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战沙场，捡个殿下回家养》 第102章 102 婚娶大事，怎可玩笑 “哦？”弘景帝很意外，“你不想担任京畿大营统领职务？” “不是臣弟不想，是不能。父王已是北境军主帅，统领二十万大军，即使日后整合，也会有十万余人留在北境。北境尚远还说的过去，臣弟如若再驻守京城，京中情势势必失衡，难保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元溱一字一句道。 “起来说话。”弘景帝扶他一把，元溱重新坐回凳子，等皇帝慢慢琢磨。 他仍旧是说的隐晦，只是所指不言自明。 弘景帝登基六年，根基仍旧不稳，外忧就不说了，内部元铎和二皇叔一家抱团虎视眈眈。 这六年他逐步消减元铎和二皇叔的势力，已初见成效，但绝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做的过于显眼。 就如他组建内阁，不也得纳入元铎？当然了他留了一手，让他的老师田势坤先占上位置，回头再调换自己人进去。 但凡能大刀阔斧的干，他犯得着如此处心积虑？ 半晌弘景帝叹口气，“你说得对，你回来后，朕太欣喜，有些冒进了。” 元溱抬手示意门口候着的小太监给皇帝换盏新茶过来，这才说道：“皇兄就是对臣弟太过爱重了，什么好的都要先往臣弟怀里塞，塞得满满的。” 弘景帝被他逗笑，“混小子，那你说说怎么办，这京城护卫的任务交给外人朕不放心，总得从皇亲国戚里面选一个，难不成让元铿或七皇叔去？” 说着俩人都笑起来，元铿是皇帝的五弟，为人厚道，可惜出生便是跛足，丁点儿的武功都不会，怎可担任武职？ 七皇叔就更不用说了，诗画妙人兼闲散王爷一枚，让他去排兵布阵，他能气得扑进宣纸堆里不出来。 人到用时方恨少，或者说可相信的人不多。 笑完元溱拿起桌上的奏函，“臣弟推举一人。” 弘景帝看向他手边，“明威将军乔楚？” 元溱点头。 弘景帝迟疑，“论军事谋略她倒是也可以，只是年轻了些，再就是不是皇家人。” “有志不在年高，明威将军去北境几个月，军功建树累累，大家有目共睹。”元溱神秘的笑笑，“至于不是皇家人嘛，也好说，皇兄把她指给臣弟，她不就属于皇家了？” “胡说！明威将军前阵刚休夫，短时间不宜再度嫁人！”弘景帝本能反驳，待明白过来后又看向元溱，“你不是与朕说笑的？” 元溱郑重：“婚娶大事，怎可玩笑？” 弘景帝离得他远些，盯着他眼睛重申道：“她休夫过。” 元溱：“休夫圣旨都是陛下发的，您自然知道她休夫的原因，骆家趁她病要她命。” 弘景帝摇头，“是母后来找朕，朕当时也确实不耻探花郎的行为，推脱不过才颁发的圣旨。元溱，她嫁过人的，其实她上战场，也是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元溱直言不讳：“皇兄对女子也有如此多的偏见，跟我们老师一样？臣弟也有过未婚妻，公平。” “但男女不一样。”弘景帝做为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自然不会轻易被改变观念，不过说起田太傅，他扑哧笑出声，“乔将军在军中怒怼田太傅的事朕听渤硕念叨过，朕当时也起了敬佩之心，乔将军这是为我等不敢为啊！” “当时臣弟便在场，那场面简直了，臣弟从未见过田太傅如此挫败的模样。”元溱叹道。 “不瞒你说，朕听渤硕绘声绘色的讲这件事时，眼前浮现的都是田太傅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觉得莫名痛快，因为朕想起读书时受过的惩教，太傅可从未留情过。”皇帝显然又调皮了。 元溱忍着笑，“那可不是，太傅连太子的手心都敢打，更不用说臣弟了，那时从文华殿下学回府，臣弟手疼的都无法用膳，怕露馅只好饿着肚子在书房假装用功。” 弘景帝低头看看手心，当年田太傅的笞条抽打在上面的火.辣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明威将军，竟是替他们哥俩出了一口恶气！ 说笑完毕，重回元溱的婚娶话题，弘景帝屈指敲敲桌面，跟想起什么来似的，“说来好巧，颜飞旌今日早时还跟朕明示，想求娶明威将军，说什么他是本朝武功第一，明威将军是本朝第一女将，他们般配的很。” “绝不可能，他妄想！”元溱直接弹跳起来，又急急探向弘景帝，“皇兄没答应他吧？！” 皇兄笑而不语。 元溱急了，“皇兄！” 弘景帝：“飞旌人长得周正，功夫还比你高。” 元溱气急，“他年龄比我大，玩性也大！” 他转身就走，“臣弟这就去拜名师，争取最短时间内打败颜飞旌！” “回来！”弘景帝忍笑喝一声，板着脸训道：“平时稳稳当当一个人，一说明威将军就急了？” 元溱当然急，“皇兄你倒是说啊，你没有答应姓颜的吧？” “没有。朕也觉得他太爱玩，和第一女将不一个路数。”弘景帝终于绷不住了，“看来你还真把明威将军放心里了，怎么，人家救你一命，你就打算以身相许？” 元溱这才明白皇兄是在拿颜飞旌试探他，当即松口气坐下道：“不仅于此，重要的是臣弟……很心动，为她的一举一动，臣弟还未班师时，便认定她是我的良人。” 行吧，弘景帝也跟着松口气，“不是一时兴起就行，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婚了，那朕便给你们指婚吧。” “唉，算了皇兄，还是臣弟自己先去找她吧。指婚是强迫她答应，这桩婚姻便属于强扭的瓜，臣弟怕她日后如鲠在喉，夫妻之间难以相处融洽。”元溱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无奈。 弘景帝哈哈大笑，“是了，明威将军连田太傅都敢指着鼻子骂，又岂能轻易屈服皇权？倒是你，看来是真对明威将军入了心，竟如此小心翼翼的顾及着她的感受。” 元溱低头恳求，“臣弟实在搞不定时，再来求皇兄帮忙。” 其实他有信心乔楚会答应他，因为去华光寺时，他便判定自己不是单相思。 第103章 103 朕帮你强扭成婚？ 弘景帝笑着答应，瞧他那可怜巴巴的样，竟然是为爱而不得的女人忧愁至此，这个弟弟倒是个痴心种子呢。 笑完说正事：“朕本来属意乔楚在北方屯兵建城的，可你又中意于她，建议她担当京畿大营职务，朕总得成全你们。这样吧，朕写一道明旨交于你带到北境，令乔楚回京继承忠顺侯府爵位，并升二品建威将军，拟担任京畿大营统领职务。得旺，记下。” 门外的旺公公喊一声是，令秉笔太监跟他去干活。 元溱欣喜：“多谢皇兄成全。” “先别谢，乔楚帮你干活，你也不能闲着，和谈归来后进内阁吧。”弘景帝道。 元溱一怔，皇兄让他进朝廷中枢，担任文职？ 弘景帝点头，“原本是想着你接任北境主帅并组建京畿大营，请五皇叔入阁顶替田太傅位置的。现在你一通安排，朕也觉得甚为妥当，和谈后五皇叔的位置就没必要动了，所以接替田太傅的只能是你，你可不许推脱。” “臣弟自当为皇兄鞍前马后。”元溱行礼，“只是这首辅的位置……臣弟还是太年轻了，也没经验。” “当然不能让你做首辅，到时太傅请辞，次辅田行健升首辅，渤文瀚升次辅，你入阁做大学士，和元铎一样。”弘景帝娓娓道来，他历练多年，在朝政上已经驾轻就熟，“你做好准备便是，这事不着急，缓缓为之反而更有利。” 元溱赶紧答应着。 见他痛快，弘景帝又笑起来，“把擅长的武职让给乔将军，自己入朝做这头皮发紧的文官，不觉得委屈？” 元溱很快回答：“觉得啊，但一想那是自己娘子，心里又甜滋滋的。” “万一你追不上娘子呢，还不得朕帮你去强扭成婚？”弘景帝有些看堂弟笑话的意味。 “唉，万一追不上，那就不扭了吧。”元溱佯装哀愁。 “混小子，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弘景帝逗他。 “那臣弟到时就出家为僧算了。”元溱继续哀愁，“谁让皇兄说臣弟是个情种。” “你敢！你以为朕能放你走？”弘景帝呸一声，“不逗你了，说正事，王府改造完后，请大家去恭贺了吗，亲王府兵一千可否配备齐全？朕建议从北境军中调人。” “皇兄，这些小事您就别操心了，好好将养您的身体，绝不可再日日饮浓茶！”元溱真是被打败了，皇兄还说他唠叨，大家都一样好吧。 弘景帝挥挥手，“朕知道了，滚吧。” 元溱不滚，“皇兄既然问到王府的改造，臣弟就斗胆跟皇兄要两名长史，不知皇兄是否舍得。” 他这话说的轻松，实际是包含了心思。 太子东宫有詹事，亲王府可配备两名长史，都是在府中担当出谋划策的角色，元溱跟皇兄要人，摆明了他府中无私隐，请皇兄随意派人监督。 弘景帝不上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想挖朕的墙角，找你父王要去！” 元溱摇头，面露无奈，“父王的墙角臣弟挖的太多，他不干了，说我再挖英王府的高墙就要倒塌掉。 ” 扑哧，弘景帝笑出声，“就知道你爱偷懒，那就朕给你派个人去吧，你自己再找一名，朕可不能像王叔一样惯你，什么都给你大包大揽。” 好嘞，又搞定一件事，元溱继续试探：“臣弟这几日就出发去北境吧，先去准备着，和谈不宜拖得太久。” “你敢！”弘景帝这下是真怒了，“刚觉得你懂事点，怎又犯浑？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你三年未归，不在家中陪老爹老娘过年，竟想跑到北境当情种？你信不信朕照着你伤处打一顿？” “好好好，皇兄息怒，是臣弟考虑不周，甘愿受罚，臣弟年后再去北境。”元溱站起来走到弘景帝跟前，“皇兄打吧。” “赶紧滚！”弘景帝笑骂道。 元溱见好就收，行礼走人。 他走了弘景帝才想起，原本是要留他一起用晚膳的，说着说着就赶他走了，真是无语。 叹口气，喊过得旺，“晚膳去皇后那里吧。” 旺太监一怔，这是今年第一次啊，皇后该高兴坏了吧。 尖利的嗓音响起：“摆驾未央宫。” 未央宫内，听到预先禀报的皇后柳氏高兴的手足无措，一边令小厨房赶紧准备晚膳，一边令侍女伺候自己更衣。 桃粉色这套不行，太嫩；粉紫的不行，又太艳，都不符合她近三十岁的年龄。 急死了，试到第三套时皇帝便来了，没法子，她只能穿着这身去恭迎圣驾。 弘景帝一看，柳氏着石青色织锦外袍，头上的簪子却还是红珊瑚坠饰的，显然是没来得及换下。 这一身衣装和头饰不搭配就算了，还显老。 他悄悄叹口气，努力用亲热的口气同皇后讲话，“大冷天的怎在门外迎着，还不披件衣裳。” 柳氏感动的冒出泪花，“臣妾听闻皇上要来用膳，实在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夫妻本为一体，陪你用膳理所应当，是朕忙于政务，疏忽了你的感受。”刚被痴情种子感染到的弘景帝恳切承认自身不足。 不料一向清汤寡水的柳氏吃不消这豪华盛宴，她瞪大眼睛看向皇帝，“皇上，莫不是柳家又有人惹祸了？” 她暗指她的堂弟柳己辉，一个动不动就打架滋事闹到京兆府的混账东西。 弘景帝好容易挤出的浓情蜜意消减一大半，放开她手径自进殿：“没有，用膳吧。” 小厨房准备的饭食是清淡口，却也不乏鱼肉，弘景帝想着堂弟的叮咛，预备打开胃口好好吃一顿，补一补。 他感叹出声，“这就是家中饭食的味道。” 柳氏答应着，殷勤的站在一旁给他布菜。 弘景帝摇头，拉她一把，“一起吃，才是家的样子。” 柳氏想推脱，可又不敢，只得坐下来，却也只坐半个座位，眼睛仍是盯着弘景帝的筷子，看他爱吃哪个就把这盘菜换到他跟前。 家的味道被殷勤伺候冲淡，弘景帝无奈，“你也吃。” 柳氏这才动筷。 第104章 104 不及晏太后十分之一 弘景帝还在努力：“快过年了，你身为一国主母，要记得给宫中诸人分发年货。” 柳氏：“陛下吩咐的是，臣妾正在和内务府商议此事。” 弘景帝点点头，“几个孩子的用度也要跟上。” 柳氏还是答应着，“陛下放心，他们虽不是臣妾亲生的，但他们都唤臣妾一声母后，臣妾必会时刻照料着他们。” 弘景帝很宽慰，“你是最让人放心的。” 柳氏吃几口，放下筷子，“陛下，您今晚不走了吧。” 弘景帝盛汤给皇后，“不走了，就在未央宫陪皇后。” 皇后开心的掉下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汤碗里。 弘景帝内心愧疚，他好久没来陪皇后了，不仅是少来陪皇后，后宫踏入的也很少，英王自北境回归，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格局发生变化，他忙的脚不沾地，饭都吃的不规律。 他本身也不是沉溺于美色的皇帝，就是英王未归前，他也是忙于政务，一丝一毫都不敢掉以轻心，唯恐让元铎一党钻了空子。 所以膝下只有一子三女。 一子已立为太子，是嫔妃卢氏所生。 他与皇后原本有嫡子的，可惜在两岁时夭折了，自此后皇后再无生育。 今日月色正圆，饭毕后弘景帝与皇后在御花园散步消食，引得合宫偷偷议论，不是议论皇后复宠，是惊讶于皇帝居然有时间散步？ 洗漱就寝后，弘景帝有些动情，扶着柳氏的鬓发说：“皇后，再给朕生个嫡子吧。” 柳氏娇羞的答应一声，钻进皇帝怀中。 弘景帝刚要侧身倾压，就听柳氏感慨道：“就算生个嫡子，臣妾也不过跟太后一样……” 她只说了半截话，却灭掉了皇帝所有的热情。 他慢慢回到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柳氏后知后觉，慌忙起身跪在床榻上，“臣妾口无遮拦，罪该万死，请皇上莫要生气！” 她连着说了好几遍，弘景帝才睁开眼睛，“无事，朕只是乏了。” 说罢复又闭眼，很快气息平和的入睡。 柳氏不敢相信似的盯着他，直到确信他已睡着时，这才躺下。 弘景帝哪能真的睡着，他只是从小就学会装睡，以避开诸多纷扰罢了。 柳氏感叹自己最多像今日的晏太后一样，他听得心头难受极了。 她怎及的上晏太后？ 晏太后是他的嫡母，他的生母只是个不起眼的妃子，在他六岁时便去世了，那时他懵懵懂懂，却也知自己失却最大的依仗，故也跟着大病一场，差点没救过来，读书启蒙都耽误了。 父皇无奈，把他交给太妃们抚养，又叮嘱当时的晏皇后好生照看他，晏皇后对先帝满心热爱，自是遵照他的吩咐，真就认真照看他，不许他出任何差错。 虽然她没抚养他长大，但就冲晏太后自己有嫡子，也未曾加害于他，还对他百般照拂这一点，他就对她充满了感激。 要知道如若他出事，太子之位就是只比他小不到一岁的元铎的，当时的晏皇后完全做的到。 更不用说先帝崩逝后朝局不稳，晏太后为支持他，一直弹压自己的亲生儿子元铎。 这在皇家已是难能可贵了，他登基后是把晏太后当亲人待的，也曾公开说过要以天下供养母后皇太后。 可柳氏呢，柳氏永远想着的是自己的家族，不是夫君的皇家。 就算是明确说要和她再生个嫡子，她也会把自己比作晏太后，言下之意是嫡子有何用，反正不是长子，长子才是以后的皇帝…… 她不及母后皇太后的十分之一。 弘景帝翻身向外，用后背对着柳氏。 他又想到了今日的痴情种子元溱，他大约永远做不到元溱的深情，他今天已经努力试过了，结果是败兴而睡。 但元溱以后呢，就一定会对乔楚始终如一吗，他应该也会纳妾的吧？ 崇王府。 元溱的晚膳进的比较晚，因为他回来需要大半个时辰。 他是和全家人一起吃的饭，席间还有神清气爽的赵景天。 入席前赵景天觉得不合适，男女大防加上人家是团圆饭，他掺和干什么？ 英王亲自拉开太师椅请他入席，说今日就当是他们全家对他的答谢宴，他必须在这里吃，王妃和颐儿都没把他当外人，他是元溱的救命恩人，还是治疗王妃眼疾的圣手。 元溱也上来帮腔，请师兄成全他，要不他还得陪师兄去单开一桌，但这样就没法吃团圆饭了。 元溱刚说完，王妃和元颐儿也请赵景天快快入座，她们想听他讲胡杨城是如何救出元溱的。 在元彤的注视下，赵景天诚惶诚恐的入座。 一张圆桌，元彤和他面对面，看他吃的热火朝天，不禁记起他白天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刚要发作，英王咳嗽一声道：“元彤，饭后差人送你回府。” 回的自然是英王府，元彤不干，“为什么，我要住这里，母妃住多久我就住多久。” “不行。”元溱和英王异口同声，赵景天满眼挑衅。 英王妃摸索着放下碗，轻声道：“彤儿，你是出嫁之身，住父母那里就算了，不可住在待成婚的兄弟这里，溱儿还未说亲呢。” 元彤挑着嘴角冷笑：“怎么，他未婚妻跑了怨我？” “少胡搅蛮缠，此事不容商议！”英王挂上脸。 父亲发火，元彤只好偃旗息鼓，先回去就先回去，她元彤还会再回来的！ 见桌上气氛紧张，英王妃岔开话题，吩咐身边伺候着的丫鬟，“这鱼丸甚是好吃，再来一碗吧。” 小丫鬟答应着盛汤递给王妃，王妃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并不需人喂饭，只需把菜肴给她盛放在碗中。 元颐儿笑道：“听说这鱼丸是乔府所出，是赵师兄带来的吗？” “非也。”赵景天摇头晃脑，“是你哥哥亲前去取来的，说明日宴请宾客用，今晚先给我们饱一下口福。” 颐儿很开心，“哥哥最是知道颐儿的喜好。听说乔府的姐姐，当时是救回哥哥的主力？师兄，她是你的师妹么？” 第105章 105 选王妃 “颐儿县主客气了，叫我景天就好。乔楚是我的小师妹，当时救回你哥哥，正是源于她的聪敏灵动，从一开始就截断你哥哥送出的情报，否则那情报要落入叛将手中，你哥哥就危险了。至于胡杨城监狱救援，只是最后的实施罢了。”赵景天侃侃而谈。 英王妃母女听得聚精会神，颐儿还不住跟着感叹，幸亏这样，幸亏那样等等。 就连死活看赵景天不顺眼的元彤，都听得入神，末了撇撇嘴，“原来还有比我活得更肆意的女子。” “人家活得肆意那是干正事，你呢，天天怼天怼地听小曲儿？”英王今晚开了头，没有压住对这个大女儿的不满，三年不见，元彤做事越发古怪没边儿，尤其今日白天，竟然不顾郡主体统从王府后门偷偷溜进来，真真是丢人现眼。 元彤就听多了斥责并不以为意：“乔楚回京后我要去找她，做知心姐妹，她有军职，是侯府继承人，勉强够格入我的眼。” “你放过她吧，她未必瞧得上你，一个王府纨绔。”元溱今晚也嘴毒，何况牵涉到乔楚。 元彤：“你怎么说话呢，都是女子，她瞧不上我难道瞧得上你，一个粗鲁武将。” 元溱：“在军中她对我敬重有加，你怎知她瞧不上我？” 元彤：“元溱！” 元溱丝毫不让。 “好了！”英王喝止两兄妹斗嘴，还有外人在呢，这个元彤，就没有适可而止过。 英王妃有些不好意思，“让赵大夫见笑了。” 赵景天回礼：“王妃客气，家人团聚，斗两句嘴显得热闹又其乐融融，景天很是羡慕。” 英王妃和蔼的问起赵景天的身世，得知他是个孤儿，自小被养在七星阁，靠自身努力习就一身武艺和学成一手医术时，又多了几分敬佩。 她走了神，想想身侧的元彤，觉得自己抚养孩子多有失败之处。 再想想元颐儿，觉得生个小棉袄也很不错。 又想想王爷身边的元溱，顿时觉得她还是很会生很会养的，她家儿子，顶天立地的优异。 “崇亲王聪慧过人行事周全，能文能武全面发展，都是老王爷和王妃悉心教导的结果。”赵景天适时替她说出心里话，也拉回她的神识。 原来聊天进行到互夸阶段了，英王妃继续夸赵景天，夸七星阁人才辈出。 英王却是实实在在走了神，今晚元溱对乔楚的欣赏之情呼之欲出，是时候给他扭正了。 膳后已经很晚，但英王单独留下元溱在颐年院，说有重要的事相谈。 元溱以为父王要问他今日入宫的事，不料父王差人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三张洒金名帖。 “这是你母亲在王公贵女中选出的三名合意人选，你自己瞧一瞧，看哪个适合做你的王妃。” 元溱本能想推掉那个托盘，选什么选，他又不是没有中意的人。 但素来沉稳的性子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他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张名帖，看得很仔细，还一直问旁侧的母妃，这些女子的身家背景。 足足有两刻钟，他一直认真的听母亲絮叨他的婚事，烛光下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英王都纳闷了，难道他此前都是错觉？ 恍惚间元溱的话传来，“高阳王嫡孙女，母亲说她容颜姣好助其母持家多年，只是孩儿听闻她和长姐脾性相合，经常一起看戏听昆曲。父王母妃，家里有一个元彤还不够吗？且这种贵女进门虽有能力执掌中馈，却也总会想着压母亲一头。” 英王：“……”和彤儿一类人就算了，压你母亲一头不至于吧，大家族规矩森严，她高攀亲王府，进门必得遵从夫纲。 算了算了，确实不能再有第二个元彤，下一个。 元溱说起下一个：“阳卢惠氏，和颍州秋家一样，比本朝历史还悠久的世家大族出身，也是母妃的母家，您的亲侄女，我的表妹。惠家养出的女儿自不必说，样样优秀，看母亲就知道了。” 有戏，王妃嘴角露出笑容。 英王面无表情，他这个儿子，挑剔着呢，且听他说完。 元溱继续：“表妹和我属于三代以内血亲，赵师兄给我普及过医学常识，近亲成婚所育后代容易出问题，畸形、低智、早夭概率显著上升，父王母妃可看一看身边的范例。” 英王立马想起他的四皇叔，四皇婶便是皇叔的亲表妹，二人膝下孩子夭折三人，残疾两人，四皇叔郁郁而终。 英王妃的笑容黯淡下去，她的亲侄女也被否了。 最后一位，英王紧紧盯着元溱，他最中意的一位，东境梵王的嫡长女，出了名的品性高端样貌出众，身份地位也配的上，且看你怎么说。 元溱的说法很简单直接：“我不同意，因为我想娶的人是梵王爷的表妹乔楚。” 终于摊牌了。 英王重重叹口气，英王妃目瞪口呆，虽然她看不见。 元溱满脸轻松：“现任梵王爷的父亲继承乔楚外祖的王位，子嗣繁衍至今，他的大女儿居然和乔家年龄最小的乔楚差不多大，却已辈分不同，真真是时光荏苒。” 重点是这个吗，英王无语极了，“你拒绝的理由，我们不能接受。” “我只喜欢乔楚，这就是理由。父王母妃，时辰已晚，你们千万别从头给我论证乔楚不可以，什么休夫啊二嫁啊，咱们不如早点洗漱睡觉。”元溱淡定加坚决。 英王和王妃一肚子话被他堵在嘴边。 英王还好，早有心理预期，王妃就是万分始料未及了，元溱居然看上一个二嫁女！ 元溱可是皇家子弟啊，娶妻要门当户对的！ 纵使溱儿有过未婚妻，那也是不值得论道的，大丈夫本就三妻四妾。 怪不得夫君一个劲儿让她快些选出上门说亲的贵女给溱儿看，原来王爷早就有所察觉！ “不行，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作为你的母妃，不同意你娶乔楚！”越过所有理由，英王妃直接说结论，她有否定的资格。 英王帮腔：“乔楚很好，是优秀的将才，但不适合做我元家的儿媳妇，你真是太大胆了，你想过我们王府的脸面吗？” 第106章 106 挟天子之命，胁迫父母 “孩儿死都死过一次，还想那么多。”元溱不紧不慢的喝着消食茶，今晚鱼丸吃的有些多，撑着了。“请问父王母妃，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崇亲王府，夫妻二人立马想到入住前元溱的话，登时不啃声了。 “母妃住进来时，我们便有约定，您只管享福不插手府中事，您应该没忘记。”元溱彬彬有礼的说出口。 英王：“这里是崇亲王府，你说了算不假，但你是我们的儿子。” “父王，孩儿以为您是最了解我的，孩儿死过一次，只想娶乔楚，就这一句话。”元溱目光坚定，并不做过多解释。 英王叹气，拽拽要发作的王妃，军中三年，他比王妃更了解儿子的倔强，知道他多么有主意。 元溱：“抛开世俗观念不讲，单说乔楚这个人，她的好处，父王是知道的，我也很想今天我们一起捋捋，说给母妃听。” 英王没个好声气，“在我眼中，乔楚和那些将官没任何区别！” “父王这就是偏颇了，是谁说乔将军如男子般骁勇善战，又兼俱女性的心细如发？又是谁说将门虎女可堪大任，乔家姑娘放到哪里都不差？”元溱娓娓道来。 英王：“……” 英王妃摇头：“不说世俗，单说军中之人强势，这是事实。你也说高阳王的孙女进门会压我一头，那乔家女岂不是更厉害，毕竟是本朝第一女将。” 元溱笑得一脸舒展，“这都不是问题，她是进退得体的人，一切只看她愿意不愿意。只要她答应做我的妻子，便会敬我身周的一切，届时家中不会有纷争，她还会料理的井井有条。” 英王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她并未答应你？” “没有，我并没告知她我想娶她。”这下轮到元溱沮丧了。 英王看一眼老妻，这应该是真的，如他之前所猜，乔楚要是答应元溱就不会留在北境攒军功了。 原来是乔楚志不在此，英王升起希望，刚要旁敲侧击，就听元溱又开口了。 “父王母妃，我决心已定，所有的荣辱非议都由崇亲王府承担，对英王府的影响肯定也会不小，孩儿先给父母请罪了。”说罢元溱跪下，郑重叩头。 英王妃心疼的摸索着扶他起身，“孩子，世家贵女由着你挑，你何必走这条路呢？” 元溱不起，“千金难买我愿意，母妃。” 英王妃还要劝说，被夫君阻止，让她“慢慢来”。 千万不要和儿子杠到底，再杠就容易父子离心甚至反目，你没听他口口声声说决心已定吗？ 他们老夫妻已经失去过儿子一次，绝不可再失去他，这次如若失去，恐怕以后不会再回来。 何况他翅膀已硬独立成府，何况抛却世俗，他知道乔楚那孩子很不错，和他家儿子合拍。 那就慢慢的磨吧，磨到最后再说，反正乔楚未必答应他。 他亲自扶起儿子。 元溱却不给他们慢慢磨的机会，他重新入座，语重心长道：“父王应该知道，北境要和谈了，这和谈是我们打出来的，尤其是乔楚最后那一击。” 说起军务英王有了劲头，“本王班师前部署各战线守官守好本职，伺机而动，不想乔楚一力打破凉国想要的平衡局面，竟将态势推动一步。后生可畏啊，本王大约是老了。” “父王考虑的是全局，小的们就该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此凉国才对我们琢磨不透，赶紧找父王求和。”元溱适时奉承。 “混小子，少在这拍马屁，说来说去还是夸你的乔将军。”英王笑骂一句，“今日入宫，是陛下任命你做和谈使臣了？” “是的，再带上鸿胪寺卿和渤硕。”元溱恭敬回答，“但和谈只是圣上棋局的一部分，圣上决心要借和谈后减兵的势头，组建京畿大营。” 他把下午的议事跟父王讲一边，听得英王连连点头，“陛下是越来越成熟了。” 英王妃也听得聚精会神，她不懂朝政军务，可她懂这对父子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 听到拟任命乔楚担任京畿大营统领时，英王始料不及，直接愣在那里。 元溱挟天子之任命威胁起父母：“乔楚担任京畿大营统领的事，只有圣上和我们三人知晓，切莫传播出去，尤其母妃这边，否则必坏朝政大局！” “我，我怎会？”英王妃懵了。 元溱：“您不喜欢乔楚做您的儿媳，难保到处说她坏话，说她是个粗鲁的女将军，还要回京任职离得你儿子这么近，肯定是居心叵测。京中和您常来往的都是贵眷，人多舌头长，可不就是容易传播出去！” 英王妃冤枉死了，“母妃怎会那么不识大体！何况我也没有不喜欢她本人，只是不喜她是二嫁……” “又来了，我不也是二娶，有过未婚妻。”元溱装得很烦躁，“说起那个未婚妻，呵呵。” 他干脆把邬镜媱前几日找他要求复合的事说一遍。 这下不是英王妃意外，是英王意外了：“邬家女竟如此不堪？” “对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就是父母之命下的婚姻。”元溱倒打一耙。 英王使劲瞪他一眼，“少转着圈骂我们眼光差，又嫌你母亲是长舌妇！你小子都就着陛下的大局，把自己的小局一起布置进去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反正乔楚也没答应你，我看她比你还有主见，你就等着撞南墙吧！” 元溱顿时伏在母亲膝前做可怜状，“母妃，儿子爱而不得，心里苦的很。” 英王妃心善且软，摸着他的发髻心疼道：“你看母妃能帮你些什么？” 英王：“……”老妻是年老糊涂了吗？ 元溱及时接话：“母妃和我一样，喜欢乔楚就足够了。” 英王妃回归自己的节奏，无奈的脸转向夫君。 英王摆摆手，“算了，你绕不过他的，别管这小子的闲事，让他撞南墙去吧，实在撞开了也只能接受，我看乔楚挺好，能治住他。我们该睡觉了，明日还要宴客。” 说罢推开一把年纪了还在撒娇娇的儿子，扶着老妻入内室。 第107章 107 吃暗亏 第二日一早崇亲王府开门纳客，迎接各方来贺。 前些天各方拜帖早就纷纷送来，要求上门贺崇亲王自立门户，顺道参观王府花园。 府门前，王公贵戚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到来，下马石都不够用，得亏王枢协调得当，这才没造成拥堵。 人群分男宾女宾，男宾自是由崇亲王招待，女宾则由英王妃出面。 没办法，府中只有男主人，无当家主母，只能麻烦母妃出马。 英王妃由颐儿和侍女搀着，笑意盈盈的招呼命妇们入座。 命妇们纷纷送上贺礼，个个都夸王妃面色红润，气色比之前强数十倍。 “这还用说嘛。”毅王妃云氏早就来了，端着桂花茶在旁侧开口，“人逢喜事精神爽，溱儿回来了，我这五弟妹自是喜从天降，气色也跟着大好。” 英王妃笑：“二嫂知我心。” 浦安侯夫人接话，“毅亲王妃和英亲王妃真是妯娌和睦，羡煞旁人。” 英王妃不再接话，元彤在她身后翻个白眼，妯娌和睦？父王和弟弟从北境回来一个月了，也未见二伯母露过面，今日不定还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她觉得此场景甚是厌烦，干脆偷偷离席，泡那汤池子去，反正母妃也看不上她，不用她伴在身侧，只叫颐儿那个嘴拙的跟着。 毅王妃笑笑，站起来拿出一副卷轴：“这是本妃的贺礼，恭喜弟妹喜得溱儿回归。” “谢过二嫂。”英王妃示意侍女接过，和其他礼品放在一起。 “五皇婶不打开瞧瞧吗，这可是我母妃请的董无谓大师亲笔。”毅王妃的儿媳、礼郡王妃武瑞凌在旁侧笑道。 浦安侯夫人、中书令夫人也凑热闹：“无谓大师的亲笔，可得给老身们饱饱眼福。” “是呢，董无谓年过六十，据说快封笔了，王妃居然还能请动他出山。” 架不住众说纷纭，英王妃只得让颐儿打开卷轴。 一副喜得贵子图赫然纸上，头顶留着一撮发髻的幼童身着红肚兜，抱着一条红鲤鱼踏在莲蓬上。 元颐儿在母妃耳边轻声解说，英王妃脸色慢慢变冷。 众人还不觉，只在啧啧称赞：“幼童笑容可掬，莲子粒粒分明，只有行家大手才能画出这样的神韵。” “是呢，那鲤鱼栩栩如生，不愧是无谓大师的手笔。” “还有这莲蓬，好意头啊，莲生贵子……” 场面寂静下来，是个人就看出这画没问题，是送的人没怎么安好心。 崇亲王死而复生，送画贺英王妃“喜得贵子”勉强说的过去，画上这莲蓬吗，就是有点故意的了。 再细究下去，整幅画的意境也不对，英王妃这是迎接儿子回归，不是生子，送一幅小儿图算怎么回事，还不如送喜鹊图，恭贺弟妹喜从天降。 更不用说祝她连生贵子。 毅王妃，这是纯纯的给弟媳妇添堵啊。 武瑞凌惊呼一声：“母妃，您请大师作完画后，没有打开看吗？” 毅王妃一脸委屈，“我求无谓大师出手作画便用去三天功夫，去到第五次大师才答应，直到昨日才把卷轴送到王府，我见卷轴用黄凌绸缎缠封，怕解开无法复原，哪敢再动？今日便完完整整的送来给弟妹做贺礼了。” 武瑞凌：“如此说来单是求大师的画，母妃都是费尽心力呀。您当时是跟无谓大师求的‘喜得贵子’图吗？” “那自然是，溱儿回归，于五弟妹来说不就是喜得贵子？”毅王妃和儿媳妇一唱一和，演得天衣无缝，“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把这画退还给无谓大师？哎呀我这可是两头不做人呐！” “这哪能呢，母妃为今日贺礼用心良苦，五皇婶是知道的。”武瑞凌巴巴看向英王妃。 英王妃咬牙不说话，她自小受母亲教导，教导的第一要则便是要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弟妹……”毅王妃抓住她的胳膊，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突然想到弟妹看不见，干脆缀泣出声，“皇嫂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师领会错了本妃的意思……” 武瑞凌：“不瞒五皇婶，我母妃为求大师作画，次次都是冒雪出门，您也知道前几日那大雪都没膝盖了。” 看客们有的跟着帮腔，“毅王妃的诚意，天地都看得见。” 也有不同意见的，但说的很隐晦：“喜得贵子不如改成喜从天降。” 武瑞凌：“横竖也只是一幅画罢了，我母妃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真心恭贺崇亲王回归！” 议论纷纷，还有二嫂使劲抓着她的手臂，英王妃看不见，心里就更加着急，脑心也跟着突突跳起来，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风波：“罢了，收下吧。” 她知道自己善良到懦弱，从来都是被二皇嫂压一头，这幅画最终都是得收下的，只是这次坚持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她也无奈，她眼睛看不见，嘴头也不伶俐，小女儿柔弱不能助力，更没有个和她唱双簧的儿媳妇，只能生生受下这口窝囊气。 这一刻，她耳边突然响起夫君的话：“……我看乔楚挺好，能治住他。” 能治住溱儿的人，也能治住二皇嫂吧？ 之后宾主尽欢，再无变故。 男宾那边也一样，宾客们一直到天黑时分才散去。 英王还纳闷，老二和元极今日怎的这么规矩，大约是上次在他们父子面前吃瘪后有所收敛？ 散席后一问才知道没收敛的在女宾这边，人家转移了阵地，还换了打法，不再明着笑话他们，改成暗地里恶心人了。 防不胜防啊。 元彤湿漉着头发嗤道：“母亲和小妹总是这样子吃亏，吃多少年了，不稀奇。要是我在，定要将那画一撕两半扔回去，管他是不是大师真迹。” “那你母妃吃亏的时候，你在哪里。”英王不悦道，这个大女儿从不管家里的事，只忙着自己享受。 “我觉得无聊，走了哦。”元彤才不在乎，逞完嘴能招呼丫鬟给她擦头发，她今日可是享受了一整天那汤池子，吃喝加午后小憩都在隐溪居，过得叫一个舒心自在。 第108章 108 半仙老阁主 元颐儿拿起那幅画，咬咬嘴唇道：“要不，我给他们送回去？” “算了，当场没退回，现在送回他们能要？你对付不来二皇伯家。”元溱阻止她。 她连礼郡王嫂嫂都对付不了，元颐儿吐吐舌头，“哥哥，你想个办法。” “这终归是内宅的事，我也不好出面。”元溱卷起贵子图放在一边，“先收起来吧，等你嫂嫂以后处理，她必有办法。” 啊？元颐儿惊诧不已，“嫂嫂，定的哪家贵女？” 元溱叹气：“唉，她还没答应我。” 元颐儿扶额，看向父皇母妃，二人均面色复杂。 看来嫂嫂不在母妃挑选的贵女人选之中，但凡在，这会儿早该对家里放出话来了。 哥哥口中的嫂嫂，大约是他自己选中的人，人家还没答应他，父王母妃也不一定同意。 八字还没一撇呢，哥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显摆上了。 元颐儿对这位神秘的嫂嫂人选升起无限遐想，一晚上都没睡好，挨个想哪位贵女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惜她把京中贵女数了一遍，都没数到乔楚身上。 腊月二十之后，年味就浓了。 因着要去北境，元溱里里外外的忙。 他开始日日进宫，拉起和谈使团，介绍北境现状，查阅两国交战和贸易史，商议和谈的具体内容，给使团成员分工。 总之脑子里塞满朝务，有时议事议到半夜，干脆就睡在上书房。 偏偏今年又与往年不同，今年他独立成府，年前需要各处走动，可他没有时间，只能拜托给父王。 英王已搬回英王府，朝务有元溱顶着，他乐的清闲，牵着已能感受到微光的王妃出门转悠，他们不止是到皇亲们家中走动，更多的时候是出门寻开心，包括但不限于偷偷去茶馆听书，去上安镇看石雕等等，好吧王妃看不见，只能摸。 但王妃很开心，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经过中间十几年的疏离，现在成了老来伴，正大光明的牵着手上车下车，甚至走在石板街上。 没人说他们老不正经，因为她看不见嘛，王爷牵着她理所应当。 年二十三后元彤就被赶回平津侯府的婆家，她再肆意也是平津侯的儿媳妇，必须跟着婆母忙年，也必须在婆家过年。 平津侯府虽然对这个儿媳不满，但对英王府很满意，一个是亲王府门第高贵，再就是英王和王妃每年都亲自到平津侯府走动，王爷在北境的时候就王妃一个人来，给足了他们面子。 所以，就没法和不着调的元彤计较，相反还一直供着她。 今年就更好了，英王凯旋回朝，元彤的亲弟弟破格升亲王，他们作为亲家，脸上特别有光，今年到平津侯府走动的勋贵们都比往年多不少。 用赵景天的话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都会权衡利弊得失。 赵师兄今年过年没回七星阁，因为他把师傅请到京中过年了。 请师父来的目的很明确，为孝敬，也为让师傅看看他的事业，继而放他走人。 蔺老阁主来的不情不愿，来了后却舒坦的很，大徒弟伺候的他太好了。 京中不仅比山上阁中条件好，关键大徒弟还着手调理他的身体。 他老人家动不动就闭关，在那寒冷潮湿的洞穴中练功悟道，时间一长变成老寒腿，冬日夜里老抽筋，运转内息都没压制下去，别提有多么难受。 大徒弟发挥他平生所学，针灸、艾灸、药膏一起上，那效果显而易见的好，年还没过，他的腿已经不疼了。 “还是入世好啊。”老阁主感叹一声。 他前半生钻研武学，后半生悟道修仙，就为参悟透彻后脱离尘世纷扰，所以这几年修炼的越发勤快，并告诫老友们不要去看他了，他已出世，成半仙了。 谁知半仙是假，倒是折腾出仙人们不会有的老寒腿，真是后半生一大败笔。 听他感叹，赵景天笑嘻嘻的端过普洱茶，“您刚吃了半只鸡，消消食。” 蔺老阁主圆眼一瞪，“别以为这点孝敬，我就会放你离开阁中。” “徒儿不是要离开阁中，是无法继承您的衣钵，请您另择贤明而已。”赵景天辩解道。 “有区别吗？都是背叛。”老阁主端上架子。 赵景天低下头，又摆出那副可怜相，元溱教他的，要学会对症下药。 元溱跟父王打听过，老阁主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老阁主别过头，不看他。 一只鸡，半壶茶，几副膏药就想收买他？没门！ 他可不跟跟来的小四小六一样，一点气节都没有。 这两个混蛋吃了大师兄的肉，喝了大师兄的酒，第二顿就替大师兄说起好话，第二天就拿着大师兄给的银两出去逛前门大街，每日该练的功夫荒废了不说，竟将在阁中学会的清心寡欲抛掷脑后，回来就给他捶着老寒腿说京城的热腾喧闹。 这京城真是个大染缸啊，他的徒弟们一扎进来就变色，老阁主拍着老寒腿连连感叹 。 不过也不全是，他的女弟子乔楚就出自京城，身上一点纨绔气息都没有，在阁中比谁都清心寡欲，话也很少，只一门心思研究那武功。 要不，他就选个女掌门？ 咚咚，大徒弟敲门，“师傅，英王爷来看您了。” 老阁主赶紧起身迎接他的老友。 说是老友，也有七八年未见了，记得那次王爷带世子爷上山找他切磋，他这个大徒弟还咕哝他攀附权贵，现如今倒好，听说大徒弟和王爷一家走的极近。 英王牵着王妃，笑吟吟的和他互行平辈礼，行完又扶着王妃坐下，把汤婆子塞她手里，这才坐定打量老友。 老阁主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空落落的，修行大半生，他竟忘了给自己娶个媳妇，哪怕是瞎眼的媳妇也行，反正他也不完美，是个老寒腿。 “老阁主和本王一样，鬓间都添了白发。”老王爷聊起家常。 他添的可不止是白发，他可比老王爷还大个十几岁，蔺老阁主没绷住：“我哪能同王爷比呢，你现在正值当年。” 第109章 109 我要打败颜飞旌 老阁主的话只说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没法说出口：你有老妻相伴，你儿子风头正盛，你王府人丁兴隆。 他不是嫉妒，他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羡慕，觉得一比自己晚年寥落，最信任的大徒弟还不打算接他的班。 老王爷呵呵笑着，夸起他和他的徒弟们：“本王在北境可是沾尽七星阁的光辉。老阁主测出天狗吞日，我们略施小计便让凉国主帅失去民心。还有你的四名弟子，功夫高深就不说了，乔楚聪颖机敏，景天医术超人，秋暖阳和钱禄率立奇功，犬子便是他们四人救回的。一句话，都是老阁主培养的好啊！” 老阁主注意到，说到乔楚时，英王妃的嘴唇不自然的抿了抿，又很快放松，似是有话要问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小飞仙少言寡语的，能和王妃打什么交道？老阁主不明白了。 不过这只是小小插曲，他忙着和老友寒暄，同时还找回些许自信，对啊，他也不差嘛，七星阁在他的带领下成为天下第一武功门派，虽然穷是穷了点，可名气大啊。 大徒弟虽然不那么顺从，但也算孝敬，其他几个徒弟也都给他脸上增光。 寒暄过后，老王爷邀请他去英王府过年。 蔺老阁主连连摆手，表示不打扰王爷一家其乐融融，他在景天这里就很好！ 老王爷眼珠一转，直接夸起赵景天，“景天是不世出的人才，身为七星阁大弟子，他已是天下数得上的功夫高手，偏偏医术还独辟蹊径，能治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老阁主可知他的外号？” 蔺老阁主惊讶，“景天是阁中唯一没有外号的弟子。” 王爷摇头，“赵华佗，我给他起的。” 老阁主：“……” 旁侧垂手站立的赵景天偷笑，老王爷为给他脸上贴金，谎话都扯上了，这外号明明是他自己起的。 不过来自于他人的赞美，和自我夸赞终究是不一样的哈。 英王又指指王妃：“今日前来悬济堂，除拜会老阁主外，还带内人前来找景天行针治眼疾，往常都是劳烦景天上门的，他对待行医的执着和专业，本王钦佩之极。” 说罢起身扶王妃。 老阁主刚要强调他没想培养大徒弟行医，就见老王爷又转身，“听说景天体恤穷苦百姓，一律不收取他们的诊治费，只收取药草钱，可谓心中有大爱，医则兼济天下。这都是老阁主教导的好啊！” 连续夸他教导有方，老阁主终究没有把对大徒弟的不满说出口。 大徒弟体恤穷苦，可和他年轻时加入七星阁的志向相近：练好武功，杀富济贫。 好吧他现在不那么狭隘的认为富人一律不仁了，相反好多穷人穷凶毕露。 大徒弟，其实是知道他心思的。 暗自嘀咕着，他送英王夫妻去内室，目睹大徒弟行医时的专注与一丝不苟，甚至六亲不认，和他年轻时修炼武功一样样的。 唉，老阁主的心又软了一些。 行针到半晌，大徒弟的张姓小徒弟前来禀报：“崇亲王上门拜会老阁主。” 老阁主答应着，和英王打个招呼，你儿子来找我，我先出去下。 英王对儿子不当个事，只专注握着老妻的手，闻言抬抬下巴让他快去。 老阁主出内室进正厅，便看见崇亲王身边围了一圈孩子，数数有六个，有男有女。 不止是孩子，堂内打杂的两名妇人也跟着给他端茶倒水的，其中唤作易倪氏的那位还在他面前含笑行礼，字字清晰的汇报家中情况，说今年好得很，炭火充足年货丰富，请王爷放心。 哼，能不充足嘛，也不看看他大徒弟给这些人发了多大金额的银票，整整一百五十两！大徒弟发年礼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说这是开业半月的收成，他一文不留都分了，感谢大家连日的辛苦！ 他就纳闷了，大徒弟的悬济堂再门庭若市，半个月就能赚一千两银子出来？要知道他阁中四五百号人马，一年下来吃喝也不过千余两！ 他心疼起来，心疼大徒弟赚钱辛苦，嫌他撒钱没数。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千两是元溱偷偷送来，让赵景天以年礼名义给遗属们分发下去的。 崇亲王心细，既要照顾遗属们的生活，又要照顾他们的自尊心，赵景天一感动，自己又贴补一部分给遗属们，老实说元溱给他找的这些员工很不错，虽不会行医，做事态度比一般二般的都强。 见他身影闪现，元溱起身行礼，行的是晚辈礼：“元溱见过蔺老阁主。” 老阁主连连称赞，“经年不见，王爷越发出落的长身玉立，相貌英俊不凡。” 元溱笑，“老阁主身子骨还是利落的很。” 张小徒弟凑到跟前，操着已开始变声的少年口音大声道：“我师傅说了，样貌是崇亲王最不值得提起的优点。” 蔺老阁主拍拍小徒孙的脑袋：“你师傅说得非常对！王爷请。” 两人进偏厅，易倪氏跟随进来上茶，先给老阁主后给王爷，尔后拿着托盘缓缓退出。 老阁主被伺候的熨帖，话就多起来，“王爷大难不死，自军中归来必是一派坦途，老朽先恭贺为上。” 元溱还礼，“多谢老阁主。元溱此次前来探望老阁主，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爷不必客气，请讲。”蔺老阁主对后起之秀很尊重。 元溱行礼：“请老阁主收我为徒。” 老阁主不解，“听闻王爷幼时做太子伴读，师从大内高手颜律，功夫已是绝顶，怎得想找老朽学功夫？” 元溱郑重其事，一字一句道：“颜律的亲侄子，当今禁军统领颜飞旌想娶乔楚为妻，我也想，我要打败颜飞旌。” 蔺老阁主理解了好一阵才回答：“你想打败颜飞旌，娶我的徒儿乔楚？” 元溱点头，“是的，不打败颜飞旌，晚辈就算娶乔楚回家，也会心思不宁，得日日防着他不服气。” 蔺老阁主深吸一口气，学赵景天的口气答应：“成交。” 元溱当场行拜师礼，又着人按规矩送上十条干肉，作为给师傅的见面礼。 第110章 110 穷到没王妃 蔺老阁主闻闻那肉的香气，晚饭有着落了。“此事不宜过分张扬，老朽就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替我去打败那颜飞旌，就等于老朽打败颜律了！哼，放眼江湖四海，老朽最不服气的就是这颜律！” 元溱点头，如此甚好，当师傅的关门弟子不张扬，他以后就不用喊娘子师姐了。 提起颜律叔侄，老阁主劲头十足：“颜飞旌专注武学，王爷你却百忙缠身，所以比他逊色些是正常的，但老朽这里有潜心钻研的独门秘籍，哪个徒弟也没教过，现独传于你，你只需潜心练习，用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掀翻那颜飞旌！” 元溱十分开心，“多谢师傅。” 师傅眼皮一抬，问道：“你为何想娶乔楚？” “我喜欢她，在军中便认定她是我的良人。”元溱不假思索。 “就这么简单？”老阁主不大信，身份呢地位呢现状呢，之前的事呢，统统都不在乎了？ “喜欢便接纳她的一切，就这么简单。”元溱再度行礼，“还请师傅助我。” 蔺老阁主突然升起一股感动，他不便多问，只从元溱立誓打败颜飞旌就能看出他对乔楚的赤诚之心。 他拉起元溱的手臂，“走，现在就教你那绝招！” 悬济堂内院，数不尽的落叶被一股力量挟裹后飘离地面，形成一个两米高的漩涡，而这漩涡中间有一个人，正是身患老寒腿的蔺老阁主。 随着他调换内息中气，落叶不再呈漩涡状旋转，而是变形为椭圆，状似中间鼓两头窄的木桶。 从元溱的角度看，要不是他知晓情形，是绝绝看不出蔺老阁主身处飞速旋转的落叶当中，他默默感叹老阁主的内力之浑厚，要知道越轻的物件越难拿捏，还拿捏这么多，拿捏的整齐划一。 “嘭！”随着老阁主内力发散，所有的落叶化作齑粉，漫天飞舞，那情景实在是美丽壮观。 元溱拿着毛巾向前，却见老阁主身上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要知道，为给他演示，老阁主是打湿衣衫的。 他连连赞叹。 老阁主接过毛巾擦额头的热汗，“这就是气，最无形却最锋利，也最让人猝不及防。气和内力相似，却也不同，你只要学会我这几招，运用自如后必能将那颜飞旌斩于马下，娶我女徒弟。” 元溱行礼：“多谢师傅。师傅同意了？” “不同意有用吗？我看你爹娘也未必同意，你听吗？”老阁主把毛巾扔给他，转身向屋内走，“我说半个时辰前你母亲听到说乔楚时欲言又止，原来你干的好事。” 元溱：“父王母妃不会真正反对的，他们只要我过得好。师傅，您不是说今天教徒儿绝招？” 怎得就演示一遍拉倒了呢？ 蔺老阁主瞪他一眼，“老寒腿在发抖！我不得歇歇喝口水？不得找个笞条预备打徒弟？” 元溱吓得退一步，眼前立马浮现田太傅手持笞条凶巴巴的样子，原来天下老师都一样手黑！ 自此后，每日晚饭前他都秘密前来，跟老阁主学那秘笈绝招。 老阁主让他想象加演练如何出招打颜飞旌，可现实中是他被老阁主拿着笞条打。 实话实说老阁主比田太傅出手还狠。 太难了，白日还公务缠身，又很累。 再说句实话，要不是心中有目标，单为自己的话他都要放弃了，打不过颜飞旌是多大个事，天下第一只有一个，他不是第一也是前三。 但乔楚也只有一个，所以，还得咬牙努力，争做第一。 除夕很快到来，阖家团圆的日子，亲王们须要携家眷入宫赴宴，搞皇家大团圆，之后再回各自王府守岁，这是太祖时期便定下的规矩。 元溱已独立成府，自然不能跟往年一样混在父王身后躲清闲。 皇家人吃饭，偌大的正阳殿中一人一个矮几，摆几样菜肴点心，看着悦目实则吃不饱，也没法吃饱，心思就不能放在吃上。 座次也很讲究，一般是男主人靠近过道最方便看清王座的位置，王妃在后，嫡子再往后，一字摆开，一家人正好一排。 男主人地位越高，离的皇帝就越近。 元溱坐在矮几后，再看看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他环顾四周，像他这样孑然一几，独立成一排的，只有他一位。 太凄惨了，明年怎么也得带他的王妃来撑场面，元溱默默道，抬眼看向空着的王座，皇帝堂哥还未到来。 过道对面是皇祖辈及皇叔们，左侧是元铎，右侧隔着跛足的元铿便是元极，元铎是皇帝的亲弟弟，双珠亲王，位置自然比他离皇帝近；元铿是单珠亲王，所以比他远一个位次。 元极在认真摘青葡的皮，元铎轻轻唤他：“元溱。” 元溱往元铎的方向稍微侧身，“襄亲王。” “家宴不必讲虚礼，喊二哥。”今日的元铎格外和蔼可亲，悄声道：“你年后率人去北境和谈？”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元溱笑一下，“是的二哥。” “那你可知和谈后北境军必要削减兵力，减下来的人会安置在何处？听说要屯兵建城，实行军屯制。”元铎又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这几天在兵部和户部忙的正是此事。 见他又答应一声，元铎继续问：“北境拟削减多少万人马？” “二哥，你知道的，现在削减多少人马陛下都拿不准，得视和谈的情况而定。”元溱知道元铎开始套他话了，前面那几句只是铺垫而已。 他自是不能透漏一丝一毫的消息，让元铎从数量上推算出新建兵营的可能性。 元铎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无可辩驳，事实就是如此。他声音稍大些：“如此一来英王叔可能就不高兴了。” “人马调动实属正常，父王有何不高兴的，他进宫前还跟我讲，身上的担子轻了好，他年纪大了，正好有功夫陪陪家人，尤其我母妃的眼睛还看不见，要陪她治眼疾。”元溱不以为然道。 元铎想不到他这么云淡风轻，和五皇叔刚才的回答几乎是如出一辙。 五皇叔要退隐，谁信呐？就算五皇叔退隐，还不是先把你元溱推上来？ 他清清嗓子，声音已与平时无异：“今日皇兄颁发明旨，元极新上任兵部右侍郎。” 元溱一怔，这事他确实不知道，“如此恭喜元极哥哥了。” 正在剥葡萄的元极眼皮都没抬，只朝他挥挥手，表示不值一提。 元铎对元溱的反应很满意，怔住了不是，你以为皇帝什么都跟你商量？君心难测，你还真把自己当皇帝的亲兄弟了。 第111章 111 心早就飞到北境 兵部右侍郎，品级不高权力不小，你以为皇帝派元极去是干嘛的，监督你们北境军的。 这就是帝王心术，他是不信我元铎这个亲兄弟，但也不信你元溱，大家都一样。 元溱确实始料未及，但他很快明白皇帝堂哥的用意，堂哥又玩上欲擒故纵了。 兵部右侍郎的位置，当时父王是想给元清随争取的，可元清随不愿让出世子之位，此事便不了了之。 现在堂哥把这个位置给元极，显然是让元铎一党先吃点甜头，年后再瞠目结舌，因为要组建京畿大营。 到时元铎一党必然想争取京畿大营的位置，皇帝堂哥会表示无可奈何，瞧，元铎你进了内阁，元极不到三十岁就掌管半个兵部，朕都给你们委以重任，独独元溱还没位置，可朕为了避嫌，没让元溱担当京畿大营统领，只让他和元铎你一样进内阁，你们能说什么？ 至于担当京畿大营的乔将军，那是一心为公的人，不站队，你们也别想着去拉拢她，乔家人一向有风骨。 皇兄这一招，实在是高啊，别看元极现在葡萄吃的欢，到时得气得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元溱努力压着笑意，面上一副失落表情：元极进兵部了，堂哥没告诉我！ 哼，那本人也不会告诉你们，担任京畿大营统领的是本王未来的娘子。 宫宴之后回府守岁，元溱在父王的注视下上了英王府的马车，陪着母妃一起回去。 他的汗血宝马跟在马车后面，有点孤单。 其实他的心早飞到北境去了，在定下要去北境的那一刻。 英王府守岁是真的守，再度开席吃团圆饭是一定的，重要的是子时要全家一起走芝麻秸杆路，这是开阳朝自皇家到民间都有的习俗。 芝麻开花节节高，走过芝麻秸秆铺就的路，来年便驱除晦气，节节升高。 子时时分，英王率大一家子出春晖堂，来到位于王府中轴的石板路，这里早有下人们撒好芝麻秸秆，就等着主子们来踩。 主子们踩完后，下人们也是踩这条路过去，他们都开心的很，这可是主子蹚过的路，好走！ 英王回头看看这一大家子，好家伙，一眼居然没有望到后面，细算下来他应该有二十三名儿女，最小的孩子才三岁，是他去北境后两个月出生的。 不仅如此，他还有了孙辈，元清随两岁的女儿，半岁的儿子。 儿孙满堂啊，他笑道：“本王就不走这芝麻秸秆路了，本王已是知天命之年，对当前的日子很知足，不再需要节节升高。” 他叮嘱元溱：“扶好你母亲。” 元溱把母亲的手交到元颐儿手中，“我陪父王一起，也不必求节节升高，陛下已对我格外恩宠，我当知足长乐。” 英王赞许的看他一眼，知足者才不会功高盖主，才不会招惹诸多非议，给圣上出难题。 贺氏拍拍元清郅，“我自己能走，你和颐儿一起扶着你惠母妃。” 英王妃很开心的侧侧头，以示领贺氏的情，“你有心了。” 贺氏给她行个福礼，他身后的元清隆赶紧上前一步，“孩儿扶着贺姨娘。” 元清随和宓氏被禁足后，元清隆这段时间都养在贺氏身边，贺氏宽厚，教的他很懂事，至少表面看上去很懂事。 元清随的一双儿女也没有被禁锢，只是脱离母家掌控，被送到兰双郡主那里，由无子无孙的兰双亲自教导；眼下兰双和郡马也在，但他们走在最后面，为的是亲手抱着领养的孙子孙女。 这样的安排挺好的，至少下一代不会被宓氏的无良做派影响到。 英王妃左边元颐儿右边元清郅，开心的带着众人走“节节升高路”，还体贴的叮嘱一番：“有什么愿望此刻就念叨三遍，来年必会实现。” 颐儿闻言放开母亲的手，双手合十许愿。 元清郅始终牢牢扶着英王妃的手臂，“母妃的愿望，孩儿能猜的出。您啊，必是盼着来年眼睛赶快好起来，好看着大哥成婚。” 英王妃被他猜中心思，很是开心：“本妃可不止盼着你大哥成婚，也盼着你成婚呢。” 元清郅摇头，“孩儿才十八岁，还没玩够呢，可不想以后围着娘子转。” “那也不能只围着你那些房屋造型转，十八岁不小了，你得先成家才能立业。”英王妃道。 元清郅吐吐舌头，“母妃教育的是。” 脚下咯吱作响，元清郅望望前面的路，默念出自己的心愿：来年有机会去南方的园林转转，在建造学术上更上一层楼。 过完年后，元溱更忙碌了，好在不必上朝，皇帝也得休息，休沐到正月十五才开朝复印。 但没完没了的应酬，让他越发觉得无趣，恨不能大年初二就出发去北境。 然而和谈使团不是他一个人，他厌烦应酬，心早就飞到北境，别人可不行，大家都要忙忙活活的走亲戚，热热闹闹的过大年。 他厌烦之余，又飞上崇亲王府的屋顶看星星，想念他中意的姑娘。 年前他差人送年礼去华光寺，并跟住持约定好，由崇亲王府接替英王府和华光寺做结缘佛寺，主持自是知晓他升亲王的事，满口答应。 对于他送来的各色冬衣礼品，哀哀师太梵喜不肯受，说自己已习惯清苦生活，何必由俭入奢？ 住持按照元溱的吩咐劝她，“女儿有功便是有喜，加点炭火庆祝一下，有何过分之处？” 梵喜转过身，默默接受了。 她没想到，正月初十，元溱又来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有赵景天。 主持邀请她去正殿时，她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很不适应，怎又有人来看她，这不正常。 元溱一身常服，在正殿门口给她郑重行礼：“晚辈见过乔伯母，祝乔伯母新岁安康，喜乐绵长。” 多么美好的祝福，可惜她实在没有太多喜乐，梵喜还礼：“祝崇亲王和英王爷、王妃新岁安康，阖家喜乐。” 还完礼才发现元溱身后暗影里还站着一个人，此人年岁稍长，笑得欢欢乐乐，直接蹦过来给她行礼，“乔伯母过年好，好久不见！” 第112章 112 伯母，我想娶乔楚 原来是女儿的大师兄，原来的赵玄明，现在的赵景天。 他果然如楚儿信中所说，变化很大，跟个大顽童一样，不再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明明他也并不老。 赵景天是来给她拜年兼请脉的。 三人入殿后，主持照样是差小沙弥送上一壶苦丁茶，而后闭门离去。 赵景天大咧咧的掏出一块方帕，“废话不多说，先给伯母请个脉！” 梵喜被他感染到，不由伸出手腕放在案几上，“你师傅可好？” “好着呢，在京中过的年，能吃能喝能闹腾，前几日还跑到乔府讨要鱼丸汤喝。”赵景天答道，把帕子搭在梵喜腕部，做个噤声的手势，“本神医要切脉了哦！” 元溱坐在一旁，提着一颗心，认认真真的看赵景天面色，乔伯母入寺苦修一年多，身体条件不会太好。 “也还行。”赵景天长出一口气，“有些这个年纪的慢性症状，不打紧，吃药调理着就是。” 梵喜轻轻摇头，她修行就够了，这副皮囊，老天爷啥时候想收走就收走，她不是很留恋。 赵景天无奈的看向元溱。 元溱恳切道：“伯母超然，晚辈感同身受。只是乔将军不日将返京，如若看到您身体有恙却不肯吃药，该多难过。” 楚儿这么快就可以回京？梵喜差点上前抓元溱的手臂，“真的？” “真的。”元溱郑重点头，赵景天看他一眼，似也是不信乔楚会这么快回来。 按照乔楚自己的说法，她打算一直镇守胡杨城，保守说法三年至少。 “所以，伯母要好好调理身体，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女儿归来。”元溱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般。 梵喜含泪答应：“回来就好，回来过太平日子，我就不必日夜担忧了。” 元溱：“我不敢保证乔将军以后不会上战场，但我保证会尽力护她平安。伯母放心，即使上战场，按照乔将军的品级也不会亲自冲锋陷阵。” 他这话有真有假，保证是真的，不会冲锋陷阵是假的，他和乔楚都是身先士卒的一类人，这不是好习惯，以后得改。 梵喜泪如泉涌：“谢谢，真的多谢你……” “晚辈应该做的。”元溱给赵景天使个眼色，示意一起走人，给乔伯母发泄的时间。 赵景天起身，“我出去借笔墨写药方哈。” 元溱也起身，“晚辈跟着去看看。” “崇亲王请留步。”梵喜擦擦眼泪说道。 元溱复又坐下。 赵景天出去后，门重新合上，梵喜开门见山：“你喜欢楚儿。” 元溱一怔，很快想明白伯母为什么这么说，大约是上次乔楚的信就透漏过些许，请母亲相看他，所以他才猜出自己不是单相思。 只是想不到乔伯母如此直接。 他起身重新行礼，“是的，伯母，我想娶乔楚做我的王妃，请您应允。” 梵喜摇摇头，“崇亲王，我有话直说，楚儿配不上你。这里的配不上，不是她自身不够好，是外在的身家条件，毕竟乔府已没落，以及她曾经休夫过……所以，她不适宜再度嫁人，更不宜高攀崇亲王府。而我，也不想我的女儿再受婚嫁之苦。” 元溱心里憋闷极了，深吸一口气道，“伯母，晚辈能忍到今天未跟乔楚表明心意，是因为对她郑重以待，又深思熟虑过我们之间的艰难障碍。我的结论是，因为她是乔楚，我愿接纳她的一切，所以请伯母不要再拿世俗理念来看待我和她。我只有一个承诺：一切都由我来担着。” 梵喜陷入沉默。 上次接到乔楚的信，问她世子如何，她原本只是以为这只是年轻人在军中互生好感，跃跃欲试，所以未及多想，提笔回信说世子很好。 元溱带信走后她才觉此举过于草率，说不定又会害了女儿，所以又修书一封，伺机劝说女儿放弃这个念头。 她深知两人不适宜走入婚姻，所以今日直接出口，想断掉崇亲王的念头，请他放过自己女儿，再把信送去，相信楚儿也能分清利弊，两人都斩断情缘，这事也就算了。 她只是想不到，崇亲王能对女儿深情至此，竟已深思熟虑良久，愿意摒弃世俗，愿意为女儿扫平一切障碍，只为和她在一起。 她很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深情，因为她并不陌生，北堃活着的时候也是待她如此。 当年她身为梵王嫡女，为躲避二皇子匆忙下嫁伯府世子乔北堃，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没想到婚后丈夫一心爱她、敬她、护她，有事全出面担着，不让她受一丝烦扰或委屈。 她婚后不到十年，便相信这世间是有真情在的，比如她和北堃。 只是情深不寿，北堃早早离她而去，留她内心满是荒芜。 “唉……”梵喜叹气出声。 “伯母，您不必着急回答我，您只需看我的行动。”元溱听出她被打动，赶紧补充一句。 梵喜不好说什么了，人家已把话说在她前面，她再论证，再否定，只会显得胡搅蛮缠。 “贫尼还是那句话，我乔府人丁零落，现是楚儿一个女儿家在作主，她说怎样便是怎样，我听她的。” 她的女儿，休夫后大变样，变得坚定且有主见，又兼俱活泼俏皮。 就让乔楚自己说了算吧，她不是冲动的性子。 见她松口，元溱喜不自胜：“多谢伯母厚爱。伯母可有信笺带给乔将军？” 有的，梵喜从箱笼中掏出一封信，“还需要再添几句话。” 元溱点头，出面找赵景天要笔墨。 正月十四，和谈使团出发向北境。 渤硕开心的要死要活，要见到他的火姐姐了！ 鸿胪寺卿方擎和他同乘一车，颠簸之下都在翻看史书，一看就是个老学究模样。 渤硕不屑，两国交战史和贸易史这么简单明了，值当的从年前看到年后？没天赋就干点别的。 他对表哥分给自己的任务信心十足，和凉人吵架嘛，好办，非他渤小爷这么博学广闻又嘴头伶俐的人做不到。 他喊一声停车，撩开门帘要下车，他不想听老学究叨叨了，还不如跟着表哥骑马自在。 第113章 113 重色轻弟 然则渤小爷很快得知一个消息，表哥竟然甩下大部队，带霍旋先行走了，还说把领队的任务交给他。 交给我，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太迫不及待了吧！渤小爷朝着北方无奈出口。 就这么着急见乔将军，置正事于不顾？万一队伍遇见马贼呢，遇见狼群呢？ “渤小爷放心，使团有一千精兵，都是王爷护卫营的亲信，必会护渤小爷等使团人员安全到达胡杨城。”霍旋的副手桂骁在他身后说道。 行吧，一千精兵护卫三十文臣，这保卫级别是够高。 桂骁：“末将真正担忧的是王爷，他只带霍将军一人，虽然行进速度快，但遭遇敌手的时候势单力薄。” 渤硕冷笑一声，“放心，你们王爷搞不好现在是开阳朝武功第一，加上霍旋那种军中数的上的高手，谁奈他何？只怕咱们跟着还给人家拖后腿呢。” 自动忽视渤小爷阴阳怪气，桂骁满脸诧异：“啊，王爷打败颜大统领了，什么时候交的手，末将怎么不知道？” “哼，还没比，到时候有你看的机会，等着吧，必是全城皆知的场合。”渤小爷嗤道。 他还不了解表哥？不当众挫掉颜飞旌的锐气，万一颜飞旌来抢乔将军怎么办？ 还没比啊，桂骁真的担忧起来，“要不还是别比了，打不过颜飞旌很正常啊，人家就是干那个的，我们王爷可没功夫一心钻研武学，他要忙军务忙政务，王府还一大摊子……” “还要忙着追王妃。重色轻表弟，哼。”渤硕补充道，转身上车睡觉。 桂骁后知后觉：“啊，王妃？” 元溱和霍旋两人两马，领先大部队三天到达胡杨城。 怀揣着激动推开府衙的门，不但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乔楚，谁也没看见，只有公堂那边熙熙攘攘，显然是有公开案件审理。 元溱偷笑，朝廷派往胡杨城的知府难以到位，不是请辞就是找借口拖延，致使胡杨城知府之位空缺达三个月，这会儿大约是乔将军闲来无事，脱下战袍当知府了。 人太多了，挤不进去，好在他个子高，和霍旋一起站在人群后面也能看到公堂内的景象。 不是乔楚，是渤硕的火姐姐秋暖阳在审案，啪的惊堂木一拍，不仅是台下的嫌疑人吓一跳，他们二人都吓一跳。 没看见乔楚的身影，只有持威风棍的衙役分站两侧，中间跪着嫌疑人和原告。 元溱阻止霍旋进去通报，来都来了，横竖不急在一时，且看看秋姑娘如何断案。 秋暖阳断案的风格跟她本人的脾气一样，风风火火，雷厉风行。 这是一宗无故当街打人案，一听就明白的案情，辅以证人和证据，一切都指向就是嫌疑人干的。 但十六七岁的嫌疑人偏偏不承认，叫嚣自家是胡杨城最大的富户，他爹和知府关系好成兄弟，自会给他摆平。 说完威胁起审案的判官秋暖阳，“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我？不认识就问你们知府去，小爷可不想跟你在这费功夫，春烟姑娘还等着我去……” “啪！”秋暖阳扔下一只令签，“用刑，上夹板！” 嫌疑人面露惊诧：“你敢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怕我爹找知府撸掉你的帽子？” 秋暖阳真的不想跟他废话。 夹板套在手上咯吱作响，嫌疑人叫声如待宰的肥猪。 “大人饶命，饶命啊，我替我儿子认罚！”一名中年男人使劲扒开人群，以滑跪的姿势冲到嫌疑人身前。 他用手掰开人群的时候，元溱注意到他手指粗大且变形，指甲里全是黑泥。 按嫌疑人儿子的说法，此人不是胡杨城最大富户吗，富户该养尊处优的，这位可不是，这明明是常年劳作者的手。 秋暖阳摆摆手让衙役们停止拉夹板，“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还挺有章法，元溱给她点赞。 中年男：“小人姓梁，城门口卖菜的。我儿子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请大人饶恕他。” 秋暖阳冷笑一声，“你不是认识知府？” 中年男嗫嚅：“不，不认识。” 秋暖阳呵呵笑，“就说嘛，连我都不认识他是谁。” 胡杨城的知府有多难产，她和乔楚都知道，皇帝任命了三位，公文都发到乔楚那里了，人却迟迟不到。 一问信差，没一个人愿意来这偏远又危险的地方，宁可辞官回乡都不来。 乔楚没办法，只得自己代理起知府职务，要不满城的事务怎么处理？处理一个月案件后，她就累倒了，她可是三天收复两城都未倒下的人，居然生生累病在知府的岗位上。 秋暖阳心疼好姐妹，硬着头皮替她管起案件审理这块，干了十天就知道乔楚为何能累倒，全是些鸡零狗碎的案子，事不大牵涉的案值也不大，当事人气性却大，特别闹心。 不光闹心，有的案子还复杂，牵涉的人跟摘线头一样乱跳，跳的还毫无章法，牵涉的人全无素质。 最累人的是特别耗费时间。 乔楚病好后，秋暖阳也没把这块公务还给乔楚，反正她大小算个五品守备，干个四品知府的活不算越俎代庖。 像今天这桩案子其实算是最小的一种，可照样满堂闹腾，秋暖阳已经审出经验，废话不多说，直接上大刑。 嫌疑人不敢相信般看着他亲爹，“你不是说咱家全城最富，你不是说你和知府是兄弟？我可都喊给这个女人听了！” 他爹讪笑：“这不是怕你在外面被人瞧不起，又怕你在家瞧不起你爹……” “哇——我爹他骗我啊，我家不是最富，也不认识知府……”嫌疑人梦碎，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涕泪横流。 堂外的霍旋难耐的皱皱眉头，尖利嗓音刺得他脑仁疼。 堂内的秋暖阳自然更嫌烦：“好了好了，梁菜农，你说你认罚，那就赔偿原告要求的三贯钱，带你儿子回去好好管教，跟你卖卖菜也好，少叫他出来惹事！” 梁菜农哎哎答应着，赶紧去口袋里掏钱。 他淘尽四个口袋才凑出几粒碎银，折算下三贯钱还不到，可怜巴巴的望着原告，哀求说自己就带了这些，请原告告诉他地址，他回头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