拐犯将军命你来撬开我的嘴？” 蛇的毒液公平得喷洒向兄长，但景元瞧出，他的怒火已平息。如今是心有不忿，不愿主动低头。 “是你闹那一出，将军就给我休假了。我还没想出回去后怎么修复与同袍的关系，阿云真会给我出难题。” “是吗？我提供资金与武力支持，交朋友有这两样就够了。” 景云不以为意，他跳下椅子，抚平衣上褶皱。 “走吧，既然将军要你来哄我，我们就得去干些令人开心的事。匆忙入伍，什么都没给你准备，现在应该来得及。” 男孩拉起兄长的手，哥哥回家这件事让他安心下来。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景元加入云骑后，自己会惶惶不可终日。云骑也是会休假的，联系不上只是因为新兵训练，景元肯定会回家。 可他的心陷入莫名的恐惧，有个声音在说：‘又是这样，出征……不再归家’。 即使他很清楚，神策将军算无遗策，不需自己担心。但那个声音包含不甘与愤怒，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 ‘祂们要逼死他……’ ‘■■为什么放不下？仙舟与其他文明有何不同！’ ‘你要为愚者存活牺牲自己！’ ‘我的孩子，你为何如此良善……’ ‘毁去仙舟，他就可随我离开，去庇尔波因特，或者漫游寰宇。’ 声音左右他的行为，怒火焚尽他的理智……被本能驱使的兽要消去一切危险因素，抹杀妄图夺走家人的强盗。 庄严的将军府已冻结为寒冰的国度，持刀的云骑囚于冰壳，变作精美雕塑。漫天白雪飘落，带着沁骨寒意，随机挑选幸运儿。 手持巨剑的神君挡在腾骁面前，阻止冰剑再向前分毫。 碍事，景云烦躁得想。 黑雾漫延，悄然四散，它们要去吞噬目之所见的一切，对士卒与将军一视同仁。 失去理智的凶兽不关心胜负，他单纯想要所有人死。 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令人怀念且安心的味道。 “幺儿……” 神智回笼，愤怒与杀意褪下金瞳。 腾骁看着景云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带着疑惑与好奇打量四周。 他收起冰剑，退开身，不再展现攻击意图。 “哇哦~你们连小孩子都拦不住。” 小魔王很快发现此等壮景是自己亲手造就，并开始冷嘲热讽。 “这还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难怪云骑缺人，连刚毕业的小孩也要。 还人呐，诱拐犯！ 我哥可不参加仙舟的人口游戏！” 冰雪消融，困于其中的云骑跌倒在地，但云骑依旧戒备着景云，不敢轻举妄动，去救治受伤的同袍。 “毫无同族怜爱，”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景云点评，“虽然我也没资格说这话。 行啦，做个交易吧。你放人，我自首。” 冰剑化水，喻示战斗结束。 “账单寄给夜光，别来烦我。” 景云抱臂抬头，直视腾骁的眼睛。 “快点给个准话，地衡司马上要下班了。我还等着明日头条新闻，看咱们的将军用脸面清理罗浮街道。”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后悔，只有坦然。 围着他的云骑压下刀尖，似已忍耐到极致，只待将军下令，再战狂徒。 腾骁抬手示意云骑放松，“小家伙，你加入云骑，我便既往不咎。” 战斗已经表明，景云虽没有威灵助阵，也同样有媲美令使的力量。 “云骑不计牺牲讨魔守正，令云敬佩。可惜，”景云话锋一转， “仙舟奉神旨讨伐，却治标不治本。 寿瘟源头只在一处，难道联盟不知？巡猎千载可有根治之法？ 我宁愿去幽囚狱住单间也不要脏了大人物们的地。” 他不再掩饰眼中轻蔑与不屑，宛如自己才是上位者。 将军叹息：“景云，事情不是这样看的。 你眼中只有利益权衡，全然忘了，人有情。” “你真该治治好为人师的病，腾骁。正是因为情，我才站在这。” “是吗？你怎么不替景元考虑，他很开心能加入云骑。 小家伙，你闹今日这一出，他就只能离开军队。” “哦？那正合我意。 您这样的大忙人肯定不知道，我和景家已经没关系了。鉴于有证据表明监护人职责一直是夜光承担，所以我提交了变更监护人申请，现在应该已经通过了。” 腾骁看着眼前胜券在握的少年，阴沟里翻船，他肯定能被好好上一课。 “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看来司衡觉得此事新奇，来问我的示下。” 腾骁接过策士长递来的文书，当着景云的面展开，赫然是景云的申请书。 “小家伙，断亲可是大事，地衡司不会轻易通过。 听听长者的建议如何？我来当你的新监护人。” 景云闻言挑眉，这可是自己这几天唯一听到的好消息。虽不知腾骁意欲何为，但自己也没打好主意，希望日后武人将军不会后悔今日的行为。 “成交。” 他一口答应下来，生怕腾骁反悔。 景云太过干脆，让腾骁直觉有问题，可话已出口，不能再收回。 “跟策士长去登记，我会把你和景元安排到一个宿舍。” “看来你还要治老年痴呆，我没答应入云骑。” “作为将军弟子，不入云骑去哪？” “老师？自作多情。等你解出我的问题再说吧。 将军若是能寻出根治之法，此后云便是【巡猎】锋镝。若是做不到，入云骑的事往后切莫再提。 别想糊弄我，出题人当然知晓答案。 拜拜啦，账单记得发。 哦，忘了说。香水味道不错，哪买的，推给我。” 景云挥手告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脚步轻快得离开。 “将军……”策士长不可思议的看向腾骁，斟酌措辞后，选择直接问，“你还用香水？” “重点偏了，”腾骁看着开始救助伤员的士卒，“他鼻子灵，估计是闻到了其他东西。去查查他失控前发生了什么。” 策士长嘟囔道：“杀死星神的方式，大家都知道。” “主体错了，小魔王问的是，凡人弑神的方法。” 腾骁看向未散去的威灵，神君脱离掌控，自主行动…… 安抚下景云的，是帝弓。 他越发好奇景云与司命的关系，以及他被送到罗浮的原因……是为了根治寿瘟吗？ “真够闹腾～” 隐在迷雾中的白蛇吐槽。 景云难得与福图纳达成一致：“多亏有我们处理烂摊子。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当医士。” “你惹出来的祸事可不少，小云儿～都是我给你收拾的～” 福图纳笑眯起眼，祂对景云终于要受自己遭过的罪感到十分满意。 景云什么都没说，祂欣赏着自己的过去，追忆曾经的时光。 第132章 弑神之法 “阿云，我说过很多次，朋友不是那么交的。我和你待在一块，不是为利益诱惑，也不是因暴力胁迫。 军中事物一应俱全，这些东西用不上。” “知道，哥哥喜欢我，我也喜欢哥哥，所以我想给你最好的。” 景云放下手中宝剑，示意店员包起来，又指了指墙上的朴素长弓。 “小公子好眼光，这两件都是司砧大人新作，”店员笑着恭维，“给您送到哪处府上？” “长泽湾。” 景云目光转向一旁防具店，首饰外形的器具最易隐藏，仙舟人的仿古在此倒不算白费功夫。 “别再逛了，”景元求饶，“这已经是第三个洞天。云骑重装突袭都没你逛街运动量大。 天色渐晚，回家如何？” “哥哥在说什么呢~我们还要去看看那夜不能寐的诱拐犯，之后可以顺路去金人巷吃宵夜。” 景云笑得不怀好意，让自己生气的家伙，即使贵为将军，他也有法子报复回去。只希望将军知晓后，不会堕入绝望的深渊。 …… 将军府的大殿灯火通明，将军与龙尊正用对弈打发时间。 “小魔王今夜真会来？他不是想看我寝食难安。” “景元也知晓。” 丹枫提醒腾骁景云的心是偏的，偏到令人发指。 “将军，客人来了。” 云骑通报不久，两位少年就在一队云骑的护卫下走上高台。 “将军似乎不欢迎前来解惑的客人？ 别问安了，哥。他要是安，就该换我不安啦。” 景云环顾四周，挑衅开口。他身后的景元却是见礼问安，然后压着景云让他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小家伙，你的嘴迟早会给自己招来灾祸。” 将军起身，看向不服管教的令使。 “与其关心我，不若先担心担心脚下这艘注定沉没的巨舰。 你的士卒加练没有，我记得有句话是怎么说得来着……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能把关心说得与挑衅差不多，你可真是个能人。” 丹枫手中棋子落下，龙尊转头看向来客。 景云虽没出面，但夜光突然拜访丹鼎司，送了大批疗伤药材，无需细想也知是谁的嘱咐。 “少爷去总务府自首为难司衡了。 元帅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关他一阵子。景元封闭训练无法管束的日子里，大家也可过得安生些。” 侍女的声音犹在耳畔，可如今看来，敢作敢当的小魔王没有丝毫反省。 “我关心他们做什么，我是担心他们往后拖……” “好好说话！” 景元打断弟弟的话语，少年在自己面前时明明好听话不要钱，对别人，却无论身份是何，均一视同仁的轻蔑。 “好~让侍从们退下，我来转达群星的预言。” 景云软下声音，他收起尖牙，披上人畜无害的外衣。 策士长带领侍卫退下。 在大门合上后，景云才缓缓开口：“第一个万年，猎手为生存搭箭；第二个万年，猎手为怒火张弓；第三个万年，猎杀成为目的本身。 前两者皆已应验，但第三者尚未成真。此时失去目标，仇恨的火焰要燃向何处？ 在终结寿瘟前，联盟恐怕得先帮帮帝弓。两个问题都拜托你了，将军，请务必为仙舟寻出明路。 嘛，这么重要的事，我怀疑联盟上层不可能对此不知情。去向你的上级求证吧，腾骁。 走啦哥哥，我们吃夜宵去。丹枫哥一起吗？” 景云向龙尊发出热情邀请，一点不在意自己刚说的事有多惊天动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龙尊皱起双眉，如此沉重，他在心里藏了多久？ 独自背负，不知何解。 所以，年幼的孩子才会认为云骑的追猎不过白白牺牲，是仙舟上层控制人口的手段。因为第三个万年未至，而他误以为仙舟上层知情。 景云从一开始就用悲观的目光看待【巡猎】与【丰饶】的战争，并对仙舟上层抱有莫名敌意，他认为大人物们欺骗了云骑。但他的敌意不指向龙尊，也没有将军，而是在那之上……十王还是元帅？ “打记事起便知，别问我为什么不说，没人会信小儿胡言。 仙舟先民连帝弓与遍识天君都不信，后人肯定本性难改。” “十王与元帅是否知情，我无法作保，”龙尊站到腾骁身侧，“但我可向你保证，即使此事传遍仙舟，云骑巡猎的脚步也不会停歇。 联盟的战争不光是为了生存与复仇，还有这片寰宇。 景云，每位云骑都很清楚，为何入伍，因何挥剑。若是困惑，可向你的兄长，你唯一全心信任之人求教。” 景云的目光转向哥哥，带着探究与疑问。 “我虽然说入云骑是为当游侠做准备，可哪里学不得武艺？ 在你之前，应该也没人想过弑神。大家都清楚孽物除不尽，只是若放任丰饶孽物肆虐，寰宇必定生灵涂炭。 仙舟经历过的悲剧，不应继续重演。 云骑上阵，生死由不得他人操心，你不能因此责怪旁的人。我很喜欢罗浮，所以自愿入伍，想保护它。” 少年眼含热忱，刺痛景云的眼。 他终归心软了，在景元剖白心声后。 倏忽算什么呢，你可是穿越者啊，故事的主角，改变走向，不是简简单单？ 自己这个不应存在的人，该有些用处了。 他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既然故事无法逃避，不如尽己所能，让结局变得圆满。 “用建木，盯上那棵树的不止丰饶令使。以罗浮为代价，为祂续写新的仇恨。 爱是恨的前提。如果帝弓司命心中真有仙舟的话，此计能成。就是不知道联盟舍不舍得。” “不可能！” 在场三人异口同声。 景云的计划听着不靠谱，实行起来就是赌博。先不说帝弓会不会行动，罗浮受到的伤害都是真实的！ 三人一位是守望建木的龙尊，一位是守护罗浮的将军，还有一位未来将军。能同意就出大问题了！ “咳，”腾骁最先整理好表情，“事情我会上呈元帅，你别轻举妄动。 至于弑神之法，还是要我猜？” “不，其实那事……景元也知道。 还记得吗，哥哥，我的故事，虫皇的诞生与陨落。” 景元细细思索，景云的故事中，虫皇因背离命途而死，但捶碎命途的，是补天司命的巨锤。 【丰饶】的命途很特殊，‘无私、治愈、利他’，祂不能做出伤害生命的事。或许突破口在这？ “效仿虫皇之死，让寿瘟祸祖背离【丰饶】命途，”景元喃喃自语，“此计如何施行？” “‘令诸所求，必有所得’，据说寿瘟祸祖心胸宽广，绝不会轻易拒绝任何人的祈愿，如果来人向祂要求死亡呢？” 调皮的孩子拉长语调，戏谑扫视众人，发现自己一个都没骗到，才乖乖说真话。 “哥哥猜错啦~ 药师只会让那家伙永远活下去，祂只关心这个，星神都是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向药师求死，逗祂玩玩倒是可以~ 联盟应该再现太一之死，编织命途，创造星神，吞噬【丰饶】。” 不知是不是错觉，丹枫发现景云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就像自己是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应该没这气魄，将军就当今夜听了个玩笑。 走啊，丹枫哥，哥，再晚金人巷就排不上队了！” …… 灰发少女合上罗浮送来的奏报，幽幽叹息：“云叔还是老样子。” 即使前尘尽忘，对仙舟高层的厌恶与仇视就像被刻进了骨子里，分毫不减。 只是，他是不是忘记高层换人了？ 那些耆老都被赶到十王司里头，由自己盯着，禁止他们染指阳间事。希望云叔寻仇的时候能分清。 至于弑神计划及注意事项，元帅打算先暂时搁置。 云叔以前跟星神打群架，计划当然可行。但……一则代价太大，成功概率未知；二则，云叔现在脑子不清醒，她不敢轻信。 等哪日他把事情都记起来，再商议吧。做出抉择的华提笔，给腾骁回信。 第133章 应星 同为将军的弟子，生活却是截然不同。景云在罗浮活得肆意，今日气龙师，明儿逗云骑，惹得众人直呼：龙尊/将军糊涂。但对于刚踏上罗浮的应星来说，人生新的开端，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着短生种的原因，在朱明就无人与他深交，境况在罗浮也没有丝毫改变。离开恩师庇佑，他只是刚入职工造司的普通匠人，司内资源不会再向他倾斜。对于锻造武器需要的珍贵材料，他需要自费购买，有时甚至买不到。 “七十万巡镝！” 男子高声报价，洋洋自得得盯着与自己竞争的短生种天才。 应星看了一眼锦匣中的矿石，通体无瑕，难得一见的珍品，可惜远远不值这个价。那家伙只顾胜自己一次，全然失了理智。自己让他大出血，也算给个教训。 “我……” “你想要？” 放弃两字未出口，应星的话就被一执扇少年打断。他从围观人群中挤出，圆溜溜的杏眼充满好奇。不谙世事的男孩朝掌柜招手，店家忙从柜台后跑至他身边。 “这位是我们商会的东家，景云。” 掌柜向众人介绍年轻的商店主人，而少年的脸上则扬起堪称灿烂的微笑。 “初次见面，二位。商品能得两位青睐令我倍感荣幸。 可惜，云是位商人。商人重利，自然价高者得。” 应星看见同自己竞价的蠢货高高挺起胸膛，好像对能压自己一头倍感荣幸。同时，他又看见那孩子用扇子将锦盒推向自己这边。 “拿去吧，它归你了。” 瞬间的变故引起众人哗然，群众的议论声羞红了男子的脸。 他气急败坏道：“你小子是不是不识数！明明我出的价更高！” “哦呀~可是在景云看来，美貌无价。 阁下愚目拙手只会白白糟蹋东西。若是将矿石交给阁下，恐会令伊德莉拉垂泪。” 男孩气完人，才转头看向忍笑的应星，“东西送你了，以阁下的才华与双手肯定能让它价值翻倍。 再见啦，小美人。” 景云哼着小曲漫步离去，他心情愉悦得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有认命留下善后的夜光。 应星震惊瞪圆双眼，自己这是被调戏了？还是被个小孩！ 罗浮的孩子真可怕。 “抱歉给您造成困扰，我家少爷打小嘴欠，”女子鞠躬向应星致歉，“我是夜光，他的管家。 还请您务必收下歉礼。” 女子话音刚落，掌柜就带人捧着几个盒子出来，一一打开给他过目。盒中无一不是珍贵的锻造材料，有些甚至在朱明也难见。应星本就是诧异更多，如今白得了这些材料，更是生不出气。 更何况，小小年纪就成了商会东家，家里人怕是……怪可怜见的。 应星心中叹息，对那以后应该无缘再见的孩子生了几分怜悯。 很快，年轻的匠人就发现自己的怜悯都喂狗了。 那日他去云骑军营修检武器，这繁琐的工作是被故意安排给自己的，应星对此心知肚明。但对真正的工匠来说，保养武器与锻造一样重要，利刃终有磨钝的那日，而能让它们重新焕发光彩，也是匠人重要的工作。 他在那遇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少年，穿着云骑服制，正奋力挥剑。全无当日的轻佻，神情坚毅，没有丝毫怠惰。 “很好看，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应星闻言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校场旁的高台，另一位景云正坐在那俯视全场。男孩穿着地衡司执事红黑相间的制服，手中折扇轻摇。 “走啦，应星，我介绍你们认识。” 景云扔下折扇，三两步跳下高台，不由分说拉起应星的手冲到景元面前。 “哥！你看，我朋友应星。 应星，这是我哥，景元。” 少年的语气带着骄傲，隐隐含着对夸奖的期待。 景元停下挥剑，看向被自己弟弟强行拉来的白发匠人。 “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反应过来的应星问景云，他记得这家伙根本就没问过自己的名字。 “哎呀，小事你别在意。哥，毛巾，还有水。” 景元没接景云递来的毛巾和水，而是边叹气边将剑横放在弟弟伸出的手臂上，然后对着应星行了一礼。 “在下景元，景云的兄长。舍弟无状，冒犯之处，景元在此赔过。” 少年的举动熟练到让人震惊，应星愣怔一会才问道：“我们刚认识，你怎么突然道歉？” “实在是……” 景元斟酌措辞，但景云一点给自己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腾骁说我从小到大，交朋友靠钱买。哼，明明是他们逼我去交朋友的，我带回来还挑刺！ 放心吧，这次我可是认真的。把剑拿掉啦，哥~举着手酸。” 少年气呼呼抱怨来自兄长的小惩罚，撒娇般的语气与应星先前所见辩若两人。 应星无奈解释：“确实没有，但我和他才第二次见面，算不上朋友。” 景云不听反驳，直接一锤定音：“一见如故，就是朋友。我待会还要带他去见丹枫哥，哥哥一块去吗？” “我要是不去，谁看着你。” 景元笑着拿起长剑，解放景云双手。 “我有工作，武器维修。”虽然意愿完全被忽略，但应星还想奋力一搏。 可拉着他的景云只当没听见，不出一个系统时，应星就见到了罗浮最高领导人——腾骁将军以及龙尊饮月君。两人彼时正在对练，长枪与巨剑碰撞，擦出火花。 校场旁围满观战云骑，有人看见景元到来，还招呼他来看。但瞧见跟在景元身后的景云时，就噤了声。那云骑回头对同伴说了些什么，叫好的人群竟然安静下来，然后分出条路。 应星耳朵灵，隐约听到有人说‘单间哥/小魔王来了。’ 魔王？这个小家伙？他看向景云的发顶，重新思考罗浮的小孩究竟是怎么了。 “腾骁，我有朋友要介绍！这回是认真的！” 少年雀跃开口，直呼将军名讳，全然不管战斗此时正白热化，不可分神。 他这一打岔，将军险些被丹枫抓住破绽，还好多年的战斗修养让他本能弯腰躲过迎面刺来的长枪。胜负未分，但两人已经无心继续。 “小家伙，观战不语，还有别直呼师父名讳。” 景云的声音带着淡淡惋惜：“可我就是想看你输欸~”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皮猴，丹枫给你开苦药，你还帮他？” 景云无所谓耸肩：“不然呢~得罪谁都别得罪医士。 我介绍一下，这是应星，我朋友。”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倒抽凉气声，应星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其中似乎包含着同情、怜悯与敬佩。 罗浮不仅孩子怪，云骑也奇怪。应星在心中琢磨，将军的弟子入地衡司……腾骁是怎么想得。 腾骁头疼道：“景云，你跟我来这边。” 景云脚粘在原地，直到景元发话才不情不愿得跟上去。 师徒二人刚退场，丹枫就走到应星面前。龙尊上下打量新晋倒霉蛋，招上了景云，就离平静日子远了。 “罗浮龙尊饮月君，丹枫。” 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丹枫屈尊降贵，主动介绍自己。 “工造司匠作，应星。” 见对方如此沉稳，不像是轻易动摇的人，所以丹枫好奇发问：“他是威逼还是利诱？” “都不是，那小子突然就说我们是朋友。他之前究竟干过什么？” 应星的问题没有回答，龙尊看向景元，后者点头肯定他的猜测。 “丹枫哥，阿云这次是认真的。” 龙尊再次看向面前一无所知的匠人，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景云主动构建长久的亲密关系，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同理心在增强。 第134章 小玩具 罗浮的小魔王无愧他的诨名，三言两语便可直接破人心防。对他依旧活着这件事，应星常感叹，罗浮不愧是法治社会，嘴欠成那样都没缺胳膊少腿。 但法治社会也不会容忍他继续肆无忌惮，腾骁的话终归应验。 雷霆裹挟风雪，白发少年被狐女裹在披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人还不忘询问应星要不要一块挤挤。 “自我踏上命途后，还是第一次感到冷。和龙尊打得有来有回，你弟弟挺厉害的。 他们真是点到即止的切磋，我怎么感觉双方已经打出真火？” “白珩姐，阿云被龙师投诉，要下放长乐天，心中自然有气。丹枫哥忍了他那么久，好容易有光明正大揍他一顿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所以说，将军的弟子为什么一直盯着司衡的位置？” 白珩终于问出心中多年疑惑。景元为了逃离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投身云骑，而景云为了避免从军入职地衡司，这兄弟二人怎么反着来。 “‘地衡司工作范围宽广，职能众多，遍布社会各个角落。所以我想成为司衡，成为将军的眼，将军的耳，为他监察仙舟上的一切。’阿云的原话。” 意料之外的回答引得镜流、白珩、应星三人侧目，景云平日没少气腾骁，结果…… “他还挺关心将军的嘛~这叫什么来着，哦，傲娇。 镜流你说是不是？” “看不出。” “虽说那小子嘴欠，但对身边人一直很关心。这次的事情也是因我而起。” 应星叹气，自己展现的才华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唯独对于古板守旧的龙师，龙尊与短生种交好依旧是有失身份，他们无法改变丹枫的主意，遂来劝说应星。 不巧，遇上躲在工造司里偷懒的景云，二者本有旧怨，如今更是再添新仇，直接在司内吵了起来，虽然是龙师被景云单方面碾压。 事情就坏在景云口无遮拦，直接说龙师既自持身份，自该寻门当户对的去处，何苦在此将就。【繁育】乃是从【不朽】中分出，如此看来，虫群与持明算是表亲，去亲戚家住不是比在仙舟自在？ 两句话，将持明引以为傲的星神后裔身份与没脑子的虫画上等号。 此事往小了说，是童言无忌；往大了说，是离间盟契。 记过下放长乐天已经是腾骁与司衡的偏袒，还有丹枫压着龙师撤销投诉的结果。 “应星哥，这事和你没关系。”景元劝说，“阿云是打心底里这么认为，才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也不能怪他，”剑首抱臂感叹，“同理心缺乏，景云很难考虑他人的感受。” 此言一出四人皆陷入沉默，景云的心理状态就是在魔阴身边缘反复试探，偏本人不以为意，还开盘做庄，赌自己几岁堕入魔阴。 “气氛别这么沉重啊，丹枫不是说他的状态在好起来嘛。等他以后恢复了，就轮到我们气他！” 白珩明媚的声音驱散压抑，连同空中雷云与冰雪。 不是形容，天气真得放晴了。 白珩站起身，往校场看去，交战二人已经分开，丹枫与景云都已消气，正站在一处不知嘀咕什么。 视线极好的射手看见龙尊将一条手串交给景云，后者假意矜持，勉为其难得收下，哪知转身便开心向看台跑来。 “哥，你看！汤海珊瑚，持明荣光的见证，归我了！我要拿它去气死龙师！” 翡翠与珊瑚珠交相辉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传说，持明离开家乡时采撷海中珊瑚，制成饰品随身携带。持明们发誓，要寻到新的家园，在新的海洋种下故乡的树。 故乡的枝随他们颠沛流离，记录一路坎坷。此后持明轮回蜕生，永世相传。 汤海珊瑚不仅是珍稀古玩，更是持明历史的见证。 对于景云来说，自己只是得到了稀罕好看的文玩补偿，但对知晓内情的景元来说，丹枫送的礼物，恐怕象征意义更重要。 持明的流浪已结束，仙舟是他们新的家园。龙尊在向景云，受帝弓青睐的令使保证。 “你小子可真是……” 应星的话被白珩的惊呼掩盖：“真得？！快给我看看。 持明把它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要看看龙尊的有什么不同。” “故土的枝丫，每人的都是一样。只是我手上有更多。”落后几步的丹枫解释。 “枝丫？对哦，珊瑚就是海里的树，你们的说法还挺诗意。 既然两位都消气了，不若去吃火锅？不是水，就是雪，我差点被冻死。” 白珩动作夸张得揉搓自己的手臂，狐耳抖动，仿佛真被冻蔫了。 “特辣！” “那就鸳鸯。” “小子，你没痛觉，能尝出辣味吗？” “阿云就是尝不出才敢玩。” 欢言犹在耳旁，笑容却已褪下主人的脸。 景云点燃信纸，火光在冰冷的金瞳燃烧。成为司衡已经行不通，恐怕得走更激进的路。 腾骁给自己的权限足以翻阅云骑的战事牍库，可自己阅遍记录，对于苍城倾覆，记录均含糊其辞。 是幸存者太少，还是权限不够？ 少年解不出此题，但他向腾骁与镜流询问时，两位亲历者都没有给出他想要的信息。 镜流当时年幼，可直面倏忽的腾骁却语焉不详，不愿对自己多说。恐怕又是什么联盟机密在作祟，仙舟好麻烦。 更麻烦的事，地衡司是当年自己精挑细选，唯一可以快速晋升的司部。 丹鼎司、工造司卡专业；太卜司玩高数；天舶司司舵均是退役飞行士……云骑，和哥哥去抢位置嘛？！ 混蛋龙师，让自己有钱花不出去！ 景云撑着太师椅的把手，拨弄新得的手串。 夜光出声询问：“少爷，码头建造可要停工？” “停工？为什么？ 那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跟我的仕途无关。 公职人员不能经商，这些事你得问丽水去。商人重利，亏本生意做不得。” “那位部长……”夜光看着景云冷下来的眼神赶紧改口，“您还在地衡司中，不如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嘘……”景云竖起中指，示意夜光慎言。 “地衡司已经没用了，好姑娘。 告诉丽水，云骑征讨孽物，所需军备不知凡几。朱明矿石供应是笔大生意，我瞧着眼馋，想进去分杯羹。钱不钱得不重要，就是想多交些朱明朋友。 我的小玩具进展如何？” “虚数武器研发项目已完成虚数力量提纯，但在存储上，我们遇到了些问题。” 第135章 帝弓义子 事事不顺，流年不利。 五骁离散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屋漏偏逢连夜雨，用以休憩的梦乡也未给景云提供片刻安宁。梦中的孩子，骄傲如太阳的小将军亦被命运从自己身边夺走，锥心的痛，剜骨的疼……肉身缺失的感官，由心悉数偿还。 景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找那个幺儿。不存在的人自然寻不到，他只能靠近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另一颗太阳。 景元早上起床，常能发现刷新在地毯上的弟弟。小小一只，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尽管景元睡前特意让出半张床，担心打扰兄长休息的少年还是选择羊毛地毯。 白珩安慰他，许是凶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五人皆知，恐怕是景云的病情在加重。 长兄自然担心自幼相伴的弟弟，但军命难违。随恩师出征前，他特意拜托精通医术的龙尊多加看顾。 此次远征丰饶孽物，罗浮、朱明负责支援曜青，迁风、怀炎两位将军齐聚，罗浮剑首带队相助，又是场恶战，众人心知肚明。 但凡人无法预料，星神直接展现祂的伟力。在帝弓的光矢下，盘踞星系的孽物不过箭靶，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欢呼声不绝于耳，景元也期待得看向天将们。可惜，白珩与迁风讨论半晌，得出射箭者有两人的结论，它已否绝是帝弓垂迹的可能。狐女尚在安慰失落的少年，执弓的星神已然降临，带着位意想不到的人——骄纵的魔王。 帝弓的人身是位相貌非凡的青年，景元随着众人行礼，未敢直视圣颜。他听见星神开口，声音如山间溪水，清澈透亮。 祂说：“不死孽物尚未除尽，义子景云便暂托联盟照顾。” 阿云！ 少年难以置信抬头，一眼就瞧见藏在帝弓身后的弟弟。 景云穿着纯棉睡衣，一手拿着蓝晶制成的长弓，另一只手被岚牵住。毫无敬畏之心的魔王怒视神明，又因有外人在场不能发作。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满心愤懑，无力发泄。 “乖乖待着，有事要和我说。好好练弓，下次见面，你应该就能拉开一石弓了。” 星神的话语染上温情，似是将出远门的父亲叮嘱留守在家的孩子。 学着记忆中云的举动，岚伸手抚摸景云的头。身份互换，新奇的体验，似乎还不错。 “去景元那吧。” 祂对自己的父亲说。 祂要去拿回被阿哈窃走的壶，另一位家庭成员正藏身其中。 靠山刚离去，往日不可一世的魔王就飞快跑至兄长身边，试图藏在其身后，躲避来自他人的视线。 “景云，你哥哥刚还念叨你呢。谁想你就来了，也不换身衣服。” 白珩瞧出少年的窘迫，贴心帮其缓解紧张。 被误打误撞戳到痛处的景云已无心羞恼，满脑子只有自己应该买件体面点的睡衣。 “别逗他了，白珩姐。阿云快碎了。” 景元已经发现自己的弟弟不是因为成为视线的中心紧张，而是因为大庭广众穿睡衣感到丢脸。 “不，是已经碎了。” 有气无力的声线证实了景元的猜想，景云满脸生无可恋，对自己的高调出场倍感不满。 白珩马上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狐女即刻转换频道，抓住逗景云的好机会，连一向冷漠的剑首声音也带上笑意。 迁风瞧着有趣，也加入逗小孩玩的队伍：“帝弓青睐，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你缘何这副表情？” 这谁啊？搁着幸灾乐祸，下次换你睡一半被拖出来遛弯！ 景云皱眉看去，话未出口，就被兄长的介绍打断。 “阿云，这是曜青的将军—迁风，那位是朱明将军—怀炎。” 兄长的眼神暗含警告，魔王未出口的讥讽只得生生咽回。 “见过二位将军。不敢欺瞒将军，云现在脑子依旧是乱的。” 他乖巧回话，熟练装出涉世未深的孩子，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后的不知所措。 注视他的视线瞬间少了一半，来自罗浮的云骑纷纷转过头去，表示没眼看。 “也难怪……景元，你弟弟累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顾才是，带他去休息吧。” 这副作态顺利骗过迁风，但是一脸慈祥老头样的怀炎却没有表态。老者眯着眼，细瞧敢给朱明派细作的犯人。难怪元帅会下达演戏的命令，原是陪帝弓义子玩闹。 “是，将军。” 景元怕弟弟说错话，赶紧拉人往自己的营帐走。一路上景云好奇打量，进了营帐后更是彻底放飞自己，直接扑到哥哥床上打算继续睡觉。 “别睡啊，阿云。快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景元轻推弟弟的身体，难以克制自己的好奇。 趴在枕头上的景云缓缓抬头，开始思考事情要从何说起，起因是自己做噩梦惊醒，点外卖安慰……外卖？！ “我的仙人快乐茶！” “重点是那个吗？说帝弓的事啊。” 第136章 参观步离人 帝弓亲临，神子现世，今日发生的事超乎常理，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与恐惧，可若是未知之物太过闹腾，恐惧便荡然无存。景云的光辉事迹不出半日就传遍军营，连将军们都听了不少。 “等等，你是说他曾差点气死龙师？腾骁那个彻头彻尾的武人能养出这样的弟子，真是……出人意料。” 迁风听着暗卫报告，难以相信那个缩在景元身后的少年竟然和腼腆毫不沾边。 怀炎笑呵呵帮腾骁辩解，“帝子身份贵重，腾骁仅占虚名，如何严厉管教？ 迁风将军，往后他们的师徒名分切不可再提。” “也难为他。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事，景云是帝弓义子，恐怕得委屈他与家中断了。” 刚与罗浮通讯，腾骁得知景云身世已明了后天塌了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时自己还疑惑怎不是震惊与困惑，毕竟按镜流与白珩所说，景云是地衡司执事，即使兄长任职云骑，与将军应该也是素无交集。 可听完腾骁介绍，二人便知白珩的‘娇惯’并非谦辞，而是面对外人的委婉与提前打招呼。 “你说巧不巧，腾骁私下与我说他与父母并不亲厚，早已断亲。” 怀炎眼中的怀疑掩在浓眉后，与父母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自己也见过，但小小年纪就断亲，父母为何会允许？而且从景元身上看，他们家庭氛围应是不错的。 景云与父母关系淡漠，是不是如景元所说，起因是天缺与梦卜，尚且有待考证。父母担心无法接受注定夭折的孩子的离去，所以避免在其身上倾注情感……听上去合情合理，但为什么景元不知断亲一事？ 想起听到自己询问后男孩诧异的表情，与带着气愤离去的背影……老将军眯起双眼，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 “哥，别气了。断亲是腾骁将军主持的，你看，我监护权现在在他手上。那家伙肯定早就知道我与帝弓的关系，才会出此下策。 怪不得他对我一再关照，我还傻傻得以为他是爱惜我的才华！” 景云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忘装出发现被欺骗后的愤怒。镜流与白珩看着他演戏，不置可否。 “阿云，能不能说句真话？” “哥！你竟然这么想我！ 我向帝弓司命起誓，句句真言，从无欺骗！” 景云指天发誓，满面诚恳。可惜在场三人太熟悉他，知晓景云没说谎，也没说全。 “你再发个誓，”白珩狐尾微晃，“说自己从无隐瞒。” 景云特意略过是谁提议断亲，若是他自己主动要求，以他对景元的态度，切断两人间的法理联系……里头可能有大问题。 “向伊德莉拉起誓，我从无隐瞒。” 景云从善如流换星神，不带丝毫犹豫。 “向帝弓司命起誓。” “不太好吧，剑首大人。万一祂真听到了呢？” 小魔王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他坦然面对三人的视线，大方承认自己给腾骁扣黑锅的恶行。 “阿云，断亲是谁的主意？” “《罗浮遗产继承法》和《罗浮户籍法》。别在意这种小事，我就是家大业大，给自己提前规划后事。 谁让哥哥是第二顺序继承人，我即使定遗嘱，还是要酌情划分一定遗产尽赡养义务。我只想把东西留给哥哥，不想便宜其他人。选腾骁的好处就在这，将军是个高危职业，他不一定活得过我。 哥，你带我去瞧瞧步离人战俘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体，连标本都没看到过。明明他们也不珍惜呐，为什么花钱买不到？” 景云熟练地倒打一耙，然后飞快转移话题，央求兄长带自己去观赏珍稀动物。 面对弟弟把步离人当动物参观的无理要求，景元无奈教训：“说过多少次啦，出于安全管理与人道主义，禁止买卖丰饶民。” “骗谁呐，”景云愤愤不平反驳，“我买鹦鹉的时候在宠物店看见狼崽了！” 白珩微微歪头，想不出步离人与宠物狼有什么关联？ “步离人以狼自居，景云当了真，一直把他们当动物看。之前就和腾骁将军要过，说要在自己的私人动物园展览。” 镜流看出闺蜜的疑惑，为她说明前因后果。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飞行士对好友瞒着自己如此有趣的事感到不解，景云的黑历史欸，往后可以拿出来笑话他的。 “腾骁问他打算怎么展出，他说让狐人当饲养员，增加看点。” “景云他……嗯…怎么说呢……还挺有商业头脑的。 他真是同理心缺乏，不是没人性吗？不对，他待朋友还蛮正常。” 白珩陷入深思，自应星向自己介绍少年后，景云给他的感觉就是，这家伙离神挺近，离人很远。 没想到自己直觉竟分毫不差，帝弓义子，可不就是跟神近嘛。 估计回罗浮后，景云会第一时间冲到龙师面前，问他们谁才是星神亲口承认的正统神子。届时又要闹到将军与龙尊面前，再双方各打三十大板……现在景云的身份是不是比联盟所有人高？ 白珩后知后觉发现问题所在，她看着景云强行拖走景元，两兄弟吵吵闹闹去瞧战俘，思索往后罗浮会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镜流，往后罗浮安宁皆系于你一人，你一定要救万民于水火啊！” 剑首抱臂看着突然抽风的好友，提醒景元也能管束魔王。 “那能一样嘛。万一景元不小心踩了他莫名其妙的雷区，小家伙又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相比起来，还是你的剑管用。 我算是明白将军和丹枫为何偏袒他了，合着在帮帝弓养孩子。景云自己都不知道，将军他们也没有明说的意思。你说他以后会不会顾及身份，收敛些？” “景云不是会自持身份的人，所以将军想先归正他的性子，再告知真相。而且我们除了他令使的身份，其他一概不知。义子的事也是今早才晓。” “我们？！包含谁？怎么没有我？” 白珩抓住重点，质问剑首。 “将军，丹枫，我还有景元。没告诉你和应星是因为你们心思单纯，可能被景云套出话来。 你想想他现在还在阴谋论龙师世代相互提携，把持朝政，架空龙尊。” “你说服我了。比起景元的实用主义，还是景云的冷情多疑更难搞。 唉，一想到将军要我教景云箭术，我就头疼。 那家伙竟然说：‘我就是想玩玩【巡猎】的弓，没想转职射手。帝弓说我拿不动祂的，才给我落虹玩。’” 兄弟二人各有各的令人头疼之处，只能说不愧是亲兄弟。 白珩有感而发：“希望景云是欺软怕硬，会在星神面前管住自己。” “欺软怕硬是贬义词。” “知道。但在景云身上，它就是褒义。” 第137章 狼毒 丰饶民联军主力皆亡于帝弓箭下，云骑已转换战术，正追捕逃亡残兵，是以战俘不少。 特制的监牢隔绝狼毒，却隔绝不了腥臭味。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娇少爷以手捂鼻，满面嫌弃。 “好臭，它们不洗澡的吗？” “野生的谁给他们洗。不是，我怎么被你给带偏了。 别靠近，小心被吓到。” 景元将好奇宝宝拉远，明明嫌弃难闻，眼中却充满兴趣。 “站着走路的狼欸，驯化成狗肯定好卖。 哥哥想想，可以交流，能自己照顾自己的宠物狗，谁会拒绝？只要驯养温顺，再改变外貌，可以用它们开辟新的宠物市场。” 少年跃跃欲试，跟在他身边的云骑侍卫默契别开头。小魔王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谁也不知道他的思路是怎么连的，又会滑到哪里去。 “步离人当宠物卖，这生意恐怕得赔本。”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迁风与怀炎正巧听见景云的话，狐人将军笑着给生意人指点迷津，“步离人会分泌一种名为狼毒的信息素，唤起内心的恐惧。云骑尚且需得以药物抵御，何况普通人？ 把这个吃了。” 迁风碧色眼睛重新打量新出炉的帝子，腾骁说他感到恐惧时会失控，唯有帝弓与景元可安抚，为此特意嘱咐让其离步离人远些。 丰饶民联军以步离人为主，景云的毛病就是在给联盟出难题。 她附身递给景云抵御狼毒的丹药，瞧着少年接过吞下，才笑问：“不怕是毒药？” “帝弓记仇。 将军应该没养过宠物狐狸，它们需要手术摘除臭腺。步离人虽有再生能力，但体质强健，多开几次刀也无妨。” 儿童般天真的话语暗含威胁，景云在腰封上擦手，趁机藏起药丸。 和狐人将军谈养狐狸，听出言外之意的景元向将军抱以歉意的微笑。景云现在身份不同，自己不能再当众教育他。 好在知晓内情的将军并不在意，她像个知心姐姐般解释：“是抵御狼毒的药。不装啦？” “将军们都听到了，再装又有什么意思。 我吃了药，可以放一个出来玩玩吗？” 少年无所谓耸肩，全然不在乎伪装被戳破，还得寸进尺提要求。 无缘无故给自己服用抵御狼毒的药丸，我又没要求近距离接触。可又不能是毒药，我与天将没利益冲突，况且岚才刚走，她动手……一无动机，二时机不佳。 景云心中思虑，但试探未停下分毫。他不信任迁风，自不可能服药。既然迁风如此说，他就试试对方敢不敢放步离人。 “阿云，不可。万一步离人脱狱……” 景元制止弟弟，景云身份不同以往，不能再继续胡闹。迁风也欲顺着景元的话推拒，却见身旁的怀炎朝自己微微摇头。 “他迟早要面对，用枷锁束缚步离人，便不用担心逃脱。” 怀炎话里有话，眼睛虽藏在眉毛后，但景云总觉得他在看自己的腰？ 被发现了？ 算了无所谓，到时候表现出恐惧也会被发现的，已经玩脱了。害怕可以逃避兄长的唠叨吗？如果可以，他还想换得安抚与陪伴。 抱着这样的心情，景云踏入关押步离人的囚牢。 关押其中的战俘被锁链拘束，仅剩头部可以活动。 怀炎的注意一直在景云身上，多疑，腾骁的评价丝毫不差。对于上位者，多疑不是坏事，但像景云这样连日后要并肩作战的人都不信，可是大忌。 应星在信上写景云十分自来熟，第二次见面就以朋友相称。如今见了真人，想来那傻小子应是被骗了去。 他接近应星，是为着烛渊将军弟子的身份，目的应与‘细作们’所说一致——黑阳，朱明至宝之一。按时间推算，是应星身上没有突破口，转而采用更激进的方法。 怀炎好奇景云要黑阳做什么，但元帅知情却只说时机未至，黑阳还不能给他。 现在犯人在自己面前，可也不能问。帝弓义子不能有污点，派遣间谍的事，明面上只能当从未发生，私下再处置。 事教人，一次就会。 一场可控的教训，或许可以让景云反思。 怀炎时刻关注景云，看见他变得煞白的脸色，用手捂住嘴，极力压抑干呕的欲望。 景云没有半分恐惧反应，只是单纯在犯恶心。他的忍耐已致极限，现在是靠不愿在外人面前丢脸的信念硬撑。 偏那步离人开口：“怎么，妖弓信徒？带个怕死的奶娃娃来给我加餐？” 臭气扑面而来，像是死鱼与腐肉打成肉糜再密封发酵几日，不仅臭还腥。 娇少爷忍不下去了，他顺手扔出先前的药丸，以求步离人闭嘴。丹药正中靶心，被异物打中喉咙的囚犯疯狂咳嗽，试图将东西吐出来，更是弄得牢笼臭气熏天。 被臭味整崩溃的景云再也顾不上脸面，拉着哥哥跑出囚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艹，不仅不洗澡，连牙都不刷！ 太埋汰了吧！” 少年的叫骂不绝于耳，透过笼壁传入两位将军耳中。 “迁风，你瞧他状态如何？” “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根本没吃药。连将军都提防，这小家伙确实难搞。 狼毒对他没用？” 迁风在景云扔出药丸的瞬间就知道他先前演自己，还是轻视了少年的多疑，腾骁轻描淡写说获得信任没用几年，想不到那孩子警告与试探一起上。 “将军又如何，在他眼中我们只是陌生人。” 怀炎摇头轻叹，今日的交锋并非全无收获。景云不惧狼毒，难题迎刃而解，却又有新的问题。自己不会问他为何要黑日了，问了也没实话。 他为何提防【巡猎】令使？ 老者对这个问题毫无头绪，以理性而言，他们是帝弓的追随者；从感性上说，景云自幼生活在仙舟，将军们的庇护下……景云对他们的不信任似乎出自本能，像是应激？ 是成长过程中受到伤害了？腾骁监护不力？老将军猜不出，因为真正的根源在联盟成立前。 第138章 三段父子情 虽战事已进入扫尾阶段，但景元的工作也不少，可景云第一日便以身犯险试迁风，他的主要工作就转变为看管魔王。魔王一如既往，在剑首拔剑前，最听兄长的话。 景云自从发现军营中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而自己一件娱乐物品也未带后，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星阵棋已经玩腻啦，哥~我又赢不了你。” 景云脸搁在桌上，生无可恋地推棋子。自己所执的黑组快无子可走，即将被困毙。哥哥迟迟不将军，猫戏老鼠般逗人玩。 “阿云可知，这星阵棋为何是棋枰四方，棋子浑圆？” “好放，好拿。” 少年不假思索，给出最实用的回答。景元看着对面装成浑不在意，开摆耍赖的弟弟，有些好笑。 “星阵棋效仿古国旧事，以局喻人。战争的规则写的明明白白，各子的行动早有定数，也不过是进退飞跳罢了。因此进退以方，这便是方枰的原因。至于棋子，先贤有云‘用智如圆’，阵中各子皆有自己的心智，所以用了圆棋。” 景元握着棋子，刚想结束棋局，却见对面的魔王抬手，扫落棋盘。 “将军。我赢了。”小魔王兴冲冲宣布。 “耍赖不算。把东西捡起来。” “是哥哥说，以棋喻战。生死攸关之际，谁会傻傻按规则行事。我借局外之力逆风翻盘，亦在情理之中。” 景云嘴还硬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滑下椅子，蹲在地上捡棋子。 “敬鬼神而远之。仙舟对星神知之甚少，你面见帝弓司命时，当心些。” 景元放下手中的棋子，语重心长。 “知道，”景云将棋放回桌上，“帝弓的巡猎不计代价，其拯救与毁灭无差。 联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求助，祂不是微操玩家。” “咱俩说得不是一件事。你为什么认为，帝弓会在战场上帮助仙舟？” “因为他回家啦，半夜三更敲门，快把我吓死了。 按常理而言，星神的过去应该被命途淹没，但……咱们那位帝弓好像有些不同。此事尚未有定论，暂且先按下，等下次见面我问问，再来与你说。” “求你别，”景元扶额，“不是试？直接问？你相信……” 他自知失言，赶紧止住话头。这消息可出乎预料，能让景云快速放下戒心的，景元只认识三位，应星、白珩与镜流。至于腾骁与丹枫，当时景云对自己并不亲，详情他根本不知晓。 “为啥不信？祂和你一样，我看着长大的。” “阿云，此话万不可再说，那些梦也不能再提。 将军们身先士卒，叩关斩将，最是让人敬佩，别让梦影响你的判断。天将们是【巡猎】的令使，帝弓司命认可的。难道说……阿云不相信帝弓的眼光？” 自见过帝弓的人身后，景云牵挂的梦中人已不言而明，联系《帝弓迹躔歌》，景元已知晓弟弟对仙舟的不信任从何而来。 世人只见无名英雄的丰功伟绩，叹惋先祖愚昧，但对日夜相伴的亲人来说，被关入寒椁不止英雄一人，英雄的磨难难道全是丰饶民造成？ 景元理解，却不能纵容。既已知根结在何处，便不能再让景云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仙舟经历三劫后，已追随【巡猎】，不再站在英雄的对立面。恩怨已结，困在过去，对景云、对仙舟都没有任何好处。 “同款衣服买一衣柜，去哪都穿军里那套，祂的眼光我能信？” “你能不能就事论事？” “嗯？不是一件事吗？” “不是。” 景元费了不少口舌，才得景云保证往后不戴有色眼镜看人。兄长的肺腑之言， “明日启程回罗浮，你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阿云害怕吗？” 少年撑着脸，看着垒棋子玩的弟弟，出声询问。 “我怕什么？该是龙师害怕。 哥哥要不要猜猜我回去后第一个找谁麻烦？” “将军。” “答对了，哥哥要不要再猜猜我打算怎么办？” 景云小心翼翼维持高塔平衡，全然没有小心思被说破后的羞恼。 “不猜。我要是说错了，罗浮就完了。” 断亲一事，自己毫不知情，只能是景云有意隐瞒。现在自己从怀炎处得知，而泄漏的源头是腾骁，景云不追究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众人清楚景云会用小手段报复腾骁，却不想他是一刻也不等。 斗舰缓缓驶入军用码头，码头上列队欢迎的云骑站得笔直，六御站在一处议事，被硬拉来的百冶站在一旁，听大人物们聊八卦。 “那小家伙之前还说我算得不准，看他回来后怎么辩驳。” “不是替景云开脱，”丹枫解释，“只是太卜给他算亲缘，算出三段父子缘，谁能信啊？” “三段？” 除去已明了的两段，景云竟然还有一段？ 应星直接问太卜，后者故作神秘缓缓道：“第一条，‘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第二条，‘眼中无父，心中无子。’；第三条，‘父子恩仇深似海，刀山火海难相容。’ 前两者还好，只是这第三者……罢了，父子亲缘，他又不一定是子，未发生的事总能防范的。 总不能义父、生父再来个养父。” 太卜说得有理，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说辞，唯有腾骁例外，只有将军知道，景云的生父其实是养父。 三段父子情，真正的顺序应是义父、养父、生父。 当日的卜算只是太卜逗小孩，又因结果太离谱，众人皆一笑了之，没人当真。 腾骁也是今日才知，他还欲再问，斗舰已进港。 远征军中军职最高的镜流最先下船，身后是白珩、景云与景元。众人相互见过，视线就聚集到景云身上。 小魔王一点不怯场，大大方方和腾骁打招呼。 “我回来了，爹！” 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景云，话不能乱说。” 没预料到他突然作妖的景元慢了一步，但还是捂住弟弟的嘴教训。 “没乱说，”景云扒开哥哥的手，“腾骁是我的监护人，不叫爹难道喊娘吗？” “你小子，搁着报复我？” 腾骁好像看见了景云身后的恶魔尾巴，小家伙真的一点亏也不吃。 “对哦，师父也是父。那也不准呀？” 太卜恍然大悟，得出错误答案，随即又发现不妥之处。 在场唯二知晓真相的白蛇嘶嘶吐信，旁观凡人疑惑。 第139章 云 “所以，你认为梦卜其实是云的记忆，而那家伙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 丹枫，听着怎么跟你一样啊？” 白珩用手肘戳了戳好友，对方自从听见云这个名字后就呆得跟木雕似的。 “啊……啊，你们说到哪了？” 回过神的龙尊显然在状况外，“景云，你确定那个人叫云？没有姓？” “谁晓得，所有人都云老板、云叔的叫。哦，他还养了条脊峰龙，你们应该没听过，就是棕色的小土龙……” 景云绞尽脑汁，回忆脊峰龙幼崽的长相，组织语言描述。 “可以钻入地中行动。” “对！”少年下意识点头认同，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丹枫哥，你怎么知道的？” “龙祖身旁常有祥云相伴。没想到，龙祖不知所踪后，还能听到他的消息。” 丹枫闭了闭眼，突然知晓与【不朽】有关的人曾在持明之前到访仙舟，龙尊心情复杂。 “祥云是个人？ 这么写史书不会产生误解？” 理工男应星对会造成歧义的书写方式感到不解。 镜流询问：“这梦为何从未说过？” 景云没事就对着景元叨叨，甚至为了给哥哥更直观展示梦境，学素描。以至于景元小小年纪，能区分十几种古兽。 “他养育帝弓，还跟星神打群架诶，当时活着的星神几乎全参加了，谁敢信是真的呀！ 丹枫哥，快和我说说，那个祥云是怎样的人？” “他就叫云，【不朽】最早的追随者。 早在历史诞生之前，龙祖便游弋于起初的混沌，叩问存在之所在，云跟随龙祖游历寰宇。 史书上说，黄昏战争时期，云就随侍其左右。我对其几乎一无所知，只族史记载其非龙裔。” “废话，”景云吐槽，“我和景元都是胎生。” 不，你可能不是。 知晓真相的腾骁在心腹诽。景云与云有关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是不知是不是云本人。景云说梦中的云是青年样貌，原猜是蜕生还童，却被丹枫给否定了。 “黄昏战争至仙舟三劫，少说千万年，云是如何避过魔阴身？” 景元的关注点不同，景云被魔阴身困扰，他读了不少关于其的书。仅仅是记忆碎片构筑的梦境就差点把弟弟拉入魔阴泥潭，记忆的主人是如何保持清醒？ “如果是靠夺舍呢？” 景云笑眯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可怕猜想。 “少看些幻戏。” 应星说出众人心声。景云年纪不足百岁，在云千万年的记忆面前，很难保持自我。但他们是独立的两人，即使景云迷失自我，认为自己就是云，他也只是认知错乱的景云。旁的不说，两人实力就不对等，景云的力量来自【巡猎】命途，本人的能力绝不足以对抗星神。 “古国轮回转世之说你们没听过？丹枫哥，那话本还是你借我的。” “虚构的事你别当真。” 发言被科学镇压的景云气呼呼向景元寻求认同，其实他也明白，对于灵魂，仙舟虽有研究但不深入，轮回转世也只是未被证实的古国传说。 可惜系统的事没法说，且不说他自己都没搞清楚那东西是什么，说出来白白让朋友担心。至于穿越者的事情……若是告诉普通人，世界是假的，仅是旁人用以取乐的游戏，你所经历的灾难也不过是为了增加戏剧性……会崩溃的。 景云思量再三，终是选择闭口不言。事情既只能依靠自己，就不该牵连朋友们一块苦恼。 “走一步看一步啦~” 景云撑着脸，四下打量腾骁给自己准备的住处，“我一定要住这吗？” 腾骁问：“小家伙，你又有哪点不满啊？” “院子是不错，可这和住公司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你不用加班。” 应星没骗人，不下班，自然没有加班。 仙舟高层是铁了心地望子成龙，给景云安排的日程让他梦回考学宫。不，比当时还难，二对一授课，开小差马上被发现，不认真学就上剑首的实战课……景云不止一次怀疑，腾骁是在公报私仇。 学业压得小魔王喘不过气，安分了整整一年，然后闯了个大祸——爬建木。 虽然景云极力狡辩是自己想问帝弓些事，但事实无从改变。弹劾腾骁与景云的折子堆满元帅案头，其中还有十王提出由十王司教养帝子的文书。 灰发少女才看开头，就将卷轴扔回桌案。 十王指控丽水商会资金流动异常，大笔资金去向不明。怀疑景云在地衡司任职期间贿赂上级，以求晋升。心术不正，应是腾骁教导无方。 如今又惹下大祸，当换由十王司抚育。要求召开会议共同商讨景云的教育权归属。 疯了才答应十王的要求，华头疼揉眉，拿起罗浮送来的信。特地派夜光送，她倒要看看云叔有什么要说的。 元帅钧启： 十王司无故要求丽水交出账簿，扰乱商会正常经营，有撕毁盟约之嫌。云特此来信，询问是否为元帅示下。 若是，不必回信，送信者也将遣回。 若否，请去信腾骁，让其勿忧。 了了几句，直接威胁。 丽水当年与自己的盟约，仙舟不会干涉商会正常经营，并允许商会保留自治权。商会和平移交朱明、曜青所有权，但若仙舟联盟撕毁盟约，商会可重新主张对朱明与曜青的所有权。 联盟发展至此，商会早已无力抗衡，契约也已为世人淡忘。如今景云再次提及，华就知是丽水绕过自己与景云直接取得联络，并告知其契约与夜光的事。 华翻来覆去仔细品味，这封信很不对劲。以云叔的行事风格，不会只有威胁，试探呢？！ 他不担心自己将计就计，让腾骁配合演戏？ 多疑的人变性……怎么想都不对劲。 元帅百思不得其解，但信的内容与纸张均没发现问题。也不是全无问题，写信就是个大问题。费时费力运输，保密性也远不及云骑内部通讯。 所以这信上肯定有大问题，不在信纸，就只能是信封。 华拿起信封，白色的信封造型古朴，是仙舟喜欢的复古式样。外面旁人也能瞧见，云叔不会动手脚。 元帅小心翼翼裁开信封，内壁不出所料，有蝇头小楷一行。 ‘帝弓说天将均可信。’ 不愧是你，云叔。 儿控晚期！没得救了！ 景云对天将们的敌意消除是好事，疑心战友的人，不适从军。联盟的帝子，终于可以踏上战场了。 元帅长舒一口气，接下去只需敷衍下十王。 第140章 告家长 十王与天将闭门议事，罗浮六御焦头烂额，偏罪魁祸首浑不在意。 “放心啦，将军嘴笨，但是还有我呢。我会护着将军的。” 小魔王傲气叉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也确实稳操胜券，因为在魔王眼中，会议主题根本不需要被讨论，自己有监护神。他只是想看看十王长什么样，好回来与朋友们分享。 “小子，担心的就是你。” 景元求道：“阿云，将军们议事的时候能不能别开口？” 白珩递出一个小荷包，“我给你准备了些糖，开会的时候记得含在嘴里。” 这是镜流给的建议，给景云的嘴找点其他活干。虽然剑首原话是，得想法子把他嘴黏上。 司衡正替腾骁整理证据，事情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分毫。但是景云的手段……若非十王从丽水商会追查，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 以码头投资为上级提供政绩，换取提携，真亏他能想出来，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那位部长已经被十王司带走调查，供词对你不利。” “司衡大人应已知晓，事情是他先提的。云涉世未深，被信任的上级哄骗投资，一意孤行，不听旁人劝阻，可是亏了不少钱。 当日口口声声说有赚头，我到现在都没见着回头钱。” 应星直接挑明：“没龙师你就见着了。” “别这么针对我啦，应星哥。 我知道虚数项目没喊你不对，可你专攻武器制造，我那是新能源应用研究。” “把它炸了也是应用的一种？” “对，开矿用。项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研发目的是为了缩短开采时间。元帅不是早就知道嘛，她还默许了。 用别人的钱研发云骑感兴趣的武器，将军开心吗？” 提起这事，腾骁不由哈哈大笑。小魔王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元帅监视下，气得涨红了脸。连收拾自己这个帮凶都顾不上，拉着景元就开始计划怎么给元帅找麻烦，然后就被哥哥制裁了。 龙尊耐心传授经验：“景云，会议时你只看着，万事皆交给将军们。 你还年轻，要多看，多学，少说。” 镜流不知该说什么，政治家们的权衡，剑首尚未摸透门道。 众人担忧并未白费。十王来势汹汹，围绕景云该归谁教导与天将们展开你来我往的交锋。 十王主张景云乃神子，应远离阳世，断绝俗尘，以维持众人对帝弓的敬畏之心。天将则认为景云身为帝弓义子，更该以身作则，巡猎丰饶孽物。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比梨园里唱得打戏还热闹，硬要比喻的话，像百货商场。想到此处的景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笑声不大，但在唇枪舌剑的会议室中很突兀。 见主人公终于开口，十王中有人讥讽道：“帝子殿下笑什么，说出来让老身也乐乐。” “笑虚陵风水好，地如其名，适合养尸。竟让冢中枯骨还阳，到我这唱戏来了。 唱得好，原该打赏，可惜云手上既无香烛纸钱，又无陪葬冥器。实在是让人犯难。” 景云以手抵唇，似真在认真思考。 腾骁假意阻拦，“景云，休得无理。” 他被怼了近两个系统时，奈何对象是十王，发作不得，生生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景云不痛不痒刺十王几句，又表明自己的立场，将军还是愿意包容的。 “无妨，童言无忌，我想十王不会在意。” 迁风也替景云开脱，让十王发作不得。 受丹枫拜托的冱渊君也开口打圆场，“此子受帝弓庇佑，涉世未深，最是天真。恐是十王统管阴间事，令其产生不必要误会。” “此言正是，”景云抱臂看向十王躲藏的帘幕，笑得天真，“说来云有一事未解，若是十王肯屈尊解惑，我便随你们去。” 此言一出，腾骁就知道坏事了。但众目睽睽，自己不能捂景云的嘴，又不是镜流或景元，一个眼神、几句话就可以让景云消停。 帷幕后声音传来，稳重威严。 “说。” “十王统管阴间，今又说要接了我去。敢问十王，是要杀了景云，好把我拖入阴曹地府吗？ 帝弓将我托付联盟照顾，仙舟却是要将我往死里养，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魔王发力了，腾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悔白珩下手太轻，糖里就该加哑药。 “哈哈，”幕后响起整齐划一的笑声，男女老少皆有，“看来你对我们有误解。十王司管理魔阴身事宜，是仙舟人的归宿。但我们并非亡者，而是为维护仙舟秩序，自愿走入阴影的牺牲者。 好孩子，你甚至可以继续留在罗浮，只是换个洞天居住。” 景云年纪小，平日又尽做不着调的事，十王难免将他当孩子看。他们活得太久，忘了儿童有纯真的恶意。 “非亡者却掌生死之事？没徇私枉法？这权利是谁赋予的，神还是人？谁监督，又对谁负责？” 景云连环提问，开始催命。 “我们绝对公正；此权来自人，《联盟宣言》所定；对全体仙舟民负责。” “是~嘛~”景云故意拉长语调，孩童的天真依旧挂在脸上。 “我怎么没听到十王换届选举的信息？公示公告也没看见。怎么？你们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还玩古国皇帝那一套？ 哦，我忘了。十王轮替守眠，恐怕不需要新鲜血液补充。说真的，你们是不是还奉寿瘟祸祖为药王？ 人可以生，也可以死，但不能既生又死，我说得是不是，十王？ 以活人身掌死亡，竟敢妄言公正。 滚回坟墓里缩着去，阴沟里的老鼠。人间的事，你们这些腐尸插什么手！” 少年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眼睛却还残留着玩味的笑意。他质疑十王的合理性，怀疑他们是否追随【巡猎】，是否无惧死亡。 生者必灭，死亡绝对公正。世人亦追求公正，但对世间最公正的东西，却唯恐避之不及。或许凡人想要的公正，仅是偏向自己的结果。 十王也是凡人，宁愿用休眠延长生命，也不愿清醒着接受死亡。景云有些无趣的想，若是也会有得到无副作用永生的机会，他们是不是会将岚斥为妖弓，转而追随新主，就像他们对药师做的那样。不对啊，星神又不介意，祂们根本看不见蝼蚁。 少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旁若无人大笑起来，好像十王是自己见过最大的笑话。 “景云。” 华出声制止他继续嘲笑十王，云叔还是和以前一样，半分未变。 “抱歉，元帅。只是看这么多人为不存在的东西争得如乌眼鸡般，我就忍不住。 十王啊，你们既称自己的权利来源于人，就当知晓，我于你们不同，我的权利来源于神。 以及，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问讯未成年人时，需要监护人在场。 别担心，我帮你们联系了。毕竟，树又不是我一人爬的，所以我把主犯喊来啦~” 景云拎起脖子上的红绳，闪着寒光的箭矢在空中晃荡。他又挂起天真的笑容，从椅子上跳下，向着被缓缓推开的房门甜甜喊：“爹！” 第141章 高位者 站在门外的星神因景云的称呼不自然移开眼，祂能确定景云往后恢复记忆也不会生气，因为对方现在玩得很开心。 帝弓的视线没在其他人身上停留，凡人难以入星神的眼，祂眷顾仙舟，除去对方踏上【巡猎】道路，也有一份对家乡的庇护。但要让祂去管仙舟的事……岚表示做不到，也没理由去做。 “免礼。叫我回来做什么？” 祂故意俯下身，捏景云的脸。少年满脸跃跃欲试，一看就想干坏事。 十王违背盟约，父亲能轻松摆平，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闹这出戏，恐怕是为了一劳永逸，顺带吓人玩。 虽然自己见完博识尊也确实需要再回来一趟，因为先前与景云的谈话发现了大问题，导致把巧巧给忘了。 景云所说的‘降临者的骸骨’与事实不符。云与福图纳交易，离开仙舟后和阿基维利同行，最后的信息是两人出发寻找存在之树的端点，寻找世界的真相。阿基维利因此而陨落，云以孩童的模样出现在仙舟…… 那么问题来了，云从未死去，中间又有降临者什么事？ 位格与世界等同之人，称之为降临者。普通星球的容易找，能与寰宇等同……恐怕只有世界的至高意志。 或许外界可能存在，但在至高意志的监视下，寰宇禁止与外界交互。有量子之海与壁垒阻隔，不说虚树上的生灵无法离开，世界外的人也无法进入。 父亲为什么认为自己是降临者，并且已经在火劫时死去？ 他明明是量子海的意志，世界的支柱之一。虽然云也不记得自己真正的身份，可他只认为自己是迷路旅人，从没有关于降临者的错误认知。 他的记忆到底被虚树意识改成什么样了…… 提出交易的【时运】是知情者，找到祂就能知晓全部真相，问题就出在此处。没有星神知道那两条蛇在哪，甚至直觉告诉自己，【时运】的命途现在不存在。 最古老的星神是祂使用神力伪装出来的，而其他星神没有穿梭时间的权限。除非祂主动现身，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到。 事情与虚树意志相关，身为星神的福图纳自是同一派，【巡猎】原是不必担心，可为人子，祂得确定父亲会不会受到伤害。 所有线索至今全断，情报缺失，是战场上最危险的情况之一。 “你不是知道嘛？” 景云握住星神的手，拯救自己的肉脸。 “先配合一下，有件事我很好奇。” 他说完悄悄话，才转身看众人投影。十王依旧隐在帷幕后，没有露面的意思。 这让景云更加好奇十王究竟长什么样，或者说，帷幕后面有没有投影。 于是小魔王清了清嗓子，高声质问：“帝弓亲临，十王为何不行礼？” 帷幕后的十王很想高呼冤枉，但他们被帘子挡住，行没行谁能作证？ 帘幕终于被撤去，显露十王真容。景云没失望，仙舟人喜欢的多此一举在十王身上依旧适用，帘幕投影后竟然真有人的投影。但是十王的长相……与他的期望有所出入。 他们竟然就长人样！ 失望的神色肉眼可见，腾骁甚至听见景云嘀咕：“长得普普通通，干嘛神神秘秘的。还以为可以拿出去唠唠呢，我大费周章是为什么呀……” 同样听见抱怨的岚轻笑一声，看着少年溢于言表的失望，祂决定结束景云的游戏。 “没有第二次。华，你处理。” 星神一锤定音，牵起景云的手，准备带他去谈正事。 “等下，我去把哥哥叫来。” 二人刚出会议室，景云就松开岚的手，向云骑值守的地方跑去。 大部分仙舟人最崇拜的星神就是【巡猎】的岚，景元见了三次，却只说上一句话，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急，”岚拉住景云，“我这次会留一段时间。有件事想问你。” 景云信誓旦旦保证：“帝弓大人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到他嘴里，即使是实话也会变味。 “先和我说说你记得什么吧。” 之后的整个下午，景云用十几年写话本的功力给岚生动形象地讲述倒霉穿越者异世艰难求生史（他单方面认为的）。出于自保，他再次隐瞒了系统。岚对他的情感完全来自于云，若是祂知晓让云复活的办法，帮谁一目了然。 “所以说啊，云很爱他的幺儿，但如果是帝弓的话，他可能会想办法弄死你哦~” 少年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的猜想，高潮处甚至挥舞猫猫拳亲身演示。 他唯一的听众头疼揉眉，知道被改过，没想到全出错了，这要怎么修？ 景云的记忆明显分成两部分，梦境演绎的真实记忆与作为穿越者的虚假记忆。双方相互影响，现在的景云更偏向虚假的那一方。 “不用操心那个。福图纳履行了祂的承诺，保留我的过去。” 岚用一句话打消景云莫须有的怀疑，祂循循善诱：“还记得穿越前的事吗？那个世界长什么样？有没有家人或者朋友？” 少年闻言停下挥拳的动作，“很常见的人类文明，从未与星际接轨的边星。至于亲友，那当然是不记得啦~ 啊，也可能没有。毕竟我这个性格，正常人谁会喜欢。” 自我认知清晰，就是岚听着很不对劲。可这份不对劲在最大的问题前也要让步。 岚不能告诉景云他是量子海的意志，以祂对景云的了解，他若是知道，就会去量子海试水温验真假。 “当然没有啊，因为你不是穿越者，云也非降临者，并且你就是云，梦境的记忆才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是被封锁的。就像星球外面有虚数空域，在阿基维利铺设银轨前，只有星神与令使可以随意穿梭。寰宇外面也有由量子构成的类似空域，星神也不可跨越。 在祂的监视下，异世之人，不可能来此。” 说得好绝对，景云心中腹诽，那你怎么不喊我爹？ 对哦，祂不是我养大的，是云养大的。 少年后知后觉发现，除去云，自己与岚本是毫无交集。帝弓对自己的庇护与偏袒，均来自于云。 那么祂知不知道疑似与云有关的系统，告诉自己唯有梦境可信的目的是否是为了迷惑我，好让云的复活更顺利？ 而且‘祂’是谁？ 监视寰宇，防止外界之人进入……记忆里没有星神干这活啊，听着像天理。 星空生态学派好像一直想研究星神是何时诞生的；黄昏战争前有什么；星神之上还有没有生命体……这些课题绝非空穴来风，他们应该发现了什么。以后可以尝试挖些人过来，进行秘密研究。 如果按照尘世执政体系来看，星神对应七神，‘祂’对应天理，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四影’？ 梦中龙对云的称呼就是高位者，比星神位格高。自己当时认为星神是崩铁世界位格最高的存在，云又并非星神才认为他是降临者，如今知道星神之上可能还有人，那云会不会对应四影？ 绝不会是那个‘祂’，依岚所述，监视是正在进行时。 出现利益冲突与神秘人物，景云脑子转得飞快，但仔细一想，好像没什么是自己能干的。 前者，知道目的又能如何，岚还能管自己怎么想？反倒是自己经祂之口，确认了梦的可信度。 后者，离自己太远，星神们打神战都用不上，跟自己就更没关系了。 至于世界封锁，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云对应四影，那么就应该与‘祂’有关。自己疑似为云复活计划的一环，会被开后门也不足为奇。这样说来，自己是被特意挑选的，就是不清楚标准是什么。 嘛，迫在眉睫的事不是这个。 少年微微垂下眼睫，藏起复杂的情绪，他跑到星神身边，撒娇般扒着祂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岚。 “帝弓大人既然都知道了，就帮属下一个小忙好不好？帮我弄死倏忽，您一箭的事。” 星神在手，不用都对不起云。 管他倏忽会不会来罗浮，反正丰饶令使，死了不冤。 “好。” 见景云这副样子，岚就知道他没信。祂也知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罗浮上的神战打到后期，云一人单挑众神，双方又从不正面交锋。若是不多疑，早败下阵来。 【巡猎】的直觉掠过无数星系，在即将接近倏忽所在地时突然感到一阵暖意。白雾弥漫，羽翼拍打声夹杂马的嘶鸣。来客丝毫未掩饰自己的身份，金色蛇瞳亮如满月，越过千万光年，与岚对视。 “你想见我，所以我应邀而来~”女子声音温柔，“如你所想，孩子，我是星神的同盟~ 事情交给我就好，离倏忽远些，那棵树在注视他~” 福图纳告诫完就单方面结束通讯，仅留下如幕云雾继续遮蔽岚的直觉。 女子的声音莫名熟悉，似乎从前听过，但岚记得自己是第一次见【时运】。究竟在哪，祂想继续探究，却被景云的提问打断。 “怎么样？” 景云轻声询问岚，眼中满是期待。 “有所收获，我证实消息后会与你分享。饿了吗？” “不饿。不能先射一箭再说吗？” “有其他星神干扰。你不饿，守在外面的可不是。” “哥哥！那我饿了。” 第142章 准备鸿门宴 与帝弓共进晚餐，无上荣耀，腾骁觉得如果仙舟人没有自愈力，再来几次自己迟早得胃病。 把帝弓叫来给自己撑腰，大家想到景云会这么干，但没人想到帝弓真来。今日以后，仙舟上，小魔王的事再无人敢置喙。 以帝弓对景云的态度，他们先前的担忧是自寻苦恼，但小魔王马上要活成太上皇了，根本管不住他的将军既放心又苦恼。 “帝弓令下，十王永远只能呆在阴间了。 这届十王因撕毁与丽水商会的盟约，离间盟契、造作兵祸，犯不赦十恶，引咎辞职，正在进一步审理。结果不说你们也知道。” 他转达最终处理结果。 “景云的商会挺厉害，地位都快赶上持明了。” “不，”丹枫给白珩解释，“方壶作为持明自治区的合法性由盟约赋予，但联盟对朱明、曜青的所有权来自商会让渡。 这个契约我怎么从未听过？” “它签署时联盟还未成立，加上商会日渐式微，即使联盟违约也根本不可能要回所有权。久而久之，就被世人淡忘，连十王都不记得。这次商会长敢翻出来，是依仗景云的帝子身份。 没想到那小家伙目无王法至此，怪不得要断亲，原是为了不牵连兄长。我倒巴巴凑上去，上赶着被他拖累。” 腾骁自嘲完重新说回正事：“景元，和他们说说你查出什么了。” 景云作为腾骁名义上的弟子，即使入职地衡司也是前途光明，按部就班熬资历都可以竞争司衡，根本不需要铤而走险，以寻求快速晋升。 事情太反常，景元不得不怀疑他之前说要当司衡的理由是否还有隐瞒。 “倏忽。 阿云一直在追寻丰饶令使踪迹，所以我调取了他在战事牍库中的借阅记录，所有关于倏忽或活化星球的资料他都看过不止一遍，对苍城倾覆尤甚。 应星哥说，云骑接手的研发资料均与虚数脉冲有关，阿云在研究次元级范围毁灭武器。 我怀疑应是梦卜告知他倏忽要卷土重来，在仙舟再现惨剧，但找不出证据。” 此言一出，亲历者镜流呼吸瞬间加重，表情也凝重起来。 剑首提醒自己的弟子：“景元，慎言。” “如果事情这么严重，景云肯定会直说的，对吧？对吧……” 狐女寻求同伴认可，但众人的沉默让她心慌。 丹枫说出普通人一直以来对梦卜的评价：“痴儿梦语，异想天开。 他不信自己能得到外界的支持与帮助。” 从未得到世人相信，自不会交付信任。 镜流不赞同皱眉：“景云打算独自应对。” 她亲眼见过炼狱是何模样，幽暗的深空中，妖星悲鸣着，歌唱着，携着燃烧的大地向所有人扑面而来。长街上人们尖叫，在绝望中挣扎、翻滚，任由金色的枝蔓在每个人的口鼻孔窍中滋长不休。 年幼的她未见到倏忽本体，就差点溺死在恐惧里。景云在梦中也见到了相同的场景吗？ 少年从未向任何人诉说，所以无人知晓。 未至的灾难总是更折磨，刀悬于顶，不知何时落下却知终会落下。但他没有丝毫恐惧，选择直面，并尝试改变，即使无人相信。 腾骁提起一件旧事，“景云当时想带景元离开，被我阻止后，他失控闯入府中。事后我也曾调查何事令他如此恐惧，却一无所获。自那以后，就小动作不断。 得想办法让小家伙开口。” 如今迷雾散去大半，但依旧扑朔迷离。景云缄默不言，将秘密深埋心底。 “镜流和景元问，他肯定说，但绝不说全。” 白珩的耳朵耷在头顶，唉声叹气。 早有对策的景元笑得像只小狐狸：“如果他干坏事被抓个正着，心虚得不行呢？” 腾骁有意考验五骁中的头脑担当：“这次十王抓到的小尾巴都被景云合法化了，有什么是他赖不脱的？” “那就要问怀炎将军了。” 景云知晓夜光是元帅的人后，开始不停旁敲侧击问应星怀炎是怎样的人；对自己印象如何；有没有同他写信说什么。 说景云心里没鬼，景元不信。 “怀炎已经和我说过，”腾骁正色起来，“景云令夜光派遣间谍，意图盗取朱明至宝——黑阳。 元帅欲以此为突破口，炎老会全力配合。”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心情复杂。景云胆子大成这样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不，看他对帝弓的态度，事情好像又很正常。 万幸元帅深谋远虑，派遣夜光照顾及监视，景云从小由夜光照料，近百年的相处，对她可谓是信任至极，几乎所有事情都经过她的手。 天天疑神疑鬼的人，竟然阴沟里翻船，作为受害人，他们觉得不嘲笑下都对不住自己。 “活该。”白珩吐槽。 迁风将军被景云试探后，她好奇询问少年为何对她与应星几乎不设心防，得到的答案是‘你一看就藏不住事，应星哥老实得不会说谎’。听上去就是在说自己和应星缺心眼。 镜流默默点头，虽然剑首得到信任的原因是，实力太强，防也没用。 丹枫问：“那是什么？” 龙尊传承千年，印象里没听过此物。 “与其说是宝物，不如说是历史遗留问题。 黑阳是云制造的武器，它会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除云外没人知道如何让它停下。一直由朱明负责压制，老实说，那东西危险程度不比全盛的燧皇低。” 不受控的武器比敌人更危险，简单的道理众人都明白，景云却不一定在乎，所以他们无法确定景云是知晓操作方法还是单纯得赌博。 “又是云。” “是啊，”白珩附和闺蜜，“他存在感也太强了吧，还好元帅说他对联盟无恶意。” “毕竟依阿云所说，三劫时期就是他和星神打群架。 如果阿云也相信元帅的话就好了，他快成被害妄想症了。” 想到生性多疑的弟弟，景元忍不住叹气。对方将帝弓换位为自己，以己度人，得出星神、仙舟与丰饶民均有责任，且仙舟最恶心，云肯定不会放过仙舟的结论。即使景元提醒仙舟已经改朝换代，也被‘他会区分吗’轻松堵回去。 景云不信任上级与战友，好在他信任帝弓。思及此处，少年的放下心来。可若是他知晓景云此时心中所想，就会发现，自己放心早了。 第143章 将军，赚翻啦！ 等计划完如何用铸造武器为借口将景云带到朱明，时间已至午夜。众人相互告别回家休息，景元刚推开卧房门，就看见抱着双腿蜷在椅子上，一脸幽怨盯着门口的弟弟。 “好晚，你陪应星加班去了？” “刚下值，”景元安抚他的小情绪，“怎么没开灯？” 智能系统听从主人的命令，房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景元注意到桌上凉透的浮羊奶，景云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事吗？我问出来了~” 少年声音骄傲透着得意，“三个万年已证实。帝弓也确实保留了过去，所以云的威胁性降低，但鉴于当时仙舟做派太恶心，我认为无法完全消除。 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岚不再值得信任，丽水的忠心也存疑，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们。 你会帮我吗，哥哥？” 说到最后，话音不可避免得低沉下去，他像是被遗弃在街头的小狗，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期待好心人带自己回家。 听一位【巡猎】令使说帝弓不可信，特别是这位令使最受宠爱，与星神关系最亲近……景元替岚感到不值。 “帮理不帮亲。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上午还好好的。” 他走近弟弟，伸手捏景云的脸。 “没发生什么坏事，只是想起帝弓与你不一同，祂是云养大的，更偏向那家伙。所以，我现在能信任的只剩仙舟。 毕竟，仙舟联盟的诉求与帝弓并非完全一致，比起终结寿瘟，存续的优先级更高。 你会帮我吗？” 景云含糊不清解释，他知道不该这样，却还是期待景元无条件选择自己，就算是刻意引导下的欺骗也好。 他想要一个支撑，告诉自己，景云并非孤身一人。 选择我，我就为你，为罗浮谋取最大利益。 自以为在异世孤独漂泊的灵魂发誓。 他在黑暗中思考，发现自己已经逃无可逃，只能独自坚守。 系统甩不掉，仙舟也没法帮忙。只有两条路摆在面前，成为云或以死掀桌。哪条都不想选，又暂时未发现新的路。 他将两者相互比较，试图找出更有利的，不是对自己，是对景元，对朋友们…… “原因说了，请求呢？” 景元松开手，笑着提醒他请求未说明。他很开心景云终于开始选择全身心信任仙舟，如果没对帝弓产生戒备之心就更好了。 景云将双脚从椅子上放下，他似乎已经忘却不愉快，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 “巧巧，就是云养的龙，它占了我的房间，所以你房间被征用了！走吧，”他起身拉住景元的手，“我们去认识新朋友。” 兄弟俩人穿过小院，站在景云的卧室门前。房间的主人抬手轻敲，没等多久，门被龙从内推开。脊峰龙幼崽看着来人开心摇尾巴，拍着肚皮跺脚，发出欢快的叫声。 “巧巧，”景云介绍，“帝弓刚给我的。” “初次见面，巧巧。我是云骑骁卫，景元。景云的哥哥。” “呀~啊？（你好。云，你什么时候有的哥哥？）” 小龙乖巧打招呼，退后几步懵懂得看着长相相似的两人。 “我们不进去，只是来看看你，”景云拒绝它的邀请，“住得习惯吗？” “呀……（你又瞎猜。）” “嗯嗯，这样我就放心啦。住所收拾好前，这房间就借你了。” “呀？”（你的房间能住龙？） “不用谢，应该的。晚安，巧巧。” 景元问：“你能听懂龙语？” “听不懂，根据语境推测的。给它注射联觉信标的时候，针头折了都没戳破龙鳞。我打算明天找丹枫哥帮忙。 哥哥先回去洗澡吧，我要去和将军说巧巧的安排事宜。” 景云结束自说自话的聊天，留下小龙面对堆到没有龙下脚之地的卧室。 巧巧小心翼翼钻入地下，借此躲避杂物，直达床旁的地毯。乱糟糟的房间让小龙怀念，不知所踪的游云，回到了曾驻留的天空。 可惜，阿哈说离开仙舟后的经历要保密，否则他又会离开。要是岚能留下就更好了，像在曜青时那样，这次还多了个哥哥，肯定更热闹……巧巧在陷入安眠前迷迷糊糊想。 千百年来最香甜的美梦安抚小龙的同时，腾骁正忍受头疼的折磨。 “景云，你再说一遍。” 将军努力克制自己，才没将视线移向景云身后的石狮。 “以我的死亡为祂续写新的仇恨。 与其赌仙舟在帝弓心中的重要程度，不如用我这个已经证实的选项。多好啊，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星神随便挑。 我都选好了，【虚无】！ 命途够宽，瞧了就会死，又轻易不挪窝，祂简直是为此特意准备的！” 小魔王洋洋得意，将军已经说不出话来。武人将军是心大，但还没大到可以轻易接受这个提案。 腾骁强调：“你对仙舟很重要。” “帝弓对仙舟更重要。失去【巡猎】庇护，仙舟能航行几时？纵预言应验，又要令灾难夺去多少人？ 今景云一人死，换千万人生。将军，赚翻啦！ 此计于仙舟、帝弓均有利，有什么好犹豫的？” 景云喋喋不休劝说，但腾骁罕见得保持沉默，既不反驳，也不同意，而是眼含怜悯得看着少年，用眼神说自求多福。 “对帝弓利在何处？” 一句话，让景云汗流浃背。 “帝弓大人？！”他僵硬转身，看见沉下脸的星神后心都死了。 “那个……我胡说的，童言无忌，您别放心上。 更深露重，您怎么来了？可是客院不舒心？我即刻着人重新布置。” 岚看着景云僵硬转移话题，故意冷声道：“不来怎么听你的妙计？” 景云半真半假抱怨，“你知道后就没多大用啦……” 你现在生气，是因为计划会阻碍云复活吗？ 少年借心虚躲避视线的动作藏起真实情绪，他不停告诉自己岚其实与我毫无情感基础，不该感到失望与委屈。景云极力摒弃情感，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思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不是岚，一切基于情感这类虚无缥缈事物的计划与推断其实都是赌博，他只能计算成功概率。 看岚生气的样子，景云默默将概率往上提了提，并将【虚无】踢出候选神名单。 “帝弓深夜寻将军，定有要事。景云不便打扰，告辞。” 他没等回应，直接脚底抹油溜走。 即使身份认知错乱，这点还是没变，惹自己生气后跑得比谁都快，岚看着景云离开的背影想。 祂回头看见正绞尽脑汁为景云想方设法挽回形象的腾骁，武人不善言辞，偏策士长不在身边，这可难为将军了。 “早习惯了，”祂示意腾骁不必纠结，“至少他现在相信你们。” 景云让祂试衣服时突然问三个万年的事，祂觉察出怪异，为此特意留了个心眼……父亲的脑子从不让人失望，再邪门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岚心中感慨，景云却因做坏事被抓包，心一直突突跳，躺在床上都睡意全无。 “你干坏事了？” 景元问在身边翻来覆去打扰自己休息的人。 “对我最基本的信任呢！” 超大声反驳简直是不打自招，景元已经伸手去够玉兆打算看看群聊里有没有景云新杰作的消息。 “真不是，我只是在想，明天怎么用巧巧给丹枫哥一个惊喜。” 景云避重就轻，没有坦白自己的计划。 “直接带去就够惊喜。早些睡吧，明早还要晨练。” 景云忍不住抱怨：“为什么禁闭期间还要上课，上班……” “你应该庆幸没被扔到禁闭室里，只是不能出府门。” 景元打了个哈欠，他在闭眼前不忘帮弟弟拉好被子。被晒过的被子带着阳光的味道，暖呼呼的气味包围着景云，让少年的心渐渐放下。他的眼皮变得沉重，缓缓合上陷入梦乡。 反倒是景元因为诡异的香味警惕起来，他迅速起身，却被一双手轻轻推回床上。 “睡吧，这只是你的梦。” 来客的面容藏在雾后，声音莫名熟悉。气味变成热浮羊奶甜甜的奶香，仿佛从热闹的集市切换回静谧的卧室。 景元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任何禁戒心，对方能绕过层层防卫悄无声息来到府内核心区域，还是在帝弓降临罗浮的情况下…… “请问您是……” 来客的手指抵住景元的唇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星神用手遮住少年金色的眼睛，引导他步入梦乡。 景云坐在床沿，看着呼吸平稳的兄弟二人，残酷如命运，无情似时间，也予人片刻喘息。 “计划不错，小云儿。可惜过于保守，”祂对过去的自己说，“你当将视线投向星神之上，一切悲剧的根源。 真正的终末就要来了，别停下，我的小水滴。 万物皆有代价，人总要为自己过去的愚行负责。切记你并非孤身一人，我永远陪在你身旁。” 第144章 家庭旅行 刺穿龙鳞，击云可以轻易做到。可武器铸造与医疗器械完全不同，应星爱莫能助。为此，丹枫提议先用长枪划个小口，再注射信标。 众人坚决否绝，才改由医助长不停尝试，从鳞片缝隙中扎针。无数次尝试后，信标才成功注入。 巧巧发出第一声旁人能听懂的叫声，带着不解与疑惑。 “其实我能听懂你们在说什么，还会写仙舟古文与星际通用语，云没告诉你们吗？” “云？”白珩楞了会才恍然大悟，巧巧在说景云，“哦，你说景云啊？他和云是两个人，所以应该不知道。 就算想问他……那家伙忙着给将军添堵，现在没人敢往枪口上撞。镜流、景元都在帮腾骁将军，所以才让我送你来丹鼎司。” 小龙疑惑歪头，“可他就是云啊？因为捕风捉影的事和岚单方面冷战，这样的事只有云干得出。” “等等，又发生什么了？我应该就加了一晚上班吧？” 状况外的应星满头雾水，先不提帝弓是星神，联盟抱的大腿，祂还是景云的靠山，昨天才不远万里跑来捞人！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工造司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罗浮和其他仙舟比，怎么差别那么大，一天一个样。 白珩问：“还记得景云的夺舍说吗？” “记得。” “下面我要说的事，是今早我去接巧巧的时候，将军告诉我的。你们可不准对其他人说。 帝弓昨晚问将军景云怎么看云，将军就把夺舍的猜想当趣事说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帝弓说，‘怪不得他突然防备，估计是把我当帮凶了’。关键是，景元证实景云真这么想！ 那可是帝弓欸！他竟然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 帝弓对景云说‘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你答应过有事会和我说’。然后，景云就乖乖承认是自己在瞎猜。虽然帝弓也看出他在敷衍，但不知为何祂不在意。” 白珩一口气说完，仍旧不敢置信。她听完此事后，便对景云的多疑彻底释怀，至少他除景元外一视同仁。 “我马上把话本烧掉。” 丹枫低头扶额，他后悔自己怎么就借给景云了呢，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岚肯定没生气，”经验丰富的巧巧老神在在，“以前云就一直瞒着岚，祂早习惯啦。而且云单方面冷战维持不了多久，最长记录是一个月。” 丹枫：“可景云不是云……” “他们就是一人，”巧巧生气反驳，“【不朽】赋予我的使命就是陪伴云，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认错。” 丹枫刚刚的话简直是在说自己缺乏最基本的工作能力，竟然连任务目标都认不出。 事涉龙祖，丹枫不得不重新思考。 “云会蜕生吗？他有改变外貌的能力？” “他不会蜕生，我也没见过他改变外貌。巧巧的回答没能拨开迷雾，反而令事情更扑朔迷离。 狐女最先开口：“行啦行啦，管他是一人还是两人的，我只认识景云。 他已经够烦心了，我们做朋友的，自然该坚定支持。而且，不是有报告了吗？” 说起那份亲子鉴定，丹枫不再动摇。丹鼎司是持明深耕多年的大本营，除非腾骁做内鬼，否则绝不会有问题。 与亲眼见过龙祖的龙裔交流，机会难得，他当即开始与巧巧讨论持明的繁衍困境，希冀能得到打破困境的线索。 …… 内鬼将军坐在桌案后，不停反思自己昨晚多嘴什么。腾骁也算见多识广，但景云每次都能刷新他的认知。 怎么有人能和星神置气，还要对方哄！关键是帝弓真带他去找流光天君求证！ 虽然从鉴定报告中得知景云并非人类，不能用人的常理去看待，但他在自我认同为人的情况下，做出种种非人之举……若是知道自己不是人，那还了得！ “将军，我已与朱明联络，烛渊将军表示理解并愿意配合计划延后。然后，你得先看看这个。” 策士长将一本奏折递到神游天外腾骁跟前。 将军接过快速浏览一遍，是龙师的上书，大意为景云又拒绝了他们的示好，并扬言别再扔垃圾来。龙师为此特来求将军，请将军为联盟稳定着想，为景云陈述利弊，当回说客。 当年龙师投诉景云时，他只是不务正业的将军弟子，谁想到竟能摇身一变，成为帝弓义子。持明龙师一下傻了眼，赶紧想着和解，恢复关系。 按理，看在盟约上，他们先低头，景云是一定要接受的。但景云不是一般人，他觉得龙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是想钓鱼执法。 阴险至此，实在可恶。 龙师原想求丹枫，可龙尊根本不理他们。持明又不是只有龙师，景云与他们不对付，但对其他持明是井水不犯河水，龙尊犯不上为他们善后。 双方耗了一年，如今帝弓接连两次降临罗浮，龙师是彻底坐不住了。 “他觐见流光天君去了，不在罗浮。告诉龙师，我爱莫能助。” 景云说走就走的家庭旅行成了拒绝龙师的绝佳借口。小魔王好不容易离开，腾骁乐得清闲，根本不想掺和龙师的事。 龙师吃了将军的闭门羹，又转回向龙尊求助，哪知丹枫受巧巧启发，得知最初持明仅有五位龙尊，其余的皆是外族转化而成。遂闭门研究化龙妙法，一反常态地将族中事物全扔给龙尊派的长老处理，更遑论族外事物。除与友小聚外，整日泡在官邸中，查阅古籍。 龙尊的路走不通，龙师遂转头尝试从景元处撬开口子。 骁卫年纪轻轻，却格外精通权术。最初对他们的来意只当不知，后又推说龙师私事，自己插手于理不合。最后推荐一位绝佳人选，其既可名正言顺介入，又与景云关系深厚。 皮球又被踢回龙尊处，但丹枫根本不接。 如此焦灼数月，直至景云回来都没人接下烂摊子。 时隔半年，再次踏足罗浮的土地，景云没通知一人，事实上他也没法通知。玉兆和遥感都被没收了，出发时自己连行李都没整理，就更别提它们了。 景云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思考是先回府换衣服，还是去找景元。 身着化外民装束的少年站在客运码头上，还没做出选择，就听到狐女的呼喊。 “景云！幸好我在司辰宫，否则还没法第一时间看到你的申请。 连遥感都没带，我们快担心死了。” 白珩给许久未见的朋友一个拥抱。热情的狐人抱完才察觉不妥，景云与帝弓在一起，需要自己担心什么？ 她松开少年，环顾四周，却没看见星神的身影。 “祂上班去了，我自己回来的！” 少年骄傲叉腰，等待来自友人的惊叹。令使可以仅靠肉身横渡星河，但仙舟的将军从来都与云骑在一起，所以景云肯定白珩还没见过。 白珩再次感叹景云的语言表达能力，“你的说话方式……细想下好像没错。 走吧，去见将军。” “白珩姐，我可是满载而归，带回不少纪念品，有一个超适合你。” “哦，那我先谢谢啦。 觐见天君还想着我，看来往日没白疼你。” 第145章 命途 旅行收获颇丰，若非景云直言帝弓可信，腾骁都怀疑他忘记目标，光顾着挑纪念品。 “好漂亮！” 白珩对光欣赏自己的礼物，纯洁无瑕的琥珀色宝石熠熠发光。如此美丽的宝石，她自然爱不释手。 “对吧，补天司命给的。我觉得最适配白珩姐了，顶级防御大师出品，肯定有用。 常乐天君的酒给将军，流光天君给的冰莲碎片……应星和丹枫呢？分礼物不在场，东西可没他们的份。” “应星你知道的，泡在工坊里根本不会看消息；丹枫和巧巧在一块，研究持明历史。” 白珩回答完，将宝石递还景云。作为星槎杀手，白珩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却依旧免不了流血。景云的礼物确实有用，可太过贵重，而且他更容易受伤。 狐女推辞道：“这是祂给你的。” “嗯，它现在是我的，所以我想给谁就给谁。” 景云与白珩的想法不在同一频道上，他只考虑如何让白珩活下来，从源头掐断应星跟丹枫搞事的可能。 “你究竟见了多少星神？” 听景元提问，景云认真掰手指数数，“还有博识尊，总共四个，但我不喜欢最后那个，所以没收礼物。 神挺多的，但祂们说话都奇奇怪怪的，听得人头疼，帝弓竟然是其中说话最正常的。祂们是不是太久没交流，语言系统退化了？ 帝弓又话少，和祂们聊天还没去荒原上捡石头有趣，我这半年过得超无聊。 嘛，我也没有不务正业。将军，你要用什么换我手中的情报？” 金瞳透着浓厚兴趣，景云笑眯眯看向坐在上首的腾骁，身后仿佛有狐狸尾巴在晃。 “既然自己带着价，就别装模作样了，小家伙。” “联盟有办法联系天才俱乐部成员吗？博识学会也行。 我要研究星神因何诞生。” 少年笑眯起眼，全然不在意因自己的发言安静下来的众人。 景云离开仙舟是为探究帝弓所言是否为真，即自己与云的关系。但回来后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腾骁遂猜测：“又是云？” “博识尊说，云与所有星神都有关。所有，包含已陨落与未诞生。” 景云将‘所有’咬得极重，此事的唯一解便是云与星神们的共同点有关联，所有星神皆有之物，仅有命途。 “命途……” 景元闭目思索，对星神，仙舟还有些资料，但对命途，众生皆一无所知。要解决‘星神因何诞生’，前提要知晓第一位诞生的星神是谁，祂又是何时诞生的。 “丹枫说【不朽】【均衡】【虚无】是最早的星神，在宇宙诞生之前就存在，但公司则宣称是【存护】。 如果云与命途有关，他就需要早于上述几位诞生……” 在历史诞生之前诞生，又一直存活至三劫时期，这样的人物竟然在仙舟历史中几乎没有记载，在持明的传说中也只有寥寥几句。 “我来缩小范围，”景云撑着下巴看哥哥思考，“星神在黄昏战争中后期才开始活动，至于之前祂们是否存在无法考证。古兽毁灭了太多文明，出现历史真空。 但祂们一定晚于文明诞生，因为在云的记忆中，古兽横行于世，凡人如蝼蚁挣扎求存，根本没星神什么事。遇到龙时，战争已经接近结束。 星神诞生后没多久，除【贪饕】外古兽突然全部消失，哥哥认为它们是死了还是撤退了？” 少年眼神戏谑，仿佛不是在探讨惊天秘密，而是在和兄长玩猜谜游戏。 “撤退。” 景元不假思索，克里珀是黄昏战争的幸存者。祂知晓大敌的吞噬迫在眉睫。因此不得不以光年为单位铸造壁障加以封印，隔绝保护尚有生机的世界。 部分人认为祂的大敌是【贪饕】，但寰宇虫灾后，【贪饕】不知所踪。这表明猜测错误，琥珀王的敌人恐怕是藏在暗处的古兽群。 “在星神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撤退，不是古兽同样损失惨重便是目标达成，而且它们拥有统一指挥。 阿云怀疑，命途是为应对古兽，人为塑造的？” 景云点头表示赞同，“但不是云，古兽对他不构成威胁，并且他不关心那些文明。 所以可能是他无意间促成命途诞生，或者为命途存在开创前提。” 镜流皱眉总结：“凡人之躯，创生神明。此事应封存，或者交由仙舟内部研究。” 让狂热的科学疯子知晓星神诞生的秘密，恐又要生祸端。 “这就涉及禁忌知识了。 帝弓证实星神之上另有存在，他，或者说他们订下的规则星神亦要遵守。我怀疑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万一研究的时候犯了什么忌讳，引来诅咒啊什么的，还不如让其他人来，左右波及不到仙舟。” 景云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科研人员无事，他才会看研究结果，至于对方违约，私吞成果……他打算找真正文弱的学术分子，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云也是？可你不是说他死在火劫中？” 白珩的脑子彻底晕了，如果云真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星神牵制，最终殒命？ “哦，那家伙是被逼着自杀的。毕竟，帝弓当时只是凡人，成为星神又会丧失过去。他想让自己的孩子活，而不是【巡猎】的岚，所以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交易。 流光天君给的冰莲里有这段记忆，可惜现在冰莲碎了，没法再看。 我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帝弓，父亲因自己而丧命……” 景云垂下视线，不再盯着哥哥看。如果自己有一日为救景元而死，那他希望兄长毫不知情。活在悔恨中太苦了，他不愿家人经受。 云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希望自己的幺儿开心得活下去，才自愿赴死，才会要求浮黎隐瞒。 “还是不说了，听着怪心疼的。” 岚知道交易，却不清楚云要付出的代价。祂不知云的死亡，也就无法帮助他复活。帝弓可信，只是得让祂离那段过去远些。 景云叹息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靠在椅背上。 “好烦呐~联盟连丰饶民联军都没解决，我为什么要操心星神的事！” 他忍不住抱怨，浑身散发想躺平开摆的气息。 “其实……” 白珩犹豫要不要说实话，镜流已经毫不留情点明。 “你烦心也没用。” 研究不一定能出结果，即使有，对景云的难题帮助不大，反而是对仙舟更有用。 “我已经开摆。只要真按元帅所说，云不扬了仙舟，这具身子他要不要随意。反正我吃了人家绝户，就当他出了买命钱。 现在可是在帮你们考虑，仙舟离不开【巡猎】，知道的更多些，便不用担心迷失方向。 如果云会帮你们就好了……” 景云语气焉焉，与其每日提心吊胆，还不如好好享受活着的时光。 云想复活，身体给他就好，对短生种来说，百岁已是喜丧。更何况，自己这百年随心所欲，早活出本了。 要不是仙舟当时太恶心，也不用硬撑。否则，凭岚对仙舟的喜爱，云也会对联盟照顾一二。 即使是把仙舟当成岚的玩具也够，能猎杀古兽的人，区区倏忽自然不用担忧。 “别说丧气话，”腾骁实在看不得景云消沉，“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元帅要见你。” 他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华命令自己看顾景云，并为其隐瞒身份，更确定云对仙舟无敌意……元帅一定清楚景云是什么。她在得知其疑心帝弓后单独召见，应是为景云解惑。 景云好奇反问：“之前不是见过？” “是私人会面。” “什么时候？” “现在。” “不要，我才刚回来。可不可以明天再上班？” “都说是私人会面。” “这是变相加班！” 第146章 天纵君 不管少年愿不愿意，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入云骑，军令如山，哪能说‘不’。 ‘处理完该死的倏忽，我就辞职啃老，再也不管仙舟和星神的事。’ 站在腾骁身后的男孩心中发誓，他对将军替自己转述情报这件事接受得毫无负担，甚至心安理得开小差。 “景云，你带回来的情报价值重大。后续研究将由我接手。” 华的声音唤回景云的注意，“清楚我为何要见你吗？” 因为我怀疑帝弓，景云想，但话到嘴边，又变成另一件事。 “旷工半年，云骑终于决定把我开了？” 早已习惯的腾骁朝华尴尬一笑，景云说话就是这样，让人完全接不下去。 重温旧事的元帅摇头叹息一声，她道：“非也。今日请你来，是想问问你对仙舟感觉如何。” “上次不说过吗？云生在联盟，自当为仙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景云信誓旦旦，但没骗过任何人。 “此处只我与腾骁二人，你可讲真话。” 元帅清楚云是怎样的人，远的不说，他知晓倏忽可能再次侵犯联盟，第一反应是拉着景元跑，是景元加入云骑，才留下。他对仙舟的感情，现在完全取决于景元，过去是帝弓。 “哥哥很珍视，丹枫他们也是。” 景云没提自己，因为他对仙舟无感。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住在罗浮百年，认识的人也不少，却一直生不出归宿感。最终，只得将一切归于穿越。 对物品的喜爱与对家乡的情感终究不同。 “你呢？”华追问。 “他们喜欢就好。” 景云依旧避而不谈，他清楚华与腾骁可以听出言下之意。 元帅没有再问，景云的回答让她清楚，有些事还没到开诚布公的时候。 “景云，你在烦恼何事我已知晓。‘我是何人？’这个问题只能你自己解答，但另有件事，我可替你解忧。 云对仙舟无敌意，因为在联盟成立后，他曾到虚陵，送上贺礼——为我们引来帝弓瞥视。” “无法理解，”少年微微歪头，声音满是困惑，“从云的角度看，仙舟亦是帝弓的仇人，即使不值得特意毁去，也不存在为其提供庇护的理由。” “确实，”华赞同，“我最开始认为他是为帮助自己收留的孩子们，直到帝弓瞥视此处，向我们开放全部命途，我才清楚，他是因帝弓司命。 此后，仙舟追随【巡猎】，百世不易。若有偏离，则墙倾楫摧，不复存焉。 此誓关乎联盟命运，由时间见证。” 曾经有过这样的交易？少年眼珠一转便发现不对劲，云当时已是将死之身，无法确保仙舟永远守誓，他肯定不会轻信承诺，或许……有人在替他监督。 他需要能在仙舟违约时毁灭联盟的能力，又得一直存在……符合上述条件，又与云有关联的唯有那位。 “闲露天君是见证人？ 难怪您从三劫存活至今，既不需要守眠，也没有堕入魔阴。” 小魔王最了解自己，他仅凭只言片语便猜出真相。 “可惜，人本能逃避眼前的死亡，即使身后同样是深渊，特别是贪生怕死，曾求长生的家伙。” 他见缝插针蛐蛐十王，误打误撞说中元帅心事。 火劫之后，仙舟元气大伤，无力应对任何风险，于是各派互相妥协，建立联盟。 时光流转，千年的政治斗争中，天将依靠令使身份，占领阳间。新成长起来的仙舟人虽不全信奉【巡猎】，但岚正庙正神的地位已无可撼动。 唯有盘踞阴间的十王，依靠最初的守眠制度苟活至今。奈何《仙舟联盟宣言》是联盟的根基，她知毒瘤在何处，却无根除的法子，只能尽力弹压。 “若复仇不分目标，与毁灭何异？景云，十王惹你，你可是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按理，你当接受停职调查，期间不得离开审讯室。” 华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景云笑得狡诈，似乎在盘算着再帮仙舟请一次监护人。 “但你提供情报，功过相抵，事情便不予追究，禁闭也可免除。 你的尊号也已定下，天纵君。公开亮相也已提上日程，在此之前，你需去趟朱明，铸造武器。” 她迅速切断少年整妖蛾子的可能，并引对方步入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罗浮有联盟最好的工匠，我还有落虹。 而且为什么听起来和龙尊差不多，我还以为会是将军。天纵……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景云并不领情，他因不合心意的封号皱眉，略带不满地提出抗议。 “将军要领兵，你什么时候听兵法不犯困，再改成将军也不迟。再说，罗浮上还有我这个将军呢，两位将军，听谁的？” “当然是你，”少年不假思索，“我可不看公文。” “就知道躲懒，”腾骁笑道，“让你去朱明，也是因应星要去探望怀炎，否则公费旅游的好事怎么会到你头上？” “将军还是让我私费吧，外宾招待标准太低了。” “小家伙，你真当旅游了？ 是去定制武器，要让你拿弓上战场，我可得担心误伤云骑了。” 腾骁三言两语，打消景云所有疑惑，少年只顾着用自己可以开自瞄反驳将军，全然忘了继续深究。 “景云，加封后，你是仙舟表率，需得恪守联盟律令、云骑军规。” 元帅一句话，让景云顾不得和腾骁斗嘴，他想拒绝，但找不出正当理由，只得想法子让自己平衡些。 “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联盟之人，理应遵守。” 他已打定主意，帮所有得罪过自己的人查查账，为仙舟廉政建设添砖加瓦。 第一站也已想好，便是龙师。谁叫他们和蚊子似的，嗡嗡嗡绕着人烦。 腾骁不信景云会乖乖听话，但现今只要得到承诺就足以，届时朱明东窗事发，景云必须记得今日之言。 会面双方各怀心事，愉快结束会谈。 景云迫不及待去丹枫处接巧巧，顺便提议龙尊清查族中账目，特别是无人认领的遗产去向。 少年蹦蹦跳跳的身影，落到腾骁与华眼中，便知他又要折腾人。 “元帅，恕属下多言，今日您不是要告诉他刚至罗浮的旧事吗？” “时机未至，”华轻轻摇头，“他还未对仙舟心生归属。现今为仙舟思虑，仅因好友喜爱。 腾骁，此事还需你多加操心。夜光虽不能再得景云信任，但她侍奉其百年，对他了解颇深。 夜光会协助你，我予你便宜行事。” “属下遵命。还有一事，望元帅解惑。景云是否真是云？” “呵，这我也不清楚。” 华曾坚信景云与云同为一人，因为这是帝弓神喻，景云与云行事风格又差不多。但现在，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她也无法确定。 唯有一点明确，真正能解答‘我是谁’的，只有自己。 第147章 星神的礼物 “深夜叫我喝酒，明早我可要名正言顺迟到了。” 策士长见腾骁满面愁容，故意打趣。 将军与元帅会面后，便苦恼至今，一份公文没看，还拉着准备下班的自己喝闷酒。恐怕喝酒是假，让自己出谋划策是真。 “放心，蜜酒醉不了人。景云带回来的，是常乐天君自酒馆中取出的珍品。 小家伙说他特意确认了此酒人能喝。” 将军亲自为策士长斟酒，“这么多年，你也费心不少，该尝尝他的孝敬。” “我可不敢，”策士长笑着推拒，“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将军不说事，这酒我喝不出味。” “果真被你看穿了……”腾骁笑着摇头，他是彻头彻尾的武人，性格豪爽，策士长却对人心把握极准，负责府中人情往来。 “是元帅给我出了个难题——让景云对联盟生出归属感。” 满足归属与爱的需求，前提是个体有此需求，常人皆有，但景云显然不正常。 准确说，常人是先有需求，而景云要先得到爱，才会慢慢生出需求。像是他原先不知有此物，需缓慢学习理解。 腾骁头疼不已，景云又不是巡镝，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特别是他那性格，自己能忍过开头几年，全是靠着对帝弓司命的信念。 “那将军可找错人了，你该叫景元来，问他怎么哄魔王。” “旁人有他的耐心和责任感？” 景云的身份可以让仙舟人敬畏，但小魔王讨厌这个，他想要的……非亲非故谁跟景元一样照顾他！ 腾骁越想越郁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丝般柔滑的蜜酒入喉，没有想象中那么甜，淡淡的甜味带着回甘，不是将军喜欢的味道，他更倾向白酒的浓厚劲爽。 “小孩子口味，”他放下瓷杯，“我还是……” 将军站起身，准备让人拿些烈酒，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就像喝醉一样，出现重影。 “度数还挺高……” 他嘟囔一声，觉得鼻下一片温热，下意识摸了把，却见手背上刺眼的腥红。腾骁踉踉跄跄想坐回椅子上，却身形不稳，差点一头栽倒下去。 好在策士长察觉不对，抢先一步扶住人，却被压得直不起腰来。 “来人！” 他唤来值守云骑，安排人快送将军去丹鼎司，并遣人去请丹枫。 酒有问题，策士长看向自己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映出群星，它们似乎构成一个笑脸，嘲笑凡人无福消受星神的馈赠。 …… 工造司中，应星正因交接工作焦头烂额，新型金人正在调试阶段，此时交给学徒……景云带回许多珍稀材料，他们的心都飞到材料上，没人管着，工匠不放心。 可他又不能不去，否则景云也不会走。少年一直认为他是联盟最厉害的工匠，技术比怀炎都精湛，甚至连星神赠予的礼物都转送自己。 但他的要求也确实离谱。 “好看；无需保养；有召回系统……” 白发匠人细数景云的要求，没一项与武器相关，听着像玩具机巧。 “还行，他以前求我把安神药调成仙人快乐茶味。” 龙尊宽慰友人，景云提的武器要求都能做到，让医士给药换味道才是标准难为人。 “物品敌不过时间，保养缺失，再利的刀刃都有磨钝的一天。” 落虹是星神的造物，自不需主人再费心。景云以它为标准，实在不合理。 “他只是不想做日常保养，”丹枫点破少年想偷懒的小心思，“第二条不必管，夜光会解决。” 龙尊垂眸，将锦盒缓缓盖上，冰晶的光芒被锁进匣内，来自星神的礼物，他对此亦一无所知。 “传承的记忆中没有与此相关的资料，或许你可以趁此番去虚陵询问炎庭。于材料一事上，他比我研究深入。” “正好，我本就要带它回朱明，向师父请教。 白珩与我说，太卜知晓景云拒绝遍识天君的礼物，心疼得脸都白了。在他眼中还真是众生平等，天君和龙师一个待遇。” 提起龙师，丹枫想起景云的要求，于是开口：“景云今日来接巧巧，并特意完善持明遗产登记，清查过去的旧账。 我想着他有事干，在朱明时好歹安分些，便同意了。”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 景云告诉丹枫，他问博识尊持明繁育一事，星神指出问题在【繁育】被剥离，【不朽】命途崩毁。龙裔无法再繁衍，但如持明最初那般将外族转化为同类也难以复现。 命途已无法为他们提供新的力量，就像有个账户，龙裔是里面的存款。【不朽】一直往里汇款，它崩裂后，没人打钱了，但里面的钱还在被花掉。 丹枫从巧巧口中得知持明的来历，原以为救族有望，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他当时正失落，景云提议审查，随口就答应了。 况且财产归还登记本就有问题。持明轮回转世，忘却前尘，哪记得前世留下什么。陈年烂账，景云主动请缨，龙尊还乐得清闲。 应星问：“龙师又惹他了？” “非也，是他答应腾骁，往后定依规行事，所以觉得大家都得守规矩。现在不过是用龙师开刀，杀鸡儆猴罢了。” “我竟然毫不意外。” 应星端起茶盏，他已经习惯用浓茶提神。工匠缺少时间，只能尽力从有限的寿数中挤压出更多时间用于创造。 但司鼎显然不同意透支生命的做法，龙尊看向好友，眼下一片乌青，也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睡前不宜饮酽茶。” 他伸手压住茶盏，阻止对方继续加班的意图。 “没事的，等项目结束，我就好好休息段时间。” 丹枫不信，以他对应星的了解，对方只是嘴上敷衍自己。他还欲再劝，玉兆响起的铃声打断二人谈话，是策士长来电。 “腾骁出事了。” 第148章 闲露天君 身体燥热，仿佛有火要从丹腑中喷涌而出。腾骁觉得自己像是在虚陵，燃烧的星辰高悬云巅，炙烤大地。巨树刺穿士卒，吞噬他的战友，又将他们困于果实。甜腻的腐臭味弥漫在鼻尖，将他拉回过去。 将军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为死去的战友，为将沉的仙舟…… 燃烧的巨剑与金枝相撞，火焰燃烧着巨树，好似要将宿敌焚烧殆尽，连同将军自身。 暴雨骤降，浇灭火焰，而在雨幕中，倏忽、罗睺、苍城皆消失不见。立在雨中的男子茫然四望，他抬头向天空看去，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依旧能模糊看见，两颗金色的太阳挂在空中，似融化的黄金般耀眼。 将军在暴雨中闭目，心头的怒火好似也被雨浇灭，他一时有些迷茫，不知身在何处，该行往何方。 再次睁眼，入目却不是双日凌空的异景，而是病房的天花板。但房间中寂静得可怕，没有仪器滴滴作响，也没有医士的说话声或脚步声，唯有折扇敲击手掌的声音清晰可闻。 腾骁侧头，他看见自己的床边围满医士，却均静止不动，好似雕像般。小心翼翼坐起，他环视四周，目光快速锁定声音来源，站在窗前观景的男人。 对方一身黑袍，显然不是丹鼎司的医士。白色的头发梳成马尾，束发的红绳莫名眼熟。男人的脖颈缠着条白蛇，似察觉到他的视线，蛇转头，金黄的蛇眼看向腾骁，令将军想起梦中双日。 男人开口，“将军已无碍，可随意动作。” 看来自己没找错人，将军心中思量。但马上，他已无心思考。那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与景云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更成熟。 “无需惊慌，这是云过去的样子，也是景云未来的模样，我照着捏的。” 来客缓步走到病床旁，直接开门见山：“我是……福图纳，一位星神。” 祂摇着扇子欣赏腾骁震惊的表情，武人将军虽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但能令其惊讶的事不多见。 “好久……不，对你来说，是初次见面，腾骁。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小云儿的包容，那孩子总是惹出事来。” 闲露天君以前见过我！祂还与景云有关联！ 星神表现得太过熟稔，腾骁竟生不出面对未知存在的敬畏，但他依旧清楚，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仙舟上对星神最熟悉的是小魔王，如果是那个小家伙在这……他的经历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瞧着将军苦恼的模样，景云不再发言，祂用折扇挡住脸上玩味笑容，安静等他先开口。 祂故意模糊事实，暗示是过去的自己故意为之，想知道腾骁对自己的看法。 “天君屈尊解惑，原不该再问，只是事关帝子安危，不得不多嘴。还望天君海涵。” 你在关心我？星神的金瞳中有光划过，祂垂眼，躲避将军的视线。 景云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却得到了令人惊喜的答复。 “那酒名唤狂灭日珥，由纳努克金血酿造，凡人长期接触，也会导致性情大变，遑论直接饮用。” 高兴起来的神明不等腾骁提问，直接说出答案。 “阿哈并无恶意，蜜酒对小云儿来说，仅是不喜欢的饮料。但祂同时清楚，小云儿不饮酒，这酒只会被他送与凡人。而祂亦知晓，我陪在小云儿身旁。” 天君，陪在景云身侧？！ 腾骁瞳孔骤缩，一位星神，一直在罗浮！ “被吓到了？” 星神咯咯笑出声，逗朋友玩，祂永远不会腻。 “我与他，皆是同一位存在的造物。从意识尚未诞生起，便注定命运相缠，永世陪伴。” 消息太惊人，腾骁的脑子有一瞬间停转。对景云是何物他有无数猜测，却从未想过小家伙与闲露天君有关。 天君一直暗中陪伴他，听言外之意，祂还为他收拾烂摊子。以星神的权能，悄无声息抹去事情对祂而言轻而易举，此前祂也从未露面。如今一反常态，恐是有其他事。 “我为解惑而来。 终极三问，小云儿已回答一问，等价交换，我也回答他的提问——星神因何诞生。” 白蛇嘶嘶吐信，“自我之后，群星闪耀。由长庚来回答，最适合不过~” “看呐，骄阳似火，焚尽地上生灵。 瞧啊，明月隐匿，不愿降下帷帐。 无夜永昼，万物难眠；无终寿数，寰宇难继。 听，潮声渐远，终末将至。 群星流转，编织夜幕；群星闪烁，照亮前路。” 祂讲述寓言，将真相隐于故事。 可惜，武人将军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祂为何突然开始讲故事。景云对星神的描述十分准确，无法正常聊天。但比起其他不用言语交谈的星神，祂又好太多。 “天君言辞深奥，腾骁一介武人，实在难以理解。” “哈，”景云轻笑，“问问小云儿如何？他快担心死了。” 祂合拢折扇，用其轻轻敲击围栏。 “你将死于宿敌之手，为罗浮流尽最后一滴血。届时，我会送上谢礼，予你新生。” 祂吐露命运，许诺复生。 “腾骁职责所在，当不得天君厚爱，还请天君收回成命。” 答案何其相似，再次被拒绝的星神不解得问：“为什么？” 白珩拒绝新生，但祂没有提问的机会，如今面对做出同样选择的腾骁，祂越发不能理解。 “景云为帝弓义子，照顾他是联盟份内之责，腾骁不敢邀功。” “停，”景云叫住审题失误的将军，“我问你为何不要新生？” 被提醒偏题的腾骁面露尴尬，他好不容易文邹邹说次话，却被告知一分未得。 “马革裹尸，我入云骑起便知道会有那日。在踏入战场，挥剑杀敌前，我已有死亡的觉悟。 若是逃避，有辱战士的荣耀。再者，仙舟人有比死亡更恐惧之物。” 同样的答案，令景云微微撇嘴。 “我只复活你们，”祂不满辩驳，发现有问题后赶紧找补，“你们是小云儿的朋友。” “承蒙天君爱重……” 腾骁看出星神面色不愉，正绞尽脑汁想恭维话，却见对方神体逸散为白雾，同来时般悄无声息。只余一绘本，悬浮于空。 第149章 我爱我吗？ 腾骁双手接过，翻开略看，正是天君所讲的故事。他正欲往后看，但时间已继续流淌。 嘈杂的声音重新占据病房，守在床旁的医士发现将军已经苏醒，正侧身似在看什么。 “将军，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她轻唤腾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将军刚还昏迷不醒，如今却突然变为坐在病床上，翻阅书籍。 “无碍。丹枫呢？” 突然晕倒，也不知外界如何？ 腾骁庆幸自己当时是在府中，消息容易封锁，总不至于惹出大风波。策士长应在替自己掩饰，丹鼎司是龙尊的地盘，找对方最容易。 “司鼎大人正亲自检验蜜酒。我已按铃通知大人，将军还请躺下养神。” 腾骁摆手拒绝，他合上绘本，盯着封面上的巨树，整理与福图纳的谈话内容。 不多时，丹枫便进入病房，他先察看腾骁情况，确认对方果真无碍后，才挥手令医护退出。 “你昏迷了一个系统时，放心，没有消息走漏。 景云问了帝弓，说蜜酒是用烬灭祸祖神血酿造，凡人不可饮用。因此，我最初怀疑你是中毒，但症状更像补过了头。 奇怪的是，景云说，常乐天君先给他倒过一杯，帝弓当时说可以喝，他也尝了。此后无事发生，所以才会将酒送你。” 龙尊亲自倒了杯水递给腾骁，将军接过一饮而尽。 “天君说得果然不错，”腾骁自嘲笑道，“是我没口福，但因祸得福，得以面见闲露天君。” “【时运】？” “是啊，天君讲了个故事，又告知我的终局。我将为保护罗浮死于宿敌之手，可惜，树敌太多，无法确定是哪位。” 将军语气轻松，似乎注定战死的未来无力扰乱他的心绪。他甚至在看到龙尊错愕的表情后，还安慰好友。 “我可是将军啊。吾等云骑，如云翼障空，卫蔽仙舟。” 在血火厮杀的战场上，鲜有云骑将军能在履任后撑过百年大关。接下升任将军的军令时，他已有永远留在战场上的觉悟。福图纳的话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预言，祂只是说出件众所周知的事。 丹枫张了张口，终是不知该说什么。腾骁不是第一位与他共事的云骑将军，他的前辈便是出征后再未归来。 “我叫其他人进来。” 龙尊结束话题，他清楚刚有大事发生，将军需要参谋。恰好，等在门外的人中，有一个十分了解星神。他打开房门，放守在门口的众人入内。 腾骁看见景云躲在应星后面，不敢直面自己，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样。 景元戳了戳缩头乌龟似的弟弟，“将军在找你。” “将军，”小乌龟慢慢挪出，乖乖低头站在病床前，“对不起。我应该想到乐子神会这么干的，祂就喜欢这样。” 自己能让小魔王露出这样的表情，腾骁颇感意外。他招手示意景云上前来，趁机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星神捉摸不透，因此凡人当敬而远之。小家伙，你注定无法远离祂们，但也应当敬畏，万不可轻视。” 将军由衷期望景云能从自己的经历中得些教训，但看闹腾的魔王如此乖巧，他又有些不习惯。 “你见过闲露天君吗？” 景云立刻摇头，他没见过对方，对【时运】的了解也仅限于云记忆中的交易。他对那位星神的理解为零，记忆中没有关于祂的任何消息。可能是游戏后期出现的，或者是因其与主线无关，所以从未提到。 腾骁继续追问：“你知道祂一直在你身边，在暗中看着你吗？” 少年惊讶抬头，他皱眉，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骂出声：“变态啊！” 腾骁赶紧纠正：“星神垂青，天君偏爱，怎么能这么说？” “那是爱？！”前见习执事无法接受，“那是跟踪狂！偷窥癖！” 病房众人因腾骁带来的重磅消息陷入沉默，从未离开的星神也因将军的话陷入沉思。 我爱他吗？ 他爱我吗？ 我爱我吗？ 简单的问题，难倒了祂。 我当然爱我，自爱是一切健康感情的前提，景云肯定爱景云，福图纳也爱福图纳。 但倘若我真爱他，又为何能将幺儿推下深渊，旁观五骁逐步走向离散？ 所以，福图纳爱景云吗？ 祂转头看向另一位【时运】的白蛇，蛇也看向祂，眼中饱含笑意。 应当是爱的，若非出于爱，祂不会拉对方离开量子海，一次次尝试改变既定的结局，在命运多如繁星的可能性中试出正确的道路。 福图纳爱景云，正因如此，自己才会明知道路艰险，依旧踏上归途。 那，景云爱福图纳吗？ 祂的视线转向翻阅绘本的少年，好奇问题的答案。 奇怪，祂想，我应该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回答上一个一样轻松，但祂就是无法确定。 过去的云只当福图纳是交易对象；现在的景云对祂毫无印象；未来的自己不喜【时运】。 以上的感情都不能称为爱。 可我是福图纳，也是景云。我们实为一人，所以……我还爱我吗？ 问题又回到最初，并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星神苦恼不已，偏偏有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你爱我吗？” 蛇放弃了常用的女声，祂用景云的声音问过去的自己一个现在的自己已知答案的问题。 只要说爱，问题就不再成悖论，但景云不愿随意回答。 “不知道，”祂大方承认，然后转头反问，“你呢？” “我当然爱你，小云儿。” “我是问，你爱福图纳吗？那个未来的自己？” “爱不是客观题，你不能抄别人的答案。” 蛇尾抚上景云脸颊，祂拒绝给出未来的回答。 第150章 日月与星辰 星神疑问未解，景云也满头雾水。 绘本的空白页，喻示故事未结束。仅有开头的童话，他能得出的消息有限。 “剩下的呢？ 用水浸还是用火烤？” 他提议用幻戏中常见的法子试试，惹得众人无奈叹气。 白珩：“没听将军说，是你回答了问题才给的绘本嘛。剩下的肯定要答完才会出现。” “小子，你知道终极三问是什么吗？” “不知道，没兴趣。莫名其妙，谁乐意陪祂玩。” “祂是星神，”丹枫提醒，“而且五十步笑百步，你没资格说。” “我可没有直接‘我考考你呀’，祂当自己是谁啊？” 少年阴阳怪气，在挨了镜流的眼刀后立刻闭嘴。他慢慢挪到景元身后，用兄长当盾牌。 “我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终极三问，最后一问，阿云的答案是什么？” 景元回头看躲在自己身后的人。 天君提问，肯定不是现有哲学派系给出的答案能搪塞。他明白，景云必须给出自己的回答。 ‘我是谁’，阿云还未理清自己与云的关系，所以首先排除；‘从何处来’，在第一问未确定的情况下，它无法得出准确答案。用排除法，景元确定自己的弟弟误打误撞，得到了第三问的答案。 哥哥发问，景云终于认真起来。他思考片刻，郑重道：“哪都不去，我就留在罗浮。” ‘留在你们身边，阻止五骁分别，无论用何法，我会为你们开创更好的未来。’他在心中补充。 “确实，”镜流点头赞赏，“你是联盟的天纵君。” 她对景云终于开始正视自身职责感到欣慰，可小魔王显然是从更现实的角度出发。 “我申请离开仙舟，将军批吗？” “白日做梦，”腾骁笑骂，“绘本解出来没？” “绘本是用阿云惯用的叙述方式书写，将军不必担心。只稍多给些时间，定能译出。” “不用，大部分已经看懂了，只有几个疑点。” 少年将绘本翻到第一页，开始逐句解析。 “首先，祂的样子很奇怪。‘云过去的长相，我未来的模样’，云是未来的我？ 不，云漠视罗浮的灾难，我做不到。而且，我是人子，和景元同父同母。 那祂为什么说我们是同一人的造物？ 因为，‘我们’是指祂和云。 你们瞧，故事除去最后一句，全篇都在说月亮隐匿，永昼下，万物难以生存，但又说因为没有死亡降临，寰宇难以维继，终末将至。最后一句，是说星星编织夜晚，代替失能的月亮。 群星明显指星神，所以祂们诞生的目的是为了继续履行月亮的职能。 缺位的月亮，与命途有关的云，凌驾于星神之上的存在，最初的星神由云的缔造者创造……一切线索都指向隐月是云。 绘本中是日月，暗示同一阶层有两位，那云的‘隐匿’是否与太阳有关？此为第一个疑点。 疑点二：云的职能是什么？星神如何代行？ 他失能的表现是‘无终寿数’，可即使是受【丰饶】赐福的长生种，也有死亡之日。虽然后面说是星神在代行其能，却总让人觉得突兀。 而且月亮与潮水，应该是说他与终末有关，可能是其的失职导致了终末。但‘潮声渐远’，这与我知道的事实冲突，应该是渐近才对。 疑点三：福图纳说‘自我之后，群星闪耀’。此句已表明祂是最早诞生的星神，其为何还要强调自己庚星的身份？” 腾骁吐槽：“前两个还正常，第三个你是怎么看出的？” “因为将军你就是个传话筒啊，”景云合上绘本，“祂一直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对我的了解可能比我自己更甚。 【时运】的权能亦让祂洞悉未来，祂清楚我此时疑惑，才写下故事。 现在，我凭直觉认为其中有问题，却不知问题做何解。 连线索最多的职能都推不出，那些星神啥都干呐！” 星神的命途存在冲突，简单相加，自然得不出结果。意识到此事的少年向前倾身，用额头抵着哥哥的背开始自闭。 景元轻声哄：“阿云，你知道的终末是怎样的？” 景云只当没听见，骁卫又唤几声，见弟弟压根不搭理，还不断卸力压在自己身上，果断往前走。 骤然失去倚靠，魔王重心不稳，踉跄几下，他顺手拉住龙尊的袖子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法继续装死的家伙终于开口回答兄长的提问。 “星球离开虚树，如枯叶掉入海中，但毁灭只是开始。依托记忆，它会被重塑，文明诞生，发展，毁灭，再次诞生……不断轮回，直至被彻底溶解。 海啸来之前，是不是会退水？” 他希望朋友能否定地理常识，但众人的沉默是无声的答复。 景云知道的，是星球的终末；预言中写明的，是寰宇的终末。 “先别考虑这个了。关于长庚星，有件轶闻，”白珩想用趣事活跃沉重的氛围，“它是古国对金星的称呼，傍晚叫长庚，早晨叫启明。 既是日落后第一颗亮起的星，也是日出前最后一颗星。” 长庚与启明是同一颗星星？ 景云想起福图纳与云的交易，祂在警告云遵守约定。确实，对星神来说，祂们不愿意月亮掩盖自己的光辉，或许岚除外。 幸好那群眼瞎玩意都认错了，否则自己焉有命在。意识到这点的景云后怕不已，并决定以后在星神面前，自己就是云。面子哪有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日出前的最后一颗星，”景元显然也想到这点，“换句话说，它是见证月亮落下的星星。 云曾经用交易保留帝弓的过去，交易对象是闲露天君，对吗，阿云？” 被点名的少年飞快点头，完全没有被抓包隐瞒情报的羞愧。 “小子，你怎么又不说？” “权能与时间有关的只有一位，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没心没肺的人似乎已经恢复神采，如往日般出言反呛应星，毫不意外收获匠人冷眼。 “如此说来，用月亮代指云，是不是还有更深的隐喻？” 丹枫抱臂思考，月亮的象征意义太多了，他一时难以确定。 “潮汐效应。”镜流言简意赅。 白珩提醒：“景云已经推出他的失能导致终末了。” “不，”剑首摇头，“我的意思是，他的职能原就与星球的终末有关。” “师父所言确实有理，”景元赞同，“正是与其相关，才会在失能后导致寰宇的终末。 如此一来，星神如何代行也有了解，恐是虫群与丰饶民之属。” 插不上话的腾骁终于抓住机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最简单的法子放在面前，你们却视而不见。 景云，平时告状积极得很，今日正事怎么忘了？” 被将军提点，众人一齐看向景云胸前挂着的护身符。 “不好吧，”景云犹豫道，“夜深了，不能打扰祂休息。” 白珩听得满头问号，她不清楚景云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狐女直言：“星神不用休眠。” “十二点还不睡？！” 景云不赞同这样的生活方式，他当即握住箭矢，打电话。 其余人不敢打扰，只能用眼神交流。不多久，少年松开手，失落肉眼可见。 “祂叫我别问，还让我快点去睡觉。” 现在才是儿子的景云一时没转换过来，被当成小孩说了几句。 “我还以为你把正事忘了呢，”白珩叹息，“既然帝弓不说，自有祂的用意，我们不必杞人忧天了。” 腾骁也发话：“暂且散了吧，明日再议也不迟。” 丹枫住丹鼎司；白珩与镜流两家相邻，自然结伴回去，还捎带送应星回宿舍；景元与景云二人由云骑护送；腾骁明早才被司鼎准许出院。 坐在回去的星槎中，景云看着窗外的夜色，突兀开口：“对不起。” “什么？”景元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人。 “对不起，我把大家牵进了麻烦事里。” “笨蛋，”他伸手揉乱弟弟的头发，“终末的预言早便存在，只是我们对它一知半解，多亏你，仙舟才不至于在未来当个睁眼瞎。 景云，往后要当心。星神性格各异，行事无度，被祂们关注，不一定是好事。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他将幼弟抱入怀中，郑重发誓。 “不需要，”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得骄傲，“我武力值比你高多啦，该是我保护你。” 景云回抱兄长。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被人挂在心上，很温暖。 一直这样信任我，偏袒我吧，哥哥。即使我向你隐瞒真相。 少年已借由剑首的猜想，进一步推测云与量子海有关。他以此问帝弓，星神拒绝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测。 但岚的态度也是种警示，探寻云的真实身份有危险。不能把罗浮卷进来，事情得自己一个人干或者找其他人去办。 第151章 罗浮假日 甘泉入盏，肴蜡消融，团花即绽，澄香扑鼻。蜜糖腌渍的茸蕊在杯中沉浮，煞是可爱。 可惜，饮茶的粗人不懂它的珍贵，将军灌了口，只觉此物以蜜糖浸渍，着实腻人。他咂下嘴，端起另一盏清茶漱口。 帮腾骁批阅公文的景云吐槽：“牛嚼牡丹。” “我喝不惯，”将军大方承认，“各人喜好不同，不能用金钱衡量。” “钱哪买得到未开芙茸蕊。 因它是为帝弓准备，司衡才特许人采摘。将军能喝汤绽新蕊，还是沾司命的光。” 芙茸别名芳角，角似枝，春生繁花。被捕食者逐或惊，角上诸集飞花，四散飞舞，盖以惑敌。 旧时雅士设春日宴，逐鹿洞天，闻笛听箫中看漫天花舞。其枝茸温润肝肺，补虚养血，久食可静心明目。 岚在曜青时，常用此物。景云也有意试着用梦中的方子复现佳肴。 可如今，芙茸濒危，种群均在地衡司管制下。角上繁花，只能等自然脱落后拾取，虽能制香囊。但入膳所需，乃是从角上采摘的初生团花。 幸而司衡不计前嫌，听景云说是要贡上，特遣人收集了些。 腾骁不敢置信：“帝弓大人喜欢这个？” 他的脑海中浮现蓝发星神的样貌，不苟言笑的青年竟然喜欢甜食，反差也忒大了吧？ “嗯？”景云不知将军为何反应如此大，“这是以前常见的夏日饮品，只是当时不用鳞渊境的泉水。 难不成…鳞渊地热泉有鱼腥味？ 啧，你都喝不下去。幸好，我这是第一次试《万类宗汇》上的荐方。” 景云有事没事就明里暗里阴阳持明的毛病还是没改，明明龙师已经被他折腾了两年，最近更是因为查账惶惶不可终日。 天纵君与持明龙师不和，谁能想到这么大的隐患起因竟是一句俗语。景云过去如何腾骁不予置评，但他在未来必须与龙师维持表面和平。 “不，水没问题，”将军放下茶盏，“是茶对我来说太甜。 小家伙，往后你代表云骑，说话万不能如此。” “云骑代表不是你吗？再不济也是五骁，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帝弓义子，一举一动皆当维护帝弓威严。 知道有些高层怎么说你的吗？ 帝弓司命英明神武，唯有你这个污点。更有甚者，说浮云蔽日呐！” 话题引起了小魔王的兴趣，他扔下手中公文，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得盯着腾骁，希冀将军再说些，自己好拿去同兄长玩笑。 将军瞧他的模样便知对方又没将话放在心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在意点吧，别把忠言当耳旁风。” 他伸手戳景云额头，小魔王并不躲闪，任其动作。 “将军何必听他们酸言，那些家伙不过是嫉妒自己不是帝弓污点罢了。 再者，若无我这朵蔽日浮云，联盟可敢直视星神光辉？” 景云眯眼辩驳，直指问题本质。 “你呀……”腾骁指着少年，终是憋不住笑出声。 “往后还是收敛些，”他劝说，“好歹是仙舟的帝子。” “正因我是，才要肆意行事。 将军，神的代言人应是庙中泥塑，可我不是哑巴，也不想被糊上烂泥。让所有人都清楚我不靠谱，仅是受帝弓偏爱的幸运儿。如此，我便无力动摇天将们的权威，也可继续做自己。” 景云心中算盘拨得啪啪响，面上却云淡风轻。他指向面前的公文，询问将军应如何行事。 “比起这个，博识学会将军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提出资源交换，想换得长生的秘密。 那些家伙不识字嘛？没听过咱们干什么的！” 景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随便写个阅就成，不是第一次了。” 腾骁收回手，顺便拿走文书，“智慧生物对长生的渴望难以禁绝，求药使是抓不完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看起来很苦恼，景云出于连累将军的愧疚，开始想一劳永逸的法子。 正经法子没有，但是下点小绊子还是有能力的。 小魔王略微思考，便想出个能让博识学会长些教训的恶作剧。他们既想求长生，自己就送他们去见不会拒绝祈愿的星神——ix。 …… 坐在石凳上的青年唉声叹气，与热闹的长乐天格格不入。 “唉，我就是被学会当炮灰了。” 爱克顿苦恼挠头。在仙舟探寻长生的秘密……若不是自己谨小慎微，恐怕早就被提溜到十王司，以间谍罪判罚。 可即便如此，在罗浮的生活也不轻松。因为心里有鬼，他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仙舟监视中，或许，这不是错觉？ 思及此，他打了个寒颤。可转念一想，自己几乎把‘间谍’二字写在脸上，没被监视简直是笑话。 这种日子他一刻都不想过了，要不是学会以经费做威胁，他才不会踏足仙舟，把自己的一生白白浪费在不可能有丝毫进展的研究上！ 气愤、苦恼、绝望……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又一声叹息。 “需要帮助吗，先生？” 略带稚气的童声带着担忧，艾克顿抬眼看去，是一位身穿地衡司制服的白发少年。 “我是地衡司见习执事，景云。 见贵客在此叹气，故来询问。冒昧叨扰，还请见谅。” 景云笑得灿烂，全然是初入职场，热情四溢的新人模样。 “不，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因为工作不顺。 我叫爱克顿。你好，景云执事官。” 见是官方人士，艾克顿暗骂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自哀自愿都能惹上麻烦。 “云年岁虽小，家中却从事外贸多年，不知可否帮上先生？” 爱克顿没想到对方这么锲而不舍，赶忙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 “与外贸无关，我是博识学会的学者，来罗浮是为研究仙舟人文。一时不知该从哪入手，才在此唉声叹气。 只是小事，不敢劳烦执事。” “欸，怎么算小事，罗浮上的化外民都是将军的客人。若是招待不周，传出去岂不招人耻笑？ 左右我今日无事，便自荐当先生的一人导游，为您的学术研究提供些灵感。” 猎手足够专一，他会盯紧一个目标； 猎手永远有耐心，他会紧追不舍。 景云一再坚持，爱克顿只能接受同行。这位自来熟的执事大方得刷新他的金钱观，对方随手，就买下个价格昂贵的古董摆件当做见面礼。 景云似乎有说不完的典故，这令爱克顿一时忘记了烦恼，除对方因翘班的缘故躲着同事外，今日便是完美的一天。 “这是我常来的观景处。先生现在心情如何？” “好得不能再好。” “云的荣幸。 时候不早，该说再见了。” 景云看向爱克顿身后向自己走来的云骑，知晓今日的演出即将落幕。 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贪玩逃家的天纵君，隐藏身份，结识落魄学者……幻戏狗血老套路换个皮，景云很期待，对方会不会咬直钩。 爱克顿循着景云的目光转头看去，见一队云骑站在自己身后。他当即开始快速回忆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出格事，心脏怦怦直跳。 “景云大人，”为首的队长行礼致意，“将军请您回府。” “知道啦，”少年拖着长调，慢悠悠向云骑走去，“我逃课出来玩，剑首知道吗？” “属下不知。 您是自由的，随时都能出府，但请带上护卫。” “下次再说吧，”他转身向爱克顿告别，“再见啦，先生。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学者看着被云骑簇拥离开的‘执事’，久久难以平静。蠢货都能看出那是一位大人物，而且很年轻……以仙舟人的标准，应该说是年幼。 他是否能成为自己研究的突破口？ 爱克顿不确定，却想试一试。 第152章 黑日 钓饵已抛下，鱼儿咬钩还需等待。至于是否空军，得等回罗浮后方能知晓。 踏上光明天的星槎港口，怀炎派来迎接使节团的匠人已等候多时。 “怀炎将军派我等在此接候诸位。朱明工造司匠人鸦九，见过使团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随我来。” 鸦九介绍完，便带领几人来到铸炼宫正厅。怀炎特意抽出时间，迎接罗浮使团。 两方互相见过，寒暄……没有寒暄。罗浮使团是镜流与应星带队，剑首是武痴，百冶是怀炎弟子，商业互吹根本用不上。 双方没说几句，怀炎就借口大人间叙旧，孩子们不一定感兴趣，让鸦九带兄弟二人与巧巧在宫中参观一番。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要把人打发走，好商量正事。景云不情愿，但被景元一拉，就乖乖跟着走了。 支开景云，镜流与怀炎终于开始谈正事。此次到访朱明，应星探亲与铸造武器都是幌子，让景云毫无保留说出梦卜才是最终目的。 “事情腾骁都与我说了。在开始前，老朽有一事，要告知诸位。诸位，请。” 怀炎领着镜流与应星向后殿走去，存放‘黑日’的宝库终于向外人开放。 穿过重重机巧，几人步入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屋内除安置于中央圆桌上的透明匣子外，再无一物。 镜流走近，才发现盒中装着一黑球，小小一团，悬于正中，形似黑阳。 “此物便是‘黑日’，由纯粹量子能组成，”怀炎介绍，“它处于惰性状态，但仍在向外缓慢蚕食。” 专业人士应星提出疑问：“量子能？以现今技术，它不是只能应用于通讯领域吗？” “常理确实如此。量子能无法大量聚集，将其浓缩武器化，其中技术朱明至今仍未复现。 在特质的匣中，它绝对安全。一旦破匣而出，便会无差别吞噬万物。操纵方式仅云知晓，为此元帅三令五申，不可轻易动用。” 随时可能失去掌控的量子武器，景云知道它的操作方法吗？ 应星俯身仔细察看透明匣，他对从未见过的机巧兴致盎然，更何况匣子构造一目了然，又暂时看不出材质。 剑首担忧开口：“元帅命令我们带其至罗浮，可它与定时炸弹无异……” 镜流的担忧未表述完，刺耳的警报声响彻铸炼宫。同时怀炎的玉兆自动接通，负责监视燧皇情况的策士语气急促。 “将军，燧皇能量刚出现异常增强，现毫无波动。罗浮的客人们还没出来，应急预案已启动，请将军回正厅坐镇。” …… 稍早些时候，关押燧皇的无形囚牢 环形的殿壁不断分离、收缩，渐渐只剩下景云脚下的基座，不知何方射入的光芒照的满室生辉。殿堂漂浮在看不见的轨道上，众人脚下是一团犹如恒星般耀眼的光体。 这团光芒不停律动着，变化着，仿佛一颗会说话的心脏。 “景元骁卫，不可直视燧皇。” 鸦九提醒少年注意，虽他已开启屏蔽，但小心总不会错。 “多谢。 真同白珩姐说得一样，如太阳般……帝弓大人竟能将其擒获！” 景元的话语满是崇敬，但身旁的弟弟显然不赞同。 “我倒是宁愿它没被抓住，否则也不会牵出一堆麻烦事。”景云摘下墨镜，眯眼直视燧皇真容。 “电影呢？”少年皱眉，“我还特意准备了爆米花。” “让景云大人失望了，”鸦九解释道，“燧皇擅长蛊惑人心，与之接触者须居于隔离静室。” “诶？！” 景云满脸掩不住的失落，他原指望能从燧皇的小电影里面寻点与岚升格有关的线索。 “我记得这是声控的，你能不能……把隔离关掉？” 他期期艾艾，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 鸦九果断拒绝：“大人说笑。” 巧巧见主人不甘的神情，出言告知：“你想关闭屏障，只要自己说就行了。” 景云瞧小龙这样，就知对方还是在把自己当成云。 “巧巧，我不是云，所以是没用的。 你瞧，”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出，“关闭屏障！” 似乎无事发生，但景元却觉一阵头晕。他听到下方太阳发出阵阵哀嚎。一瞬间，无数景象如同被风打翻在地的书页，疯狂卷过，涌入他的识海。 黑雾逼近，身着华服的贵胄们惊慌失措，他们挤作一团，试图远离弥漫黑雾。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了，再往后走一步，就会跌下基座，被幽蓝的太阳吞噬。 “跳下去。”站在雾中的男人下令。 熟悉的容貌让景元心颤，那白色的头发与眼角泪痣，对方赫然是青年版的景云！ “跳下去。”男人再次重复。 黑雾向前，笼罩跌坐在外围的贵胄。那个倒霉蛋起初还在挣扎尖叫，可他拍不散雾气，反而被彻底包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蚕食殆尽。 人群因此情此景发出尖叫，他们求饶，他们哭嚎，他们咒骂。 “不，你不能杀我们。云，我们可以把他放出来。” “你需要我们！” “燧皇而已，幺儿能做到，你们也可以。这是生路，我已足够仁慈。” ‘云’，景元抓住关键字。那就是云，一直困扰景云的人。他在为帝弓复仇，用英雄降伏燧皇的方式，杀死背弃英雄的耆老。 景元还欲再看，却发觉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好似有双无形的手捂住眼睛，云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这次，好似在耳边幽幽叹息。 “别看。” “哥！” 相似的声音，两句话同时落下，嘈杂的哭喊声远去，景元的视线渐渐恢复。 入目所见，便是系着红绳的金铃，还有自家弟弟写满担忧的脸。 “感觉怎么样？我应该早点……不，我不应该逗巧巧玩的。” 少年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他真没想到，朱明的运行系统会听自己的命令。 “还行，”景元晃了晃脑袋，“你们呢？” “我和巧巧未受影响，但现在有个小问题，燧皇好像有点……心律不齐。刚猛跳几下，现在又不动了。” 景云示意兄长向下看，太阳不再律动，它维持着诡异的静止，但每一缕光都似在诉说刻入骨髓的恐惧。 “要不要叫人来给它心肺复苏啊？” 确认景元无碍后，少年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开玩笑，和手忙脚乱与外界联系的鸦九形成鲜明对比。 “待会你一问三不知，事情我来扛，”景云嘱咐兄长，“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无法选中。” “我的剑可以选中吗？” 透着寒意的声音在大殿上方响起，白发的剑首跟在铸炼宫的主人身后，踏着不断凌空显形的阶梯，缓缓踱到三人面前。 不可一世的魔王瞬间怂了，躲到兄长背后指着巧巧撇清关系。 “它叫我说的，谁想到真有用。” “骗人，”小龙甩了甩尾巴，“你亲自设定的最高权限，还写在朱明控制系统最底层。” 消息太劲爆，景云想装没听见，但镜流不给他机会。她单手将问题从弟子身后拉出，下令：“升起屏障。” “升起屏障。” 少年有气无力地复述，超乎他预料，朱明再次回应了他的命令。金属嗡鸣作响，看不见的屏障升起，迅速隔绝大殿再次被幻觉侵入的可能。 在屏障闭合的瞬间，脚下的太阳重新开始跳动。时刻关注燧皇的怀炎揪着胡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师父，”景元悄声道，“似是闲露天君所为。” 时间停止与流动，福图纳果真在暗中关注景云的一举一动，并提供帮助。 剑首点头表示知晓，她看向手中的天纵，观光都能惹出事，不知该说倒霉还是幸运。 “原来如此，不是机巧出问题，而是小友的优先级高于老朽。” 怀炎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可他如今越友善，景云心中便越没底。 “小友既有如此神通，又何需派人来朱明盗宝，意图窃走黑日？” 时机比刻意准备的更好，怀炎随机应变，当即发难。他语气未变，正因如此，更让人捉摸不透。 东西真在朱明？ 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丝毫消息？ 景云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哦，因为夜光是元帅的人，‘间谍’究竟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派间谍，你竟然不命人来抓？！ 如果我没走星神的路子，是不是就要和你干耗着？！ 小爷我都准备好要在幽囚狱里坦白从宽了，你还等犯人自己找上门！ 因计划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掉链子，他恶劣地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并夸大了下，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未来。 “因为你徒弟要死啦。罗浮云骑也得几乎全军覆没，或许不能算死，倏忽好像会吸收他们的意识？ 算啦，没差，反正罗浮要没一半。 朱明幽囚狱在哪，我待会自己去报道。哦，哥，这几十年我不回家吃饭了，你帮我和腾骁将军讲下。 还有，好歹师徒一场，他出殡我没法送了，你代替我哭灵可以嘛？顺手帮你师父和白珩姐也哭哭。丹枫那自有龙师操持，持明的事我们也不懂。” 他坦然认罪，探头去瞧怀炎的表情，可惜，白眉与长胡盖住了将军大半张的脸，什么都看不清。 “幽囚狱先别去，把事情都说清楚。” 景元声音发颤，如果他没理解错，景云的意思是……倏忽入侵罗浮，五骁加腾骁将军就活自己一个！ 更别提普通士卒！ “哎呀，吓到哥哥啦？ 我既知此事，怎么可能不提前布局。 活体星球‘计都蜃楼’将围困玉阙，倏忽可能同往。我和帝弓说好了，它露面就射箭。 嗯哼~” 少年骄傲叉腰，等待兄长的夸赞。 景云真得是宝藏男孩，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惊天消息。 “景云，”景元沉下声，“先前为何不说？” “说了有人信吗？再者，倏忽老招了，联盟上次就没拦住。我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当然用星神啊。” 说起苍城，就是往人伤口上撒盐。镜流忍无可忍，直接一拳捶在景云脑袋上。 “写报告去，”剑首脸色阴沉得能滴水，“我亲自陪你。” 第153章 萦云 旅行计划全部泡汤，每日睁眼是会议，闭目是汇报，高强度工作一月后，景云再也撑不住了。他躲进应星的工坊，说什么都不出去。 “开不动啦，我宁愿去和机械脑袋约会！星神都比将军好打发！” 少年隔着工作台与剑首僵持，拿出毕生勇气反抗镜流。他已经被将军们明里暗里打趣了一月，特别是云在朱明留下的小惊喜，以至于各舟开始自查。然后，在曜青的控制系统中也发现了历史遗留问题。 都是额外工作，景云不高兴，偏又清楚是自己有错在先，发作不得。 我早该想到的，少年懊恼，能让金人当心腹的家伙本质上就是无法接受事情脱离掌控，会用这种法子确保对朱明与曜青的控制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丽水的金人脑袋里应该也被植入了无条件服从条款，否则它当不了商会长。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自己手上有可用人手，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至于机巧为何服从自己的命令……他拒绝思考，决定来些主观唯心。 “别抖。” 应星撑着桌面睨了眼景云，对他又怂又刚的行为表示不屑。面对星神都泰然自若，在镜流面前却像见着猫的耗子。 原因也简单，腾骁与丹枫顾忌景云身份，但对剑首来说，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简直是给帝弓招黑。 她知晓景云隐藏身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剑给她看不惯的孩子上了堂课。效果显着，此后能管住魔王的人又多了一位。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做不到啊！ 剑首大人，您就当今日没看见我可以嘛~我明天肯定不偷懒！” 景云扒着台沿，死皮赖脸不愿挪动半步。硬撑出来的强硬在镜流毫无波动的目光中渐渐败下阵，少年语气渐弱，开始讨价还价。 “是我请她来的，”看够热闹的应星终于不再吓景云，“你们切磋一场，用这个。” 百冶递上柄短刀，线条流畅，没有纹路修饰，刀刃处呈蓝色半透明，带冰裂纹，无论怎么看都更像易碎的玻璃制品。 “好看。” 景云拿起挥舞几下，又对着灯光欣赏。 “你的武器之一，用流光天君的冰晶铸造。联盟第一次使用此物，为此特制的试做品。 现在我要看看它与使用者在实战中的贴合度，依结果修改最终版。” 景云头摇得飞快，仅论剑术，他就是上赶着送菜。 “不可以换个对手吗？你或者景元？” 少年的提议被工匠无情拒绝，“不尽全力，我怎么看出问题在哪。” 应星一定是在给怀炎出气，景云以己度人，做出不实揣测。他毫无形象瘫在地上，无力起身。 有个威灵就好了，像神君那样，既可输出又可扛伤，还能相互配合，声东击西。 岚为什么不给我呢？ 少年越想越委屈，【巡猎】令使的标配自己竟然没有？！ 不行，帝弓不给我就直接要，这是合理诉求。 他跑回住所思索半晌，做足准备，甚至想好万一岚拒绝，应该撒娇还是耍赖。但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自己的份。 威灵是令使力量的具象，由最初的天将们塑造，此后代代相传。换而言之，作为钦定令使，有史以来第一任天纵君，景云需要自己捏。 “构思不出……能和将军们一样直接拿现成的吗？” 花园中的少年握着神矢耍赖，通讯另一头的星神仅凭语气就能想象出他的动作。和以前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情稍有些麻烦就想扔给别人做，虽然自己也已经习惯就是了。 “闭上眼，”星神说，“明确要求。” 景云依言阖目，但他并不知该要什么。什么都想要，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 阳光照在身上，微风携着花香拂过发梢，雀鸟啾啾叫唤……似是过往曜青悠闲的午后，半倚在春凳上瞧孩童们逗幼犬。 不能想这个吧，我在干正事，而且大黄它们只是农业洞天最常见的田园犬，以其为原型构建威灵没有任何威慑力。但犬科动物是不错的提议，步离人一直说自己是狼，狗咬狗，想想就有乐子。 要是可以多些就更好，分景元一半。可惜令使们只有一个威灵，那自己的先勉为其难借哥哥好了，谁让神君还在腾骁手里。 甲方思维漫天发散，乙方直接提取关键字：大黄、步离人、复数。 “睁眼。” 巨大的狼形威灵俯视自己的主人，蓝色长毛似燃烧的火焰，眼眶中没有眼瞳，取而代之的是幽蓝色火焰。它注意到景云的视线，俯下身想用脸蹭主人，却发现少年小小的身躯没自己脑袋大，于是又直起身，抖动身体，碎裂为九头小狼。 “现成的，”岚的声音通过箭矢传来，“符合所有要求。” “你真是最好的星神！” 景云的夸赞发自真心，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但这些甜言星神已经免疫。 祂问：“第二件事呢？” “你先前同我说，除【毁灭】外，所有星神都不会伤害我。此言永远为真？” “为真，”星神告诫，“但祂们不一定会帮助你，仅会确保你活着。安分待在仙舟，你可以只做景云。” “听着就让人心动。我很想永远留在罗浮，和朋友们在一块，你也会回家看我……” 景云缓缓蹲下身，坐在草坪上。狼群环绕着他，或坐或卧，更有大胆的，直接将头搁到他膝上。 “帝弓大人，我是您的令使，【巡猎】的锋镝。箭不能永远待在筒里，它应比自己的主人先一步直面仇敌。 您的父亲，似乎闯下了不小的祸事。虽然我依旧没弄清楚与他的关系，但您都在替他还债，我又怎能躲起来呢。 有位星神在引导我探寻过去，群星对抗烈日……虽然我忘了很多，总还记着，【均衡】的天平尚未复位。 世上没有无缘的善意，蒙受诸神恩典，也当献上祭品。 所以，告诉我，星神。群星需要什么？ 是射落骄阳还是升起新月？” “并非无缘，你付出的够多了，往后当换我来遮蔽风雨。” “不，”少年轻声反驳，“父亲保护孩子，臣子守护君主，这是应尽的职责。 呵，将儿子独自留在家里；让君主为自己操心。看来，无论是我还是云，都不算称职。 可唯有一点相同，始终未变。名为【巡猎】的星星，请您永远高悬于空，光辉庇佑罗浮。” “前因，用客观话语描述。” 岚语气无奈，抛开磨人的表述方式不谈，祂是真没想到父亲记忆一团乱麻，却还在为自己愧疚。 “终末逼近，神战再启。你和罗浮，稳坐钓鱼台，剩下的，交给我吧。 既然我无处逃避，既然命运催我启程，我也有权为自己谋些好处。 你知道吗，那个故事，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才看出作者真正的隐意。 月亮失能，可他依旧占位。他当落下，为将升的月亮让路。 长庚与启明，并非警告，而是指引。让太阳落下或令月亮升起，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星神沉默，福图纳给的话本，总共六十五字，加上三句话，景云推出了多少事，虽然半对半错，却能自圆其说。 属于两个谜语人对上暗号了。 “我们只希望维持现状，”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别瞎猜，也别轻信福图纳。我会告诉你真相，但在此前，我需要确认你不会做出危险的事验证事实。 你是否全然信任自己养育的孩子，父亲？ 你是否全然信任自己追随的星神，天纵？” 景云想昧着良心说信，但面对记仇的星神，他犹豫了，没有似往常，让谎言脱口而出。 他轻笑说：“好啊，我会向你证明。” 星神结束通讯，景云抚摸身旁蓝狼，感叹：“你们的造主也太了解我了，是吧，包包？ 不可轻信【时运】。唉，我的存档器原来不能用啊……” 狼没有回应，景云并不介意，他继续自言自语：“不理我，叫错名字了？或许你是二白……也可能是奶黄。抱歉，你们现在都长一个样，根本分不清。 要和将军说一声，给你们安排住所。” 他掏出玉兆，思考会后用尽可能软的话语发出请求。 景云：将军，可以养几只小狼当宠物吗？ 景云：蓝色的超可爱，就是有点大。 景云：但不费事，它们会自己照顾自己，以后还可以上战场帮忙打架~ 收到讯息的腾骁满头问号，他想不出朱明有符合描述的奇兽。更何况，以景云的性格，没先斩后奏，而是询问自己……该不会，那小子终于要开始步离人宠物化的大业？！ 不行！！！ 想都别想！！！ 将军的回复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大到点开语言条的景云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 府里不准养宠物，还是不相信我能养好？ 算啦，走流程而已，不同意我也偷偷养。 于是，直至天纵第一次踏上战场，将自己的狼群分一半与兄长时，联盟众人才知，最受星神宠爱的令使，亦有威灵相随。 当然，这都是后话。 历时四月，景云终于回到罗浮。而在他离开期间，联盟已按计划公开第八位【巡猎】令使的存在，借此，景云的鱼终于咬钩。 第154章 以神为食者 爱克顿坐立难安，因为坐在他对面的，是联盟的天纵君。他确实想见对方，从幼童的嘴里挖出长生的秘密，为此每日来分别的若木亭等候。可如今他却又开始犹豫、害怕。 “学者先生，几个月对长生种来说，不过眨眼之间，我还记得你。人文研究有进展吗？” “说来惭愧，我还不知该从何处动笔。” 景云微笑提议：“今日去听曲如何？既能放松，又可作参考。” “您这样的大人物时间宝贵，在我身上浪费真的好吗？” “忙？”少年自嘲摇头，“云是这艘船上最闲的人。天纵……天神亦纵容，但于联盟而言，云只是豢养在笼中取悦星神的雀鸟，用以彰显帝弓垂爱的旗帜。 我为曾经的欺瞒道歉，但我曾是见习执事，这点没骗你。那可是段好日子，走街串巷，自由自在……” 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爱克顿意识到，仙舟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将令使们握在掌中太久，忘记他们有掀翻一切的实力？ 幸而这位令使年幼，他不知星神的宠爱为他锻造的刀刃有多锋利，也不懂外人对其的觊觎。如世间的少年般，他热忱、天真，不甘受缚，渴望自由。 心怀不轨的学者与有所图谋的令使，双方皆有意接近，拿出十二分热情，装出百分百真诚。 腾骁对景云突然交了个学者朋友表示担心，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装好相处，怎么想都没安好心。 跟随其左右的侍卫汇报少年每日行程，将军看着满纸胡言，猜测他的用意。 ‘魔阴身就是身体里的果实发芽了，和虫草一样，仙舟人就像建木给种子准备的活体养料。’ ‘步离人民歌？内容都是骗人的，都蓝根本没见过药师。他们就是运气好，找到了药师乱撒的种子，通贩哪比得上定制。’ ‘云对药师并无偏见。长生是先祖索求，药师不过受命途要求，回应祈愿。将三劫与魔阴身全赖到星神身上，也太无耻了。’ ‘先生对星神的认识太片面。云从神学专业毕业，至今见过五位星神，可以说凡人对星神的了解几乎全部错误。提起此事便难受，将军命云将与星神有关的信息编写成书。’ 现编现造，张口就来，纯是拿博识学会的探子当消遣。小家伙以为这样就可以扰乱学会的视线？ 将军放下报告，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年轻人的手段太稚嫩，但被梦卜压了多年，好容易才能把心底的事抖落出来，放松下也是应该的。不过，景云对仙舟的刻板印象，真是深入骨髓。 腾骁想起自己问景云，为什么宁愿剑走偏锋，冒着入幽囚狱的风险来引起怀炎注意，也不告诉自己这个师父？ ‘正因我相信你，才不能告诉你。你肯定会信任我，但未来未定，做出重大决策失误的将军必被弹劾。让你冒险为之，实在是恩将仇报。 仙舟人过河拆桥的能力我牢记于心，先祖的背刺功力两位星神皆领受过。’ 至于为何成为帝弓义子后也不说，以景云原话说，‘我在犯罪诶，自首也是要服刑的。而且搭上星神，事情扔给帝弓，还有你们需要费心的份吗？’ 与会的将军们脸色难看，不止因为他们都曾是候选替死鬼，魔王最终选定怀炎，是想不浪费资源，两件事合成一件办。更是因为，景云对药师毫无敌意，他打心底认为三劫与魔阴身，都是仙舟咎由自取。 系统教育没落啊，我还给他额外添了许多思政课，腾骁百思不得其解。策士长劝慰，根上就歪的苗子，能掰成现在这样不错啦。 比起同僚，那孩子更信任与亲近星神。与神同源的造物，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与祂们相似。即使现今自我认知为人，与生俱来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 他为何要来罗浮？ 将军想起困扰自身许久的事，但他未曾想到，不久的将来，常乐天君带来与之相关的线索。 正厅落针可闻，腾骁手指敲击桌案的声音无限放大，受审的犯人神态自若，直直对上将军盛怒的目光。 “我遵守了所有律令，” 少年高声反驳，“还是被偷窃书稿的受害人。” 他说得没错。联盟不能以故意泄露机密问罪，因为整本书都是瞎编的，里面唯一真实的信息，【虚无】星神的坐标，联盟先前也未得知，自不在机密之列。 教唆犯罪……景云与爱克顿的交谈均处于侍卫监视下，纯胡诌，根本没有煽动其偷窃的言语。若非爱克顿一开始就包藏祸心，计划根本不可能被推动。 贪取不死？平等对待世间生灵、从不拒绝祈愿、其神行正为寰宇带来灾祸……看似指向明确的描述却是代指另一位星神，【虚无】ix。 若非景元指出星神行踪不定，景云如此确定坐标准确，只可能是那位一直打瞌睡的星神，否则将军也要被唬过去。说起来，也是骁卫知其秉性，才能抓得人赃并获。 “龙师还不够吗！” 腾骁用力拍案，哪知台下的人根本不怕。 “查出大问题由丹枫亲自接手了。我在帮你处理博识学会派遣的间谍。”少年嘟囔，“想要长生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世上可没占尽好事的道理。爱克顿仙舟打算如何处理？” 景云清楚学者不会相信仙舟官方告知的真相，反而会因被捕更加深信不疑，若是放他离开，说不定博识学会马上就要组织人手觐见【虚无】，估计联盟要让那个野心家在幽囚狱住一辈子。 本意是为让学会滚边去别来烦，现在学会会为爱克顿手中的‘情报’施压仙舟，糟糕透顶。 “越狱了，”腾骁身旁的策士长回答，“云骑尚在追捕。” 他盯着景云，想看出些蛛丝马迹。但犯人显然不知此事，他先是满脸惊讶，后是抑制不住的窃喜，最后意识到腾骁在怀疑自己，面露愤怒。 “不是我，我犯不着。想怎么判皆随将军意，景云认罚。” 少年撇过脸去，行动与言辞完全不一致。腾骁想问他哪来的资格生气，信任是相互的，他被怀疑就耍脾气，却又总是隐瞒。 将军未宣布判罚，就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抢去话头。 “是我在帮你呀！挚友~不用谢，阿哈也想看完你的乐子。 蜜酒如何？我这次可没有往里面加苦瓜汁。” 狂笑声响彻正厅，哭脸面具从扭曲的空间裂隙间挤出，在空中飞舞。 景云冷笑：“毒不错。” “冤枉呐，我们不是你的食物吗？难道奥博洛斯难吃到让你将星神踢出食谱？ 嘿，那阿哈可得好好谢谢祂。” 星神的笑言令凡人毛骨悚然，但漩涡中心不以为意。 “你瞧着更难吃，”他瞥了眼阿哈，皱起眉，“其他零碎呢？用个面具打发我？” “阿哈喜欢你的嚣张劲！喜欢到想伸手抱抱你！可惜阿哈现在做不到，暗处有蛇盯着呢。” 蛇？ 景云快速扫视正厅，没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你看不到，祂是所有星神中最擅长隐匿的。 【时运】保姆用着如何？那可是最爱你的星神。” “不是岚？” 景云有些诧异，转眼便释然。管祂爱不爱，反正自己不喜欢。 星神的行为无人能制止，既如此，他趁机捞些好处，谁都怪不得。 虽然种种线索都在指向自己与云在生理上也是一致的，但是否同他一般拥有不死之身难以验证。用死验证不死，愚不可及。 可如今，星神特别是福图纳需要景云活着，甚至因此一直注视着我，那是不是可以用祂的神权，卡出新的不死bug？ 将命运握在自己掌中，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思及此，少年露出熟悉的笑容。腾骁与策士长的太阳穴瞬间隐隐作痛，这是魔王发力的预兆。 “哈，挚友，你又有什么好主意啦？ 告诉你最喜欢的弄臣吧，殿下~” 阿哈疯狂大笑，祂模仿宫廷小丑夸张的语气，面具也微微低头，似是在行礼。 “为时尚早，倘若戏曲上演，我会为你预留观众席的好位子。 无事便退下吧，岚不许我和不三不四的家伙玩。” 景云亦与阿哈玩笑，半真半假，暗含警告。 “禁止上台？ 阿哈真没面子，哈哈哈哈。 但阿哈还没法走，机械头托我，带话给你。 ‘神子，切记你因何离开乐园。’” 面具疯狂转动，然后碰的一声，炸为彩带四散纷飞。在满头亮片与纸屑间，一颗嫣红苹果掉入景云手中，而后化为金沙，从指缝间流散。 祂称呼我为神子，被星神称呼为神…… “我应是人子。” 呢喃低语不知是在向何人诉说。 景云拍去手上残留的金沙，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将军，听着了，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找哥哥玩去，就不碍事啦~” 少年转身溜得飞快，发间金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罗浮粗口*你给我回来！” 腾骁被气得心口疼。抛开所有隐秘，景云对天君的态度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在帝弓面前还算乖巧，对常乐天君就真是众生平等，星神也一样呼来喝去。 听到将军怒喝，景云跑得更快，眨眼就不见踪影。 “将军还没习惯吗？” 策士长淡定指挥人收拾地面，被折磨这些年，魔王干什么他都觉得正常。 “听着咱们似乎有些可怜，”腾骁将堆成山的公文推远，“这些交给你了，我写送到虚陵的报告。 真想问问元帅，云以前也这样？ 仙舟真是惹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景云死死抓着虚假的身份，逃避现实，腾骁可不管那么多。线索整合，均指向景云便是云。 但联盟不会告诉他，终结寿瘟的战场需要天纵助力。 以星神为食者，定有弑神之能。 让神子对仙舟生出依恋，对云骑产生归属……往后，当真相明晰，名为云的利刃才会沾染【丰饶】神血。 第155章 从何处来 十王司囚犯脱逃，追捕工作原与景元无关，但他要给弟弟处理烂摊子，只能主动增加工作量。 “有空玩，没空自己收拾？” 景元捏着景云的脸教训，用力之大，捏得脸颊通红。站在其身后士卒没有丝毫劝解的意思，反而在心中暗暗叫好。 “我就是来通知各位追捕取消，可以休息了。阿哈帮我处理完啦，学会估计得出些血，短期内无力骚扰罗浮。” 少年含糊不清解释，他的眼睛亮晶晶，正期待来自兄长的夸赞。 “常乐天君！你没事吧？” 景元松开手，仔细打量揉脸的弟弟。 星神出手，云骑定然抓不住爱克顿，景云的计划成功了。但阿哈……为什么偏偏是祂。被祂盯上，自己定然帮不了景云，只能寄希望于帝弓司命。 “暂时不清楚，有【时运】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事。元元在关心我嘛~” 少年撒娇的语气打断景元思考，并成功恶心得士卒转头，不忍直视。 “别转移话题，”景元伸手弹景云额头，“你做的事太危险了，星神……” 景云抢答：“凡人无法揣测。别管祂们，我这次做得怎么样？” 他停下动作盯着哥哥，似乎不听到句夸奖誓不罢休。 “手段错了，初衷是好的。 才用战功还完账，又添新债。你呀……真没负尊名。” “嗯哼，我可以还一辈子债，但只认罗浮将军记下的~” “我会原话转告将军，他听到会很欣慰。” “不止腾骁，以后那位也可以。” 少年眉眼含笑，向兄长承诺。知道云曾弑神后，联盟期望自己做什么用膝盖都能想到。他不介意，但只愿意做神策将军的棋子。 叨扰兄长工作，景云心情好上不少。他乖乖坐在工造司的石椅上，捧着快乐茶哼曲观棋。 机械头一如既往的讨厌，骂自己不是人。云为什么不杀了祂呢？博识尊托梦，是岚射建木的导火索，祂竟然能活到现在。 少年的想法天马行空，伴着工坊传出的敲击声飞向天际。应星挥锤敲打烧红的铁块，百冶的身体依旧硬朗，可攀上眼角的细纹逃不过射手的眼睛。 他在老去，景云得出结论，同样的时间，自己与景元还未长大，短生种却即将步入中年。联盟肯定会尽力延长他的寿命，可仙舟人的寿数实在太漫长。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五骁的辉煌注定不过百年。 太短暂，如果时光永驻该多好…… 时间？ 景云从椅子上跳起来，吓身旁与丹枫对弈的景元一跳。 “还有事？” “十王和龙师的话本我没藏！将军搜查书房……完啦！” 他随意找理由搪塞，重新软绵绵瘫回椅子。 捏着下巴思考棋局的龙尊随口夸赞：“写得不错。” “我也觉得……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除了你谁敢写那么邪门的。” …… ‘星辰低语，诉说此世过往。 夜晚，巨树安眠于死亡； 白昼，新芽于海中萌发。 无月牵引，潮涨不再； 永昼照拂，瀚海无继。’ 绘本浮现的故事景云无心再解，他回忆亲子鉴定报告，眼睛紧紧盯着鉴定意见。 我是人子，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可为什么，祂认为从量子海中、从终末的死亡中来是‘从何处来’的答案。 量子海吞没虚树，新芽萌发，世界轮回。月亮牵引潮汐，为诸界带来死亡，它是灭世者，云就是终末本身。 吞下禁果的神子，离开囚禁自身的乐园。诱使其犯错的蛇，如今又缠上自己。 在祂们眼中，我是谁？ 云还是景云？ 少年期望星神眼中只有故去男人的身影，过往厌恶之事，如今成为救命稻草。 我也太可怜了，尽被卷入麻烦事。如今还要出此下策，逼跟踪狂现身。 他叹气自哀，放下报告继续撕书。 碎纸机一开始便坏了，【时运】为阻止他毁去绘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火烧水浸，手撕刀剪……书化为湮粉，下一刻又会倒流至全新状态。 小魔王倔脾气上来了，福图纳修完，他接着毁，周而复始，看谁先认输。 “玩上隐了~” 柔媚的女声在卧房中突兀响起，隐于暗处的星神终于现身。 月华编织银发，黑绸遮蔽双目，昙花幽香未闻，阳光的暖香却萦绕鼻尖。 祂的外貌……不是景元，是镜流！还是魔阴身版！！ 祂是故意的！绝对是！ 被吓到炸毛的景云一蹦三米远，心脏砰砰直跳。 “云令【智识】的星神自毁，他告诉博识尊，解题公式得从题外求，跨过知识界限，才可寻得【智识】所求~ 不是有求于我吗~” 甜腻的声音与素来冷漠的剑首格格不入，更添几分诡异。 “哥！！！” 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景云无力思考博识尊遭遇了什么，只想逃。他欲夺门而出，却发现无论用多大的力，门皆纹丝不动。 “白费力气，此室已为独立空间~ 五骁永聚……真好啊，我也想~” 听到关键词，景云强撑起胆量，试探开口：“你要什么？” 【时运】的交易他有所耳闻，命运的馈赠已于暗中标价。福图纳对自己亦有所求，他不知其为何物，却乐意卖个好价钱。 “不要什么～打个赌如何？ 若你能阻止饮月之乱，不止延长应星寿数，驱除魔阴、抹去月狂、存续持明……今后我会满足你一切心愿~” 景云皱眉：“身为【时运】的你不知未来？” 没有赢面的牌局他才不上桌。 “自然知晓，”星神语带笑意，“但……向我展示命运的奇迹吧，小云儿~” 祂缓缓靠近景云，手抚上少年脸颊，少年在颤抖，出于恐惧，生理性不适。于是祂轻吻少年额头，感受身下躯体瞬间僵硬。 “嫌弃我？药师亲你时都没这样~” 停止运转的大脑刚尝试启动，就因星神的调笑彻底罢工。 星神抚上少年的眼睛，遮蔽其视线。 “睡吧，夜已深~别去叨扰景元了，小云儿~” “就算你这样说……” “嘘，”星神食指抵住景云唇瓣，“做个‘好梦’~” “等等，你眼中我是谁？云还是景云？ 为什么要让我回答三问？” “有何差别~自然是你用得上~” 少年没有再追问，他已在神力下陷入梦乡。 陪过去的自己玩到凌晨，景云心中没气是假的。祂故意用镜流的模样现身，便是为他提提神，顺便令其做个噩梦。 祂还记得，作为景云时，与【时运】第一次会面后，祂梦见五骁流散，在梦境中被魔阴版剑首追着跑了六个洞天！ 第二日见到镜流直接转身跑，之后更是躲了半月才恢复正常。 “噩梦成真了，”祂低垂眼睫，重塑容貌，“你能改变未来，嘲笑我的无能吗？” 星神打横抱起少年，将其安置到床上。祂坐在床沿，轻轻哼唱摇篮曲。 悠远的曲调沁着哀伤，远行的游子又要离家。 何日书写命运的笔才能握于手中？ 何时可不再离乡流离？ 祂知晓答案，并为此流泪。 “你所愿便是我所求，可为什么，一个筹码能同时出现在天平两端？” 蛇尾抹去晶莹泪珠，福图纳沉默陪伴，一如过往无数日夜。 第156章 生死相托 ‘计都蜃楼’围困玉阙，五骁驰援，护住联盟窥视星空的眼睛。一切均与景云的梦卜相同，问题便在此处。倏忽没来，计都蜃楼虽被击溃，但这有什么用！又不是只有一颗活化星球！ 差点就能赢……少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等他整理好心情，打算进入二阶段，为岚、景元与应星重新购置四季衣裳时，才恍然发现，罗浮在筹备演武仪典。 “守擂剑士是景元，你添什么乱？” “力气活向来是我干，守擂交给我将军就放心吧！” “你是令使，让天纵上，外人要说联盟店大欺客了。” 腾骁搁笔，撑头看魔王又要做什么妖。景云还欲辩驳，却被策士长出言打断。 “玉阙才刚被解围，举办仪典旨在对外彰显联盟和平安全的状态。景元骁卫作为军中翘楚，自是向外界展示云骑风貌的最佳人选。” 对夸哥哥的话，景云来者不拒：“好听，爱听，多说。” “唯一点，将军有些许担心。骁卫师从剑首，但镜流大人日理万机，恐无暇顾及细枝末节之处。 为此，想请景云大人担任助教，收集对手情报，安排战术。” “呃……”少年犹豫道，“情报倒是没问题，就是战术……我都是听哥哥命令行事。” “书到用时方恨少，你该改改看兵法就睡的坏毛病。” 景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我有外置大脑。” “小家伙，你迟早要独立领军的。一天天跟在景元身后，像什么话。” “将军多虑，联盟根本不可能给我实权。我去办事，不叨扰将军啦！” 少年未出正厅，已迫不及待与管家通讯。 “夜光，景元要守擂，你安排后勤团队。” 小魔王有正事忙，仪典期间不会整幺蛾子，此事让将军甚是满意。 “放心得太早，他总是出人预料。” 策士长一语成谶，让腾骁往后回想起便暗骂乌鸦嘴。 …… 在服装店挑兄长领奖所穿礼服的景云遇到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一位龙师。这可是稀客，自查账送了批龙师入轮回，剩下的便不在天纵君面前露脸，如今竟有位不怕死的敢叨扰魔王雅兴。 少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龙师的东西我不要。” “不是龙师，只是来自我个人的谢礼。您在玉阙救了位持明卜者，他曾是我的兄长。 我与他的前世师从同一位导师，一直以兄弟相称。后来他入云骑，我当学者。未曾想，最后一次见面，他因失去双腿，提前入轮回。” “前世贤契，来世蒙师。他现在是你儿子？” 景云捻着衣料，对谈话兴致缺缺。 “非也，”龙师叹道，“虽轮回转世，前尘尽断。但看着如出一辙的脸，将他视为另一个人我委实做不到。我从未与他的后世之身深交，只远远看顾。 原以为又要重蹈覆辙，幸而得大人相救。在下无以为报，往后大人若有所需，绝不推辞。” “哈，”少年轻笑，轻蔑瞥向龙师，“若他入灭，你今日怕是会来骂我见死不救。 东西拿走，救援平民在工作范围内，无需言谢。” “天纵大人此言差矣。您驰援玉阙，我怎能因个人私事妄自评判。” 景云对此嗤之以鼻，人死了可不会是这个说法，此人过来估计是龙师还没放弃。 “大人厌恶龙师，是因往日的嫌隙，还是因龙尊？” 被说中心事的少年终于愿意正眼看人，他放下衣料，挥手示意侍者退下，只余身后护卫与管家。 “世人说我孩子心性，小肚鸡肠，你却看出些门道。 言蹊对吧？我先前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号？” “我是候补入的龙师，与大人素无交集。您和丹枫大人交情深厚，是持明之幸，但龙师议会既存在便自有其道理。 龙尊是离【不朽】最近的存在，生来便居高位，心中虽有万民，却不知万民所需为何，为此需龙师教导。再者龙尊未长成前，需要龙师辅佐处理族中事物，时时规劝。” 怪不得没在自己这挂名，这龙师还真是……无趣。 原以为对方看出龙师议会制度弊病的景云瞬间失了兴致，冷冰冰开口：“教导龙尊？扯谎也用些脑子。 龙师时间宝贵，就别在我这浪费。夜光，送客。” 白高兴一场，少年捏起白云酥，没了继续选衣服的心情。 还教导龙尊~丹枫心理状态差成那样都没发现！ 他在心里阴阳怪气，但转念想到自己已经向博识尊求证通过化龙妙法将外族转化为持明的可行性几乎为零，丹枫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后，情绪平和不少。 赢下与星神的赌约，困扰朋友们的问题也可解决，人生已是…… “一片坦途~ 你把命运想得太简单啦~” 白蛇缠上景云手腕，冰凉鳞片划过皮肤，引起一阵颤栗。蛇攀上指尖，咬住酥点。 “天君，盘子里有得是。” 捏着点心的人面色不虞，他因初印象与莫须有的猜测对星神感到不快，又怕对方再变成魔阴版镜流而不敢言。 “没有星神站在你的对立面~你若出事，只有纳努克开心~ 无凭无据的怀疑着实伤蛇心，亏我们还一直帮你~” 白蛇吞下酥点，沿着手臂上游，盘绕颈间。祂为自己辩驳，控诉景云无端怀疑。 蛇尾拂过少年面颊，“小云儿，最后一问你何时才能回答？” “先告诉我它们有什么用。” 无论是云还是景云都非正确答案，又无线索，亦不知用处在哪，他因此消极怠工，只将事情排在饮月之后。 “解开猎手的第三个万年~” 白蛇阖目，轻语呢喃。 意想不到的回答令景云为之一振，他欲细问，却见白蛇散为云烟，不知所踪。 “景云大人，您的脸。” 侍卫的声音带着惊讶，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从未懈怠，怎么一眨眼，保护对象面上惊现血痕！ 景云触摸脸颊，指尖染上刺眼猩红。那血毫无腥气，反而散发着暖阳的气息。 祂受伤了？ 景云心下一沉，能伤到星神，寰宇中又发生了什么？ 星神的战役他还无资格参加，只能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终极三问与【巡猎】的第三个万年有关……景云肉眼凡胎，看不出关联在何处，但事情的优先性必须往前提。岚所知的真相会有用吗？ 少年想起那件被自己抛诸脑后的事，向岚证明自己相信祂。 我做得还不够吗？ 他细数自己踏上战场后的举动，丰饶孽物的尸首堆砌功绩，战俘仅听名字便颤栗不止……我还不够【巡猎】？ 景云想不出关键，于是决定向白珩求教。 狐女对魔王的提问倍感诧异，‘如何取信于人’，想不到景云竟有因此烦恼的日子。 “坦诚。” 景云再三思考朋友的建议，他唯向岚隐瞒一事——云的死亡。 知道事实后，祂会怎么做？ 生死相托，这可真是……全然信任啊。 第157章 时运的目的 伊戈尔·哈夫特怀揣最后的希望踏上罗浮，星槎海人群熙攘，让他想起反物质军团入侵前的家乡。听从易卜拉欣的建议，来到仙舟联盟碰运气的拳手没有邀请函，只能一层层打上去。 仪典果真与易卜拉欣先生说得一样，不是简单的拳击赛。自己真能站到最后的擂台吗？ 伊戈尔漫步街头，连日的比赛令他疲惫又兴奋。每胜一场，便离希望更近一步。 明日，是挑战守擂剑士的比赛，仙舟会听完我的故事吗？他们会出手相助吗？ 他不愿再想，任由晚风领自己漫无目的游走。 宣夜大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围在广云袖外的人挤占了大半道路，地衡司与云骑合力维持秩序，留下供人通行的道路。人群似乎并不焦急，反而隐隐透着期待。 是在等待新装发售吗？伊戈尔猜测。 军团未入侵前的故乡，民众也会追赶潮流。 正感叹时，有位身着甲胄的男子带着位云骑与他擦肩而过，那云骑少年是报纸上的常客，他明日的对手，守擂剑士景元。 “将军，阿云此前从未说过邀请……” 景元的话语飘入伊戈尔耳中，只隐约听清半句。 将军？罗浮将军腾骁！ 他目光追寻男子身影，却见对方已推门进入店中。 能见到将军的机会难得，但这不是陈述雅利洛遭遇的好时机。 伊戈尔转身向旅馆走去，为明日的比赛做准备。而进入店中的腾骁正后悔给景云安排助教的工作，否则小魔王也整不出这花活。 “将军，是不是超好看！” 景云躲在岚身后，仅探出一颗脑袋看向来客。在确认镜流没来后，才大胆走出，身上璎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同样穿着朱明服饰的星神蓝发披散，一如既往冷着脸，是以腾骁并不知祂心情如何。但如果是丹枫被要求穿这一身……将军打了个寒战，幸而帝弓是主动换上，应该不是特别排斥。 “帝弓司命天人之姿……” 岚抬手打断恭维，祂对腾骁及时赶到，阻止景云置装计划颇为满意。 “我只是来观礼的游客。 走吧，景元，去特训。” “不用，不用。”景云赶忙阻止，“那就是叫你来的借口。真要特训，仪典开始前就催你了。 挑完衣裳我们就去工造司买玩具。” 岚当然知道，祂只是不想陪景云继续过家家游戏。星神叹气，用眼神提醒父亲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对宝剑雕弓再无兴趣。 景云加押筹码：“给你买斗舰，一群。” “已经不需要了。” 熟悉的话语勾起回忆，岚总算明白父亲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演武仪典是为纪念帝弓与云骑对抗丰饶孽物，拯救仙舟的壮举而设的节庆，它恐怕令景云想起过往。 即使记忆混乱，他也没能走出过去。 迁就下吧，岚想，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 演武仪典的赛场上人声鼎沸，供重要人员观礼的看台上，一颗白色的脑袋盯着场中比赛。白发剑士与红发拳手打得难分难解，观众欢呼喝彩，但天纵君有不同看法。 “就说应该让我上，”景云颇为不满，“看看这都打成什么了，拳击赛？ 公平吗？！ 那家伙的手是铁的，哥你扔什么剑呀！” “景元自己的选择。你不是有事要同我说？” 身着曜青服饰的星神点破景云心中事。如果说，景云之前的举动是因为应激，那他昨晚读睡前故事的举动就过了。 “逛街遛狗，都是你们以前常做的事。帝弓大人陪我做这些，有和当时一样的感觉吗？” 岚抱臂不语，他在想景云又受了什么刺激，开始钻牛角尖。 星神的沉默被误以为是回应，扶着围栏的少年回首，眼中是掩不去的落寞。 “我与云不是一人，他早已步入亡者的国度。” 岚：…… 星神不欲与他继续绕云会不会死这个问题，却没想到景云给祂准备了个大惊喜。 “你需重新踏上旅途，寻觅世界的真相，带来天外灰金。用其铸造两柄利刃，一柄插入同生者的心脏，一柄刺入自己的胸膛。 这是他与福图纳的交易，为了保留您的过去。帝弓大人，您的父亲已自裁。” 这就是你切断联系登上列车原因，探寻世界的真相，然后自戕。 第一次听到完整交易内容的岚终于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福图纳确实是星神的盟友，但祂的目的不是用自己牵制父亲，而是让树与海的意志一同死去，祂比所有星神都激进。 杀死高位者的方法是否可行，又是从何而来？ 可无论如何，阿基维利已用生命触碰禁忌，灰金许就在父亲手上。现在是第二阶段，幸而他记忆错乱，没有继续行动。 【时运】如今躲在暗处时刻注视景云，赠与绘本也是在找机会重新开始狩猎。 无形的战场，一时难觅奇策，只要【巡猎】的过去需要福图纳保留，景云就会按对方的意思行事。 拥有相似权能的【记忆】星神浮黎，且不说祂只收集记忆，甚少参与星神间的纷争，若祂知晓彻底除去高位者们的方法，很难选择与自己结盟。 还有虚树的意志，若福图纳提供的情报准确，那颗果子打算用倏忽…… 最重要的一点，得确保父亲自己不整事。 岚在思考破局之策，景云在等待星神宣判。赛场上的战斗再无人关注，直至红发拳手突然停下动作，径直离场，观众席爆发惊呼，星神才再次开口：“仙舟如何？” 没头没尾的问题让景云只能诚实回答：“挺好。为什么问这个？” “那就别再乱跑。” 设想过岚各种反应的景云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星神，爹死了竟然能这么平淡，真是大孝子。 过去太多年，已经释怀了？依旧没相信还是准备把我给献祭？ 三种可能性，他难下结论。 “小心福图纳，祂想杀你。” “啥？”景云不敢置信，“可不是所有星神都不会伤害我？” “那是因为高位者们必须一同死去，否则树海失衡，寰宇将迎来末日。但祂有方法解决这一难题。” “吓死了，”景云轻拍胸口，“还以为星神会说谎呢。” 星神要是会说谎，那赌约与绘本是否还要继续他得重新考虑。可这样一来，阿哈说【时运】是最爱自己的星神又与岚所说有冲突……莫非，福图纳是病娇？ 至于对方想杀自己，他不是太惊讶，十王和龙师也天天希望自己死在丰饶孽物手里。 岚已经习惯他抓不住重点，他顺着问：“谁告诉你的？” “腾骁将军，”景云卖队友不带丝毫犹豫，“他说神灵不屑于谎言。” “阿哈就会。” “那个乐子人不能以常理计。所以，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逻辑又能自洽的景云终于有心思关心目标达成状况。 大费周章就为一直摆在面前的真相，岚难以评价，但……幸好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祂叹气开口：“你是云，量子海的意志，世界的支柱之一。量子海会吞噬虚树，然后新的虚树发芽，二者构成世界轮回。星神诞生，是替你履行职责，维持树海动态平衡。 关于你如何离开量子海，我并不知情。但对星神而言，你保持现状就是好事。 待在仙舟，好吗？” 意料中的答案令景云止不住失望，怪不得要相信帝弓，因为最重要的话你一开始就说过。可这个答案……福图纳已经否定了。星神可真倔，现在还认为我和云是一人。 他心中吐槽，一面好好得敷衍，一面重新向下看去，擂台上只剩景元的身影。 不知为何，获胜的剑士没有丝毫喜悦。他转身走向另一侧通道，离开赛场。 没有看到胜负情况的景云困惑不已，他转头问岚：“谁赢了？” “景元。” ‘那哥哥怎么不开心？’ 少年尚在疑惑，星神出言道别。 “我有事要办。” “诶？！这么急？等等，我叫人把行李送来。” 景云手忙脚乱用玉兆呼叫夜光，却被岚拒绝。星神无需凡物，景云准备的物品早已用不上。 目送岚化为流光消失，景云也再无观赛兴致。他去选手休息室找景元，准备为兄长排忧解难，却扑了个空。 刚结束比赛人跑哪去了？今天一人一神怎么都怪怪得？ 少年摸不着头脑，最终决定按照景元回复的短信在房间里等人。 趴在榻上看幻戏打发时间的人没能等来兄长，但来寻他回府的侍卫人数多到出奇。景云扫视一圈，走廊上站着一个小队。与往常相比，可以说是配置拉满。 云骑队长解释：“帝弓喻令，禁止大人离开仙舟。将军有令，往后您的侍卫增加两倍。” “多此一举，”景云瞬间就想通岚的用意，“除了罗浮我还能去哪？” 同一时间，伊戈尔的休息室 听完对手遭遇的景元目露同情，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难怪每一次挥拳都好像肩负着一个世界的重量。对方原想赢下自己，面见将军，讲述遭难的故乡，并希望得到帮助。 “我是守擂剑士，全力以赴是对挑擂者的尊重。但我可以向联盟高层转达你的请求。” 本以为无望的拳手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看向这位云骑骁卫，云上五骁之一，天纵君的兄长。有他帮助，联盟对雅利洛6号的事，恐怕会更加重视。 第158章 豁出去了 文明毁灭这种千篇一律的故事景云早已听腻，云的记忆里相似的故事以千万计。他撑着下巴发呆，总觉得在哪听过伊戈尔的家乡。 景元转述完，感性的白珩眼睛已经湿润，有相似经历的应星面色动容，便是镜流也叹息一声。 景云终于想起雅利洛6号，那个度假圣地，然后快速衡量得失。 度假地，寰宇不缺；地髓矿，仙舟用不上；反物质军团，又不是丰饶孽物；科技，没想出来。 且不说仙舟将有大战，便是无战事，派云骑救雅利洛，让士兵死在本不该踏足的战场……联盟脑子有病才会出兵，伊戈尔就是病急乱投医，他应该找巡海游侠或者纯美骑士团。 结论：怎么算都是赔本生意。 “所以他求到了我们这？”少年举手发言，“反对出兵一票。” 腾骁开口替他做解释：“景元，曜青仙舟发来烽火信号，预计未来很快将会有一次仙舟与丰饶民间的大战。 迁风已探明，呼雷亦在敌军中。” 仙舟以‘仁’自居不假，但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仙舟自身的利益。 景元明白，并知晓六御与五骁齐聚，恐怕不只是为自己带来的故事。 “我先离席了。” 听到扎心事，景云起身便走，全然没有留下继续商讨的意思。 他很不高兴，景元敏锐发觉，今早还好好的，总不能是因为帝弓离开？ “他被帝弓司命关禁闭了，”太卜老神在在开口，“光矢神谕，禁止天纵离开仙舟。” “那小子做了什么？” 应星道出众人心声，景云之前干啥帝弓都无所谓，今日竟然能踩到底线，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本事。 天纵无法离开仙舟，联盟还未开战就战力受损，实在不是好事，令使的缺失眼下只能用人数填补。 “往好处想，”腾骁开导众人，“至少景云因为这事生气。他比以前，像人多啦。” 若是最初的景云，只会当是放假，还会给景元批假，现在却在担心士卒安危。 …… 伊戈尔没能得到除同情以外的东西，大战在即的联盟不会出兵帮助雅利洛6号，却给了笔捐助。已经决定结束旅程的拳手漫步异乡街头，寻找可能对故乡有用的事物。 化外民无法轻易买到仙舟任何科技，不懂此事的拳手屡屡碰壁，却在工造司的商店里遇到了‘景元’。 身着黑色锦袍的少年正挑选防具，围在其身侧的云骑虽未驱赶其他人，但能看出在全身心戒备。 伊戈尔试探着问：“景元？” 少年愣了下，马上抬头左顾右盼，完全忽略了红发男人。 “天纵大人，是伊戈尔先生将您误认为骁卫。” 在侍卫的提醒下，景云的目光终于看向拳手，眼角的泪痣无声提醒伊戈尔认错人的事实。 正因为无法参战郁闷的少年脸色并不好看，理智上，他知晓此战必胜，自己得遵守神旨；而感情上，他清楚此战损伤惨重，会有许多朝夕相处的云骑永远留在战场。此时又遇见用物理意义上的铁拳与景元血肉之躯搏击的人，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抱歉。打扰了您。” 伊戈尔听过对方的事迹，与其勇武一同远扬的，还有难以相处的恶名。而以他这么多年四处求助的经验来看，恶名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把东西给哥哥送去。” 景云先吩咐完夜光，才又将视线移回化外民身上，拳手红发似火，机械义肢引人注目。他心中想着哥哥很欣赏对方，还愿意帮他传话，才平复下心情。 “你来错了地方，联盟是政权，我们无法轻易出兵。 怎么不去游侠和骑士团碰运气？” 少年接过管家递上的折扇，出口话语不带丝毫同情。他与其他听过雅利洛6号故事的人不一样，怜悯、不耐、嘲讽……伊戈尔见过许多，可从没人像景云一样冰冷，没有感情的温度。 伊戈尔实话实说：“他们行踪不定，我从未遇见。” 景云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直接发绿卡：“鉴于兄长对你另眼相看，我宽恕你，还可特批你加入仙舟。” 我犯过什么错吗？ 伊戈尔一头雾水，嘴上接道：“多谢天纵君好意，只是我要回家了。” 出乎预料的回答令少年惊讶，他提醒道：“你未得援助。” “我的故乡需要我。我本以为银河很大，一定能找到救它的法子，一定会有人愿意听听我的呼救。 但是我错了，雅利洛6的悲剧微不足道。它上演在宇宙的每个角落，不在这儿，就在那儿，不在今天，就在明天。人们对一颗微不足道的星星消失不见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我一次次挥拳时，我的家人、朋友正在因为军团的入侵流血死亡。在我一次次挥拳时，他们的希望正在渐渐熄灭。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如果一个孩子不能在母亲需要保护的时候为她挥拳。他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为她的孩子？” 为了守护家人、朋友要去危险的地方，或许我可以从他这得到有价值的参考。 想到这点的景云突兀开口，“如果你的母亲只希望你远离危险，在安全的地方度过余生。你回去保护家人、朋友，她会怎样做？把你关起来？” 未曾设想的提问令伊戈尔语塞，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说景云难相处。 “怎么可能，”他苦笑，“她最多说我几句。母亲是很温柔的人。” 想起母亲，伊戈尔脸上浮现笑容。但景云依旧半信半疑，他与父母关系并不亲厚，所以很难推测自己违抗神旨后帝弓会如何处置。 可拳手的回答让他想起帝弓入伍的契机，都是以身犯险，祂还更危险，云也只关了祂一月禁闭，总不能把我罚得更重。 想通事情的少年心情舒畅，他捻开折扇，决定不让拳手空手回乡。 “你给我讲了个故事，而我恰巧知道它的结局。既然你解答了我的疑问，我也该与你分享梦中所见。 雅利洛6号，”景云感慨，“过去太久，我的记忆已模糊不清。 你的家乡将陷入冰雪的怀抱，唯有一城幸存。直至六百还是七百年来着？反正没过千。 直至百年后，由再度启程的阿基维利拯救，重新与寰宇联结。 夜光，别让我们的客人空手回去。” 景云走得潇洒，被留下的管家又开始思考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仙舟科技禁止外流，我们会为您准备一批公司的武器。但您能不能同景元少爷说一下收到了景云少爷的资助，算我求你了，这可以减轻我很多工作量。” 突然被馅饼砸到的伊戈尔自然无不应允，他还同景元说外面的谣言果真不可听信，你弟弟情商低了些，人还是很好的。 收到消息的景元叹息一声，他看向景云禁闭的房门，对又开始自闭的弟弟无可奈何。 阿云终于开始考虑旁人，他的同理心在增强，却因此与星神置气。 “赌赌这次他要把自己关几天？” “最好等到你们回来。” 因守望建木职责无法轻易离开罗浮的丹枫接上腾骁的话，只留自己与景云看守罗浮……不，是只留自己看管景云，想想就觉得是桩苦差。 屋外的人永远想不到，屋内只有一条接受任务，要伪造出有人假象的脊峰龙。 第159章 擒呼雷 冰块碰撞，杯壁上的水珠缓缓下滑，清新的曼果茶扫去巧克力蛋糕的甜腻，少年放下玻璃杯，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 “天君手艺不错。” “你胃口也挺好。不害怕吗？岚可没骗你~” 白蛇晃动尾巴，瓷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盏清茶与点心匣。 “我怕什么，你又没法现在杀我。再者天君命途宽，景云高兴都来不及呢。” 星神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打什么小算盘。给岚找新仇家，再试试能不能扩宽命途。有个冤大头自己送上门，能不开心吗？ “多谢天君款待，只是我还赶时间。送到星槎海中枢就好。” 景云再次打量身处的书房，常见的罗浮风格，门窗紧闭，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但他相信星神有能力做到，因为自己翻窗出逃，落地的瞬间就出现在这间书房里。 “走门，点心带着路上吃~” 不用翻墙爬树与侍卫斗智斗勇的景云飞快道别，临走前不忘发张好人卡。只是他推门而出，外面却不是熟悉的星槎海，而是人来人往的军营。 ……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迁风虽没养过孩子，却对此深以为然，并在今后将其奉为真理。 “天纵，你怎么在这？” 她问被巡逻士兵请到自己面前的偷渡客。 “离家出走啊，”景云神态自若，似乎自己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云骑所至之处，皆是仙舟领土，我没有违抗神旨。所以别向腾骁将军告状行不行，镜流知道会打死我的。” “你自己听笑没？” 迁风无奈扶额，她理解景云跑来的原因，但帝弓不一定。景云到得比罗浮云骑早，也不知腾骁收到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想起饱受摧残的同僚，她在心中默默把看住景云的任务难度拉高。 “有点。但算算年纪，是该让帝弓体验下孩子叛逆期了。再说，这是家事，和仙舟没关系。我离家出走，祂还能把我弄死不成。 嘛，如果祂来抓我也不错？” 少年有恃无恐，他环视四周，发现众人皆震惊于自己的发言。带着头盔的云骑表情他看不见，狐人谋士可是被吓得耳朵都炸毛了。 “言归正传，你怎么在这？” 一路走来，他发现曜青云骑青丘卫以狐人为主力。配置是不是有点问题，这不是给呼雷送后备兵源吗？ 迁风确定景云真同腾骁讲得一样，自知晓无法参战后便闭门不出，不问外事。 “我是曜青将军，于情于理都该出征。你先去休息。” 她轻视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是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上？ 景云拿不定主意，只得着重提醒：“战首的血可以将狐人转变为步离人，令使可不可以幸免连我也不确定。” “什么？”迁风吃了一惊，正色问，“谁告诉你的？” 仙舟不知道这个常识？ 不会吧，狐人古老的传说里不就记载了？《六昧叹》自己都听了好几遍。 景云敏锐意识到自己好像因私人原因误了正事，他马上光速甩锅给无法求证的星神。 “闲露天君，来的路上打了个照面。” “别把觐见星神说得如此轻巧……” 死磕千年的仇敌，竟藏有杀招。所有作战计划都需要更改，迁风通知其余仙舟，顺带把景云也捎上。 看到腾骁的投影，景云还很开心得打招呼，并央求将军看在重要情报的份上，在镜流面前帮自己开脱，似乎真是个贪玩逃家被抓现行的孩子。 他这副样子令迁风想到外界不明真相之人的评价，桀骜不驯、玩世不恭、被宠坏的混世魔王。 但无论好事者如何说，对天纵君的武力从无人敢质疑。不知疼痛，从未疲倦，他是位执着且精力充沛的猎手，一旦盯上猎物，直至满载而归，绝不回头。 呼雷对此深有体会。 恐惧锻造的利爪已经失去作用，使役狼群的少年不畏狼毒，甚至有闲心与对手聊天。 “挖除步离人的肝脏，只要一小部分，他们就会变成一团巨大的肉瘤。我很好奇，作为战首的你，是否也会如此？” 少年语气轻快，全然看不出已与战首缠斗整日。在冰构筑的囚室中，唯有一人一狼，以及遍地尸首。 风雪遮蔽孤狼的视线，切不断他的直觉；寒冷抑制信息素分泌，冻不僵狼的爪牙。以雪化刃的令使，在自己搭建的舞台挥剑，虽拥有主场优势，却不以力量见长，空间又限制其用光矢。 胜负难分，但双方都不心急。 呼雷笃定猎物终有力竭时，景云在等同伴赶来支援。 被隔绝在外的战场上，云骑已占据上风，景云的耳麦终于传来期待已久的信息。 “远离中心。” 镜流的声音平稳如常，似乎未受狼毒影响。 接收到命令的景云赶紧贴边，一面控制冰罩融化，一面佯装力竭，准备做最后一博。 冰水滴落，风雪渐缓，狼群聚拢为琼英扑向战首，时刻关注猎物动向的呼雷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不知黄雀的刀已挥下。战首与威灵利爪相接，月华凝成镜流的剑刃，破开冰壳，准确无误砍向白狼后背。 景云看见狼群之主被寒冰钉入大地，紧随而来的兵刃彻底封死呼雷行动。 破盾后还能把狼钉死，看来镜流之前揍自己还留手了。思及此，景云汗毛倒竖，当即举手发誓，“我以后一定听话，唯您马首是瞻。” 在供高级军官使用的公开频道听见此话的将军们心情复杂，连帝弓的旨意都选择性听从，却对罗浮剑首狗腿得不行。 这孩子就是欠揍，他们一致得出结论。 在尘歌壶观看完整场战争的星神睁开双眼，神的造物已与人同行，他爱着岚与五骁，而这份爱又由他们扩展到云骑乃至罗浮。 过去的自己再次走上相同的道路，故事的结局闭眼便知。 在倏忽入侵时，手上握着三种方案的少年最终选择损失最小的，由自己与倏忽同归于尽。他知道星神需要自己活着，亦自信自己留下的两手准备能阻止饮月之乱。他把所有筹码押上‘必胜’的赌桌，而后满盘皆输。 “爱是最坚固的枷锁，恨是最锋利的刀剑。 小云儿，我们的刀将斩落日月，让那高高在上的造主领受造物的怒火。” 第160章 孽龙 “他还藏着话本啊。” 白珩翻开兵书，竟是套皮话本，夹在其中的书签证明青年未看完。书房的主人不会知道它的结局，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纵永远留在战场。 在此之前，没人想过他会是最早离开的人。帝弓义子殒命，而司命对此未曾表态。光矢神旨一概皆无，未知的恐惧悬在联盟心头，人心惶惶，代理将军职责的景元不仅忙于重建罗浮，亦要伪造天纵仍在的假象。 心理上的折磨与酷刑无异，在同一场战役中失去前辈与兄弟的人，需肩负二人的职责。景元拒绝换住所，亦保留下小院的原貌。不再亮起的灯，不再被推开的门，无声提醒年轻的骁卫已无需烦恼魔王闯出的祸事。 白珩担忧景元，遂邀请朋友们一同整理景云的遗物，避免景元继续睹物思人。只有镜流应邀而来，丹枫与应星忙于工作，实在挤不出时间。 剑首没有接话，她沉默得翻开手中的书，打算根据内容重新归整，却发现自己中了头奖。披着词典外皮的日记无声诉说不可告人的心事，从改变命运的落水起。 等会给景元，此物应由他保管。 如此考虑的镜流将日记收起，正要继续，却见一云骑疾步入室通报：“鳞渊境出现不明龙形生物，景元骁卫请镜流大人前往镇压。” …… 与此同时，被舔醒的景云缓缓睁开眼，所见之物，是只白猫的大饼脸。 我还活着，青年心中感叹，起身悄悄打量周围。这里不是罗浮，他得出结论。堆积如山的杂物熟悉得令人作呕，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环视四周，没有找到发光的影子。 那家伙不在是好事，他需要时间回忆释放黑日后发生的事，整理思绪。 黑色的太阳没有将你切碎，它亲昵得缠上你，如同归巢倦鸟，又将倏忽撕为齑粉，应你所想。最终，太阳化为黑雾，钻入皮肤，与你融为一体。纯粹的量子能被身体接纳，凡人血肉之躯决计做不到，但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因为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 丢失的记忆终于全部回归，姗姗来迟的最后一块拼图，令过往的坚持似乎成了场笑话。 往好处想，他自我宽慰，至少云不会对仙舟构成威胁，自己也有能力在神战中保护幺儿……只要能离开此处。 自己是量子海的意志，并非被虚构出的故事人物。 光影蹩脚的谎言不攻自破，凭空多出来的穿越者记忆与景云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它究竟是什么，景云已有猜测。绘本中的骄阳、交易中的同生者、虚树的意志。 替换自己的记忆，虚构景云的存在，费尽心机所求为何，青年未有头绪，直觉不是好事。 敌暗我明，唯有不动以应万变。 他耐心等待，终于主角登场，依旧戴着和善的面具。 “你真得吓到我了，”它似乎心有余悸，“现在感觉如何，景云？” “请问阁下是？” 青年根据它的称呼断定对方认为自己应只有景云的记忆，为此疑惑歪头，装出未认出来者的模样。 “我是此界的管理者，比星神更高的存在，也是送你到罗浮的神。 新的人生如何？” 装好人还没累呐，景云腹诽，面上却装出感激的神色。他确实有点感动，对于敌人自报身份的愚行。 “几乎完美，”他顺着提出自己的要求进行试探，“感谢阁下再次出手相救。只是我的朋友们还在战场，不宜在此久留。”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光影抱起走到脚边的猫，“来吧，我送你离开。” 这么轻易？ 景云不信，他警惕得跟在光影的身后，防备对方一举一动。 “到了，那是联通外界的路，此刻正映照着罗浮。” 影子停下，指着一处水潭给景云看。 水潭看不出深浅，平静水面上浮现罗浮光景。是景云熟悉的洞天，却不是常见的风景。 鳞渊境不复往日平和，半是龙形的孽兽掣电般在空中游过，足以吞灭海平线的身躯撞碎浮岛，哀鸣声如一千柄剑交击。狷狂的工匠跌落在污泥中，高傲的龙尊跪坐在地，孤高的剑首游魂般走过他们身侧，开朗的狐女眼角含泪，白发骁卫收起一身闲散，率领军士保护持明卵。 “为什么，”景云不可置信，“我明明……” 他已经顾不上自己处于未知的风险中，快跑上前。步伐惊扰潭水，但宛如末世的场景依旧清晰可见。 “不可能，我什么都考虑到了……” 跌坐在水潭中的青年喃喃自语，不愿相信亲眼所见。 白珩还活着，丹枫也早知事情行不通，为什么孽龙仍旧诞生了？ 是影子营造的骗局，还是命运不可改变…… 僵硬的大脑被主人强硬命令思考，景云尽量保持理性，只着眼于影子的用意。 无论事实真假，它将此呈现定有目的。 它要我干什么，它期望看到我怎样的反应？ 青年垂头，双手撑在水中，他似是被抽走所有力气，无力行动。 “你的朋友们好像陷入了麻烦，”影子惺惺作假，“需要我帮助直说。” “发生了什么？” 景云声音干涩，每个字都像是被硬挤出来的。 “他们想复活你，为此不惜用倏忽的血肉并从建木的封印中榨取【不朽】的力量。仙舟难以继续承受【丰饶】造物引至的灾难，又畏惧默不作声的【巡猎】。” 温和的话语如利刃，划破景云心防。 虽是曾预料到的结果，但在他的预想中，即使丹枫、应星试图复活他，也只会得到一个普通的持明卵。 为什么会出现孽龙，那明明是曜青狐人的步离血脉引致的产物。 因为此身是量子能构造？ 不，不对。量子本能吞噬虚数，无论给它什么，都不会诞生生命。 但当务之急，无论真假，都需要告知朋友们自己还活着。 “只是因星神而起的悲剧，寰宇中司空见惯的戏码，祂们甚至未正眼瞧过。” 语带暗示，状似安慰，实为挑拨。 青年无心再听，他站起身，手做执弓状，但随叫随到的落虹并未出现。 影子看着他的行动，继续离间：“哦呀，祂似乎抛弃你了。” 此间隔绝命途影响，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它期待景云再次被相同的骗术蒙蔽双眼。 “星神……” 景云闭眼重复。他记得自己之前相信影子的谎言是因为疼痛让自己意识到此处星神的力量无法使用。 它先前用此让我相信自己寻得世界真相，现在又想以此欺骗我。这很好理解，树与海纷争不休，它们的意志生来敌对，而星神又在替自己履行职责。让敌人们互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好计谋，但大费周章至此，难以理解。 星神而已，我都能轻松解决，更何况是能力未受损的影子。 “我该怎么做，帮帮我。” 他拿出毕生演技，装出走投无路之人面对最后希望的哀求。 “我给你使役量子的能力，你要用其吞噬命途，彻底终结名为星神的寰宇浩劫。” “你的目的是这个？”景云的脸上挂起讥笑，“摧毁命途。可我无需恩赐。” 量子能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权柄，何时需要他人赋予。虚树的意识无法吞并虚数构筑的命途，所以它才要借我之手。 他敏锐捕捉到对方并非全能，至少切不断与自身同源的力量。 铺天盖地的黑雾以景云为中心涌出，大部分向影子袭去，剩下的则乘机向上侵蚀。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未令对手惊慌，它依旧站在原地，稳操胜券并未挪动分毫。 景云看着黑雾罩住影子，逐渐压缩吞噬。他握紧障刀，防备敌人的动作，虽凡人锻造的兵刃在这样的战场上仅能起到装饰品作用，但萦云的存在依旧让他感到安心。 指尖轻轻抚过刀刃，在指腹留下条血痕，而后伤痕快速愈合。 没有痛感，他抬头看向黑雾间若隐若现的小孔，透过被侵蚀出的洞口隐约可见星空。 【丰饶】的祝福重新抹去肉身痛楚，命途第一次踏足被隔绝的囚牢。 少年松开萦云，向天做挽弓动作，紫白色的流光化为长弓，箭矢如流星，破开囚笼，向罗浮而去，击杀孽龙或是射击建木，带去主人幸存的讯息。 早知道学学控制光矢闪烁频率的法子了，景云后悔不已。他无法用光矢传递语言，护身符不在，也不能告知岚自己的处境，让祂小心。 金色光芒切开囚笼，影子破开束缚产生的冲击撕碎杂物。碎片还未靠近景云便被黑雾吞噬，影子也毫发无损，正轻抚怀中白猫。 “我该如何称呼你？” 它的声音依旧温和，并不因景云的攻击愤怒。 “用以前的称呼就好。” 站在水中的青年语气轻蔑，似乎胜利已经站在他身后，一如过往的战争。 黑色雾气翻涌，如同咆哮的凶兽，欲将挡在身前的敌人吞吃入腹。 “真可惜，你杀不了我，我也是。” 影子那句‘可惜’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景云。 “哼，”景云轻笑，“我可不信。来吧，瞧瞧谁会被端上餐桌。” “好孩子，回窝去。” 影子并未应战，而是低头轻蹭猫耳，它柔声嘱咐，松开手，让白猫跳下。那猫回头看着主人，在它摆手示意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奉陪到底。” 金光化为利刃，刺向黑雾。 第161章 造主 光矢划破星空，命途的力量踏足囚笼，星神们也终于等来打破僵局的时刻。 从过去引来的列车影像以记忆为依托，再现逝去星神的气息。【记忆】、【欢愉】、【时运】，三位星神合作，伪造【开拓】星神在世的假象。 “啊，阿基维利，阿哈真得好想祂。但祂不在车上。 哦，你究竟死哪去了呢，挚友~” 面具似哭似笑，愚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遗忘身旁的【时运】。 “安静，再不走你真能去见祂。” 景云语气不耐，祂只要一想到待会要见的糟心玩意就烦躁，连带对其他星神也没好话。 “你在害怕吗，挚友？” 阿哈并不气恼，乐呵呵点破景云伪装出的强硬。 “是，害怕你给我耍小动作。” “哈，你怎么会这么想？戏弄至高者显然比你更有乐子！” 祂动作夸张，转移景云注意，可白蛇戳穿祂的恶作剧。 “你两个都想戏弄，”福图纳晃了晃蛇尾卷着的碎星芳饵，“可惜，没有古兽来~ 放轻松，小云儿，星神还入不了至高者的眼~” 祂示意景云抬头看，群星被牵引，构成类似眼瞳的漩涡。那眼睛看了看列车，发现它不过是幻象后便移开视线。 感到有趣的至高者扫视一圈，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家伙。离家出走的孩子孤身站在一旁，悄悄注视自己。 祂身上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构筑躯体的力量由量子转变为虚数，胡闹的孩子，待会得把祂治好。 如此想的至高者视线在福图纳身上停留片刻，接着转向另一位孩子所在的地方。但祂瞧见两个孩子正玩闹在一处，金光与黑雾相互切割撕扯、吞噬转化。活力满满，看得其甚是欣慰。祂对双方重回正轨颇为满意，可刚刚那个孩子……祂肯定自己不会认错。 眼瞳再次转向星神所在之处，却发现对方直直对上自己的目光。 仅在瞬间，祂便看透对方的权能，进而明白为何会出现这副场景。 至高者问星神：“孩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温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景云感到有无形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脑袋。祂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为了逃脱你定下的命运~” 福图纳挡在祂面前，抬头直视星辰眼瞳，毫不退缩。 “所以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呵，好孩子，世界可没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回去吧，星神无法完全承担你的职责。” 景云为同伴正名：“到目前为止，祂们做得很好。” 命途分流虚数能，星神筛选文明。在祂看来，虽然轮回停止，但树海依旧维持着平衡。 “不，你还太年幼，只看到了眼前事。世界不只需要延续，它还应有成长。 【时运】，你去过外面了？” 景云瞳孔猛缩，至高者现在便知我已触碰禁忌。祂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白蛇，对方活得好好的，说明自己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祂镇定下来，试着继续交谈。 “是。” “外面怎么样？” “和这里很像，空域隔绝文明，禁地吞噬生命。提瓦特的世界树是虚树的叶片，虚树又是哪棵树的叶子？” “聪明的孩子。” 至高者没有回答，但祂的夸赞让景云不寒而栗。 猜想被证实，笼子的外面是另一个笼子，像是无止境套娃…… “从外打破是杀戮，由内破壳是新生~” 福图纳吐出蛇信，道出景云心中所想、封锁崩铁世界的真相。 “你们总是给我惊喜，去吧，孩子，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何种程度。我会给你兜底，像之前一样。 但切记，在寰宇踏入新生前，树与海的体系不可撼动。” 至高者轻笑，祂因景云带来的惊喜高兴。原是为惩戒才允许海的意志四处流浪，让其经历世间磨难后自愿回到海中，未曾想……变数能打破轮回，帮助寰宇走向新生吗？ 祂最后抚摸景云发顶，决定稍稍迁就【时运】的剧本。 …… 景云感觉很不好，周围都是虚数，面对拥有主场优势的影子，无论他如何努力吞噬，都处于下风。 影子依旧不紧不慢，看着过去一直压自己一头的量子海苦苦挣扎，没有丝毫喜悦。小水滴已有防备，不会再轻信自己，接受所谓的‘祝福’，只能在这里耗着。 它视线扫过景云，思考解决办法，却见一颗眼睛凭空出现在战场顶端。 “在玩什么，孩子们？” 熟悉的话语令影子颤抖，声音的主人它再熟悉不过。造主发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它想杀星神，毁命途，灭寰宇。” 景云可没顾虑，他从‘孩子’推出来者的身份，马上开始告状。 “我应说过，在寰宇迈入新生前，轮回不可撼动。” 至高者当然说过，影子记得自己欺骗小水滴辗转徘徊，却不想对方会脱离量子海。 它为此喜悦，但失衡引起了造主的注意，古兽从深渊腾起，吞噬星辰；虚数编织命途，星神折下花叶。黄昏战争席卷寰宇，与末日无异。 事情回到原点，不，更恶心。和自己一样由虚数构成的星神，却在伤害虚树！ 它清楚这是惩罚，因为自己想打破平衡，终结轮回，引至真正的终末。但它已经受不住了，亿万年的轮回不见尽头，它如今只求结束。 量子海吞噬虚树只是新轮回的序幕，若是换成虚树吸净量子海呢？ 是生是死，都值得赌一把，然后就结束。 影子强装镇定：“我只是想尝试新的路，父亲。” 至高者没接话，祂看向离家多年的孩子。 “久未回家孩子应有礼物，说吧，小水滴，你要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景云措手不及，他刚想说回家，但看见影子又换了个想法。 “我要杀死它的办法。” 他指着影子，毫不犹豫。 “沉入海的深处，行至世界的边界，跨越隔断，有一个世界将亡。引来名为禁地的力量，你可用它杀死树的意志。 在出发前，你需知晓，你们不可独活，同生者需同亡。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孩子？” 景云觉得至高者话中有话，可还未等他提问，那眼瞳已散为群星。 远处的星神看着至高者离去，祂们已准备好踏足高位者的战场。 “第一次的新人~” 第三条白蛇从白雾中现身。 “轮到我送小云儿去交界地。” 一条黑蛇探头，语气是压不住的兴奋。 “你的任务是观察整场战斗，”另一位景云跨越时间出现，“我们受重伤会离场，所以……” “别担心，小云儿~” 黑蛇、白蛇、人形的星神，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笑着嘱咐景云。 不同时间段的星神注视着景云，在场最年轻的福图纳。 “这是属于【时运】永恒的战场，”祂按例做阵前演讲，振臂高喊，“按云骑的规矩来，以多欺少！” …… 仙舟罗浮 话本被狐女摆回书架，但与她一起整理的人换成了新上任的神策将军。 “景元，”白珩开口劝说，“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不了，阿云东西多，要是没在他回来前整理完，又要闹。持明都将请愿书呈给六御了，就让我在这躲会懒罢。” 光矢射杀孽龙，宣告天纵君存活。 这是好消息，只是来得太晚了。 仙舟不必再人心惶惶，但应星堕为不死孽物，丹枫被收押入幽囚狱，镜流坠入魔阴身。 造化弄人，风光无限的五骁眨眼间烟消云散，唯剩飞行士与荣升将军的骁卫。 “仙舟要组建搜寻队，你就等着我把那小家伙提溜回来吧。” 白珩尽量让语气欢快起来，可她不知道，牵挂的人，在阳光照不到的深海中前行。 第162章 困局 景云的身影消失在白雾中，半路杀入战局的星神直视高位者，毫无畏惧之意。 影子蔑视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它轻轻抬手，虚数凝聚而成的金光刺穿神体，将白蛇死死钉入地面，神血四溅，似是下起血雨。 影子看着重伤濒死的星神，嗤笑道：“区区星神。” 它从未正眼瞧过星神，依靠命途使役虚数的家伙对自己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不自量力。它转身不再看垂死的敌人，欲去处理逃跑的景云。 自负轻敌的高位者正思考是否需要将五骁与岚抓为人质，未发觉光剑刺中的星神仅是迷雾构筑的幻影，也没察觉白雾已经弥漫至房间各处，悄悄融入残存的黑雾。 苟延残喘的黑雾得到滋养，快速吞噬星神的投喂，白雾染黑，向四周袭去。景云无法再控制量子能，只能任由它们行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影子措手不及，它恼怒回头，看见白蛇正戏谑得看着自己，蛇尾卷着白猫。 “我不想这么卑鄙~” 祂边挑衅，边晃动尾巴，吓得白猫喵喵直叫。 “把它放下！” 爱宠被劫持，影子顾不得其他，当即用光剑向蛇尾削去。无力招架的星神发出痛苦的抽气声，尾巴松开，白猫掉落。 高位者赶在猫落地前接住它，但白猫在落入它怀中的瞬间散为白雾，连同星神的身影。白雾笼罩影子，而后瞬间被黑雾同化吞食。 祂在用自身喂养黑雾，以血肉为引，将量子能收为己用。 影子瞬间推出星神的用意，并对其嗤之以鼻。 祂有多少血肉可以喂？又能在自己手上撑多久？ 它击散黑雾，环顾四周，没有看见【时运】的踪迹，只见在缓慢蚕食结界的量子能。星神潜伏在暗处，如毒蛇，等待猎物松懈时再次出击。 但祂选错了猎物，虚树的意志环视一圈，便确定祂藏匿的位置。在影子的视野中，房间里飘着不少金色丝线——命途，这些金线令星神的藏身处暴露无遗。 房间内的金线多而杂乱，明显不只一位星神，但它清楚这些金线均属于【时运】。 跨越时间，聚集于此……又用自身喂养黑雾，令其有能力继续蚕食，既可以当武器又能避免我修复结界，再次隔绝命途。 有点脑子，但实力不够。 “有趣，”影子终于开始认真对待闯入者，“可惜你只是个星神。” 金色的光芒从四周升起，刺向黑雾。失去主人的量子能完全依靠本能行动，它们主动缠上金光，却被同化。损坏的墙壁也开始聚合，它不需要将敌人一个个清除，只要房间恢复原样，依靠命途生存的星神便是缕亡魂。 星神在高位者面前无抗衡之力，位格划下的天堑难以逾越。 这点景云最清楚不过，因为祂曾狩猎奥博洛斯，欣赏【贪饕】被黑雾吞食；但祂也曾被群星围困，知晓星神该用何种手段困住高位者。 第一，\t禁止单独行动。 蛇群蠢蠢欲动，来自不同时间的【时运】是最默契的战友，祂们绝对了解、信任彼此。 第二，\t风险管控。 此时的时运尚未诞生，影子无法斩断【时运】命途，这是祂的优势，高位者无法从源头解决自己。三重身也不会同时踏入战场，杀死【时运】是几乎不可能的。 有什么比一个杀不死的敌人更难处理且令人厌恶？这是景云与丰饶孽物百年的敌对生涯中领悟的真理。 第三，\t善用基础规则。 对于虚数的运用，景云远远不及影子，但祂有阴招。 虚数与量子相互吞噬转化，博识尊曾在罗浮用虚数限制祂，如今祂也可用量子限制影子，阻止其重建结界。 至于量子何处来，只能说，喜欢囤东西有时是个好习惯。 景云看着周围所剩无几的黑雾，从背包里掏杂物，准确说，是祂用量子能拟造出的仿品。 如今祂已无法使役它们，物品虽遵循过去的命令维持着原样，可它们一感受到周围纯粹的虚数，便开始崩解，重新化作黑雾，不分敌我，吞吃存在的一切。 时运的白雾与景云的黑雾交缠在一起，黑白翻涌间，群蛇露出毒牙。 “疯子！”影子呵骂，“你帮他有什么好处！他出不去也回不来。” 它一面应付源源不断的雾气，一面还要防备来自星神的骚扰。祂们似乎不知痛楚，亦无畏死亡，斩断神体，会有新的补上，而喷溅出的神血与断肢又会成为黑雾的养料。 看不到尽头的血战消磨着影子的耐心，反观知晓未来的景云，祂虽处于劣势，却毫不心慌。祂知道他会回来，也知道他会成功。 “能将你困在这，是我们的荣幸。” 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千万个声音共诉一句话，杂乱又和谐，语气坚定。 六百年，于星神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况且祂并非孤身一人，万千时光在此汇聚，与烈阳分庭抗礼，争取改变世界命运的机会。 …… 异世的月亮也和罗浮一样，不知哥哥他们状况如何？ 景云托腮看向窗外的天空，他已经流落到华国半年，如今寄宿在一位老者家中，能接触到的情报聊胜于无，对此间的事一知半解。但此处不是原来的世界这点还是可以确定，他感受不到命途的力量，也无法唤出威灵。 我是怎么来的？ 青年已有猜测，他记得倏忽扭曲的枝干，失控的巨龙与终结一切的黑色太阳。 绝对黑暗的‘太阳’将周遭的一切碎为最细腻的齑粉，卷入力量的风暴。在原定的命运中，白珩因此而亡，但托举黑阳的人换成自己，事情或许出现了奇妙的转机。 它没能杀死我，却将我扔到了这。 bug卡住了，却没如预想中运行。 而用相同的方法撕裂空间回去显然行不通，且不说去向无法掌控，这颗星球刚踏足寰宇，尚未能探寻星系外的宇宙，根本没有技术基础。 这还是抛开一切思考的理想情况，现实是，金钱、地位、力量……往日的倚仗一个不剩，他现在只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更扎心的是，仙舟人的长生来自【丰饶】，没有命途，他的寿命可能与短生种无异。 唯一可能有用的线索是福图纳与云的交易，‘异世的灰金’。也没什么用，灰色的金属何其多，天知道祂要哪种。早知道就逮着祂问问清楚，现在搞得自己这么被动。 时间紧迫，还找不到方向。 若是往日，娇少爷早就闹得罗浮鸡犬不宁，把气撒到龙师与十王身上。可如今，他藏起一切心绪，终日挂着笑脸，努力装出年轻人涉世未深的清澈单纯，用谎言掩盖自身的反常。 其实摸着良心说，这里的生活挺好，邻里友善，衣食无忧，不用担心丰饶民侵略的和平国家，如果自己只是普通人，就这么留下过安稳日子再好不过。 可惜天纵君不应该离开仙舟，景云对月长叹，无比希望就像来时一样，随便来个什么东西把自己扔回去。 他抬手拉帘准备就寝，缠在手腕上的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悦耳叮当声。 苦恼的青年不知道，由量子构筑的身躯，在禁地看来是可遇不可求的佳肴，它已经盯上了他，正筹备又一场狩猎。 终于，在战场上坚守百年的景云感应到当年藏进金铃中的那缕迷雾，远行的水滴回来了，僵持至今的困局终于照进结束的曙光。 “安心吧，禁地就交给我~” 白蛇向景云道别，往日洁白的蛇鳞已血迹斑斑，伤口深可见骨，还有鲜血淌出。 可祂全然不在意，语气一如既往，尾音上挑，借着混战的掩护悄悄游走。 雅利洛6号暴雪肆虐，开拓者在寒风中艰难求生。被选中的幸运儿，肩负荣耀与希望参与国运禁地的勇士……抛开世人随意冠上的美名，他们在倒计时开始前还只是普通人。 生活在文明社会的人被扔进死亡游戏，极寒是他们面临的第一道考验，紧随其后，是游荡在雪原上的裂界造物。 袭击华国开拓者的永东灾影已化为烟尘，但谁也说不准刚刚的响动会不会吸引来其他怪物或不怀好意的开拓者。 “资料中没提过直接发动攻击的人形怪物，禁地现在都没颁布规则，还有我们处于同一空间……” 叶铭辰快速回忆自己看过的资料，与这次禁地出入甚多。他不清楚这些变化属不属于正常范畴，毕竟有历史记载的禁地仅有两次，而他又是第一次参与。 至于同伴，禁地太过血腥，关于它的视频资料很少在网上流通，普通人也几乎不会提及此事，更何况沈溪当年根本没到记事的年纪，恐怕除了课本上一笔带过的文字，就只有模糊的印象了。 这就是禁地残酷之处，随机挑选，根本不给人充分准备的余地。 值得庆幸的是，沈曦虽然腼腆得像女孩，但很听话，既不自命不凡，又没有引人送命的野心。 这样的队友比他预想得好太多，要知道出发前他被上级耳提面命，比起锦上添花，保护自身安全更重要。他们得为别人的生命负责，不能只看眼前的奖励。 “沈曦，在禁地里，活下去是一切的前提。剩下的我们路上说，当务之急是找处安全的地方。” 他们需要离开这里，寻找安全地点扎营休整，然后重新处理伤口。 两人的举动落入金色的蛇瞳，白蛇趴在树枝上，尾巴上套着几个金属环。祂原是在等异世之人步入死亡，而后拿走灰金，就像秃鹫一样。但祂已经改主意了，在听到树下两人的名字后。 时隔千年，故人再见，祂已忘记他们的容颜。短暂同行的人未能在祂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却也没有泯然众生。 克里珀的瞥视与国运奖励足够祂想起那两位队友，进而忆起收留自己半年的李舒。 不能恩将仇报，残存的人性对祂说。 【时运】轻轻挥动蛇尾，一缕微风悄悄跟上开拓者，暗中引导他们正确的方向。尾上的金属环相互碰撞，声音沉闷，落在景云耳中，却如仙乐般动听。 “你想吃我，我也想吃你。公平竞争，是你技不如人。” 祂看着灰环，故意晃动它们挑衅禁地。 祂厌恶禁地，准确说是唾弃它的做派。量子海虽与禁地相似，吞噬星球毁灭文明，却不屑挑动社会矛盾，引发内部分裂。既拿奖励钓人，又故意挑选弹幕挑拨，引发灾难还要披上惩罚的外衣，尽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纯纯小人行径。 我好像没资格评判它，景云后知后觉，量子海吞噬的文明不比禁地少，罪人难道还能相互比较？ 该弥补曾经的愚行，背负过往的罪责了。白蛇钻入虚空，前往下一处收集点。 树与海的闹剧该落幕了，以高位者的死亡给故事做结，用【时运】神血为墨，书写新的篇章。 第163章 灰金铸造的匕首 人各有命，命是全不讲理的。 命运的主人冷眼旁观凡人推开未上锁的房门，踏入歧途。 时间过去太久，又与影子相互厮杀七百年，祂早已忘了微不足道的平账工具，只模糊记得这家伙好像给十王带去不少麻烦…… 是因为什么来着？ 景云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印象。 算啦，记不得就是不重要。 于是，在防止节外生枝与恶心十王之间，缺失同理心的星神果断选择后者。 祂相信可靠的兄长可以处理好自己带来的麻烦，和过去一样。所以就算自己已经无力维持保护期也没什么，只要开拓者不作死，云骑便足以保证他们存活。 无所事事的白蛇盘成一团，头枕在自己身体上，百无聊赖得参观穹的房间。虽然是帕姆临时整理的，但列车长依旧准备了独立卫生间。 门上的玻璃映照出星神的身影，鳞片上血迹斑斑，高位者留下的伤口狰狞恐怖，皮肉外翻，蛇骨裸露……除去这些表面上的，看不见的命途也是伤痕累累。 如此狼狈…… 景云的眼神黯淡下去，不能用这副样子现身，会让哥哥担心的。 伤口难以治愈，小蛇只得用命运的迷雾遮掩，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正常些。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乎外表了，友情提醒，那匕首外表普通得很。 列车可真热闹，但不及我们从前~” 欠揍的声音响彻房间，笑脸面具从空间裂缝中挤出，在房间里随性蹦跶。 “杀人的刀，实用便可。 东西留下就可以走了~” 景云眼神都欠奉，只想把吵闹的星神快些送走。 “翻脸不认神的毒蛇，我还以为我们之间有利益以外的东西呢，毕竟你把信任交给了我，云~” 祂语气幽怨，好似被辜负了真心的可怜人，但乐子神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当然，当然，罗梅罗。炸车厢的账我还没追讨，把你扔进量子海怎么样？在那里你一定能想出全新的乐子~ 我只是信任‘星神被命途限制’这个底层代码。如果你想对着虚无傻笑，就请随意~” 景云笑着威胁，毫不忌惮弑杀高位者用的武器现在阿哈手上。 “岚是【巡猎】也在你的剧本上？” “嘘，”白蛇将蛇尾竖在嘴前，做出禁声手势，“愚者总是聪明人~” “哈哈，我已经等不及祂的反应！” 得到肯定答复的阿哈癫狂大笑，面具也随着笑声跳动。 【巡猎】的光矢不会偏离，所以景云要将祂的仇恨引向树与海，连同它们之上的存在，让其设下的规则相互冲突，以此寻求破局的机会。 虽【时运】未说要如何实行，但阿哈已从祂过往的行为预见。用自己的死亡，孤注一掷，不留退路。 景云一定不会告诉岚，但好叔叔阿哈绝对诚实。 祂们一定会变得很有趣，无论是知晓真相的岚，还是知晓岚知晓真相的景云。 阿哈终于止住笑声，面具表情变成哭笑，“可命运的安排在祂的造主面前又有几分胜算？” 祂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桌子上留下对匕首。景云凑近欣赏锋利的刀刃，上次用得仓促，祂还未细看过它。 那匕首是最常见的形制，通体暗沉，灰扑扑的根本看不出是出自克里珀之手。但用异世金属打造的刀刃吹毛立断，足以斩杀高位者。 娇少爷这次除锋利外没提任何要求，对于这把要刺入自己胸膛的武器，美观毫无用处。 我会成功，因为时光流逝，终有一日，造主也难以维持保护此世的隔断，祂需要改变。果实与水滴的行为虽出格，却也可能促成世界的成长。 祂不是我们的敌人，但如果寰宇依旧无法战胜量子海，破壳而出，祂便会让世界继续轮回。 景云相信战无不胜的小将军，并愿用性命为孩子铺路。 养儿子就是给自己送终的，祂苦中作乐想，转头看到正充电的遥感。 现在罗浮上的星核刚爆发，忙于稳定局势的将军还没看到弟弟的短信，而等他继续试图联系景云时，不靠谱的魔王已经静音睡觉了。 如果你知道接下来注定发生的事会伤心吗，哥哥？ 景云盯着黑屏的遥感思考，祂知道答案是会，正因如此，祂才选择继续留在罗浮。但也因此，所有事情都得瞒着景元。 被星神牵挂的景元摩挲手中棋子，思考罗浮局势。 药王秘传蛰伏许久，与持明龙师暗中勾结，盘踞丹鼎司，如今终于露出獠牙；星核被有心之人带入，最终目的地恐是建木所在。 内忧外患，困局难破……在收到景云的短信前是如此。 有天纵提前预警，云骑对药王秘传的袭击已有防备；星穹列车将抵罗浮，无名客乐于助人，知晓罗浮的危机定无法坐视不理，丹恒也会下车。 他相信老朋友们本质未变，无论是无名客还是星核猎手。 没变的人还有一位，阿云说话方式一如既往，没头没尾，但信息量巨大。他已经知晓罗浮情况，或许比自己这位局中人知道更多。 有这样的外援本应不再为情报不足发愁，可惜景云又失联了。唯一的好消息是没像先前那样丢失信号，电话能打通，只是没人接。 肯定是睡觉又开静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分别七百年，景元也能轻而易举推出原因。 阿云真得……一点没变。 他知晓五骁的结局吗？ 我该怎么和他说？ 他能接受吗？ 想到景云不讲理的性子，景元就头疼。 小魔王要是知晓那些往事，恐怕会把星神摇来。不，他肯定会这么干，而且摇哪位星神景云都能想出来。 “将军，是在为星核的事烦心？” 侍立在旁的少年误解了老师的忧虑，“人跑了，再抓回来就是。将军一声令下，我彦卿立刻替您排忧解难。” “我知你心急，想做些什么，并且做成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欲得‘剑首’之名，不可随意动手，尤其不可与重犯械斗。” 好不容易把人放跑的景元赶紧出言劝阻，但彦卿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将军难道认为我会输给那个‘刃’不成？” “我是要你耐下性子，彦卿。仙舟治平与剑术不同，徐徐图之，方能成势。何况这棋局中的暗手还没揭开呢…… 有一个疑团，只要它还没解开，这盘棋就只能僵持不动。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我只有交给你才放心。彦卿，有件差事要交给你做。 天纵将军今日便抵罗浮，我要你去迎接他与星穹列车的客人，并带他直接回神策府。” 景元将迎接的任务交给彦卿，除去自己实在抽不开身外，也有用自己弟子吸引景云注意力的意思。 让景云好奇彦卿总比天纵跑去帮助星核猎手躲避云骑追捕，然后直接得知过往好，也能让他意识到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七百年……罗浮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彦卿定不辱命。” 骁卫声音坚定，好似将军接到的任务不是接人，而是去击落兽舰。 “不必如此紧张，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景元调笑瞬间紧张起来的弟子，“比起轻信市井留言，彦卿不若亲眼看看天纵将军景云是何等人物。 只一点你需注意，我这弟弟自小被娇惯坏啦，性子乖张，最爱逗喜欢的人玩。你若不喜，别理就是，他自会消停。” 将军没记错吧？ 威名远扬的天纵大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性格？ 彦卿的不信明晃晃写在脸上，景元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也不如他亲身体会来得真切，便没再多言，只让人快些出发。 第164章 人穷途悲 对于离开太久的人，罗浮上只有失真的传说留存，至于景云究竟是怎样的人，纵是云骑也没多少人记得。 七百年，罗浮已改变太多，对独自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此处是陌生的故乡。这就是时间的魔力，在不知不觉间将熟悉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无论是物还是人。 可出乎景元预料，游子说自己离乡仅半载，亦已知晓往事并对分别坦然接受。 也是，他有梦卜，能预见未来。 相识前已知离别，拼尽全力又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这是星神的垂青赐福还是嘲讽诅咒？ 景元不清楚弟弟的想法，他沉默得听着下属汇报景云行踪。 罗浮云骑支援曜青未归，人手有限，狐人与持明士卒根本不够，即使已经尽量避免派遣仙舟人到危险区域，仍有不少云骑中招。受伤的云骑均安置于长乐天，由可信的医士看顾，龙女也在其中。 天纵将军以神策府的名义送药，引起民众轰动。 逆转魔阴身的凝珠…… 景云能拿出这样的宝物，着实让景元吃了一惊。 阿云又瞒了事，而且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否则有如此宝贝，早就向自己献宝邀功了。他向来如此，将所有坏事藏在心底，对其避而不谈。 “龙骨花凝珠的管控事项交由惠父。青镞，你帮白露安排住所。” “将军，白露身为龙尊，长老们决计不会同意她在神策府久留。” “龙师那你放心，只要他们还想活，就绝不敢对天纵说半个不字。 我要去调查何人将星核带入罗浮，魔阴身相关之事若有进展，玉兆联系。” 星核不可能是星核猎手带入，如今嫌疑最大的，是一位自称罗刹的行商。景元不打算打草惊蛇，敌暗我明，此时更要按兵不动，搜集情报。 等将军从开拓者手中得到彦卿的事迹玉扣后，才惊觉能来的老友竟齐聚了。 星核爆发，镜流又参与了多少？ 她与罗刹又是否有关？ 老友久别重回仙舟，本该是喜事，可如今却是刀剑相向。 将军感慨命运弄人，他的留影看向穷观阵。 注视着景云的闲露天君，投下大吉的卜言。 隐于迷雾中的星神景元从未见过，联盟资料上对祂的记载仅有只字片语，大部分还是腾骁提供。祂虽一直陪在景云身侧，却喜好藏在暗处，将万事消弭于无形。 如此直白干预，天君意欲何为？ 凡人捉摸不透星神的用意，便是【时运】自身也是如此。 建木直冲天际，离得太近，已经无法将它的全貌收入眼中，只得抬头仰望。青色的树叶似是烟云流动，金光沿着树干蜿蜒向上。状如蜂窝的晶壁将巨树禁锢其中，隔绝【丰饶】的力量。 新生的星神坐在龙树上，遥遥眺望苏生的建木。曾经，祂也常爬上这棵树，躺在上面晒太阳偷懒。行医集市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 自古ct不抬头，寻他的云骑往往忽略树上逃课的人，最后得骁卫或剑首出手，将魔王逮捕归案。 “旧日重现，时光永驻……” 将罗浮的时光倒回百年前，现在的祂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但是之后呢？ 仙舟止步不前，就会失去在未来的一席之地，在那个自己无法提供任何庇护的未来。 幺儿喜欢联盟，五骁爱着仙舟。他们不惜以身涉险保护的地方，若因自己一己私欲行入绝境，又有谁会开心？ 景云清楚，为此犹豫。 是要当身后事不存在，享受过去的片刻欢愉还是恩许脚下的仙舟迈向未来？ 时间的主人犹豫不决，丝毫未察觉自己的秘密基地迎来了新的客人。 “自欺欺人的闹剧还是免了吧，小云儿~ 我给你准备了个乐子，在太卜司，逗机械脑袋玩如何？” 白蛇攀上枝干，游上景云的手腕，祂沿着手臂向上，最终缠上景云脖颈。 面对幕后黑手之一，景云没好气道：“没心情。那些蓝星人你要怎么处理？” 失去禁地力量支撑，开拓者们难以适应宇宙环境，全靠医士的治疗维持性命。现在崩铁世界内的禁地掌控权在福图纳手上，明明蓝星人已经没用了，对方也没把人扔回去，景云对此感到十分奇怪。 白蛇瞪大蛇眼，很是惊讶：“啥？” “你不会……忘了？” 事情太多，早忘了这茬事的蛇心虚反驳：“怎么可能~这种小事在我眼里根本排不上号，等我把其他事忙完就把他们送回去。” 景云直白挑明：“你就是忘了。” “那也比你好！特意跑过去吓人玩，莫须有的离谱事说得好像真得一样，禁地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玩得开心吧？” “嘿，只是嘴上逗逗他们，又不会真对他们怎么样。 那些家伙给哥哥惹了多大的麻烦，以死谢罪绝不为过。啊，还有你，入境安检去哪了？” 景云提起丹鼎司刚上报的事，从蓝星化外民身上搜出大剂量非法持有、来源不明的毒品与阿片类药物。地衡司已展开调查，因案情重大，特来请示将军。 景云听奏时只觉离谱，开拓者进入禁地能带的物品有重量限制，谁不是好好准备，既怕不够用又担心不好拿。把有限的行礼额这样浪费，打从开始就是冲着送死来的吧！ 开拓者是禁地挑选，景云甚至怀疑它是故意的，怎么第一批是正常人占多数？ 可仔细一想，雅利洛6号雪原求生，普通人都生存艰难，更何况被毒品侵蚀的瘾君子。 祂原想将人杀了了事，顾虑到开拓者死亡会引发禁地惩罚，给禁地提供负面情绪补充能量才作罢。 “小云儿，我是个星神~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千年，你知道的，我们记性不好~ 人各有命，另一个世界的命运，我们不该继续介入了~” 景云不情愿道：“直接送回去？太便宜他们了。” “小云儿不愿意？” 蛇尾划过景云下颚，尾尖卷住青年鬓发，动作亲昵，安抚闹脾气的孩子。 “对。” “那……我来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在禁地结束后，送他们回去时如何？ 我予每人有限且同等的力量，助他们越过壁垒，将一切交给命运裁决~” 禁地结束后，开拓者的死亡不会招致灾难，但蓝星世界没有命途，星神难以施加影响，送开拓者回去时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被药物掏空身体的瘾君子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力量保护，此举不会有漏网之鱼，正合景云心意。 可任性的神想要更多，先前遇到的男孩瘦弱不堪，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亦很难安全回到故乡。 “给弱者更多庇护吧，”新生的星神对未来的自己说，“即使命运无情，我也还有一颗人心。” “都依你，好孩子。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你去太卜司玩儿~” 白蛇看着过去的自己跳下龙树，出于嫌恶，祂没用蛇形分身，而是化为白猫，走前还冲自己翻了个白眼。 景云一眼就认出化形是祂照着景元的猫捏得，“我以前这么爱骗自己吗？” 人心早就被刺穿了，用自己准备的匕首，由自己亲手刺入。它的碎片被命途包裹，在其中挣扎、腐朽。 执掌【时运】的星神不需要凡性，祂当无情、冷漠、善变、蛮横，将万物一视同仁因为世间一切皆无足轻重。这是命途的要求，但残留下的情感与记忆令景云不甘。 那样的自己究竟是景云还是被命途操纵的傀儡？ 祂惶恐不安，又不愿让家人担心，亦不想令其悲伤。 新生的星神极力展现出人的一面，试图以此麻痹自己，好似一切如常。祂一面清醒，一面沉沦，直至未来的自己打破幻梦，逼迫其踏上归途。 “逃避本就是属于人的懦弱，命途没能将我们全然掌控。 可这又能维持多久？” 没有声音回答祂的提问，常伴身侧的本体与另一条蛇困于远方的战场。 自觉无趣的星神抬头眺望建木，祂曾发誓要将碍眼的巨树当柴烧，但现在，心如水般平静，再无半点波澜。 此时的自己已经进入鳞渊境，即将对阵幻胧。 快结束了，星神对自己说，双蛇衔尾，景云得以从灭世者的命运中解放，福图纳将背起【时运】命途，引导众生走向未来。 量子海的意志必须死，与虚树的意志同亡，而后天空交予群星，凡尘众生闪耀。 第165章 绝处逢生 燃火的织物跌落在地，女神的幻影被巨蛇取代，祂盘缠着景云，黄金的蛇瞳盯着重回战场的高位者。 “我赢了。”祂说。 蛇尾卷着古朴的匕首递到景云面前，由异界力量凝聚而成的刀刃闪着寒光。 星神已在与禁地的博弈中赢得胜利，而另一场战争也将落下帷幕。 白雾弥漫，命途狭间内的群星光速流转，画出各色线条。 星空是仙舟最常见的景色，在寰宇中航行的巨舰无论身在何处，抬头皆是群星闪耀。 此景往后不会再见，景云贪婪得盯着周遭一切，直至白雾遮蔽视线。 困住高位者的战场没有硝烟与血腥味，亦没有残肢断臂。黑雾吞吃虚数，无论其来自敌人或是自身，皆来者不拒。 诡异的暖香充斥鼻尖，太阳的气息浓烈得刺鼻，像是打翻整瓶香水。景云清楚香味从何而来，他看向负伤的星神，即使已有准备，眼前所见依旧令他震撼。 黑与白的山岳在游走，血河蜿蜒流淌其间，金黄的蛇瞳如数轮圆月高悬。星神不再收敛隐藏，足以吞吃星辰的巨蛇张开血口，向烈阳露出毒牙。 “回来了？” 一颗黑色的蛇头从迷雾中探出，神血随着祂的动作从头顶滑落，像是沐浴后残留的水珠。蛇抖动身体，驱散纠缠上身体吞吃虚数的黑雾。 “嗯，多谢你的记忆备份。”景云道完谢才察觉到黑雾在侵蚀蛇的皮肉，“抱歉，我马上处理。” 没关友伤的人即刻收束黑雾，让它们配合星神进攻而不是遵循本能，不分敌我得吞噬。 “不用在意，是我有意为之。” 星神语带笑意，祂示意景云抬头看向战场中心，虚数环绕在影子身侧，明亮如烈日。在烈日之下，是嘶咛着昂起身体的蛇群，那些巨蛇伤痕累累，被光刃刺穿、被砍断头颅、被削去蛇尾、被黑雾啃食…… 有蛇负伤倒下，然后新的蛇快速填补空位。前赴后继，竭尽全力将高位者困于此。 向虚树意志举起反旗的星神用时间的权能构筑屏障，试图以自身血肉改写命运。 “该结束了。” 黑蛇说。 “去吧，小云儿~别担心，命运站在你身后~”白蛇安抚。 “这话真好听，可惜没什么用。 退下吧，星神，接下来的战场属于我。” 景云转动匕首，找寻手感。虽萦云形似匕首，但使用起来终究有差别，好在云骑日常训练中有匕首格斗。他正握匕首，压低重心，仔细回忆曾经的教学。景云不由得庆幸自己往日只逃水课，必修都有认真学，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不善双刀。 必须挑一个，景云看向两把一模一样的的匕首，左右掂量一番，发现手感几乎一致。 只能随意选了，又是将事情交给命运。最好命运真站在我这边…… 他暗自腹诽，刚想收起左边那把，却被人握住手腕。熟悉的皮质护腕让他有一瞬恍惚，可他清楚兄长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所以…… “我怎能抛下你，小云儿？” 白发星神托住景云左手，指腹划过青年掌心，探入刀柄与手的缝隙，隔着茎部与他双手相扣。 景云盯着祂右眼下的泪痣，已经明了星神用意。就像逃课出府常用的小手段一样，伪装成兄长，欺骗戍守的云骑。这次星神要伪装成自己，欺骗虚树的意志。 “你不需要做到这地步，”他婉拒对方，“我会遵守交易。” “不，与它无关，是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如今不忍离开； 因为祂爱我，所以过去共同面对。 千年布局，祂亲历星神无力； 百年争斗，祂已与自身和解。 “不救恋爱脑，生死自负。”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景云错愕皱眉，即使阿哈先前说过这回事，他也只当笑话听了，没想到对面来真的。如今骤然面对，只觉离谱。 能成星神的家伙果真都是神人，这种情况下还能谈儿女情长。与之相比，幺儿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还得是我，养得真好。 他给脸上贴完金才想起【时运】或许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对方是想在自己死前不留遗憾，他没意见，但指望他死前善言，不拒绝告白，那命运打错算盘了。 福图纳：…… 祂再次认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讨厌，并低估了朋友们的包容度。 “还差点，”祂仔细观察面前的人，对比自己和过去的区别，“给我些黑雾。” 这次景云没有拒绝，他松手将匕首重新交给福图纳，算是同意了对方的计划。黑雾重新缠绕上星神，不再是侵蚀吞噬，而是温顺得贴在身侧。 久违的体验让祂的神经不再紧绷，星神掂了掂匕首，挽了个刀花。 “第一轮偷袭交给我，然后你再上。” 祂嘱咐。 “不需要。” 景云轻蔑拒绝。他不欲让福图纳为自己挡刀，即使对方自愿，但利用感情如此令人不齿的事，他干不出也无法坐享其成。 “与情感无关，”福图纳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声解释，“这里有数不清的福图纳，溶解虚数的小水滴只有一滴。物以稀为贵，你更值钱~” 早已习惯的星神说着俏皮话，好似对接下来要遭受的事一无所知。 “别后悔。” 见祂如此，景云不再坚持。他看着星神重新隐入白雾，双蛇垂首，用眼神与他告别。白蛇走前扬起白雾，它们落下，像纱一样，披在景云身上。 …… 恶心的虫子。 影子俯视战场，白与黑交融，无论是雾还是星神都一样讨厌。祂们杀不死自己，却足够烦人。更何况它还要防备不知何时会回来、会不会回来的景云。 它察觉到。黑雾不再吞噬星神，两者陷入诡异的和平共处。 这很不对劲，唯一的解释只有掌控量子的家伙回来了。 和以前一样笨，若是自己，绝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让量子继续啃食星神显然更有利，既可以补充实力又不会引起自己注意，增加偷袭成功率。 它心中嗤笑，看着下方攒动的蛇头，思考是否要逼景云主动现身。 藏身迷雾的星神握紧双匕，右手那把是从神策府武器库中随意拿的，相比克里珀打造的武器精致不少，与艺术品没差别。 祂当然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对那些事，祂记忆犹新。 “我数三，一点钟方向，上划换匕接双手握刀下刺。三、二、一。” 随着黑蛇话音落下，‘景云’冲出白雾，身影像离弦的箭。黑雾跟随左右，掩护祂突袭。刀刃划破虚数壁垒，堪堪伤到影子手臂。 祂在空中快速调整重心，借机扔下灰金铸造的武器，双手握住制式匕首，瞄准敌人心脏下刀。 不出所料，匕首没能刺中要害。实质化的虚数束缚住星神，令其再难动作。黑雾攀上虚数锁链，极力救援，有些甚至不自量力得向影子冲去，企图围魏救赵。 掌控量子的力量…… “你还真成功了？” 影子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它看向‘景云’握在手中的匕首。刀锋闪着寒光，刀身几何形花纹排列整齐，刀柄上的虎首怒目圆睁。 看起来是把精心设计的好刀，符合景云的审美，现在，自己也喜欢。 能杀死自己的刀刃也可以杀死水滴，只要对方死了，量子海就再也没有翻盘的能力。从被动承受掠夺到依靠欺骗得到喘息之机，再至占据微弱优势开始缓慢侵吞量子海……现在，该加速了。 似是察觉到它的恶意，黑雾放弃解围，疯一般向影子涌去，试图阻止它抢夺匕首。它们撞上虚数晶壁，集全力突围。 黑雾的自救没能分散敌人注意，它目光灼灼，但‘景云’的反抗也给影子造成不小的麻烦。 若非它与景云之间有诸多限制，也用不上这么耗时，直接斩断双手就可将匕首据为己有。 “我承认之前骗了你，试图利用你，但云，星神也是会说谎的呀！ 你这么办，好处都被祂们占尽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人死啦，生前的一切就不作数了。 为什么我与你一定要相互为敌呢？ 这个世界也有你喜欢的事物，对吗？ 你的孩子、兄长、朋友，还有他们的舰队……你想让他们存续，我想让世界逃离终末，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虚树吸收量子海，不断成长，最终破壳新生。所有你喜欢的事物皆可长存，世界不必在化为虚无的终末预言下苟活。 所以为什么不合作呢？ 冰释前嫌，放下武器开诚布公聊聊。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不死不休，我们可以找到共存的方法。” 声音一如既往得温和，好似长者语重心长。它轻拍‘景云’双手，安抚意味十足。 “你是这么想的？” ‘景云’的回答透着犹疑，祂似乎被说动了。 这很正常，毕竟对一无所有的人，死亡才是轻易可跨入的门槛，但景云如今心有牵挂，又刚见兄长，若有选择，怎甘做孤魂野鬼？ 胜券在握的果实毫不心急，生命有多渴望存续它再清楚不过。它看着‘景云’内心挣扎，握刀的手开始松动，又攥紧…… 只需再添把火…… “你与岚的相遇、【巡猎】的诞生都是福图纳一手安排，命运真是最好的编剧，不是吗？” ‘景云’睁大双眼，似是难以相信。影子瞅准时机，金色的虚数钻入祂手指间的缝隙，它趁‘景云’回神前强硬掰开祂的手，与其争夺匕首。 ‘景云’假意反抗了会就故意被缴械，已经历一切的星神起了玩心。 小云儿会救我吗？ 祂清楚他会，因为过去的自己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只是原因与情爱无关。 “多谢你，云。现在，世界可以快步迈入新阶段，而这离不开你的奉献。” 影子笑着道谢，与它反握匕首准备结束‘景云’生命的行为极度割裂。 “若吸净量子海，寰宇可踏入新生，造主又何必划分树海，捏塑你我？ 人为破茧的蝶能翩跹飞舞？” ‘景云’抬头看向它，眼含笑意。对影子的嘲弄显然成功激怒了它，在惹人破防这件事上，祂一向天资卓越。 “我确实难言自己绝对正确，但生者能亲眼见证。当然，逝者为大，你也可坚持自己的看法。” 影子终于撕下温和的假面，虚数锁链悬吊起‘景云’，使主人能更便捷地将刀刺入星神心脏。 利刃破空，灰金匕首刺穿能量体。 蛰伏暗处的景云没有错过星神创造的破绽，他用力推进，让匕首刺得更深。 异世的力量脱离此世法则，它不是虚数亦不可被其同化。禁地的残体被最纯粹的虚数结晶包裹，即使已经与本体断联，它依旧激动得颤抖。 刀刃贪婪得吞食接触到的能量，影子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能量体没有前后之分，所以它不用转头就能看见第二个景云将刀牢牢钉入自己身体。黑雾紧随其后，缠上它的四肢。 他铸造了两把武器！ “很惊讶？ 兵不厌诈，幺儿和哥哥都这么说。” 青年语气轻松，现在优势在他的手上。射手视力很好，自然看清星神换过匕首，影子手上这把与自己的完全不同。 “他们有没有教过你骄兵必败？” 影子并不心慌，被夺走生命力它是很难受，但也没有到失去战斗能力的程度。 两个景云的真假并不重要，拔出匕首才是重中之重。于是它没有任何犹豫，全力向持匕的景云发动攻击。 水滴当人太久，已经忘了最为能量体会如何行动。它不需要刀刃，四周游走的虚数能量就是它的武器。 景云已经做好承受攻击的准备，黑雾萦绕身侧，警戒四周。 “战场上别分心。” 福图纳在黑雾的帮助下挣脱虚数禁锢，大声吸引影子注意。祂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柄新的匕首，线条流畅，黑檀刀柄上只一朵小铜花装饰。 又来？！ 影子也有些懵。 以它的视角看，两位景云手上都有可以杀死自己的武器，所以它不确定新的匕首是否也是，以及，自己缴械的这把是否是真品。 它只得全力应对，执掌时间的星神这点最麻烦。祂可以将时间不停交汇，让简单的事情变得无穷无尽。 太过专注的影子忽略了脚下，咬着匕首的白蛇腾空而起，借着冲击力将灰金匕首刺入影子脚底。 此招太阴，连景云也不由得叫了声好，并流露出佩服的神情。 两把匕首同时发力，至此胜负已定。 黑雾将三者笼罩，尽力切断影子与虚树的联结，防止对方逆风翻盘。 景云布置完牢笼才叹息到：“接下去该我了。” 白蛇游到景云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会很疼，你可以咬我的尾巴~” 第166章 【时运】衔尾之时 “不需要，恋爱脑。黑蛇不在这，你们死了应该没事吧？” 景云还记得自己给星神的新外号，他看星神的眼神又染上鄙视。 “无碍，【时运】三重身被同时杀死，福图纳才会陨落。你要拉着我们一块殉情，小云儿？” 被拒绝的白蛇并不气恼，祂还不忘借机戏弄景云。 “滚，是为防止这破果子死而复生才封锁！” 白蛇对此充耳不闻，祂游走到影子身边，看着插入其脚底的匕首，思考何时拔出？ “我以为你会从上面来，”景云抱臂吐槽，“包消毒吗？我已经不嫌弃它是二手而且之前的使用方式有失体面了。” “当然，我怎么会委屈你~” 从福图纳身上探出另一颗白蛇脑袋，祂吐着鲜红的蛇信，金色蛇瞳看向影子。 “把匕首拔出来吧，时间差不多了~” 祂用眼神示意白蛇将脚上的匕首换到胸口，把第一把匕首换出来。 “现在？！”福图纳显然不同意另一位自己的看法，“我们不是该等它死透，再进行下一步？” “它不会再作妖。你知道的，吾爱。” “我要告你骚扰！” 担心‘小云儿’暴露身份才唤的称呼，却引起景云强烈抗议。青年气愤得喋喋不休，直至白蛇递上清理干净的匕首才闭嘴。 “你真能确保没事吗？” 他瞥向负重伤的影子，它被黑雾束缚，现在是很安分。可自己濒死时，难保对方不会做困兽之斗。 “没事，有我们呢。” 福图纳伸手想抚摸景云脸颊，却被对方握住。景云紧紧钳制住祂的手，不由分说得将匕首塞进祂手中，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星神的，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想借你的手做件事，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成全你。 这很公平，是你先招惹的我。” 景云笑眯起眼，似乎对死前还能再赚一笔很开心。 福图纳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让【时运】杀死自己，将岚的仇恨引向另一位星神。影子的话语他当然听到了，却另有想法。 有哪条命途比【时运】更宽广？ 既然【巡猎】升格是命运的安排，那祂也要承担后果。 向时间举箭，对命运复仇。 那个孩子可以凭此走得更远。 匕首刺入胸膛，鲜血喷溅，它们离体后化为最初的模样，黑色的、纯粹的量子能。 景云闷哼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肉体上如此剧烈的疼痛，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青年紧紧咬住下唇，不愿泄露痛呼，在敌人面前露怯。 “小云儿，”福图纳用另一只手抚上景云的嘴唇，“你可以咬我的手。” 祂能感受到景云的手握得有多紧，于是星神走近几步，将手臂凑上去。但是倔强的青年转头拒绝，他闭目忍受，生命流逝的感受无比清晰，本能要求他吞噬面前的星神与身旁的影子以自救。 不行，他对自己说，想想幺儿、哥哥、丹恒、白露、刃、镜流还有穹与三月七……他们得活下去，你当帮他们赢得走向未来的机会…… 皮肤皲裂，露出的不再是拟造的血肉。黑色的潮水从伤口涌出，黏稠如污泥。量子能捏造的身体在溶解，回归生命最初的模样。景云缓缓松开手，一步一步往后退。他已经快控制不住它们了，所以要尽量离星神远些。 “福图纳，替我办件事。这是你欠我的。” 即使濒临死亡，连人形伪装也无法维持，身体已融为黑色的影子，景云指挥起星神来还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在罗浮为我安排场死亡，魔阴身也好，重伤死亡也行，用仙舟人可以接受的方式，告诉哥哥别再等了，景云的人生已经画上句号。至于幺儿，这么大的事瞒不过祂。” 星神看着故作强硬的家伙，听着他交代后事。祂很想告诉他‘你可以回家，无需道别’，但事情还没结束。 白蛇盯着影子，它似乎已经放弃抵抗，正等待死亡降临。但祂知晓，对方在蓄力，等景云力竭时再殊死一搏。如今的行为不过是拖延时间，与自己一致。 计划不错，可惜它是一对多。该加速了，免得夜长梦多。 “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星神反问景云。 要是可以，我当然想自己去！ 一瞬间，愤怒盖过痛苦，景云转头直接骂：“我不擅告别行了吧！你个灾……”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星神手中握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落虹与神矢护身符。 不，不对。后者在符玄手上，星神能拿到没问题，但是落虹…… 他心念一动，长弓出现在身边，与星神手中的别无二致。 “文明诞生前，海的孩子睁眼，入目只有漆黑。星辰坠落，点亮深海。于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光，并被其吸引。” 白发星神步步紧逼，祂描述久远的过去，意识诞生之初所见。独属于水滴的记忆，被他抛下千亿年的往日。 “小云儿，听过歌民的故事吗？我是从海中脱身的星神，与你同源。” 这是不可能的，量子海中诞生星神……作为那里的原住民、海的意志，景云清楚不可能有生命在量子海中存活，更遑论出生。 他看向星神的面容，起初，他以为是星神的恶趣味，现在，真相就写在祂脸上。 引导自己离开量子海的蛇，将孩子送到自己身边又夺走的星神，暗中规划一切的引路人…… 祂确实无法抛下我，必须站在我身旁，直至永远……因为祂就是我。 促成现状，左右景云命运的不是至高造主，也不是心有不甘的果实，而是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祂竟然就是你，云！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影子放声大笑，它点破真相，幸灾乐祸不加掩饰。景云刻骨铭心的两件事，骨肉生别，亲朋离散。后者确实是自己的安排，但是前者……是祂自作自受！ 它笑得不能自已，福图纳的诞生与到来告知景云未来与过去的真相，他正勉力接受，这正是自己脱困的时机，比原本计划趁景云受伤再拼死一搏更好。 “三思后行~” 一直盯着果实的白蛇提起蛇尾，露出藏在福图纳身后的猫。祂轻轻晃着尾巴，白猫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小孩子怎么能离开视线呢~用人质胁迫还是你教我的。虽然你把它丢在战场上，可见也没多爱它。虚伪的爱，就像你对这世界一样。” 福图纳接过猫，轻轻抚摸它的皮毛。 “血口喷人！” “别生气啊，这可是真话。若你爱寰宇，如同对孩子、亲人，怎会允许它冒险？ 无视造主警告，一意孤行，只为一个可能的猜测。你是自私，不想再承担责任，和我一样。” 星神质问，祂是父亲、云骑、幼弟，守护稚子与仙舟，亦被长兄、朋友守护，自然知晓真正的爱是怎样的。 “真讽刺，若我不爱它，何需做到这地步？ 无情的天父只在乎轮回平衡，无知如你，视终末为狂欢戏曲，只有我。 只有我！ 看着它挣扎求存，听着它痛苦哀嚎！ 死亡亦非结束，而是新的轮回，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作为加害者，你没资格指责！” 面对斥责，星神微微点头，这是事实，祂不能用职责所在或懵懂无知为自己开脱。量子海毁灭寰宇，令存在让位于虚无，祂曾为世界带来终末，不止一次。过去是真实的，不会因祂曾遗忘而消失，亦不能因无人追究而一笔带过。 命运是公平的，它要所有生灵为自己的过去支付代价，执掌它的星神也不例外。 并且星神也清楚果实确实爱这个世界，但它的爱就像守财奴爱钱一样。它不愿再经历终末，它要花叶常伴身侧，万物尽归虚树，然后，寰宇走向新生，或是与自己一同逝去。 这不是对生命的爱，是对物品的爱，它将虚树看作自己的所有物，生时要占用，死后要随葬。 所以祂淡然得俯视影子，全然不在意它的话语。祂知道，在别人歇斯底里时展现出浑不在意的态度更容易将人逼疯，这是祂从龙师身上发现的玩法。 不出所料，在祂不屑的目光下，影子开始行动，当然，这也有景云对量子的掌控变弱，禁锢它的黑雾不再牢固的功劳。它自身化为光刃，向下刺入黑雾屏障，意在打破封锁，联结外部的虚数力量。 “看你干得好事！”回过神的景云骂道。 他暂时不去计较福图纳做过什么，而是全力处理变数。构成身体的黑雾翻涌，面对敌人的突击，他亦选择用自身加固壁障。 “放松些，”白蛇拦住他，“不好奇吗？外面的虚数没有向你发动攻击？ 因为盟友，祂们把我们扔进了海里。” 那些星神？祂们是怎么做到的？ 景云不敢置信，觉得自己作为量子海的意志有些没面子。 在他刻意放水下，光刃很快切出个小口，与外界蜂窝状的虚数光壁接触。它迫不及待地吸收久违的虚数能，但与预期中不同，本应取之不尽的虚数快速枯竭，随之涌入的，是漆黑的，凝聚成液态的量子能。它们包裹住影子，像之前一样。 用克里珀的护盾包裹，再运送到量子海！ 【时运】的做法阴得没边了，但景云喜欢，这种歪门邪道他老爱用了。 他来不及欢呼，就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涌入的量子能开始向他奔来，企图融入他，将他拉回海中。 我不能留在这，他瞬间意识到，我要回虚树上去，被虚数吞食。 他下意识向上看去，星空倒映在海面，再一次为他指明方向。 “别担心，有我呢~” 挂在福图纳脖子上的白蛇跳下，祂的身形不断膨大。巨蛇低头，示意景云骑到自己身上。 “来吧，”星神拉住他的手，“回家了。” 景云感到海水的冲击，它们在尝试融入他，将他留下。这让他想起了独行的百年，它们也是这样，对自己虎视眈眈，不停消磨自己的记忆。 我能回去吗？ 当时，他这么问自己。那时的他不确定，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景云要回罗浮，要去捞人；要和退休的景元去当巡海游侠；要见岚，还有很多话没告诉幺儿…… 但现在，他确信自己能回去。 蛇鳞触感冰凉，缠上躯体，但景云并不讨厌。他被星神拥入怀中，对方用身体隔绝水滴与量子海。 温热的怀抱与冰冷的触感，怀中猫柔软的皮毛与身上蛇光滑的鳞片，截然相反的体感帮景云保持清醒。 他转头，透过海水看见若隐若现的金光，它被抛在身后，像过去……但果实不会再发芽了。量子海确实无法吞噬它，可禁地能，就像牛吃草，人吃牛…… 景云缓缓合上双眼，将一切交给未来。 …… 白蛇破海而出，黑色的水流从身体两侧落下。劫后余生的星神笑着放开怀中的影子，祂能感觉到，虚数在汇聚，编织新的命途。 “我的任务结束了，”祂说，“接下去是你，逆流而上，引导我们的过去。别担心，我们永远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如此肯定？”景云反问，“我做不到，把幺儿推下深渊，旁观友人离散。” 他抱紧怀中白猫，勒得猫儿不停挣扎才后知后觉松开手。 在未来不停回到战场，用时间困住高位者祂无意见，但对亲朋出手…… “你清楚的，”星神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没人比你了解得更深刻，对时间、对命运。” 灰金匕首掉落，虚数捏塑景云的身体，替换原先的量子能。 来自未来的星神抚上景云的脸颊，不再是如泥沼的黑雾，而是光洁的肌肤。新生的蛇缠上祂的手指，带着亲昵与依赖。 新生的星神垂下眼，祂当然清楚，没有【时运】，水滴不会离开量子海，星神不会诞生，不会有幺儿，还有罗浮…… 命运没给祂们选择的机会，流露丝毫怜悯。 第167章 回家啦 陌生的画面冲刷脑海，喜悦、悲伤、愤怒、快乐……自虚树萌芽始，至果实入海终。飞鸟走兽，草木泥石，河海山川……过去、现在、未来，世界的命运在祂眼前展露。祂是万物，独不是自己。 星神看着过去的自己，祂清楚对方在遭受什么，可那些事，只能依靠自己解决。所以，福图纳摩挲景云的脸颊，神血被祂的动作被抹开，均匀得涂在脸上。祂挑起景云的下巴，逼迫祂正视自己的眼睛。 “看着我，小云儿~你已回答我的三问，我会告诉你，如何帮幺儿。日月同……” “停，说人话。” 景云拍开福图纳的手，祂现在没耐心听故事。 “我写的童话不好玩吗？” 祂故作遗憾，欠揍的表情引得景云不耐烦的跺脚。在青年思考是否要给对方一拳时，玩够了的星神才正经回答提问。 “这次树海的轮回被无限延长，但是小云儿，【终末】并没有消失。 你也看到了，终末终会到来。我们的努力，只是替这个世界争取时间。它要长大，靠自己的力量破壳新生。 事情还没结束，想想你刚用我的手做了什么？” 景云皱起眉，即使对方语气轻松，祂也能猜出未尽之言。 “就这？ 帮幺儿渡过第三个万年的方法？ 不是和我一开始的想法差不多嘛！ 不对，你就是我。” 景云头疼得捏着眉心，成星神又不是换了一个人，想法自然差不多。 “不，”福图纳伸出食指摇晃，“别盯着星神啦，有比祂们更好的选择，看看我们的脚下。” 景云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毕竟祂刚从海里出来。祂抱臂撇嘴，感觉计划和祂的也没差多少，只是将杀死自己的预定凶手从星神换成量子海。水滴回到大海，命运可真是喜欢捉弄人。 好了，现在收拾收拾就可以往里头跳了，免得往后再费力走一遭。 “太心急，事情没这么简单。” 福图纳拦住景云，祂当然清楚自己现在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还有事情没做呢~总不能我们冲锋在前，让寰宇拖后腿。文明得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未来的危机。” “联结寰宇？ 阿基维利已经死啦，银轨也断了。或者我去和希佩结盟，把整个宇宙家族化？” 提起老朋友，景云声音落寞。知晓寰宇万事，祂对事情的发展持悲观态度。自生命诞生起，他们争斗不休，从未停歇，从未有【和平】之类的命途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让他们联合起来，痴人说梦。 “不，不。不需要整个宇宙，”福图纳笑着否认，“纳努克是预演，经历【毁灭】的文明自然知晓该怎么做。 列车再度启程，【不朽】和【开拓】，我们的老朋友要回来了，祂们的继任者左右诸界命运。 年轻人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年轻，需要长者暗中看护。 回家吧，小云儿，你在罗浮睡得已经够久了。我也要回家了。” “回去？” 青年摇头叹息，祂当然知晓福图纳在罗浮布下的小小幻影，陷入昏迷的‘景云’。可祂不打算醒来，而是计划让‘景云’就这么死去。 景云的自我在迷失，情感在逸散。天纵将军景云当然不会伤害罗浮，但【时运】星神福图纳不是。这样的祂不能回罗浮，祂不该再与人同行了。 不断回到过去，回到与果实缠斗的战场，用鲜血与分身的死亡困住高位者，才是祂应该做的事。 “庸人自扰，”星神挑起祂的下巴，逼迫景云正视自己的眼睛，“他们都在等你。捎带一提，幺儿很生气。” “谁干的！” 对有人敢趁自己不在欺负孩子，景云直接被气炸了！ “你。自己惹得自己哄，别想着溜。” 福图纳的手沿着脖颈下游，最终停在景云胸口。微微用力，将对方推入迷雾。 因意想不到的事实尚未回神的景云跌跌撞撞得坠入白雾，很快被其淹没。 “每次都要被 推一把，”福图纳边抱怨边拾起匕首，“啊，还喜欢偷溜。 幺儿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对吧？我这次可是安全回去了，至于以后……星神也没法找死尸麻烦，更何况我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你为什么不说话？” 祂问脚下的白蛇，对方缄默不言，这可不符合祂的性格。 “没什么，”蛇最终选择隐瞒未来，不能只自己被吓，“我只是在担心，小云儿~ 你已做好余生与痛相伴的准备了吗？你已接受【时运】终亡的未来了吗？” “多嘴，这是已经决定好的事。为将死的世界夺来时间，许予凡尘，由众生编织永恒的命运。【时运】将经由我手，归还众生。” “星神呐，”白蛇叹息，“都是命途的囚徒~” 命途从不是恩赐，它是枷锁，锁住众生，困住星神，禁锢虚树。水滴与果实的战争已落下帷幕，但命途的封锁尚未打破。 可祂看不到那天，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祂恰好可以，祂正好适合，祂刚好愿意，就再也没有理由推脱。 曾经，景云问腾骁，仙舟为什么追猎丰饶孽物？ 奉帝弓神旨，光矢只要掌握闪烁规律就可以破译，它又没写收件人。 复仇，又不是只仙舟与丰饶孽物有仇，其他文明可不像联盟这样。 保护寰宇，听上去应该是克里珀的追随者该干的。 小魔王用歪理否了将军给出的答案，最后腾骁告诉祂，“与其问别人，不如自己找答案。” 我现在找到答案了，将军。 福图纳低头看向匕首，它已吸净血污，表面光亮如新，映出星神狼狈的外表。 又弄得黏糊糊一身血，回去得先清理干净，然后把伤口藏起来，之后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祂自我宽慰，但心情并未因此好多少。 “快回家吧，仪典要开始了~” 小白蛇用头轻蹭福图纳脸颊，吸引祂的注意。提起庆典，星神又想起另一件事。 “为什么选仪典回去？” 祂问脚下的白蛇。星神在时间长河中自由穿梭，时间对祂来说既无方向，流速也可随意调控，祂完全可以回到出发的时候。 因为善见天太远，幺儿来回加上翻阅记忆都需要时间。白蛇想，但祂不会说。 让小云儿有所防备？怎么可能，我都没这待遇！ “我处理糟心事要时间，”祂避重就轻，“况且回去就是庆典，小云儿不喜欢？” “你……”福图纳不敢置信，“竟然有良心？” “听你这番话，我就心安理得了~” 蛇尾卷住福图纳的手，白蛇接过匕首，将它随意扔入量子海。用过的东西可不能给幺儿，幸好祂提前留了些手环。 “走吧，既然你心情不好～在回去前，我带你去见白珩他们~” …… 量子海光球微弱闪烁，它太虚弱了，连一贯的人性都无法维持。它已无法言语、思考、感知周围。 光球在海中坠落，直至落入群星的双手。 “睡吧，陷入如死的酣眠。” 至高者将种子收入囊中，又看向被自己修复的壁垒。祂的小家伙们真得很厉害，也足够闹腾。 千万次轮回，这次变数最大。支柱生出私欲，走下高台，果实高悬枝头，水滴隐入凡尘。他们亲自下场，寻觅前路。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轮回，这颗种子再无用处。” if线 抓周宴（有丹恒、白露哦～） 神策府正厅 天纵君死而复生还成了星神，是好事，如果祂不再惹事就更好了。 “所以，景云预约了贵司上门服务。” “是。请问是为哪位大人准备？” 仪倌恭敬回答白珩的提问，刚接到订单时她也奇怪，神策府要殡葬服务，自己从业百年，头回见。 仙舟人会被十王司接引，持明会蜕生结卵，仙舟上唯一看重身后仪式的，只有狐族人。但他们是出现老年病时才会安排，且都是私人联系，这神策府……莫非是白珩大人？ 丹枫问景元：“祂想干什么？” “给自己办奠仪，能当桩坊间趣闻。祂有什么要求？” 景元太了解景云了，而且他清楚，若不顺着星神的意思，恐怕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天纵大人的意思是，奠仪一切从简，只通知亲朋出席。” “不算过分。你先回去，此事我们还要商议。” “不是，真让祂玩！” 仪倌刚走，白珩就忍不住问出声，“要不，让镜流管管？” 龙尊叹气为朋友解释：“现在还怕镜流，只是景云在逗她玩。” “哦，原来你们知道啊~” 白色的小蛇不知何时出现在景元身旁，金色的蛇瞳愉悦得看着众人。 “既然大家没意见，我就把幺儿叫回来啦~” 白珩好奇问：“与帝弓何干？” “孝子摔盆啊，你们狐人没这项吗？” 白蛇趴在景元肩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帝弓司命……” 景元劝说的话还未出口，白蛇已经开闹。蛇尾卷住狮头肩吞上的环，敲得铛铛响。 “这是人话吗，哥！你去大街上，随便找家这么说，看他们打不打你！” 白珩捂着耳朵，用口型对景元说：“景元，你管管。” 作为狐人，她听力最好，现在可是最遭罪的。 “阿云，”景元分出手抓住金属环，“自古奠仪也不是逝者主持，不如将事情全权交给我？” “嗯，”白蛇盯了景元半晌，最终选择让步，“公平起见，我们投票？ 五骁除你外，每人一张，谁得票高听谁的。” 这几乎是必输的游戏，丹枫他们会投给谁毫无悬念，景云提出必然有所准备。 阿云要从哪处入手？景元无法预测星神会做什么，只得思考，以景云的性子，怎么玩最有趣。 祂会策反一个人，然后让祂帮自己拉票。镜流肯定不允许景云用这种事打扰帝弓，丹枫和应星不一定感兴趣，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白珩。 “是咱们的龙尊大人，”景云步入正厅，语气轻快，“丹枫哥肯定会帮我的，除非你不要孩子们了~” 祂似笑非笑，晃了晃手中夹着的两支采血管。丹枫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景云以研究持明延续、狐族月狂为由采集的他与白珩的血液。 龙尊激动不已：“你成功了？” “什么？啊，繁衍那种小事挥挥手就行。 我用了整整一个月创造的宝物，是他们！” 白雾涌起，黑色巨蛇从其中现身，盘绕着两颗如珍珠般的持明卵，与寻常卵不同，他们有龙角！ 这是两位龙尊的卵！ “孩子永远是软肋，”景云感叹，“看来你只能站在我身旁了，饮月大人~” 攻势凶猛，丹枫当即轻声向朋友们道了声抱歉，然后迅速叛变。接下去，景云就成了甩手掌柜，将拉票事宜全权交给龙尊。 在未破壳的龙尊面前，其余人的票只能投给景云，或者说，若景元手中有票，将军也得向星神奉上。 但星神在看到仪倌列出的来宾名单后就改变了主意，祂的葬礼，连两桌人都坐不满！ 能活成这样，也是世所罕见。 突发奇想想办葬礼玩，但这样肯定会被应星笑话。于是，祂决定将葬礼改成抓周宴，把主角换成复活的百冶。 …… “我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应星看着挂满红绸的园林感慨。 虽是临时决定的抓周宴，准备得仓促，但能看出主人家下了大功夫。不说场地布置，就说参与人员，能与应星扯上关系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就连远在朱明的怀炎也送来贺礼。 “寻常的抓周不够有趣，这次参与者一人带一件物品，看应星会选择哪个。” 星神宣布游戏玩法，并与匠人立下赌约。祂会带来应星无法拒绝的物品，若是他抓了，就得为自己打造一把飞剑。 抓怀炎师傅送来的书籍好了，应星打定主意。 他看着面前摆满物品的长桌，从珍稀材料到锻造工具与书籍，来客投其所好，带来的礼物均与铸造有关。但抓周礼迟迟不能开始，因为星神的礼物还未被摆上桌。 “阿云准备了什么？” 景元问身侧的弟弟。 “应星哥绝对会选择的，快到了。” 星神示意兄长看向假山处，那后面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 “还有客人？” 白珩狐耳抖动，她的听力最灵，自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分辨出有两人，应是给景云送东西来的侍者。 来者绕过假山，是一对化外民打扮的青年男女，男人银发刺眼，而女人……有和应星一样的瞳色！ 白珩有个离谱的猜测，但她不敢相信。可应星的反应，验证了她的猜想。 “爸爸，妈妈……” 百冶的声音发颤，仙舟稳定性最强的双手也在颤抖。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在人前失态，他向迟到的客人跑去，又在他们身前停下，不敢再靠近一步，似是怕一切是场幻影，会因自己的动作烟消云散。 来客听到应星的称呼，俱是一愣。他们久久端详，最终才敢相信，眼前已经长出鱼尾纹的男人可能是失散的儿子。 “应星……” 他们叫孩子的名字，带着疑问，但在听到应星肯定的回答后，转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分别多年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他们抱在一起，喜悦夺眶而出。这样的场景不该打扰，但魔王不这么认为。 “我赢了，”祂高声宣布胜利，“应星哥，你欠我把剑！” 阻止不及的景元尴尬笑笑，然后拉着景云离场，将空间让给久别重逢的人。 …… 景云的书房一如既往的乱，即使这处长泽湾的园林祂已百年未临幸。能坐人的地方除了书桌后的太师椅就只有临窗的软榻。 四人挤在榻上，听景云滔滔不绝分享自己为看应星失态做的准备。 “你将整个星球的时间倒流了？” “嗯，”景云不以为意，“那种小事不用在意。啊，之前和你说的事做完了，以后持明可以正常繁衍。感谢我吧，丹枫哥～” 青年骄傲挺胸，等待友人的夸赞。 将军问：“阿云把蜕生轮回禁了没？” “那当然是没。” 被哥哥抓包的星神半点不虚，祂大方承认自己埋的雷。 持明正常繁衍还能蜕生轮回，繁育能力快能和虫族一较高下，试问往后，他们会不会成寰宇一害。 白珩发出惊呼：“你小子把持明当步离人整！” “诶嘿～” “我受不了了，镜流你快管管祂！” “白珩姐，阿云现在是……” “天君，”景云接上哥哥的话，“哥，你有工作上门。” 祂话音刚落，景元的玉兆响起消息提示音。将军打开一看，竟是留守神策府的青镞发来的。 青镞：将军，请即刻回来。我们接到了苍城的求救信号。神策府正厅 天纵君死而复生还成了星神，是好事，如果祂不再惹事就更好了。 “所以，景云预约了贵司上门服务。” “是。请问是为哪位大人准备？” 仪倌恭敬回答白珩的提问，刚接到订单时她也奇怪，神策府要殡葬服务，自己从业百年，头回见。 仙舟人会被十王司接引，持明会蜕生结卵，仙舟上唯一看重身后仪式的，只有狐族人。但他们是出现老年病时才会安排，且都是私人联系，这神策府……莫非是白珩大人？ 丹枫问景元：“祂想干什么？” “给自己办奠仪，能当桩坊间趣闻。祂有什么要求？” 景元太了解景云了，而且他清楚，若不顺着星神的意思，恐怕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天纵大人的意思是，奠仪一切从简，只通知亲朋出席。” “不算过分。你先回去，此事我们还要商议。” “不是，真让祂玩！” 仪倌刚走，白珩就忍不住问出声，“要不，让镜流管管？” 龙尊叹气为朋友解释：“现在还怕镜流，只是景云在逗她玩。” “哦，原来你们知道啊~” 白色的小蛇不知何时出现在景元身旁，金色的蛇瞳愉悦得看着众人。 “既然大家没意见，我就把幺儿叫回来啦~” 白珩好奇问：“与帝弓何干？” “孝子摔盆啊，你们狐人没这项吗？” 白蛇趴在景元肩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帝弓司命……” 景元劝说的话还未出口，白蛇已经开闹。蛇尾卷住狮头肩吞上的环，敲得铛铛响。 “这是人话吗，哥！你去大街上，随便找家这么说，看他们打不打你！” 白珩捂着耳朵，用口型对景元说：“景元，你管管。” 作为狐人，她听力最好，现在可是最遭罪的。 “阿云，”景元分出手抓住金属环，“自古奠仪也不是逝者主持，不如将事情全权交给我？” “嗯，”白蛇盯了景元半晌，最终选择让步，“公平起见，我们投票？ 五骁除你外，每人一张，谁得票高听谁的。” 这几乎是必输的游戏，丹枫他们会投给谁毫无悬念，景云提出必然有所准备。 阿云要从哪处入手？景元无法预测星神会做什么，只得思考，以景云的性子，怎么玩最有趣。 祂会策反一个人，然后让祂帮自己拉票。镜流肯定不允许景云用这种事打扰帝弓，丹枫和应星不一定感兴趣，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白珩。 “是咱们的龙尊大人，”景云步入正厅，语气轻快，“丹枫哥肯定会帮我的，除非你不要孩子们了~” 祂似笑非笑，晃了晃手中夹着的两支采血管。丹枫对此再熟悉不过，那是景云以研究持明延续、狐族月狂为由采集的他与白珩的血液。 龙尊激动不已：“你成功了？” “什么？啊，繁衍那种小事挥挥手就行。 我用了整整一个月创造的宝物，是他们！” 白雾涌起，黑色巨蛇从其中现身，盘绕着两颗如珍珠般的持明卵，与寻常卵不同，他们有龙角！ 这是两位龙尊的卵！ “孩子永远是软肋，”景云感叹，“看来你只能站在我身旁了，饮月大人~” 攻势凶猛，丹枫当即轻声向朋友们道了声抱歉，然后迅速叛变。接下去，景云就成了甩手掌柜，将拉票事宜全权交给龙尊。 在未破壳的龙尊面前，其余人的票只能投给景云，或者说，若景元手中有票，将军也得向星神奉上。 但星神在看到仪倌列出的来宾名单后就改变了主意，祂的葬礼，连两桌人都坐不满！ 能活成这样，也是世所罕见。 突发奇想想办葬礼玩，但这样肯定会被应星笑话。于是，祂决定将葬礼改成抓周宴，把主角换成复活的百冶。 …… “我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应星看着挂满红绸的园林感慨。 虽是临时决定的抓周宴，准备得仓促，但能看出主人家下了大功夫。不说场地布置，就说参与人员，能与应星扯上关系的人都收到了邀请，就连远在朱明的怀炎也送来贺礼。 “寻常的抓周不够有趣，这次参与者一人带一件物品，看应星会选择哪个。” 星神宣布游戏玩法，并与匠人立下赌约。祂会带来应星无法拒绝的物品，若是他抓了，就得为自己打造一把飞剑。 抓怀炎师傅送来的书籍好了，应星打定主意。 他看着面前摆满物品的长桌，从珍稀材料到锻造工具与书籍，来客投其所好，带来的礼物均与铸造有关。但抓周礼迟迟不能开始，因为星神的礼物还未被摆上桌。 “阿云准备了什么？” 景元问身侧的弟弟。 “应星哥绝对会选择的，快到了。” 星神示意兄长看向假山处，那后面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 “还有客人？” 白珩狐耳抖动，她的听力最灵，自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分辨出有两人，应是给景云送东西来的侍者。 来者绕过假山，是一对化外民打扮的青年男女，男人银发刺眼，而女人……有和应星一样的瞳色！ 白珩有个离谱的猜测，但她不敢相信。可应星的反应，验证了她的猜想。 “爸爸，妈妈……” 百冶的声音发颤，仙舟稳定性最强的双手也在颤抖。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在人前失态，他向迟到的客人跑去，又在他们身前停下，不敢再靠近一步，似是怕一切是场幻影，会因自己的动作烟消云散。 来客听到应星的称呼，俱是一愣。他们久久端详，最终才敢相信，眼前已经长出鱼尾纹的男人可能是失散的儿子。 “应星……” 他们叫孩子的名字，带着疑问，但在听到应星肯定的回答后，转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分别多年的家人再也忍不住，他们抱在一起，喜悦夺眶而出。这样的场景不该打扰，但魔王不这么认为。 “我赢了，”祂高声宣布胜利，“应星哥，你欠我把剑！” 阻止不及的景元尴尬笑笑，然后拉着景云离场，将空间让给久别重逢的人。 …… 景云的书房一如既往的乱，即使这处长泽湾的园林祂已百年未临幸。能坐人的地方除了书桌后的太师椅就只有临窗的软榻。 四人挤在榻上，听景云滔滔不绝分享自己为看应星失态做的准备。 “你将整个星球的时间倒流了？” “嗯，”景云不以为意，“那种小事不用在意。啊，之前和你说的事做完了，以后持明可以正常繁衍。感谢我吧，丹枫哥～” 青年骄傲挺胸，等待友人的夸赞。 将军问：“阿云把蜕生轮回禁了没？” “那当然是没。” 被哥哥抓包的星神半点不虚，祂大方承认自己埋的雷。 持明正常繁衍还能蜕生轮回，繁育能力快能和虫族一较高下，试问往后，他们会不会成寰宇一害。 白珩发出惊呼：“你小子把持明当步离人整！” “诶嘿～” “我受不了了，镜流你快管管祂！” “白珩姐，阿云现在是……” “天君，”景云接上哥哥的话，“哥，你有工作上门。” 祂话音刚落，景元的玉兆响起消息提示音。将军打开一看，竟是留守神策府的青镞发来的。 青镞：将军，请即刻回来。我们接到了苍城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