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后和徒弟相爱了》
1. 第 1 章
墙面上钟表的时针缓慢转过正北方,白日里朝气满满的大学校园在此刻也陷入了寂静。
女生宿舍中一片黑暗,舍友们早早就上了床,寝室里安静得只有早睡舍友的轻鼾声。
沈漪缩在被窝里,两手捧着手机正与人网上对线,微亮的手机屏幕映出她咬牙切齿的表情,她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给对面那个人一拳头。
刚开始因为什么吵起来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现在是在争论当年砸在牛顿脑袋上的苹果是否拥有向上飞的可能性。
消息栏出现一个红点,沈漪点开来看果然是那个九漏鱼发的消息。
相当晦气的一点,那个九漏鱼的id和自己的名字一样,也叫沈漪。
这也是沈漪和她吵起来的原因之一,看着九漏鱼的低智发言,她会有种躺着中枪的羞耻感。
“沈漪”:【苹果为什么不能向上飞?你觉得不可以只不过是因为以你的能力做不到而已。】
沈漪:【牛顿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万有引力你都不知道?你不会是小学生吧。】
发完这一句后,对面发送消息的间隔时间稍稍长了一点,随后才有了新的回复。
【我的实力放在这个地方怎么说也是个院士,而非小学生。】
哟!还院士!好嚣张啊!!
沈漪怒按手机键盘,【你是院士,我还是大乘期修士呢!】
【你想当大乘期修士?我其实是异世界顶尖的大乘期修士,跟我交换身份如何?】
哟哟哟!刚还是院士呢,现在就变成修士了,吵不过就发疯?
【已经跳过争论环节,直接开始发疯了吗?】
【不敢换?】
来啊!谁怕谁啊!
【换就换啊!我这贫穷而苦逼的日子我还怕你不敢换呢。】
沈漪点下发送按键的一刹那,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瞬间昏厥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似乎只是睁眼闭眼的一刹那,等沈漪再次清醒过来时她已经不在自己那个犹如棺材一样安稳的被窝里头了。
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的床散着淡淡的荧光,形似野兽花纹一般的毛毯铺满了整张床榻,触手无比柔软顺滑。
抬眼望去,沈漪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个宽敞的洞府,四周的石壁依稀看得出天然的痕迹,石壁上凿开了几个洞,洞里圆润的明珠充当着光源。
相当震撼的景象让沈漪的大脑宕机,她愣愣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嘴里喃喃道:“做梦了?”
“没做梦,是契约起效了。”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女声幽幽道。
沈漪被吓得一激灵,“谁?!”
“我是沈漪,刚刚和你签订契约的大乘期修士。现在我只有一丝神魂留在这跟你交待点事,估计过不久就会消散了。”
女人说的每个字沈漪都能听清,但连在一起就让人无比费解。
她小脸皱在一起拧出了个痛苦面具,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
果然读书读多了人的脑子就会出些问题。
沈漪沉默片刻,闭上眼倒头就睡。
“肯定是我压力太大做噩梦了。”
“不是梦,都是真的。我方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是异世界的大乘期修士,要和你交换世界,你也答应了不是吗?”
沈漪痛苦大喊:“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啊!现在不是都实名制上网了吗,你到底哪来的身份证!你这个异世界修士跑去玩互联网不觉得冒昧吗!”
“……事已至此,契约已经成立,接受现实吧。”
“……我要跟网警举报你,你这是诈骗!”
“好了好了,契约没办法更改,我剩的时间也不多了,快点听我说完。”
见沈漪依旧趴在床上没有动静,女人也不强迫她坐好听讲,自顾自开始介绍起了这个世界和自己。
这个世界按沈漪的理解来说就和小说里的修仙世界一样,这里的万物生灵可以通过修炼来成为强者,甚至是登神成仙。
其中最为强势的便是人、妖两族,除这两者之外,还有邪修存在。
自从万年前众神大战致以绝地天通,登仙梯断裂后,人间的万物生灵再没有渡劫飞升的可能。
邪修则是在绝地天通之后才出现的存在,兴许是注定无法飞升的未来,让一些心智本就不坚的人越发动摇,这才走入邪道。
——注定无法飞升。
这也是为什么女人分明有了渡劫的实力,但会选择和沈漪交换人生,而不是去渡雷劫飞升的原因。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沈漪冷静了不少,听到这她把脸从枕头里拿了出来,略有些不解。
“你都可以穿越世界了,就算飞升不了也没有必要和我交换人生啊。况且你在这个世界还能活很多年,但在我那人类能活百年已经是很长寿了,和我交换怎么想怎么亏吧。”
沈漪可以感觉到这个身体的强大和由内而外透出的生机,感觉比自己原来的身体还要健康不少。
“我不是可以穿越世界,只是有幸在机缘巧合之下触摸到了世界屏障的薄弱之处,这才能出现在你所谓的互联网上。
不抓紧你这个机会的话,我不确定下次还能不能有这个运气。与其在这个世界等死,还不如拼一拼。
至于寿命之类的,我已经活了好几百年了,实力也是顶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就是,人没有梦想和目标就等同于咸鱼,这样的咸鱼生活我过腻了。”
好凡尔赛……所以这就是你诈骗我的理由吗?
沈漪抿了抿唇,仔细想想也不算太亏。平白多出上千年的寿命,而且不用努力就站在了世界金字塔的顶端。
这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各取所需了吧。
艰难劝说自己接受命运的沈漪叹了口气吗,“好吧好吧。对了,你有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之类的,他们不会觉得你被夺舍,然后要把我杀掉吧。”
“这个你放心!”女人的声音听着多了点莫名的骄傲。
“我无朋无友,无亲人无宗门,是个独自行走江湖间的散修。而且就算因为签订契约导致修为稍稍后退,但能同我比肩的人依旧凤毛麟角,你无需担心。”
沈漪:“……”好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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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僻的诈骗犯。
沈漪顿了一下,最后嘱咐道:“我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什么事?”
“我和我父母虽然不是很亲,但麻烦你担起赡养的义务。他们现在各自组建了家庭,你不用勉强自己和他们扮演幸福一家人,但要记得逢年过节问问好。”
“晓得了,时间不多了,我也要走了。”
沈漪点了点头,又倒回床榻上。
“等下,还有最后一件事忘记讲了,我还有个徒弟!你可以通过师徒契找到她,如果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找她玩……”
女人话还没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消散在空气中,再也寻不见一丝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而石床上的沈漪再度弹起,“什么?你还有徒弟?男的女的?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可惜能回答她话的人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独留沈漪一个人在这满头雾水。
原以为的孤家寡人开局没想到多了个徒弟的存在,变成了师徒相依为命。
她自己大学都还没毕业呢,现在居然有了个徒弟,万一误人子弟那多不好意思啊。
但徒弟是肯定要找的,毕竟自己委托了那个修士帮自己照顾父母,那自己相应的也该承担起对方肩负的义务。
“师徒契是吧……”
沈漪心念一动,左手的皓腕之上便浮现出一个朱红色的图案,瞧着是个自己不认识的图案。
两丛荆棘缠绕着向上,将正中央的六芒星图阵围了起来。
心中自然而然涌现出了这个师徒契的用法,一道灵力顺着沈漪的指尖缓缓攀向双眼,沈漪双眸中顿时一亮。
再一眨眼,视线中便有一道灵力指向了某个方向,那便是自己徒弟的方向了。
第一次见识术法的沈漪有些新奇地看了好一会儿,又摸出自己身上放着的东西。
诸如传说中的储物戒指以及各项法器,开始捣鼓用法。
储物戒指中有不少书籍竹简,写着各种各样的法决和一些人文地理类的知识。
沈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用了不少,这些东西只要简单扫一眼便能全部牢牢记在心里。
不愧是顶尖的修士,无论什么法器沈漪只需要拿在手里看一眼,心中自然会明悟这个法器的用法功能。
相当奇妙,不愧是能让苹果向上飞的世界。
用储物戒指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的沈漪走出了洞府,金灿灿的阳光在出洞府的一瞬间显得有些刺眼。
沈漪眯了眯眼,缓缓走了几步,清冽的微风拂过面上的肌肤,林间鸟兽的声音清晰得似乎就在耳边一般。
沈漪睁开眼,断崖边的景色全数映入眼帘,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飘飘衣袂,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豪情壮志。
她素手一抬,一柄闪着寒光的银剑出现在她脚下,沈漪操纵着宝剑,像所有仙侠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御剑而行。
“耶!我会飞了!!!”
常人道,乐极必生悲,只见白云之中那抹潇洒的身影在片刻后跌落下宝剑,以相当科学的自由落体运动坠落着。
“嘭”一声巨响后,苍翠的林中惊起一阵鸟兽声。
2. 第 2 章
“好像快到了。”
一片荒山野岭中,沈漪站在高处往远方望去。
师徒契的感应越发强烈,沈漪可以感受到契约的另一方离自己很近,甚至……越来越近。
随着远处几声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几个修士追着一个女子朝沈漪的方向疾驰而来。
被围攻的女子一身白衣已经染上血色,精致的小脸煞白,偏偏眉宇间凝着股坚韧。
像是残砖断垣中盛放的鲜花一般,娇柔的面孔底下蕴含着惊人的生命力与毅力,极致的反差带来足以惊心的美。
在看见女子的第一眼,沈漪心头狂跳,腕上的师徒契发热到有些刺痛了肌肤。
那就是自己的徒弟吗?看起来她此刻似乎有不小的麻烦。
追着女子的三个修士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男修怒气冲冲道:“你且将妖丹交出来,我们便饶过你!”
简含之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只是手中长剑的剑意越发凛冽,用战意来回答了男修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命和丹哪个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简含之挡下一剑,眸光沉沉,嗓音透着决绝,“修行本就是在生死之间求大道,我若是畏死,便不会踏上这条路。”
“况且……”简含之看准时机,长剑刺向说话的男修的胳膊,一片血色绽开。
“谁死还说不定。”
啊啊啊啊!好帅啊!
这一番热血发言直接将沈漪迷得眼睛笑成一条缝,心中满是对这个便宜徒弟的满意。
她还想多看一会儿,但受伤的敌人不仅没有退怯,反而怒上心头,招式间更为狠厉。
再加上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何况自己徒弟是一打三,眼见着战局越发激烈,徒弟也渐入颓势。
好!是时候到我出场了!
这段时间沈漪在寻找徒弟的路上将这具身体的能力摸索了十之五六,想来救个场是没有问题的。
沈漪气沉丹田,“住手!”
说罢她从高处一跃而下,衣袂翻飞间威压毫无保留地倾覆而下。
沈漪刚准备召出自己的佩剑时,却发现面前所有人尽数被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稍弱些的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而自己的徒弟此时单膝跪地,撑着地面的手臂微微颤抖着,纤白的五指沾着些许未干透的血迹,被掌下的黄土衬得如玉瓷般。
但此时的沈漪顾不上欣赏,忙不迭将威压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看向被自己误伤的徒弟。
完蛋没收住力!
“尊上饶命!”
沈漪看向疯狂磕头的那三个男修,不过短短几秒钟地上便出现了些血印子,她一个现代法治社会长大的文明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移开眼。
“你们要找我徒弟的麻烦?”
“没有没有!我们不知道她是尊上的徒弟,如果知道一定双手将妖丹奉上!”
一声声响亮的磕头声听得人牙根发酸,沈漪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吧。”
几个男修大喜过望,飞速起身离开,眨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头。
现下这里就只剩下师徒二人,简含之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袖。
“见过尊上,多谢尊上出手相救。”她拱手行礼。
沈漪怔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展开,想托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她却在快碰到的时候收了礼。
沈漪尴尬地收回手,“不用多礼。”
简含之点点头,“若是没有吩咐,在下便先行一步。”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沈漪就是来找她的,哪能让她走,当即就想喊住她,但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尴尬了不是,当师尊的不知道徒弟的名字。
但这样也难不倒沈漪,沈漪干脆伸手抓住简含之的手腕,“你去哪?”
简含之回眸看了她一眼,“去附近的镇上。”
“我……为师和你一起去。”
这句话一出来,简含之的眸中划过一丝嘲意,不过她也未曾多说什么,用巧劲挣开沈漪的手后走在前头。
最近的城镇距离此处不过五里地,虽然按照修士的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到,但因为简含之受伤不轻的原因还是耽搁了点时间。
说来简含之身上的伤有一部分还是拜沈漪的威压所赐。
等进了城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地方不是什么繁华地,天幕一暗人声也少了许多。
街道上偶尔有几个路人来往,还大多是看着就不务正业的懒汉。
沈漪亦步亦趋地跟在简含之身后,跟着她进了间客栈。
她身上染着血色的外衣在路上就换了,否则这么一身血早叫人报官抓起来了。
“一间下房。”简含之将钱丢在桌子上。
正打着算盘算账的掌柜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沈漪身上。
“下房只能住一个人,你们确定不换成两间上等房?”
掌柜是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自认看人有一套,前面这小姑娘虽然衣着朴素,但周身气度不凡,不像是穷人家养出的孩子。
后面那个女人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富贵,身上的绫罗绸缎甚至没办法在这个小城镇里买到,这样的人怎么会缺钱?
他主意打得好,只是遇见的并不是什么结伴同行的伙伴。
简含之搭在木质桌子的手不耐烦地轻敲了两下,重复道:“一间下房。”
她腰间佩剑,一身劲装,看着就是个习武之人。
掌柜没敢再多劝,收下钱将一个门牌递给她之后便又老老实实低头算账。
乖巧站在后面的沈漪没忍住探出头问:“那我住哪?”
倒不是沈漪想吃软饭让徒弟付钱,只是自己这徒弟好像没有丝毫想要和自己一块儿的意思,两人虽走在一起,却像个陌路人。
“尊上想住哪便住哪。”简含之说着就往楼梯走,沈漪三两步追上去。
“我是你师尊,我肯定和你一起啊。”
简含之脚步一顿,恰好站在楼梯上高出了沈漪一截,眼神轻飘飘瞥了沈漪一眼,说出的话相当不留情面。
“谁说师徒一定要在一起?”她顿了下,补充道,“这句话曾是尊上亲口所说,尊上难不成忘了吗?”
“你别走啊……喂!”
听见这声“喂”,简含之又停下脚步,这回彻底转过身来看着沈漪,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漪,眼神有些狐疑。
“尊上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沈漪当然不会不记得她的名字,她压根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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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虚得视线飘忽,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嗤,这一声在沈漪听来如惊雷一般炸耳,尴尬得人头皮发麻。
木制楼梯响起吱呀声,确定人已经走远了后沈漪才松开尴尬到捏紧的拳头。
身后传来掌柜幽幽的声音,“客官要住店吗?”
“……要一间上房,谢谢。”
拿着掌柜给的木牌,跟笑得一脸褶子的掌柜告别后,沈漪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自己的房间,哀嚎一声扑进被子里。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和电视里演的师徒情深不一样啊!”
沈漪抱住软乎乎的被子打了一套王八拳,打够了后翻了个身,目光呆滞地看向头顶的床帏。
本来还在想如果徒弟太热情,自己该怎么回应,没想到热情的好像是自己。
难不成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吗?
自己这徒弟的实力沈漪猜测大概在金丹初期,在修仙界并不算特别强,但已经足以独自外出闯荡。
要不……就这样得了,明天自己就收拾包袱走人。
不行不行,太不负责了。
摇摇欲坠的责任感艰难抗拒着巨大的诱惑,沈漪一咬牙一闭眼。
“不行!师徒契都绑定了,哪有撒手不管的道理!最起码也得把情况搞明白了才行!”
*
第二天沈漪特意起了个大早,她站在简含之房前敲了敲门。
木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简含之抬眼看她,“尊上有何事吗?”
沈漪目光炯炯,“你叫什么名字。”
简含之:“……”
“我前些日子修炼出了差错,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我不是故意忘记你名字的,你相信我!”
闻言简含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简含之。”
“简含之。”沈漪将这名字记在心里,盯着对方的眼睛像是承诺一般,“我肯定不会再忘了。”
简含之冷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才道:“尊上不必如此,便是你未曾失忆时我们也并不相熟。”
沈漪一愣,凑近了些,“可我们不是师徒吗?”
“谁说师徒一定相熟?”简含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从前是如何,现在一切照旧便好。尊上大可继续逍遥游历,而我则继续独自修行即可。”
言外之意便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继续当陌路人。
沈漪完全不能理解,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又要结师徒契呢?
结来好玩吗?
忽然她想到什么,问道:“你当初不会是被我骗来当徒弟的吧……其实你不是真心想当我徒弟对不对?”
她也是被诈骗的受害者对不对!
这样就能解释一切不寻常了!
“不是。”
听见否定的答复,沈漪有些惊讶,心中倒也松了口气。
起码自己没有被迫对不起她。
只是简含之下一句话让沈漪刚刚放下的心顿时跌落谷底。
“当初我是想去宗门拜师,路上遇见尊上,尊上瞧我天赋不错便将我打晕了结师徒契。”
“什么!!你是我抢来的?!”
沈漪目瞪口呆地看着简含之,见她淡然地点头肯定,几乎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算了。
3. 第 3 章
“这……这样吗?”沈漪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了。
任谁知道自己被上了一口巨大的黑锅后,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也不怪简含之不待见自己,毕竟如果实力允许,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和自己决斗吧……
能被原来的“沈漪”看上,简含之的天赋必定不俗,她若是进了宗门,定能被负责任的师长好好培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习惯独自一人艰难摸索着修行之路,连个能保护、教导她的师尊都没有。
沈漪心中既有对简含之的同情,也有对自己背了黑锅的欲哭无泪,还有些莫名的负罪感。
复杂的思绪塞满大脑,一时之间竟陷入了沉默之中。
见沈漪不说话,简含之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但又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最后只是淡淡道:“尊上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我要去退房了。”
“啊?啊,没事了没事了。”沈漪往旁边移了下,腾出个位子让简含之出来。
随后眼睁睁看着简含之越走越远,沈漪纠结一会儿后,一跺脚又追了上去。
“简含之,等等!”
简含之提着剑离开客栈,完全将沈漪的呼喊抛在脑后,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白日里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只是眨眼的功夫,沈漪就寻不到简含之的身影了。
不过好在有师徒契的指引,她干脆不再在人群之中找简含之,只跟着师徒契走。
不知道是不是简含之刻意想甩开她,两人分明是前后脚离开的客栈,但沈漪追了半天还没追到人。
直到追出了镇子,这才在一片坦荡的黄土大道上瞧见了那抹白色的背影。
“简含之!”沈漪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这下简含之不能再当作没听见,她捏着剑鞘的手一紧,转过身看去。
那个向来自私自利的自己名义上的师尊,此刻正撒开蹄子朝自己跑来,模样看着比失忆前蠢了不少。
一身的绫罗绸缎在朴素的环境下被衬托得艳丽如孔雀,和以前的素净风格相差甚远。
但还是一样惹人厌,甚至比以前更难缠了。
简含之掩下眸中情绪,“尊上有何吩咐?”
追了一路的沈漪没注意她那转瞬即逝的情绪,先前追的果断,等跑到简含之面前时又扭捏了起来。
连视线都不太敢往简含之的眼睛处看,犹犹豫豫道:“那什么……我们一起走吧。”
简含之拧眉,“我一直是独来独往,不习惯和她人同行。”
“那你习惯一下呗。”
刚说完沈漪就有些害臊,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既然是我硬抢来的徒弟,那我就该负起师尊的责任。
以前我大概是没有当师尊的自觉,这才导致你现在做什么都独来独往的,活得那么艰苦。但我现在改变了,你可以试着依靠我,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师尊!”
沈漪说完这一通后,偷偷观察着简含之的反应,她自认为自己的话还算真诚,可惜似乎并没有打动简含之。
一身淡漠的女人依旧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沈漪。
“不用了。”
沈漪合掌,“求你让我跟着!”
“……”
忽然疾驰而过一辆马车,卷起的风沙迷了沈漪的眼,她没忍住眨了眨眼,眼眶中氤氲出水汽模糊了视线。
她没看清简含之的表情,但简含之那如清泉般泠泠悦耳的嗓音传进耳朵里。
“尊上若是想同行,那便一起吧。。”
“那你是答应了?!”沈漪听见她松口,兴奋得快要蹦起来。
而简含之冷眼看着沈漪,眼眸深处藏着疑惑和戒备。
她又想玩些什么?
简含之不认为失忆就能让性格和行事作风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何况失忆的人是沈漪这个活了数百年的老狐狸。
比起失忆,更大的可能性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打发时间的新花样吧。
不过就算简含之不相信沈漪是真的失忆了,她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保证自己拆穿沈漪后还能全身而退。
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顺从。
简含之攥着剑的手又紧了几分,剑鞘上的花纹硌着手心,轻微的刺痛清醒着大脑。
从心底涌出的不甘和自嘲被简含之又强压了下去,她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
“我们的目的地是哪啊?”跟着赶了大半天的路,沈漪没忍住将这憋了一天的问题问出来。
原以为简含之允许自己跟着是打算向自己敞开心扉,拉近师徒关系。
但大半天下来,沈漪确定了简含之只是单纯允许自己跟着罢了。
“北边有个中型秘境将出现,尊上可曾听说过?”
“……没有。”她哪里知道什么秘境,在这个世界初来乍到的,她稍微熟悉些的可能只有简含之了。
沈漪顿了下,“你要去那个秘境寻宝?”
“嗯。”
沈漪还等着她继续,但简含之似乎言尽于此,多的也不愿再多说,见此沈漪识趣地不再追问。
转眼天色昏暗起来,西边橘黄色的云彩带着奇异的风情,这边的天空似乎都和那个世界的不太一样。
这次简含之和沈漪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好在城镇附近,可以去客栈留宿。
周围一片荒山野林,连村落都不见踪影,两人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树下生了火,打算露宿一晚。
篝火旁的几棵大树几乎都有二人合抱那么粗,遮天蔽月的树冠连夜晚的星光都给挡了去。
面前的柴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着,沈漪抱着膝坐着,眼神时不时往倚着树闭目休憩的简含之身上瞥去。
兴许是见她没反应,沈漪的目光越发直勾勾,半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假寐的人没扛住那么炙热的视线,睁开眼对上简含之的视线。
偷看被人抓到,沈漪羞涩地报以一笑,“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有点。”
既然醒了,简含之也没打算再睡,干脆坐到了柴火堆前面烤火。
沈漪给她让了个位置,在地上捡了根树枝随手戳着火堆,等树枝烧着了再往地上戳戳,留下一道炭黑的印记。
这样打发时间的无聊行为重复了许多次,而这让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的简含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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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
一个人失忆能改变到如此程度吗?这样带着些幼稚意味的行为,以前的沈漪是不会做的。
以前的沈漪可能会放火烧妖兽的老巢,也可能会将修士当做抹布一样按在地上摩擦。
至少要做到这种程度才算打发时间,想让她拿着树枝打发时间,只有可能那树枝是什么法器。
此时沈漪忽然道:“其实我想跟着你也不是单纯因为对你有愧疚感。”
突如其来的搭话让还沉浸在思考中的简含之一愣,“啊?”
而另一边的沈漪垂下眸子,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树枝。
“我不是说了我失忆了吗?刚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陌生的洞府里,不只是洞府,这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沈漪笑了笑,像是在安慰自己,“那时候还是挺无助的,虽然安慰自己要随遇而安一些,还是会感到迷茫和害怕。”
“但是在我感觉到我们两个的师徒契之后,我就感觉我和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割裂的,我居然还有个可以跟我休戚与共的徒弟。跟着师徒契感应找到你就成了我刚苏醒那段时间的目标。”
沈漪抿着唇压住逐渐泛上脸的热意,毕竟这么直接袒露自己的内心想法还是很令人不好意思的。
但谈心是沈漪能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拉近两人关系的办法。
她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沈漪是迷茫的,虽然拥有顶尖的实力,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价值。
直到知道了简含之的存在,就像是黑暗里亮起的星光,虽然渺小又微弱,但总归有了个方向,也有了些归宿。
她又紧了紧拳头,小声道:“所以,不只是对你有愧疚感,还有就是我也挺需要你帮我适应这个世界的。”
这就是沈漪的私心,她并不是将别人的过错完全拦到自己身上的圣母,虽然一开始会有同情和些微的心虚愧疚,但说到底这些事不是她干的。
说完了心声的沈漪有些紧张,深呼了一口气缓缓道:“总之,谢谢你愿意带上我。”
火堆噼啪声作响,遮掩住简含之身侧的拳头关节摩擦的声音,女人的眼睛被阴影掩住,看不清情绪。
半晌,一声冷冰冰的哼笑传来,随后简含之转过头,言语间带着不明显的怒意。
“跟着师徒契寻到我的?可尊上,我的师徒契莫说找到你了,连基本该有的你在附近时会发出的感应都没有。”
师徒契大多是平等的,而两人的师徒契和旁人的差异问题出在哪里,结果显而易见。
大抵是原来的“沈漪”不想别人能轻易找到她,于是在师徒契上做了手脚,以她的实力改动契约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她这么一改,让本就不招人待见的沈漪更加讨人嫌了。
沈漪第一次听见简含之对自己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只是话的内容令人高兴不起来。
沈漪欲哭无泪,背黑锅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她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要是我说,我不是以前那个沈漪,你信吗……”
迎着沈漪期待的目光,简含之冷静下来后挪开眼神,淡淡道:“尊上所言,不敢不信。”
4. 第 4 章
翌日一早,两人再次出发。昨晚的谈话无疾而终,沈漪难免有些尴尬,还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她跟在简含之身后,隐在宽袖里的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犹豫了许久想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昨晚之后,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在延续,沈漪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迫切地想打破。
半晌,她眼神划过坚定,快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简含之,将手中的东西递出去。
“这里离北边的秘境还有些距离,我这有个飞行法器,要不我们乘这个去吧。”
简含之看了沈漪一眼,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是轻易便能读懂的期待,让本来想拒绝的简含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刚做完点头这个动作的简含之心上便漫上一丝悔意。
她自己也可以御剑而行,选择用双脚赶路的原因一是为了磨练心智,二是她也不想那么早去秘境那处。
此时秘境尚未开启,但在那里等待的修士必定是极多的。
修士多的地方免不了血淋淋的纷争,简含之并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但头已经点下去了,此时再反悔也不是她的风格。只是自己竟然会因为沈漪而改变主意,实在是令自己都惊讶。
怪沈漪那时的那双眸子太过澄澈。
另一边的沈漪有些惊喜,她还以为简含之会拒绝呢,没料到居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像是怕她后悔,沈漪动作迅速地将法器抛出,原本只有半个拳头大的梭形法器慢慢变大。
片刻后,一艘金光灿灿的巨大帆船浮在半空中,昂扬的龙头状船头霸气嚣张,说是方圆五里内最显眼的都不为过。
被堪称豪华的法器震撼到,简含之少见的呆滞了一瞬,随后无语地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第一眼便瞧见了满脸写着求表扬的沈漪,满腹吐槽又被堵了回去。
“……尊上只有这个飞行法器?”
“不是啊,我有很多。”沈漪骄傲道,“但是这个最霸气最好看。”
沈漪的想法相当单纯,她有意向简含之示好,所以才想让她享受最好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请自己坐豪华邮轮,那自己肯定会笑得嘴都裂了。
可惜修仙世界和沈漪的世界不一样,这样显眼的法器最容易成为靶子,就算沈漪实力非凡,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而且若是被人看见了简含之在那个法器上,可想而知简含之后续会有多少麻烦。
沈漪偷偷观察着简含之,看她没什么很开心的反应,还把眼睛闭上了。
不会……又做错事了吧。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可以立马换!”
“尊上能否换些朴素点的法器。”简含之开口道。
“可以可以。”说着沈漪连忙召回半空中的这个,从储物戒指里又掏出了个葫芦形的法器。
这次的飞行法器就要低调得多,手头稍微宽裕的修士几乎都能拥有一个同样品质的。
见简含之神情放松了些,沈漪知道这是可以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坐上浮在半空中的大葫芦,这葫芦体积不大,即使两人身形都较瘦,但双方的距离还是只有一拳之隔。
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突破了社交距离,被迫离得这么近。
法器迅速启动,葫芦平稳地飞进云层中,在起飞瞬间就启动的防护罩将狂风挡在外头,连仅能吹动发丝的微风都没能靠近。
这样背离科学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不少,沈漪也从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波澜不惊,甚至有闲心偷偷思考方才的事情。
“简含之……”沈漪问道,“刚刚那个法器是哪里有问题吗?你讨厌这样的奢华风?”
说来简含之的衣服也都是以素色为主,不是白色就是黑色,要不就是黑白色。
沈漪低头看了看自己五颜六色的艳丽衣裳,心中流下了宽面条般粗的眼泪。
又多了个简含之讨厌自己的理由。
简含之没想到沈漪会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她回答道:“谈不上讨不讨厌,那样太容易引人注意罢了。”
“这样啊……”沈漪松了口气。
“不过。”简含之皱了皱眉,“我的确喜欢素净些的。”
……沈漪刚呼出的气又被猛地吸回来。
在想说些什么时,简含之率先一步将眼睛阖上,做出一副要打坐休憩的样子,沈漪也不好再烦她,自觉闭上了嘴。
飞行法器比人的双脚快上不止百倍,原本还要大半月的路程迅速缩减到半日之内就能到。
寻了个无人之处降下法器,沈漪率先跳下葫芦,伸了个懒腰。
简含之紧随其后,无人乘坐的葫芦形法器迅速缩小到一个拳头的大小飞回沈漪手里。
沈漪拿着它左看看右看看,反手又将奢华版飞行法器掏出来,献宝一样递到简含之面前。
“尊上这是……”简含之问。
“这两个法器送给你。”沈漪笑道,“师尊都会给徒弟送东西,这是我决心当好师尊的第一步!”
简含之顿了顿,将葫芦收下,剩了个豪华帆船孤零零留在沈漪手上。
“有这个葫芦便好。”
简含之是觉得不收些东西沈漪大概又要不开心,但那帆船实在太过贵重,收了感觉便欠了沈漪很多。
因而二选一,选中葫芦。
但沈漪没领会到她的用意,满心只有:她果真不喜欢艳丽之物。
“走吧。”简含之转过身,凝神看了看面前的苍山。
此次秘境入口是两座山之间的一个巨大裂谷,而两山分别名为忆山和念山。
相传很久之前,修仙界有两名天之骄子,两人的天赋和资质都可谓万年一遇,放在哪个时代都能问鼎修仙界,独领风骚数千年。
可这样的两人却生在了一个时代,于是自修炼起两人便总是在明里暗里较劲,几千年过去两人都成为了一方大能,也成了人人皆知的死对头。
这两位大能每次相遇便必定会与对方“切磋”一番,造成的战斗残局数不胜数。
而此处也是残局之一,是两人中的一位用佩剑将原本的大山劈成了两半,便形成了忆山和念山,以及两山之间的深不见底的墨谷。
“哇塞……这山里有好多人啊。”沈漪抬头望向山林之中,嘴上不断啧啧称奇。
虽然两座大山表面一派平静,但是以沈漪的实力,可以感受到山中驳杂繁多的气息。
闻言简含之眸色一凝,按在佩剑上的手用力了几分。
沈漪没有简含之那样的谨慎,还在兴致冲冲地问:“简含之,这个秘境有什么好东西啊,这么多人来抢。”
她的态度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事实上她也确实是局外人,毕竟这个秘境的东西她大抵不需要,也看不上。
简含之:“有一种极其稀有的药草。”
“一株药草便能引这么多人争抢?”
“此药草名为剑魂草,只有在强大修士的凛冽剑气孕育之下才能生长成熟,用此炼成的剑魂丹能助剑修领悟剑意,对剑修助益极大。”
“原来如此。”沈漪沉思着点了点头,看来简含之也需要这个剑魂丹。
转眼天色将暮,山林中肃杀气氛愈来愈浓,简含之不想掺和太多,转身领着沈漪往附近的城池去了。
距离两山不过十里处的城镇名为达城,兴许是因为常有修士的缘由,整座城池繁华异常,有不少散修在街道两侧摆了地摊。
简含之订好了客栈之后,便抱着淘宝的心思在街上逛,而沈漪自然也跟着她一起。
“姑娘要不要看看我的这个防御法器?好看又好用。”须发斑白的老者吆喝着,笑眯眯的样子格外让人信赖。
而他手指指向的法器的确品质不错,手链状的法器利于隐蔽,简含之停下脚步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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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将手链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这品质确实不错,怎么卖?”
一旁的沈漪看她好像有要买的意思,左手抚上了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垂眸站在一边。
老者呵呵笑了两声,“姑娘你也知道这是好东西,那老夫就再不多嘴介绍了,老夫做的都是实在生意。”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五十颗上品灵石,如何?”
“三十颗。”
“砍价也没有你这么砍价的,这样,老夫我就当交个朋友,四十五颗灵石。”
“各退一步,三十二。”
“你这样老夫亏死了,四十二颗,这是底线了。”
“三十五……”
简含之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股力道拽着她的衣角扯了扯,打断了她的砍价。
她转过头,沈漪半蹲在自己边上用一种看不懂的眼神望着自己。
简含之一愣,“怎么了?”
沈漪看了两眼老者,避着他凑到简含之耳边低声道:“不要买,我有更好的可以送给你。”
“小姑娘,哪有你这么抢人生意的!”老者气呼呼的声音将刚说完悄悄话的沈漪震的一愣。
简含之无奈开口解释,“修仙之人皆是耳聪目明,只是这点距离哪里能避开他耳目,尊上失忆是连这都忘了吗?”
这番话说得沈漪面红耳赤起来,自己以为的悄悄话其实和在别人耳边大喊没区别,这种事越想越尴尬。
简含之朝老者抱歉两句后,一把拉着沈漪便走。
浓郁的夜色被熙攘的街道点燃,夜晚自带的孤寂冷清也半点不剩。
沈漪低头看向手腕上那只不属于自己的白皙手背,心中微微触动,这算是关系拉进了些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简含之的手便松开了,随之便是她那极有标识性的嗓音。
“抱歉,唐突了。”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沈漪憨憨一笑。
简含之点了点头,也不提方才沈漪说要送她法器的事,继续未尽的淘宝。
只是这次她不再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而是放缓了脚步,与沈漪并肩而行。
沈漪并没发现简含之的动作,只当是人流太急,简含之被迫放缓脚步,因此她还贴心地往后退了几步。
简含之:“……”
她叹了口气没再放缓脚步,再次四处看了起来。
只是目光落在一旁的罗盘上久了一些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我有品质更上层的一会儿拿给你,别买这个,这个太差了。”
简含之一顿,瞬间调转方向远离摊主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
可惜这样的事情不是调转方向便能不再发生的,只要简含之的目光停顿一处,必定能听见沈漪的一番拉踩言论。
在不知道收到多少个眼刀之后,简含之终于没忍住将沈漪拉到人烟较少的巷子里。
巷子两侧的墙壁角落长满了青苔,一走近便有股潮湿的气息。
沈漪眨了眨眼,看着简含之停下脚步,她问了句,“不逛了吗?”
简含之:“……没必要逛了,反正看上什么尊上你都有更好的要送我。”
沈漪听她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我也这么觉得!对了,我这还有好多呢。”
说着她就要从储物戒指里面掏东西出来,手刚抚上戒指就被简含之拦住。
“怎么了?”
简含之无奈扶额,“尊上,我不过是开玩笑。你下次能否不要把悄悄话说那么大声,我怕被人追杀。”
沈漪瞬间呆滞,“啊?可是我分明用了隔音阵!”
简含之思索片刻,了然道:“尊上你不会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导致阵只设在了我周围吧。”
看着沈漪含着满眼的疑惑迟疑地点了点头,简含之叹了口气。
“说话的是尊上您,阵用在我身上还有什么隔音的效果。”
5. 第 5 章
“啊…这样吗?那刚才我说的话都被那些人听到了?!”
简含之点点头,“嗯。”
看着眼前一脸尴尬和慌乱的沈漪,简含之叹了口气。
“尊上不必再想着送我什么东西,我若是想要自会买,也能免了这样尴尬事情再发生,”
“我下次……”会注意三字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简含之板了脸,“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尊上若是东西多了没处放,送予旁人便是。”
“……”
巷子里昏暗的光影下依旧能看清沈漪那有些难过但不敢吱声的神情,这样的表现和她的以往的作风极其不符。
分明是抬手间便能让山河移位的大能,此刻偏偏微撅着唇好似被欺负了一样。
笑话,谁能欺负得了这位主?莫说欺负了,但凡惹着她的人,墙头草都有七尺高了。
简含之默默移开落在沈漪身上的目光,表情又冷硬不少。
沈漪悄悄抬眼看简含之,看她抿紧了唇似乎还在生气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受伤。
分明自己是好意,被拒绝也就算了,但简含之怎么看起来好像又生气了呢?
“回去吧。”
“哦……”
回去的路上沉默的氛围笼罩着两人,等到回了客栈,两人不发一言地各回各的房间。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沈漪的房间里传出悉悉索索的细碎动静。
黑暗中沈漪仗着能夜视就懒得再点烛火,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上等灵器与丹药。
沈漪抿着唇,仔仔细细给它们分类。
她想好了,等这次秘境结束她就离开,不在这讨人嫌了。
这些东西都是给简含之的赔礼,她愿意收便收,不愿意收丢掉就是,反正这些本来就不是她沈漪的东西。
只是看着那堆成山一样的宝贝,沈漪整理的手还是顿了顿,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还以为能和在这认识的第一个人交个朋友呢,没想到人家对自己避之不及。
沈漪知道简含之委屈,被原主坑得那么惨有些怨言也正常。但沈漪也委屈啊,那些事都不是她干的,她也是受害人来着!
“可恶的死骗子,坑了那么多人!诅咒你期末挂科,重修一百次!”
“简含之也可恶!等陪你结束这个秘境,我马上就走!到时候你哭着求我别走都没用了,哼!”
沈漪一边骂一边整理,手上的动作也随着语气越来越用力。
忽然窗外传来些低低的说话声,沈漪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到别人了,连忙住嘴。
两个男人的对话声猝不及防透过木门传进沈漪耳中。
“那个小妞是在这个房间里吗?”稍年轻点的男声问道,听声音的方向似乎是在说沈漪的房间?
“肯定在这个房间,我看着她进来了。”年长些的男人又道,“不过我们要先去解决跟她同行的那个女人。”
沈漪的目光蓦然锐利起来,整理东西的手也顿住,仔细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
“啊?为什么啊?我们直接抢了东西走不行吗?”
“笨!肯定要先把强的那个解决了才保险啊!我虽然修为强过那个金丹,但屋子里这个女的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万一我们没抢成功反而引来了那个金丹,她们联起手来我们不一定能讨到好。”
“哦!我懂了,先把强的那个解决掉了,剩下那个即使有好东西也发挥不出用处,师尊实在英明!”
“安静点!”年长男人低声斥道,“不要多说了,我们走吧。”
“好嘞。”
两个男人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应声而开,他们惊恐地回身望去,发现门后站着的是脸色阴沉的沈漪,顿时松了口气。
年长男人道:“可惜了,看来没办法带你见世面了。你留下来解决这个,我去解决那个。”
年轻男人还未说话,沈漪先冷笑一声,“想走?你们两个都得留下来!”
“口气还不小!我师尊可是元婴!你这种小角色,我来对付足矣。”
“区区元婴。”
“区区?!”年轻男人瞪大了眼睛,一副要替自己师尊正名的样子。
沈漪懒得再和他们扯皮,信手一挥两个男人瞬间被死死压在地上,眼神中的轻视也瞬间转换为恐惧。
这段时间客栈中大多是修士,这么大的动静早将人都给惊醒了。
不过大多数人依旧谨慎地留守在房间内观察局势,此时也明白了沈漪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普通人,想分一杯羹的念头全消了去。
但简含之这个局内人自然要出面,她推开门便瞧见了沈漪冲自己挑了挑眉。
简含之冷淡地移开目光,看向地上两个被威压压迫到已经开始面色发青的男人。
沈漪挪到简含之边上,有些别扭道:“这两个人想害我们,我就给抓住了,你看看要怎么处置吧。”
一副想要邀功,却碍于两人还在闹别扭所以顾着面子的样子,但言语间的轻松丝毫不掩饰,就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贴心、有多厉害。
简含之下意识想笑,却又强抑住嘴角,蹲下身看着两个男人,“杀了就是。”
“杀了?!这……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原本还需抑制住的笑意瞬间泯灭,简含之转身抬眼看沈漪,讽道:“稀奇事,尊上也会觉得杀人残忍。”
沈漪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说了我失忆了,之前的事真的不记得了,你总是这么说我,我也会难过。”
简含之一愣,看着她的眼神莫名有些慌乱到不敢对视,干脆又盯着那两个男人。
“尊上下不去手,我来便是。”她顿了片刻又道,“修仙一道就是踏着尸山血海往上爬,我们心软放过他们,他们可不会对我们心软。若这次不是他们踢到了尊上这块铁板,此刻他们怕是已经成功杀人劫财了。”
或许是沈漪的威压收了些,两个男人有了力气说话,连忙替自己求饶。
“对不住两位阁下!求你们放过我徒弟一马吧,我就一个徒弟,他马上要结丹了,我才想收集好东西助他一臂之力,但我实在太穷了,这才……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我徒弟还年轻,求求你们放过他……”
“师尊!不要!”年轻男人哭喊着想靠近自己师尊,“你们放过我师尊,杀我吧!”
两个男人哭得涕泗横流,实在是没有分毫的美感,甚至有些令人感到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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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眼泪对于单纯的人还是极具欺骗性的,沈漪看着两人哭得凄惨,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对杀人的畏惧,又或许是艳羡两人的师徒关系,总之是心软了。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简含之,“要不……我们把他们放了吧,他们应该也知道错了。”
“对对对!我们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三人炙热的目光都投向了简含之,师徒俩也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中拿主意的是那个金丹女子。
谁能想到这样挥手间便可以将元婴压制得动弹不了的大能,居然会看一个小小金丹的脸色行事。
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判断失误,害得现在狼狈至此!
年长男人掩下眸子中阴狠,又继续哭得悲戚戚。
只是他自以为隐藏得隐蔽,其实全被简含之收入眼中,她内心嗤笑一声,面上依旧面色不改。
“既然是尊上抓的人自然是随尊上处置。”
“嗯!”沈漪高兴地点点头,收了威压。
两个男人马上从地上站起来,致谢的话还没说,一股强大到可怕的力量伴随着刺眼的白光就笼罩到了两人头顶。
片刻后,白光消散,两个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沈漪拍了拍手,大功告成道:“为防止你们骗我,我把你们修为封印了,解封的办法就是做一百件好事,做不到的话你们就一直做普通人吧。”
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简含之的意料,她还以为沈漪会将两人直接放走呢。
如果不是伪装的话,她倒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
年轻男人沉不住气,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刚抬起的头又被旁边的师尊一把压下去。
他的师尊带着他弯身鞠躬,“谢两位阁下饶命之恩,吾等感激不尽,若有机会必当衔草结环以报之。”
“不用谢,以后好好做人就是对我的报答了,你们走吧。”沈漪一挥手道,“你们回去吧,不要打扰到客栈的人休息了。”
“两位阁下,有缘再见。”
两个男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客栈,事情已经结束,沈漪和简含之自然也没有继续站在外面的理由。
简含之朝沈漪示意了一下就打算转身回屋,结果被沈漪喊住了。
“简含之,你觉得这件事我处理得如何?”她有些期待又紧张地问道。
“善良,且不是无底线的善良,我觉得尊上解决得不错。”
简含之这回说的不是客套话,虽然换作她会直接将两个男人杀掉以绝后患。
“还有事吗?”简含之转头问道。
沈漪摇头,嘿嘿一笑,“没了。”
瞧见她笑得傻气,简含之终究没忍住笑意,笑着摇了摇头低语道:“傻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早点睡,明天还要进秘境。”
“嗯!”
说完两人就各自回了屋子。
沈漪回了房间,一想到简含之夸自己的话就忍不住笑出声,嘴里哼着小调儿,从储物戒搬宝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直到将自己的储物戒搬空大半到新的储物戒后,她才心满意得的躺进了被褥里开始酝酿睡意。
良久,漆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声没忍住的笑声。
6. 第 6 章
第二日过了晌午,以墨谷为中心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凛冽的剑气,周围的修士皆被惊动。
秘境竟是提前开启了!
感受到秘境开启的简含之瞥了一眼一旁正撑着脑袋发呆的沈漪。
这次倒是多亏了这人,否则自己都赶不上这秘境。
“我们走吧。”简含之道。
“好嘞!”
等她们到达之后,墨谷附近围着的修士不在少数,大多数人并不在意两人的到来。
只有昨晚住在同一个客栈的修士才神情诡异地看向两人,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沈漪没发现这些人的异样,而简含之在扫视一圈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就是秘境的入口吗?”沈漪凑近裂谷边缘,低着头往下面看。
原先黑漆漆一片的墨谷,此刻底部泛着淡蓝色荧光,缓缓朝墨谷上面的众人散发出无比的吸引力。
“直接往下跳就能进入秘境哦。”忽然一道陌生的女声冒了出来。
沈漪一惊,连忙往后看去,身着浅紫色裙装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着浅笑,腰间绕着软剑,气质仿佛江上明月,温柔而坚定。
“云艺?你也来了!”简含之惊喜道,看见友人的一瞬间眉眼间的冷然瞬间化开。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云艺笑道,“许久不曾见你,你修为又精进不少。”
简含之:“还算过得去罢了,谬赞了。”
“我说认真的,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金丹的修为。”云艺如今是元婴的修为,但她长了简含之许多岁,论天赋她自认没有简含之好。
两人见面便亲亲热热地聊起了天,沈漪一个人站在一旁,心中涌上一股落寞和酸涩。
同样是重逢,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本来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沈漪现在深深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简含之的双标对待太令人心酸。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暖不化的寒冰,却在和云艺见面的一瞬间融化,沈漪就深深感受到了世界的残忍!
沈漪还在独自伤感时,那边两人就结束了寒暄,云艺目光落在沈漪身上,“含之,不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吗?”
“这位是……”简含之一下卡了壳,余光瞥见沈漪直勾勾的视线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她鬼迷心窍一般开口。
“是我的师尊。”
“啊……原来是昭华尊上,失敬失敬,在下云艺。”
沈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昭华大抵是自己在外行走所用的道号,还真是符合那个骗子自我又傲慢的个性。
“没事,不用多礼。”沈漪没忍住笑意,她没想到简含之会这么坦诚地介绍自己。
高兴极了的沈漪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翻了翻,翻出了个护心镜一般的法器递给云艺。
“含之往日受你照顾了,小小心意,不成谢意。”
“这……”云艺拿到护心镜的一瞬间眼神顿时变了,诧异地抬头看沈漪,“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云艺鉴宝颇有一手,这法器她一打眼就知道是品质极好的防御性法器,对于散修来说,防御性法器能在紧要关头让她捡回一条命。
她说着就要往回塞,但沈漪哪能接啊,推拒道:“不用客气,都是一点心意罢了。”
“这心意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在下受之有愧。”
“哦……你不喜欢这个是吗?我这还有个飞行法器,可好看……”
“云艺!”简含之突然插话,拉住了云艺的手,表情诡异道,“把这个收下吧。”
云艺被她这突然的表现吓了一跳,愣了下随后笑道:“那我便不推脱了,在下欠尊上一个人情,若是尊上不嫌弃,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几人说话间,不少修士纵身跃进墨谷,谷底微弱的淡蓝色荧光微微闪烁,修士们的身影便被完全吞没。
简含之看了几眼,回头对云艺道:“我们走吧。”
云艺:“好。”
两人说着就要往下跳。
沈漪:??那我呢?!
“等等等等,我也要去!”
简含之:“尊上也要去?”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来这看热闹的吗?”
简含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还真的以为沈漪只是来凑热闹,没想到沈漪也要跟着进秘境。
云艺诧异地看了沈漪一眼,“这秘境最多便是元婴期的修士能进,尊上若是想进,修为怕是会被压制到元婴。”
虽然沈漪现在的修为在修仙界难逢敌手,可创造出这个秘境的两位大能早就飞升登仙了,留下的秘境也带着两人的仙力。
虽说仙力不多,但对于尚未飞升的修士而言便是如同规则一般硬性的东西,就算修为再高,只要未曾飞升都一样得受其约束。
“没事,元婴就元婴。”沈漪笑了笑,“就是想体验一下秘境。”
“两位大能都是剑修,尊上身为法修进入秘境,怕是会有诸多不适应。”简含之提醒道。
法修虽法力高强且招式术法千变万化,但有一点极其致命。
——法修一般都是脆皮。
沈漪目光坚定望向简含之,“我能坚持!”
简含之:“……那便一起吧。”
说完三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落进了深不见底的墨谷。
狂风刮在脸颊上,连风中都有剑气的气息,直叫人脸颊生疼。
沈漪刚准备掐个诀将三人用灵力保护起来时,身体猛然突破一层淡蓝色的屏障。
一瞬间体内的灵力仿佛被封印了一般,沈漪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十不存一,巨大的空虚感笼罩在心头。
惊慌之下还没反应过来,视野瞬间明亮起来。
“哎哟!”沈漪摔在地上惨叫出声,尾椎骨受到巨大冲击的疼痛让她没忍住眼角溢出泪花,下意识捂住尾椎在地上扭得像只蛆。
“尊上……您没事吧。”云艺憋笑憋得神色都有些扭曲起来。
简含之默默将头扭开,只是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没能逃过沈漪的眼睛。
沈漪:……不想活了。
她抬手将脸遮住,沉默半晌,故作沉着道:“没想到这个封印如此霸道,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忽略了另外两个人古怪的面色,沈漪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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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脸拍拍屁股迅速站了起来。
法修虽然脆皮,但比起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已经强悍了百倍,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疼,骨头没有伤到分毫。
换成普通人怕是已经成了一滩肉泥了。
“这儿就是秘境内部吗?”沈漪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近乎奶白色的浓雾将三人包围,视野仅能瞧见五米之内的东西,浓雾之中时不时闪过黑色影子,速度极快。
“嗯。传说此秘境没有边界,想出秘境只有三天时间到后,秘境消失了也就能出来了。”云艺解释道。
“这么玄乎的吗?”
云艺:“毕竟是仙人所赐的秘境,其中必然有我等参悟不透的玄妙之处。”
“小心!”云艺刚说完,简含之警惕地盯着浓雾中越来越近的黑影。
原先模糊一团的黑影随着距离拉近,逐渐显现出人的轮廓来,但简含之和云艺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简含之大喊道:“谁?”
黑影没有回答简含之的问话,依旧缓缓朝这边走来。简含之与云艺对视一眼,两人皆将武器抽出,严阵以待。
沈漪被紧张的情绪感染,眼神也戒备起来,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样,站在两人身后快速结了个手印。
平坦的黑土地上霎时间生长出一丛荆棘,迅速缠绕到黑影的脚腕处狠狠一拽。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黑影倒在了地上,沈漪觉得哪处似乎有些怪异,可一时又说不出是哪的问题。
她看向简含之,“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简含之思索片刻后,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黑影。
“他……到现在都没发出过声音。”
话音方落,浓雾中剑光一闪,那道黑影再度站了起来,用比方才快了许多的速度疾驰而来。
电光火石间简含之持剑向前一步,果断挥剑刺去。
剑刃碰撞的铿锵声赫然响起,黑影的模样彻底显现出来。
脚步凌乱的男人身上衣衫褴褛,青灰色的脸色全然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衣衫未曾遮挡住的部分肌肤甚至腐烂见骨。
这分明就是具尸体!
沈漪已经被这幅场景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云艺目光一凛便上前助简含之一臂之力。
好在这具尸体的实力不强,不消多久简含之与云艺便将其解决。
简含之拔出刺在尸体喉间的剑,抖了抖剑身,震落了剑身上的深色血肉。
“竟能让人死后作战,这等邪术……”云艺眉心蹙得死紧,看向简含之。
简含之同样面色不善,朱唇一启,“是邪修。”
“邪修?”沈漪想起有关书籍里头对邪修的记载,相传邪修的修炼之法都残忍至极,身上沾着的因果数量惊人。
这种人最为修士不耻,几乎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但邪修的修炼速度奇快,所以在登仙梯断裂之后,修士再没了成仙的可能,不少人因此生了心魔,堕为邪修,危害人间。
“又来了。”简含之的一句话打断了沈漪的沉思,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相似的黑影缓缓靠近,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7. 第 7 章
“小心!”
简含之一剑逼退云艺身后的僵尸,“这样下去不行,这个秘境死去的修士太多,我们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云艺将软剑舞得虎虎生风,“得想个法子寻到那个邪修。”
隐藏在暗处的邪修修为不知几何,如果是和沈漪一样压制修为进秘境的话,那按简含之和云艺的灵力储量,必定耗不过他。
沈漪虽然修为超然,可她自从失忆之后对招式术法的使用就生疏了许多,再加上邪修的招式大多阴险。
在同等的修为之下,简含之担心沈漪打不过对方。
想到这简含之看了眼一旁抗敌的沈漪,此时沈漪正举着个奇怪的手势,伸出两手食指和大拇指,嘴里嘟嘟囔囔着简含之听不懂的咒语。
沈漪正玩得不亦乐乎,虽然第一眼看着有些吓人,但是看久了之后就看习惯了。
再之后沈漪就当自己是在体验真人版丧尸围城,誓要在丧尸群中杀个三进三出!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尊上!”听见简含之的呼喊,沈漪连忙转头看去。
“怎么了?”
“您有办法拖住这些僵尸吗?”简含之想到了一个法子,但她现在困于和僵尸的缠斗中腾不出手实施,只能将希望放在沈漪身上。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沈漪顿时立正敬礼,随后盘腿坐在地上,结了一套极其复杂的手势。
这样的法术对于她现在的修为大抵还是有些为难,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流下。
一弹指间圣光照耀,沈漪猛然睁眼,一手用力击向地面。
“破!”
以三人为中心猛然竖起一层赤色的屏障,缓慢向外扩张。
但凡被屏障触碰到的僵尸瞬间被火焰缠身,呼吸间便化为一捧死灰。
简含之和云艺得以有了些喘息的余地,简含之举剑朝着云艺,眼神凛冽,“云艺!”
云艺瞬间明晰她的意思,唇角扬起,同样摆出了对战的姿态。
下一瞬,方才还并肩作战的伙伴此刻却举剑相向。
猛烈的战意在燃烧,金属剑身不断发出铿锵的声音,浓雾中闪烁着碰撞产生的小火花,凛冽的剑意对峙着。
沈漪:???
还没等她想明白,身体对于危险的直觉便让她下意识往旁边滚去,她抬眼看去,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已然有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剑痕。
自己差点被劈成两半!
没有时间给沈漪后怕,越来越多的剑气朝着自己劈来,沈漪狼狈地左右闪躲,但还是被有些来不及躲的剑气伤到。
她疼得嘶的抽气,迅速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柄折扇。
“啪”一声打开折扇,挥扇间气流模拟成了剑气,勉强与那攻击自己的剑气对抗。
沈漪有了余力观察四周,发现简含之和云艺也正被奇怪且不知来历的剑气攻击,除此之外,她还能感受到不远处也有个地方有这股剑气的气息。
等等…!那里就是邪修的藏身之处!
沈漪顿时明白了简含之和云艺的目的,她哼哼一笑,转身避过剑气时顺势用力抛出一座小塔。
小塔在空中闪烁出金光,迅速变大,很快隐入浓雾之中。
一声威严庄重的钟声响起后,沈漪移身到简含之身前,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赤手空拳扭打在一起。
几乎就是下一瞬,剑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倒在了地上。
“含之,尊上,你们没事吧。”
简含之没脱力,算是被沈漪摔倒的力给硬生生扯下去的,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摇摇头。
“我没事。”
她看向靠在石头边上哼哼的沈漪,抿了抿唇,“尊上,你还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沈漪算是三人当中负伤最严重的,最重的伤在左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汩汩冒着血,身上其他地方也不缺划伤和擦伤。
方才肾上激素刺激着她,她只觉得热血冲上头脑,完全没感觉到疼痛,现在才觉得身上好像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看着自己的出血量,沈漪心都快凉了,她记得人身上好像就只有五升血,现在地上得有四升了吧。
她艰难露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伸手拉住简含之的手。
紧紧握住,气若游丝道:“我……我可能撑不住了…我这还有好多好东西,都给你……我死了之后,拜托每年都替我上上坟,多烧点金元宝,不要太多纸钱…那玩意儿容易贬值……我不想在下面还当穷鬼。”
说着她就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憋着眼泪,“我害怕……我不想死,我今年才二十一,我还年轻。”
“尊上……”简含之无奈叹了口气,“快站起来吧,你的伤都快好了。”
“怎么可能!我流了那么多血,我都要死……”沈漪指向自己左肩的伤口,却突然发现那处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她愣了愣,不信邪的拿手指戳了戳。
“嘶!!”
发现自己是真的愈合速度快到惊人,沈漪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偷偷抬眼看简含之和云艺。
见云艺脸都憋红了,她才耷拉着眉眼站起来,背过身别别扭扭道:“想笑就笑吧,我当没听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漪脸色爆红,瞥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简含之,她虽扬着淡淡的笑意,可不像是在笑自己。
她没忍住问:“你这次怎么不跟她一起笑了。”
简含之淡定道:“习惯了。”
沈漪:什么意思?我经常很好笑吗?
等云艺终于从爆笑中缓了过来,三人便朝着浓雾中闪烁着金光的地方走去。
没多久就看见了沈漪那奢华显眼至极的金色七星塔。
半透明的塔中困着个消瘦的男人,三角眼,鹰钩鼻,看着三人的眼神叫人感觉如芒刺背,不舒服极了。
沈漪气得往七星塔上踢了一脚,“喂!你谁啊!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男人笑了两声,嗓音像是被磨盘碾过一样嘶哑难听,“我是邪修,做这些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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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坏事不要理由,但总要有个盯上我们的理由吧。”云艺道。
闻言男人笑得更为猖狂,垂涎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沈漪看。
“我瞧上了她的身体。”
沈漪吓得往后连退两步,男人那般如蛆附骨的眼神直叫人后脊梁都发凉。
简含之眼神顿时锐利起来,上前两步挡在沈漪前面。
“哈哈哈哈……不要那副眼神看着我,我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男人舔了舔唇,“我只是想尝尝她血肉的滋味,修为这般高强的修士,血肉将会有多纯净啊……剩下的骨头还能做傀儡哈哈哈哈……真是想想就令人开心。”
说到这他撑着脑袋,眯起了眼睛,“说来我只晓得你实力强劲,可你真实的修为却分毫不知,你能说来我听听吗?”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沈漪有简含之撑腰,人都支愣起来了,站在简含之身后嚣张道,“我在外面一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信不信!”
男人分毫不慌,“但你进来了不是吗?昨晚在客栈我就看出你好像是伤了脑子,就想赌一赌。”
沈漪: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接着叹了口气,“可惜了,你们居然能想起运用秘境的特性来找到我,我差点就成功了。”
可惜你二大爷!
这个秘境因两位仙人的打斗而产生,两位仙人都是剑修,故而这秘境只要一识别到剑修对战时的剑气,就会引来秘境的无差别攻击,也算是两位仙人残余的战斗意识在作祟。
要不是简含之想出了吸引秘境攻击的办法,让这个邪修因此暴露了位置,按沈漪这初来乍到,还不适应这里一切的脑子说不定还真玩不过他。
“死到临头了还做梦呢。”沈漪恨得牙痒痒,刚想继续骂两句就给她身前的简含之拦下。
“无需多言,杀了便是。”简含之眼神冷漠,看着男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这七星塔能在收回后短暂控制住被困者,让其动弹不得。
沈漪挥手将七星塔收掉,简含之干脆利落地斩下他的头颅,沈漪没来得及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霎时间胃里翻涌不已。
“呕……!”
简含之一下慌了,犹豫片刻后扶着沈漪的肩膀,轻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吧……”
“我……yue!没事…yue!没……yue!”
简含之没想到她会对这种场面的反应那么大,心下歉疚不已。
云艺对这样的场面也束手无策,若是个年纪不大的宗门弟子见不得杀人她还能理解,但眼前这位昭华尊上可是好几百岁了,杀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反应还会那么大。
就跟第一次瞧见杀人的愣头青一样。
三人都没注意到之时,一旁男人的尸体忽然轻微动了动,片刻后一抹半透明的魂体悄悄从躯体内脱离。
云艺鼻尖微微翕动,迅速将腰间软剑抽出往身后刺去。
身后的魂体发出一声尖叫后钻入了地面,彻底没了踪影,而地面上的尸体已经彻底腐烂得看不清本来面目。
8. 第 8 章
沈漪捂着唇面色惨白,强忍着害怕往邪修那腐烂的尸体看去。
分明死去的时间都不足一柱香,可看这腐烂的程度却像是死了许多个月一般。
“抱歉,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跑掉。”沈漪垂下眼睫,掩住眸子里的自责。
简含之:“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是尸鬼双修的邪修。”
云艺也上前安慰,“对啊,邪修手段防不胜防,再说我那一剑击中了他,他现下神魂受伤,做不了什么乱的。”
两人的安慰让沈漪心中更不是滋味,自己明明有着强大的修为,可依旧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沈漪不想两人因为要照顾自己的心情而浪费时间,她勉强提起一抹笑,“不说这些了,你们不是还要找剑魂草吗?走吧。”
“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遮挡着视野的浓雾逐渐消散,秘境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坚实的黑土地上寸草不生,周围乱石林立,见不到一点绿色,活像是个不毛之地。
来这之前沈漪查过剑魂草长什么样,这剑魂草虽然名字带草,但却并不是同普通草一样是绿色的。
它周身是深棕色,形似利刃,多是成人小臂的大小,一般生长在狭窄的空隙之中。
寻草的途中三人也曾遇见过其他的修士,不过大多只是视线交集一瞬后便擦身而过。
进来的修士以剑修为主,大家都顾忌着秘境的特性而不愿意出手,毕竟像那个邪修一般入秘境只是为了杀人夺尸的人终究是极少数的。
不知找了多久,三人都有些疲惫了,忽然沈漪目光扫过一处角落,眼神顿时放出光来。
“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剑魂草啊!”说着沈漪就兴奋地弯腰伸手想将它摘下来。
简含之站得离她比较近,扭头看见那株草的一瞬间瞳孔骤然一缩,拉住沈漪的手臂将人扯住。
“别碰!那不是!”
可惜她说得太晚,话音方落那株形似剑魂草的植物已经被沈漪连根拔起。
下一刻,简含之和沈漪两眼一闭,昏倒在了地上。
云艺眼睁睁看着三人小队在转瞬间只剩自己一个人,迷茫的眼神落在了那株草的身上。
“汇神草……”她无奈地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尊上的运气真是相当不错。”
而此时的简含之与沈漪已经身处另一个空间。
碧蓝的天空之下,苍翠的山林中鸟语花香,仿佛史前巨树的高大树木下躺着两个女人。
半晌,身着绯色衣裙的女人茫然地睁开眼,随即摇了摇一旁的白衣女子。
“简含之,醒醒!”
在剧烈的摇晃之下,简含之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
“这是哪啊?云艺呢?”沈漪见她醒了才站了起来,走动了几步观察四周。
简含之揉了揉脑袋,“这里大概是数万年前,两位大能创造出墨谷秘境的时间点。”
“什么?我们怎么会在这!”沈漪难以置信,目光震惊到有些呆滞。
她又穿越了?
“尊上你摘的那株草不是剑魂草,是汇神草。汇神草会伪装成不同的植物,不过它的根茎部分无法伪装,所以细看还是能分出差别的。”
汇神草?沈漪回忆了一下,想起了有关于这种灵草的记忆。
这种灵草会收集记录生长附近发生的场景和时间,一般冲击越大、波及范围越广的事件越容易被记录。
在成熟之后,会在被采摘之时瞬间将采摘人的意识拉进记录的事件之中。
除此之外,汇神草的记录功能还可以随着花粉传给下一代。
而生长在墨谷秘境的汇神草,不用想也知道记录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不起。”沈漪哭丧着脸,“我把你牵扯进来了,如果我谨慎一些的话,我们就不会中招了。”
就像如果我当时反应没那么大的话,也就不会让那个邪修跑了。
“不,我还得谢谢尊上。”简含之抬头望了望天,那双浅淡的眸子里难得装满了炙热的情绪。
“相比于剑魂丹此等外物,能亲眼目睹两位大能的剑意才更为难得。”
忽然一道锐利的剑气朝着两人的方向劈来,沈漪连忙伸手一挡,巨大的灵力罩在瞬间升起将攻击挡在外面。
一阵巨大的爆破声后,沈漪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我的修为回来了?!”
一道灵光在脑中闪过,她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汇神草是将人的意识拉进另一个空间,相当于是魂体一般的存在,那么作用在身体上的封印自然无法起效。
方才两人倚靠着的巨树没能幸免,被剑气的余波劈得粉碎,只剩一地的碎屑。
沈漪咽了口口水,“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简含之的眼神越发火热起来,她唤出本命剑就打算御剑飞行,近距离观摩两位大能的战斗。
沈漪急得将人一把扯住,“你疯了?!不怕被劈死?在汇神草里受的伤虽然不会伤到□□,但可是会伤到魂体的!你不要说你不记得了!”
狂喜过了头的简含之被沈漪这一盆凉水泼醒,犹豫又不舍地将剑收回剑鞘。
“抱歉。”
“真是的,太莽撞了你!”
“嗯。”
“要不是我扯住你,你现在就跟那个大树一样变成碎片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只能带个傻子简含之出去。”
“……抱歉。”
沈漪叉着腰教训简含之,第一次有了些自己是师尊的实感,面上严肃又正经,心里除了后怕外也有些说不出的暗爽。
她还想继续啰嗦一会儿时,忽然对于危险的直觉让她瞬间收起其他心思,一把拉住简含之,将其护在身后。
手指翻飞间立马结出一个极其复杂繁琐的手印,她猛然睁眼,一双黑色的瞳孔乍然散出金光。
一声几乎要掀翻天地的巨响轰然炸开,方圆百里内在瞬间被夷为平地,而风波正中央的高耸入云的山峰被劈为两半,切面平滑到仿佛神迹。
碧蓝的天幕之中,悠悠飘着一个金色球形保护罩,沈漪和简含之正站在中央。
“太可怕了……”沈漪心脏飞速跳动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从未感受到过这么强大的力量。
强大到好像自己也扛不住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方才若不是她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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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动用了术法来避开这个攻击,又设了个高强度的防护罩,兴许她和简含之都无法完完整整地回到现实。
她还是太弱了,若是原主那样真活了数百年的法修在此,根本无需用那般复杂的手印,只需心念微动便可挡下。
说到底,她还未将这身体的本领都熟练掌握,所以每次遇见危险时都显得被动。
而她身旁的简含之也没好到哪去,这一剑给她带来的震撼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话语梗塞在喉头不上不下。
自此一剑,墨谷秘境诞生。
忽然,眼前的一切全都如破裂的瓷器一般破裂碎化,两人眼前一黑,意识再度陷入黑暗。
沈漪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云艺的脸。
“尊上醒了?”
“啊……”沈漪欲揉揉有些疼的额头,抬手瞬间奇怪的触感引起她的注意。
白皙的手心内是一摊焦黑的灰,不用凑近也能闻到一种枯枝燃烧后的焦味。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玩意儿还是一次性的啊。”
“什么一次性?”另一边简含之也清醒过来,正起身整理衣裳。
云艺解释道:“汇神草一般来说都能作用两到三次,但兴许是因为记录的事情能量波动太过强大,这才导致只使用了一次就彻底化为尘土。”
沈漪长哦了一声,朝云艺竖起大拇指赞道:“博闻强识。”
随即也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吧,继续找剑魂草。”
稳重到有些反常的反应让云艺感到奇怪,她朝简含之投去了个疑惑的眼神。
却发现简含之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她正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心不在焉的,完全没接收到云艺投来的眼神。
云艺:……这师徒俩没一个省心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经过不懈的努力云艺顺利找到了一株剑魂草。
时间一到,秘境瞬间将三人“吐”了出去,一瞬间仿佛是时间逆流一般,三人再次站在了墨谷旁。
而墨谷底部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幽暗。
沈漪凝望着深渊,眉心微微蹙起,脑海里再度回忆起了那堪称震天动地的一剑。
“此一行能与尊上和含之同行,是在下之幸,不过也是时候跟二位告别了。”
云艺朝两人一抱拳,笑意盎然。
简含之:“这么急?”
“是啊。”云艺笑道,“跟我师妹约好了时间,若是去晚了她说不定就不乐意帮我炼剑魂丹了。”
云艺言语不加掩饰的亲昵,乍一听像是抱怨的话,仔细一琢磨却会嗅到字字句句里藏不住的宠溺。
简含之了然地点点头。
沈漪本就与云艺不熟,自然没有挽留的意思,和云艺告别之后,两人回了客栈。
简含之自打从秘境里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这下也没有和沈漪聊两句的意思,径直走向了房间。
沈漪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住她,见她如此只能叹息一声,略显落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了屋一下便瘫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昨晚为简含之准备的储物戒指。
她目光略有些沉重,“还是走吧。”
9. 第 9 章
在距离沈漪不远的另一处客栈中,房间里的男人难忍剧烈的疼痛,嘶吼着在地上翻滚。
“啊啊啊!!!”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他的徒弟满眼惊慌,脚步踟蹰着不敢凑近。
忽然刚才还在尖叫的男人没了动静,双腿一蹬瘫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的样子。
徒弟满头的冷汗,小心翼翼靠近他,轻轻推了他两下,唤道:“师尊?师尊你还好吗?”
瘫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颤了一下,随后幽幽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徒弟身上。
徒弟被他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脑中的警报滴滴作响,下意识就想逃,可才刚站起身来便被男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几分钟之后,地上多了一具面色铁青的尸体。男人低头看了眼尸体,嫌恶道:“资质真差,连做尸傀都不够格。”
他按着脖颈,转了转脑袋,眉宇间满是戾气。
“妈的,老子堂堂冥鬼邪道,居然差点真被搞死。”
他站起身一脚踹开地上挡路的尸体,坐到了桌边,端起冷掉的茶壶仰头狂饮。
随着茶水下肚,头脑也冷静不少,冥鬼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鼻尖轻嗅。
“要不是这两个人被封印住了灵力,无法反抗,还真找不到资质这么好的身体,看来真是天佑我冥鬼。”
“那三个女的……斩我头颅,伤我魂魄……”冥鬼狠狠拍了下桌子,木质桌子在巨大的力道下从中间断裂。
冥鬼气得气血上涌,忽然他顿住动作,下一刻捂着嘴疯狂咳嗽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样子。
指缝间渐渐渗出鲜血,冥鬼的面色越发惨白起来,好似真成了鬼一样。
“等我伤势疗愈完全,此仇我冥鬼必报!”
*
另一边,犹豫了一整晚的沈漪还是做了最终的决定——离开。
不是因为一时的意气而冲动做的选择,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首先是因为沈漪知道简含之从一开始就不欢迎自己,哪怕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后,对自己的态度松动了些,但她应当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独行。
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是闭口不谈就能忽略的,自己终究顶了一个误人子弟黑心肠的黑锅在背上,与其在人跟前讨人嫌,不如体面地告别。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沈漪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亲眼目睹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后,沈漪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加强了,她现在就好像掌握着核武器的三岁稚子一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挥。
或许她也该有一场属于自己的修行。
想通了的沈漪最后站在了简含之的门前,带着坚定的决心敲响了面前的门。
“谁?”
“我。”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简含之对于沈漪的到来有些惊讶,侧身让沈漪进屋。
等两人坐定在椅子上后,简含之问道:“尊上可是有何事?”
“我……”沈漪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我看你这么晚都没动静,过来瞧瞧。”
可恶!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沈漪你给我把嘴张开!
“秘境一行我受益颇多,故而有些神思不属,未曾发觉时间的流逝,让尊上担心了。”
“这样啊……”沈漪放在桌上的手闲不住地抠着桌角,用手上的动作缓解紧张。
“对了,我是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何事?”简含之心情颇好地给沈漪斟了一杯茶。
“我来找你是要和你告别的。”
“咣当”一声,斟满热茶的茶碗被不慎碰倒,滚烫的茶水溅到简含之的手背上。
白皙如玉的手背霎时红了起来,光是看着就疼得慌。沈漪告别的话说不下去了,急忙将简含之手中的茶壶拿走。
“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她蹙着眉想拉过简含之的手腕察看,却又在将将触及时被人躲过。
简含之眼里的笑意已经淡去,眼角眉梢似乎染上了一层刺人的冷然,她不甚在意地拿起桌上的布随意擦去手上的水迹。
“无事,是我手抖了,惊扰到尊上实属抱歉。”她话里似乎又像初见时一般,带着满满的距离感。
简含之:“尊上方才说是要告别对吗?”
迎着她坦然的眼神,沈漪却有些说不出话来,酝酿了一晚上的说辞全都胎死腹中。
当真没有一句挽留的话语吗?只要简含之有一点挽留的意思,沈漪就能抛去一整晚对自己的说服,留下来。
沈漪怀着些许希冀,嘴唇嗫嚅,细声道:“是,不过……”
“那在下便恭送尊上。”简含之唇角挑起虚伪的笑意,“尊上乃鲲鹏,自是世间万里任遨游。”
沈漪听不懂她言外之意,只觉得简含之是要迫不及待送自己走。
果真,她厌极了自己。
先前种种缓和迹象说不定也只是迫于自己的修为而做出的妥协。
被人如此赶着走,脾性再好的人也会受伤,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再要留下来。
只是越想越深觉自己的一片真心叫人给践踏了,沈漪此刻除了伤心外,心头也逐渐燃起了怒火。
“不用送!”她有些恼地将准备好的储物戒指丢到桌上。
“这算是我给你的赔礼,浪费了你这么多年是我的问题,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若是不要就丢了便是。”
像是想到什么,她扭过头道:“或者拿去送人,我看你和云艺关系很好的样子,想来也会舍得跟她分享。”
送给云艺?这到底是给我的赔礼还是给云艺的赔礼?
她又瞧上了云艺,想收个新弟子吗?果然还是原来那个喜新厌旧的人,就算是失忆了也本性难移!
要走便走,想留便留,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反而是自己蠢得可笑,分明有前车之鉴,却又巴巴的上第二次当。
简含之面色越发不善,周身散发的冷气都快凝结成实质,盯着桌上的储物戒指的眼神像是要把它砸碎了一般。
房间内沉默的气氛令人窒息,偏生两人都心有怨怼,不愿先开口破冰,硬生生僵持着谁也不想先低头。
正当此时,门外再度响起敲门的声音,而后是客栈掌柜小心翼翼的问询。
“姑娘在吗?”
“何事!”两人同时开口,语气不善。
意识到这莫名其妙的默契,沈漪扭过头轻哼一声以示不满,简含之则冷着脸不说话。
外头的掌柜被吓得不轻,他一个普通人哪里扛得住两位修士的怒火,当即更加战战兢兢。
“姑…姑娘,您两位到退房的时间了。”说完他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想继续住也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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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简含之瞥了眼沈漪,“我稍后便走。”
沈漪咬牙,“我也是。”
“好嘞好嘞,那我便不打扰二位姑娘了。”说完掌柜撑着一身老骨头跑得飞快,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多待。
房间中沉默片刻,随后简含之率先开了口。
“我该收拾下东西了,尊上不是要走吗,怎么此刻还留在此处?”
话刚说出口,连她自己也震惊于这话中夹枪带棒的意味。
果不其然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漪的怒火,重逢后只会傻乐的姑娘此时红了眼,那双眸子里满是会让人忍不住心软的委屈。
“简含之,你就这么想让我走?你真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待我!”
“什么叫我想让你走?”简含之气笑了,“一直不都是尊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我这种人哪里能动摇尊上的想法,就连尊上想收我为徒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果然怨我强迫你结师徒契……”
“谁能不怨!”简含之咬着牙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若是当初我能去寒剑宗拜师,怎会如今还是个小小金丹!怎会连一点灭门凶手的线索都找不到!”
灭门?沈漪心中咯噔一下,本还占据着上风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为慌张无措,仓惶地看着那双总是淡然的眼眸被浓烈的情绪填满。
常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愤恨在一瞬间如井喷一般迸发出来,束缚着简含之的理智被爆发的感性死死按住。
她颤着嗓音,那双哀伤的眸子直直望向沈漪。
“沈漪,你说我如何能不怨你……”
沈漪站起身被她的眼神逼退两步,慌乱解释道:“那不是我,我不是掳走你的沈漪,真的,你信我啊!”
简含之没说话,只是那双眼好像又明明白白地写着答案。
看着她,沈漪忽然泄了气,像是认了命一般。
“你不信我。”她语气肯定,带着点辛酸的自嘲。
简含之此刻恢复了些理智,闻言冷笑了一声,“尊上,我信了你两次,被骗了两次,事不过三。”
沈漪假装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道:“算了,信不信也无所谓了。你身上的师徒契我会解掉,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处理,丢掉也好送人也罢,都与我无关。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简含之眼神闪烁一瞬,扭开头不去看她,嘴硬道:“那自是极好的。”
“简、含、之!”沈漪咬牙切齿,恨不得照着她的肩膀头子狠狠咬一口,但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气得牙痒痒。
她拉过简含之的手腕,撸开袖子露出那和自己手腕上一样的图案,两丛荆棘缠绕着神秘的六芒星阵。
一边回忆着解契的法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着咒语。
解契的法子不难,只是原主从未想过要解开,时间长了,简含之只能当那图案不存在。
现在不过半盏茶时间,手腕上那繁复精美的图案便逐渐消失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之上。
简含之看着自己恢复了白嫩干净的肌肤,心跳速度逐渐加快,愣愣地看着手腕无法回神。
这便……解除了?如此简单吗?
“我们两不相欠了,简含之。”
10. 第 10 章
放完豪言壮语后沈漪夺门而出,直接略过企图问好的客栈掌柜,一股气冲出了客栈。
可等走出了客栈,望着眼前来来往往游人如织的街道,心中一直提着的气又泄了出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又要去哪?
沈漪觉得这三大人生问题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摆在了眼前,就好像当身处大海中时,启明星的消失也就意味着彻底的迷失。
沈漪捏紧了拳头,低喃道:“我才不会靠简含之来找到方向。”
“对了。”沈漪忽而想起被自己放过的那师徒二人,自己完全可以去找他们,监督他们有没有好好完成封印任务啊!
说干就干,沈漪闭上眼开始感受封印的气息,只要那对师徒人在沈漪百里之内,沈漪就能凭借些许封印的气息找到他们。
只是越找沈漪的眉头就蹙得越紧,她竟然感受不到丝毫封印气息。
“不应该啊……”沈漪轻啧一声,“没有灵力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走出百里地,按理来说不可能啊……”
等等!除非……
除非那对师徒死了!
沈漪的封印是针对灵魂的,即使是将身体都换一遍,但只要了灵魂还在封印就依旧起效。
除非是人死了,灵魂去投胎转世了,那样的话封印便会消失,自然找不到气息。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理由,沈漪不知为何心中空落落的,这样真正生死由天不由人的世界,她还是难以接受。
正当她还在唏嘘之时,身侧忽然有一股力道撞向自己,沈漪虽然是个脆皮法修,但身体素质对于普通修士来说依旧是难望其项背的。
故而被撞的沈漪纹丝不动,而一不小心冲撞到沈漪的大汉一个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小心点!人命关头挡着我谁负责……”大汉抬头看向沈漪,顿时呆滞住。
被反弹到地上的第一时间不是震怒也不是抱歉,而是震惊,沈漪清清楚楚地瞧见了他眼里无处安放的惊讶和自我怀疑。
大汉看起来是个刀修,肩宽背厚,看起来快有三个沈漪那么宽。长得凶神恶煞的,脸上还有一道自左眉起,落至右眼内眼角的狰狞刀疤。
沈漪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你没事吧……”
大汉视线下意识望过去,看见沈漪那双白皙纤长,没有一点老茧,看着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时,仿佛又受到一记暴击。
他嘴唇颤抖几下,“阁下……可是体修?”
有些体修的肌肉与骨骼强度已经远超常人能想象到的地步,看起来是弱不经风的样子,其实一拳能将人打飞八百里地。
刀疤大汉算是将自己的自尊赌在此处了,这女子定是体修!
沈漪开朗一笑,“不是啊,我是法修!”
法修?!脆皮法修?!
那一瞬间,刀疤大汉好像要碎掉了一样,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朝沈漪拱拳行礼。
“冒犯了……”说完转身就往方才的反方向走。
“欸!你走反了!”沈漪提醒道。
大汉摇了摇头,侧头露出半张坚毅的侧脸,“修行还未至臻,我仍需努力。”
“啊?”沈漪懵了一瞬,“不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吗?”
大汉摇了摇头,背影越看越落寞。
也不怪他没想到沈漪修为高超的可能,只是但凡大能,行至闹市人流中旁人也难以靠近其身。
哪有像沈漪这样,站在街道中间还能一不小心被人撞到的大能。
大汉没说清楚的话引起了此时茫然无事的沈漪的强烈好奇心,她往街上看了眼,猛然发现路上不少修士都行色匆匆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随即拉住了个女修,问道:“姑娘,不好意思耽搁你片刻时间,请问是哪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怎么这么多人都急着往一个地方跑。”
“你不知道?前面的有福客栈死人了。”
沈漪不解道:“死人不该是衙门管吗?怎么都是修士往那跑,难不成死的是修士?”
“是啊,就是修士!师徒俩一死一失踪,在客栈的房间里还发现了邪修的气息和血迹,所以大家都往那边赶。”
师徒俩?会不会是……
女修回答了问题后便急匆匆走了,沈漪思忖片刻后也赶往了那间客栈。
死的若真是那对师徒,那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也该去看看才是。
等到沈漪赶到了那间客栈,客栈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修士,客栈门口的地上躺着一具男尸,脸被白布盖上。
人群中叽叽喳喳,都想着能上前判案去,只是大多数修士都被拦在外头,真正能靠近尸体和案发现场的反而多是年轻面孔。
几个面容稚嫩的小年轻穿着形制相似的衣裳,护腕的边角处用银丝缝着个宝剑的图案,看着像是什么宗门的标志。
“要我说几个娃娃能懂些什么啊,不如放我进去瞧瞧,我杀的邪修不计其数,保准能找到凶手。”身旁一个男剑修抱怨道。
与他同行的法修白了他一眼,“你说的话人家一定会信吗?万一来个贼喊捉贼的,我们不是得被玩得团团转?”
剑修嘴硬道:“那他们怎么就一定可信了!”
法修捂住额头,“平日就让你不要只知道练剑,其他的常识也该知道点,寒剑宗的人若是都不能信,那邪修早该满大街都是了。别看人家弟子年纪小,手上估计也沾了不少邪修的血。”
“真的?我不信。”
“……那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去和那个尸体作伴。”
剩下的拌嘴内容沈漪没再偷听,她努力挤到人群的最前端,刚想趁着那些寒剑宗弟子不注意偷偷用灵力造风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
那领头的寒剑宗弟子视线忽然定在沈漪脸上,蹙眉深思的样子,沈漪面色一僵。
完蛋,被发现了!不对,她还没动手吧!
“昭华尊上!您怎么在这?”领头弟子板着的脸瞬间绽开一朵如花般的笑容。
沈漪一顿,“……你认识我?”
弟子笑了笑,“寒剑宗弟子哪有不认识您的啊,您可是寒剑宗的传说,学子堂现在还摆着您的画像呢。”
“沈漪”不是散修吗?怎么会有画像被摆在寒剑宗的学子堂里?
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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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是宗门弟子?
“您也是听说了有邪修作祟,所以特地赶过来的吗?”弟子崇拜道,“怪不得大长老总说您是她的骄傲,当真如此。”
沈漪:……你确定?
寒剑宗弟子的几句话暴露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沈漪暂时没空将疑惑一一解开,便一股脑全抛到脑后。
心中腹诽无数,面上却依旧一副高深的模样,颔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寒剑宗只有你们几个在吗?”
“弟子安华,此次带几个师弟师妹来是为了剑魂草,所以并没有长老或执教跟随,不过弟子方才已经发出了信号,想来附近的同门若是看见了自会前来会合。”
安华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比她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大上一点,但是行为处事瞧着分外成熟,很有师姐该有的样子。
沈漪点点头,拍了拍安华的肩,很自然地走进了人群的包围圈,站到尸体边上去。
她弯下腰将尸体脸上的白布掀开,男尸面孔映入眼帘,沈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微颤。
当真是那对师徒中的徒弟!
只是徒弟在此,他的师尊怎么不见了?若只是失踪,怎会连封印的气息都彻底消失。
难不成是被邪修给掳走了吗?
沈漪思量许多,半晌才抬起头问:“你有查到什么吗?”
安华:“说来奇怪,此人分明是修士,可看他脖子上的指印应该是被人掐死的。”
说着安华一脸不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居然会有修士没有任何反抗余地被掐死!只要运转了灵力,便会留下痕迹,可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漪心虚地移开眼,小声道:“有可能是身上被人下了什么封印。否则怎会连运转灵力的行为都没有。”
安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愧是尊上,一出手便解了一大难题!”
“嗯那个……”沈漪摸了摸鼻子,“其实是因为那封印是我下的,让他没办法用灵力。”
安华一愣,随即道:“想必是尊上与他的私怨,弟子便不追问了,弟子相信尊上定不会与邪修为伍。”
沈漪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的信任,刚被简含之伤透的心顿时又活过来了,朝着安华投过去了个感动的眼神,肩上不知何时自觉扛上了长辈的担子。
“除了这个,安华你还知道什么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从现场来看,杀死他的应当是他的师父,可问题是客栈中有邪修的气息,并且还在他们师徒的房间里勘察到了邪修的血迹。”
邪修与正常修士的修行方式不同,连血液的气息都不同,邪修的血液恶臭且蕴含着浓重的怨气与戾气,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安华:“我们原先猜测是他的师父堕落为了邪修,失手将其杀害,随后逃离了现场。”
安华的推理本是合理的,但那是在沈漪未曾出现前。
沈漪摇摇头,沉声道:“他们师徒我都施了封印,连灵力都使不出的普通人如何走火入魔堕为邪修。”
安华皱眉道:“那便是现场还有第三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邪修。”
11. 第 11 章
“第三个人?”沈漪下意识看向安华,眼里带着信任,好像相信安华一定能像前几次一样回答她的困惑。
安华一愣,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被自小就敬仰着的人用这种信任的眼神看着,下意识挺了挺胸膛,扬声道。
“弟子有两个猜测。”
“哪两个猜测?”
“第一种可能,便是那邪修能行使操纵人的术法,在操纵了死者的师父将死者杀死后带走了死者的师父。”
沈漪眯了眯眼,“可这样血迹如何解释?”
“还有第二种可能,邪修修的是鬼道,趁着这对师徒被尊上的封印所制,无灵力护身,夺舍了师父,再又杀死了徒弟,最后逃离现场。”
“至于那血迹,可能是那邪修身受重伤,这也是为何他未曾收拾好现场便离开了。现下正是墨谷秘境开启之时,达城的修士不知凡几,他的伤势兴许重到了连邪修气息都无法完全掩盖的地步,所以才急急忙忙要走,连尸体都没空处理。”
受了重伤的鬼修?怎么又是如此熟悉的设定……
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对了,这是房间中的邪修血液,尊上您能瞧出什么来吗?”
说着安华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掏出个小玉瓶递给沈漪。
沈漪接过玉瓶,打开了塞子,一股浓重的恶臭瞬间蔓延开来。
沈漪嫌恶地后退两步,捂住了鼻子,恶臭之后便是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秘境中邪修断头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播放。
冥鬼邪道给沈漪带来的冲击力极大,那血液里的气息几乎刻进了沈漪记忆里,短时间内都不要想忘记了。
“怎么了?”安华看出沈漪神情不对,“尊上有看出什么吗?”
“这个邪修……我大概也认识。”
“在秘境里的时候,他想寻我的麻烦,结果被……”沈漪顿了一下,继续道,“被我朋友斩首,只是没想到他是尸鬼双修,我们只来得及重伤他的魂魄,但还是让他逃走了。”
“尸鬼双修?”安华皱了皱眉,“不会是冥鬼邪道吧。”
“冥鬼邪道?”
“一般修士接触不到太多邪修,但寒剑宗接触邪修接触得多,故而宗门内弟子都会熟悉一些邪修的特点,其中冥鬼邪修算是门内弟子中讨论度较高的邪修。
这是因为邪修的修炼法子大多诡谲,就算仅仅只是修炼一门术法都会带来极大的副作用,而冥鬼邪道却生生修了两门,并且修为水涨船高,按理来说他早应该爆体而亡。”
“这么厉害的人物!”沈漪回忆了一下,秘境中的冥鬼邪道大概是被压制了修为,又无奈因秘境的法则而暴露了位置,所以最后呈现出的实力看起来并不如何。
还以为只是个胆大包天的无名邪修,原来是人家有杀死自己的自信。
现在案子在沈漪的帮助下被破解得差不多了,附近的寒剑宗门人也赶了来,安排了人处理尸体和相关后续,这件事情便算落了幕。
围成一团凑热闹的散修们也走的走、散的散,安华安排好了自己的师弟师妹后目光落在一旁的沈漪身上。
一身青衣的女人独立在人群之外,面上的神情不是很好看,似乎在因什么而烦恼,黛眉微蹙,让人忍不住想为其分忧。
从前的尊上也是这样的吗?不像是传闻中傲然洒脱的羁旅者,像是也会有烦扰、有爱恨嗔痴的普通人。
而此时的沈漪的确在烦恼,不过是在烦恼自己接下来往哪去,去干什么。
在知道自己与寒剑宗似乎有不小的羁绊时,她的的确确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是稍一思考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他,寒剑宗必然有极多与沈漪关系密切的人,特别是安华口中的那个大长老。
沈漪能瞒过简含之是因为她们这对师徒并不熟。
而且简含之修为不如沈漪,就算发现了端倪也不会威胁到沈漪。
但若是被寒剑宗的长老发现了自己并非真正的“沈漪”,自己就算修为再高超,可对上那么多修为和她差不了太多的大能,恐怕也逃不了双拳难敌四手的落败结局。
沈漪叹了口气,天地之大,竟没她的容身之处。
“尊上。”安华最终还是开了口,试探般问道,“弟子想冒昧问一句,您一个法修为什么会来墨谷秘境?”
沈漪抿了抿唇,“陪人来的。”
陪谁来的安华心中有了猜测,大抵是尊上口中那个将冥鬼邪道斩首的朋友吧。
只是尊上陪着朋友来此,为何现在又独身一人?
安华偷偷瞄了眼沈漪脸上藏不住的落寞,暗自点了点头再次猜出了答案。
吵架闹矛盾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大尊敬,可安华还是觉得昭华尊上不像想象中那般强大傲然。
她更像邻家妹妹,在她身上似乎没有强大修士会有的一些特质,诸如自傲、睥睨。
就算再心怀天下,但常年处于生杀予夺的位置还是会给人带来影响,就像应有的尊重都会被唤作平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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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人。
但沈漪不同,她看人的眼神澄澈到眼里只有那个人,似乎所有人在她眼里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分不出高低贵贱。
大概是因为这难得的平等,安华莽撞地想要放肆一回。
就当把沈漪看做师妹,安华觉得自己该帮师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安华从来都是尽职尽责又贴心温柔的好师姐,对于如何调节师弟师妹间的矛盾也颇有经验。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拍了下掌,状似无意地提醒道:“对了,听说那冥鬼邪道极其记仇,凡是与他结仇的修士,几乎没有能逃过报复的。”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沈漪的关注,安华又佯装懊恼道:“不过按照尊上的修为,大概是无需担忧的,是弟子多话了。弟子也该带师弟师妹回宗门了,就此拜别了,尊上。”
“等会儿!”沈漪急急忙忙拉住她,“你刚刚说冥鬼邪道报复心强,你知道冥鬼邪道是什么境界的吗?”
“应是炼虚后期。”
炼虚后期?!那不是比简含之这个金丹高了三个大境界吗!
简含之要是遇上他可以说是毫无反手之力啊……
等下,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刚刚才说了“两不相欠”那样的话,转头就开始担心她……
不行,誓死不当舔狗!
安华事了拂衣去,徒留沈漪一个人再站在大街上纠结。
“谁管她!那么讨厌我我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我看起来是什么很贱的小女孩吗?”
沈漪甩了甩袖子,往城门外去了,反正不管去哪里,都得先出城。
等走出了三里地,沈漪环视一圈周围的山林,忽地又顿住了脚步。
一张小脸纠结得快要拧成麻花,脑子里仿佛有两个象征着对立面的小人在掐架。
黑衣小人怒气冲冲:她都不信任我,还那么讨厌我,我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追上去啊!
白衣小人对着手指:可是……她可能会死……
黑衣小人怒吼:那又怎么样!她根本不想要我们的帮助!不要自我感动了!
白衣小人弱弱道:可是……她可能会死……
黑衣小人无能狂怒:你自己都说了两不相欠了!不要面子的吗!!!
白衣小人:可是…她可能会死……
“烦死了!”沈漪低骂一句,将黑白小人全都从脑袋里扔出去。
半晌,她才又道:“我是个接受过高等素质教育的文明人,就当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12. 第 12 章
客栈中,简含之摩挲着手中的储物戒指,青翠的玉质戒指上刻着些看不懂的刻印。
将灵力探进去便能瞧见堆成山一般的宝物,每一件放在外头都能让一众人为此抢破了头。
简含之捏着戒指的力道越来愈大,像是要生生将它捏碎一般。
然而片刻后她又松开手,将戒指随意套在食指上,像是为了劝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
“本就是她欠我的,为何不收?”
沈漪的审美极好,这样翠玉的戒指套在简含之那双白净好看的手上不仅不显得浮夸,反而别有一般风味。
触手微凉的戒指箍在食指上,陌生的触感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若是平时东西带着不舒服,简含之估计就摘下来了。
可现在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是要戴着,像是跟戒指犟上了一样。
收拾好了东西后,简含之下楼退房,她将房钱放到桌上,刚打算走便被掌柜叫住。
“姑娘!与你同行那位还要继续住吗?”
简含之撇开眼:“她早走了。”
“那个……她房钱尚未付清。”
简含之:“……”
随着哐当两声,两块碎银被简含之丢在桌上,她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
闻言简含之背着剑就走出了客栈,阳光一瞬间洒下来,简含之眯了眯眼,余光中一抹青色的衣角划过。
她一愣,随即抬眼顺着衣角看去,目光落在脸上时才惊觉并不是那个人,片刻后她仿佛自欺欺人般挪开眼,嘁一声。
“方才说的两不相欠,转眼又欠我两块碎银。”
若是此时恰好遇见,便能将欠银讨回,那才是真的两不相欠。
可惜了,不是她。自己是想要两不相欠的。
简含之往周围看了看,忽然身后有股力道撞向她,她迅速侧身一躲,右手瞬间按在剑柄上。
一个刀疤大汉神情落寞,见此稍一欠手,“道友实在抱歉。”
简含之见他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放松了下来,淡淡道:“无事。”
刀疤大汉又目光无神地缓缓离去,简含之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墨谷秘境既已探过,达城便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简含之背上佩剑便往城门外走,走着走着她便发觉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会有如此多修士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走,简含之多上了些心,偶有路过修士的交流落进她的耳朵里。
不多时她便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是死了个修士,寒剑宗的人破了案是邪修杀的。
简含之见惯了死亡,特别是修士的死亡,故而也没多在意,径直往城门外走去。
汇神草带她见识了大能间的战斗,看着那开天辟地般的一剑,简含之有不少明悟需要时间去消化。
走出了达城,人流顿时稀疏了起来,达城的城门外有棵参天古树,简含之站在古树的阴影下,掏出怀中的罗盘。
她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寻个僻静的地方闭关修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达城以西应该有一片连绵的山脉,算是个好去处。
定好了方向,简含之便出发了。
刚踏出一步,她便顿住脚步,随后将储物戒指中的葫芦形飞行法器抛了出来。
一跃而上,端坐下来后又嘀咕了一句,“我还得留着灵力突破,这法器也不该留着吃灰。”
葫芦悠悠升天,不远处有个正苦恼着如何寻人的女子看见葫芦后目光一亮,挥袖间使了个隐蔽气息的术法悄悄跟了上来。
*
遮天蔽地的巨树交错纵横,阳光透过树叶在满地的落叶上印下光斑,这是片人类尚未过多涉足的山脉。
沈漪偷偷摸摸跟着前方的女人,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不敢太靠近,又怕太远了跟丢,胆战心惊活像是个小贼。
要问她为什么选择偷偷跟着,而不是直接找上简含之……
她不要面子的吗?
再说了,说好的两不相欠,分道扬镳。
要是让简含之知道了自己跟着,那个女人又要臭着脸说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想到简含之说这句话的样子,沈漪生气地瞪了眼前面毫无所觉的人。
山林中没有人迹,没被限制生长的植物都活出了自己的自由,简含之走的每一步都需自己开辟道路。
不过走了大半个时辰,人已变得有些许狼狈起来,太多疯长的枝桠树杈没办法完全躲避。
额角落下些许碎发遮挡住简含之眉眼,玄色衣裳多了好几处划痕,不过手中探路用的树枝依旧舞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能听见破空声。
分明可以用法术更方便地探路,却非要用最笨的方法,连挥棍的动作都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一样。
不过身后的沈漪看不出她的异样,看着简含之越发狼狈的身影,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暗暗咬牙。
笨!没学过法术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剑修!
沈漪刚抬起手想用灵力帮她挡开树枝,忽然伸出的手顿住,转了个方向叉手环胸。
活该,我才不管你。
转眼天色渐暗,山林中的气温骤然下降,夜晚安静而充满危险。
简含之草草找了个断崖边上的半开阔石洞,生了堆火端坐着,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储物戒,眸色深深。
石洞后的崖边有棵被雷劈成两半却依然顽强生长的大树,树根当中顺着长出其他植物的嫩芽。
参天的树冠完全遮挡住树的上半部分,阴影中,沈漪盘腿坐在上面,两手环胸,一只手的食指轻点另一手上臂。
抿着唇,盯着简含之的方向。
哼,被我留下的好东西迷住了吧!
要是不赶我走的话,你本来能拿到更多的!但是现在,你只能拿到一半!
后悔也没用了!
而另一边的简含之并没感受到那堪称炙热的视线,将佩剑抱在怀里后,闭目靠着石壁小憩。
月明星稀,一轮镰刀一样的弯月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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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幕中,幽幽明光映在地上,仿若霜色。
这样安宁寂静的环境让人不自觉染上困意,沈漪打了个哈欠。
忽然一股不妙的气息悄悄潜来,微弱的气流扇动起沈漪的发丝,她敏锐地转头看去。
数不清的鹰类妖兽盘旋在空中,双翼张开似乎能将天光遮挡,铁钩般的爪子和鸟喙在月光下泛着骇人的银光。
沈漪立即转头朝简含之看去,那方才还在闭目休息的人此刻已然将利刃出鞘,眼神谨慎而锐利,整个人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下一瞬,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鹰啸,鹰群朝着简含之攻去。
金丹初期的修为足以应对这种妖兽的攻击,但鹰群数量实在太多,又以速度取胜,一时间简含之被困于围攻之中。
隐藏在树冠中的沈漪看着她落于下乘,逐渐心焦起来,按在膝上的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眼见着简含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越来越多,沈漪一咬牙就打算暴露位置,出手相助。
正是此时鹰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道惊人的剑气,势不可挡的剑意袭去,几只鹰类妖兽哀嚎几声后坠落崖底。
沈漪目不转睛地望着挥剑的简含之,月光下被鹰群包围的女人凭着剑硬生生杀出条口子来。
那剑势给人的感觉,沈漪认得……
简含之竟然已经开始参透汇神草中那惊天地的一剑了吗?!
兴许是生死关头更能激发人的潜能,方才还被压着围攻的简含之瞬间就转了战局,凛冽的剑意势不可挡。
不一会儿,鹰群似是知晓了简含之并不好惹,振翅离去了。
简含之见此收了剑,一瘸一拐走回了石洞,她神情淡然,似乎方才那样惊险的场景在她眼里也不过寻常。
但片刻后,简含之脱下墨色外衣,露出里面被血染透的内裳看得沈漪心头一震。
简含之起身往里走了些,借着石洞的遮掩打算给自己换衣上药,不过以沈漪的角度仍旧能将她大半身体收进眼里。
见她脱了一件又一件,沈漪面色一红,急急忙忙转过头,非礼勿视。
一道细微的闷哼声随着微风流进沈漪耳中,她下意识又看了过去。
裸露的背脊白到发光,隐隐的肌肉线条蕴藏着爆发性的力量,仿佛维纳斯最完美的作品。
只是一道道血色伤痕生生破坏了那样近乎完美的美感,皮开肉绽的伤口骇人极了,和一旁完好的皮肤一经对比更为触目惊心。
简含之也维持不住冷静的神情了,她拿着药瓶往伤上倒,粉末状的药物大概极其刺激,她霎时白了脸,紧紧抿住唇,眉心皱得死紧。
沈漪的心跟着收紧而后才反应过来迅速回避,只是那震撼的一幕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心里对简含之的怨气不知不觉中消弭了些。
片刻后简含之换好了衣裳,端坐着怀抱佩剑,除了脸色白了些,似乎和平时无异。
沈漪呆呆坐着,唇角抿了抿。
这种生活…她是已经习惯了吗?
13. 第 13 章
这一晚除却那鹰群之外,再无其他什么东西来烦扰简含之,勉强算得上安生。
翌日清晨,天边将将泛起鱼肚白时,简含之便灭了火堆,拿上佩剑继续赶路。
沈漪依旧是跟在后面,入了半山腰,植物生长更是没有丝毫规律,这次她不再像昨日那般双手叉腰视而不见。
她小心翼翼地操纵着灵力,将简含之未曾发觉的、靠近她的那些枝丫斩去。
她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算得上错漏百出,但简含之身上伤势不轻,对周围的感知力也差了不少,所以倒是没发现她。
不知过了多久,简含之站在一个天然的洞府前。此处树木繁盛,位于山脉深处,鲜有人至,算是合适。
“便这里吧。”
不远处的沈漪看着她拿出储物戒中的法器放在洞府前头,微光一闪,简含之连同洞府的踪迹全被隐了去,此处似乎只是一面普通至极的山壁。
沈漪点点头,“总算知道用我给的东西了。”
沈漪盘腿坐在洞府的不远处,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
半晌笑了句,“换了个世界当保安,直接少走三十年弯路。”
林深寂寂,守了大半个时辰的沈漪已经无聊到拿着枯树枝开始掏蚂蚁窝了。
看着本来整齐队列的蚁群在一瞬间四散逃开,但怎么逃也都只是在在自己的木棍范围内挣扎。
沈漪抿了抿唇,松开了木棍,使了个法术将蚂蚁窝恢复原样。
很快,蚁群便也恢复了原样,像是从未经历过这场对它们而言堪称浩劫的灾难,再次排着队伍整整齐齐地外出觅食。
但一旁仍有几只蚂蚁的尸体,无法忽视。
这就是自然法则的残酷,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中依然适用,弱者无法反抗强者,任人欺负剥削。
但在强者眼里可能那只是一个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末了,弱者也只能默默舔砥伤口,当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生活。
“简含之……”沈漪回眸往那空荡荡的石壁看去。
送些法器灵宝,真的就两不相欠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久久的石洞终于有了点动静,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袭来,沈漪动作迅速地掐诀隐蔽。
下一刻,空荡荡的石壁瞬间消失,衣袂翻飞的女人站在石洞口,明亮的眼眸扫视一周。
简含之疑惑低喃,“感觉错了?”
暗处的沈漪上下打量一番简含之,心中震撼。
金丹后期?这个世界修仙很容易吗,怎么几天下来她能升两个小境界!
还没等她想明白,刚在沈漪心中评价晋升为小小天才的女人唤出本命剑,呲溜一下便御剑飞走了。
沈漪:等等我啊!你起飞打报告了吗?!
天边流星一般闪烁过两抹白光,前一颗勇往直前、势如破竹,后一颗畏畏缩缩、行迹鬼祟。
地上一对父子在田间,父亲正埋头干活,一旁捉着小虫子玩的稚子忽然抬头,看了会儿后朝着自己父亲大喊。
“阿爷快看!流星!”
田间弯着腰的男人直起身子,笑着回道:“那快许愿啊。”
“我要和前面那个许,后面那个流星瞧着窝囊。”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
跟着简含之飞了数百里后,终于见她有了点要降落的势头,沈漪瞬间松了口气。
总算到地方了吗?嘴都快吹歪了。
沈漪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继续跟在简含之身后。
稍走一会儿便能瞧见远处有个小村落的轮廓,渐渐周围也有了人烟气息。
小溪边,小小牧童轻挥着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在草地上,距离他不远便是一只垂首吃草的老黄牛。
沈漪新奇地看着那只牛,她还从未在现实中看过真实的活牛,怪新鲜的呢。
她犹豫了片刻,暂时从跟踪状态脱离出来,仗着隐身术效用还在就摸到了大黄牛边上,稀奇地拉拉它的鼻环,戳戳它的尾巴。
突然,大黄牛像是在酝酿些什么一样,片刻后空气中蔓延开一股酸臭味。
沈漪“咦”了一声,顿时后退两步,屏息满脸警惕盯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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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牛对自己随地大小便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愧疚和歉意,反而不以为意地轻扫尾巴,将身后之物掸了掸。
沈漪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看向自己刚刚戳了大黄牛尾巴的手,心如死灰。
沈漪:完了,不能要了。
沈漪还想多悲伤一会儿,可简含之活像是身后装了马达一样,只是一会儿没看就没了身影。
沈漪只好一边往自己手上疯狂丢清洁术,一边撒开蹄子追上去。
“小简,又来看你李姨啊?”沈漪刚追上简含之就撞上这场面。
须发皆白的老婆婆捧着手中的棉线正打着衣服,笑眯起来的眼里满是和善。
而在沈漪印象中该是距离感极强的简含之,此时眉眼软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好孩子,你李姨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是……吗?”简含之垂下眉眼,藏住不易察觉的苦涩。
告别了老婆婆之后,简含之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遇见她的男女许多都热情地招呼着她,有些甚至想拉她进屋吃饭。
这样的场面看得沈漪瞠目结舌,她从来没想过简含之这样冷冰冰的人居然会这么受欢迎,心中莫名也有些欣慰和温暖。
这一路下来,沈漪对“李姨”也冒出了浓烈的兴趣。
这位李姨听起来和简含之的关系颇为亲近,以至于每位乡亲见到简含之时都会提到“李姨”。
似乎简含之回来就肯定是想见李姨了,两人之间的联系紧密到沈漪这个前师尊都有些小小妒忌了。
这村子不大,眼见着就要走到底了简含之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最后沈漪看她走上了村子后山的小路。
这座山不高,很快就爬到了山顶,一座简陋的木屋屹立在山峰之上,不显孤寂,反而更有一番仙气在。
沈漪看着眼神一亮,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个鹤发童颜的仙人模样,心中对于李姨的期待更甚。
却见简含之忽略了木屋,直直走向木屋之后的空地,而那里赫然落着一座孤坟。
“李姨,我来看你了。”
14. 第 14 章
位于后山山顶处的孤坟,应当是鲜有人来,野草遍生的,但奇怪的是这儿似乎常有人照看,墓碑上无甚尘埃,墓前甚至放了两盘贡品。
简含之不在意黄土脏衣,直接跪坐在了墓前,抚了抚墓碑。
沈漪目力不错,看清了碑上刻的字。
——先恩君李悠之墓。
李悠,就是村民口中那位李姨吗?这碑又是谁立的?李悠是谁的恩人?若是简含之立的,那她为何不署名立碑人?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沈漪眯着眼睛深思,第一次发觉简含之的往事她一件都不清楚。
她的父母因谁而死?她与李姨又是怎样的关系,是如何相识的?
皆是一概不知。
“这次回来,我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尚且算得上不错吧?”
沈漪忍不住先抛开疑虑腹诽。
何止算不错啊,这话被旁的人听见也不怕别人骂她凡尔赛。
那边的简含之垂下脑袋,前额磕在墓碑上,仿佛是在依靠着谁一样,周身树立起的冰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依恋地蹭了蹭冰冷的墓碑,嗓音温软,“李姨,我想你了。”
“我又被骗了,我倒也不怨她,她就是那样冷情的人,我本是知道的。”
沈漪:……我哪有!
“怪我自己……”简含之叹了口气,“兴许是一个人太久了,一点与平日不同的新鲜玩意儿都能叫我不自控地被吸引。”
沈漪瞪大了眼睛:谁是新鲜玩意儿?!你给我说清楚!
简含之没有说很多话,更多时间只是静静地靠在墓碑上,像是在汲取力量一样。
天边云层逐渐染上层艳丽的橘彩,山脚的炊烟弯弯绕绕着映入风景里,宛如身处山水画中。
就在沈漪开始担心简含之是不是脚麻了以至于起不来时,简含之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朝着坟堆鞠了个躬后转身进入身后的木屋里。
闲置多年的木屋不像墓那般有人打扫,甚至还时常供奉,这里的一切都无人来触碰。
小小的木屋就只有简单的两个房间,大一些的那间采光好,正对着窗边放了一张书桌,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距离书桌不远处是一排的书架,除却几本闲书外,书架上整整齐齐全是治病救人相关的医书,还有专门的一层放了一排的玻璃罐子,里面放着草药的标本。
虽说太久没有打扫导致灰尘堆积,但物件的摆放无一不整齐,叫人一看就能清楚主人大抵是个讲究人。
还能看出,屋子的主人大概率是个大夫。
简含之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大房间,等到终于将房间收拾干净后,天也彻底黑了下来,正当沈漪以为她会歇在这间屋子里时,简含之离开了这间屋子,将门再次关上。
沈漪眼神游移,心中发寒,被自己的猜想惊得浑身一哆嗦。
她不会要和墓碑睡一块儿吧!
卧槽!我的前徒弟竟是病娇?!
还好是前徒弟,否则按穿越套路……我清白不保!
心有余悸的沈漪摸了摸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转头就看见简含之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随手使了个清洁术法后便躺在了床榻上。
沈漪:……误、误会了,忘了还有个房间了。
脑子里好久不见的黑衣小人突然蹦了出来,敲着沈漪的脑壳,一边敲一边骂。
黑衣小人:都叫你!不要!自我意识!过剩!自恋狂!
许久不见的白衣小人跳出来拦住黑衣小人:她也只是怕自己清白不保……
沈漪:……都给我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夜晚的小屋没有点灯,只有些莹莹月光照明,沈漪倒挂在窗外,影子延伸到床榻前的一步距离。
屋内的小房间床榻靠墙摆放,而床上的女人背对着窗口,和衣而寝。
听着简含之的呼吸声渐缓,沈漪从窗口跳进小房间里,站在简含之身前像个老母亲见到自家不懂事的娃一般叹了口气。
“被子都不知道盖一下,着凉了怎么办?”
她目光在四下寻找了一番,没找到什么能存放被褥的地方,犹豫片刻,小心拉起了简含之的手,打算盖在了她的肚脐眼上。
只是刚拉起来,方才还陷在沉沉睡意中的人猛然惊醒,反手一抓将沈漪的手牢牢禁锢住。
沈漪刚想用力挣脱,但灵力一起又害怕伤到简含之。
稍一犹豫,简含之翻身而起,一个擒拿将沈漪控制住双手按在床榻上,本命剑应声而起,寒光一闪便贴在了沈漪的脖颈边。
片刻间,沈漪以一个双手背在身后,脸颊按在床榻上的姿势被简含之完全控制住了。
“自从我出关之后便一直跟着我,你是谁!”
沈漪:不敢吭声.jpg
“我是……关心你没盖被子会着凉的好妈妈,不用客气,叫我红领巾就好啦哈哈……”
简含之拧了拧眉,手上用力了几分,被按着的人瞬间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惨叫。
简含之一手制住她两手手腕,另一只手掰过她的下巴打算把脸扭过来看清楚。
眼见着马甲即将掉落,沈漪匆忙之下灵机一动往自己脸上丢了个易容术。
月光下,一张陌生的脸被映照出来,简含之心中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你是谁。”
“我……在下,寒剑宗弟子安华。”沈漪目光坚毅道。
“剑修?”简含之捏了捏这人触感柔软光滑的手心,有些狐疑。
剑修的手上怎么可能没茧子伤疤,摸着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的手。
不过寒剑宗出来的也不一定就是剑修,指不定就是法修呢,比如那位昭华尊上。
沈漪感受到自己的手心被摸了一把,从后脊梁骨蹿上来一股凉意,脸都快要吓白了。
她……她吃我豆腐!
又听见问话,还以为剑修是简含之的什么特殊xp,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法修!”
简含之心中疑虑放下一点,若是寒剑宗的人……虽说还是不太乐意接触,但一般来说不会是什么坏人。
她又伸手往沈漪的脸上摸去,重点摸索脸与脖子的交界处,搓了一通也没发现有什么人皮面具,这脸应当是原装的。
也没有在她身上嗅到什么邪修的气息,应该也不是邪修派来的。
简含之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低头一看,却发现被压在床榻上的人满脸通红,双眸里满是羞愤,像是恨不得咬死自己一样。
简含之迟钝的大脑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了,当即撤身离开,面上也染上一层绯意。
“抱歉,我需要确认你是不是易容的,冒犯了。”
沈漪呵呵一笑:“哦。”
她带着怒气拉好自己在挣扎中弄乱的衣襟,上手用力揉了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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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脸蛋,挑衅道:“看见没!不是人工的!”
简含之撇开眼,“嗯。”
沈漪嘁一声,心想用灵力制成的易容要是能被她摸一摸就摸出把柄,那原主这几百年就白活了,还穿什么越啊,以死谢罪吧。
“那寒剑宗的令牌,安姑娘有吗?”
沈漪一愣,心虚一瞬后瞬间挺直腰杆,“有啊!”
她在自己的储物戒指中翻找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刻着寒剑宗宗门印记的金属牌子。
她拿出来放到简含之面前晃了晃,“看见了没?现在信了吧。”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安华,不过沈漪曾经也是寒剑宗的,肯定也会有证明身份的身份牌。
简含之将那令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片刻后辨出了真伪,这的确是真的。
“是吧!居然不相信我!”
“所以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简含之眯了眯眼,打断了她莫名其妙的嚣张气焰。
“这个……”沈漪左顾右盼,支支吾吾。
在简含之眼神越发危险,手已经摸到剑柄时沈漪骤然道:“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沈漪越说越有底气,“不然呢!我又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你啊!就因为你长得好看吗?我像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简含之语塞,“我何时说过你跟着我是因为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沈漪用力一拍床榻,“还不是因为达城的邪修!”
简含之一愣,“达城的邪修与我何干?”
她的确是知道达城的邪修,还知道那邪修杀了个修士,不过她又不认识那两人。
“邪修是秘境里被你砍掉头又逃走的那个,他夺舍了在达城客栈中打劫你们的其中一人,又将另一人杀掉了,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貌似……还是没关系。”
沈漪恨铁不成钢,“怎么会没关系!万一他记仇要来杀你呢!”
简含之瞥她一眼,“你是何修为?”
沈漪怔了一下,回忆片刻,“元婴中期。”
“他是何修为?”
“炼虚后期。”
简含之垂首,抚着自己的本命剑,泛着寒光的剑身微震,似乎是在回应着剑主一般。
“既如此,你来又有何用?”
“你!”沈漪发现自己的怒气总能被简含之轻易挑起,她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低骂道,“不识好人心。”
“话糙理不糙。”
“这怎么能一样!我寒剑宗门人广布天下,就算我只有元婴,但只要有我在,遇见了邪修我直接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沈漪毫不客气地帮寒剑宗吹牛,那架势好像她真是寒剑宗的弟子一样,对自己宗门充满了信任。
不过简含之并没有因为她的言论而动容,依旧是一副“不需要你多管闲事”的冷淡表情。
“他既然已经记恨上我了,便会找准机会来杀我,就算是修为更高的人跟着,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总能叫他找到我独身一人的空子。”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简含之目光淡漠,“安姑娘不必再跟着我,在下不需要你的保护。”
沈漪直直地看着她,半晌身子一歪躺倒在床榻上,发出细细的轻鼾声。
“……安姑娘?”
“别吵,我睡着了。”
15. 第 15 章
“小简,起这么早啊。”昨天的老太太笑着跟简含之打招呼,忽然视线被旁边的陌生女人吸引。
“嗯?这是小简的朋友吗?昨天都没见到你。”
沈漪笑着从简舍之身后探出头来,“是啊是啊,婆婆我是昨天晚上来的,很晚了,村子里的人都睡了,所以没看见我。"
“原来是这样啊。”
一老一小聊得不亦乐乎,反而把简含之给撂到了一边。简含之也不急,站在后头观察着沈漪的一言一行。
自昨晚后,面前这个叫安华的女人就好像赖上自己了一样,自己往哪走她就往哪跟。
她的说辞虽然逻辑上能过关,但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其真实性,简含之对她依旧持保留意见。
偏偏这女人是个元婴中期,简含之想甩掉她都没办法,只能放任自流,当她不存在。
可是……她的存在感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能和村子里遇见的人聊得热火朝天,不消片刻就打成一团,好像她就是这个村子的原住民一样。
这头沈漪和老太太聊完后,回眸看向简含之,迎着她冷淡的目光勾起唇角,幼稚地挑了挑眉毛来挑衅她。
似乎在说:看见没?村子里的人都喜欢我!
简含之不置一词,转身就走,其动作的迅速程度就好像害怕晚上一秒,就会被沈漪黏上一样。
沈漪慢悠悠地往前走,朗声道:“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桀桀桀桀!"
前面的简含之脚步一顿,余光瞥见沈漪负着手、半阖着眼,走得闲庭信步,心中突然冒出了点恶趣味。
她停了步子,在沈漪即将超过她时本命剑迅速窜到沈漪的脚前,下一秒,沈漪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
简含之唇角微勾,轻笑一声后大步走去,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步子间轻快了不少。
摔趴在地的沈漪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看着简含之的背影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有丝淡淡的宠溺。
“逗你笑一笑可真不容易。"
话了,她拂了拂衣袖追上去,喊道:‘简含之!等等我!”
乡间小道上,白衣的冷脸女人大步走在前面,身后不过两步的距离,一身嫩黄衣裙的姑娘插科打浑着,让人再是用力抿直的唇角都忍不住上挑。
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只好黑着脸,呵斥一声,偏生那乐观的姑娘根本不将这微不足道的呵斥放在眼里,不过一会儿又重振旗鼓。
溪水潺潺。沈漪曲着膝盖坐在河边,随手捡了个石子。抛起来掂量掂量,随后信手丢了出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yes!"沈漪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干的很不错。”
正巧走到她边上的简含之瞥了一眼,随意踢了一脚,地上扁平的石子飞向河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真就恰恰好压了沈漪一头。
这样带点幼稚的行为很少会出现在简含之的身上,沈漪稀奇地抬头看她,眼里满是调侃。
“你要是想玩,带你玩也不是不可以嘛。”
简舍之霎时黑了脸,撇过头,“谁想玩了。”
沈漪捧着脸,摇头晃脑道:“反正不是我,谁想玩谁心里清楚。”
一声冷哼飘过,沈漪余光见简含之挑起两桶水后急急忙忙也站了起来,又继续跟在她身边。
"简一一含一一之一一”她拖长了声音喊她。
“你很吵。”
沈漪上下打量她一眼,轻撞了她的肩膀,揶揄道:“还挺傲娇的嘛。”
闻言简含之拧紧了眉。“我何时傲骄。”
听她这么说,简含之还真回忆了片刻,确认了自己从未有过骄傲自大的举动。这才又放下心,重复道:“尚未取得成绩,怎能骄傲自满。”
此话一出,沈漪的神情却越发古怪,像是在憋着笑一般,简含之被她的目光骚扰到有些烦躁,提了速度往前疾走。
走了两三步,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你们寒剑宗出来的人,怎都是一样招人烦。”
沈漪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没料到分开之后还能从她嘴里听见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还以为师徒契解了之后,简含之便会当没认识过自己一样呢。
有谁能拒绝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呢?反正沈漪好奇得很。
她当即就踩着小道边上的石子路追了上去。“你还遇见过除了我以外的寒剑宗门人吗?谁啊?”
“没谁,陌路人。”简含之垂了眼,言语间的情绪沉下来。
“陌路人?要真是陌路人你怎么会觉得她的性格和我像呢?”
简含之睨她一眼,发现她眼里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图,“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额……这个…-”沈漪哈哈笑了两声,“万一我认识呢?"
“你不认识。”
“哦……好吧。”
很快简含之挑着水又回了山顶的小木屋,木屋后面有一小片桃林,简含之提着水桶进了林子里,拿起瓢就开始给那儿株桃树浇水。
浇完了水便挽起袖子开始除草。烈日当头,不过一会儿自皙的额上便布满了汗水,脸上也多了几道泥印子。
沈漪靠在桃树的阴影下乘着凉,对简含之来说晒人的太阳到她这成了享受。
她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面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忽然她开口问:“你为什么不用法术?用法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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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更快吗?”
这个疑问困惑她很久了,分明是个修士,但自从来了这儿之后好像全身的灵力都消失了一样,除了拿剑绊自己之外,其余事情一概亲力亲为。
她撑着脑袋问:“是因为亲手做显得更有诚意吗?”
这片桃林应该也是那位李悠所种下的吧,所以简含之是因为思念她,所以想事事亲力亲为?
“我不懂如何照顾植物。”简含之拔草的手顿了顿,“只是照本宣科学着李姨从前所作罢了。”
沈漪看着她,终还是问出了口,“李姨……是那座墓的主人吗?”
“……嗯。”
“是个好大夫,曾救过你的命?”
"是,李姨是我的恩人,待我如亲子侄。"
“她……她的死是什么意外所致吗?"
简含之抬眸看她一眼,还是回答了。“不是,只不过是凡人必须经历的生老病死罢了。”
幼年丧父丧母,又遇见了原主那个黑心肝的。好不容易长大了被恩人所救,但恩人是不修炼的凡人。生老病死是逃不开的结局。
这人简直就是教科书版的悲情剧女主角,能成长成现在这样身心健康的样子还真是不容易。
但凡成长时想不开一点,走了歪门邪道,现在的一切都会是另一副模样。
这么想着。沈漪心中又多了几分怜爱,望向简含之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与泛滥的母爱。
简含之被她炙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抬头道:“不要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盯着我。”
沈漪:“--不识好人心!!!"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沈漪这次为了昭示自己的不好惹,拍了拍衣裙,大步流星冲出了桃林。
见她如此。简含之倒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伤人了,毕竟如果这位自称安华的寒剑宗弟子没说谎的话,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跟着自己的。
不过若是这样能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缠着自己,兴许也是歪打正着?
不行。虽说自己明确拒绝过她的好意,但这样寒人的心,是有些不大妥当。
简含之后悔,心道:不该说她眼神恶心的,但是……那眼神确实黏黏糊糊,令人不自在。
正好草也拔得差不多了,简含之收拾好东西,打算去瞧瞧沈漪。
刚走出桃林,便瞧见李姨的墓碑边上蹲了个人,而墓前不知何时多了几盘新的贡品,简含之神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墓旁蹲着的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敏捷地转过头,脸上没有简含之想象中会有的愤怒和伤心,反而是满脸的小人得志。
嫩黄色衣裙的姑娘一手将新拿出的贡品往墓碑前又推了推,一手指着简含之,大喊。
"李姨!就是她!你家小孩欺负人,快帮我做主!"
16. 第 16 章
简含之看着面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
“你在干嘛?”
沈漪往后一缩,“你欺负人,我告你家长!”
简含之目光落在墓碑前的新贡品上,“这是什么?”
“当然是孝敬李姨的啦!”
简含之没说话,颇有威慑力的目光落在沈漪身上,眯了眯眼。
“好吧是贿赂。”
“安姑娘。”简含之逐字地喊她名字,在对面那人的脑袋越来越低之后叹息一声,眸光柔软下来。
“抱歉,方才不该那么说你。”
她如此诚恳地道歉倒是把沈漪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道:“没事没事。”
“那麻烦你挪挪位置,我给李姨栽的树苗险些被你坐到了。”
“啊?啊……抱歉抱歉。”沈漪利落地站了起来,顺手扶了一把身旁歪了一些的小树苗。
忽然她一愣,“你不是不会照顾植物吗?”
简含之走过去,弯下腰将小树苗附近的土整理好,回道:“问了村子里的人,他们知道如何栽树。”
“啊?!你什么时候问的,我怎么没看到?”沈漪诧异道,明明她无时无刻不跟在简含之身后,简含之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去讨教的村民?!
“你和王大姨一起逗孙婶小儿子的时候,当时王叔恰好也在,我便趁着那时问了下。”
沈漪仔细回忆了一下,骤然想起那时的事,那时注意力全在那虎头虎脑的小娃儿身上,确实没关注简含之。
“噢~”
眼见着落日将沉,山那边已然是一片绚丽的紫霞。
简含之将所有的劳动工具都收拾好,刚准备转身进屋子,就发现身后跟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老鼠”。
“安姑娘,有事吗?”
沈漪咧唇一笑,“饿了。”
“……你已是元婴期,未曾修得辟谷之术吗?”
“嗯……我馋了。”
简含之:“那便自行解决,在下没有给安姑娘烧饭洗衣的义务。”
说完这话,简含之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里。
因着昨晚沈漪装睡的无赖行为,所以木屋中小些的房间给了沈漪住,简含之自然而然住进了那个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从前是李悠的屋子,自从李悠去世后,简含之即使有时会回来收拾收拾、住些时日。
但从来都是住小房间,不敢住大房间。
无他,怕睹物思人。
亲人友人的离世从来都不是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而是宛如江南水乡潮湿的雨季一般,那股令人鼻酸的雨气不知何时会渗进人骨头缝里,叫人感受到绵密的疼痛,经久不消。
从此之后,便是连打开旧物的勇气都没有了,就好像只要不看,那人就还活在世上一样。
但沈漪莽撞地抢走了简含之的小房间,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些关于李姨的过去,藏在心里的伤口总该被扒拉出来上药才能好。
简含之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夕阳的余晖落在木桌上,将上头的陈年刻痕印得清清楚楚。
她垂下眼,羽睫在眼下落下一道阴影,将眸中的情绪掩盖。
伸出手轻抚那桌上的刻痕,脑海中的一些陈年旧事被翻了出来,如同录像带一般开始自动播放。
意识也不自觉被拉进了回忆里,简含之的手停顿了一瞬,眉间微蹙。
忽然屋外爆发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简含之神情一变,飞速跑出屋外。
乍一推开门,屋外的场景叫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简含之绷紧的身躯放松了些,双手交叉环胸,和罪魁祸首对视。
夕阳的暖光下,罪魁祸首一身嫩黄衣裙变了个样,衣襟处不知沾上了什么黑乎乎的污渍,衣角袖口更是被烫出几个小黑洞。
那张秀丽的面孔如同花猫一般,只有双亮澄澄的眼睛仍旧干净,有些心虚地躲避着简含之质问的眼神。
地上四分五裂的铁锅,冒着火星子的柴火,以及被五马分尸的鱼块,大概能让简含之猜测到案件发生的全过程。
“嘿……嘿嘿。”沈漪尴尬地笑笑。
“安姑娘是对我不满,所以想把李姨的屋子给炸了吗?”
沈漪心虚地抠抠脸,垂下毛茸茸的脑袋,仿佛一只做错了事跟主人讨饶的小犬一般。
“我……这也是失误,点火的术法一不小心就用成了爆炸的……”
简含之头疼地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认命一般拿起一旁的扫把就准备给这位元婴期法修打扫烂摊子。
元婴期法修,居然还能弄错基础术法。
简含之越想越离谱,突然觉得当初沈漪搞错术法兴许不是因为失忆,而是原本的底子就有问题。
果然,叫寒剑宗的宗门能出什么好法修。
一旁的沈漪眼巴巴看着简含之也不敢说话,一副想动手帮忙又怕帮倒忙的样子。
简含之把扫把递给她,“安姑娘,这便交给你了。”
“好嘞好嘞。”
看她顶着一张花脸就开始扫地,简含之叹了口气,转身便往山下去。
沈漪欲哭无泪,心中猜测简含之是不是出去散心了。
完了,换了个身份还是逃不了被烦的结局。
过了会儿,沈漪将残局收拾干净,也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消失了的简含之捧着个食盒又出现了。
沈漪愣愣地看着她,言语间带着些期待,问道:“这个是……”
“找孙婶帮忙做的。”简含之把食盒放在桌上,“免得你真把屋子给炸了。”
食盒里面是一条烤鱼,盖子刚打开那股扑鼻的香味便毫不客气地蔓延开来,沈漪感动得眼泪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简含之放完食盒就想回屋,结果被沈漪一把拉住,她低下头就看见沈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一起吃?”
“我辟谷了。”
“这可是孙婶的手艺啊!孙婶那可是整个村子里做饭最好吃的人,她家小儿子都被她喂得白白胖胖的,你真不想试试?”
来了不过一两天,连村子里谁做饭最好吃都被她给知道了,简含之不得不佩服她的社交能力,真不知道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沈漪见她不说话但也没拒绝,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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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力气将人扯到自己边上坐下,自顾自将烤鱼分作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简含之。
“尝尝?”沈漪亮晶晶的眸子看向简含之。
那样热情而满含好意的眼神大概没几个人会拒绝,简含之也顺势点了点头,将烤鱼咬了一口。
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凡间的饭菜了,修士到一定程度都会辟谷,这些凡间的饭菜对辟谷了的修士而言就是一种对修为无意义的消遣罢了。
鱼肉入口,恰到好处的香料味便侵袭了整个口腔,霎时间令人口舌生津,简含之下意识咀嚼起来,焦脆的外皮裹着内里软嫩的鱼肉,几乎叫人抑制不住再来一口的欲望。
“嗯~太好吃了!”沈漪陶醉地又啃了一口手中的烤鱼。
简含之咽下一口后便将烤鱼放下,看着沈漪吃烤鱼。
这人虽然吃得陶醉,不过行为举止合乎吃饭礼仪,没有丝毫逾矩,但是吃得又香极了,看她吃饭感觉能让人再多吃两碗。
沈漪大口大口吃完烤鱼,回头见简含之的那半条只吃了一口就被放到了桌子上,而她似乎已经没有再吃的打算了。
沈漪犹豫片刻,指着鱼道:“再不吃可就凉了。”
“尝尝鲜便足矣,修行应当严于律己。”
“你这是暴殄天物!孙婶看见会伤心的!”
简含之将目光移向垃圾篓,“孙婶没机会看见。”
沈漪看见她的视线落点,忙不迭将她的烤鱼挪到自己这边,对着她没咬过的另一边就是一口下去。
简含之拦的速度都比不上她吃的速度,眼睁睁看着她咬了下去,大脑一片混乱。
偏偏沈漪嘴里鼓鼓囊囊,还要替烤鱼说话,“那么好吃不能浪费,烤鱼知道自己死不足惜也会很难过的,你不吃就我吃掉好了。”
“这……是我吃过的。”
沈漪一愣,看了看烤鱼回道:“我知道啊,不是避开了你咬过的地方吗?”
简含之哑口无言,最后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你吃,我有事要忙。”
“嗯哼,去忙吧。”
简含之迅速起身,回了屋子将门关上,无奈地捏了捏鼻梁骨,将沈漪的事抛在脑后不再深究。
她看向自己方才摸过的桌子,缓步走了过去,弯腰仔细察看桌上的刻痕,再伸手摩挲片刻后,找到了异样。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今夜满天繁星,微光斜斜洒在平整的桌面上,有一处不明显的方形突起,两道浅浅的刻痕交叉着铺在方形突起的上方。
简含之低下头开始搜查整个桌子,果不其然在一个隐蔽处发现了个小机关,她眸中挣扎一瞬后坚定起来,按下了机关。
桌面上的方形突起突然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在大约一拳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半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猛然被推开,应该乖巧待在外面吃烤鱼的人惨叫着跑进屋里。
“救命啊简含之!有大鹅!救我救我!”
简含之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一具温热的躯体便紧紧贴了上来,她转过头看去,一只凶恶的大鹅正扑棱着翅膀追进屋里。
17. 第 17 章
沈漪看着简含之轻松制服了嚣张的大鹅,当下就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她双手往后一靠就碰上了桌上的小机关,沈漪转过头往里看了看。
桌内嵌入的小空间里放着半块玉色莹润的玉佩,栩栩如生的莲花被雕刻在上面。
并不甚明亮的光照在上头,映出的反光形似水珠,仿佛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水中莲。
“这是你的吗?好漂亮的玉佩。”
简含之将大鹅拴在了门外,走到沈漪边上将玉佩拿在手上仔细察看。
随着观察时间越久,脸色也越发不太好看。
这半枚玉佩同她年幼时看见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旧物带起的回忆瞬间侵入,自以为痊愈的伤口又开始泛疼,简含之合上双眸。
爹……娘……
沈漪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问:“这不是你的吗?”
简含之从情绪中挣脱出来,缓了口气,摇摇头,“不是我的,是在机关里找到的。”
“那就是李姨的?”
“不是!”简含之否定的声音又快又急,慌乱的语气让沈漪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压根没有思考过,只是想否定。
简含之缓了口气,“不是她的,我没见她戴过。”
“可是这玉佩藏在李姨的屋子里,不是她的是谁的?”
“兴许是她捡的也有可能。”
沈漪看出简含之对这玉佩颇为忌惮,大抵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想再刺激简含之,于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嗯,确实也有可能是李姨捡到的,因为太过贵重所以藏起来。”
她余光偷偷观察着简含之,瞧见她脸色好看了些,才又谨慎追问,“你认识这块玉佩吗?”
虽然简含之依旧保持着沉默,但那方才片刻的惊慌已经足以说明简含之认识这枚玉佩,甚至于……
她和这半块玉佩有不小的渊源。
沈漪没有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见此也就没多说话,故作无事地站起来。
“可恶的大鹅,我的鱼被它吃了一半,究竟是谁家鹅没拴好,居然跑到我脑袋上来作威作福了。”
任谁都看得出她转移话题的心思,但两位当事人默契地不点破,一个尊重对方的隐私,一个顾忌着自己所背负的东西。
沈漪起身就往门外走,给简含之留了个独处的空间,只是迈过门槛时的那片刻迟疑替她将心中说不出口的期待委婉地表达出来。
简含之握着那半枚玉佩的手紧了紧,还是没有选择开口解释什么,将玉佩收好之后走出了屋外。
屋外小院子里,沈漪蹲在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大鹅身前,报复一般屈起食指敲了敲大鹅的脑袋。
“你到底是谁家的鹅啊,这么凶悍,待会儿就把你带去给孙婶炖了。”
“等明日带着它下去,挨家挨户地问问便知道了。”
沈漪转过头,看见简含之站在门框边上,她问:“要走了?”
“嗯,明日便走。”
“好急啊。”沈漪撑着膝盖一用力站起来,拍了拍衣裳,粲然一笑。
“那……晚安。”
“嗯,晚安。”
*
翌日两人收拾好之后便带着大鹅下山,很快就找到了大鹅的主人,将鹅送还之后,又拒绝了村里人想要留着她们吃午饭的邀请离开了。
走出村子不远,沈漪跟在简含之身后,忽然面前的人顿住了脚步,沈漪问道:“怎么了?走错路了?”
“安姑娘,接下来你便不适合跟着了。”
简含之突然的一句话打得沈漪措手不及,先前跟着那几天都未曾说过什么,怎么此时态度又重新那么决绝起来。
不过被简含之拒绝这件事已经在沈漪身上发生过许多次了,她对于简含之的脸皮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她刚想说些什么,简含之打断了她。
“安姑娘,这次不一样,在下要做的事情危险程度比炼虚期的邪修更甚。”
沈漪拧了拧眉,“既然这么危险我不是更要跟着吗?不然以你的修为,我难不成要看着你去送死吗?”
“我不会去送死。”
骗鬼呢,前面说的话不就是担心自己跟着会有危险吗?
“这次要去的地方凶险,要做的事也是在下的隐私,安姑娘再跟着也不合适了。”
沈漪挑眉,“那你是觉得前些时日我跟着你的行为合适?”
“……当然不是。”
“你就踏踏实实走,别总是想着赶我走了。”沈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摊开手,“反正你赶不走我,不让我明着跟,那我就暗着跟。”
看着她无赖的样子,简含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心中郁闷着一口气出不去。
好说歹说都不听,就仗着修为在身便罔顾自己的意愿。
简含之眯了眯眼,手按在剑柄上,浑身战意凛冽,“那便来战。”
沈漪:???
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要开打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剑光一闪,剑气的破空声炸开,沈漪连忙掐诀挡住一击后迅速连退几步。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既然多说无益,那便分个胜负!”
只是说个话的功夫,简含之再次攻了上去,手中剑专挑刁钻处去,似乎真要跟沈漪一决生死。
沈漪一边要掩住自己的修为,一边艰难躲避着,手上掐诀的动作都要快出残影了。
眼见着简含之这个剑修越打越猛,战意像是熊熊燃烧的焰火一般越窜越高,再这样下去沈漪只有被打败和掉马两个选择。
她猛地从储物戒中抛出曾经困住邪修的七星塔,往上一抛。
简含之一愣,一下没反应过来,金光乍现闪得她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开眼时却是与意料之中不同的景象。
那人满身狼狈,发丝在战斗中变得凌乱起来,此刻站在法器中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你有病啊简含之!”
她竟是用那个法器困住了自己,控制类的法器被她用成防御类,术法使得如何不说,脑回路倒是挺……清奇。
沈漪得了空喘口气,往地上大咧咧一坐,“你坐下,我们聊聊。”
聊聊?
简含之挑了挑眉,唇角一弯,迅速转身就跑。
“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钵倒扣在地上,它闪了闪银光显出里面的画面,简含之臭着脸站在正中间。
沈漪叉着腰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没想到吧!我还有一个!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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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现在能聊聊了吗?”
两人隔在两个法器中对视,沈漪伸出一手摊开,做出请的姿态。
“来,你先说说你的小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简含之盯着她,喊了句,“沈漪,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你……”沈漪发音堵在喉口,心跳一瞬间飙升,大脑在短短一瞬间飞速运转,随后僵硬地转过头,佯装惊讶的口吻。
“尊上也来了?在哪?”
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哪里露出了马脚……
等等……七星塔!
百密一疏,自己居然把在简含之面前用过的法器再拿出来用,险些掉马!
不对,现在还没摆脱掉马的危险。
沈漪扭过头,故作不满,“哪有尊上?简含之,你闲着没事骗我玩呢?”
简含之直直看着她,一瞬不瞬,似乎能看透她所说的所有谎言一般,抿着唇不说话。
半晌,她幽幽道:“你怎么会有沈漪的法器?”
此话一出,沈漪知道自己的马甲保住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马甲就能完完整整保住。
她装作目光游移,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个……”
“说实话。”
“哎呀,跟你说就是了!”沈漪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解释道,“是昭华尊上拜托了我跟着你,这个是她给我的报酬。”
“她?”简含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你就是说这法器是你捡到的都比这个借口好。”
沈漪:“好吧这个法器其实是我捡的。”
“好嘛好嘛,开个玩笑啦。”沈漪看简含之眼神越发危险起来,赶忙滑跪道歉。
“当时我在达城查那个邪修杀人的案子,正巧尊上也在,还是尊上帮了我的大忙,这才能知道那个邪修的身份。”
“知道了冥鬼邪道是个睚眦必报的邪修之后,尊上很担心你,于是派我跟着你,护你周全。”
沈漪眨了眨眼,“你也知道,尊上在寒剑宗大名远扬,是大家的目标榜样,她的请求我很难拒绝的。”
简含之不信,“我与她早断了师徒契,她没有理由帮我。”
“一日师徒百日恩,昭华尊上向来重情义。”沈漪披着马甲夸自己夸得不亦乐乎。
可惜简含之不吃她这套,“重情义的人怎会像她那般说走便走,分明是无情至极!”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沈漪辩驳道:“那你留她了吗?你要是留一留她说不定就不走了啊!”
“她要走就走,我留她做甚。”
“你!你总是冷着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惹你厌烦了,人要脸树要皮,自己走总好过被人赶着走。”
吵到现在沈漪也顾不上护着马甲了,连自己的心理活动这种“安华”肯定不会知道的东西都通通抖落出来。
好在简含之此时也不理智,完全没感觉到异样。
“难不成我还要求着她不走吗?”
两人站在对面怒目而视,两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若不是法器挡着,估计又要掀起一场恶战。
良久,沈漪深呼吸片刻,将两个法器收回,走到简含之面前拉住她的手腕。
“不和你吵这个了,反正你现在别想甩掉我。”
18. 第 18 章
越往东走就越潮湿炎热,一路上繁星点点,闪烁在天幕中仿若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地上的人们。
小溪边两个风尘仆仆的女子坐在石子滩上,面前生着火,火堆上架着几只烤鱼。
溪流在星光照映下泛着粼粼波光,周遭的石头在经年的水流冲刷下变得圆润光滑,形同鹅卵。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冷色调的画面中尤为温暖。
沈漪蹲在火堆边上,仔细观察着烤鱼的状态,小心翼翼地给它翻了个面。
坐在她边上的简含之则放松得多,背靠着大石,左腿平放,右腿屈着,同侧的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半阖着眼休憩。
“简含之快帮我看看熟了没有,能不能放香料了。”沈漪拍了拍简含之的腿,示意她过来看。
简含之睁开眼,“嗯,放吧。”
“啊?这么快就看完了?你不会是在诓我,想让我吃到生的鱼吧。”
“若是不信,可以不听。”
“切~”沈漪一边不屑一边从怀里掏出装香料的袋子,开始加工她的烤鱼。
那日战斗过后,沈漪真正赖上了简含之,偏生简含之还没办法再用与她决斗的办法逼她离开。
只要她一动手,这人就必定拿出那七星塔把自己罩在里头,叫简含之憋了一肚子气没办法出。
总算有一天让简含之逮着她动作慢了,七星塔将两人都给罩在了里头,简含之迅速把人按在地上就开揍,一时间惨叫声堪比农村过年杀猪的盛景。
又苦于七星塔强悍的防御力,沈漪连跑都没地方跑,被揍得抱头鼠窜。
不过简含之是个实在好人,没有动刀剑,赤手空拳追着沈漪打,将人揍得鼻青脸肿之后总算消了口气。
看着沈漪捂着脸在角落痛哭流涕,心中莫名多了点愧疚,死了许久的良心猛然惊醒。
最后两人约法三章,简含之允许沈漪同行,但一切听她的指挥。
至于沈漪与简含之达城分别之事到底谁对谁错,两人默契地按下不谈。
沈·听指挥·漪捧着自己烤完的鱼咬了一口,美滋滋地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太好吃了!”沈漪咂巴咂巴嘴,感慨道,“如果有酒就更完美了,这大夏天的,烧烤配啤酒,活到九十九啊。”
这话越听越奇怪,身为这个世界的土著,简含之更是满头雾水。
“啤酒为何物?为何与烤物搭配着吃还会折寿。”
“哎呀,凡人的事你这个修士少打听。”沈漪摆摆手让简含之一边玩去。
简含之腹诽,她不也是修士吗?可想到她从前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便又坦然接受了。
她脑子一直有问题,自己无需跟她多计较。
等烤鱼吃完,沈漪就近在小溪里洗了洗手,然后小跑到简言之旁边坐下。
她拿出帕子擦擦手,抬头问:“我们是要去哪啊?一直只见你往东走,具体去哪也不说,只会说‘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啊。”
“你也知晓我们一直往东走,东边是哪你难道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沈漪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简含之瞥她一眼,“东边是妖族领地,你不知道?”
要不是简含之提起,沈漪都快忘了这个世界还有妖族的设定了,毕竟在这生活了那么久她就见过妖族,也从未在其他修士口中听见。
沈漪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还有妖族了!”
她神情里的后知后觉不似作假,再想想她平日不着调的样子,简含之没多想便被糊弄过去了。
提起了妖族,沈漪揪了揪手中的帕子,突然开始期待起来,两双眼睛快放出光来了。
妖族会是什么样子的?好期待啊!
沈漪情不自禁开始在心中幻想妖族的模样,根据她原本那个世界的艺术作品来看,妖族的形象分为两类。
一种类人,一种类动物,形象点来讲就是西游记里男妖和女妖的区别。
眼见沈漪的笑容越来越趋近于猥琐,安华那本来正气凛然的长相硬生生被逼出点笨蛋的感觉,简含之略有些嫌弃地拿起一旁的帷幕盖在她脸上。
“虽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少想点为好。”
“为什么啊!”沈漪把帷幕扒拉开,愤愤捶地抗议。
“你们寒剑宗是一点常识都没教给你们吗?人族与妖族关系紧张,去了他们的地方自然要小心行事,少沾是非。”
简含之顿了一下,“还是说你们寒剑宗仗着与妖族关系和睦,故而从未教过你们这些?”
又聊到了沈漪不了解的领域,秉持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沈漪眼珠子滴溜溜转,嘴倒像是上了封条一般不说话了。
而这幅表现放在简含之眼里便是默认,她叹息一声,还是没忍住吐槽。
“从未见过如此行事轻率随随便便的宗门。”
简含之突然觉得当初去寒剑宗拜师的路上被沈漪给拦下来并不算一件完全的坏事。
一想到自己当时若是进了那个宗门,经过宗门的教导最后可能成了沈漪和安华这样的笨蛋,她长长呼了口气。
幸好,幸好。
为了防止沈漪进了妖族领地之后,因为不懂规矩而惹麻烦,简含之开始介绍有关妖族的信息。
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在登仙梯之前就不怎么样,但那时人间的资源丰富,人妖两族混居,两族虽然偶有摩擦,不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登仙梯断裂,人间与仙界绝地天通后,人间资源开始出现短缺,人与妖的修炼速度都开始变慢,可上升空间缩小。
两族修士就将目光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妖有妖丹,人也有金丹与元婴,一身的精华皆聚于此。
数千年前人族与妖族关系剧烈恶化,互相将对方看作是修炼的资源,狭路相逢就必定是一番血战。
但厮杀留给自己的就只有仇恨,世世代代的仇恨让两族人被血色染红了眼,连最后的良知都泯灭了。
一时间人间生灵涂炭,更多无辜的人被殃及池鱼,两族当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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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弱妇孺与普通人都被扯进了这场战局之中。
最后是寒剑宗牵头,与妖族王室签订下和平契约,两族划地而治,互不干扰,自此之后才逐渐止戈。
经过几千年的休养生息两族逐渐恢复,伤痛也在时间长河中逐渐愈合,不少人族年轻人对这段岁月虽有耳闻,但终究没有实感。
两族的关系和睦了点,不过也就仅限于毗领而居的两家人彼此客气礼貌罢了。
妖族平均寿命比人族长得多,故而对人族来说已经是历史的战争,对于妖族而言依旧是昨日的伤痛,所以妖族对人族修士的抵触情绪更甚。
虽不至于喊打喊杀,但冷眼相待是少不了的。
“啊……这样啊。”沈漪垂头丧气,开始长吁短叹。
太可惜了,原先还想着进了妖族领地就能肆无忌惮rua毛茸茸了,没想到人妖两族关系那么紧张。
还没开始幻想的美梦如同泡沫一般破裂,沈漪兴致都降了不少,瘫在大石旁好像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她不讲话简含之还乐得清闲,干脆就把她丢在边上自生自灭,剩下的一半信息坏心眼的咽下不说。
妖族对于人族虽然抵触,可并非全部,人族中有一小部分人能得到他们的另眼相待。
这类人就是寒剑宗的人。
只要能证明寒剑宗的身份,能拿出代表寒剑宗的令牌,那沈漪幻想中的一切未尝不能实现。
兴许现实会比她幻想中更美也说不定。
至于原因肯定不止那一张单薄的契约,当年人妖两族止战并非一纸契约就能让所有人都遵从并推崇的。
是遍布各地的寒剑宗弟子化身稽查员,用无数牺牲铸成血肉长城保护了两族的弱者。
阻止修士的纷争,将不遵守契约、破坏和平的修士斩于剑下。
妖族子嗣艰难,每一只幼崽都是族群的宝贝,在当年不知多少幼崽是被寒剑宗弟子给救下的。
现在那帮活下来的幼崽长大了,心里对于寒剑宗很难不留下好感,但凡寒剑宗弟子去妖族,都会得到妖族的友善对待。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rua毛茸茸!”
简·知道一切但不说·含之:“做梦。”
等天一亮,简含之将火堆熄灭后就打算离开。
她看向蹲在河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漪,招呼道:“走了。”
沈漪依旧蹲在那不回话也没反应,简含之只当她还没睡醒,走到她身后揪着她的衣领把人薅起来。
人刚转过来,简含之便被面前的一幕惊得差点按不住剑。
沈漪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个形似鸟类喙部的东西扣在了口唇处,用一种相当智慧的眼神看着简含之。
“哎……你松开我,等等啊。”
沈漪挣脱开简含之的钳制,闭上眼点在那个形似喙部的东西尖端上,片刻后简含之面前的大活人消失,只剩下一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
这只企鹅高度刚过简含之的膝盖,除了脑袋是黑白相间的之外,全身都覆盖着银灰色的绒毛。
19. 第 19 章
小企鹅抬起头,微微歪了歪脑袋看向已然被震惊到目光呆滞的简含之。
“你看我的伪装怎么样!”
“……安华?”
“干嘛。”
简含之深吸一口气,抬手捂住眼睛,“你是打算这样伪装成妖族,混进妖族领地?”
“对啊,不完美吗?我感觉我和企鹅一模一样啊。”小企鹅说着抬起自己的小翅膀,左看看右看看。
分明是极可爱的动作,若是其他人见了定会被这只小企鹅萌到轻声尖叫,但简含之却觉得无语凝噎,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类笨蛋此刻做这个动作的样子。
“是啊,一模一样。”
“对吧对吧!”
“但是,你觉得是草原森林里会有企鹅,还是沙漠戈壁里会有企鹅?”
沈漪一愣,“妖族领地没海吗?”
“有啊。”简含之冷笑一声,“只是那块海的温度能把你这只企鹅热熟。”
“啊?!那怎么办啊!”沈漪急得左右徘徊,两只小短腿倒腾,身体一歪一歪的,看起来对自己的新样貌适应得很好。
“你若是真想伪装,那就换个动物。”
“啊……可是我喜欢企鹅……”
“约法三章。”
“知道了……”
垂着脑袋的小企鹅又在一瞬间变回了垂头丧气的人,沈漪把脸上的法器摘下来,看了看,顺手递给简含之。
“你要不要试试?”
简含之后退两步,“不要。”
“你不伪装怎么进妖族办事啊。”
“不要。”
“你不伪装那我的伪装还有什么意义!”沈漪把法器拍在简含之手上,“给我用!”
简含之:???
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都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沈漪回忆起了在七星塔里挨的揍,脖子一缩瞬间怂了,又将法器迅速拿回来。
自己嘟嘟囔囔道:“不用就不用呗,到时候事情办不好别怪我没提醒你。”
“对了,简含之,我们去妖族干什么啊。”沈漪故作无意地问了她一句。
“去了你就知道了。”又是同以往一模一样的回答。
沈漪有些沮丧,为了不惹人烦强掩住这情绪,似乎完全不在意一样。
片刻后她又振作了精神,“你真不打算跟我伪装一下吗?我不止有可以伪装成鸟类妖族的法器哦。”
简含之:“……把你的宗门令牌佩戴在腰上。”
“啊?”沈漪不明白用意,但还是一边疑惑一边乖巧戴上。
“寒剑宗与妖族关系友善,你的令牌便是我们在妖族的通行证和护身符。”
瞒了沈漪一晚上的真相终于被简含之说了出来,对此沈漪的反应也符合了简含之的预料。
看着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副满肚子脏话都说不出口的样子,简含之的恶趣味很好地得到了满足。
总算不是只有自己吃瘪没处说了。
“简含之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和我说?!”
“送你的惊喜,不用客气。”跟沈漪待久了,简含之都学会了一本正经说笑话,不过这个笑话大抵只有她自己笑得出来。
“这是惊吓吧!”
简含之瞥她一眼,“我们该赶路了。”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简含之忽视身旁的噪音,先一步跳上了自己的佩剑,在沈漪的目光之下迅速没了影子。
“喂!”沈漪没空再纠结简含之的惊吓,连忙抛出法器赶了上去。
*
到底是沈漪的修为高深,没多久就追上了简含之,还有余力控制灵力骚扰简含之,最后顺利把简含之烦到不得不答应和她一起坐飞行法器。
在人妖两族的边境线边上有座人类城邦,名为和顺城,离开和顺城后再走过东边的一片草原,便能进入妖族领土。
两人乘着法器慢悠悠朝着和顺城去,不过三五日便顺利到达目的地。
进了和顺城,两人找了间客栈准备先歇息两日,整装待发后再进入妖族的领土。
“两间上房。”简含之将灵石放在桌上。
掌柜看着是个干练精明的女人,她把灵石拿在手里细看了两下便喜笑颜开,招呼着小二将贵客送进房间。
沈漪跟在简含之身后,眼神在客栈中的客人身上游移不定,对周遭的一切好奇极了。
和顺因为靠近两族边境线,两族的贸易往来较为频繁,故而关系也比其他地方更为和谐,街上能看见不少半人半妖形态的妖族。
沈漪从城门到客栈的一路上算是大饱眼福,此刻是完全心满意得的状态。
她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先进了简含之的房间,进屋之后就瘫坐在软榻上,满脸写着幸福。
“简含之,妖族跟我想象的一样诶。”沈漪转头看她,“但是他们对我们还是很防备,我能不能把寒剑宗的令牌拿出来啊。”
进城前简含之就嘱咐沈漪将令牌摘掉,等到进了妖族领地再戴上。
“黑市中仍有人高价收购寒剑宗令牌,你若是此时挂出来,形同靶子。”
“啊……好吧好吧。”沈漪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瞧见简含之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东西,可惜软榻上的小茶几挡住了视线。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划过好奇,探头问道:“你看什么呢?”
避开障碍物后沈漪瞧清楚了,简含之又在看那半枚玉佩,她目光微动,将简含之脸上的表情也收入眼底,顿了一瞬后兴致缺缺地翻身又躺回了原位。
“我说啊……”
简含之被她说了一半不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总算愿意把头抬起来看她。
“我们来妖族是为了什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我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吧。”
简含之犹豫片刻,答道:“是为了查这枚玉佩的来历,这半枚玉佩的材质特殊,只有妖族的一座山脉中能产出。”
“啊……所以你是想来这里找人认这玉的主人?”沈漪提起了点心情,她也没想到简含之会老老实实回答这个问题。
“嗯,此玉只在妖族产出,大多也会在妖族进行雕刻,我知道个妖族就是专门雕刻这种玉的。给他看看兴许会有线索。”
沈漪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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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看她,画面倒转后的样子颇为滑稽,她没忍住歪了歪脑袋。
“简含之,这玉佩到底有什么来头,你那么在乎它。”
这是一次小心的试探,是得寸之后想进的尺。
简含之避而不谈,“你不回房间休息吗?路上那么辛苦。”
房间里沉默了一瞬,随后沈漪低着头轻笑了一声,她坐起身来,声音不咸不淡。
“好,我回去。”
沈漪几乎是带着闷气关上的门,心里头想着不能落了下乘,便主动识趣地离开。
可等真站在了门口,又感觉心里颇为不痛快。
她站在楼上,靠着走廊隔断的栏杆,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愁恼,很难再将此刻的她与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她联系在一起。
这心里的气不会莫名其妙消失,从来只会莫名其妙越来越气,沈漪低骂了两句,随后又叹了口气。
算了,下楼散散心。
此时已接近傍晚,属于夜晚的繁华才刚刚开了个头,沈漪走在路上看什么都稀奇,但又好像感觉少了点什么。
大概是一个人逛街实在是太无聊了,她逛着逛着又逛回了客栈。
兜里正好还有些余钱,沈漪坐在大厅里点了几份小菜和一壶清酒,自斟自饮倒也快活。
旁边一桌坐着三个男修士,看着都年纪轻轻,不过气色却不太好,像是被什么掏空了精气一样。
再精准一些形容的话,沈漪觉得他们该喝点肾宝补一补了。
“李兄昨夜又去了春玉楼?”
“是啊,谁能忍住不去啊哈哈哈哈哈,王兄你不也是吗?还是同张兄一道去的,你二人才是真英雄啊哈哈哈哈……”
“我三人如此志同道合,合该结拜为兄弟,别的不说了,都在酒里!干!”
“干!”
听着隔壁桌已经开始结拜了,沈漪抿了抿唇,心中有点苦涩。
他们三个因为都喜欢春玉楼就能结拜了,自己现在却还会因为问了个她不想回答的问题而被支走。
如果悲伤的情绪会说话,那么沈漪的悲伤必然是嘴最碎的那个。
不过……春玉楼是什么地方?
“客官在好奇春玉楼?”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沈漪一跳,而后才松了口气,看向掌柜。
“掌柜你这么突然出现是会把人吓坏的。”
掌柜捂嘴娇笑,“哎哟,客官真会开玩笑,你们修士难不成还能被我一个普通人吓着?别逗了。”
沈漪:“……”
沈漪无奈笑着摇摇头,“你刚才说的春玉楼……掌柜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掌柜那双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闪出点好事的光来。
“您不知道春玉楼?”
“不知道啊。”沈漪对春玉楼毫无兴趣,撑着脑袋问,“我最近正好无聊,和顺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是特产吗?”
“那您就该去春玉楼啊!我们和顺最出名的就是那里了!”
“啊?”沈漪起了点兴致,“那是干什么的啊?”
掌柜笑道:“那可是好地方啊,在那可以合法接触妖族哦。”
20. 第 20 章
正是晌午,日头烈得很,城中的某处空阔巷子里两个女子拉拉扯扯,两人皆是一脸的凝重。
沈漪:“我们真的不能去春玉楼看看吗?”
简含之脸色难看,“我不去,你也别去。”
“可是…可是听说全大陆只有和顺城有春玉楼这样的地方,我们不去就是白来了!”
她死死扯着简含之的袖口,力气大到简含之有种自己的衣裳马上就要破了的错觉。
“说了!不去!回客栈!”她一下一下扯着袖子,将袖子彻底从那人的魔掌中扯出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可笑!谁会去春玉楼那种地方!
真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春玉楼这名字听起来不算难听,可里头做的营生当真是叫人难以启齿,简含之连它的名字都叫不出口,那人却说要去那逛!
早知就直接往妖族去,不在和顺城歇脚了!
客栈里掌柜倚着门,见阳光下简含之一身低气压地走了回来,当即调笑道:“客官,从春玉楼回来了?”
简含之脚步一顿,眼神落在掌柜的身上,低声问:“春玉楼是你同她说的?”
“哎哟冤枉了,是那位问我这和顺城有什么特产,我们和顺不就春玉楼最知名吗?我可没说谎哟。”
正说着时,沈漪也追着简含之回了客栈,正巧就听见了掌柜的说了这句话。
她立马激动地点点头,“掌柜说了,那里能合法摸毛茸茸。”
合法摸毛茸茸,那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猫咖狗咖吗!而且掌柜可说了,那里最多的就是狐狸。
拜托!那可是狐狸啊!她以前都没有去过狐狸咖!
她心思澄明,话自然说得也大声,这番言论全被大厅中的客人听了去。
厅中沉默一瞬后爆发出哄堂大笑,几个修士甚至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手上仍不忘给沈漪鼓掌。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没错,合法摸毛茸茸。”
“不止摸,轻拢慢捻抹复挑,无所不用其极哈哈哈哈哈……”
听着周遭不敢入耳的污言秽语,沈漪察觉到不对,这春玉楼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心中对于它真正的模样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忽然掌柜面前的桌椅猛然炸裂开,一道剑气深深刻在地板上,厅中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简含之扫视一周,“很好笑?”
她是金丹后期修为,虽修为不算特别高,但剑修的攻击力向来强于其他修士,这一道剑气便能看得出她不简单。
她身侧的沈漪虽然看着很是单纯的样子,但在场所有人都摸不清她的修为,对她颇为忌惮。
两人的神秘与危险性让简含之这一手顺利镇住客栈中的人,她拉住沈漪的手腕就将人给带上了楼。
直到关门声响起,大厅中才又恢复了言语交谈声,只是此时的众人知晓了简含之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便也不敢再谈论她们,生怕祸从口出。
房间里,沈漪后知后觉自己恐怕被人给耍了,扯了扯唇,“春玉楼,是什么地方?”
简含之看她一眼,“你可以理解为青楼,但与寻常青楼不太一样。”
“不一样是指那里面的姑娘都是妖吗?”
“不止姑娘。”简含之坐到椅子上,眼神示意沈漪也坐下,等沈漪坐到她对面后才又开始解释。
“春玉楼是妖族办的青楼,但与人间普遍的青楼不太一样,里面都是些修炼合欢术法的妖族,男女皆有。要的报酬也并非金钱灵石,而是入幕之宾的精气。”
简含之给她斟了杯茶推过去,“他们一次性不会吸食太多精气,所以也有不少贪恋美色的修士愿意同他们春风一度,春玉楼大抵是最不排斥人族的妖族产业。”
听了她的解释,沈漪算是彻底明白了,怪不得简含之一听春玉楼就是一副如遇蛇蝎的态度,怪不得那掌柜让自己不要同简含之说是去春玉楼,要给她一个“惊喜”。
沈漪趴在桌上,手指戳了戳茶杯,闷声道:“这下我也给了你一个惊吓了。”
讲清楚了春玉楼的由来,简含之放松了些,靠在椅背上细声嘱咐道:“修真界与你寒剑宗不同,外面坏人不少,你也不要听什么就信什么了。此次是春玉楼,下次便不知道是什么龙潭虎穴要让你去闯的了。”
“……简含之。”
“嗯?”
沈漪把脸埋在臂膀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不知道春玉楼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东边是妖族领土,不知道寒剑宗与妖族关系友好。
不止这些,她连自己为什么要来妖族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跟着简含之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的,但此刻这个目标好像有些模糊了。
一个一无所知的迷途者真的能保护别人吗?
从李悠那离开后,沈漪尊重简含之的隐私,从不强硬地要求简含之告诉自己。
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想等简含之主动和她说。
若是等待之后,前途依旧是一片迷雾,沈漪可能没有信心再坚持下去了。
所以简含之,你现在愿意信任我了吗?
“日子长了便会知道。”简含之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依旧装作听不懂。
“……那我先回屋休息了。”沈漪现在连装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也不想挤了。
简含之垂下眼单手端着茶杯端详,余光注视着沈漪离开的背影,直到视线彻底被合上的门隔绝后才放下手中滚烫的茶杯。
良久,房间里响起一声叹息。
这一路的嬉笑打闹固然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些,但事关自己的过去和安华的安全,简含之不愿草率。
有些事不知道对自己好,对她也好。
*
翌日下午,简含之还在房中时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门打开一看,昨日失望离去的人此刻扬着笑容,一如平日的模样,好像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的不快。
“我们是今天进妖族对吧。”
“嗯。”
“那快走吧。”沈漪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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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头,简含之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沉沉。
两人离开了和顺城之后按照计划往东走,人与妖族领地间隔着的草原不大,不要一会儿便看见了巍峨的城墙。
简含之停下步子,“把令牌戴上吧。”
沈漪将令牌佩在腰上,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袖子,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神色严肃。
城门打开,与人族城池完全不同的景象映入眼帘,大街上的妖族不多,与和顺城看见的妖族不一样,这里的妖族全都是原本的妖族形态。
就算有半人半妖形态的,也是妖的部分多于人的部分。
两个人族女子在这座城池中很显眼,几乎每只妖都会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或审视或嫌恶,总之叫人压力倍增。
沈漪咽了口唾沫,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将裙摆间的玉佩晃悠出来,一瞬间那些逼人的目光好像瞬间消失了一样。
“这……这么管用吗?”沈漪不敢置信地看向腰间小小的令牌,捧着宝贝一样摸了又摸。
怪不得简含之说这是保命符,这作用才刚进妖族领地就可见一斑了。
摆脱了那些视线,沈漪更多了些闲心打量周围环境,大致上来看与人族的城池没有太大的区别,可以看出是模仿乃至照抄人族城池的布局。
只是目光的尽头,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形建筑极其夺人眼球,略显朴素的外观在其高度的衬托下都显得尤为端庄威严起来。
沈漪眯了眯眼想看个仔细,以她的修为足以目视千里,可落在塔的最高端时还是模糊至极,像是被什么半透明的纱布蒙了一层又一层一样。
未知总是伴随着神秘感和危险,沈漪被它的神秘感引起了好奇心,越发想要一探究竟。
心念一动,瞳孔染上炫目的金色,但塔的最高端依旧模糊,甚至越发看不清晰起来了。
这塔有问题。沈漪一瞬间意识到这件事,连忙收了术法将目光挪开。
方才已经说了未知总是伴随神秘感和危险,方才沈漪还未曾感知到危险,所以才莽撞行事,此时意识到不对劲便及时止损,免得惹上大麻烦。
“走吧。”耳边传来简含之的声音,沈漪回神,刚想回应,垂着的手就被人握住,紧了紧。
这…这这这!
沈漪目若铜铃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脸上莫名开始升温,方才因高大建筑而起的忌惮全然消失,她抿了抿唇强装镇定地移开眸子。
不……不过是牵个手而已,又不是没和朋友牵过,激动什么?
只是心里这么想,大脑还是诚实地将交握的触感一丝不落地告诉沈漪,让简含之那只手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大概因为是剑修的原因,简含之的手不如沈漪柔软秀气,指腹与虎口处覆盖着一层薄茧。
五指修长有力,牵着沈漪的力道带了些强势,行动间稍微有些磨人的茧子蹭着手心,叫人心也跟着颤两颤。
两人身量相仿,手的大小也差不了多少,牵起来没有男女相握那种大手牵小手的感觉,只觉得赏心悦目,就该如此。
21. 第 21 章
“这边。”简含之拉着沈漪进了个巷子后就把手松开了。
没办法,有腰牌的只有沈漪一个,简含之要是想蹭蹭寒剑宗的光,就只能选择跟沈漪亲密一点。
万一再跟昨晚一样闹了不痛快,妖族的妖能为了给寒剑宗撑腰把自己套麻袋揍一顿。
反正只是牵个手,所以简含之也没有提前和沈漪商量就自作主张牵上去了。
此刻她回过头,看见脸颊绯红的沈漪愣了愣,又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怎么脸这么红?”
“没怎么。”沈漪微微侧过身子看向别处,“只是有点紧张,第一次来妖界。”
她是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牵牵手脸就红了!
不过是一只手罢了!她自己都有足足两只手!
不过……
沈漪目光瞥到简含之脸上,落在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上,缓缓下滑,滑过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瓣,精致的下巴。
她悄悄咽了咽唾沫,心道简含之确实……姿色不凡。
简含之没发觉她偷偷欣赏的目光,细心地往周边观察了一番后,率先走在了前头。
过了会儿沈漪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人也恢复了正常态度,她小声问道:“你认识的那个妖族住在这?”
“不是。妖族和人族不一样,大多都是居住在洞府里或在大自然中,只有偶尔才会出现在城池中。所以妖族的城池不多,妖界大部分依旧是没有开发的大自然。”
“我们来找的这位前辈是个常年生活在妖界的人族,来找她便是为了讨要个东西,方便行走于妖界中。”
说着沈漪顿住了脚步,前方就是巷子的尽头,一扇朱漆掉落得差不多的大门紧闭。
高高的巷子墙壁将日光的暖意隔绝,巷子里时不时窜过一阵阴凉的风。
尽头的门两侧贴着早就变得模糊不清的春联,只剩点残缺的红,喜庆没看出,倒是瞧出几分阴森古怪。
“就是这?”沈漪往简含之身后躲了两步。
“嗯。”
简含之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谁?”苍老的声音透过木门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像是谁在自己身后说话时发出的动静。
沈漪顿时汗毛竖立,疾走两步赶到简含之边上,面色都有些白了。
“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听闻前辈对妖族甚为了解,有事想求前辈指点一二。”
片刻后,那垂垂欲落的大门突然大开,显出里面黑漆漆的屋子。
密闭的、没有一丝光亮的幽闭空间,光是看着就令人无法呼吸。
沈漪暗自喘了口气,心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沉闷,心跳都开始不规律。便是如此她还是尽量将动静降到最小,不打扰到简含之。
简含之的注意力全被那道苍老的声音吸引,没发觉身后沈漪的不对劲。
“进来吧。”
眼看简含之要走,沈漪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简含之的手,见她诧异地转过头来,沈漪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
“能让我抓一下手吗?拜托了……”
“你没事吧。”简含之有些担心,反手握紧沈漪的手才发觉她手心全是冷汗,眉心皱得更紧。
“两位若是不想进,老身便要休息了。”那苍老的声音催促着,似乎下一秒大门就会对二人紧闭。
简含之放心不下沈漪现在的状态,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当即就想与老者致歉告别。
话到嘴边却被沈漪打断。
“进。”沈漪深呼吸几下,再睁开眼时眸中的脆弱被竭力掩住。
“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改日再来。”简含之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在同伴明显不对劲的情况下还能视若无睹。
但沈漪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漪拉了一把。
沈漪一反常态,先她一步跨进门槛,大门在两人踏进来后瞬间关闭。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简含之感觉那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一瞬间的思考后,她手指探进沈漪指缝中,扣紧。
感受到那人颤了一下,简含之大拇指安抚一样地在她手背上抚了几下,另一只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个照明的物件来。
手持灯笼散发出昏黄但足以令人安心的光,相握的那只手放松了些,简含之这才开始缓步前进。
不远处显出点微弱的光,一扇屏风挡在中间,简含之刚走近屏风,老者便出声阻止她们继续往前走。
简含之将一个锦袋抛过屏风,没过多久那边的老者又满意地呵呵笑了两声。
一只枯瘦的手越过屏风,手心朝上放着一个盒子,简含之接过盒子后便转身牵着沈漪离开了。
简含之拉着沈漪在巷子里七拐八拐,在经过一个拐角后面前豁然开朗,阳光再次落在沈漪身上,让她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些。
一直暗自观察着沈漪状况的简含之见此才松开了牵着她的手,联系了一番方才她的表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此时的沈漪已经缓了过来,她站直身体,脸色依稀还有些难看问:“拿到了?”
“嗯。”简含之将方才的盒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两块面具。
以深色为底色的面具雕刻着青面獠牙的怪脸,乍一看是能止小孩夜啼的程度,因为小孩可能看一眼就吓晕过去了。
“这……刚刚去那黑布隆冬的地方就为了两个面具?”沈漪两眼一翻就想昏过去算了。
“这并非普通面具。”简含之郑重道。
沈漪点点头,伸出两指将其中一个面具捏了起来,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后面露讥笑。
“是,不普通,这是相当丑的面具。”
她看看手里的,又瞥了盒子里的另一个面具,嗤笑一声。
还丑得有来有回,丑得不分伯仲。
早知道是为了这两个丑面具,她就不进那个黑漆漆的鬼地方了,还害得她在简含之面前表现出那样软弱的一面……
她看着面具的表情像是在看着仇人,简含之生怕她一气之下把面具摔了,连忙将她手中面具拿走放进盒子里,又把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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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收进储物戒指。
沈漪看见她戴在食指上的储物戒,认出那是自己送给她的,心中郁郁散了些,往后一靠在墙壁上。
“这东西很重要吗?”
“嗯。”简含之下意识转了转手上的戒指解释道。
“寒剑宗修士有令牌能保身,但非寒剑宗的修士不可能永远不来妖界。于是便有人在妖界建立了一个商会,以强大的修为作为保障,促进人族与妖族的贸易往来。
时间久了,商会的人即使没有寒剑宗那样大的影响力,但也逐渐在妖界站住了脚。而其他非商会的修士,若是想安稳进妖界,便可以向商会购买象征商会的面具。”
“而商会保障了购买面具的修士的安全,在妖族那里变成了担保者,若是有修士在妖族惹了麻烦,便由商会的人负责捉拿交予妖族处置。妖族,商会,购买面具的修士相互制衡,一直维持着平衡。”
闻言沈漪颇为赞叹地点点头,“果然没有生物能拒绝钱,不过就算这样,组建商会的人得要很厉害很厉害才能镇得住场吧。”
“那是自然,传闻商会会长是大乘巅峰的修为,世上少有人能敌。”
“啊?那么厉害!”沈漪一震,试探问道,“那会长和昭华尊上哪个更厉害啊?”
“不知,从未听说她二人有过交集。”
“哇,简含之你懂的好多啊。”沈漪忍不住星星眼看向简含之,这一路上她的所有问题简含之都能回答,简直就像个百科全书一样。
听着她直白坦率的夸奖,简含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眼,故作不在意。
“不过是经历的多些罢了,不值一提。”
她的微表情向来掩饰得好,沈漪没注意到她眼角眉梢的丝丝得意,自顾自感慨了一会儿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又有了新的问题。
“可是我们都有了寒剑宗令牌,为什么你还要去买这个面具。”
简含之敛了神色,正色道:“妖界凶险,做事当做两手准备。”
简含之口中说的妖界好像是什么狼豺虎豹环绕之地一般,虽说妖界定然是有狼豺虎豹的妖族,但应该也没那么吓人吧。
妖族要真有她说的那般排斥人族,那寒剑宗门人就算有优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哪里能像她说的那样,宾至如归。
这都前后矛盾了。
而且妖族若是真的极极度仇视人族,那商会也没办法在妖族建立起来,既然妖族还能将整个族群的利益放在首位,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就说明一切尚有转圜商量的余地。
人族势大,又有商会在此,就算是为了族群利益而维持两族表面和睦,妖族也不会对人族修士过为苛待。
就算没有寒剑宗令牌与商会面具,顶天了就是遇见了翻个白眼、做个恶作剧。
沈漪心有不信,“你之前来过妖界吗?”
“没来过。”
“没来过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东西……”沈漪反驳到一半忽然顿住,意识到真正严峻的事情。
“等会儿……你没来过妖界上哪认识的雕刻师!”
22. 第 22 章
“是云艺……是我的一个友人认识,她曾与我说过那雕刻师的事,这妖族玉石的特别也是从她那知晓的。”
又是云艺。
沈漪还记得没披马甲时,简含之对待自己和对待云艺的双标,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那妖界凶险这件事也是她和你说的?”
“她倒是没说过,是我猜测的。”简含之像是在回忆,“有时碰见她刚从妖界出来,便会发现她身上有伤。”
“她说了是妖族打的?”
简含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问她是谁伤的,她语焉不详,但我问她是因为妖族受的伤吗,她便含糊应了。”
沈漪发现不对劲,“她应该有买商会的面具吧。”
“是。”
“那她怎么又会被妖族所伤?”沈漪站直了身子,有些严肃,“你可别被人骗了。”
自己的友人被质疑,简含之下意识皱了皱眉,“她说了是忘记戴着面具,所以才被伤了。”
“时常被妖族伤了还能忘记戴面具?”
“或许是被人抢了也说不定……”
“抢一回算了,还能抢那么多回?”
简含之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漪堵住,见状她也没有因为一时意气而跟沈漪犟起来,反而将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沈漪身上。
她没接话倒是让沈漪的气势一松,再次往后一靠,倚在墙面。
简含之探究地看向她,“你好像对我的那位友人颇有敌意。”
“没有啊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敌意,我都不认识她,哈哈哈…”沈漪尬笑两声,伸出手摆了两下,说的跟真的一样。
笑声结束,小巷陷入短暂的沉默中,空气里潮湿气味似乎更重了些。
顶着简含之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沈漪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好在简含之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自己几眼,随后便道:“嗯,走吧,去找那位雕刻师。”
“好嘞好嘞。”沈漪立马屁颠屁颠站直身子往前走,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路,脚上像装了马达一样几步就越过带路的简含之。
好在这条巷子没有岔路口,否则若是走错了路又是麻烦事一桩。
不过比起这个,沈漪还是认为此刻远离简含之身边这件事更加紧迫。
再待在她边上,沈漪怕自己扛不住她的气场,当场自爆马甲!
她步伐凌乱,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慌乱紧张的感觉,再迟钝的人都能瞧出不对劲,更何况是向来细心的简含之。
简含之走在后面,目光从她仓惶的脚步挪到腰间的寒剑宗令牌,暗自思索。
这条巷子虽然拐角颇多,不过难得没什么岔路口,从天空往下看去仿佛一只扭动的蚯蚓。
沈漪走了会儿便又回到了大街上,没了高高的墙壁遮挡,日光霎时撒了下来,那股带着潮湿气的阴凉感顿时被阳光的暖意驱散。
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忽然身侧撞上来个人,沈漪自从上次被刀疤大汉撞到后就机敏了许多,在那人快碰到自己时迅速侧身。
余光晃过一抹黑影,撞上来的那人像是故意的一样,所以在沈漪闪开的瞬间也没来得及反应收力。
下一秒,地上已经趴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了。
此时简含之恰好赶了过来,见此没功夫再思考沈漪的事情,一手将沈漪拉到自己身后,另一手按在佩剑上,神情警惕。
沈漪小心观察那摔倒的小女孩,她趴在地上掩住了脸,身形瞧着像七八岁的孩子,身上旧得发白的衣服打着补丁。
衣口和裤口都被折了许多下,看着就大了许多,套在女孩那明显瘦小的身上更显空荡荡。
仅仅一眼就能让人脑补出一个贫穷的家庭,一段悲情的故事。
沈漪抿了抿唇,拍了拍简含之的肩膀,等她转过头来,眨眨眼道:“我去看看她。”
简含之皱紧眉头,“她是故意的,估计是个扒手,你看看丢东西了吗?”
沈漪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令牌,又掏了掏袖子,“没丢东西。”
“那便好,走吧。”简含之说着就想走,走出一两步了却发现沈漪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的女孩身上。
“不走?”简含之看了眼女孩,“因为她?”
“可她那么小,摔地上现在还不动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简含之不能理解她莫名其妙的好心,可也没立场多说什么,毕竟差点被撞到的不是自己。
只能松开按在佩剑上的手,站到一边,最后还是没忍住嘱咐一句。
“小心点。”
沈漪笑嘻嘻道:“放心放心,我好歹也是元婴修士。”
说完她走到女孩边上蹲下身,属于她的影子落在女孩的头前,视线中女孩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沈漪戳了戳女孩,“小朋友,你没事吧。”
女孩的身体越颤越厉害,像是害怕极了。
沈漪心中怜惜更甚,在她的世界这个年纪的小孩大概还在享受父母的疼爱和社会的宽容相待。
再看看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伤疤,小小的手心已经满是厚茧。
沈漪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几颗灵石和几包吃食,放到女孩边上,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以后不要做小偷小摸的事了。”
如果这次不是遇见她和简含之,而是其他的心狠些的修士,这个小女孩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沈漪撑着膝盖刚打算站起来,衣裙的一角突然被一只脏脏的小手捏住,她顿住动作等待。
微弱得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闷闷传出,伴随着一两声抽泣。
“谢谢…对不起…我姐姐要死了,我没有钱救她……”
女孩终于将脸抬起来,阳光之下那张异于常人的面孔更加明显,沈漪的瞳孔微缩,随后迅速恢复,淡定地抬手又抚了抚女孩的脑袋。
那张幼童的脸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面黄肌瘦,但从五官中可以瞧出几分秀气,若是好好养养,必定会是可爱的人类小女孩。
前提是她的额头处没有两只不属于人类的角。
棕色的小鹿角含蓄收着,如同女孩的处境一般不敢放肆生长。
一旁看着的简含之认出了她的身份,一愣后想到什么也心生不忍,默默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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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走远了些给两人留位置。
“那这些灵石够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拿一些?”沈漪想着从兜里又掏出几块灵石,数目不多但足够作为一些小本生意的启动资金。
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鱼可以饱腹啊,总不能学会钓鱼之前先把人给饿死了吧。
“够了够了…谢谢恩人……”女孩哭得更惨,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还要强忍住哭声,憋得脸皱成一团。
像是感受到了沈漪身上的善意,女孩猛地扑进她怀里,力道仿佛像个小导弹一样,把沈漪撞得腹腔一痛。
等缓过疼痛后,说不清是怜悯更多还是一时间物伤其类了,沈漪抿了抿唇不顾女孩身上隐隐的酸臭味,将女孩搂进怀里,拍了拍后背。
“拿钱去治好你姐姐,你就还有亲人。”
“嗯!”
不久后,沈漪挥别了小女孩,看着她的背影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转头对简含之道:“我们走吧。”
“嗯。”
简含之走在她旁边,发现她的神色自从知道女孩还有个重病的姐姐后便带上了几分落寞。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沈漪身上,和她往日的气质违和又浑然天成,似乎她乐观的表面下好像也掩盖着一段不可说的往事。
简含之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神情,主动开口道:“你知道那女孩是什么人吗?”
沈漪果真被她转移话题的话引去注意力,“嗯?什么人?”
“她有妖族特征却无灵力也无妖气,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
虽然女孩的样貌乍看之下就是个普通的妖族,但妖族生来便有灵力有妖气,而混血在气息上同人族一般,灵力也需要通过修炼来获得。
那女孩的身上没有一丝灵力,偏生又有一对象征着妖的角。
“啊?”沈漪回忆起在城中看见的那些原生态妖族,脸色莫名诡异,像是想问什么,却又顾忌着什么一样。
半晌,总算说服自己开口,“人族与妖族……没有生殖隔离吗?”
“生殖隔离?”简含之听到新鲜的名词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细细咂摸一番,猜出这个词的意思。
她嘴张了张,忽然不想给沈漪解释了。
“虽说人与妖能生出混血……但这种混血无法生育后代。”
“啊……”
死去的高中生物知识忽然开始攻击自己,沈漪脑子里蹦出了马和驴生出不可有后代骡子的例子。
“但这种混血在人族与妖族的关系地位都极低,若是没有父母庇佑,大部分活不到成年。”
沈漪再次回忆起女孩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好受,也更庆幸自己能给予她一些帮助。
简含之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提议道:“要不去吃点东西?城南有个酒馆,那里的烤鱼听说不错。”
简含之不会安慰人,只是想着过去接触过的人,记忆中似乎美食会让人心情好,便这么提议了。
沈漪虽兴致不高,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久后目的地就快到了,气氛有些沉默,简含之想再说些什么,眼神无意中落在沈漪腰间。
“你令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