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市委书记的女婿》 第746章 消失的公交车(76) 离开看守所,叶默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日青多吉的抓捕网已经撒下去了,可那些盘桓在心头的疑团,像被汗水泡胀的棉絮,堵得他喘不过气。 沿着人行道往外走,柏油路被晒得发软,鞋底踩上去能感觉到微微的黏滞。 远处的蝉鸣撕心裂肺,混合着汽车鸣笛的烦躁,叶默扯了扯警服领口,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衬衫,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本想直接回渝城支队,和几位队长捋一捋案子的细节。 尤其是日青多吉和赵天刚之间那笔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易,但眼角的余光突然被一抹刺眼的白吸引了。 看守所斜对面的马路牙子上,摆着个支着蓝白条纹伞的小摊,泡沫箱里码着青绿色的椰子,冰碴子在阳光下闪着碎光。 摊主正挥着砍刀“咚咚”地凿着椰壳,清甜的汁水顺着刀刃往下淌,看得叶默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这鬼天气,冰镇椰子汁简直是救命的东西。 他走到斑马线旁等红灯,热风卷着尾气扑过来,带着股塑料被烤化的味道。 在这时,一阵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风飘过来,身边多了个穿米色长裙的女人。 她那宽檐草帽压得很低,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颌线条绷得很紧。 她走到叶默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几乎是贴着地面般低语了两句,声音被热风撕得有些碎,却精准地钻进了叶默耳朵里。 那声音很轻,却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叶默的耳膜。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这女人的话里藏着的信息,比滚烫的空气更让他窒息。 绿灯亮了,叶默却没动,直到身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他才猛地转身,朝着北边的和茂大厦走去。 叶默脚步迈得又快又沉,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给自己敲警钟,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两句话,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和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像个张开的巨口,把外面的热气和光线都吞了进去。 叶默走进去时,声控灯在头顶“滋啦”响了两声,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只有远处角落里停着辆落满灰尘的面包车,像只蛰伏的野兽。 通风口时不时传来“呜呜”的风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却逃不过叶默的耳朵。 他停下脚步, 没回头,只听见那脚步声也停了。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水泥柱。 “这里没别人。”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有些发飘,“有话就直说吧。” 女人的手指在墨镜边缘犹豫了很久,才慢慢摘了下来。 叶默的见状微微愣了愣, 还没等他开口,“咚”的一声闷响,女人已经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叶队长,求求您,救救我丈夫。” 叶默的心沉了沉。 这张脸虽然挂满泪痕,却还是能认出来。 她就是赵天刚的女儿,赵青青。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手腕却被她死死抓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有话起来说,”叶默的声音冷了几分,“秦思明怎么了?” “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赵青青的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像根钝针,一下下扎在叶默心上。 叶默抽回手,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那你就跪到天黑吧。”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赵青青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脸上的妆容远没有平时那般精致,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果然,身后传来急促的爬起声,紧接着,叶默胳膊被猛地拽住了。 赵青青的脸凑得很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衬衫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叶队长,只有您能帮我!”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我真的没办法了!” 叶默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那里面翻涌的恐惧不像是装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先告诉我,秦思明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被绑架了!” 这五个字像块冰砖,狠狠砸在叶默的心上。 他瞬间眯起眼睛,视线像探照灯似的扫过赵青青的脸。 她的嘴唇被咬得发白,鼻翼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翕动,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 叶默在她眼里没找到撒谎的痕迹,才又追问:“被谁绑了?” “张洪福的人。” “张洪福”三个字像道惊雷,在叶默脑子里炸开。 他的脸色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洪福就是日青多吉,这个节骨眼上,他为什么要突然对秦思明下手? 这里面肯定有问 题。难道是行动走漏了风声? 他再次看向赵青青,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这女人看着不像撒谎,但秦思明夫妇俩向来精于算计,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戏? “你丈夫被绑了,该报警报警,找我做什么?”叶默刻意放缓了语气,手指却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手铐,这是他多年的习惯,遇到可疑情况时的本能反应。 “不能报警!”赵青青猛地摇头,头发散乱开来,几缕贴在汗湿的脸颊上,“他们说,只要一报警,就立刻撕票!叶队长,这世上我能信的只有您了,除了您和思明,我谁都不敢信!” 叶默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嘲讽:“之前在看守所见到我,你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剥了,怎么现在倒信得过我了?” 赵青青的嘴唇翕动了两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身上掏出一个钱包。 她的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打开夹层,最后几乎是用指甲抠开的。 钱包里掉出个用红绳系着的护身符,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层层叠叠的保鲜膜,里面露出张泛黄的照片。 叶默接过照片时,指尖顿了顿。 照片有点模糊,显然是用老款手机拍的。 照片里,他穿着身不太合身的警服,笑得有些青涩,身边站着个扎着马尾的女大学生,眉眼间带着惊魂未定的怯意,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这张照片像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06年在宁海市,他刚成为刑警没多久,在侦侦办云香山无头尸案的过程中,遇到了人贩子,叶默和林萱等人救出了十几个被困的女孩。 案子破了之后,那个女学生带着她的爷爷送来锦旗,并且红着脸,非要拉着他合影,用的是一部新出的摩托罗拉手机。 当时叶默就觉得这女孩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赵青青。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晌,再抬头时,看向赵青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这照片……” “当年是您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赵青青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又涌了上来,“您可能早就忘了,但我一直记着。那天您穿着警服冲进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泥,却还是把我护在身后……要是没有您,我这辈子早就毁了。这照片我一直带在身上,它就是我的护身符。” 叶默的喉结动了动,06年那个案子的细节渐渐清晰起来。 十几个女孩里,确实有个总是低着头的小姑娘,说话细声 细气的。 他记得笔录上的名字不是赵青青,来接她的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说是她三爷。 “那时候你叫什么?来接你的也不是赵天刚。” “我不敢让我爸知道,”赵青青抹了把泪,指腹蹭过照片上的人影,“当时为了跟思明在一起,跟我爸吵翻了,才偷偷跑出来的。结果刚上火车,就被人贩子盯上了……他们把我关在仓库里,要不是您带着人冲进来,我……”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我三爷是唯一知道这事的人,他答应我绝不告诉家里。” 叶默把照片递回去,指尖触到她的手,冰凉得像块浸在水里的玉。 “说吧,张洪福为什么要绑秦思明?” “我真的不知道,”赵青青急忙摇头,像是怕他不信,“今天一早他说去开个会,就再也没回来。我派了好多人找,都没消息。直到中午,他的手机突然打过来,里面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思明在他们手上,让我准备三千万现金,三天后等消息,还说敢报警就撕票。” “他们没说自己是谁,你怎么确定是张洪福的人?” “我在思明手机里装了定位器,”赵青青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些许无奈道:“他这段时间总说要替我爸顶罪,我怕他乱来……中午那个电话打来时,定位显示在春华路的制药厂,那是张洪福的产业,我和我丈夫,都和张洪福合作过,还曾经是他们制药企业的顾问。” 叶默沉默着,脑子里像有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秦思明要替赵天刚顶罪,赵青青把他关起来,打算自己去顶罪。 赵天刚知道女儿要顶罪后突然全盘招供。 赵天刚全盘招供之后,根据他的供词,查出来日青多吉还没死。 现在正准备抓捕日青多吉,可秦思明又被日青多吉绑架了。 这一家子的纠葛,比他经手过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复杂。 “秦思明为什么非要替你爸顶罪?”叶默这时候问道。 “他总说欠我们家的,”赵青青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他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爸给的,我爸出事了,他该报恩。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不是在报恩,是在替我姐赎罪。” 叶默忍不住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秦思明要替你爸顶罪,你把他关起来想自己顶罪,结果你爸知道了,干脆全招了。到底是你爸利用秦思明,还是秦思明利用你,又或者,是他借着你的名义在利用 你爸?” 赵青青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叶队长,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奇怪,”叶默的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你爸说早就安排好让秦思明顶罪,秦思明也答应了,可张启明律师去见他之后,他突然就全招了。不知道张律师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快改变主意。” 赵青青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子,眼神有些闪躲,像是在回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叶默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会去救秦思明,这是我的职责。但你得告诉我,张启明到底跟你爸说了什么?” 赵青青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咬着嘴唇,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眼泪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是我让张律师去找我爸的……我让他跟我爸说,这案子,让我来承担……” 叶默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带着几分冷意:“你可真是个孝顺女儿。明知道赵天刚最疼你,这么说不就是逼他认罪吗?你早就知道他想让秦思明顶罪,对不对?” “我……”赵青青的防线彻底崩溃了,眼泪汹涌而出,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叶队长,我最崇拜的人是您,最爱的是思明,对着您,我不瞒了……是,是我安排的。我爸这辈子做了太多错事,我不能让他再错下去,尤其是为了活命,竟然想让思明替他死……他太自私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警察,像您一样穿着警服,抓坏人。可就因为他是我爸,我连考公的资格都没有,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说我是黑老大的女儿……我不想这样了,叶队长,我真的不想这样了。” 此时,停车场的通风口又传来“呜呜”的风声,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叶默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人,突然觉得这团乱麻里,似乎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复杂的牵绊。 这里面有恩情,有亲情,有算计,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转身朝着出口走去:“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你丈夫的事情,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第747章 消失的公交车(77) 离开停车场,叶默回到了渝城支队。 办公室里,叶默拿起手机给郑孟俊打去了电话。 片刻后,电话接通。 “喂,叶队。” “阿俊,你抵达甘孜那边没有?” “刚到一会儿,这边目前来说,一切正常,你那边情况如何,抓捕小组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郑孟俊连忙问道。 “青州抓捕小组那边的情况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我这边出事了。”叶默回答道。 听到叶默这句话,刚刚抵达甘孜的郑孟俊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连忙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表情凝重的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叶队?” “就在刚刚,秦思明的妻子赵青青找到我,说秦思明被人绑架了。” “啊?”郑孟俊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被谁绑架的?” 叶默没有隐瞒,毕竟郑孟俊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据赵青青所说,是张洪福,也就是日青多吉干的。” 闻言,郑孟俊此时眯起了眼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这很不对劲,会不会是秦思明两夫妻又在耍什么花样?” “依我看不像,我更认为是日青多吉收到风,不知道提前谋划的什么诡计。” “那这件事有没有向上级领导汇报?” “我暂时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以防出现撕票等意外。” “对方有没有说绑架秦思明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绑架秦思明,并且向赵青青索要三千万的赎金,让她准备好现金,三天之后来取。” “这日青多吉的制药企业市值好几十亿,不至于缺这三千万,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不管有什么阴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秦思明,我怀疑,对方绑架秦思明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和警方谈条件,这日青多吉,多半已经知道我们要抓他了。” “看来咱们里面,仍旧还是有内鬼啊。”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日青多吉在甘孜混了那么长的时间,免不了还有人一直在和他合作。”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打算和赵青青一起去救秦思明,在救出秦思明之前,你谁都不要说,等我救出人质之后,会马上打电话通知你。” “不行,这太危险了,赵青青那娘们儿不可信,你带上我,我们一起去。” “你不能离开甘孜,这边交给我就行 ,我的情况你很清楚,救个人什么的,问题不大。” 听到叶默这句话,郑孟俊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 之前他跟叶默两人捣毁诈骗集团,当时的叶默就能凭一己之力击毙十几名持枪歹徒。 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本事,而且也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但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对方既然敢绑架秦思明,就意味着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次营救行动,比之前从诈骗团伙手里救人难度更大。 想到这里,郑孟俊开口道:“叶队,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今天晚上,赵青青手里有秦思明的定位,只要能确定秦思明的位置,我就能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行,今天晚上我电话随时保持开机,有情况随时和我联系,明天一早六点,我如果联系不上你,我就立马通知林萱队长。” “你通知她做什么?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林队长最可靠了,你要是联系不上,我只能找她。” “没这么严重,你这边负责稳住所有人就行,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挂断了电话之后,叶默给赵青青打去了电话,并且约她晚上八点钟见面。 很快,时间来到晚上八点。 赵青青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到指定地点等叶默。 上车之后,叶默看了看时间,随后瞧着驾驶位置上的赵青青开口问道:“你的定位器是怎么定位的?” “只要能打通电话,就能知道具体位置。” “那你现在给你先生秦思明打电话。” “我不确定能不能打通。” “打不通就一直打,如果无法确定秦思明的具体位置,救援难度会很大。” 闻言,赵青青随即拿着手机,给秦思明打去电话。 然而不管怎么打,电话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此时的赵青青心急如焚,表情焦急的看着叶默。 “叶队长,电话打不通,我没法进行定位。” “那就只能根据你之前的定位,去张洪福的制药分厂走一趟了,你应该知道位置在哪里吧?” 闻言,赵青青微微愣了愣。 “叶队长,您,打算一个人去救人?” “不然呢?我不确定内部是不是有内鬼,万一走漏了风声,秦思明的救援难度就更大了。” “这不行,我不能让您 一个人冒险去救我丈夫,我虽然很担心他,但也不想让您有危险,如果说为了救他,害您出了事,那我宁愿不救,大不了,他死了我陪他一起。” “谁说我是一个人的?” “您……您还有同伴?” “你不就是吗?” 听闻此言,赵青青红唇微张,一双眼眸瞪的老大了。 “我……我能帮您什么,我不拖后腿就已经不错了。” “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干过的很多事情,别的人一辈子都不敢去做。” 听到叶默话里有话,赵青青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僵硬。 “叶队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言,叶默转头冷冷的瞧着赵青青,语气冰冷的道:“你身上有血腥味,哪怕过去了十一年,这股味道还在。” “叶队长您在说什么,十一年前,我才十六岁,我还是高中生。” “高中生被逼急了也会杀人,我有个北大在读的妹妹,叫柳嫣然,高三的时候就杀过人,还杀过两个。” “她杀了两个人,你却并没有抓她,还送她去读大学。” "那是正当防卫。” 听到叶默这句话,赵青青平静的看向前方。 片刻后,赵青青看向叶默:“能被您认可为同伴,并且一起去救思明,我真的很开心,谢谢您,叶队长。” 闻言,叶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赵青青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停的给秦思明打电话,到今晚十二点之前,如果还一直打不通,那我们就去张洪福的分厂。” “好!”赵青青立即按照叶默所说,开始给秦思明打电话。 就这样,电话一直打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就一直坐在停车场的车里。 赵青青见到电话仍旧打不通,本来打算和叶默说点什么。 但见到叶默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 赵青青只好继续打。 然而,就在十点十五分左右的时候。 电话突然打通了。 听着对面传来的手机铃声,赵青青顿时激动了起来。 “通了,电话通了……” “如果对方接电话,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好!” 赵青青双手颤抖的拿着手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你是秦 思明的老婆吗?” “是的,我是,秦思明他现在怎么样?” “你放心,他没死,我要的三千万现金,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筹到了一千三百万现金,你再给我点时间。” “还算你识相,我告诉你,千万别耍花样,要是发现你报警,我们就立即杀了你老公。” “不会的,我没有报警,我现在能听一下秦思明的声音吗,我要确认他还活着。” “很抱歉,我们不能让你听他的声音,你只需要准备好钱就行了,我们会联系你的。” 说完,对方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然而此时的赵青青已然定位到了手机的位置。 但她不确定秦思明是否就在那里。 她着急的看向叶默,表情紧皱的问道:“怎么办,对方不肯让我听思明的声音。” “不肯让我们听,那就意味着秦思明有可能不在手机的位置,但拿着手机的人,肯定知道秦思明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这个位置。” 闻言,赵青青立即打开定位,随即看着叶默道:“位置在富顺大酒店。” “那我们现在就去富顺大酒店。” 说完,叶默立即让赵青青开车前往目的地。 很快,时间来到十一点。 此时赵青青已经开车来到了富顺大酒店的停车场。 这时候的叶默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让赵青青继续打电话。 “继续给秦思明的手机打电话,看下是否还可以打通。” “好的!” 赵青青连忙按照叶默的要求给秦思明的手机打过去。 然而,令谁也没有想到的是。 电话居然打通了。 不仅电话打通了,而且,这手机的铃声,竟然就在这地下停车场里响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电话来电提示音,此时的赵青青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满脸惊恐的看着叶默。 只见停车场的一辆面包车上,走下来了几名陌生男子,他们拿着手机,嘴里骂骂咧咧的道:“他妈的,这娘们又来电话了。” “来电话就接呗。” 然而,就在对方准备接听电话的时候,叶默一把抢过赵青青手里的手机,随后直接挂断电话,并且瞬间将电池也拆了出来。 赵青青知道,这是为了防止对方打电话过来,手机铃声曝光他们的位置。 这时候,那三名男子见到赵青青挂 断了电话,随即又骂道:“妈的,这女人有病吧,电话打过来又挂了,啥意思?” “别管什么意思,老大说了,让手机保持开机状态,如果那女人报了警,警方肯定会对我们进行定位,我们的目的就是把警方引开。” 听到几人的对话,叶默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并且看向赵青青说道:“一会儿别喊我叶队长。” 说完,叶默直接推门下车。 那几人见到不远处走下来一名戴墨镜的男人,瞬间警惕起来。 他们立即将手机收起来,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见到只有叶默一个人之后,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车子里的赵青青,见到叶默一个人面对三名男子,此时的她心里十分的害怕。 这时候,就见到叶默径直朝着三个男人走了过去。 “喂,你们的面包车停在我的车位上了,马上给老子开走。”叶默直接指着三个人骂道。 此言一出,这三人顿时就愣住了。 其中一人满脸嚣张的看着叶默道:“这里是酒店停车场,哪有私人停车位?” “你眼睛瞎了吗,没见到上面写着私家车位?这几个车位都是老子买下来的” 这几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停车位上方的标牌,果然写着私家车位几个字。 为了不惹事,其中一人随即开口道:“有钱了不起啊?老子现在就把面包车开走。” 说着,他们就准备去开面包车。 这时候,叶默继续挑衅道:“给你五秒钟,马上给老子开走,几个臭丘八,穿的人模狗样的,什么玩意儿。” 此言一出,那三人顿时就不乐意了。 其中一人直接朝着叶默走了过来。 “你妈的,你再说一遍,你知道老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你不就是一条狗吗?狗能干什么,吃屎呗。” 叶默故意用言语刺激对方,目的就是为了制造矛盾,看下他们在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如果有的话,那帮家伙也一定会出来。 这样他就能够将这些人全部一网打尽,以免通风报信。 果不其然,叶默的这一番挑衅,停车场里另外的一辆面包车里,又走过来了三个人。 他们手里拿着钢棍和砍刀,开始朝着叶默聚拢过来。 叶默环顾四周,见到他们只有六个人之后,随即也是将墨镜摘了下来,缓缓放到了口袋里 。 而一旁的赵青青见到另外三个人出现,此时的她害怕到了极点。 尤其是见到对方手里还有武器的情况下,她更是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十分害怕叶默出事。 如果因为她,叶默受了伤,或者殉职,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当中。 秦思明死了,她可以陪着他去死。 可叶默死了,那人民和国家,就损失了一名英雄。 她不能这么的自私。 不能眼睁睁看着叶默送死。 于是,她立马拿出手机,给张启明律师打去电话。 “喂,张律师,你马上带人过来抚顺大厦停车场,出事了。” …… 第478章 消失的公交车(78) 电话那头的电流还带着细微的滋滋声,张律师握着手机的手此刻还在不停的发抖。 听筒里赵青青带着哭腔的喘息让他心头一紧。 他从业多年,很少见这位向来冷静的赵家大小姐如此慌乱。 他此刻根本来不及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对着电话急切地喊道:“大小姐您坚持住!我马上过去,千万别冲动,一定坚持住!” 话音未落,他猛地挂断电话,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门外冲,路过办公区时对着待命的二十几名安保人员厉声吩咐:“带上家伙,跟我去城东抚顺大厦停车场,快!”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有半分耽搁,迅速抄起防暴棍和盾牌,跟着张律师快步冲向楼下的车队,引擎轰鸣声瞬间划破了写字楼的宁静。 而挂断电话的赵青青,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紧盯着不远处的叶默。 那个并没有带枪的警察队长正独自面对六名手持砍刀的歹徒,灯光下歹徒们的刀刃泛着冷光,每一次挥舞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此时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翻腾,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她咬着下唇,内心几番挣扎。 如果自己下车帮忙,说不定会拖叶默后腿。 可要是眼睁睁看着,她实在无法安心。 最终,强烈的担忧压过了恐惧,她猛地推开车门,快步绕到后备箱,双手用力掀开盖子,在杂乱的工具箱里翻找着那罐小型灭火器,这是她能想到唯一能帮上忙的东西。 然而,就在她双手紧紧攥住灭火器手柄、准备冲过去的瞬间,眼前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灭火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六名歹徒,此刻竟全都像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有的捂着肚子蜷缩着,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而叶默正弯腰,单手拎起一名歹徒的衣领,像扔垃圾一样将人往旁边的面包车里塞,动作干脆利落,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赵青青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 她清楚记得歹徒手里都握着砍刀,叶默赤手空拳,一个人对付六个持械歹徒,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刚才的恐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冲得烟消云散。 “还愣着干嘛,打电话叫人过来。”叶默的声音突然传来,赵青青这才回过神,慌忙捡起地上的灭火器,结结 巴巴地应道:“好……好的,叶……老……老大!” 她突然想起刚才叶默特意叮嘱过,不要喊他叶队长,连忙改口,此时的她心脏还在因刚才的画面砰砰直跳。 等她跑过去时,叶默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扎带,正将倒在地上的歹徒反手绑起来,每一个结都系得死死的,再逐一扔进面包车里。 就在这时,一名被绑住的歹徒突然醒了过来,他大概是被眼前的景象逼急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捡起旁边掉落的砍刀,嘶吼着朝叶默后背砍去。 赵青青吓得尖叫一声:“小心!” 可叶默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身体微微一侧,精准地抓住了歹徒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歹徒发出一声痛呼,手腕瞬间被拧得变形。 紧接着,叶默顺势一个过肩摔,将歹徒重重砸在地上,沉闷的撞击声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震了震。 还没等歹徒反应过来,叶默握紧拳头,对着他的下巴狠狠一拳砸去,歹徒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双眼翻白,当即晕死过去。 叶默面无表情地将他重新绑好,像拎小鸡一样扔进面包车里,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干脆得让人胆寒。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启明带着十几名黑衣安保人员跑了过来。 他看到叶默也在现场,还满身尘土,地上躺着被绑好的歹徒,顿时有些懵圈,刚要开口问“叶先生怎么也在这里”,就被赵青青快步上前打断:“别问了!面包车里的人知道思明的下落,现在立刻把他们带回公司,路上不许出任何差错!” 张启明见赵青青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连忙挥手示意手下:“把人抬上车,走!” 几名安保人员迅速上前,将面包车里的歹徒转移到自己的车上,车队很快朝着赵青青的公司驶去。 抵达公司后,空旷的仓库里只剩下歹徒的喘息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 众人按照叶默之前的吩咐,将歹徒们集中绑在柱子上,嘴里都贴着胶布,只留下鼻子呼吸。 叶默在面对坏人时,向来不喜欢循规蹈矩,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几名歹徒,最终停在一个三十来岁、留着长发的男人身上。他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撕开男人嘴上的胶布,粗糙的动作让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叶默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秦思明在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啊!”男人眼神躲闪,声音发颤,“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秦 思明是谁!” “不知道是吧?”叶默冷笑一声,对着旁边的张启明喊道:“来人,拿刀过来!” 张启明不敢犹豫,立刻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把锋利的砍刀,双手递给叶默。 叶默接过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他拖着长发男人的衣领,将人拽到旁边的洗手间里,紧接着,洗手间里传来“砰砰”的砍击声,还有男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顺着门缝流出来,染红了地面,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仓库里的其他歹徒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开始不停挣扎,铁链撞击柱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片刻后,叶默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手里的砍刀还在滴着血,那副模样像极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他走到另一名歹徒面前,那人早已吓得面如死灰,被胶布封住的嘴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流。 叶默伸手撕开他的胶布,表情阴冷得能滴出水来:“秦思明在什么地方?” “在……在江城化肥厂!”男人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声音里满是恐惧,“我说的是真的,别杀我!” 赵青青和张启明听到这个答案,都微微一愣。 他们之前猜测过很多地方,却没想到会是江城化肥厂。 因为这家化肥厂和张洪福没有任何关系。 可叶默并没有停下,继续追问道:“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是徐万林!”男人连忙说道,“他给了我们每人二十万,让我们绑架秦思明,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之前在停车场说,你们老大让你们把手机开机,是什么意思?”叶默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放松。 “他说……他说如果秦思明的家人报警,警方肯定会定位手机,只要我们开机,警方就会来找我们,我们带着手机去城郊的化工厂,把手机扔在那里,就能引开警方……”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你说的这个老大,就是徐万林?” “是……是他!大哥,我们就是求财,求求您别杀我们!”男人连忙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你老实回答问题,我就不杀你。”叶默的声音没有起伏,“我问你,徐万林为什么要让你们绑架秦思明?” “他没说……他就说把人绑了,给我们二十万,那么多钱,我们没忍住诱惑……”男人哭丧着脸,看起来不敢有半分隐瞒。 “那你认不认识张洪福?” “我……我不认识,但是我们老大认识,他们俩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喝酒……” 叶默听到这里,缓缓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砍刀递给旁边的张启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现在去江城化肥厂,如果秦思明不在那里,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到时候把这几个家伙的脑袋割下来,扔去鱼塘喂鱼。” “是,老大!”张启明连忙弯腰应道,双手接过砍刀时,手心都在冒汗。 可就在这时,刚才说出“江城化肥厂”的歹徒突然尖叫起来:“秦思明没在化肥厂!没在!他在西顿大酒店!我刚才是怕您杀我,才撒谎的!” 叶默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你耍我是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真的是西顿大酒店!”男人拼命挣扎,声音里满是绝望。 “我说过,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叶默的声音冷得像冰,对着旁边的黑衣人道:“来人,拉去厕所剁了!” 几名黑衣人立刻上前,架起男人就往洗手间拖。 男人疯狂地求饶,哭声撕心裂肺:“求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叶默没有丝毫动容,背对着洗手间,仿佛那凄厉的惨叫声与他无关。 没过多久,洗手间里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 仓库里的其他歹徒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直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还有一名歹徒甚至吓得小便失禁,裤子湿了一大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闻的气味。 叶默没有理会这些,走到另一名歹徒面前,面无表情地撕开他嘴上的胶布:“你来说,秦思明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在西顿大酒店,19楼!”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语速飞快地说道,“张洪福不仅绑架了秦思明,还绑架了西南医科大学的杨教授、渝城医院的王副院长,还有一名医学顾问!都是张洪福干的!” 叶默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绑架这么多知名人士,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勒索,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他继续追问道:“他绑架这么多人,目的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男人连忙摇头,“他就给了我们每人五十万,让我们拿着秦思明的手机引开警方,其他的事情根本不让我们管!我们就是为了钱,没杀人,也没干什么 坏事啊!” 叶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确定他没有说谎,又问道:“你说的西顿大酒店,在哪个位置?” “盘福西路那家!19楼是张洪福的私人地盘,他把整层楼都买下来了,平时根本不让外人进去!”男人不敢有丝毫隐瞒,生怕自己也落得和刚才那人一样的下场。 “好。”叶默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厉,“我现在就去你说的西顿大酒店,要是到了19楼,我没找到秦思明和那些教授,就把你的皮剥下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赵青青,“把这几个家伙带去厨房,一会儿我要是没见到秦思明,你们就把他们的皮剥了,用绞肉机剁碎了喂狗。” “是!”赵青青连忙点头,示意手下将几名歹徒拖走。 被拖走的过程中,那名交代了地址的歹徒还在不停求饶,声音里满是恐惧,可没人敢停下脚步。 等歹徒都被带走后,张启明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叶默:“叶队长,您先洗把脸吧。 ”赵青青也拿着一套干净的黑色运动服走过来,脸上满是感激:“叶队长,辛苦您了,这是我让人准备的衣服,您先换上。” 叶默接过脸盆,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又脱掉沾满“血”的衣服。 其实那只是之前准备好的鸡血和鸭血,用来震慑歹徒的。 他换上赵青青递来的运动服,动作利落,随后说道:“一会儿你们什么都别管,待在公司里就好。等我救出秦思明和那些人质,你们再把这几名歹徒送到警局。明天天亮以前,我一定会把被困人员全部救出来。” 听到这话,赵青青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叶默重重磕了一个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叶队长,谢谢您!您一定要小心!” 张启明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来磕头,语气里满是敬佩与担忧:“叶队长,您千万注意安全!” 叶默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将两人扶起来:“不用给我磕头,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维护老百姓的安全。现在人质生命危在旦夕,我不可能看着不管。” 说完,他拿起旁边的毛巾,拧干后又擦了擦脸,将毛巾递给赵青青,随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赵青青看着他的背影,往前追了一步,想说些什么,比如让他多带些人,或者准备些武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叶默有自己的计划,过多的干涉只会给他添乱。 等叶默的身影消失在 门外,仓库里只剩下她和张启明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几名员工拖着两名“死”在洗手间里的歹徒走了出来,他们脸上还沾着鸡血,看起来十分吓人。 一名员工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置?” “把他们脸上的鸡血、鸭血都擦干净,找个房间关起来。”赵青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担忧,“等叶队长传来消息,确认人质安全后,再把他们和其他人一起送到警局。” “是!”员工连忙应道,拖着人退了下去。 处理完现场,赵青青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脸上满是凝重。 张启明站在旁边,也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小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就看着叶队长一个人去冒险?” “叶默队长已经说了,他会想办法救出思明他们的,我相信他。”赵青青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坚定,“他一个人就能对付六名持刀歹徒,张洪福那帮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可对方敢绑架这么多知名人士,肯定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叶队长一个人……”张启明还是有些担心,话没说完,却被赵青青打断。 “我们去了只会给他添乱。”赵青青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浓,“相信他,他一定会带来好消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只盼着叶默能顺顺利利的,带着秦思明和其他人质一起平安归来。 第749章 消失的公交车(79)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将渝城的喧嚣覆盖,只有零星的路灯在街角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深夜的寒意。 时针在表盘上悄然滑过十一点半的刻度,叶默驾驶着赵青青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西顿酒店对面的阴影里。 他推开车门,凛冽的夜风瞬间裹住身体,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定前方那栋巍峨的大厦。 西顿酒店在夜色中宛如一头沉默的巨兽,42层的高度让它在周边建筑中格外醒目,玻璃幕墙反射着微弱的夜光,透着几分冰冷的疏离感。 叶默根据张洪福手下交代的信息,清楚秦思明等人被困在19楼,此刻他微微仰头,视线精准地落在19楼的位置。 几扇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像巨兽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有灯光就说明还有人守着。”叶默在心里默默盘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战术手套,“秦思明他们是被绑架的,不可能主动开灯,肯定是歹徒在里面活动。要是直接从大堂进去,万一打草惊蛇,人质就危险了。” 他警惕地扫视着酒店正门,想象着大堂里可能隐藏的监控摄像头,张洪福做事向来缜密,电梯和大堂这种关键位置,绝对布满了他的眼线。 为了避开监控,叶默绕到大厦后方。 这里没有正面的繁华,只有堆积的杂物和斑驳的墙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逃生楼梯口的大铁门锈迹斑斑,一把沉重的铁锁牢牢锁住,显然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 他蹲下身,手指敲了敲铁门,传来沉闷的声响,看来硬闯是行不通的。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二楼楼梯口的通风窗口上。 窗口不大,但足够一个人钻进去,而且位置隐蔽,不易被察觉。 叶默站起身,左右张望确认四周无人,只有远处垃圾桶旁偶尔传来几声猫叫。 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弯曲,身体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纵身跃起。 脚踝蹬在墙面凸起的砖块上借力,手臂一伸,稳稳抓住通风窗口的边缘,紧接着翻身进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只有衣角划过窗口的轻微摩擦声,很快便被夜晚的寂静吞没。 进入二楼逃生楼梯间后,叶默迅速戴上战术手套,脚步放得极轻。 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昏暗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没有丝毫犹豫,沿着楼梯朝着19楼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楼梯边缘,避免发出脚步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回荡,却又被他刻意压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当叶默抵达18楼与19楼之间的平台时,漆黑的楼道上方突然传来交谈声,伴随着打火机“咔哒”一声响,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短暂亮起。 “强哥,你说咱这事儿靠谱吗?”一个带着忐忑的声音响起,“万一被警察抓住,咱们得蹲多久大牢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我呢。” “慌什么!”另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正是被称作“强哥”的人,“咱们又没杀人放火,就是看着那几个老头,别让他们饿死、跑了就行。真被抓了,大不了判个一年半载,你忘了?对方可是给了咱们一人五十万!这笔钱,够咱们在老家盖房、娶媳妇,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了,犯得着怕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先前的声音依旧带着不安,“那可是好几个教授啊,张洪福居然连他们都敢绑架,这要是闹大了,警察能善罢甘休?” “善不善罢甘休,跟咱们有啥关系?”强哥的声音里满是无所谓,“听说警方早就盯上张洪福了,他不这么干,等着被抓去杀头啊?咱们只要守到他安全出国,拿到钱就赶紧跑路,到时候谁还能找到咱们?放心,这事儿稳得很,没咱们啥大事。” 躲在18楼平台的叶默,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皱起。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脑飞速运转:“张洪福绑架教授,原来是为了拖住警方,给自己争取出国时间。 可他到底想怎么拖?是用教授要挟警方,还是有其他阴谋?”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闪过,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这两个看守,打探清楚里面的情况,否则一旦拖延下去,人质的危险就多一分。 叶默悄悄握住口袋里的扎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听着上方传来的抽烟声和闲聊声,知道两人此刻放松了警惕,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脚步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楼梯间里的两人还在闲聊,根本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当他们看到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时,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刚要张开呼救,叶默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只见他左手成拳,精准地砸在左边那人的脸上,右手同时出击 ,击中右边强哥的下巴。 “咚!咚!”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眼睛翻白,陷入短暂的昏迷。 “昏迷时间太短,得赶紧控制住他们。”叶默心里暗道,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扎带,蹲下身将两人的双手反绑在背后,扎带勒得紧紧的,让他们根本无法挣扎。 随后他又拿出胶布,用力撕开,“刺啦”一声响,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刺耳。 他将胶布牢牢缠在两人的嘴上,防止他们醒来后呼喊。 可就在他处理完最后一道胶布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王强,李飞,你们俩在里面瞎折腾啥呢?”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烟头被掐灭的“滋滋”声。 叶默心里一紧,立刻停下动作,身体迅速躲到楼梯间的门后,屏住呼吸,右手悄悄放在腰间,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探进头来,疑惑地四处张望:“刚才那声音……”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默突然从门后冲出,右拳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壮汉的下巴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壮汉的下巴瞬间被打歪,几颗牙齿混着鲜血从他嘴里崩飞出来,他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叶默上前,用同样的方法将壮汉的手脚绑紧,然后费力地将他拖到门后藏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眼神变得更加从容。 刚才与三人的交手,让他摸清了这些人的底细。 他们手上没有工具,更没有枪械,动作笨拙,显然只是张洪福临时找来的混混,根本没经过专业训练。 “既然只是看场子的,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叶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眼神坚定地朝着前方亮着灯的办公室走去。 为了引出剩下的歹徒,他走到走廊中间的垃圾桶旁,抬起脚,对着垃圾桶狠狠踹了一脚。 “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楼层里回荡开来。 很快,一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脸上满是警惕:“出什么事了?谁在那儿捣乱?” 可当他看到叶默这个陌生人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时,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慌乱,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默没有回答,脚下 的速度陡然加快,瞬间就来到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叶默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嘭”的一声,中年男子的五官瞬间凹陷下去,身体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墙上,然后缓缓滑落在地,浑身抽搐起来,没一会儿就不动了,鼻子和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 叶默上前,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朝着办公室里走去。 他环顾了一圈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张办公桌和散落的文件。 “看来张洪福安排在这里的看守,就只有这四个人了。”叶默心里想着,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旁边会议室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他心里一紧,立刻放下手中的歹徒,快步朝着会议室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叶默瞳孔骤然收缩,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会议室里的椅子上,四个人被牢牢地绑成一排,每个人的身上都捆满了黑色的定时炸弹,炸弹的引线相互连接,显然是串联在一起的。 而其中一个人,正是他要找的秦思明。 秦思明也看到了叶默,眼中满是震惊。 他的嘴巴被胶布封住,无法说话,只能拼命地摇头,眼神里满是焦急,示意叶默不要过来。 叶默快速扫视了一圈会议室,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快步走到秦思明面前,伸手一把撕下他嘴上的胶布。 胶布刚被撕下,秦思明就迫不及待地嘶吼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叶队长,你快走!快离开这里!这是定时炸弹,很危险!” 面对秦思明撕心裂肺的呼喊,叶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我知道这是炸弹。” “知道你还不跑?”秦思明急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这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你留在这里就是送死啊!” “别急,炸弹上的倒计时还有33个小时,现在慌也没用。”叶默指了指秦思明身上炸弹的显示屏,上面的数字清晰地跳动着。 秦思明顺着叶默的手指看去,看到倒计时后,稍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可这时间说不定是假的!张洪福那家伙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会不会搞什么鬼?叶队长,你快离开,让拆弹专家过来,只有他们才能解决这些炸弹!” 叶默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抱歉,这里没有拆弹专家。是你妻子赵青青找到我,恳求我来救你。这件事我没有向上级汇报,属于我的擅自行动。 ” 听到这句话,秦思明整个人都愣住了,眼中的焦急瞬间被担忧取代:“青青?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遇到危险?” “你放心,赵青青很好,她现在很安全,就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托我来救你。”叶默安慰道。 “那你赶紧离开这里,然后通知警方,让拆弹专家过来!”秦思明再次催促道。 “我暂时不能通知他们。”叶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刚开完会,你就被张洪福绑架了,这说明我们内部有内鬼。如果现在通知警方,万一张洪福手里有炸弹遥控器,远程引爆炸弹,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听完叶默的话,秦思明也冷静了下来,他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凝重:“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些炸弹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爆炸,我不能连累你。” “都到这个地步了,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叶默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秦思明身上的炸弹,手指轻轻触碰着炸弹的外壳,眼神专注,“这些炸弹一共有十六颗,串联在一起,一旦引爆,威力足以炸穿整栋大楼。而且你看这里,”他指了指炸弹上的水平仪,“只要你们乱动,或者我们碰到水平仪,炸弹也会立刻爆炸。就算拆弹专家来了,也未必能安全拆除。” 旁边的几位教授听到叶默的话,原本就紧张的情绪瞬间崩溃。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另外几位教授也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恐惧。 叶默见状,起身走到另外几位教授面前,将他们嘴上的胶布一个个撕了下来。 可刚撕完,他就后悔了。 几位老教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开口哀求:“小伙子,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 还有一位教授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叶默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又把胶布重新粘了回去。 “几位老教授,实在对不住,委屈你们一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却又不容置疑,“我现在要想办法救你们出去,这段时间你们千万不要乱动。不然一旦引爆了炸弹,到时候你们的儿女,恐怕只能东一块西一块地把你们拼起来才能下葬了。” 这句话说完,几位老教授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的恐惧更甚,身体也不敢再颤抖。 叶默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把你们的胶布撕开,你们都保持安静,放心,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一定会救你们出 去。要是救不出你们,我就和你们一块儿被炸飞。” 说完,他再次撕下几位老教授嘴上的胶布。 这次,几位老教授果然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神依旧带着恐惧,紧紧地盯着叶默。 叶默不再犹豫,转身走出会议室,将之前被他打倒的四名歹徒一个个拖了进来,扔在地上。 他蹲下身,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歹徒,心里盘算着:“等他们醒了,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关于炸弹的更多信息,比如炸弹的原理、有没有遥控器之类的。” 而就在叶默准备审问歹徒的时候,青州市局里,抓捕小组已经根据线索,找到了日青多吉的藏身之处。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抓捕过程异常顺利,日青多吉没有任何反抗,就被警方制服了。 …… 第750章 消失的公交车(80) 青州天府国际机场,候机室的大厅里。 改名换姓后的日青多吉,此时以张洪福的身份,正神色坦然的坐在位置上。 他的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他随身携带的,也只有一个很小的行李箱。 此时的他,镇定自若地看着前方,似乎已经做好了被抓的准备。 这时候,青州的王局长和行动组的赵组长,两人亲自赶赴现场,对日青多吉进行抓捕。 候机室里,周围都被安插了便衣,他们已经盯着日青多吉有半个小时左右了。 这半小时时间里,他就一直坐在座位上,哪里都没去过。 见到赵组长和王局长出现,雷队长当即走上去汇报工作。 “赵组长,王局,我们已经锁定了张洪福,这半小时时间里,他就一直坐在位置上,几乎没怎么动过。” “这家伙的飞机是什么时候的?” “飞机是早上六点钟的,是青州到云南的航班,他的随身物品也都进行了安检,里面并无可疑物品。” “明早六点钟的航班,这家伙现在就来这里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先不管了,把人抓起来再说。” 得到了王局长的命令之后,雷队长当即带队进行抓捕。 可是,当雷队长来到日青多吉面前的时候,这家伙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 他直接将双手伸出来,递给雷队长道:“你们盯了我很久了吧?” “张洪福,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你被捕了,我们将依法对你进行刑拘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雷队长直接给他戴上了手铐。 “走?”日青多吉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怕是不能跟你们走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看完之后,你不仅不会抓我,还会送我上飞机。” 说完,日青多吉将一个u盘递给了雷队长。 听到日青多吉这句话,看着日青多吉手上的u盘,此时的雷队长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赵组长和王局长也走了过来。 王局长看着日青多吉问道:“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u盘啊,里面有一段视频,你们打开看看。”日青多吉面色坦然的回答道。 闻言,王局长紧皱眉头的看着日青多吉道:“张洪福,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老实交代,u盘里到底是什么?” “我话已经说清楚了,想知道什么,自己打开看,我留给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说着,日青多吉看了一下手表。 见到日青多吉的这个态度,王局长当即让人拿来手提电脑,将u盘插进去读取其中的文件。 技术员小刘将u盘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段录制好的视频。 “局长,这里面是一段300大小的视频。” “打开看看!” 王局长皱着眉头说道。 闻言,小刘当即点开视频文件。 然而,当见到播放出来的视频之时,王局长和赵组长两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视频画面中,有三名老人和一名年轻人被绑了起来,浑身上下缠满了炸弹。 这其中一人,还是青州科学院的院士,徐老! 看到这一幕,王局长顿时就傻了眼,他冲过去一把抓住日青多吉的衣领,表情凶狠地质问道:“张洪福,你都对他们做了什么?” 见到王局长如此粗暴,张洪福一脸不屑的看着他道:“王局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这么凶做什么?你再不放开我,这四个人里面,马上就要死一个,他们可都是医学博士,随便一个人出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到日青多吉这句话,王局长即便再愤怒,此时也不得不撒手。 他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地看着日青多吉问道:“张洪福,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啊?就是想活命罢了,这几名科学院士,都是医学院的博士教授,都是对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大人物,他们的命,比你我一百条命还要珍贵,我在他们四个人身上都安装了定时炸弹,三十个小时之后,炸弹就会爆炸,所以,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日青多吉这样做,此时的王局长已经被吓得浑身冒汗。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能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张洪福,你不要执迷不悟,我劝你马上告诉我们徐老他们的位置,否则你会后悔的。” 闻言,日青多吉抬起脚直接就对着王军就踹了下去。 “我去你妈的,你算什么东西?找个正常人过来和老子对话。” 日青多吉本来就是黑社会老大出身,面对王军这种高高在上气势凌人的家伙,他早就看不惯了。 日青多吉这一脚下去,周围的警员当即冲过去将日青多吉按住。 然而日青多吉却丝毫不怕,他突然发出猖狂的笑声。 然后做了一个爆 炸的手势。 “砰!” 这时候,就听到机场外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日青多吉这时候嚣张的笑道:“不好意思,渝城医院的王副院长,已经被炸死了,你们可以继续这样对我,五分钟之后,我再炸死一个人。” 面对日青多吉的威胁,王军此时彻底吓傻了。 “张洪福,你别冲动,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冲动了吗?你刚才早点对我客气一些,这王副院长就不会死了,是你,王军,害死了一位院士,你可继续挺着你的头颅,反正还有三名院士,这其中还有一名才三十多岁的天才医学家秦教授,一会儿就把他炸了吧。” 听到这句话,此时的王军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因为就在刚刚,机场外面的郊外地区爆炸了,按照张洪福所说,他炸死了王副院长。 而造成王副院长被炸死的,就是王军。 因为张洪福将王副院长的死,归咎于王局长对他说话不够客气。 此时的王军后悔莫及,他狠狠的对着自己扇了两个耳光,随后直接对着日青多吉跪了下来。 “张洪福,你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千万别伤害人质,我求你了。” 见到王军朝着自己跪下来,日青多吉放声大笑道:“你现在知道向我低头了?刚才不是很拽吗?平日酒桌上我给你敬酒你都不搭理我,老子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气了,不过你给我跪下也没用了,王副院长就是因为你而死的,都到这时候了,还放不下你局长的架子,你放不下你的架子,那我就只能炸死一个人质让你放下架子。” 说完,日青多吉看着周围所有的警员开口道:“大家也都看到了,害死王副院长的人不是我,是你们的王局长,我话都说的很清楚了,他还在我面前啰里吧嗦的和我说教,这不怪我啊。” 听到日青多吉所说,此时周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生怕一个不小心激怒了他,他又引爆炸弹炸死一名人质。 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可以说,刚刚那一声爆炸声,就已经彻底断掉了王军的前途。 因为他处置不当,导致了王副院长被炸死,所以,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王军的局长位置,是保不住了。 王军以为日青多吉是吓唬他的,却没想到,人家是来真的。 此时的王军后悔莫及,跪在地上乞求 日青多吉不要乱来。 然而日青多吉丝毫不给他面子,他看向一旁的赵组长道:“这位领导,你说话管用不?” 闻言,赵组长连忙开口道:“我叫赵惊天,是此次行动组的组长,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千万不能伤害人质。” “你是什么级别的?” “副厅级!” “行,那你的确有这个资格和我对话,我现在告诉你,另外的三名医学院士,被我分别安置在了三个地方,他们身上绑着的炸药,足以炸毁一栋大厦,并且三十个小时之后,就会爆炸。” “另外,你们也别想着找出他们的位置,让拆弹专家过去,那样只是徒劳,因为我在他们的炸弹里安装了水平仪,一旦触碰,马上就会爆炸,我也不想再有其他人跟着死了,你们只需要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把他们的位置,还有炸弹上的密码告诉你们,到时候危机自然就会解除,但别忘了我没告诉你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30个小时。” 听到日青多吉这样说,赵组长连忙点头道:“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人质,你要什么条件都可以。”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想要听到的声音,我之所以选择来机场,自然有我的目的,我需要你们马上给我安排一架前往泰国的飞机,等到了那边,我下飞机之后,找到了我的接头人,确定我安全之后,我的人就会将三名人质的位置,还有破解炸弹的密码告诉你们,怎么样,这个条件不算难吧?” 听到这句话,赵组长连忙点头:“好,你等着,我现在马上去找人安排。” 说完,赵组长当即将跪在地上的王军拉起来,随后开口道:“你们看好张洪福,他提的条件,我现在就去安排,能不能抓捕张洪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科学家的命。” 做完这些,赵组长直接朝着机场候机室外面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后,赵组长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上级领导汇报,而是直接给叶默打去了电话。 然而,叶默正在营救人质,所以身上的手机关机了。 赵组长不管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最后想到了郑孟俊,于是给郑孟俊打去了电话。 片刻后,电话接通。 “喂,赵组长,我是郑孟俊!” “郑队长,出事了,我们抓捕了日青多吉,但是日青多吉绑架了几名科学院的院士,并且在他们的身上都安放了定时炸弹,炸弹将于29小时之后爆炸。” “日青多吉绑架人质需要什么条件交换?” “他让我们给他准备一架飞往泰国的飞机,说等他抵达泰国之后,就会告诉我们人质的位置,还有炸弹的密码。但是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安排飞机啊,青州飞往泰国的航班下个月才有一趟,临时航班或者私人飞机需要提前14个工作日安排,根本就来不及啊,我现在只能暂时答应了下来,打算询问叶队长和你的意见,可是叶队长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听到赵组长这句话,郑孟俊当即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知道,叶默现在正在营救人质的过程中。 可是如果对方身上有炸弹的话,叶默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于是,郑孟俊连忙开口道:“赵组长,青州没有去往泰国的航班,那就去安京或者成都,反正找最近的航班先安排下来,我这边想办法联系叶队长,总之你一定要稳住日青多吉这个王八蛋,他要什么条件都答应。”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边交给我就行。” 挂断了电话,赵组长随后立即转身回去,准备先稳住日青多吉。 而郑孟俊这边,则是立即拿起手机给叶默打电话。 然而,叶默的手机早已关机,不管郑孟俊怎么打也打不通。 就在这时候,郑孟俊想起来,叶默身上还有另外一部手机。 这部手机是加密过的,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打通。 没办法之下,郑孟俊当即打电话给叶默的妻子叶小雨。 将事情告诉叶小雨之后,叶小雨立即让她父亲用加密电话联系叶默。 此时的叶默将西顿酒店的几名歹徒都拖到了会议室,正准备对他们展开询问。 这时候,他身上的那部加密手机振动了一下。 意识到是安京的领导联系自己,叶默当即将这台只有bb机大小的黑色手机拿出来。 见到上面的电话居然是自己岳父办公室的,此时的叶默也顿时皱起了眉头。 “喂,爸,我是叶默!” “叶默,青州那边出事了,你尽快给郑孟俊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爸。” “另外,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您放心,我这边一切安好。” …… 第751章 消失的公交车(81) 挂断了电话之后,叶默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然后给郑孟俊打去了电话。 正在甘州的郑孟俊此时焦急如焚,正在等着叶默的电话。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见到是叶默的电话号码,郑孟俊紧张的手都在颤抖。 “喂,叶队,你的电话终于开机了,我都快急死了。” “出什么事了阿俊?” “赵组长他们抓到日青多吉了,但是这家伙绑架了包括秦思明在内的四名医学院士,并且在他们身上安放了定时炸弹。” “他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他要赵组长他们立刻提供一架飞往泰国的飞机,还说必须确保他能安全抵达泰国,等他到了之后,才会让人告诉我们人质的具体位置,还有解除人质身上定时炸弹的密码。”郑孟俊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日青多吉的要求简直是步步紧逼,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叶默顿时眯起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日青多吉这招看似狡猾,实则处处透着破绽。 他没有再多想,快步来到秦思明等人被关押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目光在四人身上仔细扫过。 他蹲下身,凑近秦思明身上的炸弹,手指悬在半空,仔细观察着炸弹的线路和结构,从计时器到捆绑的绳索,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可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解除炸弹密码仪器的装置。 很显然,日青多吉这家伙在撒谎。 叶默心里瞬间有了判断,他直起身,对着电话那头的郑孟俊说道:“我已经找到秦思明他们了,他们被日青多吉的小弟绑在了西顿酒店的19楼,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会议室。” 听到叶默这句话,郑孟俊当即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和惊喜,他连忙追问道:“那……那现场情况怎么样?秦思明他们还好吗?日青多吉的人还在那里吗?”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他实在太想知道人质的现状了。 “日青多吉的四个手下已经被我解决了,都没什么大碍。但秦思明他们身上的确被绑着炸弹,每个炸弹上都有一个计时器,我刚刚看了一眼,显示的倒计时还有32个小时。”叶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可郑孟俊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凝重。 闻言,郑孟俊微张着嘴,表情惊骇至极,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定了定神,连忙对着电话大喊:“叶队,你快离开现场!马 上联系拆弹专家过去,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留在那儿冒险!” “危险倒不至于。”叶默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淡定,“如果这炸弹那么容易爆炸的话,日青多吉就不敢和我们提条件了,他要是真有胆子引爆,早就动手了。再者,你刚刚说炸弹上有解除爆炸的密码输入仪器,但是我在秦思明他们身上观察了一圈,里里外外都看遍了,都没有发现这个东西,所以,我怀疑日青多吉这家伙在撒谎,他根本就没准备什么解除密码的仪器。” 听到叶默这话,郑孟俊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焦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的神情。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里飞速回忆着之前和日青多吉交涉的细节,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等等,叶队你那里有几个被绑人质?你再仔细数数,确定是四个吗?” “四个没错,秦思明和另外三个老头,其中有一个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像是青州科学院的院士,之前报道过他研究的医学项目,我还有点印象。”叶默再次确认了一遍,语气十分肯定。 听到叶默这么说,郑孟俊当即开口道:“你问一下他们,其中一人是不是青州医科大学医院的副院长,姓王,叫王光明。之前我们和日青多吉交涉的时候,他提到过这个人。” 闻言,叶默随即转过身,看向秦思明等人,声音温和地问道:“你们谁是王副院长?郑孟俊那边有关于你的消息。” 听到叶默的声音,其中一名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疲惫的老头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连忙答应道:“我就是,我叫王光明,是青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副院长。叶同志,是不是外面有什么进展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自由的渴望,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见状,叶默连忙对着电话说道:“王副院长在这里,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起他?” 叶默心里充满了疑惑,郑孟俊突然提到王副院长,肯定有原因。 “王副院长还在你那里的话,那日青多吉这个王八蛋就是在故意诈我们!”郑孟俊的声音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他刚刚在青州机场外面引爆了一枚炸弹,还嚣张地谎称说是炸死了王副院长,还说秦思明等其他两位院士,被他分别安放在了青州的其他位置,让我们根本没办法同时营救。现在看来,这都是他骗我们的,秦思明他们四个人不仅 在一起,王副院长也并没有被炸死。机场外面的那个炸弹,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是日青多吉故意这样安排来威慑大家,让我们不敢不答应他的条件!” 听到郑孟俊所说,叶默此时也冷静地思考了起来。 日青多吉的心思果然歹毒,用这种手段来混淆视听,打乱他们的部署。 他靠在墙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墙面,脑海里不断梳理着线索,从日青多吉提出的要求,到机场的爆炸,再到眼前人质的情况,每一个环节都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片刻后,叶默突然开口道:“阿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秦思明他们身上的炸弹,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却让他觉得越来越有可能。 “假的?”郑孟俊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为什么这么说?叶队,你可别开玩笑,这可不是小事,万一判断错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实在不敢相信叶默的猜测,毕竟炸弹这种东西,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先别着急,听我分析。”叶默的声音依旧沉稳,“你想想看,日青多吉的目的,说到底就是让我们送他去泰国,他在泰国那边肯定有人脉可以接应他,他的核心目的只是想逃跑,保住自己的命。如果这些炸弹都是真的,那么中途一旦出现任何意外,比如飞机延误、遇到检查,只要有一点不顺他的意,炸弹要是突然爆炸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我国绝对不会放过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回来,就算他逃到泰国也没用。日青多吉不是傻子,他只想活命,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很清楚,一旦闹出人命,尤其是四位院士的命,他就彻底没有退路了。再说了,如果这些炸弹都是真的,这一栋楼都得被炸毁,到时候楼里的其他住户,还有周围的老百姓,都会受到牵连,造成无数死伤,这个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也不敢承担。” 听到叶默的分析,郑孟俊虽然觉得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逻辑清晰,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事关四条人命:“叶队,虽然你说的有道理,这炸弹有一定概率是假的,但机场外面的爆炸声是货真价实的,我们的人已经去现场确认过了,确实有炸弹爆炸的痕迹,这意味着日青多吉手里是真的有炸弹,我们不能拿秦思明他们的命来赌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我们也赌不起!” “你说的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是真的,我们也不能赌。”叶默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再给我半个小时时间,你 那边让赵组长他们尽量拖住日青多吉,跟他周旋,就说正在协调飞机的事情,争取时间。半小时之内,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应该能确定炸弹的真假了。” 听到叶默所说,郑孟俊此时眉头紧皱,心里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 他心里非常担心叶默的安全,可他远在甘州,根本没办法赶到现场帮忙,除了按照叶默说的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思索片刻后,郑孟俊郑重地对着电话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担忧和叮嘱:“叶队,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冲动,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我联系,我在这里等着你的电话,也会立刻跟赵组长沟通,让他们配合你。” “放心,我有分寸。”叶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给了郑孟俊莫大的安慰。 说完,叶默随即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思绪,大步走到秦思明等人身边。 他蹲下身,目光紧紧盯着这些炸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要把炸弹的内部结构都看穿一样。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秦思明,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严肃地问道:“秦思明,你们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尽量想清楚具体的时间,这对我们很重要。” 秦思明听到叶默的问题,努力回忆了一下,声音有些虚弱地回答:“今天下午,不到两点的时候,我记得当时我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是一点五十五分。” “具体绑架过程是怎么实施的?你仔细说说,从你出门到被绑到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叶默继续追问,他希望能从细节里找到更多线索,或许能顺着绑架过程查到日青多吉的更多阴谋。 “今天上午,王副院长突然给我打电话,”秦思明的目光转向身边的王光明,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他说让我下午两点钟去医院开一个重要的研讨会,还说这次会议关系到我们接下来的一个重大医学研究项目,市委领导都会亲自参加,让我一定要准时到。我想着是重要会议,今早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了,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医院停车场,结果刚下车,就从旁边的面包车里冲出来几个人,捂住我的嘴,把我强行拖进了车里,之后我就被蒙住了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闻言,叶默的目光转向王副院长,眼神里带着询问:“王副院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给秦思明打电话让他去开会?” 王光明此时表情痛苦地低下了头,声音里满是愧疚和自责:“都怪我 ,是我害了他们。今天上午,张洪福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医药公司之前给我们医院提供的一些药品出了严重的质量问题,让我立刻去他的公司商量解决方案,还说要是我不去,就把这件事曝光出去,影响我们医院的声誉。我当时急着解决问题,没多想就过去了,结果一到他公司,就被他的人控制住了。他拿着我家人的照片威胁我,逼着我分别给秦思明和其他两位科学院院士打电话,按照他编好的理由,骗他们来医院开会,好让他的人趁机绑架。我也是没办法,要是不照做,我的家人就会有危险。” 说到最后,王光明的声音哽咽了,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秦思明等人的眼睛。 “今天上午几点发生的这件事?你还记得具体时间吗?”叶默继续问道,他在心里默默梳理着时间线,试图找到其中的关联。 “十一点左右!”王光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挂钟,正好是十一点零五分,张洪福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闻言,叶默仔细思索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今天上午九点半到单位的会议室开的会,会议一直开到十一点半才结束。 然而在十一点左右,日青多吉就已经展开了绑架行动,从他开会到日青多吉动手,中间仅仅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这证明,在会议室里,就有人给日青多吉通风报信了,不然日青多吉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他们的行动,还能精准地策划出绑架四位院士的计划。 而且,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日青多吉不但要安排人手去绑架这四个人,还要制造出如此先进的定时炸弹,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第752章 消失的公交车82(炸弹危机解除) 想到这里,叶默微微摇了摇头。 除非这些炸弹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否则以日青多吉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市面上买到制造炸弹的材料,更别说制造出这么多看起来结构复杂的定时炸弹了。 就算他有办法搞到炸弹的原材料,这种高精度的定时器和密码解除器,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出来的,更别提炸弹上可能存在的水平仪了。 所以,这让叶默更加确定,这炸弹很有可能就是假的。 日青多吉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真的将这四位在医学界举足轻重的院士炸死。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逃亡泰国之后,如果炸弹没有出任何问题,那么我国最多也就是按照正常的通缉流程来追捕他,他还有可能在泰国藏匿一段时间。 运气好,还可以躲一辈子。 可一旦炸弹出了问题,真的炸死了四位院士,那么事情就彻底闹大了,我国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动用外交手段,也要把他从泰国抓回来,到时候他面临的就是全球通缉令。 日青多吉不是疯子,他只想活命,不想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再说了,如果这些炸弹都是真的,这一栋酒店大楼都得被炸毁,到时候楼里的其他住户,还有周围街道上的老百姓,都会受到牵连,造成无数死伤,这个后果他根本承担不起,也不敢承担。 所以,日青多吉不仅要保证他能安全抵达泰国,还要保证在他去往泰国之前,炸弹不能爆炸。 也就是说,他之前口中所说的密码器是假的,这炸弹上可能存在的水平仪,也应该是假的。 叶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四位老人都上了年纪,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被绑架这么久,精神高度紧张,根本不可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万一有人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导致身体晃动,要是水平仪是真的,很容易就会触发炸弹,到时候炸弹提前爆炸,日青多吉的逃跑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他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到这里,叶默当即站起身,再次来到秦思明身边,蹲下身,更加仔细地检查起他身上的炸弹。 他先是看了看捆绑炸弹的绳索,又轻轻碰了碰炸弹的外壳,试图感受里面的东西。 正常来讲,这种定时炸弹外面捆绑着的应该是雷管,里面则是炸药,只有雷管引爆,炸药才会爆炸。 这时候,叶默抬起头,看着秦思明问道:“ 这张洪福绑架你们的时候,是在哪里给你们安装的炸弹?安装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动作?” “就是在这个会议室里安装的。”秦思明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把我们带到这里之后,就让他的手下把我们绑在椅子上,然后拿着这些炸弹过来,一个个绑在我们身上。他还恶狠狠地威胁我们,说这里面装的都是c4炸药,威力大得很,让我们都老实点听话,别想着反抗或者逃跑,不然炸弹要是炸了,我们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当时我们都吓坏了,根本不敢反抗。” 闻言,叶默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如果真的是c4炸药,那威力确实不容小觑,利用雷管引爆c4炸药,这威力绝对没的说。 玩过反恐精英游戏的人都知道,c4炸药有多恐怖。 如果是真的的话,这一个炸弹,就能将这层楼炸穿。 这十六个炸弹加起来,整栋楼都得倒塌。 这日青多吉能搞到这一个炸弹就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这里还有十六个。 而且,这c4炸药稳定性极强,哪怕用火烤也不会爆炸,常规引爆方式,都是使用雷管。 所以,这炸药外面绑这么多雷管,倒是很像真的。 也就是说,这定时器引爆的首先是外面的雷管,而不是里面的炸药。 如果不引爆雷管,那么这些炸药就不会炸。 想到这里,叶默的指尖悬在冰冷的桌沿上方,距离那些缠着黑色胶带的“炸弹”不过半尺,掌心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能清晰看见胶带边缘翘起的毛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隐约混杂的灰尘与金属的味道。 可正是这份清晰,让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不是拆弹专家,电视里见过的那些红蓝线在脑海里乱成一团麻,他知道只要指尖稍有偏差,这栋大厦里几十户人家的笑声、哭声,可能下一秒就会变成泡影。 “不能冒进。” 叶默在心里狠狠攥了攥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下意识地扫过这几名被绑人员的脸。 秦思明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三名老博士眼神发直,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可向上级汇报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因为,他不知道内鬼究竟是谁。 一旦消息走漏,那个藏在暗处的内 鬼知道人质的事暴露,谁能保证对方不会狗急跳墙? 日青多吉案牵扯的利益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那些人宁愿让整栋楼的人陪葬,也绝不会让日青多吉落网。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压抑的沉重。 此刻他能信得过的,只有郑孟俊和赵组长。 叶默虽然可以自保,但却无法保住整栋大楼无辜百姓的性命。 他看着窗外,午夜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思来想去,叶默终于下定决心,手伸向口袋里的手机。 此刻,必须让上级派人来疏散群众,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可就在他的指尖刚触到手机冰凉的外壳时,旁边突然传来“咕咚”一声闷响。 他猛地转头,只见座位上的王副院长身体一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睛直直地往上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朝着桌面狠狠栽了下去。 “砰!”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王副院长的额头磕在桌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的晕倒,缠在他身上、与其他人连在一起的“炸弹”被猛地扯动,那些黑色的“炸药块”瞬间崩开,散落在桌面上。 其中一个“炸弹”上的水平仪失去支撑,“啪”地一声摔在桌上,玻璃外壳当场裂开,里面的气泡疯狂晃动,彻底偏离了正常的刻度。 “怎、怎么回事?!”秦思明的声音瞬间变调,整个人惊讶的喊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 两名老博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个当场就拔高了声音,尖利的嘶吼几乎要刺破耳膜:“炸、炸弹要炸了!我们要死了!” 叶默的心脏也跟着揪紧,他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一步,准备在紧急时刻用使用能力将炸弹带走。 可几秒钟过去了,几十秒过去了,那些散落在桌上、缠在人身上的“炸弹”却毫无动静。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声,没有火光,甚至连一丝电流的滋滋声都没有。 更诡异的是,王副院长身上那个闪烁着红色数字的计时器,居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数字还停留在“32”,却再也没有跳动过。 叶默愣住了,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几分,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疑惑。 他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计时器。 它的外壳是塑料的,摸起来很轻。 他捏住计时器 的边缘,轻轻一扯,背后的盖板竟然直接掉了下来,里面没有复杂的线路,只有两块叠在一起的五号电池,正松松垮垮地躺在里面。 “假的?”叶默皱了皱眉,拿起计时器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才发现计时器背面贴了一块小小的双面胶,边缘已经有些粘不住了。 原来这东西根本不是固定在炸弹上的,只是用双面胶随便粘了一下,稍微一扯就会掉。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那些散落在桌上的“炸药块”上。 犹豫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刀尖轻轻划开“炸药块”外面的黑色胶带。 里面露出来的不是正常情况下淡黄色的炸药,而是一团乳白色的东西,摸起来软软的,还带着一点温热。 叶默挑了一点凑到鼻尖,一股熟悉的、带着麦香的面团味瞬间钻进了鼻腔。 这所谓的c4炸弹,竟然是用面团捏的。 他当然知道c4炸药的特性,可塑性强,能捏成各种形状,从外观上看确实和面团有些像,可日青多吉也太敢了,竟然真的用面团来糊弄人。 他放下小刀,看着桌上的“炸弹”,微微摇了摇头。 这和他猜想的一样,日青多吉根本没想过要引爆炸弹。 他既要用“炸弹”当筹码,逼着警方把他安全送到国外,又不敢真的闹出人命。 毕竟炸弹引爆后,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同样是死罪,可“挟持人质”和“制造恐怖袭击”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或许还有机会在国外躲几年,后者一旦被盯上,在我国的追捕力度下,没有任何一个在国内制造恐怖行为的恐怖分子能在国外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日青多吉他以为用面团就能唬住所有人,却没想到一场意外的晕倒,直接拆穿了他的把戏。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秦思明看着叶默手上的面团,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这居然是假的?这张洪福,看来还是良心未泯啊。” 叶默微微摇了摇头,把计时器放在桌上道:“他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不敢承担后果。他想逃,但不想把自己逼上绝路。国外在逃的黑老大通缉犯多了去了,但制造恐怖行为的家伙,却一个也逃不了。” 此时,月光透过窗户,落在那些“炸弹”上,原本令人恐惧的黑色胶带,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叶默看着窗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至少,这栋大厦里的人,安全了。 此时,赵氏企业分公司的办公室里。 办公桌上的文件散落着,精致的骨瓷咖啡杯里,深褐色的液体早已失却了温度,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蜿蜒而下,在昂贵的实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赵青青踩着高跟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鞋跟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米白色西装外套的衣角,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脸颊旁,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叶默已经离开了一个多小时,手机里没有一条新消息,桌上的座机更是安静得可怕。 赵青青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不敢按下。 她一遍遍回想叶默离开前的样子,可越是想起他从容的模样,她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汹涌。 他不知道叶默和秦思明现在的处境如何。 对方既然敢绑架秦思明,肯定早有准备,叶默一个人去西顿酒店,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忍不住又开始踱步,脚步比刚才更急促了些。 见到赵青青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旁的张启明也跟着揪紧了心。 他站在沙发旁,双手背在身后,拳头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 作为赵家的老员工和律师,他看着赵青青长大,从未见过她如此焦虑不安的模样。 他犹豫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小姐,要不,我们给叶默队长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万一他需要支援,我们也好及时派人过去,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赵青青听到这话,脚步猛地一顿,她转过身,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抖道:“不行,叶队长交代过,我们只需要等他的消息就行。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救出思明的,就像当年……救我一样……”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回忆。 张启明没听清楚后半句,疑惑地皱了皱眉,又问了一遍:“您说当年怎么?” 第753章 消失的公交车(83) “哦,没什么。”赵青青慌忙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反正你相信我,也相信叶队长就行,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思明也会平安回来的。” 她说着,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仰头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却丝毫压不住心底的慌乱。 她放下杯子,目光凝重地望向窗外,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心里默默祈祷。 叶队长,您一定要平安,思明也不能有事,求你们了。 然而一旁的张启明却把她的慌乱看在眼里,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轻轻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赵青青了,她表面上说得坚定,心里比谁都要担心秦思明和叶默的安危。 他们都清楚秦思明被绑在西顿酒店19楼,甚至通过内部渠道查到了那间套房的大致布局,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赵氏企业有的是钱,手底下也有不少身手不错的保镖,可面对叶默的嘱咐,他们只能按兵不动。 此时的张启明攥紧了拳头,心里又急又无奈,只能在心里盼着,叶默能创造奇迹。 然而就在这时候,死寂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像是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青青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指尖刚触到手机边缘,就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她连忙慌张地将手机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叶队长”三个字像是带着千斤重量,让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是叶队长,叶队长来电话了!”赵青青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与忐忑,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当即按下了接听键。 “喂,叶队长,您……您那边怎么样?秦思明他还好吗?”她屏住呼吸,耳朵紧紧贴着听筒,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这边已经将秦思明等人救出来了,你现在马上带人过来。”叶默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有多余的废话,却像一道惊雷,在赵青青的脑海里炸开。 听到这句话,赵青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原本紧绷的身体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微张着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无数次在心里祈祷,却从未敢真的相信,叶默竟然真的做到了! 此时,积压在眼眶里 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带着浓重的哽咽声连忙感激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叶队长!” “记得带上医生,这边有一名老教授晕倒了。”叶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好的,我马上就过去,一定把最好的医生都带来!”赵青青用力点头,挂断电话后,她转身一把抓住身旁张启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张启明都愣了一下,“张律师,叶队长他把思明救出来了!他真的做到了!我们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闻言,张启明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震惊到了极点。他瞪大眼睛看着赵青青,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真的?叶队长真的把人救出来了?” “千真万确!叶队长让我们马上过去,你现在快去把我父亲的私人医生带上,还有医疗设备也都带上,老教授晕倒了,得赶紧救治!”赵青青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却难掩喜悦。 “太好了,太好了!不愧是叶队长,他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是真正的英雄啊!”张启明激动得手舞足蹈,话刚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生怕耽误了半分。 另一边,叶默挂断与赵青青的电话后,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拨通了郑孟俊的号码。 此时的郑孟俊正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双手不停地搓着,面前的文件摊了一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已经为叶默的安危担忧了整整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手机刚响一声,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拿起手机接听。 “喂,叶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用不用我现在带人过去支援?”郑孟俊的声音里满是焦急,连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我这边危机已经解除了,别担心。”叶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炸弹是假的,里面根本不是c4炸药,就是一团普通的面团,现在所有的炸弹装置都被拆下来了,一看就是临时组装的,连雷管都是假的,就是用来唬人的。” 听到这句话,郑孟俊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太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这心啊,总算能放下来了。那我这边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现在过去找你?” “你就留在甘孜,不用过来。”叶默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明天会亲自带着日青多 吉去你那边,你和其他几位队长先准备好审讯材料,到时候直接开始审讯。” “好的!我马上就去准备!”郑孟俊连忙应下,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那我现在就把消息告诉赵组长,让他立即将日青多吉逮捕,免得夜长梦多!” “先别着急。”叶默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一会儿告诉赵组长,让他暂时别把人质安全的事情说出去,先稳住日青多吉。我今晚要去一趟青州机场,一会儿给安京领导打电话,我要亲自带走日青多吉,不能把他交给青州那边,审讯工作必须由我们来完成,这里面的水太深,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郑孟俊瞬间明白了叶默的顾虑,连忙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达给赵组长,绝对不会出岔子。” “嗯,辛苦你了。”叶默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安京直属领导的号码,将这次营救任务的经过,包括假炸弹、日青多吉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安京领导在听完汇报后,对叶默的处置十分认可,当即同意了他将日青多吉带去甘孜的请求。 没过多久,赵青青就带着一支装备齐全的医疗团队赶到了西顿酒店。 叶默早已在酒店门口等候,见到他们来,立刻上前找到了酒店经理,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在表明自己身份后,他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将酒店里的四名嫌疑人控制起来,又亲自将秦思明和几位受惊的院士护送上车。一切安顿好后,他对赵青青说道:“你送我去青州机场,秦思明也跟我一起走。” 听到这句话,赵青青和秦思明两人都愣了愣,但是却连忙答应了下来。 从西顿酒店开车前往青州机场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一路上,秦思明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旁神情依旧严肃的叶默,心里满是感激。 他几次想开口道谢,却都被叶默一个眼神制止了。 叶默此刻正在脑海里梳理后续的计划,不敢有半分松懈。 而青州机场这边,赵组长早已接到了秦思明偷偷打来的电话,得知人质全部安全的消息。 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没有声张,反而故意放慢了办理登机手续的速度,一边跟日青多吉周旋,一边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盼着叶默能快点到来。 一个多小时后,叶默乘坐的黑色轿车终于抵达青州机场。 远远望去,整个机场已经被严密封锁,外面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特警,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 叶默推开车门下车,随即拿出手机给赵组长打去电话。 “喂,赵组长,我到了。”他的声音依旧简洁,却让电话那头的赵组长瞬间松了口气。 赵组长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对着电话那头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好,好,我这就过去接你。”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日青多吉正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扶手。 他看着赵组长,脸色阴沉下来:“这位领导,你们安排的飞机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我都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再耽误下去,出了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闻言,赵组长抬眼瞧着日青多吉,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冷笑,眼神里满是嘲讽:“你放心,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我现在就去带他进来,保证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日青多吉一眼,随即拿着手机转身朝着机场外面走去。 五分钟后,赵组长快步走到机场外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黑色轿车旁边的叶默,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秦思明。 看到这一幕,赵组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叶默的手,用力摇晃着,眼眶都有些发红:“叶队长,你总算来了!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啊!要是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叶默拍了拍赵组长的手,示意他冷静下来,开口问道:“日青多吉还在里面吧?没出什么意外吧?” “在里面,你放心!”赵组长连忙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我一直没敢让他离开半步,找各种理由拖着他,就是等你过来,绝对没给他任何周旋的机会!” “那就好。”叶默松了口气,又补充道,“几位院士都已经平安了,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检查,没什么大问题。秦思明我也带来了,明天你跟我一起把日青多吉带去甘孜,这件事领导已经同意了,审讯工作必须咱们亲自来。”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赵组长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对了,还有件事。”叶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营救院士的时候,我还制服了十名绑匪,现在都被关在赵氏企业,你安排人过去把他们带走,张律师会在那边接应。” “没问题!我现在就给渝城的刘局长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人过去!”赵组长说着,立刻掏出手机,手指飞快 地拨通了号码,生怕耽误了时间。 挂了电话,赵组长又看着叶默,好奇地问道:“叶队,你救出人质这件事,现在要不要向上级汇报啊?也好让大家都放心。” “汇报吧,现在人质都安全了,我也到了机场,就算中间有内鬼,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叶默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底气。 “好!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叶队长!”赵组长感慨道,“之前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你是暗中去执行营救任务了,你真的是我们的救星,也是我们翻盘的杀手锏啊。” “秦思明的妻子赵青青单独找到我,把秦思明被绑架的事告诉了我,我担心事情暴露,也是没办法,才擅自去营救的。”叶默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坨用塑料袋装着的面团,递给赵组长,“好在日青多吉那家伙用的都是假炸弹,不然处理起来还真麻烦。” 赵组长接过塑料袋,看着里面一团普通的面团,顿时愣了神,疑惑地问道:“叶队长,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他所谓的‘炸弹’。”叶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日青多吉为了赶时间,临时用面团捏的,还找了几块电子表当计时器。” “好家伙!这人也太狡猾了,连我们都差点被他给忽悠了!”赵组长又气又笑,捏了捏那团面团,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了,之前听说机场外面有炸弹爆炸,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员伤亡?”叶默话锋一转,问道。 “在郊外确实发生了爆炸,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赵组长回忆道,“有几处虽然有爆炸痕迹,但范围很小,现场也没发现人体组织碎片。现在想来,那就是日青多吉故意虚张声势,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让他自己趁机逃跑!” 叶默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来这家伙心思还挺多,不过现在,他跑不掉了,我们走吧,我也想见见这位死而复生的甘州黑老大如今到底长什么样。” …… 第754章 消失的公交车(84) 深夜的机场候机室里,惨白的灯光将空旷的空间照得有些发冷,只有角落里几台自动贩卖机发出微弱的嗡鸣。 叶默紧随赵组长的脚步,黑色作战靴踩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弦上。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铐,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对这种压抑的氛围格外敏感。 空气中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隐约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气息。 不远处的座位上,日青多吉正不停地抬起手腕,盯着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表盘上的指针每跳动一下,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分,指节也因为用力攥着扶手而出现了颤抖。 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几缕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眼底的不安。 两个多小时了,约定好的飞机还没有任何消息,起初的不耐烦早已被越来越浓的恐慌取代。 他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锁定在一旁的王局长身上,那眼神里满是怀疑与催促,仿佛要从王局长脸上挖出答案。 “王局长,你们该不会和我耍什么花样吧?”日青多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打破了候机室的寂静,“飞机到底什么时候安排好?” 王局长听到这话,脸上的愁容更重了。 他垂着眼,双手在身侧攥了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王副院长的身影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一声爆炸声,压得他喘不过气,虽然现场并没有找到王副院长的尸体,但他内心依旧焦躁不安。 安排飞机的事他早已全权交给赵组长,此刻面对日青多吉的质问,他只能强撑着镇定,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飞机的事情,赵组长已经在安排了,你别急……我们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把你送到泰国的,只要你不伤害人质就行。”他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日青多吉对视,满心都是对人质安全的担忧和对自己失职的愧疚。 “急?我能不急吗!”日青多吉猛地一拍椅子,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这都半夜两点多了,两个多小时还安排不了一架飞机?我告诉你们,别跟我耍花招!”他往前逼近一步,语气里满是威胁,“三点钟!我要是见不到飞机,就再让人引爆一枚炸弹,把这里面最年轻的院士秦思明炸死!” “你别冲动!”王局长连忙上前一步 ,双手微微抬起,试图安抚日青多吉的情绪,“我现在就去帮你问问,你也知道,临时航班手续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他的声音带着恳求,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只盼着赵组长能尽快传来好消息。 日青多吉却根本不买账,他冷笑一声,眼神阴鸷:“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搞定,三点钟见不到飞机,你们就等着替秦思明收尸吧!”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手指有些发颤地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成功。 火苗亮起的瞬间,映出他脸上僵硬的线条,那是整容后难以掩盖的痕迹。 可就在烟刚叼到嘴边的刹那,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要收尸,替谁收尸啊?” 日青多吉心里一咯噔,猛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便服的男人正朝着他走来,身形挺拔,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并不认识叶默,更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一直紧追不舍追查自己的人。 他瞬间警惕起来,猛地站直身体,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表情严肃得像块冰:“你又是谁?我的飞机呢?” 叶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日青多吉。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脸上的皮肤有些不自然的紧绷,尤其是鼻翼两侧,能看到细微的疤痕,显然是整容留下的后遗症。 他身材高大魁梧,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头,体重估计有180斤,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衬得他气度不凡,梳得发亮的头发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个身价不菲的上市公司老板。 可叶默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隐藏不住的阴狠与慌乱。 叶默缓缓走上前,在日青多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扯下他嘴上叼着的烟。 香烟掉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叶默抬起脚,用力将烟头踩灭,鞋底碾压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候机室里格外清晰。 “你要的飞机没有了。”叶默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日青多吉,“不过我送你一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叶默猛地从身后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不等日青多吉反抗,手腕一翻,“咔嗒”一声,就将他的双手牢牢拷在了一起。 日青多吉瞬间慌了,他用力挣扎着,手腕被手铐勒得生疼也顾不上,声音里满是惊慌与威胁:“你不想让那些院士活命了 ?” 叶默挑了挑眉,故作疑惑地反问:“院士?什么院士?” “被我绑架起来的院士!”日青多吉急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变了调,“他们身上都安放了定时炸弹,你要是再不给我解开手铐,我现在就让人引爆炸弹!” “哦?”叶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嘲讽,“那你引爆一个给我看看。” 听到这话,日青多吉的脸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局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吼道:“王局长!这小子究竟是谁?我告诉你们,要是再不放开我,后果自负!” 王局长见状,连忙冲上前,一把拉住叶默的胳膊,语气急切又带着恳求:“叶队长,这家伙绑架了好几名青州的院士,现在人质都在他们手里,你可不要莽撞啊!”他心里急得团团转,生怕叶默的举动激怒日青多吉,害了人质的性命。 叶默转过头,看着满脸焦急的王局长,表情疑惑地反问道:“我莽撞了吗?” “你现在的行为就很莽撞!”王局长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真出了事,我们……我们都负不起责任啊!” 叶默拍了拍王局长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你不用负责,出了事,我负责就行。”说完,他重新看向日青多吉,眼神里带着审视,缓缓开口:“你说的那些院士,都是谁啊?” 日青多吉还想挣扎,他梗着脖子,恶狠狠地说:“你甭管是谁!我现在就炸死那个叫秦思明的医学家,你等着替他收尸吧!” “你说的秦思明,是我吗?” 就在这时,赵组长带着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面容清俊,眼神平静,正是秦思明。 他身上没有丝毫被绑架的狼狈,反而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质。 日青多吉看到秦思明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原本流利的话语也变得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秦思明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反问道:“没让你的计划得逞,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不可能!这不可能!”日青多吉疯狂地摇着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你 怎么可能逃出来?你身上那么多炸弹!” “炸弹?”叶默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白白的面团,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说的该不会是这玩意儿吧?我看你周旋这么久,肚子也饿了,要不要我给你蒸个馒头,填填肚子?” 看到那团面团,日青多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自己的阴谋彻底被识破了,所有的威胁都成了笑话。 恐慌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盯着叶默,声音带着哭腔问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谁?” “我叫叶默。”叶默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锐利,“我就是亲手把王天成抓起来的那个叶默。没想到吧,日青多吉?我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日青多吉”这四个字像惊雷一样,在日青多吉耳边炸开。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挣扎起来,手铐在他手腕上摩擦出红痕,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发了疯似的吼道:“我不是什么日青多吉!我是张洪福!我是张洪福!” 一旁的特警早已做好准备,见日青多吉反抗,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叶默走上前,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日青多吉的脸,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这张脸整容整得也不行啊,鼻子都歪了。”说完,他直起身,对着特警挥了挥手,干脆利落地道:“带走。” “叶队长,等一下!”王局长连忙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你要把人带去哪里?” “先去渝城,明天一早去甘州。”叶默转头看向王局长,语气平静,“带日青多吉去看看他犯罪的地方,让他好好回忆回忆自己做过的事。” “可是……”王局长面露难色,“上级把日青多吉交给了我们,市委那边,我不好交代啊。” “你放心。”叶默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王局长,“上级领导已经将日青多吉的主办权交给我了。你现在去青州公安局,我把日青多吉的十名手下送到你们那儿了,后续的审讯和关押工作,就交给你们负责。” “十……十个手下?”王局长接过文件,手指有些发颤,他惊讶地看着叶默,忍不住问道,“叶队长,您究竟是怎么把秦院士他们救出来的?” 叶默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你就不用管了。对了,还有件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通知你们的刘书记,让他明天一早去省里自首。你告诉他,我很佩服 他的勇气,到这时候了,还想着破釜沉舟给日青多吉通风报信。” “刘书记?”王局长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手里的文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们之中的内鬼竟然是刘书记!怪不得之前抓捕日青多吉时,总是困难重重,好几次都让对方侥幸逃脱,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他想起之前刘书记看似关心案情、实则不断打探消息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凉。 这时,赵组长走了过来,看着呆愣的王局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我们给过刘书记体面的机会,是他自己不体面,还想着帮日青多吉出逃。他以为抓不到日青多吉,我们就没有他和日青多吉勾结的证据,真是太天真了。 ”赵组长顿了顿,眼神锐利,“那天在省里开会,唯一知道案情的人就是他,我们信任他,将抓捕日青多吉的任务交给了他,他却仍旧执迷不悟,险些酿成大错,要不是叶队长,我们恐怕都得被牵连。” 闻言,王局长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叶默和赵组长的身影,还有被特警押走的日青多吉,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场看似艰难的抓捕,早已在叶默的掌控之中。 不过,此时的王局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因为王副院长并没有死。 也就意味着,他不用为此承担责任。 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的叶队长,居然能够从日青多吉手底下那么多人手里将院士都救出来。 这样的勇气和胆量,又岂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但这次随着日青多吉的倒台,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跟着落马。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知道,青州将会随着日青多吉的落网从而变天。 第755章 消失的公交车(85) 凌晨三点半,渝城的街头还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只有零星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路边梧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 警车的引擎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最终稳稳停在渝城支队门口。 车门打开,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着日青多吉走下来,他的手腕被手铐紧紧锁住,金属碰撞声在夜风中格外清晰。 或许是深夜的寒意,又或许是心底的不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着支队大楼里透出的灯光,脚 现在有的是时间,硬件上把鬼脚三配到顶级,云图再把自己两次完成秘境任务的全部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虽然每一次的连环秘境所遇到的情况肯定不相同,但让鬼脚三对连环秘境有一个最基本的了解,也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混着酒味的清香一下窜到鼻尖,钟离魄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幽深的眸子倏地幽暗起来。 “边缘人”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他们上了贼船就不用担心他们再临阵退出,因为就算他们退出,万隆商盟的人知道他们曾做过黑虎公会的卧底最终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被刑讯八天,受尽了各种折磨手段,她都没有说一个字,现在突然选择投诚也难免人家不接受。 绝色的容颜,飞扬的裙摆,好似天上飞下的九天仙子,美得惊心动魄。”大姐。”唇角那如幽兰般的浅笑,晃花了暖瑟的眼。 “殿下,是您炼制的那些丹药。”凤五见楼下画眉儿所拿的正是端木汐拿出来拍卖的几个玉瓶,有些兴奋道。 春桃就是在怎么厉害,现在以一对三,再加上还有一个和她半斤八两的李氏,自然就落了下风。 傅胭只觉得那熟悉的酸涩又缠绕而来,嗓子似乎堵住了一样,憋屈的厉害。 二连的任务就是在这主街口两边设伏,阵型跟先前的三连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本着一连从正面抵抗,二连则从主街两边射击。 做完这件事情,李荣华一行人再没有停顿直接到得紫阳侯府,一到得紫阳侯府,李秋意和明辉郡主就看向李荣华,好奇李荣华接下来会怎么做。 绝很想让带土马上施展月之眼,让大同木辉夜复活,但是他不敢,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出错,还不如静静等事情水到渠成。。 光子瞬间凝聚,黄猿的身体刹那间出现在卡普身旁,一脚递向了卡普想要独占超级蔬菜瓜果的手臂。 夜月神指了指远处已经开始召唤使魔的学生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轻 轻送汤勺搅动着碗中的汤汁,在话语间莉乃目光很是缥缈游移不定。 其实沉香的心里并不害怕,因为他觉得玄清就是上天派下来保护自己的人,但是此时玄清看着沉香包袱里那不停发着红光的宝莲灯,而且那个光居然越来越强烈了。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随着唐三的爆喝,他的身体如同陀螺一样旋转起来,长剑刺向了魔婴,魔婴两手一抓,竟然是直接抓住了剑刃。 她走到衣柜前,两只手发颤的握上了柜子的拉环,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鼓起勇气,然后猛地拉开了柜子。 感受着自己脑袋上那温暖大手,四系乃心中那不满与愤怒,在此刻瞬间消失殆尽。 但是厉景南却跟他说,把帽子戴上,再戴一副无镜片的眼镜框,保证没人认得出他。 他的嘴张得大大的,瓶口悬空,酒水如同打开的水龍头,哗哗哗的倒下来。 第756章 消失的公交车(86) 叶默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录本边缘,听到日青多吉的话,他此刻也是紧皱起了眉头。 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日青多吉,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可观察了许久,他只看到日青多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悲痛与决绝,提及丁贞和丁强时,又燃起了复仇的火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非常真实,完全不像是刻意伪装。 这一刻,叶默的的表情很凝重,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从公交车失踪案发生的那天起,他脑海里就盘旋着无数个疑问,而秦思明和赵青青,一直是他心中最可疑的两个人。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推演,认为秦思明就是幕后真凶。 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线索,在他的推理中都成了指向两人的证据,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构建好了完整的犯罪链条,只等着找到最后一块关键证据,就能将两人绳之以法。 可现在,日青多吉的亲口承认,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他平静的推理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将他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击得粉碎。 他不得不强行压下心中对秦思明的怀疑。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新的困惑又接踵而至。 如果秦思明是无辜的,没有任何嫌疑,那他一开始基于怀疑秦思明所做的所有推理,岂不是都成了空中楼阁? 那些他花费了无数心血串联起来的线索,那些他以为环环相扣的逻辑,难道都只是一场自我欺骗?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既然最初的推理方向是错的,为什么顺着那条错误的推理线追查,竟然真的把公交车失踪案的真相一点点扒了出来? 这未免太过诡异,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天大的巧合? 叶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混乱的思绪上。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重新回放这段时间的调查经历,那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眼前闪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还记得一开始,他和郑孟俊为了调查公交车失踪案,几乎跑遍了渝江陵县的各个角落。 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警局,有时候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忙着整理白天走访得来的信息。 他们走访了每一位遇难者的家属,耐心地听着家属们泣不成声的讲述,从那些零碎的记忆、模糊的细节里寻找蛛丝马迹。 有的家属因为过度悲痛,情绪极不稳 定,常常说着说着就情绪崩溃,他们还要一边安抚家属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地引导对方回忆更多有用的信息。 那段时间,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方面是来自案件本身的难度,毫无头绪的线索让他们屡屡陷入僵局。 另一方面,社会各界对公交车失踪案的关注度极高,媒体的报道、民众的议论,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们肩上。 可他们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梳理信息,一遍又一遍地筛选线索,耗费了无数的精力,终于从海量的信息中,东拼西凑地找到了一些共同点。 叶默和郑孟俊发现,公交车失踪案的那些遇难者,都曾经在不同的时间,同时乘坐过一辆经过甘孜的大巴车。 这个发现让他们欣喜若狂,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们立刻将调查重心转移到了这辆大巴车上,最终,他们发现这辆大巴车在97年,极有可能曾经发生过一起抢劫案。 顺着抢劫案这条线索,他们继续追查,后续的多方排查,终于锁定了丁贞和丁强这两名抢劫犯。 可当他们准备进一步调查两人的下落时,却意外得知,丁贞和丁强已经死于甘孜的一起竹刑案中,而这起竹刑案,因为现场破坏严重,线索稀少,早已成了一桩悬案。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叶默才决定亲自前往甘孜,调查这起看似与公交车失踪案无关,却又隐隐有着联系的竹刑案。 在调查竹刑案的过程中,秦思明进入了他的视线。 原因很简单,秦思明在竹刑案的死亡报告中,存在巨大的误差,一些关键信息前后矛盾,这让本就对案件充满警惕的叶默立刻对他产生了怀疑。 而赵天刚,则是他在调查秦思明时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毕竟赵天刚是秦思明的岳父,而且在多年前,还是川渝一带叱咤风云的黑老大,这样的身份,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可叶默怎么也想不到,这起震惊全球、让无数人牵肠挂肚的公交车失踪案,幕后真凶竟然真的是赵天刚。 如果说,他顺着错误的推理线找到真相,只是一场巧合,那这推理过程也太可笑了,简直像是老天在故意捉弄他。 直到现在,叶默的心里其实还对秦思明存有一丝怀疑,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可日青多吉的口供,加上之前找到的种种证据,都清晰地显示,不管是公交车失踪案,还是竹刑案,都和秦思明没有任何关系。 在证据面前,他又不得不放弃对秦思 明和赵青青的继续调查,尽管心里还有些不甘。 此刻,为了彻底查清竹刑案的作案过程和作案手法,不让任何一个细节遗漏,叶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重新拿起笔,开始仔细询问日青多吉更多的细节。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日青多吉,你说丁贞和丁强是你为了替你弟弟报仇所杀,那我问你,杀掉丁贞和丁强这两人,是你亲手所为吗?” 日青多吉听到这个问题,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脸上的悲痛瞬间变得更加浓烈。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又像是在压抑心中的情绪,随后用沙哑的声音坚定地说道:“是我亲手干的!只有手刃仇人,我的心才能解脱!我和我弟弟朱青扎布,从小就相依为命。” “我们的叔父是个狠心的人,霸占了我父辈留下来的家产,把我们俩当成牲口一样对待,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稍有不顺心就对我们打骂。后来我们长大了,凭借着一股狠劲,才从叔父手里夺回了家产,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可丁贞和丁强那两个王八蛋,竟然把他残忍地杀害了!我对不起我弟弟,没能保护好他,亲手为他报仇,是我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 叶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悬停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能感受到日青多吉话语中的痛苦与绝望,那种失去至亲的滋味,他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却也能从对方的情绪中深深体会到。 片刻之后,他才调整好情绪,继续问道:“你当时是不是悬赏了两百万通缉丁贞和丁强?” “没错!”日青多吉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我一开始以为是黑老大王宏志干的,他和我弟弟之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有过矛盾,还当众放话要给我弟弟点颜色看看。所以我故意在圈子里放出狠话,悬赏两百万通缉凶手,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逼他露出马脚。后来我在我弟弟遇害的现场,找到了一把藏刀,比对完上面的指纹之后,才知道凶手是丁贞和丁强,不是王宏志。那时候我就没有继续通缉了,我害怕警方会因为悬赏令注意到这件事,抢先一步抓到丁贞和丁强,到时候我就没办法亲手杀了他们为弟弟报仇了。所以我就立刻让我的小弟们四处打听丁贞两兄弟的下落,只要有一点线索,就马上向我汇报。” 听到这里,叶默皱了皱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思索。 日青多吉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他还是要确认每一个细节。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日青多吉,继续问道:“最后你是怎么找到丁贞和丁强的?我听说这两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之前警方多次追捕都没能成功。” 日青多吉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像是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他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小子确实很不好找,狡猾得像两只狐狸。我听圈子里的人说,他们每次犯完案之后,都会躲到大山里去,一躲就是大半年,有时候甚至会跑到无人区,连警方都拿他们没办法。我找了他们两个多月,一点线索都没有,当时我都快绝望了,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为弟弟报仇了。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渝城这边,有一个黑老大叫赵天刚,他居然主动联系我,说他帮我找到了这两个人,还把他们控制了起来,让我去拿人。当然,他这样做也不是白干的,最后问我要了两百万现金作为报酬。” “那你把现金给他了吗?”叶默追问道,眼神紧紧盯着日青多吉,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一开始本来是不想给的!”日青多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两百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我那么多小弟一年的工资了。我当时心里还琢磨着,凭什么他只是帮我找到了人,就要拿这么多钱。” “但我有个小弟,之前在川渝一带混过,他和我说,这个赵天刚在川渝这一带是个不好惹的人,势力大得很,而且他的大舅子叫张广元,那可是个大人物,在官场上很有话语权,据说一句话就能让王天成都下台。我小弟还说,要是我不给钱,得罪了赵天刚,以后在川渝和甘孜一带就别想安稳过日子了,搞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为了这点钱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值得,也为了不影响给弟弟报仇的事,最后还是干脆地给了他两百万,就当是交个朋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叶默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随后又问道:“当时赵天刚来找你,他带了几个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他一个人都没带!”日青多吉的回答让叶默有些意外,“我当时听说他要和我交易,还以为他会带一大帮人过来,毕竟是两百万的现金交易,而且我之前也和他没有任何交情。可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来了,身上也没带什么武器,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我会黑吃黑。” “那你详细说一下,他把丁贞丁强交给你的过程,包括当时的时间、地点,还有你们之间的 对话,越详细越好。”叶默的语气更加严肃,他知道这个过程中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线索。 日青多吉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弟弟朱青扎布遇害后的第三个月零五天。按照我们部落的习俗,那天要给我弟弟举行古老的祭奠仪式,祈求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当时整个部落的人都聚集在祭祀广场上,烟雾缭绕,鼓声阵阵,我穿着传统的民族服饰,手里拿着经幡,正准备带领大家进行祭祀仪式。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当时用的是一部摩托罗拉掌中宝手机,还是托朋友从外地买回来的,在我们那个地方,这种手机算是很稀罕的了。那手机的铃声特别响,在安静的祭祀现场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当时我心里还很奇怪,不知道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语气很不好地问他是谁,有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他说他叫赵天刚,还说他帮我抓到了丁贞和丁强,让我带两百万现金,去黑水县黑沟镇上的一间民房里拿人。我当时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既惊喜又怀疑。” “你当时没有怀疑是诈骗吗?毕竟这种事情太离奇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告诉你,他帮你抓到了仇人,还要你带钱去赎人。”叶默插话问道,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之一。 “我第一时间肯定怀疑是诈骗!”日青多吉苦笑了一声,“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会不会是王宏志他们搞的鬼?毕竟我之前怀疑过他,还在圈子里放了狠话,他说不定是想故意设计陷害我,或者是想骗我的钱。于是我挂了电话之后,就立刻让我的小弟去打听赵天刚这个人。没过多久,小弟就回来了,就和我刚才和你们说的那句话一样,赵天刚确实是渝城那边的黑老大,势力很大,背景也很深厚,而且为人一向说到做到,很少搞诈骗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还说,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最好都过去看看,万一要是真的,那就能为弟弟报仇了,大不了多带点人过去,以防万一。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就挑选了七个身手最好的小弟,每个人都带上了枪,跟着我一起去了黑水县。没想到,到了那里之后,对方手里还真的有丁贞和丁强这两人。” “当时的那间民房有多大?里面的环境怎么样?赵天刚在你到了之后,是怎么做的?”叶默一连串地问道,试图还原当时的场景。 “就是黑水县黑沟镇上最普通 的一间民房,两层楼的结构,看起来有些破旧,墙面上还布满了裂缝,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日青多吉回忆着说道,“我带着小弟到了民房门口,心里还很紧张,怕里面有埋伏。可没想到,赵天刚就站在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来了,还主动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点都不紧张。我当时带了七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气势汹汹的,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脸色发白了,可赵天刚面对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还很从容地邀请我们进去。他带我来到二楼,推开一间卧室的门,我就看到丁贞和丁强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布条塞住,眼睛里满是恐惧。赵天刚亲自走过去,把他们嘴里的布条扯掉,对我说道:‘人我给你带来了,钱呢?’” 日青多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回忆的神色,继续说道:“我当时看到丁贞和丁强,心里又激动又愤怒,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杀了他们。但我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情绪,看着赵天刚,故意装作不屑的样子说道:‘我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手里还有枪,你就不怕我不给钱,反而把你也一起收拾了?’赵天刚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日青多吉兄弟,你的大名在整个甘孜谁不知道?讲义气,重情义,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两百万黑吃黑?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听完之后当即就笑了,觉得这个赵天刚确实是个爽快人,也不啰嗦,就让小弟把带来的两百万现金交给了他,和他交了个朋友。” “那你们把丁贞和丁强带走之后,有对他们进行拷打吗?有没有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叶默的眼神更加锐利,他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可能会关系到案件的后续走向。 “当然有!”日青多吉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双手再次攥紧,“我把他们带到了我在甘孜的一个秘密据点,那是一个偏僻的牧场,周围都是大山,很少有人会去那里。到了之后,我就让小弟把他们绑在柱子上,开始审问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弟弟,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可他们两人死活不承认,不管我怎么问,都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干的。说实话,我挺佩服这两个家伙的,怪不得他们能成为悍匪,意志力还挺顽强。我用了很多办法,鞭子抽、辣椒水灌,甚至还拿出了刀威胁他们,可他们就是不承认是他们杀了我弟弟,还说那两把藏刀都不是他们的,是有人故意放在现场,冤枉他们的。他们还说,我弟弟死的时候,他们压根就不在甘孜,而是在贵州一带作案,有不在场证明。可我怎么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当时现场找到的藏刀上有他们的指纹, 这就是铁证,他们再怎么狡辩也没用!” 第757章 消失的公交车(87) 听完了日青多吉的讲述,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头顶白炽灯发出的细微嗡鸣,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叶默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案卷上,赵天刚、王天成等人的口供复印件上还留着他之前标注的红色记号。 他深吸一口气,将日青多吉的每一句话都拆解开来,与之前收集到的信息逐一比对。 从朱青扎布的遇害现场痕迹,到竹刑案中特殊的部落仪式, 再到公交车失踪案,每一个环节都像齿轮般精准咬合,没有出现任何矛盾冲突的地方。 目前为止,所有嫌疑人的口供几乎都能完美串联。 朱青扎布是丁贞和丁强为了抢劫摩托车所杀,竹刑案的主谋是日青多吉为了复仇一手策划,公交车失踪案的幕后真凶则是张广元和赵天刚为了对付梁启天策划的阴谋。 无论是作案动机清晰,还是作案手法也都有物证和人证支撑,看上去每一起案子都已经真相大白,完全可以就此结案,将所有罪犯移交司法机关。 可叶默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心底那股莫名的违和感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整个调查过程。 明明一开始的调查目标是秦思明,所有人都怀疑他与这几起案件有关联,可随着调查深入,却发现秦思明就像个局外人,与任何一起案子都没有丝毫直接关系。 反倒是这几起看似独立的案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一步步将他引向现在的“真相”,仿佛有人早就设计好了路线,就等着他按照剧本去破案。 更让他在意的是秦思明、赵青青和赵天刚在审讯时的反常表现。 秦思明面对提问时,手指会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说话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惧怕,仿佛在害怕什么比牢狱之灾更可怕的东西; 赵青青则完全相反,她坐姿挺拔,回答问题时语气强硬,甚至带着几分挑衅,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用强势筑起一道保护墙; 而赵天刚,每次叶默与他对视时,他都会飞快地移开目光,大多数时候脑袋都是偏着的,眼神飘忽不定,回答问题时总是模棱两可,叶默能清晰地分辨出其中一半是真话,另一半则是精心编造的谎言。 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越发确定,这背后一定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了彻底弄清楚所有疑点,叶默抬眼看向日青多吉,目 光锐利如刀,语气沉稳地继续问道:“你杀害丁贞和丁强两人的时候,一共有多少人参与?” 日青多吉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加我总共六个人。我提前让手底下一个和我身形差不多的兄弟,拿着我的身份证去买了去云南的火车票,还故意在火车站留下了行踪,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之后我就以‘商量合作’为由,把丁贞和丁强骗了出来,带着他们去了海拔很高的大山上,用我们部落里的竹刑把他们处置了。” “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白天还是晚上?”叶默追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凌晨四点多钟,天还没亮,山上又冷又黑,只能靠手电筒照明。”日青多吉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时间点,山上基本没人,不会有人撞见。” 叶默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你亲眼见过竹刑吗?现场的仪式还原得非常完整,甚至连一些细微的步骤都没有差错,这不是随便能做到的。” 听到这个问题,日青多吉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我亲自见证过一次竹刑,是用来处置部落里犯了大错的人。抓到丁贞和丁强之后,我去部落里找人拿到了记载竹刑的古书。那本书里详细写了仪式的步骤、需要准备的祭品,还有咒语。当时我们就是照着书里的内容做的,每一步都没敢错。”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继续道:“现场确实很血腥,到处都是血,丁贞和丁强的惨叫声现在想起来还在我耳边响,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怕,反而觉得解恨。我们虽然混黑道,抢地盘、收保护费,但从来没杀过无辜老百姓,做人做事都有底线。可丁贞和丁强不一样,他们为了钱,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甚至连七八岁的小女孩都侵害,这种人就是纯粹的畜牲!他们死了,我心里的结才算解开。” 说到这里,日青多吉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声音也低沉了下来:“杀了他们之后,我心里其实挺不安的,就开始做善事,在甘孜建了两所希望小学,还帮贫困的牧民盖房子。本以为日子能安稳下来,可没想到2006年遇到了严打,老百姓把我举报了,上头直接点名要抓我,我没办法,只能找王天成。” “说一下你是怎么逃脱法律制裁,还能改名换姓的。”叶默的语气依旧严肃,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揭露更惊人的内幕。 日青多吉苦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嘲讽:“我当时让手 底下最信任的兄弟,带着王天成收我贿赂、帮我掩盖罪行的证据去了安京,直接威胁他。王天成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只能答应帮我。我先是假装配合他,主动被捕入狱,还招供了所有‘罪行’,让他在上面面前有个交代。然后王天成就开始运作,花了大价钱买通了监狱、法院还有检察院的人,最后找了个和我长得有点像的死刑犯,在行刑前把他的身份换成了我的,而我则被他秘密送到了泰国,做了整容手术,改了名字。” “在当时那种高压严打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敢收钱放走你这种重刑犯?”坐在一旁的赵组长再也忍不住,皱着眉头打断了他,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王天成到底花了多少钱?” 日青多吉抬眼扫了一圈审讯室里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整整三个亿!” “三个亿?”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审讯室里炸开。 所有在场的队长和警员都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 2006年的三个亿,尤其是在甘孜那种偏远地区,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叶默在心里快速计算着:如果一个人贿赂300万,那三个亿就能贿赂一百个人。 当时甘孜一个普通警察的月薪才500多块钱,300万相当于他们不吃不喝工作几百年,足够他们祖孙几辈子都不愁吃喝。 想到这里,叶默的面色越发严肃,他向前倾了倾身体,紧紧盯着日青多吉:“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日青多吉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曾经的辉煌:“我被捕之前,明面上的总资产就有17个亿。整个甘州的矿厂,不管是金矿还是煤矿,还有沙场、纸厂,只要是和当地资源有关的项目,基本都在我手里。我手下有上千号兄弟,靠着这些产业,每天进账都能有几百万。后来我被捕,手底下三百多个核心兄弟也都落网了,17个亿的资产全被没收。但我早有准备,在国外的秘密账户里还藏了五个亿,这笔钱是我通过各种渠道洗白的,就算是银行也查不出来。王天成就是用我这五个亿,一手策划了那场‘狸猫换太子’,把我保了下来。” “虽然那次严打让我损失惨重,但至少命保住了。”日青多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王天成也借着这个案子‘澄清’了身份,不仅证明了他不是我的保护伞,还因为‘破案有功’受到了嘉奖,直接升了官。” 叶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他继续问道:“你逃脱之后,为什么不拿 着剩下的钱去国外过安稳日子,反而要冒着风险留在国内?” “去国外?我连外语都不会说,去了之后就是个睁眼瞎。”日青多吉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不屑,“而且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习惯了在国内呼风唤雨,去了那边谁还会听我的?再说了,我手里有王天成的把柄,他就是我最大的保护伞,有他在,我在国内根本不用担心安全。还有,这里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我的根在这里,我不想离开。”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懊悔,“现在想想,要是当时狠下心去国外,一辈子不回来,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了。” 叶默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继续追问关键问题:“说一下你去青州创建制药企业的过程。据我们了解,你收购的那家制药厂当时已经濒临破产,为什么你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把它做成了市值百亿的企业?” 提到这件事,日青多吉的眼神亮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这全靠我祖先留下的宝贝。我家里有一本祖传的医书,里面记载着一味治疗风湿的药方,我小时候就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过,这药方疗效特别好。当时我从泰国回来,手里还有些钱,就想着东山再起,正好听说青州有家制药厂快破产了,我就花了五千万把它收购了下来。之后我拿着药方去申请了专利,专门生产这种治疗风湿的膏药。没想到这膏药一上市就火了,很多常年受风湿困扰的老人用了之后都说效果好,很快就成了各大医院药房的必需品。不到两年时间,企业的市值就涨到了百亿。”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很快又沉了下去,脸上布满了阴霾:“但这都是你们看到的表象。实际上,这企业早就不行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不至于吧?”旁边的郑孟俊忍不住问道,“市值百亿的企业,怎么会说空就空?” 日青多吉苦笑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悔恨:“都是我贪心。当时刘青云找到我,说房地产行业利润大,劝我投资房地产。我被他说动了,一下子投了几十个亿进去,结果遇到了房地产调控,钱全亏在了里面。屋漏偏逢连夜雨,手底下一个负责研发的工程师,偷偷把膏药的配方卖给了外国人。那些外国人拿到配方后,又进行了改良,生产出的替代品不仅效果更好,价格还更便宜。现在市面上基本没人用我们生产的膏药了,都买国外进口的,企业的资金链彻底断了,除了一个空壳子,什么都没剩下。”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沉寂,日青多吉的讲述看似填补了所有空白,但叶默心底的疑虑却丝毫没有减少。 他总觉得, 日青多吉的话里还有隐瞒,而秦思明、赵青青和赵天刚的反常表现,以及这几起案子之间过于“巧合”的关联,都在暗示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他知道,这场调查还远远没有结束。 现在关于日青多吉个人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 包括他在甘州犯下的罪行,以及是怎么逃脱和东山再起的过程,都一清二楚。 但竹刑案之中的疑问,还是让叶默觉得不对劲。 于是叶默继续问道:“当年跟着你制造竹刑案的那五个人,都是谁?” “他们都被枪毙了,早就不在了。” “你们制造竹刑案的时候,是不是提前制作好了一个处刑架,人字形的,木头做的,用来固定你们处刑对象使用的。” “有啊,这个是必须要做的。” “那你们杀了丁贞和丁强之后,是不是将这些仪式用的道具都在山上烧了?” “烧了?”日青多吉露出了一个疑问,随后连忙回答道:“对对对,是,是烧了。” 看到日青多吉脸上明显疑惑的表情,叶默判断他有说谎的迹象,于是立即问道:“日青多吉,你不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吧?这竹刑案,真的是你做的?” 闻言,日青多吉连忙点头道:“是我做的啊,我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瞒着你们做什么?” 第758章 消失的公交车(88) 听到日青多吉所说,叶默愈发愈觉得可疑。 于是继续问道:“你们是在哪个位置焚烧的那些道具?” “这不是我烧的,我让小弟烧的,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叶默顿时紧皱眉头,随即开口道:“你撒谎,大山上温度那么低,你们焚烧那些物品,除了销毁证据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取暖,既然是取暖,你为什么会不在火堆旁边?” “我当时处置完了丁贞和丁强两 弘熙三年六月,冷宫里的孔氏最终还是躲不掉死神的召唤,就那么死掉了。 突然想,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不要总是踹办公桌呢?这样也太烦了。 一共两匹,一匹二两银子。实在是不便宜。不过得了五百两银子的奖金,花这点儿钱,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 不敢想下去,对于眼前陷入深深绝望和仇恨的甄姜,她不知该恨,还是该如何? 先去谢芙蓉那儿看看谢芙蓉的状况,这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喊林妙君还有宁敏敏一起回去了。 这死丫头家里,如今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滋润了呢。都有肉吃了,还往别人家里面吃肉。 但,大部分的人,几乎都将之当成了一个谣言,毕竟,都是道途听说,谁又有证据来证明她真的是以前的光明殿主呢? 苏以乐正在思考着事,被他抱进办公室内,放到沙发上,看了看脚,抚了抚肚子,又把人抱怀里。 即便那位公主殿下动手是自己的不对,他却还是劝自己不要怪她。忽然间,到是觉得他没那么讨人厌了。 “唔唔——不要不要!”苏以乐最怕他这样蛮横了,听不进任何话语。她努力的躲闪着推拒着他。 两人闲谈了一阵,风逸才从松药那里换取了一些炼制回元丹的材料。以后他手上的药材,如果有半数成功的话,就能练制五十枚回元丹。 为什么华人只能够止步于农业后期的中央集权社会,就连科学技术都停滞不前,甚至还会倒退,最后只能够屈辱地接受百年之耻?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每次生社会变革时,全部都是暴力的形式,将一切统统推倒重来。 被叫出来跟男孩子跑长跑的时候,同学讥笑的目光,那种孤立无援,又万分无奈的感觉,这辈子,我都不想尝试。 天鹅听了,便想从他手里将自己的手扯出来,但他紧紧地握住,愣是不放。想着上车后,再要谈到的话题,便是什么时候送她去机场,她便低下头不动也 不看他,任他握着。 “你在担心陈博弈?”莫萱一眼就看穿了徐驰的心思,毫不顾忌地就说了出来。 这两个神裔战士身穿着的战甲非常古朴。上面的花纹符章复杂。造型优美而充满力量感。 离夜笑而不语,每次来这里君不弃都会变着法子考他,不知这一次他又会出什么样的题? 他终究不是星主,使用秘术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这期间,都要靠灵昆的天眼来预测凶吉,提前避开。 s市市重点中学,再一次的骚动着,因为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他们,将有机会看到这个已经被遗忘的时代将爆发者跟多不曾想象的事情。 “呵!”因为疼痛的刺激,典韦一把抓起一名禁军,双手紧紧握着他,充当武器,而这名禁军,虽然在四处挣扎,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典韦就好像手里有胶一般,任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徐珪走在路上,心想着城中本来有两万两千人马,但这段时间又招募了几千人,以及攻打荆南三郡从各郡揩油揩来的兵马总计一万余,当前柴桑总计三万四千余人。 第759章 消失的公交车(89) 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头顶日光灯单调的嗡鸣,以及日青多吉,或者说张洪福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冰冷的金属桌椅在灯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映照着他那张交织着疲惫、不甘却又带着一丝诡异释然的脸。 长时间的审讯消耗着他的精力,但也似乎撬开了他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闸门。 叶默并没有急于追问,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过日青多吉脸上的每一丝细微颤动,捕捉着他眼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这些人类求生者,游戏中的人物,野怪也太过悲哀了吧。 看着璃乃从开心变成低落无比的表情,琉璃想要解释一下,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出口。 绿奕双眼中一滴滴血泪缓缓的淌出,她浑身颤抖着,积压了无数年的恨,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呜呜……”她被破布堵住了嘴,双手反绑,趴在大帐的榻上动弹不得。 一片花瓣被风吹到她脸上,微微的痒,苏清歌抬手拂去,头顶却突然飘来一朵乌云,挡住了暖暖的阳光。 另外一方面,曹阳夸奖了布斯乔,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对于以后博米开拓海外市场其实是有很大帮助的,起码对手对他们的敌意就不会那么大。 说出来确实很容易,但里面蕴含的东西,似乎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艾伯尔特一把摁住了薇利娅的脑袋,把短手短脚的她阻挡在攻击范围之外。 原来,王莹三人回到温泉村里,在经过温泉学校,也就是她和李伤以前上学的学校时,突然灵机一动,叫方不凡他们先回去,她去上厕所。等两人走后,她就折返身,回来找李伤他们,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同时聊天中心,世界频道,区域频道,亲友频道滚屏,全服通告。 李杰是老板,既然老板说要加班,员工们即使会有所抱怨,但老板的要求还是要认真的去执行。天已经黑了,夜晚危险和变数在直线上升,现在退回河边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他们已经被丧尸发现了。 可无奈,虽然内心已经咬牙,就算明知道天化是在装糊涂,方侠飞也只得揣着明白。 临近下车,徐大山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发现,邢家森头上竟然多了丝丝霉气,在迅速增长着。 在徐大山眼里,眼前药材散发着丝丝淡薄黑雾,正是毒性的表现。 王欢眯起眼睛,看向西安城内,虽然王永强有约法三章 在先,不准入城后纵火行凶,但城破在即,浩大的城内还是多处起火,冒起了滚滚浓烟。 邪花夫人心中颇为讶然,她没有想到赵一山能屈能伸,轻易的就化解了自己的刁难。 此时罗风来到这名太上长老这里,就算是面对太上长老,罗风也还是那一副懒散的样子,对于罗风这样,这名太上长老也没有丝毫不喜。 谢依萱抱着一大把玫瑰回到酒店房间,感觉自己所有的期待,在今天都得到满足。 妈的!李杰看得有种睚眦俱裂的感觉,一时间,整个心都被揪紧了,他靠在墙壁后面,浑身都在发抖。然后他大叫了一声,将自动步枪伸出去,朝着可能是狙击手藏身的位置疯狂的扫射起来。 徐大山原本一直抱着隐藏洞天福地空间的念头,每次取物品都背着人。现在看来,有了须弥戒这个幌子,以后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那青面汉子微微转身,脚下一绊,看似轻描淡写,那牛二偏偏扑了个空,脚下不稳,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第760章 消失的公交车(90) 说到这里,叶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这整个过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我们并不是靠着自己的调查一步步摸索到真相的,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或者说被一个藏在暗处的推手,巧妙地引导着,一步步往前走,最终抵达了某个既定的目的地。而我们最初盯上的目标,却始终置身事外,纤尘不染。” 闻言,郑孟俊也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审讯记录本,无意识地翻动着:“是啊,叶队,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明明每件案子,细究起来,好像都和秦思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若隐若现的关系。比如公交车失踪案,所有的受害者,都曾经乘坐过同一辆大巴车。竹刑案发生的时候,恰好又是秦思明做的尸检。日青多吉案,看似和他毫无联系,但最后他也成了被绑架的对象。可偏偏,每件案子里,就是没有任何实实在在的证据能证明他有嫌疑。而且…” 郑孟俊皱起了眉头,努力组织着语言:“而且,这小子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什么感觉?说说看。”叶默鼓励道,他对搭档的直觉一向很重视。 “就是…他的身上,有一种和叶队你…嗯…有点相似的气息。”郑孟俊努力形容着,“不是长相,也不是职业,就是一种…感觉。极度冷静,思维清晰,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好像都能保持一种异乎常人的镇定。眼神很深,你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绝对不像是一般人,更不像是个只知道埋头搞研究的书呆子院士。” 闻言,叶默嘴角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人家三十来岁就成了国内顶尖的医学院院士,智商和成就比我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他那个脑子,要是用来犯罪,恐怕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这话像是玩笑,又带着几分认真的考量。 “说的也是。”郑孟俊表示同意,随即又感到一阵后怕,“这种国宝级的绝顶聪明的人,要真的在西顿酒店里,被日青多吉那混蛋安的炸弹给炸死了…我的老天爷,那咱俩捅的这个篓子可就太大了,简直无法想象!”他此刻有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感觉,手心里甚至微微冒汗。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有惊无险,叶默指挥果断,行动迅速,完美解救。 毕竟谁又能想到,日青多吉最后会疯狂到这个地步,竟然敢同时绑架四位院士,还安装了 爆炸装置。 “对了,叶队,”郑孟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好奇地问道,“你说,日青多吉公然绑架四名院士作为筹码,态度如此嚣张。当时那种情况,假设,我是说假设,你的行动失败了,没有把他们及时救出来,上级领导真的会答应日青多吉的条件,把他送去泰国吗?” 闻言,叶默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和肯定,他看着郑孟俊,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是百分百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为了这四名国宝级的医学院士,国家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日青多吉的命、那些钱,在国家利益和尖端人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尤其是其中的陈老,人家刚刚在尖端生物分子领域取得了震惊世界的重大研究成果,关系到未来一系列战略产业的发展。他要是出了意外,那损失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所以,日青多吉哪怕是开口要一百个亿,国家都会想方设法马上给他凑过去,先确保人质安全再说其他。” “那…假如说,当时真的妥协了,让日青多吉带着钱逃亡了国外,那后续国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抓回来吗?”郑孟俊继续追问,这是他很好奇的一点。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叶默分析道,“如果他信守承诺,收到钱后安全释放了几名院士,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么就算他逃了,更多的是一种政治和外交上的追逃,力度会有,但也会考虑国际影响和实际可行性。他或许真的可以利用巨额资金和在国外的关系网,躲藏一辈子。但是……”叶默的语气骤然变冷,“如果这几名院士出了什么意外,哪怕只是其中一人受到伤害,那么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月球上,我们也一定会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不惜任何代价,把他缉拿归案,接受审判!这是底线,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他顿了顿,总结道:“所以说,日青多吉不仅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有智商的疯子。他最后那一招,用面团伪造炸弹,看似滑稽冒险,实则也是经过算计的。他既展示了威胁,又实际上没有真正安装致命爆炸物,避免了自己背上‘谋杀未遂’甚至更重的罪名,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给他自己留了一条不那么极端的后路。他是在赌,赌国家会妥协,赌我们不敢冒险,赌他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真是把算计玩到了极致…”郑孟俊感叹道,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其实叶队,我一直有个地方想不明白。像陈老这样的国宝级院士,身边的安保措施按理说应该不弱,就算日青多吉是熟人,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绑架得手?这过程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叶默对此 给出了解释:“这是因为,实施绑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青多吉本人。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匪徒,他是青州制药企业的老总,是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为陈老所在的科学院、研究所提供过上亿资金的赞助,是他们的‘财神爷’和座上宾。你会想到这样一个有头有脸、事业有成、和你关系密切的成功企业家,会突然转过身来绑架你吗?这就好比,你明天受邀去参加一个高级别会议,结果却在会场被会议的主要领导给绑架了,这种来自‘自己人’的突袭,你让人如何防范?信任,往往是最难突破,但也一旦突破就最致命的漏洞。” 听完了叶默的解释,郑孟俊此时也不得不佩服日青多吉这最后一搏的狠辣与精准。 这个人,的确是个有本事、有能力、有手腕的人,可惜满腔的聪明才智和魄力,最终都没能用在对的地方,反而走向了犯罪的深渊。 想到这里,郑孟俊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已经有些温凉的浓茶,苦涩的味道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放下茶杯,看向叶默,眼神变得有些探究和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对了,叶队,抛开已经明确的这些。凭你的直觉和经验,你认为,咱们调查的这几件连环相扣的案子之中,还有没有什么…让人觉得可疑的,或者说不合逻辑、未能完全解释通的地方?我总觉得,虽然案子破了,但心里某个角落,还是有点不踏实。” 叶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可疑的地方?老实说,多了去了。只是…这些疑点大多都还只是逻辑上的推理,是基于现有信息的一些猜测和联想,并不是证据,甚至连有价值的线索都算不上。没有证据支撑的怀疑,在办案中是没有意义的,只能作为我们内部讨论的思维练习。” “我明白。”郑孟俊点头,“但我就是觉得有几个地方不对劲,估计咱俩想的都差不多。要不,一起说出来,我们碰撞一下?就当是…案件复盘了。” “也好。”叶默点了点头,“那你先说说看,你认为最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闻言,郑孟俊捂着下巴,身体前倾,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后,条理清晰地说道:“首先,就是日青多吉弟弟,朱青扎布的那起死亡案,我觉得里面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哦?具体说说。”叶默示意他继续。 “根据卷宗和日青多吉的供述,朱青扎布是 被通缉犯丁贞和丁强两兄弟抢劫杀害的。法医报告显示,朱青扎布身上的致命刀伤来自一把特定的凶器。但是,日青多吉后来却在案发现场找到了另外一把沾血的刀,并以此为依据,追查到了丁贞丁强,最后亲手报仇。这里第一个疑点:丁贞和丁强是两个人,一人拿一把凶器作案,听起来正常。但为什么其中一把凶器上检测到了清晰的指纹,而另一把凶器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这不符合常理。两人共同作案,慌乱之下,两把刀上都应该留下痕迹才对,或者至少都有些接触痕迹,怎么会一把有,一把完全没有?” “第二个疑点,”郑孟俊越说思路越清晰,“也是更关键的一点:日青多吉发现这两把凶器的时候,它们相间隔的位置,非常远,远超出了正常搏斗或丢弃凶器可能散落的范围。一把在草丛深处,另一把几乎是在几百米开外的路边沟渠里。这太奇怪了,就像是被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分别丢弃的一样。” “所以,”郑孟俊总结道,“你怀疑,真正杀掉朱青扎布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丁贞和丁强两兄弟?或者,不完全是他们?” “没错!”叶默这时候肯定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丁贞和丁强这两兄弟,我们从之前的通缉令和案情分析来看,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那种穷凶极恶、文化不高的愣头青,但实际上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和反侦察意识极强!不然也不会在犯下那么多案子后,被通缉了五年之久都迟迟未能归案。这样的两个人,就算是为了抢劫杀了朱青扎布,按照他们一贯的习惯,也绝大概率不会将凶器随意扔在原地,更不可能扔得那么分散、那么显眼,这简直是故意留给警察线索,这不符合他们的行为模式。” 他顿了顿,补充了另一个强有力的疑点:“更何况,朱青扎布那辆价值不菲的进口摩托车,案发之后至今都还没有找到!要知道,那种型号的摩托车,在当时整个甘州省估计也找不出几辆,非常扎眼。丁贞和丁强两人如果真的是抢劫摩托车,得手之后,按照常理,要么自己用,要么尽快拆解销赃。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那辆车再次出现在市场上,哪怕只是一个零件,马上就会被警方锁定。可事实是,这辆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既然没有找到,那就意味着,这辆摩托车,压根就没有被他们拿去卖或者使用!那他们抢劫的意义何在?这说不通。” “没错!”此时,郑孟俊的思维也完全打开了,他补充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在于,根据我们对丁贞和丁强生活习性的调查,他们兄弟是‘打山人’出身, 从小跟着长辈在深山里跑,几乎走遍了甘孜、阿坝地区的所有大山,因此对当地的地形非常熟悉,这也是他们能长期躲避追捕的原因。他们的作案手法通常是抢劫得手后,立刻躲进深山老林,一躲就是好几个月,风头过了再出来。但是,在所有的调查记录中,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两人有过骑摩托车的经历或者技能。他们是山地行走的专家,但对机动车,尤其是需要一定驾驶技巧的大排量摩托车,很可能是陌生的,甚至不会骑。一个不会骑摩托车的人,去抢劫一辆自己根本无法驾驭的摩托车,这动机本身就值得怀疑。” 听到郑孟俊这番详细的分析,叶默此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搭档提出的这些疑点,也正是萦绕在他心头许久的困惑。 第761章 消失的公交车(91) “没错,你提出的这个疑点,也正是我要说的一个重要方向。”叶默肯定道,“朱青扎布的死,以及日青多吉后续的复仇,是引发后面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如果这个的真相就有偏差,那么后面的很多‘理所当然’就需要重新审视。” 但他话锋一转,也展现了刑警的严谨和客观:“不过,阿俊,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些目前都只是我们的推理和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丁贞丁强不会骑摩托车。骑摩托车这种技能,对于一个常年在外逃亡的成年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他们有可能在逃亡期间就学会了,甚至几天就能熟练掌握。而且,丁贞和丁强两人也的确有过抢劫王宏志他手下小弟财物的记录,这也就证明,这俩人抢劫目标是不分对象的,带有很大的随机性和机会主义性质。不管你是普通大巴车乘客,还是黑社会老大的马仔,只要当时情境合适,他们都有可能下手。因此,单从行为动机上看,他们抢劫落单的、骑着昂贵摩托车的朱青扎布,也是完全合理的,符合他们的一贯模式。” “当然,”叶默回到了郑孟俊的核心质疑上,“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两把凶器的出现,以及它们的位置分布,的确是非常值得深究的疑点。一把有指纹,一把没有指纹,如果单独看,或许还能用巧合或意外来解释,比如其中一人戴了手套。但两把凶器被发现的位置相隔如此之远,这就很难用简单的‘丢弃’来解释了,这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布置。” 听到叶默也认同这个疑点,郑孟俊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调查的渴望,随后试探性地提议道:“叶队,既然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又是所有事情的,要不…我们就申请一下,对朱青扎布被杀案,重新启动调查?哪怕只是秘密的、小范围的复核?” 闻言,叶默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很难。上面不会同意的。这个案子当年已经结了,所有的证据链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完整的,凶手丁贞丁强也已死亡),可以说是死无对证。要想申请重新调查这种已经结案的命案,必须要拿出足够强有力的、能够颠覆原结论的新证据或者硬性理由才行。而现在,上级所有的关注点和精力,都集中在深挖张广元、梁启天、王天成、以及刚刚落马的刘青云他们这一连串案子背后可能涉及的更庞大的腐败网络和保护伞问题上。对于日青多吉、赵天刚这些已经到案、主要犯罪事实清晰的主犯,上级的要求是尽快审理、尽快结案、尽快判决,以平息舆论,稳定人心。在这个时候,旧案重提,而且是一个表面上看已经了结 的案子,阻力会非常大,也很难得到支持。” 听到这里,郑孟俊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知道叶默说的是实情,体制内的程序和资源分配,有时候不得不向更大的政治和社会影响妥协。 “唉,可惜了…”郑孟俊有些不甘心,“那,叶队,你再接着说一下其他你觉得有疑点的地方吧,我也跟着分析分析,就算不能查,心里也得弄个明白。” 闻言,叶默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好,刚才你说出了第一个点,朱青扎布死亡案的问题。现在我说第二个让我觉得蹊跷的地方,那就是——彩票店的问题。” “彩票店?”郑孟俊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对!彩票店!我记得!我们当初之所以能摸到王新龙那条线,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两家奇怪的彩票店!” “没错。”叶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调查这件事的过程吧。” “当然记得!”郑孟俊记忆犹新,“就是通过那几家连续中奖的彩票店!我们发现有一个叫王新龙的人,给了江陵县一个开小超市的老板好几万块钱,借用他的身份证件,偷偷开了两家彩票店。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个王新龙,而王新龙,又正好是赵天刚的手下!所以你当时才决定,暂时放下对秦思明的直接调查,转而先想办法从赵天刚身上打开突破口,利用赵天刚手上可能背负的其他命案作为杠杆,将其逮捕归案。然后计划在审讯赵天刚的时候,再顺水推舟地问出公交车失踪案的细节。只是谁都没想到…” 郑孟俊说到这里,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问,还真就问出来了!赵天刚那么快就交代了是他指使手下制造了公交车失踪案,目的是为了灭口可能泄露秘密的王新龙。原本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假设性的侦查方向,谁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得到证实,并且直接破了案。” “对,过程就是这样。”叶默肯定道,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既然我们最初是通过‘彩票店’这条极其重要、极其关键的线索才找到的王新龙,进而关联到赵天刚,最终破获了公交车失踪案。那么,‘彩票店’本身,在这个案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王新龙,或者他背后的赵天刚,不惜花钱找人代持,偷偷开设这两家彩票店,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郑孟俊,抛出了核心疑问:“是为了洗钱?但规模似乎对不上,而且方式也太迂回、太容易暴露了。是为了传递信 息?但调查中并未发现异常通讯。是为了…某种试验?或者有其他更隐秘的用途?可到目前为止,彩票店这条线索,在破获了公交车失踪案之后,就仿佛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一样,彻底失去了作用,再也没有被提及。王新龙到现在也死活不肯承认他开过彩票店的事情,对他的动机更是闭口不谈。我就非常想知道,他当初费尽心机开这几家彩票店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目的,和后来的公交车失踪案,以及更广阔的图景,到底有什么内在联系?我总觉得,这背后应该还有文章。” 听到叶默所说,郑孟俊也紧皱着眉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一梳理,他也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协调。 “叶队,你说的没错!其实像这样的一些‘虎头蛇尾’、完全没有用上的线索,在咱们这次系列案件的调查过程中,好像还有好几个。”郑孟俊感慨道,“这整个破案过程,现在回头想想,就给我一种…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怪异感觉。明明我们一开始调查的重点和方向是东边的秦思明,结果却硬生生被各种线索和突发事件推着朝着西边,日青多吉、赵天刚跑。最离谱的是,就算是方向好像完全反了,却还依旧不影响我们最终抵达目的地(破案),甚至抵达的速度更快、更高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更快更好的路,早就给我们铺好了,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时候,叶默也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在我看来,所有这些若隐若现的疑点,以及这种被引导的怪异感觉,最终似乎都隐隐约约指向了两个人——秦思明,还有他的妻子,赵青青。这两个人,是肯定有问题的。我几乎可以肯定。但具体是什么问题,他们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棋子,是棋手,还是观棋者?他们要是不主动说出来,或者我们不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恐怕…凭现有的这些东西,我们估计一辈子也查不出来,只能停留在猜测阶段。” “秦思明…”郑孟俊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个秦思明我倒是觉得…虽然感觉不一般,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明显的问题。毕竟他是受害者之一,而且他的学术成就和地位是实打实的。但是赵青青那个娘们儿…”郑孟俊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喜,“我就很看不惯了!一天到晚穿个小西装、高跟鞋,打扮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总是居高临下,走路姿势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也不知道在装啥。就这种看起来傲娇、公主病的千金大小姐,也不知道秦思明那么一个大学者是怎么忍受得了的。他俩在一起,画风都不对。 ” 闻言,叶默微微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纠正道:“阿俊,你这可就太小看这位赵家千金大小姐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问你,当初在秦思明刚被绑架,消息还没确定的时候,是谁第一个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直接找到我,提供线索并坚持要求调查的?” “是赵青青。”郑孟俊愣了一下回答。 “在停车场里,我让她待在车里保证安全,她却在我被六名持刀歹徒围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冲下车,捡起地上的棍子和我一起面对。那种冷静和勇气,是一般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有的吗?”叶默继续问。 “……”郑孟俊沉默了。 “在后面的突击解救过程中,我临时交代她做的事情,无论是吸引注意还是传递消息,她都完成得滴水不漏,指令执行得比我们很多受过训练的辅警都要到位。这种应变能力和心理素质,是普通人吗?”叶默再问。 “最离谱的是,”叶默抛出了一个郑孟俊不知道的信息,“这个赵青青,其实很多年以前,还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可以说,我对她有恩。” 听到这话,郑孟俊直接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叶默:“不是吧,叶队?!既然你和她早就认识,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开始完全没有认出来?她也没表现出来啊!” “因为变化太大了。”叶默解释道,“大概是2006年的时候,我在宁海市局,参与打击了一伙横行多年的拐卖妇女团伙,成功解救出了十几名被囚禁、被迫害的女子。其中,就有当时大学刚毕业不久赵青青。她那时候看起来非常瘦小、怯懦,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和现在这种气场强大、成熟干练的女总裁风格相差特别大,简直是判若两人。所以我完全没把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关键的一点:“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当时案子处理完了之后,赵青青和她的家人过来给我们送锦旗致谢,她还特意拉着我,单独合照了一张照片。这件事我印象不深了,但是,这张合照,她一直珍藏在她随身携带的钱包里,保留了很多年。” 听到叶默所说,郑孟俊彻底惊呆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也就是说…在她心里,你一直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对她人生有重大影响的人。可是…”郑孟俊感到一股寒意,“可是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却能对你表现出那种…那种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不耐烦和不信任的状态?这…这太反常了!面对自己多年未见的恩人,正常情况下,就算因 为身份变化不好意思相认,也绝不应该、也很难表演出那种真实的厌恶感!能够把自己的真实情绪控制、隐藏到如此地步,甚至能完美演绎出相反的情绪…叶队,这女人…很恐怖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惊悚。 “所以说,”叶默的结论冰冷而清晰,“她一直在伪装。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在伪装。一个人费尽心机去伪装自己的真实情感和反应,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为了隐瞒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避免引起我的深度关注和联想。而且,不仅仅是她在伪装…” 叶默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我认为,秦思明也在伪装,他甚至比赵青青伪装的更加完美,更加天衣无缝。他把自己完全隐藏在‘受害者’和‘书呆子学者’的身份之后,甚至…连赵青青的表现,都有可能是他精心设计的一部分,是他利用来转移我们视线的一枚棋子。赵青青对我的‘厌恶’,或许正是秦思明希望我看到的效果。” 听到这里,郑孟俊微微张着嘴,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无法想象,如果叶队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两夫妻的心机和城府得深到什么程度? “没…没这么吓人吧?”郑孟俊有些结巴地说,“这两夫妻…心眼子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个吧?这…这还怎么在一起生活?天天演宫廷戏呢?怪不得…怪不得赵天刚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婿,甚至暗中提防他,原来这家伙早就凭直觉猜到这小子有问题了?” 第762章 消失的公交车(92) 听到郑孟俊提到赵天刚,叶默摇了摇头道:“赵天刚不相信秦思明,更多是出于黑道人物多疑的本性和对女儿的控制欲,倒未必是看出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再说了,再怎么觉得有问题,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了。我们身为警察,破案抓人,凡事都得讲证据,重逻辑。没有证据,光靠推理和直觉,可不行。推理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调查的方向和线索,而寻找线索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收集合法有效的证据。” “咱们现在,对于秦思明和赵青青,仅仅停留在推理和怀疑阶段,连一条像样的、能够深入调查的线索都没有。所以,就算我们心里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这两夫妻有问题,那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除非…除非能有新的突破口出现。” 叶默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阳光被窗帘挡住,只有边缘缝隙透出的些许光亮,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案件虽然表面上已经侦破,但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巨大谜团,却仿佛才刚刚露出它模糊的一角。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五天,日历已经翻到了九月份。 叶默从省厅开完会回到甘孜,打算处理一些没完成的事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县公安局的院子里,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 叶默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外面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中却难以平静。 他记得刚刚接到公交车失踪案的时候,还是七月初,空气中弥漫着盛夏的燥热。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在奔波与思考中悄然流逝,季节更替,案情的复杂程度却远超预期。 上级领导最初给出的破案期限是一个月,但侦查过程中遇到的不可抗力因素实在太多。 证据链的断裂、关键证人的失踪、跨区域办案的协调困难,还有那些看似巧合却又暗藏玄机的细节。 这一切都让案件的侦破工作举步维艰,最终耗时两个多月才宣告破获。 尽管案子已经破了,但叶默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些未能解开的疑问。 昨天破案庆功会上的掌声和表彰,并没有打消他内心深处的疑虑。 那个关于朱青扎布遇害案的细节,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于是,第二天上午,叶默决定带着专案组成员郑孟俊,在当地刑警队长刘队的陪同下,亲自前往十年前朱青扎布遇害的地点进 行走访调查。 他希望通过对案发现场的实地勘察,能够找到一些被遗漏的线索,解开心中那个越来越大的疑团。 车辆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窗外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郁郁葱葱的森林。 越是接近案发地点,叶默的心情就越是凝重。 他注意到,这条路虽然经过加宽改造,但整体的地形地貌与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到达目的地后,刘队长熟练地将车停靠在公路旁的一处空地。 他下车后,指着眼前的公路对叶默和郑孟俊介绍道:“这条路就是川孜公路,十年前还只有一个车道,现在虽然加宽成了两车道,但周围的环境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朱青扎布就是在这个路段遇害的。” 叶默环顾四周,注意到这段公路恰好处于一个急转弯处,路的一侧是陡峭的山壁,另一侧则是茂密的树林,确实是个容易发生意外的路段。 “他的尸体是在哪个具体位置被发现的?”叶默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在旁边的树林里,跟我来。”刘队长说着,从公文包中取出当年的案件材料,仔细比对照片后,带着叶默和郑孟俊往路旁的树林走去。 进入树林后,三人立刻感受到了与外面公路截然不同的环境。 这里杂草丛生,最高的地方甚至没过腰部,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刘队长从车上取来准备好的镰刀,熟练地清理着前方的杂草,又砍下一根粗壮的竹子,一边开路一边提醒道:“这林子里有很多毒蛇,特别是高原蝮。这种蛇适应高原的寒冷环境,采用''半冬眠''策略维持生存,夏秋季节攻击性特别强。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不少村民被咬伤。” 说着,刘队长有节奏地用竹竿拍打着周围的杂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典型的“打草惊蛇”之法,既是为了驱赶可能潜伏的毒蛇,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叶默紧跟其后,注意到越是往树林深处走,光线就越是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他们的脚步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扑棱着翅膀从树丛中飞起,给这片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在距离外面公路一百多米的密林深处,一处不太显眼的斜坡前,刘队长停下了脚步。 他再次仔细比对案件材料中的照片,时而抬头观察周围的地形,时而低头查看照片中的细节,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朱青扎布遇害的位置, 大概就是这里了。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不敢说是百分百确定,但误差范围应该不会超过十平方米。” 叶默闻言,仔细打量着这个地点。这里地势相对平坦,被几棵大树环绕着,形成了一片相对隐蔽的空间,确实是个适合实施犯罪的地点。 “按照当年的路况,骑摩托车的话,车速能开到50吗?”叶默突然问道。 刘队长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顶多就只能开二三十码,因为弯道太多,而且经常有大货车经过,车速根本快不起来。根据我们的重建,朱青扎布骑摩托车到这个位置时,埋伏好的丁贞和丁强应该是先挟持了他,然后才带到这片树林里实施杀害的。当年在现场勘查时,马路外面没有任何血迹,这也支持了这个推断。” 听到这里,叶默不自觉地抚摸着下巴,眯起了眼睛,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这就很奇怪了,”他缓缓说道,“丁贞和丁强的目的如果是抢摩托车,大可不必杀人。完全可以把人赶下车,骑着摩托车逃走就是了。专门挟持朱青扎布到这么深的林子里再将其杀害,这完全不符合丁强和丁贞两人平时的作案特征。” “没错,”郑孟俊接口道,他的语气十分肯定,“我查阅了大量关于丁贞和丁强两人的案卷资料。一般来说,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们都不会下杀手。在他们以往的犯案过程中,不论是抢劫还是强奸,大部分受害人都活了下来。只有极个别在激烈反抗的情况下,才会被他们杀害。” 听着叶默和郑孟俊的分析,刘队长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按照两位队长的分析,意思是,朱青扎布的死,很有可能不是丁贞和丁强干的?” “目前来说,这仅仅只是一种猜测,”叶默谨慎地回答,“毕竟我们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日青多吉找到的另一把藏刀,也没有交给公安机关进行鉴定。所谓的指纹匹配,也只是日青多吉的一面之词。” “可是,”刘队长提出疑问,“日青多吉为弟报仇的动机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理由在这方面撒谎才是。” 叶默的目光变得深邃:“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杀害了朱青扎布,然后嫁祸给丁贞和丁强的。” 郑孟俊接着分析道:“但是,如果真有人敢杀害朱青扎布,那就完全没必要借刀杀人。要知道,杀掉丁贞和丁强所承担的后果,可比杀掉朱青扎布小多了。正常人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谈话间,叶默突然想起一个关键细节:“对了刘队长,当年发现第一把凶器的具体位 置在哪里?” 刘队长指着斜坡下方的一处地方:“就在朱青扎布尸体旁边不远的地方。这把凶器是造成朱青扎布直接死亡的凶器,从伤口来看,凶手的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几乎是一刀毙命,看得出来是个老手。” 叶默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刘队长所指的位置,仿佛在脑海中重现当年的案发现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神情。 这个看似已经破获的案件,似乎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吧,去日青多吉发现第二把藏刀的位置。”叶默说着,随即站起身,目光中透着一丝凝重。他心中隐隐觉得,这把被遗弃的藏刀或许正是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线索,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 “好,我带你们去。前天日青多吉指认现场的时候,叶队你正好去省厅开会了。”刘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车钥匙,示意两人跟上。 他语气平稳,但眼神里带着办案人员特有的警觉。 这片区域他已经非常熟悉,但每一次重返现场,都仿佛能嗅到犯罪残留的气息。 三人从临时指挥点所在的树林中走出,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默深吸一口气,高原的空气清冷而稀薄,让他更加清醒。 郑孟俊紧随其后,默默观察着周围环境,仿佛在脑海中重建事发当天的场景。 他们上了车,刘队长熟练地发动引擎,车子沿公路向前行驶。 窗外是连绵的山峦和零散的藏式民居,经幡在风中轻扬,一片宁静之下却暗藏着未解的谜团。 叶默靠在车窗旁,内心不断回想着案件中的诸多疑点。 为什么凶手会选择在这里丢弃凶器?是匆忙之间的失误,还是有意为之? 大约行驶了五六百米,刘队长缓缓将车停在路边。 “到了,”他说道,“日青多吉指认现场时,我们标记了发现第二把藏刀的具体位置。你们跟我来。” 三人相继下车。刘队长领着叶默和郑孟俊向前走去,脚步踏在碎石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片刻后,刘队长蹲在马路旁的一条水沟边,指着地面说道:“就是这里。日青多吉说,当时他的一名小弟在这个位置发现了另一把藏刀。从痕迹来看,很可能是凶手骑着摩托车逃离时,随手将刀扔到了这里。” 叶默走上前,注意到水沟边缘还保留着民警之前画下的白色 标记。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周围。 水沟不宽,但看得出是人工开挖的,沟底有浅浅的流水声,清澈的水流缓缓向下游蔓延。 他伸手探了探水温,冰凉刺骨。 “这条水沟是做什么用的?”叶默抬头问道。 “是当地村民挖的,”刘队长解释,“用来把高山上融化的雪水引到田里灌溉。” “也就是说,水沟常年都有水流经过?” “对,基本上不会断流。尤其是在春季,水量还会更大。” 叶默沉吟片刻,眉头微微蹙起。“这就有点意思了,丁贞和丁强如果当时把凶器丢进水里,指纹肯定早就被冲掉了。可偏偏这把刀上的指纹还保留了下来。” 刘队长点头附和:“也有可能他们逃跑的时候太慌张,根本没心思处理细节。这两个人本来就是通缉犯,心理压力大,只想着尽快躲起来。” 郑孟俊在一旁补充道:“这种可能性也有,毕竟丁贞和丁强这两人的行事风格都不能用正常逻辑去分析。” 叶默站起身,目光顺着水渠流向远处望去。“走吧,”他提议道,“我们顺着这条水渠往下游看看。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是啊,”郑孟俊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用这种山泉水灌溉出来的庄稼,长得肯定特别好。说不定附近村民有人注意到什么。” 于是,在叶默的带领下,三人沿着水渠旁的小径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水声潺潺,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仿佛在低语着尚未揭晓的秘密。 叶默一边走,一边细致地观察着水渠两侧。 当然,他今天并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案子已经破了,上级领导也并没有要求他继续去找什么证据。 叶默之所以会来这些地方,也就是单纯的想过来看看罢了。 明天他就要回安京了。 纵使案子再有疑点,只要没证据,叶默也无能为力。 这时候,叶默等人来到了村子附近。 原以为这水渠是直接流到农田地里进行灌溉的,没想到,这水渠连接的,居然是一条小河。 小河边有一条小桥,此时,有一名老农民正趴在桥墩旁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见状,叶默走上去问道:“老伯,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第763章 消失的公交车(93) 见到几名身着便装、气质干练的陌生人朝自己走来,这位六十多岁的当地村民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他皮肤黝黑,像是被高原烈日反复炙烤过,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诉说着往昔的艰辛。 他那双粗糙得如同老树皮的手,下意识地在洗得发白的衣角上反复搓动,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他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眯起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 他的目光里掺杂着山里人特有的谨慎和疑虑,仿佛在评估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是否会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农民用浓重的本地方言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闻言,刘队长立即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从怀里掏出证件递过去:“老乡,别担心,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他的语气温和,试图化解对方的紧张情绪。 “原来是警察啊!”老农民仔细端详着证件,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呢,最近我看到好多回警察了。”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听村里人说,十几年前那个黑老大日青多吉居然没死,是真的还是假的哦?” “这是真的!”这时,叶默主动开口,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我们就是过来调查一些关于日青多吉案件的。不知道老伯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找不到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找一找。” 见到叶默等人说话如此客气,这名老农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叹了口气,指着桥下的某个位置开口道:“也没有找什么东西,就是前段时间,来了个外地人,他就蹲在这个位置,对着里面的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洞,这里还有洞吗?”叶默有些好奇,这山脚下的桥边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洞。 他顺着老人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桥墩下方杂草丛生,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那里有个洞口。 老农民解释道:“这是几十年前政府修的洞,后来废弃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往事的怀念,也有一丝对现状的无奈。 闻言,叶默走过去仔细察看。 这个洞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洞口中隐约有细小的水流渗出,在洞口处形成一小片泥泞。 他拨开杂草,发现洞口约莫有两米宽,但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深浅。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口扑面而 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刘队长也跟了过来,解释道:“这是个废弃涵洞,后来公路改建,已经有一二十年没用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桥洞下产生轻微的回音,更添几分诡异。 听到是涵洞,叶默这下子连忙点了点头。 作为经验丰富的刑警,他自然知道涵洞的作用。 这是一种设置在路基下方的小型泄水或通行结构,有排泄洪水或地表水,防止路基被冲刷的功能,也常作为人、畜或车辆的立交通道,在农田灌溉或乡村道路中常见。 只是,如今这原本四五米宽的涵洞,洞口堆满了淤泥和枯枝败叶,只剩下不到两米宽,周围杂草丛生,显得十分荒凉。 一旁的郑孟俊好奇地朝涵洞里面探头看了看,只见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洞里头,该不会放了什么宝藏吧。”他半开玩笑地说着,随即便弯腰准备钻进洞里去一探究竟。 这时候,叶默却一把拉住了他。“等等,”叶默的声音带着警觉,“这里面都是蛇,把它们赶走了再进去吧。” 他说着,从刘队长手上接过一把镰刀,开始小心地清理洞口周围的杂草。他的动作谨慎而熟练,仿佛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郑孟俊闻言愣了愣,随后微笑道:“有蛇可能有蛇,但都是蛇,这就有点吓人了吧?” 他嘴上这么说,但脚步已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不信啊,那你自己看!”叶默说着将一丛茂密的杂草清理掉,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强光手电筒,对准洞口内部照去。 郑孟俊好奇地探出脑袋往里瞧,下一秒,他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只见那涵洞里密密麻麻,全是纠缠在一起的蛇群,它们蠕动的身躯在灯光下反射出令人作呕的光泽,嘶嘶的吐信声隐约可闻。这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这……这他妈是蛇窝啊!”郑孟俊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发抖,再也不敢往前靠近半步。 刘队长也上前用手电照了照,光束扫过洞内深处,只见更多交错盘绕的蛇身反射出湿冷的光,让人头皮发麻。 他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那外地人蹲这儿看半天,这景象……确实邪门。” 作为一名老刑警,他也不禁为这骇人的一幕感到震惊。 老农在一旁搓着手,有些紧张地补充:“我 就说嘛,这洞废了这么多年,阴湿得很,夏天老远就感觉冒凉气,我们放羊的都绕着走,怕牲口跑进去,没想到这里头还真的有这么多蛇。” 他的语气中带着后怕,仿佛在庆幸自己从未冒险进入过这个可怕的蛇窟。 闻言,叶默随即开口道:“你们当地人,会抓蛇卖吗?” 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洞口,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不会,我们本地人从来不会抓蛇卖,蛇在我们当地是碰不得的,抓去卖的话是一种亵渎的行为。”老农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 “那你看那个外地人,像是过来抓蛇的蛇贩子吗?”叶默追问道,试图从老人那里获取更多关于那个神秘外地人的信息。 听到这句话,老农民摇了摇头道:“那个外地人……穿得挺周正,戴个眼镜,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像是抓蛇的,倒像是个老板。” 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在疑惑那个外地人的怪异举动。 闻言,叶默顿了顿,看向那令人心悸的蛇窝,目光沉静:“这些蛇聚集在这里可不行,全都是剧毒蛇,万一咬到村民就麻烦了,得找林业局的同志来协助清理,做好防护,到时候我们进去这个洞看一看吧。” 他的语气果断,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刘队长立刻点头,拿出电话开始部署。 警笛声很快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脚的寂静。 更多的警察赶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 林业局的专业人员带着工具也随后抵达。 在强光照明和专业捕蛇工具的辅助下,涵洞口的蛇群被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特制的口袋里,露出一个勉强可容一人弯腰进入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淤泥、腐草和蛇腥味的冷风从深处扑面而来,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林业局人员表示会将这些蛇放归到更适合它们生存的山林里。 做完这些,叶默打算进去里面看一看。 这个位置距离朱青扎布遇害的位置并不远,让他不禁产生了一些联想。 “对了刘队长,你们当年调查朱青扎布案子的时候,有没有去这个洞里头调查过?”叶默转头问道,目光中带着探究。 “这个洞在当年是被封了的,06年的时候修公路,为了排水,这才又重新打开,后来就这么废弃在这里没管了。”刘队长回忆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似乎也在思考当年是否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 闻言,叶默点了点头,他随即穿戴好防护装备,接过一支强光手电,对郑孟俊和刘队长说道:“来都来了,我们进去看一看吧。”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透露出一名刑警对真相的执着追求。 于是,手电光柱刺入黑暗,缓缓扫过涵洞内壁。 洞壁布满青苔,水流痕迹明显,地下堆积着厚厚的腐烂杂物和泥沙。 越往里走,空间似乎略微宽敞了一些,但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也更加浓重,让人感到窒息。 叶默四处扫视着,各种数据出现在他眼睛里,对着很多细微的地方进行着分析。 他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快速处理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就在这时候,叶默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泥堆上。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些不对劲。 见到叶默停下来,刘队长立即询问道:“怎么了?”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产生回响。 叶默没有回答,只是将手电光聚焦在那里。 只见潮湿的泥壁下方,似乎有一些非自然形成的隆起。 叶默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几根枯枝和苔藓,那隆起变得更加清晰。 叶默随即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直接将泥堆里的东西用力抠了出来。 郑孟俊还以为叶默又抓到了一条蛇,吓得他当即愣了一下。 “叶队,你这啥玩意儿来的?”郑孟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叶默随即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这是一串珠子。 “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巴珠!”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啥是巴珠?”郑孟俊疑惑问道,凑近了些想看清楚。 “就是藏族妇女的传统头饰,戴在头上的装饰品,看这样子,掉在这里,应该有好多年了。”叶默仔细端详着这串已经失去光泽的珠子,眉头越皱越紧。 听到叶默这句话,郑孟俊此时的脸色也变了。 “藏族妇女的头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洞里?这地方连男的都不敢进来,更别提女的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听到郑孟俊这话,叶默微微点了点头,作为一名刑侦人员,他和郑孟俊两人都有职业敏感性。 他立即看向刘队长道:“刘队,你们卷宗里,这些年有没有本地女性失踪案?” “有,很多很多,以前人贩子太多了,登记在 册的失踪女性有好多。”刘队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这个涵洞,是什么时候封的?”叶默追问道,目光锐利。 “97年的时候封过,直到06年的时候才打开。”刘队长回忆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用什么封住的?”叶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越来越紧迫。 “就是几块石头,把洞口堵住而已。”刘队长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显然也想到了那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听到这话,叶默此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随后立即朝着洞外走去,然后找到了那名老村民。 “大伯,你说那个外地人蹲在这里看着洞里面发呆,具体是什么时候?”叶默的语气虽然保持平静,但眼神中的紧迫感让老农不由得紧张起来。 “上周,上午的时候。”老农搓着手回答,似乎被叶默的严肃态度吓到了。 “上周星期几?”叶默追问道,不给对方任何模糊回答的机会。 “星期五,上午九点多,他开车来的,把车子停在附近,然后一个人对着洞口发呆,我问他在看什么,他也没回答,就看了我一眼,就站起来走了。我觉得很奇怪,所以今天又看了一下这个洞。”老农详细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 叶默听完老人的描述,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这时候,郑孟俊从后面走了过来,表情凝重的看着叶默道:“怎么了叶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上周五正好是日青多吉落网后的第二天,一个外地人突然专门开车来到这种地方,就仅仅只是盯着这个洞口看,这从行为学上来分析的话,非常的不对劲。”叶默看着郑孟俊回答道。 “一个外地人专门开车到这里,正常情况下要么就是路过下来抽烟透气,或者撒尿什么的,如果这两种都排除掉的话,那这个人很可能是带着某种目的过来的。” 听到郑孟俊所说,叶默看着手中的藏族女性头饰,随即取出一个档案袋将其装了起来。 随后他看着老村民继续问道:“大伯,你说的那个外地人,开的是什么车,具体是什么颜色的?” …… 第764章 消失的公交车(94) 叶默的问题让老农皱起了眉头,他那张被岁月和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老农抬起粗糙的手,摸了摸花白的短发,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努力从记忆的深井中打捞着什么。 周围的山风轻轻吹过,带动着他洗得发白的衣角微微颤动。 “那天……我是上山采药的,我的孙子着凉了,我想着找点草药熬药给他喝。”老农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就在那边山腰上,俺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辆车太显眼了。” 他顿了顿,眯起眼睛继续回忆:“车是黑色的,挺大一辆,锃亮锃亮的,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刺眼睛哩。就像电视里那些当官坐的车……具体啥牌子我不认得,但我们这儿山路难走,那车看起来还挺新的,底盘也高,一看就是好车。” 老农说话时,叶默敏锐地注意到他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叶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这片山区偏僻贫瘠,一条崎岖的土路蜿蜒其间,路面上布满了碎石和坑洼。 确实,这样的路况很少会出现高档车辆。 “当官坐的车?”一旁的郑孟俊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是不是有几个圈圈的?” 老农歪着头想了想,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像是,有几个圈圈。就在车头那儿,明晃晃的。” “那就是奥迪,”郑孟俊的语气肯定了许多,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是轿车还是越野车?” 他向前迈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他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老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皱纹在额头上挤成了一团:“什么是轿车,什么是越野车?”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几颗镶金的牙齿,“俺们乡下人,就知道车能跑,分不清这些个花样。” 见状,郑孟俊连忙来到一辆皮卡警车面前,指着车身解释道:“像这个样子的,高高大大的,就是越野车。旁边那种矮趴趴的,就是小车。”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生怕老农不理解。 老农眯着眼睛来回看了看,突然一拍大腿:“那就是越野车!高高大大的,和你这辆差不多,但是更亮堂,更气派!”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显然这个记忆已经清晰了许多。 闻言,一旁的叶默连忙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下来。 他的钢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发 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叶默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建那辆车的形象。 黑色的奥迪越野车,新车,周五上午九点左右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山区。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车牌号记得吗?哪怕是其中一个数字也行。”叶默一边记录一边追问道,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老农,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老农摇了摇头,露出歉意的表情:“没注意看,就记得是黑色的车,亮得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天我着急着上山采药,我孙子病着,等着草药治病呢。就瞥了那么一眼,哪还顾得上看车牌啊。” 叶默点点头,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他转向刘队长,语气严肃的道:“刘队,麻烦你派人走访一下附近村民,看看上周五上午九点左右,有没有其他人看到过这辆黑色轿车。同时调取进出这个区域主要路口的监控录像,务必要找到这名开黑色车子的外地人!” “明白,我马上安排。”刘队长立即拿出手机开始部署,他的表情同样凝重。 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这个偶然的发现可能牵扯重大。 郑孟俊凑近叶默,低声道:“叶队,你觉得这个外地人和日青多吉有关联?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成了耳语,但其中的担忧却显而易见。 “时间点太巧合了。”叶默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幽深的涵洞,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日青多吉落网第二天就有人专程来看这个被废弃多年的涵洞,我怀疑这个涵洞可能不仅仅是蛇窝那么简单。” 随着叶默的话音落下,现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重。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几分凉意,几个在场的民警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郑孟俊仔细思考了片刻,眉头紧锁,随即连忙跟着大家一起清理涵洞入口。 他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许多,显示出内心的急切。 没多久,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将大部分蛇类转移,涵洞入口处的蛇群明显减少。 工作人员穿着专业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将一条条蛇装入特制的容器中。 这些蛇似乎对这个突然被打扰的家园感到不安,不时发出嘶嘶的声响。 叶默看了一下涵洞内部,那黑暗的洞口仿佛一张准备吞噬一切的大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他开口道:“ 刘队,我们需要专业的挖掘工具和照明设备,这个涵洞需要进行清理和勘察。” “没问题,这个洞本来就存在安全隐患,正好叶队你下了令,干脆就直接给处理了。”刘队长立即响应。这种政府工程,领导不下命令,不会有人来清理。毕竟耗时耗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很快,一小时过后,必要的设备和人员全部到位。 几辆工程车轰隆隆地开过来,扬起一片尘土。强光灯被架设起来,将涵洞内部照得通明,连最细微的尘埃都在光柱中清晰可见。 专业的挖掘小组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洞内的淤泥和杂物,他们的动作轻柔而专业,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文物。 叶默、郑孟俊和刘队长全副武装,站在洞口密切关注着清理进程。 三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与紧张交织的情绪。 随着清理工作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物品被发现。 几枚早已锈蚀的硬币、一个破旧的布袋、还有一些无法立即辨认的金属碎片也被挖了出来。 每一样物品都被小心翼翼地装入证物袋,贴上标签。 “这些硬币是九十年代的版本。”一位工作人员将清理干净的硬币递给叶默。 硬币在强光下泛着暗淡的金属光泽,上面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款式。 叶默仔细瞧了瞧,随后吩咐现场人员将搜索到的所有物品,都带回去支队。 他的目光在这些物品上停留了很久,似乎在试图从中读取什么信息。 那一刻,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背后,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下午一点多,支队办公室内,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默和郑孟俊两人讨论起了今天遇到的这个涵洞。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苦茶和纸张的味道,但两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放松。 “叶队,你明天要回安京,我要回山西,这涵洞里发现的这些情况,你打算怎么办?”郑孟俊问道,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我打算推迟两天回去,一边将日青多吉案的后续工作处理完,一边调查一下那个外地人。”叶默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格外坚定。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你认为,那个外地人蹲在涵洞外面做出奇怪动作的目的是什么?”郑孟俊追问道,身体向前倾了倾,显示 出对这个问题的重视。 “我也不清楚,但就人类行为学来说,这样的动作是很不正常的,”叶默转过身来,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我怀疑,我们发现的女性头饰,可能和这个人有关?”他的语气中带着疑问,但也透露出一种直觉性的判断。 “那个涵洞以前是行人通行的地方,说不定这些东西,是不小心掉在里面的,后面不是还发现了其他硬币,破布袋什么的吗?”郑孟俊提出了一种可能性,但他的语气并不十分确信。 “这种头饰叫巴珠,在当年来说,还是比较贵重的物品,”叶默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装着头饰的证物袋,“就算不小心掉了,也会被其他人捡走,不会一直留在里面。我怀疑,这些物品,是涵洞废弃之后遗留在里面的。”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证物袋,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叶默继续说道:“我已经让刘队长去调查失踪人口记录,并拿着这串头饰去走访核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预感,似乎已经感知到这个发现的重要性。 “那我也给领导汇报一下,晚几天再回去,我一会儿跟刘队他们去查一下那辆越野车。” 闻言,叶默点了点头道:“我去找洛桑达娃说一下这件事,让他给我增派几名人手过来。” “那行,咱们分工合作,争取早点查清楚这件事!” 说完,郑孟俊当即拿着材料离开了办公室去找刘队长去了。 很快,时间来到第二天。 经过一天时间的走访调查,办案人员小张那边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办公室里,叶默还在审批日青多吉案证据材料,桌面上堆满了文件和卷宗。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的桌面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区。 小张带着公文包来到门口敲了敲门,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叶队,我这边查到一些线索。”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发颤。 闻言,叶默立即抬起头来,随后对着小张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锐利而专注,显示出对这个消息的重视。 小张见状连忙走进去汇报工作,他甚至顾不上坐下,就站在办公桌前开始汇报:“叶队,我们在失踪女性人口走访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一名叫做桑姆的女子,她在96年的4月份外出上山采菌子的过程中失踪,至今都没有任何音讯。” 他的语速很快,仿佛怕慢一点就会忘记什么重要信 息。 小张喘了口气,继续道:“而我们在拿着这串巴珠照片走访调查桑姆家人的时候,她的母亲一眼就认出来,这串巴珠就是桑姆本人的。”说到这里,小张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沉重。 闻言,叶默顿时眯起了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这是他在紧张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拿起手机立即给郑孟俊打去了电话,语气急促而有力:“喂,阿俊,你马上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小张这边查到了重要线索。”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电话那头的郑孟俊回答得同样急切。 挂断了电话,叶默瞧着小张道:“你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等郑队长来了,我们一起研究讨论。” “是!”闻言,小张连忙坐了下来,他一边整理着手中的材料,一边等着郑孟俊过来。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 大概五分钟之后,郑孟俊喘着气来到了叶默办公室,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叶队,是不是有重大发现?”他迫不及待地问道,目光在叶默和小张之间来回移动。 闻言,叶默点了点头,随即让小张继续汇报工作情况。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小张也不含糊,随后直接道:“我们在走访调查过程中,查到了一名叫做桑玛的失踪女子,经过她家人的辨认,确定我们在涵洞里找到的巴珠,就是桑玛失踪前戴在头上的。” 听到这句话,郑孟俊当即瞪大了眼睛。他连忙问道:“这个桑玛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略微提高。 “96年,四月份。”小张肯定地回答。 “96年四月份,那是日青多吉团伙最为猖獗的时候,”郑孟俊喃喃自语道,脸色变得苍白,“那她失踪的时候年纪多大?”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显示出内心的急切。 “19岁,刚举行完成人仪式,那串巴珠,就是成人礼上桑玛的祖母给她戴上的。”小张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忍。 听到这里,此时的郑孟俊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19岁的妙龄少女失踪,身上的装饰品却出现在了那个涵洞里。”郑孟俊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然而我 们将整个涵洞都清理干净了,也没有发现有人类尸体埋在地下,会不会,我们挖掘的不够彻底?这桑玛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在涵洞附近?” 叶默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远方的山峦,似乎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他看起来更加凝重。 “暂时不要冒然继续挖掘,先找到那奥迪越野车的主人再说,我个人认为,从这个人身上开始调查更容易接近真相!” …… 第765章 消失的公交车(95) 正常情况下,在废弃多年的涵洞里发现一些女性饰品,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岁月流转,人来人往,谁也说不清哪些旧物是何年何月由何人遗落。 积满灰尘的发夹、锈蚀的项链,甚至是一两枚褪色的耳环,都可能只是过客无意中掉落的寻常物件。 如果不是恰好撞在日青多吉落网的这个关键时间节点上,即便是心思缜密如叶默,或许也只会将其视为无数无关线索中的一条,记录在案却不会投入过多精力。 刑侦工作常年与海量信息打交道,侦查员必须具备筛选和判断的能力,否则极易陷入无用信息的泥沼。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涵洞中不止找到了几件零散饰品,更有一串藏族女性传统头饰“巴珠”。 它以银为底,镶嵌珊瑚珠和绿松石,虽沾满泥污,仍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更重要的是,一名驾驶奥迪越野车的外地男子,不久前曾在涵洞附近长时间徘徊,行为诡异。 他既不像游客,也不像当地人,更不像是偶然经过。 据路口监控显示,他减速、停车、下车张望,在涵洞入口处驻足良久,仿佛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随后,他驾车离去,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却足以引起警方注意。 所有这一切,包括时间点的巧合、男子的异常举动、洞中藏人饰品的出现。 此刻在叶默心中逐渐交织成一片隐约的网。 多年的一线刑侦经验告诉他,有些线索看似孤立,实则暗中相连。 有些巧合,根本不是巧合。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划算的决定。 他打算投入一部分警力,以此涵洞为中心展开辐射式排查。 但线索渺茫,方向模糊,甚至连是否构成案件都尚未确定。 在警力资源紧张的当下,这样的决定无疑冒着一定风险。 甚至不少人私下议论,说叶队这次是不是太敏感了? 除非有更扎实的证据支撑,否则这样的投入很可能一无所获,反而落下个“浪费公共资源”的话柄。 但叶默没有动摇。 他清楚,刑侦工作有时候就像在暗夜里打灯,光束照向哪里,靠的不仅是证据,更是直觉与经验的共同作用。 而他现在的直觉正强烈地指向那个开奥迪车的男人,和这个阴暗潮湿的涵洞。 两天后,郑孟俊带来了初步 的调查结果。 他推开叶默办公室的门,将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桌上,语气沉稳却透着一丝紧迫: “叶队,交管部门协查结果出来了。九月五号出现在涵洞附近的那辆黑色奥迪q5,是今年新上市的进口车型,市场价约六十万。车主名叫赵正业,四十七岁,安徽人,现居四川泸州,在江阳区经营一家饲料厂。” “饲料厂?多大规模的饲料厂?” 闻言,郑孟俊稍作停顿,翻出下一份材料开口回答道:“工商登记显示,该厂去年产量8700吨。按每吨三百元利润估算,扣除人工和其他成本,年净利润接近两百万。” 叶默接过材料,目光迅速扫过数字,眉头逐渐拧紧。 “年利润两百万……这样的规模在当地绝不是小厂。他来甘孜做什么?”他抬头看向郑孟俊,表情显得十分疑惑。 “我们查过了,赵正业的客户和业务往来主要集中在贵州、云南,在甘孜乃至整个西藏地区都没有商业记录。也没有亲戚朋友关系在这里。”郑孟俊随即回答道。 “一个安徽人,开着六十万的车,专门跑到一个没有业务、没有亲戚、甚至旅游景点都不算的地方,在一个废弃涵洞前面做出如此异常的行为……”叶默站起身,走到窗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说不通。” “除非!”郑孟俊接话道:“那个地方对他有特殊意义。从行为模式分析,他很可能是‘故地重游’。涵洞里发生过某件让他铭记至今的事。” 叶默转过身来,目光与郑孟俊相遇。 “96年桑姆遇害时,他三十四岁。而日青多吉的弟弟朱青扎布……被害时也是三十四岁,这俩人年龄相仿,极有可能有过交集,而且,涵洞的位置离朱青扎布尸体发现地不到一公里。” 说完,他拿起外套,语气果断:“走,我们去见日青多吉。我要知道,他认不认识一个叫赵正业的人。” 郑孟俊看了一眼手表,点头:“正好,我也有一些问题要再问他。” 下午两点多钟,阳光斜照进看守所的高窗,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几道狭长的光斑。 叶默和郑孟俊一前一后穿过层层铁门,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人心上。 他们走进了讯问室。 日青多吉就坐在屋子中央的铁椅上。 他比前几天看起来更加苍老,眼窝深陷,皱纹如同刀刻一般,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未曾磨灭的锐利。 当叶默和郑孟俊走进来时,日青多吉的眼睛稍微动了动,视线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对这两人的出现有些意外,却又很快归于沉寂,仿佛早已接受了命运的审判。 “叶队长,郑队长,你们把我供出来的那些人都抓了没有?”他的声音沙哑的问道。 “能抓到的,都抓了,还有一部分人仍旧逃亡在外,不过都上了通缉名单,你放心,但凡和你有关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郑孟俊语气冷峻的回答道。 日青多吉嘴角扯出一丝近乎扭曲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释然。 “那就好,奈何桥的路上太孤单,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就我一个人,大家都是干坏事的人,要死就得死一起。” 闻言,郑孟俊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别人都是一个人把罪名包揽下来独自承担,你倒好,巴不得那些跟你打拼多年的兄弟来陪你。” 日青多吉抬起头,眼神恍惚了一瞬,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些血与火交织的岁月。 “我真正的兄弟,只有朱青扎布,他出事之后,这个世上我就没有兄弟了,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的朋友。” 听到这里,郑孟俊抬头直视着日青多吉,目光锐利如鹰。 “你和你弟弟感情深厚,这一点我不否认,但你老实告诉我,你弟弟朱青扎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日青多吉低下了头,双手在铐链下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吸尽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再缓缓吐出。 “老实说,我和我弟弟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弟弟他从小跟着我过的日子太苦了,长大后有了钱和势力,性格难免就会变的张狂一些。为此,他给我惹了不少事情,但他是我弟弟,不管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喃喃自语,那里面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愧疚、纵容、甚至是一种扭曲的爱。 郑孟俊微微眯了眯眼,继续追问,语气步步紧逼:“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弟弟朱青扎布可不像你,他干过走私,甚至贩过毒。根据你的一名曾经的手下扎贡所说,朱青扎布这个人十分好色,有一次在饭店的时候,见到一名服务员长的漂亮,于是就直接把人家给强奸了,这些事情,是真的吧?” 日青多吉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神黯淡无光。 “是有这些事情,不过这都不算离谱,最离谱的,还是他睡了黑老大王宏 志情妇的事情,那件事我赔了一百万,朱青扎布最后还跪在地上给王宏志道歉,不然还真要出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那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外面的人都说你弟弟朱青扎布是个畜牲,你觉得这话对不对?”郑孟俊毫不留情地追问。 日青多吉沉默了片刻,最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人被压抑久了,的确会做出很多畜牲的事情。我和我弟弟都是在扭曲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一点有钱有势之后,就会放大自己内心的欲望。尤其是在当时那种环境之下,我们两兄弟几乎可以说就是本地的土皇帝,钱多到根本花不完,手底下小弟过千,除了王天成以外,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近乎自嘲的坦率,仿佛早已看透了自己和弟弟那注定毁灭的命运。 听到这里,一旁的叶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弟弟干过走私,贩过毒,那他有没有干过人贩子的勾当?” “没有,这能赚几个钱啊?当时一个女人卖出去才几千块,我们手里光现金就有好几亿,谁会去干这种事情。”日青多吉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叶默没有绕圈子,他直接将赵正业的照片推到日青多吉面前:“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日青多吉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仔细看看!”叶默的声音陡然加重,目光如炬:“他叫赵正业,安徽人,在四川做饲料生意。” 听到“赵正业”三个字,日青多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在记忆的深渊中打捞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确定起来:“有这个人,他是个富二代,我弟弟朱青扎布经常跟他一起去东北那边玩,我见过一两次。他们喜欢玩赛车,这个赵正业那时候有一辆价值80多万的摩托车,朱青扎布非常喜欢,于是也去日本订购了一辆,只可惜摩托车还没到,朱青扎布就出事了。” 听到日青多吉说出“朱青扎布和赵正业认识”这句话时,郑孟俊和叶默几乎是同时怔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叶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嗒嗒声,而郑孟俊则缓缓靠向椅背, 眉头紧锁,仿佛在脑海中迅速重组着所有的线索。 果不其然,赵正业真的与朱青扎布有关联。 这一下,先前发现的赵正业曾在朱青扎布遇害地附近出现的事,就再也不能用“偶然”来解释。 叶默心中波澜起伏,他想起现场勘查时的那片荒芜山地、散落的零星物证,以及迟迟未能串联起来的作案动机。 如果赵正业与朱青扎布早有交集,那么他的出现就极有可能是刻意为之。 郑孟俊同样心绪难平。 赵正业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父亲在安徽的养猪生意,是真的清白经营,还是另有黑色产业链? 片刻的沉默之后,叶宏继续追问,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你弟弟朱青扎布出事之后,这个赵正业还有没有出现过?” 日青多吉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与疏离: “这个人跟我本来就不熟,说白了就是朱青扎布在外面认识的猪朋狗友。我弟去世之后,他再也没露过面。” 闻言,叶默不放松地继续推进道: “那你弟弟出事之后,你没有主动找过他、问问关于你弟弟的事情吗?” “没有!”日青多吉回答得干脆!“他俩在我弟出事前早就不联系了,得有一年多没往来。我也只是听朱青扎布提过,说赵正业他爸在安徽搞养猪场,规模不小,一年能赚不少钱。 ”他说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声音压低了几分: “怎么,你们特意来问我这个……难道我弟弟的死,跟这个赵正业有关系?” 叶默立即摇头,语调恢复公事公办的平稳: “当然不是。我们目前是在调查一起女性失踪案,只是怀疑赵正业可能涉案,需要全面了解他的社会关系。” 日青多吉似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主动提供线索: “你们要是查失踪案,真该去盯盯王宏志那边。这家伙虽然被抓了,但他的一些小弟或许还在。那人以前就专干这种脏事,青海当年最大的淫窝就是他控制的,不知道多少妇女被他的人拐过去卖掉了。” 第766章 消失的公交车(96) 叶默将日青多吉提供的关于王宏志的情报记在心里,但视线却仍未从赵正业的照片上移开。 日青多吉虽然否认了与赵正业的深交,但提及到的“一年多没往来”这几个字眼,却让叶默抓住了重点。 因为赵正业和朱青扎布断交的那段时间,正是19岁的藏族女孩桑姆失踪的时候。 直觉告诉他叶默,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片刻后,叶默收起照片,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的瞧着日青多吉开口道:“王宏志的线我们自然会跟,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关于赵正业和你弟弟交往的一切细节,他们常去东北哪里?玩赛车的具体地点是哪些?除了玩赛车,他们还一起做什么?” 听着叶默的连续几个问题,日青多吉浑浊的眼睛眨了眨,他努力的回忆了一下,随后回答道:“具体去什么地方……我真的不是很了解,好像去过哈尔滨那边玩过冰面摩托,当然,两个有钱的纨绔子弟凑在一起,无非是烧钱、找乐子、玩女人。朱青扎布那时候迷恋一个东北的模特,好像就是赵正业介绍的。” “模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郑孟俊立刻追问道。 “这我哪还记得?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破事了。”日青多吉摇了摇头道:“好像姓李?还是刘来着,总之听我弟弟说,那女模特长得很高很白,后来我弟弟还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但那点钱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玩儿女人嘛,很正常的,但我还是告诫过朱青扎布很多次,让他不要太出格。” 闻言,郑孟俊在一旁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突然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郑孟俊看向叶默,思索了片刻后道:“叶队,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我们要不先回去?” 叶默看着郑孟俊点了点头,郑孟俊随即站起身,收起笔录本。 “行了,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再来找你。”叶默对着日青多吉说了一句,然后 就和郑孟俊两人离开了问询室。 来到问询室外面,郑孟俊随即又开口问道:“叶队,看来这个赵正业和朱青扎布真的有关系,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调查?” 叶默脚步未停,边走边沉声道:“不能再拖了,这个赵正业,我必须和他见一面,由此才能确定此人究竟有没有撒谎,从这家伙来到甘孜这边打探情况的行为来看,这家伙一看就是沉不住气的人,面对这种心理素质不够强硬的人,他有没有撒谎,我应该能看得出来。” 闻言,郑孟俊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下我们的时间不足,在无法立案的情况下,上级领导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只能利用你这个测谎的本事,来巩固我们的推理。” 郑孟俊的意思是,在没有证据支撑的条件下,只能让叶默通过传唤调查的方式,去试探赵正业的反应。 虽然测谎并不能作为证据,但至少心里面有个底。 如果就连叶默都认为赵正业没有撒谎的迹象,那么此案继续从赵正业身上调查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这时候,叶默继续道:“这个赵正业大概率还留在甘孜这边,现在马上调查他的位置,如果他还在当地,就立即传唤他过来调查,如果他已经回去了泸州,那你我大概率要亲自去一趟了。” “好,我回去之后就去找刘队长,调查一下赵正业的行踪。”郑孟俊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正是这一点,能让他在身为叶默助手的时候,令叶默的工作时常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很快,叶默和郑孟俊回到了支了队。 回到支队之后,郑孟俊快步走向刘队长的办公室。 他心里清楚,能否尽快找到赵正业的行踪,直接关系到后续调查的走向,容不得半点耽搁。 推开刘队长办公室的门,刘队长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中,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棘手的事务。 见郑孟俊进来,他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疑惑地问道:“郑队,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刘队,我们需要立刻调查赵正业的行踪。”郑孟俊语气急切,将情况简要说明了出来:“赵正业很可能还在甘孜,找到他,我们才能进一步核实案件相关信息,要是他已经回泸州,我们就得亲自跑一趟了。” 刘队长听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深知这个案件的特殊性和紧迫性。 “好,我马上安排人手,通过监控系统和酒店住宿登记信息排查,尽快给你们答复。”说完,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有条不紊地布置起任务。 与此同时,叶默回到了临时办公的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里不断梳理着目前掌握的线索。 日青多吉提到的赵正业与朱青扎布的交往细节,还有桑姆失踪的时间点,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看似很分散,但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在他脑海中收紧。 然而,大概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郑孟俊急匆匆地跑了回 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叶队,找到了!赵正业还在甘孜,他住在城南的一家温泉酒店里,我们已经联系了酒店,确认他现在还在房间内。” 听到这句话,叶默猛地站起身来,没想到,赵正业果然还没走,而且距离支队仅仅只有不到十公里的位置。 “好,安排人立刻出发,去酒店传唤他来公安局调查!” “是,我马上去安排!” 听到叶默下达的命令之后,郑孟俊带队迅速整理好相关证件和笔录材料,驱车赶往城南的温泉酒店。 抵达酒店后,郑孟俊向酒店工作人员表明身份和来意,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赵正业所住的房间门口。 来到门口之后,郑孟俊迅速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赵正业先生,我们是警察,有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请开门。” 房间内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缓缓打开。 赵正业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带着惊恐,但很快便强装镇定地问道:“警察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我没犯什么错啊。” 郑孟俊目光如炬地盯着赵正业,语气平静的道:“赵先生,我们只是有一些情况想向你了解,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询问。” 赵正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我跟你们走,但我需要先收拾一下东西。” “可以,但请你尽快,我们的时间有限。”郑孟俊说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赵正业,防止他耍什么花招。 赵正业转身走进房间,快速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期间不断偷偷观察郑孟俊的表情。 几分钟后,他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走了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两名办案人员则是一左一右,将赵正业夹在中间,走出了酒店房间,上车之后便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 车内的气氛十分压抑,没有人说话,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 赵正业坐在后排,双手紧紧握着,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内心十分不安。 郑孟俊通过车内后视镜,将赵正业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确定,赵正业身上大概率藏着秘密。 很快,赵正业被带到了支队调查室,叶默也收到消息赶忙跑了过来。 来到调查室,就见到郑孟俊对着叶默点了点头。 “叶队,我们确定里面的就是赵正业本人,我 们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虽然有些紧张,但对我们的工作还是很配合的,一路上也没有问什么。” “这样的情况不对劲,这和我预想的不一样,一会儿进去之后,你们都别说话,交给我来就行。” 叶默认为,这个赵正业平静的有些反常了,正常人被警察带走,一定会不停地询问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 可这家伙居然平静的出奇,就好像,知道自己要被调查一样。 听到叶默所说,郑孟俊和其他几名办案民警都点了点头。 很快,叶默带着郑孟俊和小王两人来到了调查室。 调查室里,叶默见到了这个饲料厂的老板赵正业。 他来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价格不菲但款式低调的休闲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此刻正坐在询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似镇定,但微微蜷缩又松开的手指,以及偶尔快速扫视环境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叶默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坐下,木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询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郑孟俊和小王分别坐在两侧,动作利落地打开记录本和录音设备,纸张翻动声与设备按键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正式而压抑的氛围。 “赵正业先生?”叶默开口,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正业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双手在桌下悄悄握紧。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有些僵硬:“是我!警官,不知道这么大阵仗把我请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刻意放轻松,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暗自祈祷,希望只是例行问话或者自己误会了什么。 叶默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用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赵正业,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赵正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不自觉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几秒后,叶默才缓缓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闻言,赵正业沉默了一下,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出最合理的解释。 他随后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语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昨天晚上打了小卡片上面的电话,叫了一名应召女来酒店,我知道嫖娼是违法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说完这番话,他暗暗松了口气,自以为找到了问 题的关键,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交多少罚金、需要耽误几天工作。 听到赵正业这句话,叶默和郑孟俊等人都愣住了。 郑孟俊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小王则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怪不得这家伙一路上表现得这么平静,原来,在他看来,警方找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昨晚进行了嫖娼活动。 这对于一个有钱的商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事,交了罚金拘留几天就可以走了,不会对他的生意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但如果他是一名公职人员,那这种事情就足以毁掉他的职业生涯。 在得知了赵正业之所以如此平静的原因之后,此时的叶默也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 他随后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盯紧赵正业,声音冰冷得像寒冬里的北风:“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你的。” 此言一出,赵正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上褪去。 他看着叶默那张冰冷的脸,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后背渗出冷汗。 “不……不是因为这个……那……那是因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不解,原本的侥幸心理彻底崩塌,一种更大的不安笼罩了他。 见到赵正业脸色前后突然出现的巨大变化,此时的郑孟俊和叶默两人都察觉到了什么。 两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心里都有了数。 这时候,叶默直接开口道:“赵正业,有个叫朱青扎布的人,你认识吧?” 听到朱青扎布这几个字,赵正业整个人浑身一颤,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额头上开始冒出了豆粒大的汗水,就仿佛有人用枪指着他一样。 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不是紧张,而是恐惧,是一个人害怕到了极点才会表现出来的恐惧! 第767章 消失的公交车(97) 此时,调查室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光线惨白而刺眼,将赵正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抽搐都照得无所遁形。 叶默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无声地剖开赵正业试图伪装的一切。 他刻意维持着这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深知在这种关头,无声的煎熬远比疾言厉色的逼问更能摧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郑孟俊和其他几名同事也默契地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赵正业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慌乱的吸气声,那声音嘶哑得像破了洞的风箱,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寸寸淹没着赵正业。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猛烈地撞击着肋骨。 豆粒大的冷汗不断从他的鬓角渗出,汇聚成流,沿着脸颊滑落,最终滴在他价格不菲的休闲裤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刚进来时精心整理过的领口,此刻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冰冷的触感,让他极不舒服,却又不敢抬手去整理。 他的眼神不再是先前那种试图闪避、游移不定的状态,而是死死地、近乎绝望地钉在光洁的桌面上,仿佛那冰冷的材质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叶默将对方这濒临崩溃的状态尽收眼底,他并不急于打断。 他的指尖落在桌面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每一声轻响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精准地敲打在赵正业那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他在任由恐惧自行发酵、蔓延,直至将对方彻底吞噬。 坐在侧方的郑孟俊,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洁白的笔录纸上留下了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墨点。 他抬起眼,目光投向对面的叶默,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确认。 刚才赵正业还能强作镇定,甚至试图用“嫖娼”这种轻罪来混淆视听,可就在听到“朱青扎布”这四个字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样彻底垮了。 这剧烈的反差足以说明,“朱青扎布”的事情,才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敢触碰的真正软肋,其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嫖娼要严重百倍千倍。 一旁负 责记录的小王,神情专注,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一下录音设备的角度,确保能清晰地捕捉到赵正业接下来可能说出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次不自然的吞咽或颤抖的呼吸。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又过去了漫长的半分钟。 赵正业终于勉强找回了一点对自己声音的控制权,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带着无法掩饰的颤音的话语:“朱……朱青扎布?我……我我不认识啊……警、警官,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起不停颤抖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可是刚擦掉,新的冷汗又立刻冒了出来,仿佛他体内的恐惧正在源源不断地蒸发出来。 就在这时,叶默终于动了。 他不再维持沉默,身体微微前倾,从旁边的文件袋里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已经显得有些古旧的照片,然后“啪”的一声轻响,将照片拍在了赵正业面前的桌面上。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朱青扎布你不认识,那这个女孩,你总该认识了吧?” 当赵正业的目光触及到照片上那个女孩清晰的面容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了。 所有的心理建设、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完全超出了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他猛地从椅子上滑落,“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支撑。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绝望的惨白,他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扭曲变形: “这女的不是我杀的!是朱青扎布干的!是他干的!和我没关系啊!真的没关系啊!求求你们相信我!!” 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和认罪,让调查室内的叶默、郑孟俊等人都瞬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相互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突破口竟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猛然撕开! 叶默反应极快,他猛地站起身,一个大步跨到赵正业面前,俯身一把死死攥住赵正业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将对方从地上提起来。 他面色冰寒如霜,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赵正业慌乱躲闪的眼睛,厉声质问道:“你刚才还斩钉截铁 地说不认识朱青扎布!现在又说人是他杀的?!赵正业!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给我说清楚!” 衣领勒紧了脖子,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赵正业被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只会语无伦次地反复哭嚎:“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求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叶默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衣领攥得更紧,面色凶狠,眼神凌厉得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我告诉你赵正业!朱青扎布的哥哥日青多吉落网之后,我们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给我交代清楚!别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都是朱青扎布那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干的!”赵正业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责任都疯狂地推卸出去:“我千不该万不该……当初鬼迷心窍跟了这种人混……我要是早知道他……他是这种没有人性的畜牲,我打死也不会沾上他啊警官!!” 见到赵正业这样说,叶默缓缓松开了手,但目光依旧如刀锋般锐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冷冷地盯着赵正业,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道:“说一下你们的作案过程吧。” 叶默故意将问题问得含糊,他深知审讯的艺术在于虚实结合。他就是要让赵正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警方早已掌握了一切真相,甚至已经从日青多吉那里得到了关键线索。这种心理战术,正是击溃赵正业防线的最后一击。 此时的赵正业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他面色惨白,眼神涣散,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那天……那天白天,我和朱青扎布两人出去游玩,回来的路上,是朱青扎布在开车。到了一个大山旁的马路边,我突然觉得尿急,就下车去解手。然后……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山上喊救命。”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罪恶的时刻。“我当时心里一紧,也没多想,就跑过去想帮她。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被蛇咬了,走不动路,希望我能送她回家。我……我当时确实是出于好心,就把她扶上了车,本来打算送她去医院的。” 赵正业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仿佛想要尽快摆脱这段回忆。“可是……可是朱青扎布那个畜牲,见到这女孩长得好看,就动了邪念。他突然把车子转向,开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叶默的声音陡然升高,紧握的拳头指 节发白,眼中的寒意几乎能让空气凝结。 赵正业被吓得一哆嗦,颤声道:“然后朱青扎布就要侮辱她……过程中那女孩拼命反抗,大声呼救。朱青扎布怕事情败露,就……就活活把人家给掐死了。”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郑孟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猛地咬紧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叶默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的寒意更甚,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叶默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质问。 “我……我一开始阻止了!”赵正业慌忙辩解道:“我劝朱青扎布别这样,还说回头给他介绍几个更漂亮的。可那个畜牲说他就喜欢用强的……他还掏出手枪指着我!你们也知道的,他大哥是日青多吉,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黑老大……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他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仿佛想用无奈和恐惧来洗刷自己的罪责。 叶默面无表情地继续追问道:“朱青扎布行凶的时候,是在车上,还是在车外面?” “是在一个树林里……”赵正业低声道:“他拿着枪逼我,让我帮他一起把那女孩拖到树林里去……” “你当时就这么看着吗?”叶默声音冰冷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赵正业突然激动起来,他表情既无奈,又无辜:“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难道能趁朱青扎布侮辱那女孩的时候,抢过枪把他杀了吗?那可是日青多吉的亲弟弟!我杀了他,我全家都得陪葬……所以,我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 叶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冷静地问道:“朱青扎布是在杀害了这名女孩之后进行的侵犯,还是侵犯完了之后再杀害的?” “都没有……”赵正业摇头道:“当时我很害怕,朱青扎布让我帮他按着那女孩,我实在做不到……他就踢了我一脚,让我去旁边放风。然后他就开始对那女孩施暴……那女孩被蛇咬了,本来就中了毒,浑身无力,所以没多久就被朱青扎布扒光了衣服和裤子。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关头,她突然拼命反抗,还一脚踢中了朱青扎布的下面……” “朱青扎布顿时就暴怒了,他死死掐住那女孩的脖子……就这么活活把她掐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正业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喃喃自语:“因为朱青扎布是部落里的人,他们那里好像不能侮辱尸体……所以他就没有继续下去……” 闻言,叶默继续冷冷的盯着赵正业,他的目光如同冰锥,语气冰 冷至极:“所以,你全程目睹了朱青扎布实施暴行直至杀人,除了‘劝阻’和‘放风’,没有其他任何举动,是吗?” 赵正业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一颤,涕泪交流地急切辩解:“我…我不敢啊!警官!他有枪!他真的是个疯子!我要是敢动一下,他绝对会开枪打死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不想死?”叶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危险:“那女孩就想死吗?她求救,你出现了,她以为看到了希望。结果你呢?你成了把她推向更深地狱的帮凶!” 赵正业的目光被迫落在照片上女孩清澈却已然凝固的双眼,他像是被灼伤般猛地闭上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体筛糠般抖动,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到赵正业痛苦的样子,叶默此时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就那种情况之下,还真不能怪赵正业,因为他就是个普通人,他为了保命,也不得不这样做。 朱青扎布本来就是个疯子,如果赵正业真的强行破坏他的‘好事’,那么朱青扎布一定会杀了他。 冷静了片刻之后,叶默再次问道:“你说朱青扎布最后没有侵犯得逞,是因为部落禁忌?” “是…是的…”赵正业声音破碎的回答道:“他们…他们信的那个…说是侮辱尸体的人,灵魂会永世不得超生,会被山神诅咒…” “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叶默打断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第768章 消失的公交车(98) 闻言,赵正业眼神涣散,陷入极度恐惧的回忆,片刻后,赵正业这才回答道:“朱青扎布当时见到女孩没气了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慌的,他冷静下来抽了一根烟,然后让我跟他一起,将那名女孩的尸体,搬到了马路下面的涵洞里。” 听到赵正业这句话,叶默顿时愣了一下。 他随后连忙开口问道:“等等!你说清楚,朱青扎布杀害那女孩的位置,是在那个涵洞上方的那个山林里?具体是哪个方位?离马路多远?” 闻言,赵正业的表情动了一下,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 他似乎被叶默突然急切的语气惊到了,眼神躲闪了片刻,随后才像是认命般,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回答道: “是,是啊,据说那条马路,还是朱青扎布的哥哥日青多吉捐钱修建的,据说花了一个多亿,在当地是很大的一件事,朱青扎布,他侵犯那女孩的地方,就是在那条马路上面,靠近东边那片茂密的山林里,大概,大概往里走了十几米的一个小坡后面。” 听到赵正业这更加具体的描述,此时的叶默表情也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大脑在飞速运转。 案发地点、抛尸地点、朱青扎布的死亡地点,这些线索像碎片一样开始在他脑中拼凑。 而此时的郑孟俊,也猛地联想到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与叶默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他们都意识到了,如果抛尸地点就是那个已被部分封堵的涵洞,而案发地点又恰恰和朱青扎布被杀的地点一模一样。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时候,叶默压下心中的波澜,继续追问细节,因为他需要还原每一个步骤:“你们大白天的,就敢明目张胆的把尸体从山林里搬下来,再搬到涵洞里吗?当时路上有没有车或者人经过?” “不,不是白天!”赵正业连忙摇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让他再次感到窒息:“当时,我们把女孩的尸体,抬,抬到了朱青扎布的那辆越野车后备箱里,然后就一直躲在车里等,把车开到偏僻点的路边等着,我心里怕得要死,一直抖,朱青扎布也不说话,就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车里全是烟味。” “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了,四下里根本看不到人也听不到车声了,朱青扎布才发动车子,开到涵洞附近,然后他开始处理,” “你说的那个涵洞,是不是在一条桥下面?那座桥叫什么 名字还记得吗?”叶默引导着问,虽然他知道答案,但需要赵正业的确认。 “对!是在桥下面!”赵正业肯定地回答:“就叫,好像叫团结桥?还是惠民桥?我记不太清了,当时吓懵了,只记得是座不算太长的水泥桥!” “可我记得,那个涵洞当年就已经被当地用石头封堵了,你们怎么进去的?”叶默抛出了关键问题,目光如炬地盯着赵正业。 赵正业的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回忆的神情:“是,那个涵洞入口是被一些大石头给堵住了,但不是用水泥砌死的,朱青扎布好像早就知道那里的情况,他让我跟他一起,把那些石头一块块搬开,他很着急,骂我动作慢,” “搬了大概十几分钟,露出差不多能钻进去一个人的缝隙时,他就不搬了,他让我在外面守着,然后他自己就先钻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他打着手电,然后他在里面喊我,让我把,把那个女孩,递进去,” “我在外面,抬着女孩的脚,他在里面拉着女孩的胳膊,我们就这样,一点一点,把,把她给弄了进去,过程中,我的衣服都蹭破了,手上也都是泥,我甚至能感觉到,感觉到那女孩身体的冰冷和僵硬。”赵正业说到这里,猛地干呕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抛尸之后,他从里面爬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和蜘蛛网,样子很可怕,然后他又和我一起,慌慌张张地把那些石头重新堆回去,尽量弄得和之前看起来差不多,做完这一切,我们都累得瘫坐在路边,他又开始抽烟,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看着黑乎乎的涵洞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默仔细听着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关于涵洞内部和搬运过程的情况。 他紧接着问道:“你们在抛尸的时候,有没有给受害女孩穿衣服?她的随身物品是怎么处理的?” “有的!”赵正业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朱青扎布说不能留下东西,他让我把女孩的衣服都,都给她穿回去了,虽然穿得很匆忙,很凌乱,我们连同那女孩背的背篓,还有采集的那些菌子,都塞进了涵洞里,就在尸体旁边。” “那女孩头上,是不是戴着一串头饰?就是藏族女孩常戴的那种,上面有珊瑚、绿松石之类的?”叶默的心提了起来,这是确认受害者身份的关键。 “头饰?”赵正业努力回忆着,那段恐怖的记忆因为细节的追问而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折磨人:“好像,好像是戴了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说着,叶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几张藏族妇女头饰“巴 珠”的照片,走过去递到赵正业面前。 “仔细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赵正业伸出颤抖的手,接过照片。他的目光在照片上仔细地逡巡,每一秒的沉默都让审讯室的气氛更加压抑。 片刻后,他的手指猛地停留在其中一张样式较为古朴华丽的巴珠图片上,瞳孔再次收缩,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扔开了照片,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这种!那个女孩头上戴的就是这种!我记得,我记得往涵洞里递她的时候,她的头饰好像还,还在她头上挂着,” 听到这话,叶默和郑孟俊心中都是一震。 叶默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朱青扎布当年杀害的这名无辜女孩,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失踪女孩桑玛! 多年的悬案,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但随即,一个巨大的疑问随之而来。 既然女孩的尸体是被抛尸在那个涵洞里的,并且连同衣物和随身物品一起,那为什么他们只在涵洞深处发现了疑似桑玛的巴珠的一小部分残件,却没有发现任何遗骸、衣物甚至是其他物品的痕迹? 那个涵洞并非完全密闭,虽然入口被堵,但并非毫无缝隙。 尸体腐烂产生的浓烈气味,不可能完全不被发现。 更何况,那座桥虽然不算车水马龙,但也是通往附近村落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 当地警方即便可能受到日青多吉势力的影响,但这样一具尸体如果真的在那里腐烂,绝对不可能完全被压下而不留下任何接警或调查记录。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桑玛的尸体,在被抛入涵洞之后的不久,大概率又被朱青扎布,或者他指使的其他人,秘密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只是在转移的过程中,或许是在黑暗和匆忙中,不慎将她头上佩戴的巴珠挂落或遗落在了涵洞的深处! 于是,叶默连忙开口,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你们在将这名女孩尸体抛尸涵洞里之后,接下来又做了什么?朱青扎布后来有没有再提起过这个涵洞?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赵正业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并没有立刻意识到叶默这个问题的深层含义。 他喘着气回答道:“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怕极了,我害怕的不是警察,不是法律,就是朱青扎布这个人,他是个真正的恶魔,我是唯一的知情者,我亲眼看着他杀人,我怕他会杀我灭口,或者把事情全都推到我头上,让我去顶罪,” “所 以我为了自保,当天晚上跟他一起回到酒店之后,我假装睡觉,但其实根本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个女孩的脸和那个黑乎乎的洞,我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悄悄用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给我爸发了信息,简单说了我惹上大麻烦了,惹了不能惹的人,让他赶紧派人开车来接我,越快越好,还让他千万别声张,” “接下来的几天,我度日如年,还要强装镇定陪着朱青扎布吃喝玩乐,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有时候冷冰冰的,我爸那边在紧急安排,五天之后,他和他一个信得过的老司机终于开车来到了酒店附近,接到他的暗号信息之后,我就假装去上厕所,从酒店后门溜了出去,拼命跑,上车之后,我让我爸什么都别问,赶紧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当地,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甚至听到这里的名字都做噩梦,直到后来,听说朱青扎布被人杀了的消息,我这心里,我这心里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头上的刀终于没了,” 听完赵正业这番逃离经历,叶默顿时陷入了思考。 他的手指停止敲击,目光变得深邃。 按照他们对朱青扎布其人的了解,他性格凶残多疑,且权势熏天。 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走赵正业这个巨大的活口和威胁? 就算赵正业当时侥幸跑掉了,以朱青扎布和他哥哥日青多吉的势力,找到赵正业家的产业和地址并非难事,后续的灭口几乎是必然的。 可是,赵正业却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老家,并且在随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并没有遭到任何报复或威胁,直到朱青扎布被杀。 这显然不合常理! 除非,赵正业离开之后,朱青扎布因为某种原因,无法或者无需再去追究赵正业。 是因为他需要紧急处理更棘手的问题,还是因为,赵正业本身,也握着什么足以制约朱青扎布的把柄? 于是,叶默随后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你回去之后,是直接回了安徽老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一开始,不敢直接回老家!”赵正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答道:“当时我先去安徽我爸妈租的一个房子里躲了一阵,然后我们一家人觉得还是不保险,就很快全部搬走了,跑去了广东那边,投奔我大伯,跟他做家具生意,隐姓埋名的,后来听说朱青扎布死了,日青多吉也落网了,我们这才敢慢慢回来,然后开始发展现在的饲料产业,” 听到这里,叶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 利如刀,决定施加更大的心理压力,抛出一些他们掌握的情况:“赵正业,我们警方其实盯着你很久了。包括你前几天,突然开车回到这个地方,鬼鬼祟祟地在那个涵洞附近徘徊观察了足足有好几分钟,这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说一说吧,你为什么要在事隔这么多年后,突然回来?你到底想看什么?又或者,你想确认什么?” “我,我……”赵正业被叶默点破行踪,吓得浑身一哆嗦,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似乎也被击溃了,他瘫在椅子上,带着哭腔道:“我,我这不是听说,听说那个黑老大日青多吉,他,他死而复生了吗?!我害怕啊!我担心当年的事情暴露,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警察来抓我,梦到那女孩变成鬼来找我,于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想着,就干脆自己开车过来,偷偷看一下那个涵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当我发现那个涵洞周围还是长满了杂草,入口的石头好像也没人动过,看起来依旧没有人去处理的时候,我心里头,心里头就暂时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以为这件事就可以随着朱青扎布的死,一直埋藏下去,所以,所以当天晚上我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于是就,就一时糊涂,打电话找了小姐来,想放松一下,麻痹自己,” “今天你们警察突然找到我,我,我只以为是因为我嫖娼的事情被发现了,我没想到,居……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第769章 消失的公交车(99) “说实话,警官,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我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我对不起那个女孩,她那么信任我,如果不是我把她带上了车,她就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我不是人,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说着,赵正业情绪彻底失控,狠狠地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清脆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他的半边脸瞬间就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见到赵正业情绪激动开始自残,叶默连忙出声阻止,语气严厉:“你先别急着打自己耳光!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我告诉你,我们技术人员已经详细勘察过了那个涵洞,里面根本就没有发现女孩的尸体!甚至连任何年代久远的人类遗骸都没有!” “什么?!”赵正业猛地抬起头,被打肿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和愧疚:“这,这不可能啊!我当时明明,明明和他一起,难不成,是朱青扎布后面又,又找人把尸体给偷偷处理掉了?对!一定是这样!他怕事情败露!” 闻言,叶默的声音冷峻如冰,目光紧紧锁住赵正业:“比起朱青扎布后续处理尸体这件事,我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朱青扎布后来没有处理掉你?你对他来说,是比尸体更巨大的威胁。除非,你手里也同样握着什么能让他忌惮的东西,让他不敢轻易动你。你老实回答我,除了这件事,你是不是还跟着朱青扎布做过别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走私?或者,贩毒?” “走私?贩毒?!”闻言,赵正业吓得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铁青。 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几乎是扑倒在地,对着叶默和郑孟俊的方向连连摆手,声音凄厉地发誓: “没有!绝对没有!警官!我发誓!我赵正业对天发誓,我这辈子,就是混蛋,就是人渣,我欺负过女孩子,我吃喝嫖赌,我仗势欺人,但我绝对没有干过走私贩毒这种杀头的事情!那是要掉脑袋的!我真的没干过!朱青扎布他,他确实好像碰那些生意,但他从来没让我参与过,他信不过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要是参与了,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他的反应激烈、绝望,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不像伪装。 叶默和旁边的郑孟俊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初步的判断。 看来,赵正业可能确实没有参与更深层次的犯罪。 那么,朱青扎布放他一马的原 因,似乎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审讯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压抑得让人心慌。 只剩下赵正业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拉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汗水、泪水和血水混在他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凄惨。 叶默的眉头紧紧锁住,新的线索浮现,却仿佛将所有人引向了更深的迷雾。 涵洞里的尸体不翼而飞,朱青扎布对知情者赵正业的异常“宽容”……这一切匪夷所思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真相? 那个名叫桑玛的可怜女孩,她的遗骸究竟在何处? 而朱青扎布之死,与这起尘封的罪行,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不为人知的联系? 无数的疑问在叶默脑中飞速盘旋碰撞。 他突然站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嗒、嗒”声。 他的眉头紧锁,内心正陷入一场无声却激烈的逻辑博弈。 赵正业这条线,再纠缠下去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而且现有的证据和程序也不允许他们再无限期地扣留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烦躁和无力感尽数排出,随后果断地对身旁的助手低声交代,将后续调查赵正业背景及案发当晚详细行踪的工作移交给了其他办案小组。 他心里清楚,以目前的情况,最多再核查赵正业两个小时就必须放人。 缺乏关键证据,继续扣留不仅于案情无益,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程序麻烦。 至于他承认的嫖娼,警方也没有实质性证据,难以追究。 这种被规则束缚的无力感让叶默感到一阵短暂的烦躁,但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转身快步走向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叶默和郑孟俊两人面对面坐下,气氛凝重无比。 郑孟俊看着叶默紧锁的眉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主动开口问道:“叶队,依你看,这个赵正业,刚才说的那些,有几分真几分假?” 叶默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似乎在梳理每一个细节和微表情。 “目前来看,暂时看不出他有撒谎的迹象!”他缓缓说道:“他的恐惧、愧疚、还有那种后知后觉的绝望,都是层层递进、符合逻辑的,不像提前排练好的。我认为,他描述的关于桑玛遇害的过程,大概率就是真实发生的。赵正业这个人,本质上是个怂包,心理承受能力不强,虚荣又懦弱,否则也 不会事隔多年还专门跑回那个涵洞去看,甚至被我们轻易找到。他的心理防线很容易崩溃。” “既然如此,那桑玛的遗骸,到底会去哪里了?”郑孟俊身体前倾,语气急切,“难道真的蒸发了?” “大概率就是被朱青扎布二次处理了!”叶默分析道,眼神锐利:“就像赵正业猜测的,可能被抛入了更隐秘的河道,或者深埋在某处荒山野岭。那个涵洞本身就不算隐蔽,时间久了很容易暴露。朱青扎布此人残忍暴戾,但能混迹多年,绝非蠢货,他不会把这么明显的证据长期留在第一个抛尸地点。” “既然朱青扎布都把尸体处理得这么干净了,那为什么独独放过赵正业?留着他终归是个巨大的隐患啊。”郑孟俊依旧不解,这是最让他困惑的点。 叶默微微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洞察的光。“我个人推测,朱青扎布不是不想杀赵正业灭口,而是他‘不敢’。” “这个朱青扎布,在他杀害桑玛之前不久,他就因为侵犯王宏志的情妇,被逼着下跪认错道歉。他的哥哥日青多吉,当时肯定严厉警告过他,让他绝对不能再惹是生非,尤其是不能再碰不该碰的女人,以免引来更大的麻烦。朱青扎布应该是很害怕他哥哥的。所以,当他杀死桑玛后,他根本没办法去对赵正业灭口,因为他个人没有任何实力,一切只能让他哥哥出手,动静太。所以,他只能自己低调地、尽快地把尸体处理干净,把事情捂住,至于赵正业……” 叶默顿了顿,继续道:“赵正业在那个年代就能随手买得起八十几万的摩托车,他家在本地恐怕也是有点根基的。朱青扎布在本地是地头蛇,但他的手未必能伸那么长,也未必愿意为了一个已经‘处理’掉的麻烦,再去招惹另一个可能很有背景的家庭,引发不可预料的报复。所以,他选择了风险更低的方式——隐瞒,并放过赵正业。” 郑孟俊听后若有所思,但眉头依旧紧锁:“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朱青扎布死了,死无对证。找不到桑玛的尸体,我们所有的推理都只是空中楼阁,案子根本没法推进,更没法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叶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愈发深邃:“比起找不到尸体,我其实还有更深的担忧。” 闻言,郑孟俊的心猛地一紧:“难不成,这案子背后,还牵扯着其他更复杂、更严重的东西?” 叶默转回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其实你心里应该也想到了,朱青扎布杀害桑玛的那个涵洞,和他后来自己被人以极 其残忍手段杀死的位置,几乎重合。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所以,我高度怀疑,朱青扎布根本就不是丁贞和丁强那两兄弟杀掉的。他的死,极有可能是有人为了给桑玛复仇,并且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故意将嫌疑引向了丁氏兄弟。” “你是说,真凶是和桑玛有关的人?”郑孟俊倒吸一口凉气,追问道,语气中充满了震惊。 “没错!”叶默肯定地说道,目光如炬,“否则无法解释作案地点的高度一致性。这不是模仿作案,这是标志性的复仇仪式。凶手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朱青扎布的真正死因。” “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岂不是要立刻从桑玛的亲人和社会关系开始排查?”郑孟俊立刻反应过来。 “理论上是这样。但第一步,仍然是必须找到桑玛的遗骸!”叶默强调道,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找不到遗骸,就无法最终确定死因,无法进行更准确的死亡时间推断,也无法锁定第一现场可能遗留的微量证据。没有尸体,很多刑事技术手段就无法应用,我们的调查很难取得实质性突破,甚至无法立案起诉任何人。” 听到叶默这么说,郑孟俊顿时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案子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片刻后,眼睛突然一亮:“叶队!我有个想法!朱青扎布当时要处理桑玛的尸体,仅凭他一个人,恐怕很难做到天衣无缝,尤其是在短时间内。他极有可能还找了帮手!虽然朱青扎布死了,但这个帮手如果还活着,我们只要找到他,就有可能知道桑玛遗骸的真正位置!” 闻言,叶默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你这个思路很好!没错,处理尸体是件极其困难且需要体力的事情,朱青扎布很可能有同伙,而且为了保密,这个帮手范围应该很小,极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郑孟俊急切地追问,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一层阴影。 “只是时过境迁,想要把这个帮手挖出来,难度极大!”叶默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首先,以朱青扎布多疑残忍的性格,他不排除事后已经将这个帮手灭口了。即便没有灭口,这个人也必然隐藏极深,绝不会轻易暴露。我们只能从日青多吉过去的团伙成员,以及当年那些因其他案件入狱、可能知情的人身上进行海量排查。而且,这种排查需要极强的洞察力和对微表情的判断,……” 他看了一眼郑孟俊,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工作,恐怕还得他叶默亲自来主导。 闻言, 郑孟俊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自责。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自嘲:“叶队,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有一双能看穿谎言的眼睛就好了。你说,我现在开始跟你学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分析,还来得及吗?” 叶默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阿俊,理论书籍和案例分析谁都能看,但实战应用,尤其是对人性微妙处的洞察,很多时候依赖天赋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我的观察力……可能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能看到一些更细微、更隐藏的东西。这就像有的人天生绝对音感,有的人嗅觉特别灵敏一样,某种程度上,是与生俱来的。” 听到叶默这么说,郑孟俊只能再次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叶默说的是事实。 如果没有叶默那种近乎神奇的洞察力,想要在浩如烟海的陈年旧账和无数个刻意隐瞒的面孔中找出那个关键的帮手,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可是,如果所有最核心、最依赖直觉判断的工作都压在叶默一个人身上,他作为叶默最得力的搭档和队里的副手,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那种使不上劲、帮不上忙的感觉让他无比焦灼。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即便不能在读人识谎上达到叶默的高度,也要在调查走访、证据梳理、后勤支援等所有其他方面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尽可能多地分担压力,绝不能再让叶默独自负重前行。 第770章 消失的公交车(100) 叶默看着郑孟俊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点了点头。 他理解这位搭档的心情,也欣赏这份不肯服输的劲头。 “走吧!”叶默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赵正业暂时榨不出更多东西,但流程还得走完。你去跟一下对他的背景深入调查和当晚行踪的最终核实,两个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按规矩放人。我去会会日青多吉。” “日青多吉?”郑孟俊有些意外:“这家伙极其袒护他的弟弟,哪怕是他真的知道一些内情,也未必会告诉我们,毕竟他弟弟已经死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弟弟死了之后,还要受到审判。” “如果他知道杀害他弟弟的凶手另有其人的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叶默眼神深邃:“何况,他过去那些手下,总有几个在牢里过得不太舒坦,或许有人愿意用点消息换些好处。” 说完,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分头行动。 审讯室里,赵正业依旧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眼神空洞地望着冰冷的地面,只有肩膀偶尔因为压抑的抽泣而耸动一下。 之前的激动和自残耗尽了他的力气,也击碎了他最后一点伪装。 叶默只是漠然地扫了他一眼,便径直离开。 郑孟俊则留下,开始按程序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 翌日一早,叶默拿着一份材料找到了郑孟俊。 “阿俊,这是昨晚日青多吉提供的一份名单,名单上提供的这些人,都是和朱青扎布走的比较近的,我们就按照这份名单,进行调查吧。” 闻言,郑孟俊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随后抬头瞧着叶默问道:“日青多吉有没有交代说,他是否知道桑玛被他弟弟杀害这件事?” “并没有,日青多吉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也明确告诉我说,在那段时间里,他的弟弟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变得十分低调,从原本的到处惹是生非,变成了喜欢钓鱼养鸟的这么一个人。” “那如此一来,赵正业说的话绝对就是真的了,可是,这名单上至少得有六七十个人,我们这样调查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再困难也得查下去,我已经和安京的领导汇报了,他们同意让咱俩留在这边继续调查桑玛失踪案,我们时间充裕,可以一步一步来。” “行,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先从近处的开始调查。” “对,这名单里的人,有一大半都在监狱里,咱们就从监狱里开 始调查吧。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到时候就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们有没有替朱青扎布转移过尸体,我再通过他们的反应判断是否说谎,从而进行筛选。” 接下来的几天,叶默和郑孟俊,穿梭于本地区及邻近市县的几所主要监狱。 探访室成了他们临时的战场。 单调的对话、戒备的眼神、或真或假的反应……调查工作繁琐而磨人。 叶默的策略起初效果显著。 他锐利的目光和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的问话,像一把精准的筛子,很快过滤掉大部分与朱青扎布仅止于酒肉朋友或泛泛之交的人。 这些人听到“转移尸体”时,脸上露出的往往是真实的错愕、恐惧或事不关己的茫然。 然而,名单上的人迅速减少,有价值的线索却并未浮现。 有几个稍有可疑的,要么支支吾吾说不清那段时间的具体行踪,要么对朱青扎布的变化语焉不详,但一触及核心问题,要么赌咒发誓绝未参与,要么就陷入沉默,以“不知道”、“没听说”搪塞过去。 叶默能看出某些人在隐瞒些什么,或许是关于朱青扎布别的劣迹,但关于桑玛和尸体,他们的惊愕又不似作伪。 于是,调查陷入了僵局。 又是一个一无所获的下午,当他们走出最后一座监狱沉重压抑的高墙时,夕阳正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拉得细长。 郑孟俊忍不住烦躁地踢飞了路边一颗无辜的小石子,石子撞击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队,名单上剩下的人不多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焦躁,“你说,这个朱青扎布,处理桑玛尸体这种事……他会不会压根就没找帮手?自己一个人偷偷处理了?” “这种可能性也存在。”叶默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面色平静,但眼神里同样藏着思索,“但不管怎样,名单上剩下的最后几个人,我们必须全部过一遍,这是程序,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微末的可能。走吧,去最后一所监狱——新桥监狱。如果在那里依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们就必须彻底复盘,重新评估,改变调查方向了。” 郑孟俊闻言,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将那份几乎被翻烂的名单塞回公文包。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叶默和郑孟俊赶到了新桥监狱。 这里关押着名单上最后的三个人。 其中,一名叫王德汉的犯人格外引人注意。 他因曾与朱青扎布 共同参与贩毒活动被判重刑18年,是名单上公认与朱青扎布关系最为密切的核心人物之一。 在监狱那间灯光苍白、气氛压抑的探访室里,监狱管教将王德汉带到了他们面前。 叶默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四十多岁的年纪,囚服下的身体显得有些虚胖,脸上带着长期服刑者特有的那种麻木和谨慎,但一双眼睛却偶尔飞快地转动,透着一丝尚未磨灭的精明。 静默了几秒,叶默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王德汉,资料显示,你在服刑期间因表现良好,多次获得减刑机会,目前刑期还剩不到六年?” 这是他惯用的开场,既陈述事实,也微妙地触及对方最关心的利益。 王德汉闻言,立刻微微躬身,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悔过与顺从:“报告政府,这都是感谢政策,配合改造的成果。这些年我确实认真忏悔了,绝对服从管教。出去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报效社会,用我的余生日日赎罪。” 话语流利得像背诵过无数遍。 “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很好。”叶默顺势接话,目光如炬,“现在我这里还有一个争取进一步减刑的机会,希望你也能像你说的那样,好好配合。” “减刑”两个字像钥匙,瞬间打开了王德汉眼中刻意压抑的渴望,他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急切:“政府请说!只要是我王德汉能做的,能知道的,一定毫无保留,全力配合!” “我们找到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你过去的同伙,朱青扎布的事情。”叶默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力,“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在1996年4月份,残忍杀害了一名名叫桑玛的藏族女孩。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桑玛”这个名字被清晰吐出的瞬间,审讯桌下,王德汉穿着监狱统一发放的胶鞋的脚趾,猛地、下意识地抠抓了一下地面,但这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被他僵硬的身体其他部位完美掩盖。 他脸上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甚至带着点茫然,抬起头看着叶默:“朱青扎布?他……他这个人以前是挺混账,打打杀杀的事没少干,听说手里是沾过血的。但是……杀了一个藏族女孩?叫桑玛?这个……我没听说过。” 看到王德汉这副反应,一旁紧盯着他的郑孟俊内心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一股熟悉的失望感涌上心头。 又是这样!看来这次又是白跑一趟,线索到这里恐怕又要断了。 他几乎能预感到接下来毫无收获的无奈。 然而,就在王德汉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叶默的眼神却骤然发生了变化!因为就在刚才那千分之一秒里,在王德汉听到“桑玛”名字和“杀害”这个词组时,他的瞳孔极其短暂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惊悸反应,速度快得超越大脑的伪装指令,绝非一个真正第一次听到此事的人该有的反应。 这细微至极的变化,或许能瞒过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却无法逃过叶默那双经过千锤百炼、洞察入微的眼睛。 叶默立刻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了郑孟俊一眼。 那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无声的警示和确认。 郑孟俊接到这个眼神,心里猛地一咯噔,随即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他与叶默搭档这么久,早已默契无比,瞬间明白了叶默这一眼的含义。 眼前这个看似配合、伪装极好的王德汉,极有可能知道关于桑玛尸体的位置。 希望之火再次被点燃!郑孟俊立即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和惊讶,迅速调整坐姿,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变得冰冷而极具压迫感,像两把实质的锥子,牢牢锁定了王德汉,试图给他施加一种无形却巨大的心理压力。 王德汉显然察觉到了对面两位警官气氛的陡然转变,那冰冷审视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喉咙不自觉地滚动,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问道:“两……两位领导,你,你们这是……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此时,叶默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与王德汉的距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看透一切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王德汉,我们既然能找到你,来专门调查朱青扎布和桑玛这件事,那肯定是掌握了一定方向和证据的。”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给对方消化和施加心理压力的时间,“我们知道,桑玛的死,跟你没有直接关系,凶手是朱青扎布,这一点很清楚。但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找到桑玛的遗体,让她能够安息,也给她的家人一个交代。据我们了解,朱青扎布事后很可能找过最信任的人帮忙处理后续。或者,哪怕他只是在你面前喝醉了酒,无意之中透露过一点关于埋尸地点的信息?任何一点碎片式的记忆,对我们都至关重要。你要是能帮助我们,找到桑玛的遗体,这就是重大立功表现!减刑的机会,就在你眼前。” “减刑”这两个字再次被强调, 像重锤敲在王德汉心上。 同时,叶默给出的“你非主犯”、“酒后失言可能提及”这些说辞,也为他可能的开口,铺设了一个看似安全、不会引火烧身的台阶。 王德汉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眼珠快速转动着,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权衡和算计。 他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然后才抬起眼,脸上努力挤出一副努力回忆的艰难表情,顺着叶默给出的引子说道:“呃……您,您这么一说……好像,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印象……毕竟过去实在太久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他,他好像是提过那么一嘴……” 他又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脑中艰难地搜索着遥远的记忆,然后才不太确定地继续道:“好像是有一次,他确实是喝得烂醉如泥……然后就拉着我胡言乱语,说……说他心里头憋着一件特别可怕的事,堵得慌……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问他啥事那么吓人……他,他说他……鬼迷心窍,失手杀了一个女孩……还说什么绝不敢让他哥哥日青多吉知道……” 听到王德汉果然开始顺着引导往下说,而且描述的细节竟与赵正业的供词和他们的推测有吻合之处,一旁的郑孟俊激动得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行克制住自己,但身体还是因为极度的兴奋和期待而微微颤抖。他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审讯。 叶默则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眼神更加专注,如同潜伏的猎豹,不放过猎物任何一丝细微的破绽。 他适时地追问,语气平稳带着鼓励:“很好!继续想!这非常关键!他有没有提到,把女孩的尸体怎么处理了?埋在哪里了?任何一点信息都好!” 王德汉皱着眉头,仿佛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又过了片刻,他才猛地一抬头,眼睛假装一亮,像是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这点信息:“哦……对对!他好像……好像是说了那么一句……他说他心里害怕,不舒服……就把那女孩……埋在了……埋在了贡马乡那边的色达部落附近……对,是色达部落!他说那地方有神佛保佑,能……能镇得住……” “色达部落?”郑孟俊迫不及待地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部落范围也不小!他有没有说更具体的位置?比如有什么标志性的地物?寺庙?河流?或者大树?任何特征都行!这非常重要!” 王德汉努力思索状,然后不太肯定地回答:“他……他好像嘟囔了一句……说是在……在部落那个老寺庙,叫……叫坝坨寺的……下方坡地 上?对,好像是!他说他还在上面特意……种了一棵小树苗做记号?旁边好像……还搬了个什么小小的石雕神像压着……说是求个心安……时间太久了,领导,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他就喝了酒那么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他巧妙地将一切归于“醉酒胡言”和“记忆模糊”,为自己留下了充足的退路。 “没关系的!你知道这些就已经是重大线索了!”叶默立刻肯定道,彻底堵住他可能的反悔,“我们需要你带我们去他所说的那个大概位置指认一下。你放心,我们已经查明,凶手是朱青扎布,你只是提供可能存在的线索,帮助我们寻找。无论最终能否根据这个线索找到尸体,你的这份配合和立功的态度,我们都会清晰记录在案,作为你悔过和立功表现的依据!”他再次强调了“立功”和“与凶手无关”。 王德汉脸上露出挣扎和权衡的神色,眼神飘忽不定,最终,减刑的诱惑和对“安全坦白”的评估似乎占据了上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好吧!政府,我配合!我就按照当年他醉酒后胡说八道的那些话,带你们去大概的位置找找看。但是……但是我真的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啊!领导您也说了,朱青扎布那家伙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喝醉了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而且我真的没参与,就是听了一耳朵……” “这个我们明白。你只需要尽力配合指认大概区域即可。”叶默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会立即和监狱方面办好相关提讯手续。到时候,希望你像现在说的这样,全力配合。” 见到王德汉终于点头应允,叶默和郑孟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那根紧绷了多日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深处,沉重地松了一口气。 郑孟俊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 这个王德汉,九成以上就是当年协助朱青扎布处理桑玛尸体的那个关键帮手! 但是,如果你直接以同案犯的身份讯问,面对可能大幅加刑的严重后果,他绝对会咬死不知情,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而现在,通过这种“提供酒后听闻线索”、“协助寻找以立功”的方式,巧妙地绕开了他的心理防御机制,才有可能从他嘴里套出关于桑玛埋尸地点的、近乎真相的信息! 王德汉距离刑满释放只剩六年,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减刑,但也绝不愿意因为承认一桩严重的陈年旧案同谋而让刑期变得遥遥无期。 现在这种方式,给了他一个看似安全出口的承诺。 而对 于叶默和郑孟俊来说,在缺乏直接证据指证王德汉是同案犯的情况下,能通过他找到桑玛的遗体,让沉冤得见天日,让案件取得决定性突破,这已经是当前形势下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第771章 消失的公交车(101)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和繁琐的程序中悄然流逝,转眼已是第二天下午。 所有必要的手续终于审批完毕,盖着红色公章的文件被交到叶默手中。 一行特殊的车队驶出新桥监狱,朝着远方的贡马乡色达部落方向开去。 叶默和郑孟俊同乘一车,面色沉静,但紧握的拳头和偶尔望向窗外的深邃目光,泄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中间那辆押运车上,是戴着戒具、由两名狱警严密看管的王德汉。 他透过车窗望着不断后退的风景,眼神复杂,混合着对自由的短暂渴望和对未知结果的深切不安。 最后一辆车里,则是几名带着挖掘工具、负责现场作业的办案人员。 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土路,扬起的尘土像一道黄色的帷幕。 一路上,王德汉的嘴巴几乎没停过,反复地向身边的狱警,甚至通过前后对讲机向叶默他们解释、强调:“两位领导,警官同志,我真的……我真的就是听他喝醉了那么随口一说……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这地方要是有啥变化,或者他朱青扎布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骗我玩……那我可真没办法啊……你们到时候可一定得给我说明情况,我这算积极配合了对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想要立功的急切,又塞满了生怕希望落空的惶恐,喋喋不休的样子,试图用语言构筑一道保险。 但这番表演在郑孟俊看来,却几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通过对讲机听到这些,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旁边的叶默低声道:“叶队,看他这心虚的样子,我看八九不离十了。除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荒凉的山野,“除非桑玛的尸体后来又被别人动过,否则,今天一定能把她找出来,让她重见天日!”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即将揭开真相的笃定和使命感。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出人意料。 当车队终于抵达那座古老而寂静的坝坨寺下方,按照王德汉指认的那棵标志性的、枝繁叶茂的巨大核桃树周围区域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王德汉起初还指手画脚,说得颇为肯定:“对,就是这棵大树!朱青扎布说了,就在树旁边,不远!他说他当时心慌,还搬了块有点像神像的石头压在上面做记号……” 但当办案人员以核桃树为中心,拉起警戒线,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和初步勘探时,却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王德汉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挖!”叶默没有犹豫,下达了指令。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枯燥与焦灼的漫长折磨。 办案人员轮番上阵,在王德汉不断调整却又自相矛盾的指认范围内,进行了大规模的深度挖掘。 泥土被一锹一锹翻开,探测仪器也被用上,范围甚至扩大到了周边可能埋尸的区域。 但是,没有。 别说完整的尸体骸骨,连一块疑似人类的骨头、一件与年轻女孩相关的衣物饰品、甚至任何一点能证明此地曾发生过埋尸行为的异常物品,都没有找到。 那片土地除了泥土、石块和树根,仿佛从未接纳过任何不该存在的秘密。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所有人的脸色都越来越凝重。 眼看着唾手可得的重大立功表现和减刑机会就要化为泡影,甚至可能被怀疑是故意误导侦查,王德汉彻底急了! 他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努力配合的模样,情绪几乎崩溃,在现场不顾一切地大吼大叫起来,戒具被他挣得哗哗作响: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明明记得!朱青扎布亲口说的!就是这里!就是这棵大树旁边!他怎么可能骗我?他没理由骗我啊!!这不对啊!不对啊……”他嘶吼着,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混合着绝望、愤怒和极大的困惑,那表情扭曲得几乎变了形,看起来倒不像是纯粹装的。 郑孟俊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猛地转过身,走到一边,再次掏出了烟盒,抖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满腔的烦躁和失望都随着烟雾吐出去。 辛辣的烟味呛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的挫败感。 这时,王德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转向郑孟俊,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郑警官!郑警官您信我!我真的没骗您!朱青扎布当时真的就是这么说的!尸体就在这棵大核桃树旁边!这棵树!您看这棵树不还好好地长在这里吗?这就是最好的标记啊!怎么会没有?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他反复指着那棵沉默的核桃树,仿佛它的存在就是自己话语最有力的证明。 郑孟俊吐出一口浓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将征询、困惑而又带着一丝残余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始终沉默观察着一切的叶默。 叶默脸色沉静如水,他迈步走过去,没有斥责,只是抬手拍了拍激动得浑身 发抖的王德汉的肩膀,语气出乎意料地平稳:“别着急,冷静下来。越急越想不清。再仔细回忆回忆,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随后,他转向郑孟俊和其他人:“我们先不挖了。阿俊,你跟我来,我们上去一趟坝坨寺,拜访一下寺里的负责人,了解一下情况。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说着,叶默率先转身,沿着那条通往上方古寺的、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的石阶走去。郑孟俊掐灭烟头,快步跟上。 一路上,郑孟俊的表情都十分难看,沉默地爬了几分钟山阶后,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开口:“叶队,这……这王德汉,会不会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们?他根本不知道,或者故意指了个错误的地方,浪费我们的时间精力?” 叶默的脚步节奏不变,目光望着上方隐约可见的寺庙飞檐,缓缓摇头:“根据他刚才那种几乎崩溃的反应,以及最初提到桑玛名字时的微表情判断,他欺骗我们的可能性,很低。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桑玛的尸体,最初确实就被埋在了他所说的那个位置。” “那为什么找不到?就算腐烂了,也该有骸骨、衣物残留吧?”郑孟俊不解。 “这就是关键。”叶默的目光锐利起来:“尸体不见了,不是因为王德汉记错或者说谎,而是因为,有人后来将它挖走了。” “挖走了?”郑孟俊一惊,“谁会干这种事?朱青扎布自己?他没必要啊!” “有两种可能。”叶默分析道,“第一,是朱青扎布自己出于某种我们未知的原因转移了尸体,但这种可能性较小。第二,”他加重了语气,“就是有另一个人,知道了尸体的位置,在朱青扎布死后,或者某个时间点,将尸体挖出,进行了二次处理或安葬。” “如果不是朱青扎布,那这个人会是谁?”郑孟俊顺着思路往下想,“知道埋尸地点,还会费心挖走尸体……难道是桑玛的家人?” “应该不是。”叶默再次否定,“我们之前接触过桑玛的父母和哥哥,他们的悲痛和多年寻找的执念不似作假,至今仍认为桑玛是被拐卖了。如果他们早知道女儿遇害并且找到了尸体,情绪和反应不会是那样。从专业角度观察,他们身上没有隐瞒这种重大真相的迹象。” “不是家人,那还能有谁?难道……”郑孟俊脑中灵光一闪,“是她的男朋友,或者未婚夫?” “没错,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叶默表示赞同,“如果我们最终无法在这里找到桑玛的尸体,那么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就必须重新回到桑玛的社会关系上,重点排查她是否存在着一位不为人知的、关系亲密的恋人。” 说话间,两人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那座古老的坝坨寺静静地矗立在眼前,散发着宁静而肃穆的气息。 与寺庙的负责人尼根活佛说明来意后,这位面容慈祥、眼神睿智的修行人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和支持,非常配合他们的调查工作。 经过耐心的询问,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终于浮出了水面。 尼根活佛回忆片刻后,通过翻译告知。 大约在1998年的时候,寺里确实有僧人向他汇报过,山下那棵大核桃树旁边,不知被谁挖出了一个大坑。 当时僧人们觉得此事颇为诡异,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盗墓贼在附近活动,亵渎了土地。 但因为那个位置位于古寺下方的山脚下,相对偏僻,并非寺产核心区域,而且之后也没有再发生类似事情,所以当时只是让人简单回填了一下,并没有太过深究,也没有报警。 随着这条关键线索的出现,叶默和郑孟俊几乎可以立刻确定两件事: 第一,王德汉没有说谎,古寺下方核桃树旁,就是桑玛尸体的最初埋尸点。 第二,尸体确实被人后来挖走了,时间就在98年左右,与朱青扎布死亡的时间相隔不远! 了解清楚情况后,叶默和郑孟俊带着沉重而又有了新方向的心情,返回了支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两人对着白板上的时间线和关系图,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叶队,寺庙方面确认了,98年三月份左右,核桃树旁确实有被挖掘的痕迹,还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大坑。这个时间点,和朱青扎布98年1月底被杀,相隔非常近!”郑孟俊用笔敲着白板上的时间点,语气激动。 “嗯,按照我们的推理,挖走桑玛尸体的这个人,极大概率就是杀害朱青扎布的凶手。他在复仇之后,选择让桑玛入土为安,或者换一个更妥善的安息之地。”叶默抱着双臂,眼神锐利,“但现在最核心的问题是,除了桑玛的父母兄弟,究竟还有什么人,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不惜杀人,并且冒险转移尸体?” “是啊,我刚才又仔细翻了一遍当年的卷宗!”郑孟俊拿起一份泛黄的档案:“当年桑玛失踪后,办案人员对她周边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初步调查,记录里明确写着,家属和亲友均表示她没有交往男朋友,也未曾提及有未婚夫。这份调查结果,现在看来,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点 。” “其实这还不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叶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按理说,桑玛遇害的真相,知情者应该只有朱青扎布、王德汉,以及那个可能被朱青扎布酒后失言告知的王德汉。那么这个神秘的复仇者,他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如此准确地得知了‘桑玛是被朱青扎布杀害的’这一核心机密呢?” “如果我们的推理链条没错的话!”郑孟俊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那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复仇者,本事绝对不一般。他不仅能查到真相,还能精准地找到并杀掉朱青扎布,甚至能完美地嫁祸给丁贞和丁强那两兄弟,最后还能赶在警方之前找到并转移尸体……这个人的心思缜密程度、行动力和背后的动机,都深不可测。” 说到这里,郑孟俊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可是,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非常被动和麻烦,浪费了大量的警力物力,不仅桑玛的尸体没找到,连一点直接证据都没拿到。甚至……接下来该怎么查,从哪儿入手,都感觉有些迷茫了。” 闻言,叶默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眉头紧锁。 他凝视着白板上那些名字和问号,总觉得这一系列案件背后,缠绕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仿佛还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被他们忽略了。 杀死朱青扎布并挖走桑玛尸体的人,除了家人,最符合逻辑的就是隐秘的恋人。 桑玛当年十九岁,正是对爱情充满憧憬和奉献的年纪。 她爱上的男子,年纪想必也与她相仿。 那个年龄段的爱情,往往纯粹、炽热,甚至带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当对方得知自己最爱的人被残忍杀害,那种强烈的悲痛和愤怒,确实有可能催生出豁出一切去复仇的决心和勇气。 但是,为什么当年的警方排查,完全没有发现这个“恋人”的存在? 是当年的调查不够深入细致,遗漏了重要信息? 还是……桑玛的家人,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刻意向警方隐瞒了这个人的存在?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之前的调查存在盲区。 想到这里,叶默猛地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能再停留在纸面分析了。阿俊,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再次亲自去一趟桑玛的家里,进行一次更深入、更细致的走访调查。这一次,我们必须问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第772章 消失的公交车(102)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默和郑孟俊两人开始对桑玛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 而此次调查的目的,就是围绕着桑玛的‘恋人’展开。 很快,通过调查得知,桑玛这个女孩品学兼优,性格善良,并且独立自主的能力很强。 她是一个不会让父母操心的孩子。 然而,每当叶默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桑玛有没有偷偷谈对象?”或者“她有没有比较要好的、常提到的异性朋友?”时,得到的回应几乎都是茫然地摇头。 桑玛的父母更是语气肯定地表示,女儿心思单纯,一心想着帮衬家里,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迹象。 他们甚至翻出了当年警方的调查记录,证明当时几乎问遍了村里所有适龄的男青年,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因为找不到这个‘恋人’,因此郑孟俊心情有些惆怅,办公室里,郑孟俊点起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叶队,会不会,我们的方向真的错了?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恋人,是朱青扎布的其他仇家?或者,王德汉还有隐瞒?” 叶默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小镇稀疏的灯火,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坚定:“家人不知道,不代表一定没有。少女隐秘的心事,如同深藏在雪山下的溪流,未必会全然显露于人前。”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富有穿透力:“或许,她和那个人之间,并未挑明关系,只是一种互相憧憬、彼此拥有好感的朦胧状态,这种情感甚至可能更纯粹、更强烈。又或者,这个人是桑玛在家庭和村庄之外结识的!是在她参加其他活动时,私底下交往的对象。我们必须跳出她原有的、封闭的生活圈去看!” 听到叶默这么说,郑孟俊也是连忙点了点头。 这个思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眼前的迷雾。 两人立刻调整调查方向,开始全力聚焦桑玛在失踪前一段时间的具体行踪。 比如她去过哪里?接触过哪些圈子以外的人? 调查工作变得极其繁琐,需要翻阅可能遗留的旧票据、询问可能早已遗忘细节的远亲、排查镇上多年前可能举办过的活动信息。 过程枯燥而磨人,但叶默和郑孟俊都没有丝毫松懈。 果不其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通过桑玛姑姑口中得知,桑玛1996年四月,她曾经去过距离家乡两百多公里外、位于康定县的康巴大草原,在一个名为“铁马”的民俗 马术俱乐部里,进行了为期将近三个月的骑马学习! 而且,据桑玛父母回忆,桑玛那次回来之后,情绪似乎格外高涨,经常提及草原的辽阔和骑马的畅快,并且透露,她已经报名参加了第二年举行的一年一度的跑马山转山会活动,对那次活动充满了期待。 于是,叶默决定立刻动身,去康定!去那个马术俱乐部! 此地位于康定县的跑马山附近,周围是广袤无垠的康巴草原,距离桑玛的家足足有两百多公里。 在九十年代末,这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支队办公室里,叶默和郑孟俊连夜准备着前往康巴大草原所需的材料、介绍信以及案件相关资料的摘要。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只剩下纸张翻动和键盘敲击的声音。 一边整理着材料,郑孟俊一边按捺不住心中的种种猜测,率先发言,语气里带着探究和一丝兴奋:“叶队,你现在是不是更确定了?那个替桑玛报仇的神秘男人,会不会就藏在康巴部落里?就在那个马术俱乐部周围?”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叶默头也没抬,仔细核对着一份文件上的日期,语气沉稳的说道:“但桑玛的家人证实,她确实在96年去进行过为期三个月的集中训练。三个月,足够发生很多故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自由气息的环境里,一个像桑玛这样善良优秀的女孩,结识一位同样热爱骑马、驰骋草原的年轻男性,两人互生情愫,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种短暂却强烈的感情,有时反而更令人刻骨铭心。” “可是!”郑孟俊提出了现实的疑虑:“桑玛学习结束回来之后,到第二年四月份失踪,差不多有将近一年没再过去了吧?而且两地相隔两百多公里,在那个交通和通讯都不算方便的年代,这个人,得有多么强烈的情感和决心,才能为了她,专门从康定跑到这边来报仇?这听起来,有点像电影情节。” “情感的力量,有时候会超越常理和距离的衡量。仇恨更能驱使一个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叶默终于抬起头,目光深邃:“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只有我们亲自过去,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才能找到答案。” “康巴大草原啊!”郑孟俊向后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混合着对未知地域的好奇和办案的压力:“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正见过草原呢。对那边最熟悉的,估计也就只有那首人人都会唱的《康定情歌》了,‘跑马溜溜的山上……’” 他轻轻哼了一句,随即又 苦笑了一下。 本来,这种跨地区的初步摸排工作,未必需要他们两位主要负责人亲自前往。 但郑孟俊心里很清楚,叶默那双能洞察人心、辨别真伪的眼睛,是无法被替代的。 很多细微的线索和人物的真实反应,必须他亲自在场才能捕捉和判断。 这就注定了很多关键环节,他们必须亲力亲为。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过得飞快,转眼已是第二天清晨。 叶默和郑孟俊带着一名助手,驾驶着越野车,按照既定计划驶上了前往康定的公路。 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在当年远没有现在通畅,崎岖的山路、偶尔的堵车,让这段旅程足足耗费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风尘仆仆地赶到康定县公安局,进行了必要的手续交接与案情通报后,当地警方给予了高度重视和积极配合,很快指派了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民警,带领叶默等人前往目的地进行调查。 根据桑玛家人提供的模糊地址和名称,他们所要寻找的地方,位于康定跑马山附近的泸城镇,一个名叫“铁马民俗马术俱乐部”的地方。 带路的当地民警介绍,随着这些年旅游业的蓬勃发展,这个俱乐部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很多,和十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镇变为开阔的草场,远处山峦起伏,蓝天白云下,依稀可见零星的帐篷和牛羊。 郑孟俊望着窗外,心情复杂,既希望尽快找到线索,又担心十几年的时光早已冲刷掉一切痕迹。 “叶队,你说,过去了这么多年,俱乐部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还能有人记得桑玛这个只学习了三个月的女孩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总要试试。有时候,越是纯粹美好的事物,越容易被人记住。”叶默的目光同样投向窗外,语气平静的说道。 下午一点多,在当地民警的引领下,叶默和郑孟俊终于来到了“铁马民俗马术俱乐部”。 如今的俱乐部规模确实不小,一排排马厩整齐干净,广阔的练习场和跑马道延伸向远处的草原,不少游客正在教练的指导下体验骑马的乐趣。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俱乐部的负责人,一位名叫扎西坎多的康巴中年壮汉。 他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皮肤是长期经高原日照形成的古铜色,面容敦厚,眼神明亮,穿着一身传统的藏袍,但普通话却说得相当流利顺畅。 双方简单寒暄并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后,叶默 随即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桑玛的照片,递到扎西坎多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扎西老板,请问您对照片上的这个女孩还有没有印象?根据我们的记录,她应该在1996年四月份左右,在你们这里交了钱报名学习骑马,前后一共学习了三个多月时间。” 闻言,扎西坎多微微眯起了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接过照片,凑到眼前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的手指粗糙,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和游客的欢笑声。 片刻之后,扎西坎多抬起头,将目光从照片移向叶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试探性地问道:“这个女孩,看着是有点面熟。她是不是,从甘孜那边过来的?我记得,她父亲的年纪好像比较大,腿脚,是不是有点不太方便?” 听到扎西坎多不仅对桑玛有印象,甚至还能说出她来自甘孜以及她父亲的特征,叶默和郑孟俊两人顿时精神一振,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郑孟俊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忙抢先回答道:“对!没错!就是她!您还记得她?” “哦!那就对了!”扎西坎多脸上露出了恍然和确认的表情,点了点头,语气也肯定了许多:“我有印象,毕竟那时候,能一次交钱系统学习三个月骑马的人不算多,尤其是女孩子。她那段时间吃住几乎都在俱乐部这边,和我们朝夕相处,性格又好,很招人喜欢,都快跟我们成一家人了。我记得,她后来还约好了,说第二年一定要回来参加咱们的转山会跑马比赛呢,可是,唉,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原来是出了事吗?” “是的,她后来失踪了,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叶默沉声道,随即顺势将话题引向核心:“扎西老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向您了解一个重要情况,桑玛当年在你们这里学习骑马的那三个月里,有没有和什么年轻的男性走得比较近?或者说,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异性朋友?比如,其他的学员,或者,俱乐部的教练?” 听到叶默这样问,扎西坎多的表情再次变得认真起来,他蹙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往事。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片刻后,扎西坎多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叶默,开口道:“你这么一问,倒还真有一个人。那时候,有个小伙子和她关系好像是很不错,经常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学马、聊天的。” 叶默和郑孟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但扎西坎多紧接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非常遗憾和惋惜的表情,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只不过,只可惜那个小伙子,后来也去世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去世了?!”郑孟俊此时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让他瞬间愣住。 叶默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但表情依旧保持着冷静,只是眼神更加专注。 “他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去世的?什么时候的事?”郑孟俊连珠炮似的追问道,语气急切。 “他叫德吉!”扎西坎多的语气充满了怀念和痛惜:“德吉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马术教练之一,他的马术是咱们整个草原上都数得着的!人长得精神,骑在马上就像雄鹰一样矫健威风!部落里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偷偷喜欢他呢,就连我那时候都动过心思,想把我小女儿嫁给他来着,多好的小伙子啊,” “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多大年纪?”叶默冷静地追问,抓住了最关键的时间点。 “我想想,好像是99年吧,对,是99年出的事。”扎西坎多努力回忆着,语气沉重:“去世的时候,唉,太年轻了,也就二十刚出头的岁数,正是最好的年纪啊,真的太可惜了,” 99年!二十出头! 这两个关键信息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叶默和郑孟俊! 德吉去世的时间,与朱青扎布98年1月底被杀的时间,相隔仅仅一年左右! 而他的年龄,也完全符合那个可能为爱复仇的年轻恋人的想象!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高度警觉。 这条意外浮现的线索,其分量陡然加重了无数倍! 叶默压下心中的波澜,看着扎西坎多继续冷静地问道:“扎西老板,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这个德吉,和桑玛之间,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交往?他们是不是经常单独在一起?” “单独在一起,这个细节我倒不是特别清楚,毕竟那时候俱乐部里人多事杂。”扎西坎多摸着下巴,一边回想一边说,“但是,我确实好几次看到,德吉带着桑玛同骑一匹马,以教学的名义,两个人一起在草原上跑很远。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德吉是教练,比较照顾这个学得认真的女学员,也没人多想什么,现在你们这么一问,他们俩当时的关系,可能确实比普通的教练和学员要更亲近一些,” 闻言,叶默的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判断。 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却不 容置疑地提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要求:“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提供的宝贵信息。那么,能否请您再告诉我们,这位已经去世的德吉教练,他的家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们想去拜访一下他的家人。” 第773章 消失的公交车(103) “德吉的家人……唉,早几年就搬去外地了,现在还在本地的,就只有他的姑妈拉玛了。”扎西坎多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怀念:“你们如果想去了解情况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他姑妈家里看看。” 闻言,叶默与郑孟俊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定。 这是目前唯一且关键的线索,绝不能放过。 于是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扎西先生了。”叶默语气诚恳地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的。”扎西坎多连忙摆手道:“德吉的姑妈拉玛就住在我们镇上,离这儿不远,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 说着,扎西坎多招呼着叶默等人上了他那辆略显陈旧但擦得干净的小货车。 车子驶出马场,沿着镇子里碎石铺就的小路缓慢前行。 扎西坎多一边小心地握着方向盘,避开路边悠闲踱步的牦牛和羊群,一边解释道:“镇上一般不让外面的车开太快进来,主要是怕惊了牛羊,它们对不熟悉的车辆和声音容易受惊。” 在一种近乎步行的速度下行驶了十来分钟,小货车最终在一座典型的藏族民居前停了下来。 院子很宽敞,土石结构的房屋显得敦实而温暖,五彩的经幡在屋檐下随风轻轻摆动。 院子里,几位藏族妇女正围坐在一起,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羊毛膻味。 她们手指翻飞,正专注地制作着一种色彩斑斓、纹样繁复的手工织品。 扎西坎多低声向叶默他们介绍:“那是‘邦典’,我们这的一种传统羊毛围裙,手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现在旅游发展起来了,做这个能卖给游客,补贴不少家用。” 其中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面容慈祥但眼角已刻满岁月痕迹的妇女,正是德吉的姑妈拉玛。 她见到扎西坎多带着几位陌生的、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游客的客人来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用藏语和身边的姐妹们说了几句,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藏袍,带着热情而又略带疑惑的笑容迎了上来。 由于常年需要接待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拉玛的普通话虽然带着浓重的口音,但交流起来并无大碍。 扎西坎多快步走上前,用藏语夹杂着普通话,低声向拉玛说明了叶默等人的警察身份以及来意。 了解了情况之后,拉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更为庄重。 她双 手合十,微微躬身,向叶默和郑孟俊表达了藏族特有的、诚挚的礼仪。 “警察先生,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是为了了解我侄子德吉的事情吗?”拉玛的声音温和,但提到德吉时,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一瞬。 “是的,拉玛女士,打扰您了。”叶默语气平和而尊重:“我们想了解一下,德吉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 闻言,拉玛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惜和无奈:“是肿瘤,医生说是绝症,脑子里头长了坏东西,没得治了。” 她顿了顿,仿佛需要积蓄一点力量才能说出后面的话:“是在99年的时候,人就走了……走的时候,还很年轻,才满20岁没多久……”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雪山,似乎想从那里寻找一丝慰藉。 叶默和郑孟俊沉默着,表达着无言的哀悼。 片刻后,叶默继续问道:“拉玛女士,我们还想知道,德吉在生前,有没有交往关系比较亲密的女朋友?” 拉玛摇了摇头,回答得很肯定:“没有,德吉是个特别懂事、特别好的孩子。他阿爸走得早,家里条件不好,他很早就出来,在扎西老板的马场里拼命工作,教人骑马,赚来的钱大部分都拿回来补贴家用,照顾他阿妈和弟弟妹妹。他自己……根本没心思,也没那个条件去找对象谈恋爱。”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侄子早熟与担当的心疼。 “那么,在97年的时候,德吉有没有离开过镇子,去过比较远的地方?比如……甘孜那边?”叶默抓住了时间点,谨慎地追问。 “有的。”拉玛点了点头,这个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在97年,大概是藏历新年过后不久,四月份左右吧。他那段时间老是说头痛,疼得很厉害。我们镇上的医生看了也没办法,他就自己一个人,决定去甘孜那边的大医院看看病。”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也正是那一次去检查,才……才查出来那个要命的脑瘤。回来之后,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没过多久……人就走了。” 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仿佛那段回忆至今仍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听到德吉确实在97年独自前往过甘孜,而且时间点与桑玛失踪后的调查期高度吻合,叶默和郑孟俊的心中同时一凛,意识到他们已经触碰到了最关键的核心! 叶默稳住心神,继续深入了解道:“他是一个人去看病的吗?去了多久?” “是的,一个人去的。”拉玛确认道,“我们这里的孩子,成年了就是大人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扛。他阿爸不在了,母亲身体也不好,还要照顾两个更小的弟弟妹妹,根本走不开。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去了……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差不多得有半年左右。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整个人都变了样,瘦了很多,脸色也非常难看,非常憔悴,回来没撑多久,就……就病逝了。” 听着德吉姑妈充满悲伤的叙述,想象着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独自背负着病痛和可能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沉重秘密,最终凋零在最好的年华,叶默和郑孟俊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感到异常沉重和难受。 沉默了片刻,叶默调整了一下情绪,问出了最后一个,也可能是最关键的问题:“对了,拉玛女士,德吉在去世之前……有没有特别向你们交代过什么事情?或者,留下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 拉玛闻言,认真地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是有一样。德吉在最后那段时间,反反复复跟我们交代,说等他走了之后,一定要把他带回来的那个木盒子,和他安葬在一起。他说那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带着走。” “盒子?”一旁的郑孟俊顿时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什么样的盒子?大概多大?” 拉玛用手比划着:“就是这么大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盒子。” 她比划的大小,大约和一本大开的厚词典类似。 “盒子是什么材质的?您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叶默紧接着追问,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就是一个看起来挺普通的木头盒子,没什么特别的装饰。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真的不知道。”拉玛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那盒子好像是完全封死的,根本打不开。德吉也从来没当着我们的面打开过。我们尊重孩子的意愿,既然是他最后的心愿,我们也就没有强行去打开看。” “那你们后来,是按照德吉的遗愿,将那个盒子和他一起安葬了吗?”叶默的声音保持着平稳,但眼神锐利无比。 “当然。”拉玛郑重地点点头,“在德吉走了之后,我们按照他的要求,请喇嘛念经祈福之后,就把那个木盒子放在他的胸口,和他的遗体一起,下葬了。就葬在我们家族后面的山坡上,那里能望见整片草原和雪山,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 听完了拉玛的叙述,叶默 和郑孟俊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巨大的信息量和其背后所隐含的可能性,让两人都需要片刻来消化和思考。 正打算继续追问一些关于盒子更具体的细节,或者德吉从甘孜回来后的具体状态时,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只见一个旅游团带着十几名游客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妇女们手中的邦典和院子里的景象。 显然,拉玛和她的姐妹们需要忙于招揽生意了。 叶默见状,知道不便再继续打扰。 他和郑孟俊默契地没有再多问,而是以购买手工品的方式表达感谢和支持。 他们向拉玛等人购买了几条精美的邦典,又真诚地道谢并告别之后,才随着扎西坎多离开了院子。 回到康定县公安局为他们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叶默和郑孟俊关上门,立刻对今天调查到的所有情况进行了紧急而深入的讨论。 白板上,德吉的名字被重重地写在了桑玛和朱青扎布之间,几个关键的时间点被红线连接。 “叶队!”郑孟俊率先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推断得以印证的激动,但仍带着最后一丝求证:“现在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了德吉。你认为,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就和我们最开始推理的一样,朱青扎布就是被德吉杀掉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桑玛报仇?” 闻言,叶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脑海中飞速地整合着所有的碎片。 几分钟后,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异常清晰和肯定。 “可能性很高!”叶默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认为,德吉当年选择前去甘孜,‘看病’很可能只是一个对家人说的借口,或者顶多是一个次要目的。他最主要的目的,应该就是去找桑玛!我推测,他很可能和桑玛约好了要在97年的转山会上见面,但桑玛却失约了,并且杳无音信。这让他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和担忧,加上他那段时间确实频繁头痛,于是便以此为理由,独自前往甘孜。他的真正目标,就是找到桑玛。” 闻言,郑孟俊的思路也被彻底打开,他随即补充道:“所以,德吉到了甘孜之后,不仅没有找到桑玛,反而很可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桑玛已经神秘失踪的消息。于是,这个深爱着桑玛的年轻人,下定决心要找出真相。他利用在甘孜的半年时间,凭借其过人的心智和毅力,在暗中进行调查,最终发现了朱青扎布的罪行,并且杀了朱青扎布,为桑玛报了仇,是这样吗?” “没错,逻辑链非常完整。”叶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但随即又补充了一个关键点,“而且我认为,他最终做出杀人这个决定,极有可能是在医院明确告知他脑瘤无法治愈、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后。一个知道自己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的人,反而会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决断力,会变得无所畏惧。否则,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二十岁青年,能有如此决绝的心态和缜密的行动力去实施谋杀。” “那……德吉姑妈提到的那个和他一起下葬的神秘木盒子!你认为,里面装的究竟会是什么?会不会就是……我们一直找不到的,桑玛的……”郑孟俊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骨灰。”叶默直接说出了这两个字,语气沉重而肯定:“我认为,极有可能就是桑玛的骨灰。德吉在挖走桑玛的骸骨之后,很可能想办法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或者通过某种途径,将桑玛的遗骸进行了火化,然后将火化后留下的骨灰收藏在了那个他精心准备的木盒子里。他将这视为对桑玛最后的守护和陪伴,并且最终决定,带着他最爱的人,一起回归生他养他的草原,长眠在雪山之下。” 听到这个推论,郑孟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十分震撼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叶默,摇着头道:“可是,叶队,我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真的都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身患重病的情况下,独自完成的吗?别说去谋划并执行杀掉朱青扎布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就说他是怎么查出桑玛的失踪与朱青扎布有关的?这一点就极其困难!而且,还有一个非常诡异的点,根据我们的调查,德吉在甘孜期间,并没有去找过桑玛的父母。按理说,他去找桑玛,第一站肯定是去桑玛的家里拜访她的家人,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知道桑玛失踪了?又是从哪里开始调查的呢?” 闻言,叶默看着郑孟俊,眼神深邃,给出了他的分析:“阿俊,你别忘了扎西坎多和拉玛对他的评价。德吉不是普通的二十岁青年。他是草原上最好的骑手,勇敢、矫健;他很早就承担起了照顾整个家庭的重担,这磨练出了他远超同龄人的成熟、稳重和责任心;他能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甚至让扎西都想招为女婿,说明他的人格魅力和沟通能力绝对出众。这样一个年轻人,他的心智、情商、行动力乃至毅力,都绝非普通人可比。”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更重要的是,当他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生命进入倒计时,那种‘豁出一切’、‘无所顾忌’的绝望和勇气,会将他所有的潜能激发到极致。一个聪明、坚定、且知 道自己很快就不需要为任何后果负责的人,是极其可怕的,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也没有什么难题是他不敢去破解的。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先去找桑玛的父母……或许,他有他自己的打听渠道和调查方式,又或许,他出于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考虑,认为直接接触家属并非最佳选择。但无论如何,他最终做到了,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恰恰证明了他的不凡。” 听到这句话,郑孟俊沉默了。 窗外,康定城华灯初上,远处的跑马山轮廓模糊。 而一桩跨越了数年、缠绕着爱情、疾病与复仇的悲情往事,似乎正在这高原的夜色中,逐渐显露出它惊人而凄凉的真相。 第774章 消失的公交车(104) 沉默在临时办公室里弥漫了许久。 郑孟俊的目光从“德吉”的名字上艰难地移开,过的片刻,他终于开口道:“叶队,如果……如果我们的推理全部正确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接下来,必须要……要去将德吉的坟墓挖开?” 听到郑孟俊提出的问题,叶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表情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台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那里有对真相极致的追求,也有对惊扰亡者安宁最本能的抗拒与沉重。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取证,更是要去亲手揭开一个早已被黄土掩埋的悲剧英雄的安息之地。 谁也不知道那个木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是确凿的证据,还是一个年轻人临终前最后的执念与温柔? 或许两者皆有。 但无论如何,想要解开缠绕案件的所有谜团,给所有人一个最终的交代,这是目前唯一,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此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郑孟俊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他知道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也知道叶默肩上的压力有多大。 终于,叶默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沉重得像是能吹动桌上散落的文件。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和坚定,那是属于刑警队长的决断力,尽管这决断带着冰冷的重量。 “目前来说,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叶默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实处:“我一会儿就去向领导详细汇报,同时联系康定这边的同志,紧急申请开挖勘验的手续。如果一切顺利……”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那座面向草原和雪山的孤坟:“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听到叶默最终做出的决定,郑孟俊的心猛地一紧,随即又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再无犹豫:“明白了,叶队。我这就去准备工具,和当地派出所协调人手。” 说完,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利落。 办公室里的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的、即将面对最终答案的临战气氛。 叶默依旧坐在灯下,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手指在按键上稍作停顿,然后毅然按下了号码。 灯光将他的侧影拉长,投在身后的白板上,恰好覆盖了“德吉”与“桑玛”的名字。 明天,那片寂静的山坡,将不再平静。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领导沉稳而略带疲惫的声音。 叶默坐直了身子,用尽可能简洁、清晰的语言,将德吉其人与桑玛的高度关联性、包括他97年独自前往甘孜的时间点、身患绝症的背景、以及那个至关重要的、与他一同下葬的神秘木盒,向上级做了紧急汇报。 他强调了开棺验看木盒,是目前确认德吉是否为真凶、以及寻找桑玛遗骸最终下落的唯一且最关键的途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领导也在权衡此举的必要性与可能带来的影响。 片刻后,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叶默,证据链的逻辑推演我同意,很完整。但你要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取证,这涉及少数民族同胞的墓葬,必须万分谨慎,手续上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我原则上同意,你立刻和康定县局的同志紧密协同,依法依规,以最快速度办理所有必要手续!需要这边协调的,随时报告!” “是!保证完成任务!”叶默斩钉截铁地回应,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挂断电话,他立刻又联系了康定县公安局的主要负责人。 对方在听完情况后,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紧急性,表示将全力配合,立即安排专人对接,协助办理相关审批程序,并协调当地乡镇、村委会以及宗教事务管理部门,确保手续完备、程序正当,最大限度尊重当地民俗和家属情感。 整个办公室仿佛成了一个临时的前线指挥部。 电话铃声、低声交谈声、纸张翻动声此起彼伏。 郑孟俊已经联系好了技术队的同事,开始清点准备可能需要的现场勘查工具。 包括照明设备、取证袋、记录仪、还有……必要的起掘工具。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忙碌中悄然流逝。 当所有电话暂时告一段落,初步的协调已经铺开,只剩下等待最终批复的间隙时,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郑孟俊递给黄队长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暂时驱散了一些疲惫和压抑。 “叶队!”郑孟俊望着窗外康定璀璨的灯火,忽然低声问道:“你说……德吉他,算英雄吗?” 叶默沉默地吸着烟,良久,才缓缓吐出烟雾,目光悠远而复杂:“于私,于情,他或许算。为了所爱之人,以残烛之身,行雷霆复仇之事,甚至可能将她最终带回了故土安眠……这份决 绝和深情,常人难以想象。”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但于法,他不是。法律不鼓励也不允许私刑复仇。他的行为,无论出于何种悲壮的理由,本质上仍然是谋杀和破坏证据。我们警察的职责,是维护法律的尊严,让一切罪行都在阳光下得到审判,而不是沉溺于以暴制暴的黑暗循环。” “所以,我们才必须去找到那个盒子。既是为了给桑玛的案子一个彻底的了结,让她的尸骸得以正名。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给德吉这样一个悲剧人物,他所做的一切,一个最终的法律上的认定和交代。” 郑孟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真相往往包裹着层层叠叠的灰色地带,情与法的纠葛,从来都是最令人唏嘘感叹的。 深夜,所有必要的许可和协调终于全部到位。 当地村委会和宗教管理人员的陪同人员也已安排妥当。 叶默和郑孟俊几乎一夜未眠,反复推敲着第二天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预设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高原的寒气尚未散尽。 一支由叶默、郑孟俊、几名技术队干警,以及当地派出所民警、村委会负责人和一位当地有威望的长者组成的特殊队伍,带着齐全的工具和一份沉重的心情,乘坐两辆越野车,悄然驶出县城,向着拉玛所说的那个能望见草原和雪山的家族墓地驶去。 车轮碾过晨露未干的草甸,远处雪山之巅渐渐被初升的朝阳染上一抹金红,景色壮美得令人窒息。 但车上无人有心欣赏。 当车辆在一片缓坡前停下,众人都下了车。 在那位长者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那个并不起眼的土堆。 没有华丽的墓碑,只有几块白色的玛尼石堆砌在坟头,经历风雨,显得朴素而宁静。 经幡在清冷的晨风中无声飘动,仿佛还在守护着长眠于此的年轻灵魂。 所有人员都面色肃穆。 村委会负责人和那位长者上前,用藏语低声祷告了一番,进行了必要的告知和安抚仪式。 叶默深吸了一口凛冽而稀薄的空气,走到坟前,目光复杂地凝视了那方土地片刻,然后猛地转过身。 他朝着技术队的同事和郑孟俊,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开始吧。” 那位同行的藏族长者面容肃穆,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桑烟盒,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捻起一撮糌粑,混合 着柏枝,点燃。 一缕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种独特的、安宁的香气,缓缓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他低声吟诵起悠远而沉郁的经文,那声音苍老而充满力量,仿佛是在与另一个世界沟通,祈求谅解与安宁。 村委会负责人也垂首而立,双手合十,表情庄重。 叶默、郑孟俊和所有在场的干警们,都自发地脱下了帽子,垂首肃立。 这一刻,没有警察与平民的身份区别,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亡者的尊重。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仪式结束后,长者退到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默知道,时候到了。 他目光扫过技术队的同事和郑孟俊,眼神已然褪去了所有犹豫,只剩下刑警执行任务时的冷峻与专注。 他做了一个简洁而明确的手势。 “开始吧。” 技术队的同事们动作谨慎而迅速。 他们首先小心翼翼地将坟堆上的玛尼石一块块地、依序取下,妥善地放置在旁边铺好的防尘布上。 接着,两名干警拿起带来的铁锹,下铲的动作异常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长眠者的清梦。 泥土被一锹一锹地挖开,湿润的、带着草根和寒气的土腥味弥漫开来。 郑孟俊紧盯着挖掘的进程,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手心里全是汗。 叶默则站在稍前的位置,目光如炬,密切注视着泥土下的任何细微变化,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挖掘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进行。高原的太阳逐渐升高,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感。 突然,一名干警的铁锹发出了一个不同于铲土的、沉闷的撞击声。 “有了!”他立刻停下手,低声喊道。 所有人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技术负责人立刻上前,示意改用小铲子和毛刷进行精细清理。 叶默和郑孟俊不约而同地向前迈了一步,屏住呼吸。 渐渐地,泥土被小心地拨开,一口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的木质棺椁的轮廓显露了出来。 由于高原气候寒冷干燥,棺木保存得相对完好,只是颜色变得深暗。 起棺的过程同样小心翼翼。当棺盖被撬开一条缝隙时,一股混合着陈旧木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郑 孟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叶默的眉头紧锁,目光死死地盯着棺内。 棺盖被完全移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包裹着传统藏袍的骸骨。 骸骨已经彻底白骨化,安静地躺在那里,头骨微微偏向一侧,仿佛仍在眺望着他生前最爱的草原和雪山。 岁月的流逝洗尽了一切血肉,只留下一个曾经鲜活存在的冰冷证明。 而在骸骨的胸前,双手交叠放置的位置之上,正如拉玛所描述的那样—— 静静地安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那木盒大约有四十多厘米长,颜色比棺木更深,表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只有岁月留下的细微裂纹和磨损痕迹。 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朴素、沉默,却仿佛重逾千斤,紧紧锁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和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 那一刻,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盒子上。 叶默戴上手套,和技术队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俯下身,双手缓缓地,向那个尘封了二十年的木盒伸去。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木盒的瞬间,郑孟俊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指尖触碰到木盒表面的瞬间,一种冰凉、粗糙且带着细微尘粒的质感传来。 他极其谨慎地用双手捧住木盒的两侧,缓缓地、平稳地将其从德吉遗骨的胸前捧起。 盒子比预想中要沉一些,这份重量,是否也包含了那段被埋葬的爱情与仇恨? 技术队的同事立刻上前,在棺椁旁铺开一块干净的取证布。 叶默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置其上。 阳光照射在木盒上,更显其古朴与神秘,那紧闭的盒盖仿佛是一道分割生死与谜题的大门。 郑孟俊凑近前来,目光死死锁在盒子上,声音压得极低:“叶队,这盒子……看起来确实像是完全封死的,找不到明显的锁具或者开合机关。” 叶默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沿着盒盖的缝隙细细摸索。 缝隙处被一种深色的、坚硬的物质填满,几乎与木盒融为一体,显然是被特殊处理过,意图永久封存。 第775章 跨越生死的复仇(终) “叶队,这里有工具。”技术队的负责人低声道,递过来一个小巧的刑事技术工具箱。 叶默没有选择暴力的撬棍,而是挑了一把最纤细、最锋利的万能开锁探针和一把小号的无齿镊子。 他俯下身,眼神专注得像一名正在进行精密手术的医生。 他将探针的尖端极其小心地探入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感受着里面填充物的阻力,然后尝试用最微小的力道一点点地剥离、清理。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过程,但他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郑孟俊和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干扰到这决定性的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在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声后,探针似乎突破了某个关键的阻塞点。 叶默眼神一凛,改用镊子,夹住盒盖边缘,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施加力道。 盒盖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嘎吱”声,那是木材与密封物分离的声音。 随着缝隙逐渐扩大,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木料、微尘、以及一丝极淡的、难以辨别的微凉气息,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郑孟俊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口鼻,然后又强迫自己放下手,紧紧盯着那逐渐开启的黑暗内部。 叶默的动作没有停顿,他稳定地将盒盖完全掀开。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盒子内部铺垫着一层已经褪色、发脆的深色绸布。 而在那绸布之上,并非他们预想中的、盛放在容器里的、细腻的骨灰。 而是—— 一堆略显凌乱、颜色灰白、大小不一的块状骨骼碎片和粉末! 这些碎片,明显属于经过不完全火化或自然风化后的人体骸骨! 在这些碎骨之中,隐约可见一两件极小的、未被完全焚毁的金属饰物残片,以及几缕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碳化变形的化学纤维残留物。 那不属于草原,更像是某种现代衣物的痕迹。 然而,比这些遗骸更先抓住所有人目光的,是放置在碎骨正上方、被精心保存着的几件物品。 一张颜色已然泛黄、边角卷曲的过塑照片,一枚小巧的、闪着微弱银光的戒指,以及一个颜色暗红、纹理清晰的鸡血藤手镯。 它们与森白的碎骨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令人心碎的对比。 郑孟 俊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叶默的目光也瞬间被吸引。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先是拈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依偎在一起,背景是辽阔的草原和湛蓝的天空。 女孩笑靥如花,正是桑玛,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而她身旁的青年,肤色黝黑,五官深刻俊朗,骑手的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略显羞涩却无比灿烂的笑容,眼神明亮地看向镜头。 那正是二十岁的德吉。 他们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幸福几乎要溢出这小小的相纸。 接着,叶默又小心地拾起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样式简单的银戒指,表面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但依旧能看出上面精心雕刻着细密的格桑花图案,那是草原上象征幸福与坚韧的花朵。 戒指的内圈,似乎还刻着几个极细微的藏文字母。 最后是那个鸡血藤手镯,这是在藏族传统中,男女定情的信物。 男方亲手采摘并制作藤镯,象征勇气与承诺,表达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藤条被打磨得光滑温润,暗红的色泽如同凝固的血液,象征着炽热与承诺,在高原的阳光下泛着古老而温暖的光泽。 它被保存得极为完好,仿佛昨天才刚刚从少女的手腕上取下。 这三件信物,被德吉精心地放置在挚爱之人的遗骸之上,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鲜活而炙热的情感,以及那份至死不渝的羁绊。 这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让之前所有的推理和想象,瞬间拥有了血肉和温度。 而在这些遗骸与信物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本巴掌大小、皮质封面已然发硬脆化、边缘严重磨损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是深褐色的,没有任何字样,但它出现在这里,与遗骸和定情信物共存,本身就充满了令人震撼的、难以言喻的意味。 现场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预想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那照片上的笑容、那冰冷的戒指、那温暖的手镯、那森白的碎骨……交织成一幅无比悲怆的画面,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 郑孟俊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张了张嘴,才发出干涩而颤抖的声音:“……照片……戒指和手镯……他们……他们真的是……” 叶默没 有回答。 但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极其小心地将那本承载了太多重量的笔记本,从那些象征着爱情与死亡的物品旁取了出来。 笔记本的皮质封面冰冷而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裂。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封面的一角,缓缓地、缓缓地将其翻开…… 发黄、脆化的纸张映入眼帘。 第一页上,是几行用蓝色墨水书写的、略显青涩却清晰有力的藏文笔迹。 那字迹,仿佛带着一个年轻灵魂最后的温度与重量,穿透了二十年的时光,骤然撞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真相,连同那段至死不渝的深情,就隐藏在这泛黄的纸页与这些冰冷的信物之间。 郑孟俊下意识地凑得更近,虽然他看不懂藏文,但那工整而又带着年轻气息的字迹,已然让他心跳如鼓。 “写的什么?”他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同行的当地老者和村委会负责人也凝神看去。 老者的眼神在接触到那熟悉的文字时,瞬间变得复杂无比,他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用带着沉重口音的普通话,一字一句地,缓缓为我们翻译出那开篇的誓言: “桑玛,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以雪山和草原的名义起誓,我一定会找到你。如果恶魔伤害了你,我将化身为鹰,啄食它的心脏;如果风雪埋葬了你,我将化身为风,吹散所有的阴霾。你的德吉,永远不会放弃。” 落款日期是:1997年4月24日。 正是德吉独自离开康定,前往甘孜后不久。 短短几行字,却像一把灼热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所有时空的隔阂,将一个年轻人得知爱人失踪后那焦灼、痛苦、乃至不惜一切也要追寻真相的决绝之心,血淋淋地剖开在众人面前。 那不是臆测,不是推理,而是当事人最直接、最炽烈的情感迸发! 郑孟俊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这直击心灵的重量。 他之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份如同血誓般的起誓面前,轰然消散。 剩下的,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悲凉。 叶默的手稳如磐石,但指尖的冰凉却透过手套清晰地传来。 他没有停顿,继续极其小心地,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那脆弱发黄的书页。 日记并非 每日都记,更像是情绪和调查进展的阶段性记录。 在老者的翻译下,德吉这半年多的艰难历程,如同破碎的画卷,一帧帧地拼凑出来: 一页上,字迹因为激动或愤怒而略显潦草:“……问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消息。他们都说她像露珠一样消失了。我不信!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另一页,笔触变得压抑而困惑:“……她家人只知道她不见了,警察也找不到,为什么没有人深究?有人告诉我,桑玛的失踪,和朱青扎布有关,他是当地的黑社会头目……” 再往后,字里行间透出深入虎穴的谨慎与逐渐清晰的指向:“……跟踪朱青扎布好多天了,这个人名声很臭……” 然而,随着叶默的翻页,一张纸上的字迹突然变得非常扭曲。 叶默看向身旁的老者,老者随即翻译道:“……医院的结果出来了……脑瘤……晚期……老天,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在我终于快要触碰到真相的时候……” 这一页的纸张上,甚至有一小片模糊的、疑似泪痕或水渍晕开的痕迹。 而最后几页有字的记录,笔迹却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那是一种耗尽所有情感、做出最终决定后的死寂:“……一切都清楚了。朱青扎布,就是他。证据……不需要证据了。我能感觉到,就是他。我的时间不多了……桑玛,等我。等我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来陪你。不会再让你孤单了。” 日记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那页之后,只剩下大片空白,仿佛预示着主人生命的终结,以及那之后发生的、未被记录的复仇与迁移。 合上日记本的那一刻,整个山坡上鸦雀无声。 风似乎都停止了呼啸,经幡垂落,连阳光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所有的推理、所有的假设,都被这本日记和那些沉默的信物彻底证实,并且赋予了远超想象的情感重量和细节。 这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犯罪故事,而是一个关于最炽热的爱、最绝望的痛、最决绝的复仇的悲歌。 郑孟俊缓缓直起身,望向棺椁中那具安静的白骨,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有对罪犯罪有应得的快意,有对复仇者悲壮命运的唏嘘,更有一种法律工作者面对情法剧烈冲突时的巨大无力感。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个木盒。 照片上德吉灿烂的笑容、那枚刻着格桑花的戒指、那象征忠贞的鸡血藤手镯。 这一切都与冰冷的骸骨和日记里残酷的真相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胸口堵得发慌。 叶默轻轻地将那本沉重的日记本放回取证袋中,动作庄重得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盛放着遗骸与信物的木盒,以及旁边棺椁中的德吉。真相已然大白。 朱青扎布死于德吉之手,为的是替惨死的桑玛报仇。 而后,德吉又挖出了桑玛的遗骸,可能通过某种方式进行了处理,将最重要的部分遗骨、以及象征着他们爱情的信物与誓言一同,带回了生养他的草原,最终一同长眠于此。 “叶队……”郑孟俊的声音沙哑,“现在……怎么办?”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那枚戒指和手镯上,这些物品的存在,让接下来的程序显得格外沉重。 叶默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那位仍在默默诵经的老者身上。 他深吸一口高原清冷而稀薄的空气,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法律应有的尊严,也带着对这段悲剧最后的尊重: “拍照,360度无死角高清摄像,固定所有证据。尤其要对这些信物进行多角度特写拍摄。”他指示着技术队员,目光扫过照片、戒指和手镯。 “然后,小心提取极少量确有必要的遗骸碎片,以及这本日记,作为核心证物,送回支队做司法鉴定,必须与桑玛父母的dna进行最终比对确认,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体现了法律的严谨。 但他接下来的话,则注入了一丝人性的温度: “至于木盒中的其他绝大部分遗骸碎片,以及这些私人物品,照片、戒指、手镯,它们首先是逝者情感的寄托,其次才是证物。在完成拍照和初步检验后,不应再惊扰它们。” 他的目光转向那位藏族老者和村委会负责人,语气变得更为郑重:“我们会小心地、原样地,将木盒重新封好。是德吉用自己的生命最后守护了桑玛,并将她带回了这里。那么,就尊重他最终的意愿,让这些象征着他们爱情与痛苦的证物,继续陪伴着他,让他们在这片雪山和草原的见证下,获得最终的安宁吧。” “至于德吉的遗骸!”他最终说道,声音在山坡上传开:“重新妥善安葬。让他……继续守着他想守护的人,看着这片他爱的草原吧。” 法律或许无法赞许他的行为,但人性无法不为之动容。 叶默的处理方式,既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获取了 关键证据,也最大限度地尊重了逝者的情感和当地的习俗,为这段悲剧划上了一个兼具法理与人性的句号。 高原的阳光再次洒落,将山坡、经幡、那口重新盖上的棺木、和沉默的人群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一场跨越了十一年的追寻、复仇与最终相守,终于在今日,迎来了它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