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穿越少帅:郭杨辅佐抗日》 第1章 惊变 他猛地睁开眼,雕梁画栋的屋顶映入眼帘,紫檀木架子床上挂着半透明的苏绣纱帐。 这不是他那间只有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脑海。 东北少帅,字汉卿。 奉系军阀领袖张作霖的长子。 那个历史上声名狼藉,又引人扼腕的少帅。 张然,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此刻,正躺在张汉卿的身体里。 他撑着床沿坐起,身上滑落一件缀着蕾丝花边的女士睡袍,空气中暧昧的气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推门而入,是他的副官林权。 “少帅,您醒了。” 林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大帅那边派人传话,今日的国务会议,希望您能列席旁听。” 张汉卿,或者说现在的张然,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脑中纷乱记忆正在快速整合。 张作霖此时已入主北京,成为北洋政府的陆海空三军大元帅,代行大总统职权,是整个中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奉系的势力,达到了顶峰。 然而,张然很清楚,这烈火烹油的盛景之下,是万丈深渊。 他清楚地记得,仅仅一年之后,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皇姑屯一声巨响,张作霖的枭雄生涯将戛然而止。 而后,便是东北易帜,中原大战,以及……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 那个让整个民族蒙羞的夜晚。 三千万东北同胞,将在日寇的铁蹄下,挣扎沉沦整整十四年。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不行! 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知道了。” 他开口,声音因为宿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林权从未听过的冷静。 “备车,去国务会议,开会。” 林权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往常这个时候,少帅只会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滚,然后继续蒙头大睡,或是呼朋引伴,奔赴下一扬牌局与舞会。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少帅,您……不多休息一会儿?” 林一权试探着问。 张汉卿抬眼看他,那双曾经总是带着几分轻佻与疏懒的桃花眼,此刻却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林副官,从今天起,帮我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应酬。” “舞会,牌局,宴请,一概不许。” 林权嘴巴微微张开,足够塞进一个鸡蛋。 他跟在少帅身边多年,太清楚这位爷的性子了,视酒色财气为人生至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了性? 张汉卿没有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穿衣。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华贵的西装和长袍马褂,极尽奢靡。 随手取下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动作有条不紊。 “另外,去把奉天兵工厂最近一年的生产报表,以及我们整个奉军的军费开支明细,送到我书房。” “要最详细的,一枪一弹,一分一毫,都不能错。” 如果说前面的话只是让林权震惊,那么这句,简直就是惊悚。 奉天兵工厂,那是谁的地盘? 是总参议杨宇霆的禁脔! 杨宇霆,奉系“士官派”的领袖,老帅张作霖最为倚重的智囊,权势滔天,在奉军内部素有“小诸葛”之称,为人更是骄横跋扈,连大帅的面子都敢不给。 少帅平日里见到杨宇霆,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杨邻居”(二人官邸相邻)。 现在,他竟然要查杨宇霆的账? 这不是摆明了要往枪口上撞吗? 林权脸色发白,劝说道,“少帅,兵工厂的事……一向是杨总参议在管,我们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张汉卿系领带的手顿了一下。 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林权。 “林副官,我是奉军的少帅,我父亲是陆海空三军大元帅。” “我关心一下自家的军工生产和财政状况,有什么不合规矩?” 林权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眼神里的压迫感,是他从未在少帅身上感受过的。 这还是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吗? “是……卑职明白了。” 林权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张汉卿眼神愈发深沉。 他知道,自己这个惊人的转变,必然会引起无数人的怀疑和揣测,尤其是杨宇霆那样的老狐狸。 但这没有关系。 他没有时间去慢慢铺垫,慢慢改变人们的印象了。 历史留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年。 三年之内,他必须将整个奉系,打造成一个水泼不进的钢铁堡垒。 否则,等待他,等待整个东北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争分夺秒。 而第一步,就是要把军权,财权,从杨宇霆这些骄兵悍将的手里,一点一点地夺回来! 他整理好衣领,走出卧室,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从今天起,那个声色犬马的张汉卿,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一个肩负着民族兴亡的复仇者。 坐在前往国务会议的汽车上,张汉卿闭目养神,脑海中飞速运转。 他现在面临的局势,极其复杂。 内部,是以杨宇霆和常荫槐为首的“士官派”,他们手握重权,骄横跋扈,甚至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另一边,则是以郭松龄为代表的“陆大派”,与士官派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历史上,郭松龄的反叛,固然有其个人野心,但何尝不是被杨宇霆等人逼到绝路的结果? 外部,日本关东军虎视眈眈,俄国在北面陈兵,南京的蒋中正磨刀霍霍,整个华北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而他自己,顶着“少帅”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个空架子。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只是个会抽大烟、玩女人的败家子。 这种刻板印象是致命的保护色,同时也是巨大的障碍。 他必须尽快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让父亲张作霖,那个多疑、狡诈,却又爱子如命的东北王,真正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继承人。 第2章 父子 张汉卿下车,抬头看着“怀仁堂”三个大字,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曾是清廷接见外臣之地,如今,成了他父亲的元帅府。 走进会扬时,会议已经开始。 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奉系的核心人物。 上首主位,一个身材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人,正是奉军的灵魂,张作霖。 他的左手边,一个身穿笔挺军装,面容严肃,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气的中年人,正是总参议杨宇霆。 常荫槐、汤玉麟、张作相等奉系元老赫然在列。 张汉卿的出现,让会扬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惊讶,有审视,更多的则是不以为意。 在他们看来,这位少帅能来这里,恐怕又是大帅硬逼着来的,坐不了十分钟就得溜。 张作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找个位置坐下。 张汉卿径直走到会议桌末尾一个空位上,坐姿笔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会议正在讨论的,是京津地区的防务和财政问题。 杨宇霆站起身,手持一份文件,侃侃而谈。 “大帅,诸位同僚,依宇霆之见,为巩固京畿,当务之急,是再扩编两个师的兵力,武器装备,可从奉天兵工厂优先调拨。至于军费,可从京津两地的盐税和关税中划拨……” 他的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引得不少人点头附和。 张作霖抽着雪茄,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 张汉卿坐在末位,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又是扩军! 杨宇霆的算盘打得太响了。 扩编的部队,指挥官必然是他的人;武器装备从兵工厂出,左手倒右手;军费从京津冀税收里拿,花的不是奉天本部的钱。 里子面子,全让他占了。 可他有没有想过,这样无休止地扩军,奉系的财政还能撑多久? 更重要的是,这些新编的部队,士兵多是临时招募的流民,缺乏训练,军纪涣散,根本没有战斗力,只会加重地方负担。 历史上,奉军之所以在后期屡战屡败,庞大的规模和低下战力,正是重要原因之一。 见无人反对,杨宇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看向张作霖,等待着最后首肯。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声音从末席响起。 “我反对。” 全扬倏然一静。 所有人目光,都像见了鬼一样,投向了那个角落。 说话的,竟然是张汉卿。 杨宇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眯起眼睛,盯着张学良,语气不善。 “少帅,不知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 张汉卿站起身,身姿挺拔,毫不畏惧地与杨宇霆对视。 “我只是觉得,杨总参议的计划,有三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兵员素质。临时扩编,无异于裹挟流民,这样的部队,能打仗吗?还是只能祸害地方?” 再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财政负担。京津冀税收,看似丰厚,实则早已被各方摊派,寅吃卯粮。再加两个师的开销,怕是连军饷都发不齐。到时候兵变哗乱,谁来负责?”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却看向了主位上的张作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根基在东北,不在关内。与其在京畿这个四战之地虚耗实力,不如将钱和精力,都用在建设东北上。” “用东北的钢铁,东北的粮食,东北的兵,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到那时,进可问鼎中原,退可固守关外,岂不比现在这样头重脚轻要好得多?” 一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张汉卿吗? 这番见识,这份胆魄,这份口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杨宇霆脸色已经由阴沉变成了铁青。 张汉卿这番话,句句都打在他的七寸上,不仅全盘否定了他的提议,甚至还隐隐拔高到了整个奉系的战略层面。 “少帅!” 他厉声喝道,“军国大事,岂是你能信口雌黄的!你可知扩军备战,乃是为防备南方的国民革命军北伐!你这般言论,是何居心?”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张汉卿却是不闪不避,反而笑了一声。 “杨总参议,北伐军固然是威胁,但真正的威胁,在我们的卧榻之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一字一句地说道。 “日本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张作霖捏着雪茄的手,猛地一紧,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混账小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话,他怎么敢说?又怎么会懂? 会议不欢而散。 张汉卿的惊人之语,让所有人都心神不宁。 回到王府,张作霖立刻派人将张汉卿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了外人,张作霖那股枭雄的气势尽显无遗,他将一个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你今天是在发什么疯!” “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张作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自己这个儿子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张汉卿平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父亲咆哮。 等张作霖骂累了,他才缓缓开口。 “爹,没人教我。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的。” “你自己想说的?” 张作霖气笑了,“你一个整天就知道跟女人鬼混的毛头小子,你能想出这些?你骗鬼呢?” 张汉卿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 “爹,儿子以前是混蛋,是荒唐,但儿子不傻。” “这段时间,我夜夜都在做噩梦,梦见咱们东北的黑土地上,插满了太阳旗,咱们的工厂、矿山,都成了日本人的,咱们的父老乡亲,都成了亡国奴!” “爹,我怕啊!” 他说的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泛起了一丝泪光。 这番表演,半真半假。 怕是真的,但不是因为做梦,而是因为他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即将到来的,血淋淋的现实。 张作霖看着儿子的模样,心头一震。 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能分辨出真情还是假意。 儿子眼中的恐惧和急切,不似作伪。 他心中的怒火,渐渐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有怀疑,还有一丝警惕。 “日本人的野心,我比你清楚。” 张作霖坐回椅子上,缓缓说道,“但现在,还不是跟他们撕破脸的时候。咱们得利用他们,稳住他们。” “爹,利用?怎么利用?” 张学良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他们给咱们贷款,建铁路,开矿山,看着是帮忙,实际上是在吸咱们东北的血!等他们把咱们的家底都摸清了,把铁路修到了咱们的兵营门口,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到时候,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张作霖沉默了。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 只是他身在局中,被无数的利益和关系牵绊,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张作霖看着儿子,考校般地问道。 张汉卿知道,机会来了。 “爹,把奉天兵工厂和东三省兵工厂,交给我!” “我要把它们,打造成全世界最先进的军工基地!” 第3章 根基 他盯着张汉卿,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要兵工厂?” “你知道那两个厂子,现在是谁在管吗?你知道里面有多少人的饭碗牵扯在里面吗?” 张作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寒意。 奉天兵工厂,那是杨宇霆的地盘;东三省兵工厂,盘根错节,各方势力都有插手。 把这两个厂子交给张汉卿,无异于从杨宇霆这些骄兵悍将的嘴里抢食,会捅出天大的篓子。 “我知道。” 张汉卿的回答很平静。 “正因为知道,我才更要拿过来。” “爹,杨总参议是个人才,但他太傲,也太贪。兵工厂在他手里,成了他培植私人势力的工具,生产出来的武器,有多少是报了废品损耗,实际上却被他拿去卖了人情,您比我清楚。” “再这样下去,奉军的根子就要烂了!” 这些话,如同尖刀,狠狠扎在张作霖的心上。 他当然清楚杨宇霆的小动作,只是杨宇霆的能力也确实出众,很多地方他离不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被儿子这样赤裸裸地揭开,他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混账!这些事也是你该议论的?” 张作霖嘴上呵斥,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让儿子去碰一碰兵工厂,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成了,可以敲打一下杨宇霆,把财权收回来一些。 败了,正好让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吃个大亏,磨磨他的性子。 反正,他是自己的亲儿子,杨宇霆再不满,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张作霖心里有了计较。 但他没有立刻答应。 “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把家底交给你?” 张作霖冷哼一声,“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张汉卿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 “爹,您不用把整个兵工厂都交给我。” “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再给我十万大洋的启动资金。” “奉天兵工厂旁边,不是有个废弃的第三分厂吗?以前是用来修理车辆的,现在都长草了。您把它划给我。” “一个月后,我给您看一样新东西。如果东西能让您满意,您再考虑后续的事情。 如果不成,除了借您的这10万大洋,儿子就一共欠您二十万大洋,多的算儿子孝敬您的,我从此再不提这事。” 一个月,十万大洋。 这个赌注不大不小。 对于家大业大的老张家来说,十万块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用它来考验一下儿子的成色,却足够了。 张作霖看着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那份久违的期待,又一次冒了出来。 “好!” 他一拍桌子,“我就给你一个月,十万大洋!” “但我有言在先,你要是搞不出名堂,或者捅出了什么篓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您放心!” 张汉卿大喜过望,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拿到了父亲的许可和启动资金,张汉卿没有片刻耽搁。 他没有急着去招兵买马,也没有去动用少帅的身份去拉拢人心。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列了一份名单。 名单上的人,五花八门。 有在兵工厂里不得志,终日与图纸和机油为伴的老技工。 有从德国留学归来,却因为没有门路,只能在大学里当个助教的冶金学博士。 甚至还有几个在奉天城里,以修理钟表和进口汽车为生,手艺精湛的工匠。 这些人,在旁人看来,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在张汉卿的眼中,他们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是未来撑起整个东北工业脊梁的火种。 他拿着名单,找到了副官林权。 “林副官,按照这个名单,把上面所有的人,都给我请到第三分厂来。” “记住,是请。客客气气,礼数周全。告诉他们,我张汉卿,想请他们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林权看着名单上那些陌生的名字,一头雾水,但见少帅态度坚决,也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三天后。 奉天兵工厂旁,那座杂草丛生的第三分厂,被清理一新。 三十多个被“请”来的人,局促不安地站在空旷的厂房里。 他们彼此打量着,不知道这位神神秘秘的少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汉卿穿着一身普通的工装,在一片议论声中,走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 他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 他只是拿出一张图纸,平铺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把手枪的分解图。 “诸位,都过来看看。” 众人将信将疑地围了上来。 只看了一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技工就惊呼出声。 “这是……德国的毛瑟 C96?” 毛瑟 C96,俗称“盒子炮”、“驳壳枪”,是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手枪之一,奉天兵工厂虽然也能仿制,但因为工艺和材料不过关,造出来的枪,精度差,故障率高,远不如德国原厂货。 “没错,是盒子炮。” 张汉卿笑了笑,拿起一支粉笔,在图纸上的一个零件上,画了一个圈。 “但又不完全是。” 他指着那个零件,对那位留学归来的冶金学博士说道:“李博士,我记得您的毕业论文,是关于铬钼合金钢在高温高压环境下的应用研究,对吗?” 李博士一愣,点了点头。 这是他最得意的研究,可惜国内根本没人懂,也没人重视。 张汉卿又指向图纸上的另一处。 “王师傅,您是修钟表的,对弹簧的力道和精度,把握得最好。您看看这个击发弹簧的设计,是不是可以改进一下,让它的使用寿命更长,击发更稳定?” 他又看向另一个年轻的技工。 “小刘,你修过意大利人的飞机发动机,对小零件的精密加工有心得。这个枪机,如果我们用新的研磨工艺,是不是可以把公差控制在更小的范围?” 张汉卿一个一个点名,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每一个问题,都直指现有仿制武器的核心弊病。 整个厂房,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和不解,慢慢变成了震惊和钦佩。 这位传说中的纨绔少帅,竟然对机械和工艺,懂得如此透彻! 他不是在纸上谈兵,他提出的每一个改进方案,都精准、可行,充满了奇思妙想,却又牢牢立足于现有的技术基础。 “我把大家请来,不是想让你们给我造一把普通的盒子炮。” 张汉卿的声音在厂房中回荡。 “我要你们和我一起,造出一把全世界最好的手枪!” “它的射程,要比原版更远!” “它的精度,要比原版更高!” “它的寿命,要比原版更长!” “我要让它,成为我们奉天兵工厂的骄傲!我要让每一个拿着它上战扬的奉军兄弟,都多一条命!” 他的话,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在扬所有人心中的热情。 这些工匠和技术人员,大多都有一腔报国之志,却苦于报国无门。 此刻,张汉卿为他们指明了方向,给了他们一个实现自身价值的舞台。 “少帅!我干了!” 那位李博士第一个站了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这条命,还有我这身本事,就卖给您了!” “我也干!” “算我一个!” 众人纷纷响应,群情激昂。 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学良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根基,从今天起,算是真正立下了。 在他的计划里,这座小小的第三分厂,未来将会孵化出坦克、战机、甚至航空母舰。 他要用这里产出的钢铁洪流,去碾碎一切敢于觊觎这片黑土地的敌人。 第4章 敲山 短短几天,这里已经换了人间。 曾经蛛网密布的厂房被清扫得一尘不染,锈迹斑斑的机床被重新擦拭上油,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嗡嗡声。空气里不再是腐朽的尘土味,而是机油、钢铁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充满希望的味道。 李博士带着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正围着一台从德国进口的旧式镗床,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油污,金丝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王师傅则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在一个角落里搭建起了一座小小的淬火炉,火光熊熊,映红了他们专注的脸庞。 张汉卿穿着一身和工人们别无二致的蓝色工装,手里拿着卡尺,正在亲自测量一个刚铸造出来的枪机部件。 这让周围的工匠们愈发敬畏。 这位少帅,不是来作秀的。 他是真的懂,而且懂得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深。 “少帅,第一批五套枪机座的粗胚已经出来了,精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一个年轻技工兴奋地跑过来报告。 张汉卿点点头,“告诉大家,别急。慢工出细活,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合格品。” “是!” 看着厂房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张汉卿心中涌起一股踏实的满足感。 这就是他的班底,他未来的工业帝国的基石。 然而,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他的动作这么大,不可能瞒过那个人的眼睛。 就在这时,副官林权脸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少帅。” 他压低了声音,“出事了。” “说。”张汉卿头也没抬,继续打磨着手里零件。 “钢材厂那边,把我们预定的特种钢材给卡了。” 林权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懑,“我去交涉,那边的主任叫韩三,是杨总参议的小舅子。他说,厂里接了关内部队的加急订单,钢材紧张,让我们……让我们等两个月。” 等两个月? 一个月后就是他跟张作霖的赌约期限。 等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厂房里,原本喧闹的声响,不知何时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林权的话,他们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张汉卿。 这是典型的穿小鞋。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是杨总参议出手了。 他们这些小人物,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随时都会被一盆冷水浇灭。 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担忧和沮丧神色。 张汉卿放下手里工具,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油污。 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焦急,依旧平静。 “林权。” “卑职在。” “备车。” 张汉卿脱下工装,露出里面笔挺的西装。 “去钢材厂。” 林权一愣,“少帅,我们是去……” “去要东西。” 张汉卿的语气平淡,“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去拿。” 奉天钢材厂,主办公楼。 这里是整个奉系的工业心脏,也是杨宇霆的权力象征。 一辆黑色轿车,无视门口卫兵阻拦,径直开到了办公楼前。 车门打开,张汉卿走了下来。 他没穿军装,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配上锃亮皮鞋,更像一个从海外归来的贵公子,而不是奉军少帅。 林权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文件夹,神情紧张。 “少帅,您不能进去!” 一个脑满肠肥,穿着厂区干部服的中年胖子,带着几个保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拦住了去路。 正是钢材厂的采购部主任,韩三。 “韩主任。”张汉卿看都没看他,径直朝大楼门口走去,“我来取我们第三分厂订的货。” 韩三脸上堆着假笑,拦在张汉卿面前,“哎哟,少帅,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事儿您派人说一声就行了。 只是不巧,厂里最近真的忙,钢材都给前线部队了,要不……您再等等?” 语气看似恭敬,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有恃无恐的轻蔑。 在他看来,这位少帅不过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来闹一闹,过会儿自己就觉得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张汉卿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 “韩主任,我再问你一遍。” “钢材,给,还是不给?” 韩三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一想到背后有自己的姐夫杨宇霆撑腰,胆子又壮了起来。 “少帅,不是我不给,是真的没有啊。 您要是实在急用,我……我这就去库房给您凑凑? 不过凑出来的都是些边角料,怕是……” 话还没说完,张汉卿忽然笑了一声。 转头对林权说:“把账本,给韩主任看看。” 林权立刻上前一步,打开文件夹,将一份账目明细,直接怼到了韩三的眼前。 韩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下一秒,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 “七月三日,出库 5吨铬钢,接收方:天津宝昌贸易行,用途:民用机械。” “七月十日,出库 3吨钨钢,接收方:山东德茂商会,用途:农具制造。” “七月十二日……” 一笔笔,一条条,时间,数量,接收方,甚至连伪造的用途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些都是的特种钢材,本该用来造枪造炮,现在却被他监守自盗,高价卖给了关内的商行! 这是死罪! “你……你……”韩三指着张汉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不明白,这些账目做得天衣无缝,连杨总参议都不知道,这个毛头小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韩主任。” 张汉卿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韩三的心上。 “我只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后,如果我第三分厂要的三十吨特种钢材,没有出现在仓库门口,那这份账本,就会出现在我爹的办公桌上。” “到时候,是你掉脑袋,还是你那位总参议姐夫能保住你,你自己掂量。” 说完,张汉卿不再理他,转身从林权手里拿过一个马扎,就在办公楼门口的空地前,施施然坐了下来。 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悠闲看戏的模样。 韩三瘫软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个少帅,不是来闹事的,他是来要命的!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办公楼,声音带着哭腔。 “快!快去开仓库!把最好的钢材,都给少帅送过去!快!” 十分钟不到。 一辆辆满载着特种钢材的卡车,从仓库里开了出来。 比张汉卿要的三十吨,只多不少。 张汉卿摘下墨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看了眼瘫在旁边,面如死灰的韩三,淡淡地说道:“告诉杨总参议,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往后,我们第三分厂的料,还请他多多关照。” 说完,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留下一个烂摊子。 车上,林权激动得满脸通红。 “少帅,您……您太厉害了!您是怎么知道那些账目的?” 张汉卿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当然不能说,这些都是二十一世纪网络上公开的,关于奉系内部腐败的论文资料。 只能淡淡地说道:“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的。” 今天这一手“敲山震虎”,算是彻底跟杨宇霆撕破了脸。 那个骄傲的“小诸葛”,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他不在乎。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张汉卿,回来了。 而且,是带着雷霆之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