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大佬有商城下拉式小说》 第960章 何必再折腾 无尘被抓,孙澄也被带回来关押,无名寺也被牵连,众多僧人被盘查问话。 好在除了几个平日里与无尘关系亲近的主事僧人,其他人并无嫌疑,查清身份并无可疑后就都给放了。 李密的病好的很快,第二天就能披着外衣靠在床头批阅奏折了。 他看着厚厚的一箩奏折直发愁。 这些折子都是有关于无尘等人的,最令他头疼的是,里面大部分都是对于妍妃的处置。 他倒不是还舍不得妍妃不想降罪于她,妍妃腹中的孩子才是难题。 有不少臣子认为,该将那孩子贬为庶民送出宫去,以免留下祸患。 李密有些不忍。 稚子无辜,更何况是个还未出生的胎儿,尚在母体便被人定了罪,似乎有些不公平。 然而大臣们的意见他又不能无视。 李密揉着眉心,见自家便宜弟弟坐在对面悠闲的喝茶,一派清闲自在,无忧无虑,顿时不平衡了。 “王府缺你这一杯茶是怎的,你就不能帮朕出出主意?” 李密气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的用手中的奏折点着李逸。 李逸斜眼看他,“皇兄长大了,该学会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自己惹的祸自己摆平,臣弟无能为力。” 李密:“……” 李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样子。 “朕什么时候惹祸了,朕这段时间都不知有多老实……还有你那话是做弟弟的该说的吗!” 什么叫他长大了,他早就长大了好不好,再过几年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 “妍妃不是皇兄惹来的?” 李逸才不怕他,毫不留情的拆台。 “早就告诉过你尽早处理了妍妃,非要将她留在身边惹是生非,连累的烟儿一趟趟往宫里跑,感情不是你媳妇你不心疼。” 他家媳妇他都舍不得使唤,偏他事多。 李逸满脸不爽,打定了主意不理他哥。 李密气了个倒仰。 所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好,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不是,忘了哥啊! “你就知道心疼你媳妇,就不心疼心疼你皇兄我?” 李密故意咳嗽了几声,意图点燃弟弟的兄弟情。 “没看朕还生着病呢,帮朕出出主意分担分担压力能少块肉吗!” “能。”李逸毫不犹豫的回道。 “烟儿说了,太费脑子容易瘦,吃下去的东西都白费了,烟儿养家不易,不能如此糟践。” 所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烟儿从不用脑子。 他家媳妇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李逸有些沾沾自喜的咧开嘴角,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李密一阵头晕眼花,只觉自家弟弟算是废在顾南烟手里了。 眼见着亲哥就要被气厥过去,李逸终于找回了一点点良心。 “要我说这事也不难办,等妍妃生下孩子,将之交给位份低一些的嫔妃抚养便是,等他长大了,知晓了他娘的事,若是懂事就算了,若不懂事非要给他娘讨公道,找个偏远的地方远远的打发出去便可,就算他学着靖王拥兵自重意图不轨,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了。” 到时候他们这一辈都老了,以他皇兄的性子,恐怕也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历朝历代哪个做皇帝的没经历过兄弟阋墙的事,权当是对旭儿的历练吧。 李密觉得有理,拧眉思索片刻,不确定的问:“这主意好是好,可南丫头出宫前放过狠话,说绝对不放过妍妃,她能答应吗?” “烟儿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怎会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她恨的只是妍妃对旭儿动手罢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旭儿都被连累了,这才是烟儿不能忍的。 …… 朝廷的旨意下来,无尘与孙澄等人被判斩立决,丞相府也受了牵连,毕竟无论孙澄还是妍妃,都是丞相府的人。 孙叔裕被连贬三级,放到了礼部做了一个小小的侍郎,可谓打回原形。 而妍妃的处置也下来了,李密下旨,等她生完孩子后便赐死。 顾南烟听说后本还想进宫好好落井下石一番,谁知还没等她进宫,听闻旨意的妍妃受了惊吓,早产了。 顾南烟赶进宫的时候,妍妃就只剩一口气,身下血红一片。 见到顾南烟的时候,灰败的眼神陡然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金嬷嬷哭喊着跪在顾南烟面前,拼命求她救救自家主子。 顾南烟看着妍妃那期盼的眼神中夹杂的恨意,傻了才会去救一个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她扫了眼室内,并未见到本应该守在这里的窦毕,问了守门的侍卫。 “窦神医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摔晕过去了,此时已经被抬回了家中,因而未能前来。”侍卫恭敬道。 顾南烟嘴角一抽。 她怎么不知道窦毕何时如此脆弱了,摔一下都能摔晕过去。 她心里清楚,窦毕这是不想救人,否则若是有他在,不过是个早产伴随大出血而已,还不至于要了妍妃的命。 顾南烟也不打算救,抬脚就要走,却被妍妃声嘶力竭的叫住了。 “顾南烟……你打算见死不救吗!” 她急喘几口,眼神死死的贴在顾南烟身上。 “早晚要死,何必再折腾一回,没的多受罪。” 顾南烟头也没回,面上无悲无喜。 就算她现在把她救回来,不到一刻钟就会被门口的侍卫灌下毒酒,肠穿肚烂的被抬去乱葬岗。 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可不是现在能比的。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妍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好像随时会断气似的。 “我也……没办法,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她又是几声喘息,在安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若不听他的话,我连宫门都进不来。” 她说的他,指的是孙澄。 孙澄野心大,懂得隐忍,早就盯上了妍妃。 就连让她进宫为妃这件事也是他从中撺掇的,目的显而易见。 可谁都有无奈的时候,不见得非得犯罪害人才能过去这一关。 妍妃跟孙澄一样,同样野心勃勃,一个要权,一个要荣华富贵,二人一拍即合,在顾南烟看来,根本没有谁仰谁鼻息一说。 “赐死圣旨与我无关,何谈我放不放过你。” () 第961章 妍妃之死 她确实讨厌妍妃,可圣旨是李密下的,还指望她为了妍妃违抗圣旨不成? 再者…… “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我不信你在做这些事之前没想过后果,既然做了就要承担。” 顾南烟终于回身,看向妍妃认真道:“律法难违,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律法不是我定的,是老祖宗的规矩,所以你不用来求我,没用的。” 她语气冷酷,面对形容凄惨的妍妃毫不动容。 妍妃闻言一怔,这才想起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下圣旨,且君无戏言,即便她此刻还有力气跪下来求顾南烟,怕是也无法挽回。 妍妃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 “顾南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一向只为自己考虑的妍妃终于有了点为人母的样子。 “我求你……”她虚弱祈求,“放过我的孩子。” 说着眼中带着绝望的看向一旁宫女怀中的孩子。 她的孩子,她还没抱过,就要天人两隔了……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后悔,眼角留流下两行清泪。 顾南烟说的对,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很清楚失败的后果,却依旧为了荣华富贵铤而走险。 “孙澄说过,只要事成便让我做太后,封我的孩子为亲王,叫我成为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顾南烟……求你……保住……我的孩子……” 妍妃只剩一口气了,身下的血还在滴滴答答的流,却越流越慢。 顾南烟知道,她的血快流干了。 可她执意等着顾南烟的回答,就是不肯闭眼。 顾南烟抿着唇,突然叹了口气。 “你放心,你的孩子不会被牵连,也不会被人为难,他会被后宫某位无所出的妃嫔养大,只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定然一世荣华。” 这个世界上,有不负责任的父母,也有为儿女殚精竭虑的父母。 无论妍妃之前如何,可此刻她为了自己的孩子,收起了在她面前一直竖起的刺,将最柔软的地方亮给她看。 单凭这一点,顾南烟便不忍心不回答她,叫她死不瞑目。 妍妃闻言笑了。 这个笑不同以前,没有肆意张扬的神采,倨傲的态度,只剩一个母亲听闻孩子平安后的欣慰。 顾南烟不忍直视,交代宫女照顾好小皇子后,便出了宫门。 妍妃死了。 在她走后就闭上了眼。 李密为了维护刚出生的儿子的声誉,没将妍妃做下的事昭告天下,只说她难产而死。 而小皇子也交给了后宫中一位年过三十的贵人抚养。 这位贵人膝下无子无女,娘家也没几个人,只有一位从了商的表哥家,家境还不错,时常给宫里的表妹送银子花销。 也就是说,小皇子日后不缺银子花,想要他母妃娘家势力却是难了。 顾南烟出宫后,站在宫门口发呆。 她突然想回明山城了,与京城比起来,还是她的明山城住着更舒服。 最起码那里的女子都可以自食其力,无需窝在后宅中,用尽各种手段,甚至不惜害人性命以谋划未来…… “铲屎的,铲屎的!”混沌兽原地蹦跶几下,意图引起顾南烟的注意。 “发什么呆呢,你受刺激了?”混沌兽问道。 “嗯。”顾南烟低低应了一声,难得的情绪有些低落。 混沌兽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默了默又问:“受什么刺激了,说出来让我……帮你分忧!” 在顾南烟不善的眼神下,它硬生生咽下那句“让我高兴高兴”。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女人太难了。”顾南烟仰头望天,一脸忧郁。 “咋滴,李逸背叛你了还是找小三了?” 顾南烟:“……” 顾南烟不想跟二傻子一般见识,继续望天忧郁。 混沌兽见状愈发兴奋:“看你难过成这样,难不成连私生子都有了?长得像谁,爹还是娘?” 顾南烟:“……” 还长的像谁,你咋不问孩子生下来多重! 混沌兽:“生下来多重,男孩还是女孩?” 顾南烟:“……” 这糟心玩楞。 “再哔哔信不信老子回去就给你找只母老鼠嫁了!” 装忧郁是装不下去了,顾南烟暴躁的拽着它一撮毛提到眼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混沌兽无所畏惧,抄着手挑衅道:“你才是老鼠,老子是混沌兽,本体是……” “一头猪?” “是混沌,混沌兽!!”虽然是挺像猪的。 混沌兽也开始暴躁,龇牙咧嘴的就要去咬顾南烟。 顾南烟眼疾手快的松手,改拎它后颈。 一人兽打打闹闹,“快快乐乐”的回了晟亲王府。 王府中,李逸正坐在院中品茶,看着虎虎一家在太阳底下玩闹。 “回来了。”他朝顾南烟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顾南烟松开混沌兽,拍了拍手上被她拽下来的毛毛,一脸淡定的走过去,从李逸手中接过茶盏猛灌下一口。 被激的心火旺盛的顾南烟又去倒第二杯,被李逸不赞同的拦下。 “慢点喝别毛毛躁躁的,一会呛着。” 他说着接过她手中的杯盏,只倒了小半杯,扇凉后才递给顾南烟。 顾南烟:“……你越来越像我娘了。” 虽然她已经记不清她娘的样子了。 李逸:“……” 你咋不说我像你爹! 李逸深吸一口气,不准备跟自家可爱的媳妇计较。 “今日皇兄与我说,过几日你我出征之日,他要亲自去码头送行。” “想来是不放心你我。” 他说话慢悠悠的,轻柔而又低沉,仿佛老夫老妻在闲话家常。 顾南烟烦躁的心瞬间被安抚。 “嗯,他要送便送吧,多带些人便好。” 无尘与孙澄已经被斩首示众,余下同党也死的死关的关,暂时不用担心有人刺杀他。 “祖父与父亲也会去,到时候一起吧。” “好,都听你的。”李逸温柔一笑,望着顾南烟的双眸盛满细碎的光。 “另外窦毕方才来过,说你让他准备的药已经差不多了,后日便可运去码头,若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就让人去药房跟他说一声。” “他这么快就醒了?” 顾南烟翻白眼,装晕也装的这么不专业,好歹昏迷个一天半宿啊! 妍妃一死他就活蹦乱跳了,也不怕御史台的人参他一本。 () 第962章 一家人 考虑到窦毕与自己的关系,再想想她二哥顾云泽在御史台的尿性,顾南烟觉得,窦毕妥妥的有恃无恐啊! 挺好,知道仗势欺人她就放心了。 最起码之后她不在这边的时候,有他在药房没人敢找麻烦。 “明日我想回上山村一趟看望阿奶。” 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刘氏了,虽然刘氏现在识字了,祖孙二人时常通信,可见面的机会却很少。 李逸颔首:“我同你一起回去,正巧前些日子从游商手中买了些奇花异草的种子,顺便给阿奶送去。” 刘氏如今不缺吃喝,唯一的爱好就是养花种地,李逸也算投其所好了。 他能想的这么周全,连不常见面的刘氏都照顾到,叫人心中微暖。 顾南烟笑着看他一眼,二人对视无言。 气氛却温馨而恬静,仿佛一对隐居桃源的老夫老妻,就连远处正在嬉闹的虎虎一家都被这气氛感染,安安静静的为彼此顺毛。 …… 二人回到上山村,村长带着全村的人前来迎接,态度毕恭毕敬。 顾南烟知道,这些村民是因为惧怕李逸的身份,有些放不开,便同上次回来那般,让人将带回来的礼物送到村长家,由村长分发下去,便遣散了众人,径直往家中而去。 “顾丫头真是有心了,都做了亲王妃了还想着大家伙,每次回来都带这么多东西。”村长媳妇田氏感叹。 “怎么还叫人家顾丫头,应该称呼王妃才对。”村长板着脸训斥,眼中却全是喜意。 “上次就说过你了,总也改不了,小心人家王爷怪罪。” “人家王爷才没你这么小心眼,我算看出来了,他对咱们顾丫头那是服服帖帖的,说上东绝不往西,让打狗不敢撵鸡,十足的好夫君。” 田氏说罢嫌弃的白了村长一眼:“哪像你,整天跟我对着干。” “可不是咋的,俺家这口子算是听话的吧,可跟人家王爷比起来……啧啧。” 村口拉车的马大壮媳妇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给马大壮闹了个大红脸。 他长的人高马大,在外头也不是个软柿子,却出乎意料的是个怕媳妇的,村里人总拿这事开他玩笑。 围观村民哄笑起来,目送着顾南烟离去的方向,说说笑笑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顾南烟与李逸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看着上山村的变化感叹不已。 村里的房子早已经统一翻盖,家家户户都是独门大院的青砖瓦房,脚下的路也不再是雨雪天后一踩一个坑的土路,而是平平整整的水泥路。 因着顾南烟在村里开了间书院,村里的环境也跟着改善,绿植遍布翠竹成林,十分有意境。 许是因为到了下学的时间,穿着布衣长袍,拿着书的读书人随处可见,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走着,吟诗作对谈笑风生,更是让这个村子多了不少文人之风。 一眼望过去,干净又祥和,倒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烟儿大才。”李逸十分感叹。 只上山村这一个地方,便不比京城差在哪了,更别说整个明山城,变化更是日新月异。 “采前人之经验罢了,民生福祉好,人人有饭吃,有书读,自然而然就繁华起来。”顾南烟谦虚道。 李逸含笑不语。 话虽这样说,事也确实是这个事,但能不能实施起来,就要看当政人的能力了。 他的烟儿,才是真正的治国之才! 只可惜她不愿为帝王,否则他皇兄应该很愿意将皇位让与她。 …… 刘氏得知宝贝孙女要回来的消息,喜的跟什么似的,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踱步,时不时往村口张望,脖子都要抻长了。 最后还是他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以长辈亲自迎接晚辈于顾南烟名声不利为由,将人拽回了堂屋里等着。 “你跟王爷都挺忙的,回来这一趟做什么。”刘氏嗔怪一句,紧紧拉着顾南烟的手不撒开。 “过几日便要出海,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来看看阿奶缺不缺什么东西,有的话让人安排。” 顾南烟声音软软的,仿若一个软糯娇俏的小姑娘一般,拉着刘氏坐下,她自己则搬了个矮凳坐在刘氏脚下。 刘氏有些不安的看了眼李逸,还想着给李逸见礼,却被他眼疾手快的制止。 “阿奶还像以前一样唤我逸儿便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的。” “那怎使得,以前是我这个乡下婆子不懂规矩,现在还那样就是明知故犯了。”刘氏不依,执意起身见礼。 她现在认得字了,也跟着读了不少书,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特别是皇家,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 她不想失了礼数给孙女儿丢脸,让孙女儿在夫家被人瞧不起。 嗯……虽然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谁能为难的了她的乖孙。 刘氏性子执拗,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小南烟在老顾家受人欺凌,就抛家舍业的执意带着她出来单过。 李逸见拗不过她,无奈的只得给顾南烟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顾南烟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给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便松开刘氏的手看好戏去了。 “阿奶这是不将逸儿当做一家人了吗?” 见求救不成,李逸使出杀手锏开始装可怜。 他上前扶住刘氏,眼神受伤的道:“您在京城顾家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听说您还与顾老夫人以姐妹相称,怎的到了逸儿这里就这般多的规矩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颇为低落,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看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叫阿奶嫌弃我了。” 刘氏:“……” 刘氏一时不知所措。 她的确跟顾老夫人相处的挺好的,顾家武将之家规矩也少,小辈们也都很敬着她,可那不一样啊! “阿奶几时嫌弃过你,阿奶将你当做自家孙儿一样疼爱,又怎会嫌弃。” “那您就别这么多规矩了,逸儿自小身边没有长辈,也将阿奶当做亲祖母一般爱戴,哪有祖母给孙儿见礼的道理?” “您这不是诚心让孙儿难过吗……” () 第963章 海晏河清 “……那、那我不见礼了,王爷……逸儿你别难过,是阿奶错了。” “既然阿奶知晓错了,以后可不能再犯,不然我可不敢跟着烟儿来见您了。” “诶,好好好,阿奶晓得了,阿奶的孙女婿就是懂事!” 李逸:“阿奶过誉。” 刘氏:“不过,不过,一点都不过。” 顾南烟:“……” 好手段,狗男人的脸皮当真越来越厚了,以后谁再说他清冷寡情她跟谁急! …… 摆平了刘氏,气氛顿时放松了很多。 顾南烟与李逸一左一右陪着刘氏说了好一会话,到了晚饭时间,刘氏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二人喜欢吃的菜式。 吃过晚饭,夫妻二人出门遛食,想起被哄得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的刘氏,顾南烟伸了个大拇哥。 “牛还是你牛,苦肉计都用上了,欺骗我阿奶的感情呢?” 犯得着么,堂堂晟亲王各种示弱装可怜,偏偏她阿奶还信了。 “怎么能叫欺骗呢,我确实将阿奶当做亲祖母看待,实话实说而已,只要能博得她老人家的欢心,苦肉计算得了什么?” 只要有需要,他还可以更没底线的! 李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自己哄老人家的手段颇为骄傲。 就像他在顾老夫人面前一样。 一样的没下线。 顾南烟眨巴眨巴眼,哼了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是不是想着两位老人家给你撑腰,以后就能骑在我头上了?告诉你,想都别想!” 顾南烟照着他腰间的软肉掐了一把。 “为夫哪里敢。”李逸疼的龇牙咧嘴,翩翩美男子的形象都要端不住了。 “以后只有你骑在我上面的时候,为夫保证绝不逾矩。” 他竖起三根手指,严肃的对着顾南烟信誓旦旦的发誓。 顾南烟:“……” 这话听着咋这么不对味儿? 狗男人是不是坏了,这种话都敢大庭广众下说出口,你皇家龙子的金贵呢! 顾南烟环视一圈,果然见几个村里的村妇正捂嘴偷笑,那眼神之中的暧昧之意,看的顾南烟心梗。 李逸见状哈哈大笑,一张俊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更加引人注目,像是哪位下凡的神仙,周身熠熠生辉,连毛孔都是好看的,引得周围小媳妇尖叫连连。 顾南烟有点吃味…… 以前这些人尖叫的对象都是她来着! 气鼓鼓的顾南烟眼珠子一转,伸出手蹲下身,从地上抹了把灰,在李逸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抹在了他脸上。 顾南烟:心理平衡了。 李逸:……是亲媳妇吗?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 主要是顾南烟打闹,李逸只无奈的受着。 围绕着村子溜达了一圈下来,两夫妻感情深厚,浓情蜜意的传闻也跟着绕着村子转了一圈。 路过大门紧闭的老顾家的时候,顾南烟看着眼前与其他人家截然不同的土瓦房,没做任何停留,径直路过。 猫在门口偷看的顾满仓松了口气,颓丧的跌坐在地。 顾满仓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褶子纵横交错,看起来比如今的刘氏老了不只一二十岁。 他磕了磕已经用到发黑的烟杆,望着眼前塌了一半的房子,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自从顾南烟发迹,村里人都不待见老顾家,有什么事从来不算上他们家,就连村里集体翻盖房子的时候都没他们得份儿。 一家子也只有顾来寿这个从一开始就跟着顾南烟干的没受影响。 老大顾来福跟老二顾来禄两家受不了,一前一后的搬出了村子另谋出路去了。 把他这个当爹的留在了村里,美其名曰不忍他跟着出去打拼受罪。 可顾满仓心里明白,他们心里埋怨着他呢,埋怨他当初执意送走小南烟,以至于刘氏离家,如今的荣华富贵与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可当初排斥顾南烟的也不是只有他自己啊! 顾满仓叹了口气,认命的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排干净身上的尘土。 家里就他一个人,衣服脏了也是他自己洗,可得穿仔细点。 万幸的是老三顾来寿虽然不跟他住在一起,每月还是会托人带些银子给他,银子不算多,供他吃穿却是足够了。 顾来寿也曾提议将他接去城里住,可不知道为啥,他并不想离开这里,即便被村里人排斥在外也不想走。 顾满仓放下手中烟杆,望着刘氏所在的顾家方向发了会呆,这才蹒跚着走进灶房烧饭去了。 顾南烟呆了一晚,第二天中午便在村民的欢送下离开了上山村。 云字号五日后出征,李密下旨,于前一日在宫里为她摆壮行酒……其实也就是个宫宴。 顾南烟轻装简行赴宴,各家臣子也带着家人出席,这一夜可谓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前,李密先是洒了杯酒告慰诸位护国英灵,随后端着酒杯朝顾南烟深深一礼。 “有劳皇长公主为国出征,朕感激不尽,替这天下百姓敬你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不是烈酒辛辣,李密的眼中含泪,郑重而又不舍的望着顾南烟。 “顾氏南烟,我嘉南国的护国皇长公主。” “愿你归来时,海晏河清!” “归来之日,海晏河清!”群臣跟着敬酒,一个个眼眶通红。 顾南烟被众人的情绪所感染,从不喝烈酒的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辛辣的烈酒滑过喉头,想起前一个世界阳国对自己国家造成的伤害,让她也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让李密安心等他得胜归来的话。 结果一回头就见上首没了人影…… 李密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了坐在对面第一位的李逸身边,抱着自家弟弟痛哭流涕。 一个劲的述说自己对弟弟的不舍,以及担忧,哭的仿佛李逸这一去就回不来了似的。 李逸则像习惯了似的,无奈的安抚着喝多了的兄长,倒像他才是当哥哥的。 群臣一阵无语,端着酒杯大眼瞪小眼,任他什么壮烈情怀都被李密的哭嚎声给压下去了。 顾南烟:“……” 很好。 感动喂了狗,狗皇帝还是那个狗皇帝! () 第964章 跪拜大礼 宫宴过半,群臣酒意正酣,筹光交错。 所有人面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仿佛今日摆的不是壮行酒,倒像是庆祝顾南烟得胜归来。 顾南烟打发走前来预祝她凯旋而归的大臣,端起酒杯,信步来到顾老将军桌前。 “祖父,孙女不日将启程远征,恕不能尽孝于祖父祖母膝下,万望祖父祖母保重身体。” “只望此行孙女能不辱顾家荣誉,不辜祖父期望,不负将士信任,尽我最大的努力将每一位士兵带回故土,哪怕对方已经牺牲。” 说到这,顾南烟顿了顿,以双手执酒杯,向前一推。 “待得胜归来之日,顾南烟再于二老、父亲身前尽孝!” 她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喝完用衣袖抹了把嘴角残留的酒渍。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眼神明亮而坚毅。 仿佛现在已经身处沙场,下一刻便会割下敌人的头颅,以祭奠那些牺牲的英烈!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在她开口的刹那,殿内早已落针可闻。 见她如此,那些正言笑晏晏的大臣与家眷们纷纷沉默。 他们不是不将出征之事放在心上,只不过顾南烟太过强大,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一定会打赢这场仗,心态也就放松了下来,只当这是一场寻常的宫宴。 如今见到顾南烟严肃郑重的表情,他们才想起,每一场战争都是残酷的,都是要死人的,即便顾南烟打赢了这场仗,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将士们却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酒宴的气氛瞬间低落下来,就连还拽着李逸絮絮叨叨的李密都安静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顾曜环视一周,对孙女造成的影响很满意。 不得不说,他家孙女儿当真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也好叫这些高坐朝堂之上,不经百姓之辛、战士之苦的所谓重臣明白。 即便他孙女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一场战争也绝不是他们能轻松谈论,一笑置之的小事! “祖父相信你。” 顾曜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顾南烟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今日穿着一身银甲,虽年事已高,身姿依旧魁梧高大,在娇小的顾南烟面前仿若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然而,他的动作却格外轻柔,望着自家孙女的眼神中满是慈爱。 “你放心,你祖母的身体被你调理的很好,祖父也还算健壮,在你归来之日,定会健健康康的在城门口迎你凯旋。” 尽管心中不舍,顾曜还是忍耐着说出这番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一个长辈,自家孩子跑到千山万水之外打仗,他这个做祖父的又怎能放心的下。 一旁的顾老夫人早已老泪纵横。 她一直忍耐着,不想让孙女看出她的担心,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此时丈夫的话一出,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伯母郭氏忙安抚婆母,自己却也好不到哪去,频繁的用帕子擦拭眼角。 而身为亲爹的顾慎,相对要沉默许多。 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杯一杯的烈酒落肚。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顾南烟隐隐发现他的嘴角有些颤抖。 顾南烟抿了抿唇。 远洋出征一事,对于她这个曾经手撕机甲,敢与战舰直面硬刚的人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因此她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以平常心待之。 可她突然发现,一直以来似乎忽略了顾家人的感受。 许是因为王府与顾家的距离太近,随时随地都能回去,回顾家反而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她并没做到当初出嫁时所说,会经常回家看望家人。 再加上每次见到顾家人时,他们都是一副喜笑颜开,和乐融融的样子,便叫她忽略了掩盖在这些笑容背后的忧心忡忡。 面对不停抹泪的大伯母,努力想掩盖情绪的祖母与父亲,以及克制隐忍的祖父与大伯父顾清。 顾南烟喉头酸胀,像是有什么滚烫而炽烈的东西堵在胸口,下一刻就会喷涌而出。 她动了动手指,撩起衣袍双膝弯曲,行了这辈子第一个跪拜大礼。 “南烟不孝,还请长辈们宽心,此行必定胜利归来,不伤分毫,毫发无损的回来见祖父祖母。” “你们知道的,南烟向来不说大话,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她郑重承诺,声音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似乎只要她承诺了,就真的能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回来。 “祖父祖母相信你,好孩子快起来吧。” 顾老夫人终于出声了,语气颤抖的携着大伯母去扶顾南烟。 这孩子向来内敛,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孙女如此情绪化的一面。 顾慎抹了把脸,也加入了搀扶队伍,一家人聚拢在一起,气氛温馨的让人不忍心出声打破。 顾南烟索性不回自己座位,让人又搬了张椅子坐在顾老夫人与郭氏中间,用心的吃着二人夹来的菜,硬生生将这场壮行宴变成了阖家欢乐的家宴。 看着顾家和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在座众人莫名艳羡。 被贬了官职,独自坐在宴席末尾的孙叔裕一阵恍惚。 也难怪顾家的孩子都有出息,如此和谐的一家人,对子女的关爱绝不亚于任何人,试问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行差踏错。 孙叔裕灌了杯酒,意图冲散对长子逝去的悲痛。 他夫人悲痛欲绝并未跟着赴宴,本来他也不应该来的,可今日是镇北军水师营的壮行宴,他身为父亲,理应来为儿子送行。 他看向位于他前方,坐在顾云戈身后情绪低迷的次子,心中不由庆幸。 终归还有一子未误入歧途,还成为镇北水师营一员副将,只望他此行保重己身之余,能够立下战功,以弥补他哥哥犯下的罪过。 至于已经伏法的长子…… 孙叔裕在一片筹光交错中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他不过几日便苍如老叟的面颊缓缓而落。 只望他来世能够做个健康正直的人,不求大富大贵,但愿问心无愧……便足以。 () 第965章 大结局(一) 京西城门,李密高举银杯, 壮行酒,昨日为她,今日则为了诸位出征的将士。 李密一番豪言壮语,将士们热舞沸腾,豪饮一碗烈酒后,碎碗起誓,事必要将侵犯国家,扰乱百姓安宁的贼人诛杀,以绝后患,还百姓安宁。 在帝王与朝臣们的注视下,镇北水师营身披战甲,犹如一条银色的蛟龙浩浩荡荡启程。 顾南烟作为主将,手持遮日,身骑黑色战马,黑色披风迎风猎猎,飒爽英姿,高挺着脊梁带领身后的将士踏上前往陌生国度的征程。 饮过壮行酒,李密换上私服跟在队伍后面,一直送行到东府县码头方才停下。 “老赵,你猜他们多久能回来?”他问身后弓着腰的赵公公道。 “朕与你打个赌,用不了一年,大军必定凯旋而归。” 时值深秋,李密抄着手站在车辕处,鼻头冻得通红。 饶是如此,他也任由猎猎秋风刮在脸上,直至云字号驶远,变成一个个白色圆点也未曾回到马车内。 “老奴可不与您打这个赌。” 赵公公知道他内心并不如嘴上说的轻松,故意伏低做小道:“护国皇长公主雄韬武略,于战场之上难逢敌手,阳国不过弹丸之地,一年之期怕是都给他推平了,您就是惦记着老奴手里那点棺材本儿呢。” 李密闻言哈哈大笑,心情果然松快了不少。 待海面上最后一个白点消失不见,他才动动已经僵硬了的双腿道:“走吧,我们回宫……静待佳音。” …… 来年一月,新年刚过,远方传来战报。 镇北军一行抵达阳国,与阳国士兵迎头激战,短短三日便拿下沿海一县,率领将士在其中安营扎寨以做休整。 三月,即将春暖花开之际,护国皇长公主与其夫婿、兄长兵分三路,如三把利刃锋芒毕露,迅速拿下对方十六县,总共只有四十三县的阳国已有小半握于手中。 四月底,阳国军队节节败退,士气低落至谷底,三路大军乘胜追击,整合为一路朝阳国帝都方向挺近,不过一月半的时间便抵达帝都城下。 五月,阳国国主投降,亲自奉上象征着国君的信物跪伏于镇北军主将脚下,俯首称臣。 此战实力悬殊,镇北军有伤无亡。 消息传回嘉南国,百姓无不欢呼雀跃,举国同庆。 安阳、大梁亦是如此。 众人开始期盼大军回归,共享这胜利的喜悦。 然而,他们只盼回了阳国奉上的信物,出征的将士却是一个未见。 “长公主于阳国皇室口中得知,其背后另有主谋搅动风雨,便命属下将信物送回,长公主与顾将军则兵分两路,一方前往阳国皇室所说之地继续征伐,另一方则驻守阳国,向阳国百姓传扬我国文化,教化阳国子民,驯服阳国皇室。” 孙显捧着覆盖着红绸的盒子,单膝跪地,洪亮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大殿。 半年多的时间,海上的风浪将原本就不怎么白净的孙显摧残的更加沧桑,面容看起来比大了他十几岁,养尊处优李密还要大几岁。 只不过那通身的气度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争强好胜的毛头小子,反而像个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般锐利。 孙叔裕站在角落里,看着意气风发的次子喉头翻滚。 他仅剩的唯一的嫡子活着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此次征战的战利品。 孙叔裕激动的几乎要当场哭出声来。 李密对阳国的信物没什么兴趣,看都没看就让赵公公扔一边儿了。 “这事朕听晟亲王在信里说过,说是那阳国皇室收留了不少发色各异,眸色妖异的妖人,便是这些人从中挑唆,令阳国国主下令攻打我国的。” 他们兄弟二人每隔一月通一次信,由运送物资的补给船传送,因此上个月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存在。 只是那时李逸并未在信中说起征伐之事,李密有些担忧。 “只看信件朕都能想象出那些人长的何其可怖,心思更是狡诈如鬼,贸然征伐是否欠妥?” 南丫头也是,这是打上瘾了不成? 那般妖异的种族所在之地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万一会邪术怎么办,她也真敢! 李密头疼不已,恨不得亲自出海追上顾南烟一把将她给拽回来。 孙显看出皇帝担忧,无所畏惧的挺起胸膛笑道:“还请皇上安心,长公主说了,若您不放心便让臣告诉您,她自有神明庇佑,万邪不侵,此去定会大捷而归,让您不必担忧,您只要……” “朕只要如何?” 说到这孙显顿了顿,似有些不好开口的犹豫半晌。 这才在李密的催促下接着道:“您只要努力赚银子,存一下此次大军出征的军费便可,等她回来一次性付清,概不赊欠……” 孙显又是一顿:“也不能分期。” 李密:“……” 众大臣:“……” 顾南烟果然是顾南烟,还是那个配方那个味儿。 “朕知道了。”李密黑着脸道。 死丫头钻钱眼儿里出不来了吧! 性命攸关的事她居然只想到了军费!! 想起顾南烟要钱不要命的那股劲儿,李密就觉得头疼。 他的国库啊,又要保不住了吗? 也许整个国库都堵不住她这个无底洞。 () 第966章 大结局(二) 谁也不曾想到,本以为一年半载便能回归的大军,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里,顾南烟带领云字号不断征伐,走到哪打到哪,将周围撺掇阳国意欲侵犯这片大陆的国家打的苦不堪言,不堪负重,以至于内忧外患,渐渐分裂。 正当众人以为她会继续征伐下去时,离家三年的顾南烟突然带着云字号回国了。 晟亲王府中,陶管家抑制不住喜悦,一大早便指挥着小厮将整个王府收拾了一遍,力求做到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而顾南烟的院子则是他最重视的地方。 “那里,还有那里,把碍事的东西都给杂家搬走……咦,那盆花谁摆的,不知道这玩意儿对孕妇不好吗,要死了是不是!” 陶管家中气十足,尖锐的声音响彻王府。 “那边那个谁,你脚下的青石板缺了块口子没瞧见吗,还不快给杂家填平喽,绊倒了王妃,伤着王妃腹中的小主子你们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可算给他盼到了! 他们晟亲王府就要有小主子了!! 想到王爷传回来的信,信中说起王妃怀了身孕的事,陶管家激动万分,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 想当初王妃与王爷刚成亲的时候,二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他就已经在盼着小主子的到来了,奈何王爷不争气,直到走之前还只是在王妃屋里蹭床睡,二人压根没有夫妻之实。 陶管家那个急啊,到了他们王爷这个年纪却还没有子嗣的,便是整个嘉南国都少见,于是无数次在二人面前提及此事,却都被王爷毫不留情打断。 搞到最后他都佛了,想着二人感情好的话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 生儿育女为何? 一是为了传宗接代,二是等年纪大了有个孩子在身边照顾。 前者只能只望皇上再努努力了,后者…… 一国亲王、亲王妃还能少了人伺候不成? 所以无儿无女又如何! 这些都是陶管家无奈之下自我安慰的话。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家王爷竟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看来他这几年日日烧香拜佛还是有用的。 陶管家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小厮们手忙脚乱的整理着顾南烟所居之处,将所有有可能阻碍她脚步的障碍一一清除,便是连棵杂草都不放过。 晟亲王府忙碌一片,顾家也是一样。 如同在她出征前承诺的那般,身体依旧健硕如初的顾老将军身穿战甲,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自家孙女儿凯旋。 今日的城门很热闹,围观百姓不知凡几,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大军归来。 镇北军由官道而入,踢踏的脚步声整齐划一,身披铠甲的战士高昂着头颅,面上的疲惫丝毫不能掩盖那通身的杀伐之气,冗长的银甲队伍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却吓不退那些迎接他们的百姓。 感恩于镇北军不辞千里保家卫国,百姓给与最大的热情,高喊着镇北军威武,恭迎皇长公主得胜归来,喊声震天。 个妇人甚至抱着自家的老母鸡,一个劲的往将士怀里塞,说这是给皇长公主补身子的。 碍于顾南烟立下的军规,不收百姓一针一线,将士欲推却。 谁知那妇人见状扔下母鸡就跑。 被主人抛弃的母鸡受惊,惊慌失措的扑腾着翅膀乱飞,周围的将士无奈,只得停下步伐去抓鸡,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引得百姓一阵哄笑。 顾曜笑望着这一幕,见孙女儿如此得民心,腰板挺的更直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打头的马车里走出来的顾南烟吓了一跳。 顾南烟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马车刚停她就掀开车帘往下跳,吓得一旁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李逸一把拽住了她。 “别急,等马车停稳再下。” 李逸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因肚子过大而显得头身比不成比例的顾南烟,惊出一身冷汗。 顾南烟甩开他,面色难看的很,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火气。 “知道了,啰嗦。” 她嘟囔了一句,提起裙摆低头看路。 嗯,肚子太大了看不到。 顾南烟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站在车辕边咬牙切齿又要往下跳。 李逸心中咯噔一下,眼疾手快的率先飞身下车,一把将她接在了怀里。 见媳妇神情无异,他这才吐出一口气,一张俊脸疲惫不堪。 顾南烟却不满,翻着白眼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这么小心做什么,我的孩子哪里会这般脆弱。” 似乎在回应娘亲的呼唤,又像是在还击,腹中孩子动了动,不知是脚丫子还是小手打在了顾南烟肚子上,顿时疼的她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顾南烟:“……” 很好,好的很! 熊孩子欠收拾,你等出来着!! 她斜了眼一旁的罪魁祸首李逸,没好气哼哼两声。 都这男人食髓知味不知节制,害她打仗打到一半跑回来生孩子。 传出去她颜面何存! 李逸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对于怀孕后脾气见长的媳妇这一路早已习以为常,低眉顺眼的扶着她朝前走去。 顾曜早就看的胆战心惊,忙不迭上前迎她。 “顾氏南烟不负临行之言,率镇北军得胜归来,不曾少一人,还请祖父检阅。” 她说过,会将镇北军将士一个不少的带回国土,哪怕是尸体也绝不会丢下。 她做到了。 她还说过,一定会将敌国打的再不敢来犯,对这片大陆望而生畏。 她也做到了。 顾南烟眼神坚定,小小的身体里充斥着令人信服的魄力。 顾曜眼眶含泪点头,看着她身后的将士,拍着她的肩膀心中激荡的说不出话。 “好,好,不愧是我顾家的女儿,你比祖父强多了。” 饶是他也不曾做到的事,她孙女每件都做到了,让他如何不激动。 跟着他来接人的郭氏眼眶也是红的,见侄女挺着肚子站的辛苦,赶忙抹了把泪上前搀扶。 “好孩子,平安归来就好,你祖母还在家中等着你呢,咱们回家……” 说到这郭氏一顿,看了眼另一侧的李逸。 南姐儿已经嫁入皇家,按理说应该随李逸先进宫才是,见到南姐儿一时激动,倒是忘了这一点。 () 第967章 大结局(完) “大伯母先带烟儿回顾家吧,我一个人进宫便可,晚点再去顾家接她回府。” 看出郭氏的尴尬,李逸体贴的笑道:“只是烟儿身子重,怕是要麻烦您与祖母多多照看。” 说罢他还征询的问顾南烟:“可好?” 顾南烟:“嗯,你去吧,若是出宫晚不来接我也可以的。” “那不成,你如今行动不便,自己回府我不放心。” 李逸眼神宠溺,勾起嘴角柔柔的道: “乖乖在家等着,我尽量回来的早一点。” 顾南烟:“……”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是想在顾家住下好不好。 狗男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随便你。” 她顿了顿:“我让灶房给你留一碗手擀面,早点回来吃。” 出门饺子回家面,是这儿的习俗。 说罢她挽上郭氏的手臂,转头背对着李逸摆手告别。 李逸心下熨帖的不行,深情款款的望着他媳妇的背影,再次对郭氏道谢:“劳烦大伯母。” “劳烦什么,我与婆母恨不得南姐儿长住顾家,怎会嫌烦。” 郭氏喜笑颜开,任由顾南烟一左一右的拉着她与顾老将军,不住的感叹。 这么宽宏大度又体贴的姑爷可不常见,南姐儿可真是嫁对人了。 …… 顾老夫人三年未见孙女,得知她要回来生产,自然是高兴万分。 自己高兴不够,还给在村子里养老的刘氏写了封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并邀请她到顾家小住,二人一起照顾顾南烟。 两个老太太见到比离京时黑了不少的顾南烟,顿时老泪纵横,一人一边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将顾南烟的衣襟都打湿了。 “不过囡囡你这肚子确定只有五个月?” 刘氏哭够了,看着顾南烟那颤巍巍的肚皮,抹着泪问她。 “会不会太大了?” 顾老夫人也被孙女儿高耸的肚子骇了一跳,她生了三胎,也见过长媳郭氏怀胎时的模样,就没见过像她这么大的肚子。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顾老夫人附和道。 “南姐儿的医术不比外面的大夫强,她自己把的脉应该是没错的。” 郭氏思忖片刻,也觉得顾南烟的肚子有些过于大了,再加上她身材娇小,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协调。 就像是…… 郭氏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 “莫不是怀了双胎?” 顾老夫人与刘氏眼神也跟着亮了亮,齐齐朝顾南烟看去。 顾南烟挠了挠头,支吾道:“确实是双胎,许是最近补的有些过孩子长太快了。” 卫家有生双胎的先例,这一点她倒是不觉的奇怪。 而且混沌兽已经给她扫描过了,确定是龙凤胎。 “哎呦,那感情好,王爷怕不是要高兴坏了。”刘氏抚掌大笑。 这要是在村里,谁家媳妇怀了双胎可是要摆流水宴的。 她的囡囡果然厉害,连生孩子都比别人多生一个。 刘氏高兴的不行,同时又有些担忧的轻轻碰触顾南烟的肚子。 “一次生一个和生两个可不一样,囡囡可要小心着些,别磕了碰了,好好补补身子才是,但又不能补的太过。” 刘氏看着顾南烟的肚子犯愁。 “孩子太大了不好生,生产时是要遭大罪的。” “可不是,你这才五个月倒像是足月了一样,可不能再长了。” 顾老夫人对郭氏道:“我记得隔壁街李侍郎家大儿媳也是生的双胎,今日天色不早了,你明日再登门拜访,向人家取取经看这胎要怎么养。” “母亲放心,儿媳明日一早便过去。”郭氏笑呵呵道。 她双目慈和的看向顾南烟,“听说李侍郎家请了个嬷嬷,这嬷嬷最是会照顾怀有双胎的妇人,索性明日一道请过来,派人送去晟亲王府,好叫你两位祖母放心。” 说罢又跟两位老人说起了要给孩子做衣衫,从面料到针脚面面俱到,不知道的还当孩子已经出生了。 李逸在宫里陪李密用了晚膳才出宫,离开时带着几个马车的赏赐。 除了皇帝赏的,还有皇后与崔贵妃为顾南烟准备的小玩意儿,全都是照着太子小时候的规制置办的。 顾南烟看着那一车用各种材质做的玩具哭笑不得。 “这么多东西,又是玩意儿又是衣物鞋子的,他们俩怎么哪能用得完。” “用不完就留给他们的弟弟妹妹,总归有用得着的那天。”李逸含笑意有所指。 顾南烟白他一眼,习惯性的想跷二郎腿,结果发现肚子太大翘不起来,只得顺势将腿搁在李逸身上。 李逸怕她歪倒磕着,忙用手扶住。 顾南烟一点都不领情,鼻孔朝天气哼哼的用脚尖戳了戳李逸的肚子。 “想的挺美,要生你自己生,两个还不够,贪得无厌。” 李逸被戳了好几下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将她有些浮肿的双腿摆正,给她按起了小腿肚子。 李逸自小习武,手上的力道控制的很好。 再加上他熟读腿部穴位图,每一下都准确的按在穴位上,把顾南烟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直哼哼。 李逸见她懒洋洋的,像只摊在太阳底下晒肚皮的猫儿一样,眼角的宠溺浓厚的几乎要化为实质。 按完小腿肚子,他按部就班的拿起桌上的一打画本。 自从怀孕后顾南烟愈发懒散,甚至到了看画本子都不想翻页的地步。 后来不知怎么想的,她开始强迫李逸读给她听。 面对脾气日渐暴躁的媳妇,向来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的李逸反抗不得,只得捏着鼻子给她念。 “今日想听什么?” 他翻了几本书,忍着抽搐的嘴角问道,“女将军与鬼书生花前月下相爱相杀,还是富婆与俊秀乞儿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李逸扶额,自家媳妇的品味越来越诡异了,瞅瞅这都看的什么书。 关键是还得从他嘴里读出来,想想就尴尬。 见他脸色难看,顾南烟由心而笑。 “随你喜欢哪本读哪本。”反正都看过一遍了读哪本都一样。 李逸:本王哪本都不喜欢。 李逸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随便挑了一本读了起来。 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咬字清晰平仄有序,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入神。 顾南烟眼角含笑,一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静静听着,夜色渐浓,燃起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内笑声不断,岁月静好。 …… 由镇北水师营率领的云字号大胜而归,成功威慑周边海域,至少百年内无人敢领导,给这片大陆争取到了平稳发展的机会。 镇北军居功至伟,作为他们的主将,顾南烟的封赏无数…… 当然,基于国库早就被她掏空,李密给的封赏大多是土地良田之类的。 其实他是想再送块封地给她的,奈何顾南烟死活不要,还说他这是恩将仇报打算累死她。 李密不敢招惹情绪不稳定的某人,无奈之下,只得给她单划了几块土地无偿使用。 当然,这些土地并不包含军费。 顾南烟说了,军费是要分发给将士们的,是他们用命换来的劳务费,只能给现银。 若是一时拿不出也不要紧,她可以先帮他垫上——利益按照市价来算。 再次签下一堆欠条的李密哭晕在厕所,扒着手指头算他能不能在死之前还干净这笔债。 当然,除了背负良多,需要没日没夜工作强盛嘉南国以增加税额,直到退位那一天还没还完这笔债的李密,所有人都过的很幸福。 安阳、大梁包括嘉南国纷纷效仿明山城的管理措施,一步一步的在各地建立慈善学堂,完善养老机制,提高女性地位,做到无论男女人人能够出门工作,增加百姓收入,提升百姓幸福感。 这些制度一直延续了几百年,让这片大陆越发繁盛,将周围海域的几个国家远远甩在身后。 而顾南烟所做的贡献,以及她的事迹也被广为流传。 后世百姓将这一时期的繁盛与她本人结合起来,史称——“南朝盛世”! () 番外 育儿 顾南烟生产时,疼的几乎去了半条命,在产房中足足生了两天两夜才将孩子生出来。 李逸也在产房外着急了两天两夜,从没见她叫过一声疼的他,听着屋内阵阵隐忍的痛呼声,人都要吓瘫了。 打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本还想多生几个孩子的李逸碰都不敢碰自家媳妇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又给整怀孕了,再经历一次那种让他撕心裂肺的场景。 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了,顾南烟从一个粗鲁残暴的女子变成了一位…… 嗯,依旧粗鲁残暴的妇人。 “小崽子你别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一条狗腿!” 顾南烟顶着一头的树叶杂草,黑着一张脸撸起袖子在王府内疯跑。 在她前方,是一个刚到她大腿高的女娃娃。 女娃娃穿着一身粉色夹袄,头上扎着两只圆髻,小脸白白胖胖粉粉嫩嫩的,圆脸圆眼像极了顾南烟。 听到顾南烟放的狠话,小包子不以为杵,倒腾着小胖腿跑的飞快,速度竟不比顾南烟慢多少,边跑还边回头劝她。 “娘,你别追了,万一摔着我你找谁哭去?” “我呸!”顾南烟横空一口唾沫星子。 “你什么时候见老子哭过,赶紧给我站住,让你整天爬天钻地的不消停,老子今天非揍你一顿不可。” “嘟嘟又不傻,你都说要揍我了,我为什么要停。” 小包子皱眉吐槽:“娘亲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再说嘟嘟又不是故意的。” 顾南烟:“……” 李念顾,今年五岁,由于出生时胖嘟嘟的,比双胞胎哥哥李慕顾胖了整整一大圈,因此顾南烟为她取了个小名叫嘟嘟。 嘟嘟长的玉雪可爱,很得人喜欢,在晟亲王府受尽宠爱,就连顾家都对她喜爱有加。 然而在顾南烟眼里,这个女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 嘟嘟跑的欢实,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笑声如银铃般动听,传到顾南烟耳中却是一种挑衅。 气不过的顾南烟顺手薅了把路边小树苗,用力扬了出去。 当头便扬了嘟嘟一脸枯枝烂叶。 嘟嘟:“……” “娘你好幼稚哦。” 见她娘停下了脚步掐腰大笑,嘟嘟也停了下来,鼓着腮帮子拍打着身上的枝叶。 娘真是的,她不就是掏鸟窝的时候不小心压断了一根树枝,落了她一头灰吗,她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娘亲站的不是地方。 正坐在廊檐下看书的李慕顾也是小嘴儿一抽,小大人一般摇头叹息。 娘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嘟嘟也是,干嘛总去惹娘亲生气呢,等爹爹回来又要罚她写大字了。 眼见着一大一小再次追赶起来,自家那个顽皮的妹妹马上就要挨一顿胖揍,小慕顾赶忙挥舞着手中的书册制止。 “娘亲,笑笑有几句话看不懂,您能不能教教我。” 五岁男童声音同样软糯,相比于大嗓门的妹妹更多了一些小心翼翼,顾南烟追击女儿的铁石心肠立马软了。 她拍干净身上的杂草,走至坐在高椅之上小腿悬在半空的儿子,微微弯腰视线与之持平。 “笑笑,笑笑娘就教你。” 笑笑,李慕顾的小名,又是顾南烟取的。 说是她取的其实不太恰当。 实则是这小孩打出生起便不苟言笑不哭不闹,跟他那个以阎罗之名闻名京城的爹一个德行。 可他爹好歹在家人面前还会说笑,特别是在与顾南烟单独相处的时候,更是笑容不断。 李慕顾则是无论面对谁都是一张面瘫脸,让顾南烟郁闷不以,于是每次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笑笑”。 时间久了,不明所以的众人便以为“笑笑”就是李慕顾的小名。 笑笑知道自家娘亲有多执拗,若是不对她笑一笑怕是“笑笑”这俩字会被她念叨一整天。 于是十分虚假的咧咧唇角,后又迅速垂下。 顾南烟一头黑线,都不知该称赞儿子听话,还是该吐槽他年纪小小便会应付人了。 她龇牙咧嘴的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直到玉雪般的皮肤微微发红,而被捏的小人儿也因疼痛拧起了眉。 再次确定儿子不是面部神经出了问题,顾南烟这才长舒一口气放开手。 “问吧,哪里不懂?”她正儿八经的看向儿子手中的书。 笑笑嘟着小嘴揉了揉面颊,指着其中一行问道:“君子不重则不威,儿子看不懂。” 君子不重则不威,君子不自重则无法令人敬畏,他爹早就给他解释过了。 有此一问不过是为了分散他娘的注意力而已。 笑笑朝远处正鬼鬼祟祟的妹妹使眼色,让她赶紧跑,省的一会又要挨揍,等他们爹爹回来还要罚写大字。 他问的漫不经心,一点都没指望他娘告诉他这句话的意思。 一心育娃,对孩子的教育极为重视,且立志要将两个孩子带往正道的顾南烟却显得很认真。 她摸了摸下巴琢磨片刻,抿着唇十分慎重的样子。 “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动手哪有不重的道理,不重就无法树立威信。” 嗯!对!就是这样!! 笑笑:??? “是、是这个意思吗?”笑笑有些傻眼,将视线从妹妹身上收回。 “那这一句呢?” 笑笑小手指向另一行。 顾南烟看过去。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句话更简单了。 顾南烟胸有成竹的朝儿子笑了笑。 “三人同行,只要有一个我,战力相当于一个师。” 笑笑:“……” 他怎么记得爹爹不是这样说的…… 可是他爹当初怎么解释的来着? 笑笑一阵恍惚,突然有些记不清他爹怎么教的了,耳边只盘旋着那句“战力相当于一个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他又问道。 这句话浅显易懂,便是不用别人教他也看的明白…… “人在快被我打死的时候,他就算嘴再硬,说出来的话也会变得好听。”顾南烟抑扬顿挫道。 笑笑:好吧,还是他没看懂。 笑笑总觉得娘亲的解释有哪里不对,可是仔细想想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笑笑低头看了眼书本,突然有些茫然。 () 番外 卢氏 明山城的傍晚红霞漫天,一处青砖小院中,卢氏踩着积雪,手中提着竹篮,搓着手推开门走进院子,抬头便见一个衣着淡薄的女人正呆愣愣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她赶忙上前,无奈的将人从石凳上拽了起来。 “姐姐怎的又在这等着,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院中久待吗,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她抓住女人冰凉刺骨的手,用力的搓了几下,奈何方从外面回来的她也是手脚冰凉,起不到什么作用。 女人正是被孙澄囚禁多年的吴家小姐,闻言眼神依旧呆滞,没做任何回应。 卢氏叹了口气,拉着她往屋内走。 “回来时路过一家新开张的点心铺,我看排队的人挺多的,听说味道不错,便也跟着排队买了一包千层糕,这才回来的晚了。”她解释道。 “一会你尝尝,若是喜欢吃明日我再去买些回来。” 说着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棉布,从最下面掏出一个牛皮纸包。 纸包打开,赢白的糕点还残留着丝丝热气,热气带着浓浓的奶香味沁入吴家小姐鼻尖。 原本呆滞的女人眼神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动作缓慢的垂首看向纸包。 卢氏见她有了反应,轻笑一声,拈起千层糕最上面的一层糕皮递到她嘴边。 吴家小姐张开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眼神又多了几分神采。 “看来这家点心铺子很合姐姐的口味呢。” 卢氏自己也吃了一口,立刻被那满是奶香味又软又糯的口感给征服了。 “确实好吃,就是价格稍微贵了些,一块就要十个铜板呢。”卢氏啧啧两声,又撕了一层糕点递给吴家小姐。 贵是贵,用料确实实在,这么浓郁的香气怕是用了不少牛乳。 这次吴家小姐没吃,反而抿紧了唇,一双柳眉微蹙。 卢氏疑惑,正要问她怎么不吃了,便听她生涩的声音响起。 “贵,不吃,钱,累。” 她指着卢氏,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卢氏怔愣住,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想说糕点太贵不舍得吃,要花很多钱,怕我累着对不对?” 吴家小姐呆滞一瞬,缓缓点头。 卢氏忍着心中酸胀,再次将手中糕点递到她嘴边。 “不妨事的,如今我在王妃创办的钟表厂中上工,每月有二两多银子的工钱,再加上孙家补偿给我们的银钱,便是天天给你买也吃的起。” 吴家小姐闻言不为所动,依旧紧抿着唇。 卢氏叹了口气,放下糕点还欲说什么,视线扫到对面床榻上散落的零件,心中便是一惊。 “哎呀,你怎么把这闹钟给拆了?” 她急忙走到床边,看着被拆的零零碎碎的闹钟心疼不已。 这东西是她进厂第一日管事的送的,只要定好了时辰每日便准时叫她起床,她一直珍惜的很。 这才用了一个多月呢! 吴家小姐跟了过来,见她看着床上的零件心疼,眼神亮了亮,指了指零件又指了指自己。 “你还得意上了。”卢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道与她说不明白,便去一旁净手准备试试能不能将之组装起来。 她虽在钟表厂中上班,负责的却不是组装的工作,想要装起来怕是有些困难。 她若装不起来,便只能等明日拿到钟表厂中去请别人帮忙了。 卢氏无奈的想着,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准备组装闹钟。 谁知一回头,就见平日里要多呆滞有多呆滞的吴家小姐,正熟练的组装着床上的零件。 那动作如行云流水,竟像是做了不知多少回了。 卢氏微微怔住,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安静的与她并肩蹲在床边看着。 吴家小姐的动作很快,约莫一刻钟后,面目全非的闹钟便被她装好,然后炫耀般递给卢氏。 随后卢氏惊讶的发现,闹钟居然真的被她组装好了,一点毛病都没有! “你怎么会这些的?”卢氏惊讶,心中砰砰直跳。 自从孙澄伏法,她们主仆得王妃恩典,不仅有了明山城户籍,还在钟表厂中谋了份工作。 卢氏用孙家补偿给她们的银子买了个小院,又给二人买了明山城的养老保险,与小姐以姐妹相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再不似之前那般只觉前途未明,惶惶不可终日。 有衣有食有收入,上面没有主子约束,日子过得不知比在孙家的时候顺心多少倍,卢氏已然十分满足。 她想着,即便小姐一辈子都是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也无妨,大不了她一辈子都不嫁人养着她,守着她相扶终老便好,反正买了养老保险,到了晚年即便不做工也有银子拿。 却不想,今日小姐竟给了她一个惊喜。 卢氏攥着小巧的闹钟泪盈于睫,期待的望着对面人的双眸,试图从中看出一丝清明。 这种东西组装起来有多难她不是不知道。 当初刚进厂的时候,她本想着去组装部上工,便也跟着学过几日,结果不是忘了装发条就是少装了个齿轮,最后只得作罢。 可她家小姐竟无师自通,还做的那么顺手! 这是不是说明,小姐的病快要好了? 日子过得越顺遂,吴家小姐的病便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此时哪能不激动。 “学的。”吴家小姐见她落泪,还当自己惹她生气了,扣着手指不知所措。 “跟谁学的?”卢氏压下心中激动,耐心问道。 “李管事。”吴家小姐讷讷。 李管事,前靖王之子李延宗,如今是钟表厂的管事,也就是送她闹钟的人。 卢氏疑惑不已,她上工的时候不方便带着小姐,都是将她锁在家中的,她怎么会见到李管事。 难道是第一天上工那日? 李管事教她组装闹钟,她学不会,后来便去了车间工作。 可也只有那么一次啊,一天的时间她都没学会,小姐竟然会了? 卢氏惊喜交加,扔下闹钟握着吴家小姐的手直颤抖。 吴家小姐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见她不哭了,紧绷的神情微微放松。 然后指着闹钟提出要求:“上工,我可以!” () 番外 抢孙儿 顾南烟从海外归来后,声誉更上一层,连带着顾家也盛极一时,放眼整片大陆无人能及。 这种情况下,想跟顾家扯上关系的人家更是多如过江之鲫,顾家几个未成亲的小辈便成了热饽饽,上门求亲之人不知踏破了多少门槛。 以顾云戈为首的小辈相继成亲有了子嗣,顾家逐渐热闹起来,孩童嬉闹之声不绝于耳。 顾家大房热闹非凡,便更衬托的顾慎形单影只,然而他并无再娶之意,顾家众人也是无可奈何。 幸而顾南烟的两个孩子出生,倒叫他这个做外祖的有了寄托。 顾家东院,头发已然花白的顾老夫人正含饴弄孙,被活泼爱笑的重孙女逗的合不拢嘴,抱着两个小人儿一口一个心肝儿。 便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顾老夫人笑容一僵,看着门口急慌慌走进来的高大身影瞬间沉了脸。 “母亲怎么又将孩子接您这儿了,儿子不是早就同门房说过直接送到我那院子,您怎么还带抢人的!” 顾慎迈着阔步进门,不满的同顾老夫人抱怨。 顾老夫人老脸一黑,听到两个重孙儿齐齐喊了声祖父,小腿儿一蹬就要往前扑,两根胳膊抱得更紧了。 没能扑进祖父怀中的笑笑与嘟嘟疑惑回头看了眼曾外祖母,见她脸色难看,相互对视一眼,便意识到曾外祖母与外祖父的日常抢孙大战即将开始。 而顾慎那边,没能得到外孙儿的热烈抱抱,一张脸也黑的不行。 可跟他抢人的是自家亲娘,他又不好说什么,沉着脸坐下。 “我是两个孩子的曾外祖母,将他们接过来怎么了,犯得着让你特意跑一趟抱怨,军营里没事做了?” 闲的你整日往这儿跑。 她是不是该在院门口立个牌子,顾家二爷与狗不得入内? 顾老夫人咬牙切齿。 这个逆子,当初就不该生他! 连看孩子的活计都跟她抢,还让不让她这个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的老人家活了?! 她紧紧抱着两个小的,眼中的怨念犹如两颗小火苗呼呼直涨。 顾慎有些心虚,虽说现如今天下太平,军营的事确实不多,可他身为将帅还是要守在营地里的,今日他还是偷跑出来的。 不过他转而想到昨日两个小的便被母亲霸占了一天,心里就不舒服了,那点心虚便被压了下去。 他梗着脖子道:“军营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这不是听说嘟嘟来了,想起之前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军营逛逛,这才折了回来,母亲快将孩子松开,再晚可就赶不及回来吃晚膳了。” 顾慎说的一本正经,任谁都看不出他在扯谎,只是视线一直黏在外孙儿身上,虎视眈眈的样子。 嘟嘟本还捂着小嘴儿看戏,听说外祖父要带她进军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亮如白昼。 她回头看了眼顾老夫人,眼中满是期盼。 “曾外祖母,嘟嘟想去。” 军营啊,那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地方。 听说那里可好玩了,有刀枪剑戟、战马武场,还有许多操练的将士。 这要是去了,得有多少人让她玩……不是,陪她玩啊! 嘟嘟眨巴眨巴期盼的大眼睛,殷殷望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那个左右为难,不忍心拒绝曾外孙女的要求,又不舍得放开她,眉头拧的紧紧的,更加坚定了要在院门口立牌子的想法。 儿女都是债,这个儿子只知道跟她抢人,要来做什么? 不要也罢! 顾老夫人恨恨的瞪了眼二儿子,不舍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带着嘟嘟去吧,笑笑便留在这里陪曾外祖母可好?” 笑笑:“……好。” 其实他也很想去的,母亲曾给他描述过镇北军军营里的生活,里面的将士虽大多穷苦人家出身,没多少学识,也少规矩,不似世家子弟般知书达礼,却都是些性情耿直之辈,是个能叫人敞开心扉,肆意言欢之地。 可笑笑自小听话懂事,见曾外祖母面露不舍,“不好”二字出口便成了一个“好”字。 顾老夫人喜的跟什么似的,抱着笑笑又是一阵心肝儿肉的唤他。 她没注意到笑笑眼中的失落,顾慎却是看出来了。 “笑笑是男子,将来是要继承晟亲王府顶门立户的,也是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母亲不要总将他拘在身边,长大后胆小怕事如何顶立门庭。” 许是闺女怕他孤单,在两个孩子大一些后,便经常将他们送到顾家照看。 他也的确很欢喜,闺女虽不是他亲生的,对他却比她那个皇帝亲爹还要亲厚,两个外孙儿也是跟他更亲近一些。 那他就更不能辜负闺女的信任,打定主意好好教养两个孩子,自然见不得母亲将外孙儿拘在内宅之中。 其实,顾老夫人并不是要拘着他们,只是觉得如今天儿冷了,两个孩子年纪还小受不得风寒,想着等天气好一些再带他们出去玩耍。 可被顾慎这么一说,好像她要带坏了这俩心肝儿似的。 顾老夫人怒气上头,瞪着顾慎气道:“老身几时说过要拘着他们,怎的到了老身这里就要将他们带的胆小懦弱了,你给我说清楚!” 榻上的小几被她拍的啪啪作响,顾老夫人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你跟老大可都是老身一手拉拔起来的,又几时见过你二人懦弱,你又何时胆小过,我看你胆子大的很,这都敢教训你亲娘了!” 顾慎:“……” 他只是想带外孙儿出去走走,并没有教训亲娘的意思,可他没想到自己几句话便将亲娘得罪狠了。 顾慎有些傻眼,有些担心亲娘气坏了身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想起每次为争抢外孙儿母子“反目”的时候,都是两个小的平息的战火,他忙将求助的视线落在外孙儿们身上。 “曾外祖母别生气,气病了嘟嘟会心疼的。”嘟嘟见状赶忙安抚。 笑笑也跟着点头:“曾外祖母莫要跟外祖父生气,笑笑不去就是了,笑笑留下陪您。” 两个孩子的软声软语果然有用,瞬间平息下顾老夫人的怒火。 顾老夫人垂首看向他们,见二人巴巴的望着自己,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不由心头一软,再大的怒火也被浇熄了。 她朝着“逆子”顾慎冷哼一声,想了想也确实将两个孩子拘的有些久了,于是变戏法从一张冷脸瞬间堆上满脸笑。 “曾外祖母的心肝儿真懂事,不过今日曾外祖母有些乏了,你们便跟着外祖父去吧,出门记得多添件衣裳。” 说罢她回头嘱咐两个奶嬷嬷,让她们将孩子们的狐裘大氅取来,亲自给两个孩子穿戴好,这才放二人离开。 顾慎一左一右抱着孙儿走了,顾老夫人见三人背影消失,便对身边的嬷嬷道:“去,给老身从京城最好的木材铺子里取一块上好的鸡翅木,打成匾额,老身亲自题字,把牌子给我立到院门口!” 从今往后,她这院子里,老、二、与、狗、不、得、入、内! () 番外 功德碑 又是五年光阴匆匆而过。 夏日炎炎,安阳皇宫宫门口,一座足有十米高的石碑孑然而立,碑座上书“功德碑”三个红色大字,十分显眼,引得远处百姓不时张望。 站在云梯之上,正往功德碑上记录姓名的宫匠抹了把汗,拿着铁锤不断挥舞,铁锤击打的声音犹如从云端传来,铿锵有力,好似雷鸣。 下方看守宫门的侍卫接过同事递来的冰镇酸梅汤豪饮一口,舒爽的叹了口气。 “这鬼天气说热就热,上个月还穿着夹袄呢,夏衫都来不及做就热成这幅鬼样子。”侍卫抱怨道。 “可不是,不过咱们这还算是好的,好歹站了个阴凉地,你瞅瞅那刻字的匠人,站的那么高,还是在太阳地里,我都感觉他要被烤熟了。” 另一个侍卫附和,见左右无人,他用胳膊肘碰了碰对面的那个侍卫,轻生耳语:“不知道咱们陛下怎么想的,一个功德碑立这么高,这是要写多少名字上去。” 他啧啧两声,想抬头去看碑顶,却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只得作罢。 “这你就不懂了。” 那个侍卫放下手中的酸梅汤碗,用一副你有所不知的神秘表情道:“陛下这是给那些有钱的主儿下套呢,听说这回功德碑上刻的人名,都是此次建立慈善学堂捐款最多的几个,光是二十万两以上的就有十几人,这要是小了能写的下?” “再说了,等慈善学堂建好了,不是还有慈善医所跟慈善育幼院以及养老院吗,林林总总算下来得筹集多少善款才能完成啊,陛下这功德碑建的这么高大,可不就是继续募捐的意思么!” 侍卫闻言恍然大悟:“说的有理,不过那些富商也不是傻的,照你这样说,陛下的心思如此明显,那些富商还肯上套?” “怎么不肯,这可是名垂千古的事儿,再说那些富商缺钱吗,他们缺的是名声,名声好了生意越好,岂不是一举两得?” “是这么个理儿,还是哥哥你厉害,窥一斑而知全貌,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愚兄拙见上不得台面,贤弟过誉了……” 两个侍卫聊的忘我,互相吹捧了一番才算作罢。 宫门内御书房,两人口中的陛下正垂首批阅奏折。 华灯初上,傅拓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朱笔,倚在靠背上小憩。 “皇上,皇后娘娘命人送来了参汤,您好歹用几口吧。” 脱去稚嫩之色的三斤神色忧愁的捧着炖盅上前。 “您今儿晌午可都还没用膳呢,龙体要紧呐皇上。” 因着各国开始效仿明山城的各项措施,朝政越发繁忙,傅拓忙的饭都顾不上吃,可叫三斤担心的很。 不仅他担心,皇后也担心这不叫人送来了参汤,并嘱咐他一定要让皇上多喝几口。 傅拓双目微睁,眯着眼看向炖盅,皱着眉头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见主子应允,三斤差点喜极而泣,忙将汤盅端至傅拓年前,揭开盖子取来小碗盛了一碗出来。 同时见缝插针的让伺候在侧的宫女去端几碟点心过来,想着哄骗着他吃几口。 傅拓清楚他的小心思,却也没有不悦,顺着他的心思喝了一碗参汤,又吃了几块点心。 感觉空荡荡的胃里舒服了许多,傅拓呼出一口气,随口问了句皇后如何。 皇后生大皇子时受了凉,从那以后便有些畏寒,怎么也治不好,还是后来烟烟知道了,让人送了几瓶药丸子过来,这才渐渐好转。 虽说是好了,可傅拓觉得她是为给他生孩子才伤了身体,心中便有些愧疚,因此对于皇后这个后宫之主也多了几分关怀。 听三斤说皇后与大皇子一切安好,傅拓便放了心,拿起朱笔准备继续批阅奏折,突然想起宫里还有另一个人需要时时关注。 “太上皇呢,可还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回皇上,确实还关着呢。”三斤也是哭笑不得。 太上皇不喜欢留在宫里,自从退位后便四处游玩,犹以嘉南国居多,大部分时间都赖在卫国公主在嘉南国的公主府长住,要么就是京城那边的晟亲王府。 特别是自从卫国公主生产后,对两个外孙儿喜欢的不行的太上皇跑的更勤了,皇上几乎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面。 这次好容易回来一趟,却在半道上与人发生争执,被人打了一顿…… 三斤想起那日的场景就抹冷汗。 偏偏太上皇嫌那些暗卫侍卫太招摇玩不痛快,竟是一个都没带,身边只带了一个年近五十的公公。 于是当被打的鼻青脸肿,连亲儿子都险些没认出他的太上皇方一回到安阳皇宫,就被皇上命人看了起来,再不许他独自一人出宫。 太上皇气的不行,便以养伤为由将自己关了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关就是大半个月,谁去都不见,倒是难得的安稳了些日子。 傅拓听的直拧眉,总觉得他爹这么反常不太对,别不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傅拓不放心,吩咐三斤亲自跑一趟。 “你就说朕想问问他,下个月他的寿宴摆在哪里,朕好提前让人安排。” 问是这样问,其实他早就安排妥当,只是借机让三斤去探探虚实罢了。 事实证明,父子连心这个词儿不是瞎说的。 两刻钟后,三斤抹着汗小跑进来。 “皇上,太上皇又跑啦!” 三斤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惶恐。 “奴才已经命人封锁宫门,四处查找,只是……” 三斤顿了顿,抬眼看了眼傅拓无奈道:“只是奴才问过守门太监后推测,太上皇应该是今日早上乔装打扮成送冰例的太监蒙混出宫了,恐怕人早就出了城门,还得您派侍卫出城找找才是。” 太上皇也真是够不省心的。 皇上之所以不让他出宫,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养伤,以及为他的安全考量,谁知太上皇不领情,又双叒叕跑了! 太上皇当自己是蝴蝶吗一次次破茧而出! 三斤都替自家主子头疼。 他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傅拓,本以为他会黑着脸吩咐侍卫出宫找人,却不曾想人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老神在在的搁那批奏折。 “不用找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傅拓凉凉道:“太上皇会自己回来的。”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老头子见天儿的跟他玩心眼儿,这么多年下来都坑了他多少回了,他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若他所料不差,他那不靠谱的亲爹保准又跑去嘉南国看他俩外孙了,估摸着寿辰也想在那边过。 只可惜,他前日便已派人去接烟烟跟两个孩子过来小住了。 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亲爹便是去了也白搭,还不是得追回来? 傅拓冷笑一声。 有三个小狐狸在手,他就不信还困不住他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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