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残疾相公种田养娃》 第2057 章对那丫头好点 黄大夫实在难以想象,那总是一脸笑意的小溪,身世竟是如此坎坷。他不禁心生怜悯,心疼不已。 多好的孩子啊!不仅长得俊俏,还很聪明能干,可为何她那狠心的爹却有眼无珠,只偏爱继室所生的一双儿女。难道小溪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您也不必为我愤愤不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习以为常。若不是今日发生此事,我们之间恐怕再无任何交集。” 小溪一边轻柔地为父亲擦拭着脸颊,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若是我,也决不愿与他再有往来,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过,好在结局是圆满的。若不是你继母逼婚,你也不会遇到家旺那小子了。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黄大夫写好药方,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便将其递给了一旁的药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田大福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小溪,你还好吧!可有伤到哪里?” 小溪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手心擦破了一点皮而已,多谢您今日出手相救。” 田大福刚刚苏醒过来,浑身酸痛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坐起身来,只能强颜欢笑。 “这孩子,我是你爹,说啥谢谢,也太见外了吧!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马车撞伤? 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大岁数,死早死晚都无所谓了。但你不一样,毕竟还有三个孩子需要你抚养。没娘的孩子可怜得很,你自幼便失去了娘亲,我可不想让明轩和婉宁重蹈你的覆辙,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田大福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决不能让小溪受到半点伤害,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决不能让大女儿有丝毫闪失。 “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此事因我而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就到我家养伤吧!以免回到村里无人照料。” 不知为何,看到他为了自己,被撞得昏迷不醒,心中格外痛,也心甘情愿地喊出那句父亲。 然而此时此刻,小溪却难以启齿,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矛盾,也只能听从内心的声音,或许是心中还残留着些许怨恨吧! “不用,不用,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回去休养数日便好,你家中事情多,哪有功夫照顾我啊!就不去你家了。”田大福连连摆手。 当听到女儿那句去家中养伤,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喜悦,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他担心小溪这样做,仅仅是为了偿还自己救她的恩情。 倘若回家休养,女儿或许会看在“救命之恩”的情分上,同意自己去探望几个孩子。 “您的右腿骨折了,黄大夫刚刚给您用夹板固定好。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条腿,至少也得养上月余才能下地行走。 宝儿又不能时常回村,毕竟他也要生活,谁来照顾你?还是去我那吧!就这么定了,你现在也醒了,我去门外找个车,孩子估计已经在哭闹了。” 小溪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什么?我的腿……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得知自己的腿断了以后,田大福顿觉右腿如万蚁噬骨般疼痛难忍,没想到竟然是被撞断了啊!怪不得如此疼痛。 “是啊!我家好歹有丫鬟和小厮能照料你,回村谁伺候你?还有,这是我向车主讨来的赔偿,整整五十两,你收好。” 话毕,小溪从荷包里掏出那两张银票,放到田大福的手上。抬脚朝铺外走去。 “五十两?”田大福惊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久久合不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家只给了二十两,多出来那三十两,可是小溪竭力争取而来的。以后可得对那丫头好点,不管怎样,她也是你的亲闺女啊!别只顾着另外一双儿女,晚上躺在床上,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可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发妻,还有这个大女儿?” 自打得知小溪的所有不幸,皆是拜眼前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汉子所赐,黄大夫便愤愤不平,忍不住想数落对方几句。 田大福对小溪家的事情,虽了解不多,却也略有耳闻,他们种植的药材,全都卖给了镇上的一家医馆。 如果没猜错,这老头应该就是收购他们药材的老掌柜。 此刻见对方为闺女打抱不平,田大福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难受至极。 就连一个外人都看不惯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可他这个当父亲的,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真是罪该万死。 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不好意思抬头看黄大夫一眼,更不好意思开口反驳,毕竟人家说的也是事实。 捏着银票的手指,早已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隐隐泛白,愧疚、后悔、痛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交织在一起,让他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按理说,被撞断一条腿,却换来了他这辈子都难以赚取的财富,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可田大福的心中,却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住,令他喘不过气来。 小溪很快就折返了回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 “大哥,这便是我父亲,他的腿断了,还烦请您将他抱上车时,小心一些。” 抛下这句话,小溪便朝黄大夫走去。 “今日有劳您老人家为我父亲包扎,不知多少诊费,还有,他这般状况,是否需要配些药汤服用,我好一并算给您。” 虽说自家与黄大夫是合作关系,但毕竟是两码事,这看病抓药的钱,还是要给的。 “凭咱们两家这关系,诊费就免了,药肯定是得服用的,我已经命药童抓好了,六副药给九十文即可。 这些药,皆是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良药,可促进骨骼愈合,壮骨强身,每天服用两次,熬到只剩半碗药汤,效果更好……” 黄大夫将注意事项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此时,那汉子已将田大福小心翼翼地抱起,正准备抬脚往外走。 “您为了维持这间医馆,可谓是煞费苦心,总不能做那赔本的买卖不是,这里是一百二十文,您收好。” 小溪将荷包里的所有铜板,直接倒在了桌子上,而后转身离去。 这是她打算去杂货铺给孩子们买肉脯的钱,谁想到,半路竟出了这事,便给耽搁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你这丫头,那老头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气啦!” 黄大夫知晓,陈家的几个铺子生意特别好,小夫妻俩攒了不少家底,便也就没跟小溪客气,乐呵呵地将铜板收了起来。 第2058章不是说好十文钱吗? 果不其然,正如小溪所料,白芷此时心急如焚,主要是,自家夫人迟迟未归,小少爷大概是饿了,哭闹不止,仿佛要将屋顶掀翻。 以往夫人都是每隔一个时辰,便会给小少爷喂一次奶,临行前,还说会提前回来。 可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却迟迟不见夫人的身影,实在无计可施,白芷便打算抱着小少爷去找夫人。 谁知,刚走到院中,小少爷又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正在菜园里摘菜的卢大娘和花婶子,听到哭声,立刻走了出来。 “小少爷这是怎么了?这嗓子都快哭哑了。以往挺省事的啊!不哭也不闹,吃饱就睡觉。” 花婶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将小家伙从推车里轻轻地抱了出来,并哼起了儿时母亲哄自己睡觉的童谣。 “是啊!很少见到小少爷哭,莫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卢大娘同花婶一样,对小孩喜欢得紧,只要看到白芷抱孩子来前院,都会抢着抱一会。 “小少爷饿了,夫人临走时,告诉我,肯定会赶在喂奶时回来,也不知怎的?这都过去许久了,还没有回来,我打算去铺子瞧瞧,总不能让小少爷一直这么哭啊!” 所有的方法她都试过了,却毫无作用,就连平时最爱的糕点也被小少爷弃如敝履,白芷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夫人对小少爷可是宠爱的很,怎会舍得他挨饿。” 花婶一边轻声细语地哄着怀中抽泣的明睿,一边分析着自己的猜测。 卢大娘也频频点头,“你花婶说得在理,夫人向来都是很守时的,定是有要事缠身,才会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白芷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抱小少爷去找夫人。” 花婶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还是哭闹不休,花婶无奈,只好将明睿重新交还给了白芷。 “嗯!那我就先走了。” 白芷担心小家伙被烈日灼伤,便将他放入婴儿车中,准备去开门。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大哥,你稍等片刻,我去开门。”小溪跳下驴车,就去叫门。 “我似乎听见夫人的声音了,她莫不是回来了?” 白芷喜出望外,心中暗自思忖,我的夫人啊,您终于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奴婢怕是要崩溃了。 “夫人,您回来了?太好了,奴婢正打算去铺子里找您呢!” 看到大门口的夫人,白芷犹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小溪一眼便望见了手推车里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小儿子,连忙将其紧紧抱入怀中。 “白芷,你快去将黑娃隔壁那个房间收拾出来,我父亲今日为了救我,不幸被马车撞断了腿,村中无人照料,我只得将他接来家中休养。” “啊!”白芷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知晓了夫人,奴婢这就去。” 她终于明白,夫人为何未能及时赶回,原来是途中遭遇了变故啊! “大哥,烦请您先将驴车赶进院中,寻个阴凉处歇息一会,房间马上就能收拾好。” 后院已经住满,总不能让父亲去与明轩同住吧! 虽说书房这边尚有一间空房,但义父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且有洁癖,父亲这般状况,自是难以行走,出恭之事,势必得在房间里解决,如此一来,难免会有异味。 思前想后,也唯有将他安置在黑娃隔壁房间,待他回来后,照顾父亲也能方便些。 至于没回来之前,就只能暂时让梧桐来照料了,毕竟家中皆是女眷,照顾起来多有不便。 可如此一来,夜里明轩若要入厕,那可如何是好?哎!真是让人头疼,小溪心中长叹一口气。 “没关系,无非是多等一会儿,待做完夫人这单生意,我也该回家做午饭了,您不必着急。” 这汉子也是头一遭,遇到如此和善的东家,不但给了自己最为丰厚的工钱,眼中更是没有半丝歧视之意。 “你回家做饭?”据小溪所知,会做饭的男人实属罕见。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中,此等活计就应当由女人来操持,否则,很容易遭人鄙夷,被人嘲笑是个窝囊废,是个怕婆娘的。 只见那汉子呵呵一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那个……我媳妇前两日刚为家中诞下一子,我爹娘在我十岁时,便先后撒手人寰了,是大伯将我抚养成人。成亲后,我和媳妇便从家中搬了出来,自立门户。 如今家中仅有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我得抽空回去做饭,不然媳妇落下月子病,老了可要受苦了。” 听了前因后果,小溪顿时觉得这脚夫的媳妇好生幸福,竟嫁了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 “那恭喜大哥了,你在此等一会,我回房间取钱。” 其实小溪本是可以让其她人先垫付的,奈何小儿子在自己怀中不停地扭动着,哭哭啼啼的,着实不雅。 她只得回后院,先将小儿子喂饱,再回来。 汉子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眼便瞧出小溪怀中的孩子,是饿了,瞬间便了然于心。 “夫人大可放心去忙,我不着急。”能雇得起丫鬟的人家,家境必定殷实,这汉子丝毫不用担心对方会赖账。 一直躺在车上沉默不语的田大福,虽然无法目睹小外孙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却清晰地听到了他那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禁有些心疼。 “小溪啊!你先带明睿回后院吧!估计这房间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完。” 他本无意来闺女家养伤,然而一想到回村后无人照料,也只能硬着头皮跟来了。 念及自己明明有儿子,却被王氏那个悍妇逼得不愿回村,田大福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 “嗯!我很快就回来。”扔下这句话,小溪便抱着明睿急匆匆地回了后院。 待她再次返回时,房间已收拾好,脚夫大哥正准备将田大福抱进屋里。 这个房间虽说是厢房,除了一张床,仅有两把凳子,但却格外宽敞整洁,丝毫不逊色于村中的土坯房。 那汉子小心翼翼地将田大福放在床上,转身就去车上取药。 “大哥,这里是二十文,你收好。”小溪微笑着将一把铜板递给脚夫大哥。 “我们不是说好十文钱吗?夫人咋给了这么多?” 得知对方竟然多给了一倍的工钱,汉子并未急于接过,反而满脸狐疑,心中纳闷至极。 “这是大哥你应得的。毕竟让你等了这么久,多出那十文,就当作是我给嫂子的贺礼了。” 听了男人的遭遇,小溪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寄人篱下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自己虽说并非他人抚养长大,但同寄人篱下的生活,并无区别,心一软,便多给了十文。 第2059章赵有余 “那就多谢夫人了,日后若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去镇外三里处的余家村寻赵有余,我必随叫随到。” 望着手中那多出来的十文钱,皮肤黝黑的汉子不禁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可能滴落下来。 虽说他是由大伯抚养长大不假,可也仅仅只有七年而已。然而,这所谓的养育之恩,并非是让他白吃白喝,家中的房产田地,无一不是被他们家强占而去。 而所谓的养育,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自己不至于饿死,以免被村民们讥笑罢了。 就连给他娶媳妇,也是迫于村民们的指指点点,舆论压力实在太大,否则,他们还想让自己在他家继续任劳任怨,为几个堂哥建房娶妻。 这便是他成亲之后,毅然决然搬出来自立门户的主要缘由。 至于那三间土坯房和四亩田地,自然也以养他花费了不少银两为由,厚颜无耻地霸占着未归还给自己。 余家村的村长是大伯娘的表哥,自然是站在他们那一边说话,甚至还放话说,哪怕是告到官府,他也毫无畏惧。毕竟,县丞可是他表舅家儿媳的表哥,关系亲密着呢!让他最好乖乖认命,否则就等着被赶出村吧! 想到自己历经波折才娶回家的妻子,还有那即将降生的孩子,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将这口苦水硬生生地咽下。 在村外搭建了两间简陋的茅草房,靠着四处打零工,日子也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后来又在岳家的资助下,购置了这辆驴车。 此时此刻,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比那些至亲对自己好,他如何能不感动。 “好。”小溪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送脚夫出了院子。 她暗自思忖着,这个赵有余的名字起得可真是巧妙,“有余”,寓意着年年有余,想必他的爹娘也是期望儿子一生平平安安,永远都有吃不完的粮食,用不完的银钱。 每个父母为儿女起的名字,都蕴含着不同的深意,就比如相公兄弟几人的名字一样。 别看公婆目不识丁,但是为孩子们起的名字,却都不错。 大姐家茹这个名字,寓意着和和美美,事事顺心如意。 大哥家兴则寓意着蒸蒸日上、家业兴旺。 二哥家瑞寓意着幸福美满、万事顺遂。 家旺的寓意更好,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也确实如相公的名字一般,家中的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虽没有一夜暴富,但也算得上是小富即安。 反观她的名字,小溪,溪字代表着清澈,所以未出嫁前,日子才会过得那般清贫,受尽委屈,还好相公名字中带旺,不然怕是要被她给克得一贫如洗了。 听祖母说,小溪这个名字其实并非是母亲所起,最初是想叫她牡丹,希望她将来长大,可以像那牡丹花一样,在万花丛中绽放,为自己寻一门好亲事。 结果父亲偏偏说小溪好听,还说希望她将来长大可以做个单纯无忧的小女孩。 母亲拗不过父亲,只好勉强同意了,这才有了小溪这个名字。 但轮到他和王氏的女儿,一切都变了,只是从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对田小蕊的期待有多大。 蕊代表着纯洁高雅,同小溪这个名字简直是天差地别,听闻还是花了十个铜板,特意请了一位学富五车的老秀才所取。 只可惜啊!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女儿,并没有随了王氏的美貌长相,也没有出落得像名字那般纯洁高雅,反倒还未及笄就失了贞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多吧! 往昔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中顿时被气愤所填满,将之前的担忧彻底淹没。 但她还是朝着菜园里的卢大娘和花婶招了招手。 “夫人,您叫老奴和花婶?”二人很快便从菜园里走了出来。 “嗯!我父亲要在家中养伤,还得有劳大娘您每日做一些滋补身体的饭食,这样,他的身体也能早些恢复。 如今黑娃不在家,梧桐还要照顾明轩,我得去草市寻个人来家中照料父亲,今日的汤药就只能拜托花婶您帮忙熬制了。” 小溪计划着找一个憨厚老实的汉子来家中照顾田大福,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万全之策了。 卢大娘赶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说实话,她现在的差事,除了稍微忙碌一些外,在挑不出半点毛病。 主要是没有深宅大院里各房之间的尔虞我诈,也不必担心因为主子们的争权夺利,她们这些下人会遭受池鱼之殃。 每天只需将十几口人的饭食安排妥当就行了,还有花婶在一旁帮忙,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劳累。 花婶也跟着频频点头,“就如老姐姐所言,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夫人只是让她帮忙熬药,并没让自己端屎端尿,她觉得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那接下来这段日子,就要辛苦大娘和婶子了,你们去忙吧!我也该去寻人了。” 见两人毫无怨言,态度又如此诚恳,小溪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说父亲对自己不好,但终究给了她生命,自己如何对待倒无所谓,但外人绝对不行,尤其是家中那些下人。 如今家中下人恐怕没有不知道自己同娘家人势如水火,尤其是这个亲爹,她着实担心下人会因为自己之前的态度,而对他有所怠慢。 小溪将小儿子交给白芷后,便出了宅子。 原本打算去草市寻人的她,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牙行里似乎就有那种短期帮工。 如果出了什么纰漏,也有牙行负责,岂不比去草市寻人要稳妥得多? 说干就干,小溪毫不犹豫地拐弯直奔牙行而去。 芙蓉镇规模不大,有钱人自然也不会很多。牙行的生意也不如县城那般好,她过来时,只看到了三个买家。 一个穿着雍容华贵,头插金簪,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的夫人,身旁还跟着两个模样俊俏的丫鬟。 还有两个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看起来又不像老爷的男子,估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吧! 就在小溪决定找人打听一下情况之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男音。 “不知这位夫人是想买良田,还是仆人?亦或是宅子?咱们牙行皆有。” 转身望去,就见一个满脸笑意,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我既不买良田,也不买宅子,只是想问问,你们这里可有那种短期的帮工?我想找个男子照顾我父亲,大约一个月左右即可。 不要那种油嘴滑舌、偷奸耍滑的,要踏实勤恳,不怕脏累的人,因为我父亲不慎摔断了腿,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无法下地行走……” 小溪毫不隐瞒地将父亲的状况对牙人和盘托出,以免帮工得知要侍奉父亲吃喝拉撒而心生悔意。 第2060章去牙行找帮工 “好的,自然是有的,夫人您是想寻个怎样的人呢?咱们牙行里,既有那十几岁的少年,也有三十岁出头的成熟汉子,甚至还有更年长些的。” 虽然不是来买人的,但这毕竟是自己首次与客户交谈,若是成功,那也能积累不少经验。一番自我宽慰后,牙人并未生出任何不满。 原来他才来牙行不久,如果不是今日有点小忙,根本轮不到自己来接待客户,所以,他极其珍惜此次机会。 “就找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吧!如此,也能陪陪我那整日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父亲。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只是不知这介绍费是如何计算?” 做生意嘛,无非就是为了赚钱,牙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晓得这银子究竟是要自己掏腰包,还是从帮工的工钱里抽成。 “此事同雇主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会在帮工的工钱里抽取。就是不知夫人您打算给多少工钱呢?我也好去问问人家是否愿意。” 牙人问得在理,如果工钱给得太少,像她父亲这般状况,人家肯定不愿意伺候。思前想后,心中便有了主意。 “提供三餐,工钱每天二十五文,你觉得如何?” 牙人听后,微微皱眉,一脸为难的神色,“夫人,这工钱也忒少了些。您也说了,病人无法下地行走,那必定是要端屎端尿的。说实话,这点工钱,根本没人愿意干。要不这样,您再加点,或许还有些希望。” 他在心中暗暗算了一笔账,每天二十五文,一个月下来也才七百五十文,除去三成佣金,便所剩不多了,帮工肯定不会干。 仔细一算,每天到手还不足二十文,换作是他,也断然不会接这活。 “这样吧!每天三十文,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不能再高了。你去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干,如果有,晚上便让他去……” 小溪毫不犹豫地将自家住址告知牙人,随后便转身回家,等消息了。 而今在码头扛大包,累得半死,每日也不过才得三十文工钱,还不提供饭食,自家这差事,虽脏了些,却也仅在出恭之时,又非整日拉尿。 她相信,肯定有人干,不为其它,单就那一日三餐,便可为家中省下不少粮食! 离开牙行,小溪又去两个铺子溜达了一圈,卤肉铺那边与平常相较,并无多大变化,生意虽称不上特别好,但也不算太差,除却各类成本,每月仍能维持四五十两的进项。 如此,已经相当不错,有些铺子的收入尚不及自家呢! 虽每日盈利不足二两银子,小溪却很满足,她觉着细水长流也挺不好,起码安稳,足以证明自家的卤肉铺子,已在镇上百姓心中深深扎根。 饺子馆这边亦是热闹非凡,人潮涌动,烤串卖的特别好,来福和福安几人忙得脚不沾地,大壮的算盘更是打得啪啪作响,小莲则在铺子内外来回奔忙,忙着给顾客上烤串。 后厨杨大娘等人亦是忙得不可开交,犹如被抽打的陀螺,不得片刻停歇,却无一人有半句怨言。 对于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奴才来说,能吃饱穿暖,不受主家责罚,每逢换季皆有新衣着身,便已心满意足,又岂能心生不满。 小溪在铺子里匆匆瞥了眼这两日的账目,便离开了。 边走边寻思,前几日尚因镇上有人跟风仿制自家烤串,影响铺子里生意,而忧心忡忡,岂料,这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忙碌。究竟是何缘由呢!莫非别人家做的烤串味道欠佳。 思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免得头疼,还是回家看看他那个爹吧!也不知此刻帮工是否已经来了。 “王兄,你这是打算去哪?” 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 “我去陈家饺子馆小酌两杯,你去不?也不知是不是吃惯了他家的味道,这几日品尝了不少家的烤串,都没有他家的味道好。” 话毕,手持蒲扇的男子竟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那鲜美的滋味。 “咱俩刚好顺路,许久没吃他家的饺子了,馋得慌,就如你所言,陈记的吃食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尝过一次,便让人念念不忘。” “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家的吃食物美价廉,味道极佳,就连我家那挑嘴的婆娘,也对他家的东西赞不绝口。” 两个男子,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说,从小溪身旁匆匆而过。 甚至还偷偷瞄了她一眼,但也仅此而已,并未像某些人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实在令人作呕。 “夫人,您回来了?刚刚家里来了一位男子,说是过来上工的,您快去看看吧!此刻,正在老太爷房间呢!” 花婶见小溪归来,赶忙迎上前去,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小溪未曾料到,对方动作如此迅速,自己不过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人就已经到了。她微微点头,便朝着厢房走去。 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他爹正在说:“大兄弟,我能自理,真的不需要他人照顾,你还是回去吧!” 得知来人竟是大女儿特意找来照顾自己的帮工,田大福不禁有些心疼银子。 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虽然断了一条腿不假,但另一条,不是还完好无损嘛!完全能够自理,何须花钱雇人照顾,这岂不是在糟蹋银子? 哪怕他如今已经坐拥五十两的巨额财富,那抠门的毛病依旧改不了。 其实小溪还真的猜错了,这五十两在田大福心中,可是有着别样的盘算。 他深知儿子儿媳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留在镇上,从未考虑过搬回村中生活。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住在镇上确实比在村中方便许多。 然而,以目前的条件,也只能暂且租房栖身,毕竟在镇上购置一处小院,价格可不便宜,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院,也得百八十两。 他打算先将这笔钱藏匿起来,谁也不告诉,待到儿子准备置办宅子时,再给其送去。让他们买个心仪的居所。 “老太爷,在您女儿未回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有什么话,也是同她讲。” 黑脸大汉晃了晃脑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田大福的提议。 每日三十文工钱,还提供一日三餐,即便除去牙行的抽成,仍能剩余六百多文呢! 听着虽不算多,但若是将其一一罗列,一枚一枚地数,也能数上好一会呢! 这工钱,比酒楼里的小二还要高呢!重要的是也不累,如此好差事,可不好寻。 即便出恭时脏了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若囊中羞涩,无钱买米,那可就要饿肚子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的,只有傻子才意气用事。 第2061章魏宝根 小溪闻听此言,顿觉大叔是个能屈能伸之人,为了那几两碎银,即便遭人驱赶,亦能默默忍受。 遂抬脚迈入屋中,笑靥如花地望向那汉子,轻声说道:“我父亲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您切莫往心里去,若是有什么问题,您同我说便是。” 只消一眼,便可看出大叔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让他照看父亲,自己也能安心。 “多谢夫人,虽说牙人已告知我每日工钱,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真的是三十文吗?” 大叔踌躇半晌,终究是按捺不住,径直问了出来。 “嗯!的确是每日三十文工钱,吃住皆在我家,您也瞧见了,我父亲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下地行走,吃喝拉撒,擦身洗漱,皆需您照顾。或许会辛苦些。” 小溪佯装没看到父亲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知晓对方想说些什么,无非是自己可以,莫要浪费银子。 但无论关系如何,那也是名义上的父亲,如果不是他替自己承受了这无妄之灾,躺在床上的便会是自己,寻个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亦是理所应当。 大叔赶忙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您付我工钱,我做事,此乃天经地义。您放心,我定会照料好老太爷。” 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呢!辛苦些许又何妨,无钱度日,那才叫苦不堪言呢! 况且小儿子秋收之后便要成亲了,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他须得努力赚钱,如此一来,孩子他娘也就不会终日愁眉不展,整夜难以入眠了。 “那我父亲就有劳您了,对了,险些忘了问您,您可是镇上人?姓什么?该如何称呼您?” 小溪突然一拍额头,她发现自己这记性是愈发差了。连如此重要之事都能忘记。 “我姓魏,名宝根,自小在芙蓉镇上长大,就住在镇南,家中排行老五,平时大家都称呼我为魏五。夫人唤我魏五便好。”大叔面带微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日后我便称您为宝根叔吧!我父亲就劳烦您了,若是有什么事,您尽可直言,如果我不在,您也可以同我义父讲,他整日都在书房教导孩子们读书。” 魏宝根万没料到眼前的夫人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这与他以往去大户人家做事时,所遇到的那些满眼轻视、盛气凌人的夫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原来并非所有有钱人,都是那般品行恶劣啊!离家时,孩子他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大户人家做活,务必谨小慎微,多做事少说话,免得哪句话冲撞了主家,到时,非但没挣到钱,反而会惹来一身麻烦。 他们家不过是普通的平头百姓,可招惹不起这些有钱人。 听完这些,心中便忐忑不安,但还是按照牙人所给的地址,找到了陈家。 毕竟当务之急是赚钱,总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吧! 直到见到主家夫人的那一刻,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才终于落了地。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他倍感诧异的是,为何这位夫人的父亲,会留在女儿家中养伤, 按常理来说,不是应该在自己家,由儿子们侍奉左右吗?难道是没有儿子,眼前的夫人是招的上门女婿? 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赘婿怎么办,在他的认知中,但凡不是家中实在过不下去,或是兄弟姐妹众多,实在娶不上媳妇,都不会选择做上门女婿。 若是摊上好的岳家还可以,尚可平起平坐,如果遇到那种不懂得尊重二字为何物的人家,可就不好说了。 生孩子不能随父姓不说,还要被老丈人一家,肆意贬低,甚至是谩骂,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他真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模样,如此想不开,非要来做这人人看轻的上门女婿。 小溪自然无从知晓,就在这须臾之间,大叔已经补脑这么多。 同大叔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她这才将目光投向那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乖乖闭嘴的父亲。 “你也不用想太多,安心住下便是,不管怎么说,你受伤皆是因我而起,照顾你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至于工钱你也不用心疼,多卖几盘饺子就赚回来了,你只管安心养伤。时辰也不早了,我去厨房瞅瞅,午饭准备得如何了。” 小溪不愿多言,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实则她并未去厨房,而是去了同一条街上的一间杂货铺,买了一个洗脸盆、一个夜壶,还有一个屎盆子。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给一双儿女买肉脯,只是他家卖的肉脯,色泽看起来似乎不如镇南那家杂货铺的诱人,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是否爱吃。 考虑到毛毛也在,原本只打算买二斤肉脯的小溪,不由自主地又多买了一斤,免得那孩子不好意思伸手。 别看毛毛年纪小,却着实懂事得很,明轩婉宁那一声声哥哥可不是白叫的,如今吃饭时,都无需自己为他们盛饭,皆是由毛毛一手包办。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只可惜用不了几日,二哥二嫂恐怕就会将人接回去。 毕竟家中还有个小不点儿需要人照顾,能同意毛毛来家小住几日已经实属不易。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在码头这边,陈家瑞正一边给小儿子换裤子,一边想着,啥时去镇上把大儿子接回来。 主要是铁蛋整日像丢了魂儿似的,睁眼闭眼都在寻哥哥的身影,他也不习惯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变得静悄悄。 可儿子好不容易出趟门,他这个当爹的又不好意思,这么快就去接,毛毛年纪虽小,但心思细腻且敏感,万一再误会自己接他回来是为了照顾小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他没能给毛毛一个幸福的童年,心中本就愧疚不已,实在不想再让孩子产生误解,以为娶了后娘,便不再疼爱他这个大儿子。 小溪对此一无所知,正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去给那同父异母的弟弟送个信,不为别的,只为告知他父亲在自家养伤,免得啥时回村,发现人不见了,再去衙门报官。 “罢了,还是走一趟吧!”她喃喃自语道,将东西送回家,就朝着田宝儿家所在的胡同走去。 “宝哥,你回来啦?今日粮食行情如何?可有变化?”大丫放下手中那绣了一半的帕子,满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田宝儿满眼温柔,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无变化,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过,这粮食是越来越难收了,而且这个季节,百姓手中也没啥余钱,买货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生意愈发难做,我都不想继续做下去了。” 自己每日起早贪黑,在外奔波劳碌一整天,除去成本,也不过才赚百十来文,近来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有时连五十文都赚不到,不禁让人感到心灰意冷。 第2062章我就是过来送个信 “那可咋办?要不这段时间,就先别进山了,正好趁机歇息一下,顺带琢磨琢磨做点其它生意,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大丫满眼笑意地宽慰着田宝儿,她深知相公已经竭尽全力,但当今这世道,努力未必就有回报。 “还是先做着吧!好歹每天都能有些进项,总比坐吃山空要好,虽然赚得不多,但也聊胜于无啊!不然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买宅子的银子,总不能一辈子租房子住吧!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温馨的小家,怎能言而无信呢?” 田宝儿不愿辜负媳妇对他的深情厚意,想当初,自己可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可她却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自己,全然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只为他这个人。 试问如此情深的女子何处寻,能遇到媳妇是他此生最大的福气。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媳妇失望,还要让那些曾经轻视自己的村民,对他刮目相看。 “宝哥,你晓得我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与你长相厮守,哪怕是粗茶淡饭我也心甘情愿,买宅子的事不必着急,钱财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赚到的。你也莫要太过焦虑。” 大丫从未奢望过,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只要衣食无忧,手头有少许余钱便心满意足了。 田宝儿闻听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紧紧抱住大丫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知晓你不在乎,否则也不会委身下嫁给我这个穷光蛋,但我不想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跟着受苦,身为男人,我必须得努力。你回屋歇息去吧!我去卸车。” “宝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前脚刚走,公公后脚就来了,见只有我自己在家,便说要去粮铺寻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估摸应该是发生了啥事。对了,他人呢?你们怎么没一块儿回来。” 正准备转身回屋的大丫,瞄了一眼驴车后,并未瞧见公公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爹来了?我咋没瞅见呢!”田宝儿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若是知道他爹来了,自己就该少和掌柜寒暄几句了。 “是啊!就在你走后没多久,晓得你去了粮铺,就跟我说去找你,然后就没了影儿。他要没去找你,能去哪儿呢!会不会是去大姐那边了。” 这也仅仅是大丫的猜测罢了,但除了大姐家,她实在想不出公公还能去哪儿。 “应该不会吧,父亲晓得大姐不待见他,断不会再去自讨没趣,可他到底能去哪儿呢!难不成回村了。” 得知父亲有心事,田宝儿的心里愈发忐忑,肯定是出了啥状况,要不然,他绝不会跑到镇上来寻自己。 能让父亲烦心的人和事,除了他娘就是妹妹了,莫非是她们惹父亲不高兴了。 越想,田宝儿心中就越发地惴惴不安。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忧虑。 “要不我去大姐家走一趟,看看公公有没有去过,要是没有,你就回村瞅瞅,顺便看看究竟发生了啥事儿。” 虽说婆婆对她百般刁难,但公公却是个通情理之人,半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自从成亲以后,每次过来都不会空手,不是拎只鸡,就是提一篮鸡蛋,今儿个也不例外,竟然还背了半袋土豆,外加一篮水灵灵的青菜。 大丫对公公既敬重又觉得老人家怪可怜的,都那么大岁数了,最后还因为自己,同婆婆和了离,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田宝儿连忙点头,“好,大姐挺喜欢你的,定不会说什么,我在家等你消息,如果大姐家没有,我即刻回村。” 大姐对他并无好感,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大起大落,因此,让媳妇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不用去了,他此刻就在我家,怕你们担心,这才过来送个信。” 两人只顾着着急,全然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小溪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大姐……你方才说咱爹在你家,可是当真?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去打扰你的生活吗?怎会同意他去你家?”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犹如一道惊雷,吓得田宝儿浑身一颤,但他旋即就抓住了大姐话中的关键信息。 “没错,我确实不喜欢他去扰乱我现在的生活,可今日在你家街口,他为了将我推开,自己却被疾驰而来的马车撞断了腿,带他去医馆包扎完后,便将他接回了家中照料,待到他何时能够下地行走了,再送回村子,怕你们担心,就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小溪对父亲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哪怕他今日救了自己的命,心中的怨气也丝毫未减,毕竟自己可是吃了十几年的苦,而他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难道往日的仇怨就要这样一笔勾销吗? 得知父亲被撞断了腿,田宝儿如遭五雷轰顶,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宝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姐不是说已经请过郎中了吗?你也别太焦急了,我们这就过去瞧瞧公公。” 大丫见田宝儿仿若雕塑般一动不动,久久未曾言语,便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田宝儿这才如梦初醒,“好,我们这就去看望父亲。” 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田宝儿对大姐没有丝毫怨言,他深知这是一种补偿,亦是一种赎罪,只为求得大姐的原谅。 “大姐,你没受伤吧?”如今得知公公下落的大丫,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她急忙拉住小溪的手,细细端详起来。 小溪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手掌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她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田宝儿的好运气,竟能娶到大丫这么好的媳妇,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却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媳。 “父亲在大姐家的这段日子,所有花销都由我来承担。你也知道,白日里只有大丫一人在家,爹住在我这里多有不便。” 田宝儿在心中憋了许久,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毕竟父亲受伤,理应由他这个做儿子的悉心照料,哪能让大姐一个外嫁的女儿来承担呢? 可自己白日还要进山,家中只有媳妇一人,而且像他爹这种状况,肯定是需要人端屎端尿的,总不能让媳妇去伺候吧!若是让外人知晓,还不得笑掉大牙啊! “我过来给你送信,可不是为了那点钱财,更何况我也不缺。既然话已带到,我就先回去了。毕竟是因为我,他才受的伤,在我家养伤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只需等他能够下地行走之后,将他送回村子即可。” 小溪转身就走,多一句话也不想说。 “大姐,你等等我,咱俩一起回,我去看看公公。” 大丫快步追了上去,紧紧牵着小溪的手,一同出了院子。 望着媳妇和大姐离去的背影,田宝儿不由叹了口气,啥时他同姐姐的关系,也能如此和谐。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第2063章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 “大哥,您这衣裳都脏了,要不,我帮您脱下来洗洗吧!顺便再给您擦擦身子。” 做惯了农活的宝根叔,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小溪走后,他便和田大福大眼瞪小眼,待得好不自在,就想着找点事情做,好打发一下时间。 田大福瞅了一眼身上那满是尘土、如灰扑扑的麻袋般的外衣,确实有点脏,便轻轻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而是一个人望着屋顶发呆。 本以为自己同大女儿的关系,会因为此事有所缓和,但他发现似乎并没有。 小溪对他,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爱搭不理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宝根叔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田大福身上的外衣,一件件剥下来,脱到只余一条亵裤,这才罢手。 将脱下来的脏衣裳泡在盆中,就去打水准备给田大福擦身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 让一个大男人扒去衣物,田大福就已觉得十分别扭,若是再让他帮忙擦身子,只会更加尴尬。 “老太爷,您不用难为情,如果您没有受伤,自然也用不上我来照顾,我动作会很轻,绝不会弄疼您。” 东家找自己来就是为了照顾病人,若是啥也不做,必会惹得对方心中不悦。 所以,任凭田大福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宝根叔依旧如那犟牛般坚持自己动手为其擦拭身子,而后又帮他换上了陈家旺的一身旧衣。 “老太爷,您要不要出恭?如果没感觉,那我就去院中洗衣裳了,有事您叫我。” 田大福一听“出恭”两个字,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 心中别提多别扭了,但他不后悔及时推开大女儿,不然,受伤的肯定是她。只要她好,自己也就放心了,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小溪能够原谅他,即便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谁让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女儿了。 “我此刻尚无如厕之意,你去忙你的吧!还有,莫要再唤我老太爷了,听着着实别扭,我不过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瞧你年岁,应是比我小些,唤我田大哥即可。” 田大福对这个称呼十分不习惯,听着就像那些剥削农民的地主老财。 宝根叔亦瞧出了他的不适,爽利地应了一声,“好,日后我便称你田大哥。”言罢,便去屋外洗衣裳了。 小溪领着大丫和田宝儿回来时,恰巧瞧见他在院中晾晒衣物。 心中不禁暗暗慨叹,这人当真不错,竟如此勤快,自己不过是让他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并未让他帮忙浣洗衣物,既已洗了,那便罢了,大不了临走时,多给些工钱。 宝根叔见小溪一行人,嘿嘿一笑,“夫人,您回来了?我见大哥身上的衣裳脏了,便帮他脱下来洗洗,连身上也擦了一遍。” 小溪微微点头,“那就有劳宝根叔了。” “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夫人您太客气了。” 在外做事多年,头一回遇到这般和善且客气的东家,心头不由一暖。 “爹住在厢房?”明明前院有三间正房,为何却让父亲居于下人房。田宝儿不禁皱了下眉头。 “是,后院已经住满了,书房隔壁的房间是我义父在住,再无多余的房间供他休养,只得安排在厢房,况且此时正值夏季,并不寒冷,怎么了?你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 听闻此言,小溪顿时有些不悦,她觉着无论住在何处,只要饮食起居有人照料便是,何须如此多事。 “没有,没有。”田宝儿见大姐面色不愉,连忙摇头。 起初,他心中确实有些不乐意,虽说父亲曾经对大姐有所亏欠,可如今不也一直在尽力弥补吗? 这次若不是为了救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又怎会受这份罪。 此刻得知房间已满,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住,心中那丝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大姐说的对,此时正值盛夏,住在厢房又有何不妥?况且这也不是有房间却不让公公住啊。” 大丫见小溪脸色不佳,赶忙在一旁随声附和,她也觉得此事确实是宝哥不对。 以大姑子和公公如今那形同水火的关系,能将人接来家中照料,已实属难得。 宝哥却在住处上吹毛求疵,这显然是他的不对。为了不让姐弟俩的关系闹得更僵,她只得站出来打圆场。 随即,她又悄悄地对田宝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揪住此事不放。 “我还当你有什么不满呢!若是这样,你大可将人接回家中照料,如此一来,我还能省下一笔为他请帮工的工钱,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小溪冷声说道。 如果不是看在弟媳的情分上,她早就将人赶出门了,免得在这里给自己添堵。 “大姐,我错啦,您别生气好不好?我并非不愿照顾父亲,只是实在不便,都怪我嘴欠。” 田宝儿听到这番话,便抬起手,作势要打自己耳光。 小溪又怎会不知,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罢了。冷哼一声,“好了,我可没有看人自打耳光的嗜好。” 正躺在床上休息的田大福,听到院中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顿时有些激动,朝朝院中喊了一声,“可是宝儿和文秀来了?” 刚刚他还在犯愁,要如何告知儿子自己出事了,需要在女儿家静养月余,免得宝儿担心。 没想到,小两口这么快就过来了,估计是大女儿去送的信,否则,他们绝不会寻到这边来。 看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还以为闺女不待见宝儿,肯定不会去送信呢! “爹,是我和文秀来看您了。”田宝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同大丫抬脚进了屋。 “你们中午就别回去了,我这便去厨房,让卢大娘多炒两个菜。” 小溪不想打扰一家三口的谈话,转身就要离开。 大丫看了眼田宝儿,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便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姐,我们就不在这吃了,家里还有一堆活计呢!” “吃一顿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就这么定了。” 要不是赶上饭口,小溪还真不想留人,但一想到大丫说过的话,今日就破例将他们留下,多和孩子们亲近亲近。 “夫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何要事吩咐老奴?”卢大娘赶忙放下手中的铁铲,满脸慈祥地看向小溪。 小溪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瞧瞧今日做了几个菜,都有啥。” “还是老样子,两菜一汤,木耳炒肉,韭菜炒鸡蛋,还有一个菠菜汤,主食是杂粮饼子和白米饭。”卢大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小溪伸手指了指一旁咕嘟咕嘟正冒着热气的瓦罐,好奇地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大骨头汤,之前孙举人在家养伤的时候,您不是告诉过老奴,吃啥补啥,多熬些骨头汤,有利于骨骼愈合,老奴便去肉脯买了两根回来。” 夫人最讨厌那些自作主张的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卢大娘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一直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小溪的脸色变化,生怕惹得夫人不高兴。 第2064章是儿子无能 听闻此言,小溪嘴角轻扬,“还是大娘考虑周全,我竟然把此事给忘了,如今家中又增添了两口人,饭菜的分量,有所增加,这段时日,就辛苦大娘您了。” 此话一出,卢大娘顿时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夫人没有责怪。 “这些皆是老奴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再说,老奴也喜欢围着灶台转。” 做了大半辈子饭,她早已习以为常,若是几日不动,反倒会浑身不自在。 想到来厨房的目的,小溪笑眯眯地说:“大娘,今日我弟弟和弟妹要留在家中用午饭,还得有劳您再添两道菜。” “那老奴蒸一碗肉沫鸡蛋羹,再炖个豆腐如何?”卢大娘边涮锅边询问。 “大娘自己做主便是,我就先回去了,您忙吧!”言罢,小溪便转身离开厨房,来到院中。 就见西厢房屋檐下熬药的花婶,正手摇蒲扇,不停地朝瓦罐扇着风,脸上沾满了黑灰也不知,偶尔还会咳上几声。 “婶子,您不妨换个位置试试,那边想必是窝风。” 小溪瞧了一眼浓烟滚滚的瓦罐,瞬间察觉到问题所在。 花婶子连连点头,“或许是吧!老奴这就试试。在这边熬了许久,就是难以起火。” 且说田宝儿进入厢房后,望见右腿被夹板固定住,额头缠着纱布的父亲,眼眶瞬间泛红。 “爹,您怎会伤成这个样子,一定很疼吧!” 父亲这些年,为了他和妹妹操碎了心,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就已长满了白发,此时此刻,看到他那虚弱的样子,田宝儿心疼不已,恨不得替父亲来承受所有疼痛。 “已经好多了,宝儿莫要担忧,你们怎会过来了?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差人给你们送个信呢!” 虽然右腿真的很痛,但为了不让儿子担心,田大福只能强颜欢笑。 “我卖粮回来,文秀说您去找我了,可儿子却并未见到您……” 田宝儿将事情的始末,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我确实想来你大姐家,看看几个孩子,但考虑到她对我的态度,也只能作罢,就心思着去粮铺找你,谁知刚走到街口,便见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朝你大姐撞去,若不将她推开,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大姐不能有任何闪失,爹此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她了,我不想明轩婉宁,还有明睿,小小年纪便失了娘亲。 只能跑过去,用力将她推开,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被撞断了腿,所幸,骨折不是很严重重,调养月余便可下地行走,否则,田间的庄稼可如何是好。谁来打理?” 此时回想起那惊心动魄的场景,田大福仍心有余悸。 大丫在旁插话道:“爹,您想吃啥?明日我做好,给您送来。” 只见田大福微微晃了晃头,“我没有胃口,啥也不想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菜园里的蔬菜,谁来打理,还有我养的那些小鸡小鸭。” 他今年养了不少小鸡小鸭,原是为养大后给儿媳滋补身体,将来能生下一个软糯可爱的小孙女,或是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来镇上一趟,却落得如此田地,少说也得养上月余,才能下地行走。 “爹,您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先将腿养好,家中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下午我就将那些活物全部运到镇上,暂且寄养于我家,待您身体康复,再给您送回去,至于菜园,我隔三岔五回去除除草便是,您只需安心养伤即可,其余之事皆有我。” 田宝儿深知父亲放不下家中事宜,唯有这样做,他老人家才能安心。 “也只能如此了,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家中之事就得辛苦你了。”田大福听完,微微点头。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是您的儿子。这些事,本就是我应该做的,若不是我白日要进山,肯定把您接去家中照顾,如今也只能让您暂居大姐家,是儿子无能,没本事。” 此时此刻,田宝儿心中满是自责,每日这般辛苦,日子却依旧过得紧巴巴,也不知啥时才能好起来。 若是能像大姐夫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在镇上租房过日子。 田大福摆了摆手,宽慰道:“莫要这么说,在为父眼中,你有自己的营生,能养活一家人,已经很厉害了,起码比你老子强上许多,我这一辈子,就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你还年轻,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时,他也不禁心生疑惑,明明三个儿女皆是亲生,为何偏偏最不得宠的女儿却能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而自己最为疼爱的两个孩子,过得却连大女儿的一个角都比不上。 或许是老天爷也怜悯她曾经所遭受的苦难吧!才会如此眷顾小两口。 “嗯!爹说得对,如今的日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你也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况且,我接些绣活,不也能赚些小钱吗?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大丫也在一旁轻声宽慰。 于她而言,宝哥已经很厉害了,起码还能做点小买卖,不然,家中的田地全靠公公耕种,又无甚一技之长,恐怕只能喝西北风了。 田大福听到这番话,倍感欣慰,儿媳虽是镇上的姑娘,但对他们父子却从未有过半分轻视,这实属难得,更何况还如此善解人意。 村中娶镇上姑娘为妻的,可不止他们一家,哪家的媳妇不是高傲得如同孔雀一般。对男人呼来喝去,对公婆不敬。 虽说宝儿兄妹俩的日子一般般,但夫妻之间的感情却都不错。成亲之后,几乎从未让他操过心。 “对了爹,您今日过来有事吧?” 聊了一会儿,田宝儿这才想起询问父亲此行的目的。 田大福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确实有,而且此事还与你妹妹有关。” “小蕊她怎么了?难道又惹您生气了不成?等我见到她,定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 田宝儿的脸上写满了狐疑,心中暗自思忖,想必是妹妹那任性的毛病又犯了。 “事情是这样的……”田大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小妹也真是的,大郎对她的好,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而已,怎能如此任性地回娘家呢!长此以往,大郎心中难免会生出厌恶之情。还有,您打得对,她怎能什么事情都攀咬大姐,人家过得好,那也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要说偏心,这些年,您偏袒的一直都是我们兄妹啊。” 田宝儿实在想不明白,小妹即将成为两个孩子的娘亲,为何还如此不懂事。 大姐本就是父亲心中难以解开的死结,可她却偏偏要去触碰,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不打她,还能打谁呢? 第2065章哪来这么多银子? “娘亲……” 小溪的话音未落,书房的门便从内打开,婉宁恰似一颗灵动的小炮弹,迈着小短腿就朝自己飞奔而来。 “娘亲在呢!”小溪眼疾手快,迅速伸出双臂,一把将女儿接住,并抱了起来,满眼的宠溺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轻轻地在她那小巧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柔声问道:“今日可有调皮,有没有听夫子话啊!” 小家伙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乳牙,甜甜一笑,“婉宁可乖了……毛毛哥哥厉害。” “是吗?毛毛过来,告诉婶婶,为何妹妹说你厉害?”小溪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浅笑,朝毛毛招了招手。 毛毛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轻声回答道:“回婶婶的话,是夫子夸奖我写的字越来越漂亮,被妹妹记住了。” “我们毛毛真棒,为了奖励你,告诉婶婶,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让厨房给你做。” 小溪温柔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眼中的柔光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而柔和。 毛毛非常喜欢小婶揉他的头,那种感觉让他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怀抱之中。 这一刻,他觉得婶婶就是自己的娘亲,给予了他无尽的关心和温暖。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自己想吃什么,但小溪看着毛毛那副欲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模样,不禁噗呲一声笑 哪怕在未搬来镇上之前,自己也未曾亏待过毛毛的吃食,更别说是如今了。 虽然毛毛对小婶婶家的卤鸭头和鸡翅垂涎三尺,但一想到自己只是在此短暂借宿,这里并非自己的家,不能让婶婶觉得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孩子,便只得将那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儿子,过来。”小溪朝着不远处的明轩轻轻地招了招手,小家伙便慢悠悠地朝自己而来。 “娘亲,您叫我?” 明轩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人,看着甚是有趣。 “儿子,咱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啊?弄得娘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溪满脸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谁能告诉她,有个少年老成的儿子,究竟要如何应对。 她只想让儿子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从未奢望过,让他在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失去了孩子应有的天性。 “娘亲,爹爹和黑娃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轩最近的语言表达能力突飞猛进,不仅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利索。 “我好像听到了明轩和婉宁的说话声,你们快去看看,是不是他们来了?” 田大福那双原本灰蒙蒙的眼中,瞬间泛起一抹亮光。 “想必是孩子们下课了吧!我这就去把明轩和婉宁给您带过来。” 大丫猜测父子俩应该还有话要说,自己在这儿怕是多有不便,正好借此机会出来转转。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前脚刚刚离开,田大福就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两张银钱,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田宝儿。 “这是银票?爹,你从哪里弄来的?竟然足足有五十两。” 田宝儿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银钱,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好奇。 同时也庆幸他在江南的那段经历,如果没有与管事学习认字,哪怕是将这银票放在自己面前,怕是也不会认得。 “这是您姐从那马车车主那儿讨来的赔偿,听闻原本对方只肯给二十两,多出来的那三十两,还是她费尽口舌、据理力争才讨要而来的。 我本打算在你购置宅子时再给你的,不过,听你刚刚所言,收粮的买卖似乎不好做,要不,你就拿这五十两做本钱,再寻个其它营生。” 田大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钱财于他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迟早都是儿子的,不过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的事罢了。 与其等到临终前再给,倒不如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爽快地拿出来,也能落个好名声。 更何况家中还有几亩薄田,一年的收成,足以让他衣食无忧,即便儿子拿到手后不再理会他,也不怕。 “爹,这银子,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既然是人家给您的赔偿,我们又怎么好意思花,您瞧,咱家的土坯房,由于年代久远,每到雨天,便是屋外大雨倾盆,屋内细雨蒙蒙,要不,索性建三间青砖瓦房吧!” 田宝儿连连摆手,他虽然也爱财,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万万不会拿父亲的赔偿。 “我独自一人居住,建房纯属浪费,回头找两个人,再重新抹一遍,就不会漏雨了。这银子,你先拿着,留着做买卖,或是将来买房用都成,免得放在我这儿,万一弄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虽说田大福做梦都想住进那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可一想到如今那个家,只剩下自己形单影只,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子越大,越让人感到孤寂,倒不如继续住在这老房子里呢!毕竟这里承载了一家人太多温暖而美好的回忆。 “那这样吧!这二十两我就收下了,剩下那三十两,您自己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田宝儿毫不犹豫地将那张三十两的银钱,轻轻地放回枕头下面。只留了小面额那张。 “如此也好,那爹先替你们收着。” 田大福听完儿子的话,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院中,大丫刚踏出厢房,就瞥见婉宁正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紧紧地拉着娘亲的手撒娇。看着那模样俊俏可爱的小姑娘,她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一般。 令她惊讶的是,明轩身旁竟站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虽然容貌不如兄妹俩那般俊美,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犹如两颗明亮的星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大姐,那个小男孩是谁家的?怎么也如此可爱?” 一向喜欢孩子的大丫,看到院中的三只小可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不禁心生羡慕,不知自己和宝哥何时才能再有孩子,真的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娃娃啊! 双胎本就罕见,可大姐却幸运地怀上了,还生下了一对少有的龙凤胎,一胎便有儿又有女。 夫妻俩也没有像大户人家那样迷信,认为双生子是不祥之兆,只留下一个在身边,将另一个送去乡下寄养,或是让庄子上的下人抚养长大。 相反,他们将两个孩子全部留在身边,亲眼见证他们一点点长大。 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家中从未发生过任何不顺心的事情,反倒是在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家里的日子愈发顺遂,生意也越来越兴隆。 由此可见,那些认为双生子不祥的言论,不过是众人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 说不定是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嫉妒人家会生,才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第2066章瞬间变脸 “这是明轩二伯家的毛毛,好久不见弟弟妹妹了,特意过来小住几日,你怎么出来了?” 小溪牵着宝贝闺女的手,来到大丫面前。 “婉宁还认不认识舅母啊?” 大丫满脸笑意,蹲下身子,轻柔地捏了捏小家伙那嫩滑的小脸蛋,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猜宝哥和公公一定有话要说,就出来找找两个孩子了,公公刚才还问是不是明轩婉宁呢!大姐,我能不能把孩子们领到厢房去,让他们父子俩见见?” 小溪微微点头,“当然可以,你领去吧。” 她那个爹,对明轩和婉宁的喜爱,小溪都看在眼里。 自从上次放狠话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家中,估计都要想疯了。 虽然自己对他有诸多不满,甚至是恨意,但她从不介意孩子们多一个亲人。 “谢谢大姐,公公和宝哥肯定特别想念两个孩子,他们看到明轩和婉宁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话毕,大丫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带着她们去了厢房。 宝根叔是个特别有眼力见的人,见一家三口有话要说,在田宝儿夫妻俩过来后,便退出房间,在院中寻找事情做。 找了一圈,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柴堆上。 黑娃走后,劈柴的重担就落在了卢大娘身上,见新来的这人如此勤快,连自己的活都给做了,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连忙找来斧头,递给了宝根叔,还道了谢。 宝根叔见卢大娘对他如此客气,劈得更加卖力,仿佛自己就是那无所不能的大力士,终于找到了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之前他还真不知主家竟然有这么多孩子,毕竟夫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尤其是在看清明轩和婉宁的容貌时,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这也太可爱了吧! 倘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真想上去逗逗。也不知即将临盆的大儿媳,是否也能生一个如此惹人喜爱的大孙子。 “爹,宝哥,你们看谁来了?” 大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明轩婉宁,外祖父可想死你们了,快过来,让我瞧瞧,又长高长胖没……” 田大福示意儿子将他扶起,靠在床头,随即朝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外祖父,舅父。”明轩婉宁的记性力惊人的好,一进屋,便 认出了二人。 那一声甜甜的外祖父,仿佛天籁之音,直直地钻进了两人的心坎里,田大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田宝儿亦是如此,一把将两个小家伙抱入怀中,朝兄妹俩那白嫩的小脸蛋各亲了一口。 “你们有没有想舅父啊!” 说来也怪,自己同大姐的关系并不亲密,但也不知为何,对明轩和婉宁却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几日不见便想得厉害,或许是他太过渴望拥有一个孩子了吧! 明轩婉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用那稚嫩的童音说道:“想外祖父……还有舅父。” “还是我外孙子外孙女最乖巧,只可惜外祖父来得匆忙,什么也没给你们买,等我能下地行走了,再补给你们,好不好?” 田大福伸出那如枯树皮般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明轩和婉宁的头,眼中的慈爱仿佛能溢出来。 他今日过来并未携带银两,虽说被车撞后得了五十两赔偿,但此时的他,无法下地行走,即便有心想给兄妹俩买些吃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轩特别懂事,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直接摇了摇头,“外祖父,我不要,家中有吃食。” 婉宁这个小精灵鬼,更是机灵,干脆从身上掏出个荷包,递给了田大福。 “这是什么呀?是送给外祖父的吗?” 田大福满脸狐疑地打开一看,小小的荷包里,竟然塞满了话梅干和糖果。 “爹,婉宁的意思是她有,不用您给买,这孩子,也太可爱了。”田宝儿笑着解释道。 “可不是嘛!要是我们也能生一个如此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好了,只可惜……” 大丫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每每想到自己那还未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就被亲祖母害死的孩儿,对王氏那个恶毒婆婆的恨意,就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要将她淹没。 如果不是那个老妖婆,再有几个月,自己也做母亲了,感受那为人母的喜悦。 此话一出,原本还满脸笑意的田家父子,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一般。 “文秀啊!是我没有管好你婆婆,让她害你失去了孩子,不过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她再敢去你家闹,我绝不会留情面,直接送去衙门。” 田大福心心念念多年的孙子,就那么被王氏给作没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恨,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只能尽量宽慰儿媳妇。 “是啊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了,将来才能生了健健康康的孩子。” 田宝儿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沉痛,他自然也痛心死去的那个孩子,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纵是他娘有错在先,那也是生养了自己的亲娘,总不能去报官,将其抓起来吧! 说得好听些,这是为了逝去的孩子大义灭亲,说得难听些,简直就是六亲不认。 明轩和婉宁被大丫领走后,小溪就带着毛毛回了后院,主要是担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前院,让他感到无聊。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小少爷睡醒后,就一直在找您呢,奴婢正打算抱着小少爷去前院找您呢!” 白芷见自家夫人回来,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午饭差不多做好了,你回去吃饭吧!明睿我自己来带。正好抱去前院,让他的外祖父和舅父瞧瞧。” 小溪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她记得上次大丫来铺子里的时候,似乎说过田宝儿念叨了好几次,说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明睿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长高了还是长胖了。 想着,既然都已经同意明轩和婉宁过去了,那也不差这一个了,干脆直接抱过去,让他们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好的夫人。”话一说完,白芷便撩起门帘,离开了。 “小婶婶,明睿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好想让他跟我们一起读书。” 毛毛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明睿的小手,那小手胖乎乎的,就像一个小肉球。更有趣的是,他每碰一下,弟弟就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十分惹人喜欢。 小溪听了这话,突然就笑了,“弟弟才五个月大,年底能学会走路,就已经很不错啦!要想让他跟你们一起读书,恐怕还要再等上两年,早着呢!” 第2067章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哦!”毛毛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过,弟弟现在虽不能同你们一起读书,但等他长大了,你可以教他啊!也就是给他当夫子,你说好不好?” 小溪抬手轻轻捏了捏毛毛的小脸蛋,眼神中满是疼爱。 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的毛毛,听到这番话,就像被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间恢复了精气神,“好,到时,我教弟弟读书。” “小婶,你们在聊什么?”从私塾回来的小宝,恰好看到毛毛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毛毛问我,明睿啥时才能长大,并同他们一起读书,我说还早着呢!等他会说话了,便让毛毛教明睿读书。” 小溪的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给人特别亲切的感觉。 “好啊!到时算我一个,小宝也要给弟弟做夫子。” 虽然小宝已经九岁,平时总是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听到婶婶的话,也像被点燃了的烟花,瞬间来了兴趣。 “好好好,以后明睿弟弟读书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哥哥了。我和你小叔还少操点心,若是能教出个状元来,小婶绝不会亏待你们。如何?” 小溪此时的心情,也跟随两个孩子的话语,好了起来,竟也开起了玩笑。 小宝和毛毛听完后,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日后明睿读书的事,就包在他们的身上。 至于报酬的事,他们从未想过,小婶待他们犹如亲娘一般,说视如己出一点也不为过,若是收好处,那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也该去前院吃饭了。” 小溪抱着小儿子,小宝和毛毛则一左一右跟在身侧,就朝前院走去。 “爹,时辰不早了,您在大姐家好好养伤,我和文秀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您。” 田宝儿看了眼已升至头顶的太阳,便知道时间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家了。 “你姐不是留你和文秀吃完饭再回去吗?要不,再坐一会吧!” 许久没有看到儿子了,田大福想同其多待一会。见他要走,不禁有些着急。 “还是算了吧!” 田宝儿摇了摇头,他担心因为之前的事,大姐对自己有所不满。 大丫倒是很想留下来,主要是她太喜欢这两个孩子了,还没有稀罕够。 可看到宝哥似乎不愿,她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 “爹 ,我们来的匆忙,啥也没给您带,您想吃啥,就同我讲,回头我在家做好,再给您送过来,还有换洗的衣物……” 田大福见儿子儿媳去意已决,不由叹了口气,“我这边啥也不缺,你大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就是你姐夫的,吃食,就更不用担心了,既然,她都舍得银两找人伺候我,更不会亏待我这个老头子,你们啥也不用操心。” 他如今这般模样,唯一的愿望,就是儿女能够陪在身边。 虽然小溪对自己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所有事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最重要的是,还能每天看到心心念念的外孙和外孙女,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然,他还犯愁如何才能看到两个孩子呢! 大女儿家日子好过,吃食方面肯定不差,而儿子家中并不富裕,还是能省则省吧! “话虽如此,可您不止生了大姐一个孩子,若是我们什么也不做,那也说不过去吧!还有,您的事,要不要给小蕊说一声。” 田宝儿当然明白他爹的意思,无非是怕他们花银子,觉得大姐家富有,花一点也无所谓。 提及小女儿,田大福眉头紧蹙,沉思须臾,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小妹,此刻怕是还在记恨我动手打了她,就算你对她说了,也未必会过来看望我,还是算了吧!不过,你得抽空回去一趟,给我捎几件换洗的衣裳,总不能整日里穿着你姐夫的衣服吧!” 他当时也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否则绝不会轻易动手。 打小,小女儿便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动过她一根汗毛。 而那几次动手,皆是因为小溪。倘若记忆无误,第一次动手打她,还是小溪夫妻俩在镇上摆摊之时。 王氏母女俩故意上前挑衅,甚至心怀不轨,明知小溪怀有身孕,还对她的肚子痛下狠手,自己一气之下,才对她们母女动了手。 但田大福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反倒懊悔不该如此宠溺小女儿,以致让她养成了懒惰且嚣张跋扈的娇纵习性。 即便已经嫁为人妇,为人母,却依旧未能改掉那些臭毛病。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心生嫉妒,对自己的大姐心怀不满,也不想想,这些年,自己一心只顾着偏袒他们母子三人,对小溪又是何等的薄情寡义。 大女儿如今能过上这般好日子,皆是和女婿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娘家未曾给予过半分帮助,小蕊她有何颜面去嫉妒姐姐。 自己动手打她,还不是 被她那尖酸刻薄的话语给气的。 “那好吧!我下午便回村。” 想到自家妹妹那执拗的性子,田宝儿最终决定,听从父亲的劝告,索性就不通知她了,等她何时知晓了再说。 而他无从知晓的是,此时此刻,被念叨的妹妹,正在与姚大郎吵得不可开交。 “我都说了,不回石湾村,你为何还要将我的东西搬上车?” 田小蕊对那穷乡僻壤的石湾村很是不喜,纵使她将嗓子都喊得嘶哑了,也依旧无济于事。 姚大郎仿若未闻她的言语,自顾自地往驴车上装东西,在他眼中,石湾村虽地处僻壤,但至少那里有他自幼玩耍的好友,以及熟稔的乡邻。 此刻,他懊悔至极,真不该一时冲动,同意了岳父的提议,举家迁至莲花村。 经过一宿的内心挣扎,他毅然决定搬回石湾村,用过早饭,便开始拾掇行囊,任凭田小蕊在旁大呼小叫。 经此一事,他方觉,这女人绝不能过于惯着,习以为常后,但凡有一次不顺她的心意,就会撒泼耍赖,没完没了。 早晓得娶媳妇要面临如此多的烦心事,当初就不应应下这门亲事,独自一人过活也不是不行,即便死后也不用担忧无人替他扛灵幡。 毕竟还有两个弟弟,总归能生出一个侄儿来。 只可惜,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卖,否则,他定会去买一颗。 “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可听到了?要回你自己回,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离开石湾村之际,她曾向左邻右舍的小媳妇们讲,此生再也不回石湾村,那地方又偏僻又贫穷,她要搬回娘家去住,待到孩子降生,也有人帮忙照料。 才刚来这几日,就要回去,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笑掉大牙。 田小蕊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她断不会说出那番话,如今可好,真是啪啪打脸。 第2068章姚大郎后悔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既已嫁给我,就必须得听我的,快些抱孩子上车,乖乖随我回石湾村,安安稳稳过日子,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姚大郎先是将女儿甜甜抱上驴车坐好,便来到田小蕊面前,眼中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小蕊啊!要不就随你男人搬回去吧!婆婆很是欢喜你们这几日的陪伴,但既然大郎主意已定,你还是顺了他的意吧!” 罗婆婆深知已无商量的余地,也就不再挽留,反倒劝起了田小蕊。 “婆婆,您怎也劝我回去?难道我就这般惹人嫌吗?” 田小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方才从男人眼中看到了什么,那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不禁心生恐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罗婆婆赶忙连连摇头,“不是,婆婆甚是喜欢你,但你也瞧见了,你男人主意已定,恐怕你即便想留下,他也断不会同意,为了孩子,还是回去吧!啥时回村,再来婆婆家坐。” 老太太虽是独居,但有关田小蕊的事,她也曾有所耳闻,有着那般不堪的过往,还能觅得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男人,着实不易。 虽说她不知晓姚大郎为何去了一趟镇上,归来之后,便对田小蕊横竖看不顺眼。 可甜甜都那么大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哪怕是和离再嫁,怕是也难以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与其如此,倒不如继续过下去,好歹是原配夫妻,总比再嫁要强得多。 田小蕊万没料到,连罗婆婆也站在了男人那一边,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昨日打了她耳光的父亲。 二话不说,她便出了院子,满心想着去父亲那里走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结果到地方一瞧,顿时傻眼了,家中竟然空无一人,本以为是去邻居家串门了,但门上那冰冷的铁锁却无情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应该是出门了。 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她暗自揣测着,应该是去镇上了,因为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送菜。 “是小蕊啊!你父亲他不在家吧!我早晨在村口碰到他了,说是要去镇上给你哥嫂送菜。” 恰在此时,有个村民路过,见田小蕊低着头站在娘家大门口发呆,便随口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有财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田小蕊低头轻轻抹去眼中的泪水,闷闷地说道,声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这孩子,我又没帮上啥忙,同我客气 啥。” 被叫有财叔的汉子憨厚地笑了笑,便径直回了家。 正当田小蕊茫然失措、不知何去何从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是姚大郎还能有谁。 “若你还想与我继续过,就老老实实地随我回石湾村,否则,我便只带甜甜离去,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从此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望着男人那无比冷漠,且带有一丝莫名其妙嫌弃的神色,田小蕊不禁打了个寒颤。 父亲不在家,再也无人为自己说话。更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同女儿分离。 权衡再三,她不得不放弃留下来的念头,乖乖爬上了驴车。 至于她娘那里,她更是连想都不敢想。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仿佛还在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打得她脸颊肿胀数日。 而老宅,她压根就未曾想过。毕竟,从小到大,祖父祖母的心中只有大姐,也只承认大姐这一个孙女,仿佛自己和哥哥不是田家的孩子一般。 即使现在过去请求他们帮忙劝说男人,也未必会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大不了被人嘲笑几句罢了。时间一长,自然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姚大郎,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昨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媳妇未过门之前,他们家可谓是弟友兄恭,母慈子孝,日子虽然并不富裕,但却充满了温馨与和睦。 可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他就仿佛中了邪一般,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她,甚至不惜与母亲和弟弟闹翻,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仔细回想起来,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最让他气恼的是,自己竟然头脑一热,同意了将尚未成亲的弟弟分出去单过,并且还将赡养老人的责任也一并推给了三郎。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此事,当众与母亲在布庄大吵大闹。如今想来,自己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之恩,而他这个让母亲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却伤透了母亲的心。 他此时懊悔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亦是徒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日后有机会,再设法求得母亲和弟弟的原谅。 田小蕊自然不知晓姚大郎的所思所想,此刻,她正抱着女儿,默默垂泪。 途中偶遇有人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搬家,她便谎称是女儿恋旧,执意要回石湾村 的家。 至于那些充满质疑的目光,她一概视若无睹。 直至驴车慢悠悠地出了村子,田小蕊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镇上的那几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田宝儿与大丫用过午饭,又在小溪家稍坐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毕竟家中的毛驴尚未喂食,那可是唯一值钱的家当,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两人刚一到家,田宝儿便赶忙去关门窗,看到这一幕,大丫不禁心生疑惑。 “宝哥,你是冷吗?怎的还将窗户和屋门给关上了,这屋里热得跟蒸笼似的。” 田宝儿晃了晃脑袋,“自然不是,而是想要给你看样东西,如此一来,也能防止被他人瞧见,或是偷听。” “啥东西啊!这般神神秘秘,莫不是金子?”大丫嬉笑着调侃道。 “虽不是金子,却也相差无几。”言罢,田宝儿便从怀中掏出银票,塞进了大丫手中,“瞧瞧,这是啥?” “这是啥?不就是一张带字的纸嘛!我可没瞧出有啥特别的地方啊!” 大丫拿着银票左瞧右瞧,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名堂来。 “我的傻媳妇,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可是能在乡下盖起三间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的好东西。” 田宝儿猛地拍了下额头,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媳妇没读过书,在她眼里,这可不就是一张废纸嘛! 大丫听到这话,再次拿起银票,仔细端详起来,须臾,突然瞪大双眼,脸上露出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吧!” 田宝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还是我媳妇聪明,一猜就中。” 第2069章 大雨如约而至 “此话当真?”得到确切的答案,大丫瞬间双眼放光,嘴巴惊讶得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这是多少?足足有二十两呢!” 田宝儿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满是骄傲之色。 于富人而言,这点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甚至都不够去酒楼吃一顿丰盛的饭菜。 但对于他这个翻遍家中每一个角落,也凑不齐十两银子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原来银票竟是这般模样,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得知眼前这张“废纸”竟然是传说中的银票后,大丫小心翼翼地捧着它,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去钱庄取不出银子来。 “谁不是呢!我也才见过两次,第一次看到这玩意,还是在风景如画的江南。”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田宝儿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救了主家小少爷一命,不然,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故土了。 大丫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疑惑地看向田宝儿,“不过,我比较好奇,这银票宝哥是从何而来?” 自家有多少存银,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二十两绝对不是宝哥辛苦赚来的。 “是我爹,说是车主给的赔偿,得知我的买卖不好做,他让我拿去琢磨琢磨其它生意,实在拗不过,我便收下了。” 田宝儿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啊!是公公的赔偿?那你怎么还收了,应该让老人家自己留着才对啊!” 世人皆爱财,大丫却与众不同,她从未有过占老人便宜的念头。 公公能同意她们成亲后在镇上安家,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何况,她同宝哥从未回过村子尽孝,又怎么好意思收下这笔银两呢?若是让外人知晓此事,还不定怎样议论呢! “我也不想要,这不是爹见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想帮衬一下吗?实在拗不过他老人家,这才迫不得已收下,莫不是在你心中,我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 田宝儿就料到若大丫得知此事,定会训斥自己,果不其然,还真被他猜中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暂且将其存起来,留作日后买宅子用。” 大丫将银票小心叠好,放置在一个铁盒子里,深埋在灶堂门口的地底下。 哪怕小偷再如何狡黠,也绝不会想到会有人将银子藏匿在此处。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盘算,那便是买一座宽敞些的院子,届时将公公接过来一同生活。 但每每想到那个害得自己痛失孩子的恶毒婆婆,她便气得咬牙切齿。 虽说她如今已与公公和离,各自分开生活,但宝哥却是两人共同的儿子。 若是只将公公接来家中照料,那时候,她必定会过来闹腾。 大丫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实在难以想象,王氏来到家中之后,那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日子。 心中不禁暗暗嘀咕了一句,哎!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买得起院子呢! 到那时,也许一切都会发生变化,谁又能说得准呢! 目睹此景,田宝儿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此生定要努力赚钱,让媳妇过上那种可以随心所欲的好日子。 小两口离去没多久,宝根叔便端着一碗还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大骨头汤,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这是夫人让厨房给您炖煮的大骨头汤,刚刚熬好,您快趁热尝尝。” 倘若仔细端详,就会察觉,他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只因这汤的味道恰似那勾人魂魄的魅香,单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这要是喝上一口…… 简直不敢继续遐想下去,越想越是馋虫作祟,肚子也愈发饥饿难耐。 明明中午吃了五张杂粮饼子,还有一碗青菜汤,以及其它菜肴,然而闻到这个味道,瞬间又觉得饥肠辘辘,饿的要命。 “好,放在那里吧!等会儿凉了我再喝。” 田大福实在想不通大女儿究竟是何心思,你若说她恨自己吧!却又安排厨房给自己熬药,炖骨头汤。 若是心疼他,自从把自己接来家里后,却又再未踏进过厢房。 说实话,他此刻真的毫无食欲,但为了自己这条断腿,能够早日恢复,也只能听从女儿的安排。 “大哥,这骨头汤还是趁热喝味道才好,凉了就不好喝了。” 宝根叔死死地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喉咙里不禁发出“咕噜”一声,并咽了下口水。 主要是这汤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这才没忍住。 听闻此言,田大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若是换作往日,他早就将那碗汤一饮而尽了,可今日他的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然而,一想到这汤厨房熬了许久,若是自己不喝,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大女儿的心意。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只见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口,轻轻地吹了吹,缓缓送入口中,你还别说,这味道真是鲜美无比。 这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此汤并非普通的骨头汤,里面竟然还放了些许药材。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药材具体是什么,但也能猜到,必定是对骨头愈合大有裨益的良药。 哪怕他对那药材的味道有一丝丝的厌恶,却还是硬着头皮将其全部喝完, 后院里,正准备午睡的小溪,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更不知道她爹的内心竟是如此纠结。 此时此刻,她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就去饺子馆取几个鲜嫩的竹笋,给毛毛包上一顿美味的竹笋馅饺子。 谁知,她刚刚闭上眼睛,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也接踵而至,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原本已进入梦乡的明睿,被雷声惊得哇哇大哭。 小溪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房中才渐渐恢复平静。 本想将小家伙轻轻地放下,怎奈她刚有这个念头,那哭声便再次传来,无可奈何,只好将其抱在怀中。并哼起了摇篮曲。 屋外电闪雷鸣,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在咆哮,而房中却无比安静且温馨,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起初,小溪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心中充满了气恼,主要是嫌它耽搁了自己午睡。 然而,当她想到田里的庄稼,还有那片药田,心中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孰轻孰重,她还是晓得的。 镇上这边,一切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丝毫耽搁,而竹溪村山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这场雨来势汹汹,陈家旺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倾盆而下的大雨,浇成了一只只落汤鸡。 喜欢瘸郎贤妻 第2070章 倒霉鬼附体 “老爷……现在……现在咋办?” 黑娃被冰冷的雨水冻得瑟瑟发抖,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电闪雷鸣,仿佛是上天在发怒。 刚想转身离开,豆大的雨滴,便劈哩叭啦地落了下来,眨眼功夫,天地间犹如被一层白色的轻纱笼罩,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能见度极低,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往回走,这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怕是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老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躲在驴车下的陈家旺,同样浑身湿答答,嘴唇微微颤抖。 他深知,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万一今夜雨不停,岂不是要在这里蹲一宿。 这里是否有危险暂且不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使不被野兽吃掉,也得被冻死。 虽然雨下得如瓢泼一般,影响了视线,但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点的,只要按照来时的方向走,绝对不会错。 李二狗和陈长安一直沉默不语,只等陈家旺发话。 此刻听到他说往回走,立马从驴车底下钻了出来。 六个人,两辆驴车,开始冒着倾盆大雨往回走,全然不顾天空中的电闪雷鸣。 他们虽自幼于乡野间长大,却亦有耳闻,雷雨交加之际,万不可在大树下避雨,否则极易遭雷劈。 听闻前些年镇上有一人,于树下避雨,竟被劈成焦炭,死状甚惨,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死法。 老人常言,坏事做绝者,易遭天谴,但听闻此人品性极佳,上孝父母,下疼妻儿,友弟亲恭,与街坊邻居亦相处甚好。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遭雷劈而亡,足见谣言不可尽信,若坏人真有天收,世间怕是早成净土。 又岂会有诸多威逼利诱、见不得光之手段,令普通百姓求救无门,最终只能自认倒霉,听天由命。 “娘,这雨越下越大,黑娃哥他们却还没有回来,这可咋办?” 先一步回来准备午饭的母女俩,此时无比担心。 本以为大家可以逃过一劫,谁曾想,这雨竟来得如此急,虽说此处距离药田没多远,却已经来不及往回跑。 “谁知道呢!早知今日有雨,就提醒老爷早点回来了,这样吧!你快去煮一锅姜汤,待大家回来后,喝上一碗,也能驱驱身上的寒气。” 乔婶也没想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会突然下雨,犹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 林中地面本就潮湿,怕是最少也得晾晒上一日,才能下田干活,想到又要耽误活计,她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想起上山时,那入目所见的庄稼地,皆如被抽走了精气神的病人一般,蔫蔫的,心中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百姓辛苦劳作一整年,所求无非是秋天能多收获一些粮食,如今正值关键时期,若是缺水严重,上秋必然会产量锐减。 到时,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因此挨饿。 这场雨虽然惹人厌烦,却也解决了千家万户的生计问题。也并非是绝对的坏事。 闺女去熬姜汤,乔婶也没闲着,林中建房,本就比山下阴凉,这一下雨,房中温度骤降,如坠冰窖,愈发阴凉。 想到大家怕是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冷得瑟瑟发抖,乔婶赶紧去抱柴烧炕,如此一来,也能让大家暖和些,免得受寒生病。 陈家旺一行人可谓是在艰难中前行,这雨如瓢泼般倾泻而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一片,只能缓缓向前挪动,稍有不慎,就会被路两旁的树枝给划伤。 所谓的“路”,也不过是前些时日,大家建房开荒时,经过多次踩踏,而走出来的一条毛毛道罢了。 几人一边走,还要一边防着突然冒出来的树枝,稍有不慎,那树枝就如那锋利的匕首,可能会把脸划伤,或是戳到眼睛。 陈长安更是凄惨,不但把脸给划了一道口子,甚至还摔了几个大跟头,身上的衣裳不止湿,还脏得如那被泥水浸染的抹布,说是路边的乞丐都有人信。 说来他也够倒霉的,就在即将要到家时,脚下一滑,再次栽了个大跟头,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比前几次更惨,啃了一嘴泥水。 这次陈家旺实在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长安哥,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倒霉鬼附体吗?” 话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就去扶还趴在地上的大堂哥。 “可能……可能是吧!回去我得烧香念叨念叨,是哪个大神附体,赶紧走开,可别再这般折腾我了,真要命啊!” 陈长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连连点头,要知道过去十年里所有摔倒的跟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多。 这让原本就笃信鬼神的他,更加坚信自己是无意间冲撞了哪路仙家。 “我看行,见过倒霉的,却从未见过你这般倒霉的,烧炷香拜一拜也好。” 陈家旺如今做生意,对这些还是颇为信奉的,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 虔诚地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生意红火,一切顺遂。 忘了说,这尊佛像是上次去县城青岩寺时,从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那里请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是否会灵验,但他觉得只要心诚,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父亲家中也有一尊供奉了几十年的佛像,那还是父亲在外跑商时,母亲特意去庙里请回来的,只为保佑父亲每次出门都能平平安安。 如今他们姐弟都已成家立业,母亲依旧会在初一十五烧香拜佛,只不过保佑的对象,已经从父亲变成了他们姐弟四人。 虽说父亲没有赚得巨额财富,却也将他们几个孩子抚养成人,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平平安安。 陈家旺认为一定是母亲的诚心感动了佛祖,他们一家才拥有了如今的幸福生活。 至于为何请的是佛像而不是财神爷,那是因为在他心中,家人的平安远比财富更重要,求财只是其次。 “谁说不是呢!还好没有把春娇留下。”陈长安低声嘟囔着。 黑娃也赶忙过来帮忙,“长安哥,你可得小心脚下啊!这一摔,多疼啊!” 陈长安也纳闷,为何别人都安然无恙,偏偏他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地摔,难道是谁在背后诅咒自己,才让他如此倒霉? 可也不能啊!他在村中又没有得罪过人,唯一看不上自己的人,就是老宅的爹娘了。 不是嫌他逢年过节拿的礼物低廉,就是嫌几个孩子看到他们不亲厚。仿佛陌生人一般。 喜欢瘸郎贤妻 第2071章老两口的算计 想到此事,陈长安便一肚子火,孩子们为何与他们如此疏远,难道不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吗? 逢年过节,孩子们去老宅,老两口何曾给过一次好脸色?她们又不傻,非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自己家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难道不清楚吗?却只知道羡慕别人家儿女给爹娘买的礼物,却不想想他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那点礼物,还是全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呢!到头来,还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其他几兄弟哪怕是买一个烧饼,都要念叨好几天,而自己省吃俭用,给他们攒的鸡蛋,买的好酒以及糕点,他们却只字不提,还在外面说自己不孝,过节买那点东西,简直就是打发叫花子。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间一长,心自然就凉透了,孩子们又怎会与不喜欢他们的人亲近呢? 他们只会对自己吹毛求疵,却从不从自身找原因。 如今,他与老宅的关系,确实还不如左邻右舍来得亲密,毕竟家中每次有困难,老宅只会冷眼旁观,看到自己恨不得避之不及,生怕他上门借钱。 而邻居们却毫无顾忌,又是借粮又是借银子,帮他渡过了难关。 恐怕也只有他们才会在背后对自己恶语相向吧,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长安哥,你没事吧!跟你说话咋不吭声,不会是摔傻了吧!” 陈家旺抬手在陈长安面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不禁心生疑虑,可刚刚明明还在说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是在想,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在背后诅咒老子。” 陈长安晃了晃脑袋,心中暗道,自己有那么脆弱吗?摔一下,就变傻了? 听闻此言,陈家旺忍俊不禁,他这个堂哥可真有意思,摔了一跤,竟然能怀疑到别人身上去。 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轻声问道:“不知长安哥,心中可有怀疑的目标?” 他一边搀扶着陈长安缓缓前行,一边满脸狐疑地询问。 “有,这世上能在背地里对骂我之人,想必除了我那对冷血无情的父母,再无他人了。” 陈长安笃定就是爹娘在背后诅咒他,仿佛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不会吧!即便二伯二伯娘有些偏心,也不至于在背地里诅咒你吧!你切莫胡思乱想,记住一句话,别人越是瞧不起自己,自己就越是要争气,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有朝一日,他们若是向你求助,你便狠狠地拒绝,那感觉,想想都痛 快。” 陈家旺对本家二伯夫妇俩可谓是毫无好感,尤其是那个二伯娘,看那面相,就尖酸刻薄,绝非善类。 虽然接触不多,但对她的人品也略有耳闻。 在他眼中,侯氏与杜氏那婆娘简直如出一辙,都是那种偏心偏到骨子里,偏到令人发指的人。实在让人瞧不上。 同样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却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将自己喜欢的孩子捧上了天,而对不喜欢的孩子,则是恨不得将其踩在脚下,贬低得一文不值。其行径属实可恶。 “嗯!家旺你说的是,我要努力赚钱,争取让他们攀不上,让他们为如此对待我,及我的妻儿而感到后悔。” 陈家旺的话语,犹如给了陈长安无穷的力量,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提议深表赞同。 “我早就说过老二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这段时间在山上建房,不知道赚了多少,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更别指望能见到半点荤腥了,大孙子天天念叨着想吃肉……” 一个头发花白,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老婆子,坐在炕头喋喋不休地骂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长安口中那个偏心眼的老娘侯氏。 “可不是嘛!还不如老三,赚钱了,还晓得买二斤酒送过来,真是没白疼。” 本家二伯敲了敲手中的烟袋锅,也随声附和着点头。 “明日我定要去他家里闹个天翻地覆,看他给不给我买肉。若不买,我便赖在家里不走了,如此一来,家里还能省下不少口粮。” 老太婆打定主意,要去二儿子家占便宜,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我赞同,听说老二媳妇如今在集市摆摊卖针头线脑,想必也是能赚一些银钱的。若是他们不给,你就指责他们夫妻不孝,定然管用。老二两口子可是最要面子的了。”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柿子专挑软的捏。 本家二伯不正是如此吗?他不敢去得罪老大两口子,毕竟还指望着人家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老三媳妇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是惹不起的存在。没办法,只能将主意打在那好说话,又孝敬的老二夫妻身上。 毕竟即便家中那般困难,逢年过节,也没断了孝敬他们老两口,可不就是好说话,又愚笨嘛! 老太婆连连点头,“行,都听你的。定要让大孙子吃到肉。你说老大也是,宁愿让他那个败家媳妇,拿家里银子去贴补娘家, 也不舍得给孩子买口肉吃,难到真是缺心眼不成?” 说实话,她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荤腥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那叫一个馋啊!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二两口子身上了。 看来明日她得好好表演一番了,如此一来,孙子才能吃上肉食,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喝上一口汤。 “没办法,谁让老大对媳妇言听计从,一刻也离不开呢。若是换成我,早就一纸休书将她休了,哪还能让她在咱家作威作福。” 提起此事,本家二伯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办法,谁让老大是个窝囊废呢。 陈长安浑然不知自家已被那对厚颜无耻的爹娘给盯上了。 此时,他才刚刚回到住处,喝下一碗姜汤,便趴在被窝里暖和身子。 那热乎乎的火炕,让他舒适得不愿起身去吃午饭。 “家旺,我突然发觉在山上生活当真不错,独门独院,无拘无束,也不用担忧有邻里间的纷争,毕竟这里仅有我们一户人家。” 他未曾说出口的还有,如此一来,便可远离那对不知羞耻的爹娘,再无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责自己没本事,无法赚到大钱,让他们二老跟着沾光享福。 可这本应是大哥的职责,毕竟家中大半财产皆归他所有,赡养老人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怎可推诿给这个既不受宠,又已分家多年,且仅分得两亩贫瘠土地的儿子。 陈家旺亦点头表示赞同,“嗯,山上的确不错,喜爱什么,便可种植什么,若是嘴馋想吃荤腥了,挖几个陷阱,无论是野鸡还是兔子,必会有收获,喝的还是清冽的山泉水。 待我年老之后,便将家中产业交予几个孩子打理,携小溪来山上居住,过那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第2072章商量一起去采菌子 “真羡慕你和弟妹,还这么年轻,便已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业,而我,即将步入不惑之年,却身无长物,除了那三间土坯房,再加上五亩薄田,便一无所有。” 想到自己如今的窘况,陈长安不禁黯然神伤。 “长安哥,你切莫这般想,其实你已然非常了不起了,我听闻,你刚从老宅分出时,似乎仅得了两亩贫瘠的田地,能有今日,实属难能可贵。 你瞧村中又有几人是靠着自己的辛勤劳作建房的,不都是仰仗着老人吗?更何况你还要养育五个孩子,没有丝毫外债。已是相当厉害了。 我与你不同,成亲时便有房可住,还分得了五两银子,外加六亩良田,如果爹娘没有给我这些,或许我的日子还不如你呢! 俗话说得好,“三穷三富过到老,穷不扎根富不长苗。” 困难不过是暂时的,只要脚踏实地、肯吃苦,日子定会蒸蒸日上,在我眼中,长安哥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年轻人。 想想你刚分出来单过时的情景,再看看如今,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了些,起码一家人平平安安,儿女也孝顺,这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倍。” 陈家旺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若是爹娘没有给予自己这么多,他的日子还真未必比长安哥强。 听完这番话,陈长安的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憋闷得难受。 或许是被爹娘贬低得太久,他早已丧失了自信,觉得自己就如他们所言,无能且毫无本事。 如今仔细思量,白手起家到今日,确实已经非常厉害了,毕竟分家时,与一无所有并无二致,就连想多要床被子,都被他娘骂得狗血淋头。 就连那口粮也只给了区区二百斤,要知道那时距离新粮下来,尚有好几个月之久。 若不是自己起早贪黑去镇上寻活计,恐怕根本熬不到秋天,怕是早已被饿死。 “家旺,谢谢你,如此宽慰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陈长安打心眼里感激堂弟,不但给了他赚钱的机会,还能如此开导自己。比他那亲兄弟都强。 “谢啥,你瞧大堂哥曾经不也与你一样,遭受爹娘的冷眼,如今又如何?虽没有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无需再看人脸色过活,也不必再如牛马般劳碌,却落不得半点好,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此言一出,陈长安不禁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嗯!文生确实厉害,听闻如今已与老宅彻底断绝了关系,满仓叔在此处做事多日,父子二人 愣是没说过一句话,我由衷地钦佩他的决心,但凡我能有一丝骨气,也不至于让妻儿跟着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陈家旺也随声附和道,“不过,细细想来,你可比大堂哥幸运多了,毕竟二伯和二伯娘只是对你不喜,并未像大堂哥那般,受尽了委屈,好在,如今总算彻底摆脱了那一家子,否则,所受的苦楚只会有增无减。”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等奇事都发生在陈家,莫非是祖坟的风水出了问题。 “老爷,午饭准备好了。不知您打算在哪里吃?” 就在房内二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乔婶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陈家旺实不愿去厨房用饭,便回了一句,“婶子,烦请您将饭菜端到屋里来吧!我实在懒得动弹。” 乔婶闻听此言,轻声应了一句,“好的老爷,饭菜这就给您送来。”言罢,便撑着伞回了厨房。 “这雨何时才能停啊!”李二狗望着那如瓢泼般从天而降的大雨,不禁眉头紧皱,满心愁绪。 他实在放心不下家中的妻儿,可这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自己也无法下山。 “瞧这雨势,傍晚能停下来就算不错了。”黑娃倒是一脸淡然,对他来说,住在哪里并无差别。 其实他对雨天还是蛮喜欢的,仿佛那雨水能洗去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尤其是雨过天晴时,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淡淡的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老爷,大雨过后,会不会长出许多菌子啊!要不雨停了,我去捡菌子吧!” 黑娃对菌子喜爱有加,想着雨下得如此之大,明日定然无法下田,便想去林子里采些菌子。 听到这话,陈家旺没有丝毫迟疑,爽快地答应了。 “好啊!我也正想吃菌子呢,咱们多采一些回去,吃不完就晒干留着冬日吃,也免得整日吃那白菜萝卜。” “那也算我一个,家中的几个孩子也喜欢吃,我也去采些带回家。” 庄户人家,每逢大雨过后,那些勤快的妇人,都会迫不及待地进山采菌子。 去晚了,可就什么也采不到了,毫不夸张地说,这采菌子的人,比那菌子还要多,漫山遍野都是晃动的人影。 然而这里却与众不同,深山之中鲜有人至,菌子自然也多,而且还没有人争抢,真是再好不过了。 陈长安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大片肥美鲜嫩的菌子,正欢快地向自己招手。 “好,雨停了 咱们一起去。”陈家旺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采菌子的快乐了,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巴不得这大雨即刻停下。 乔家母女动作迅速,很快就撑着伞,将那丰盛的饭菜端进了房间。 午饭竟有三菜一汤,那浓郁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有那黄绿相间的韭菜炒鸡蛋,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瓜片炒肉,还有清爽的黄豆芽,以及一盆热气腾腾的青菜粉条汤。 这些菜呀,都是赵桃花特意送去老宅的呢!上山的时候,又被乔婶一并带上,这才有了如此丰盛的午饭。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啊!尤其是那热乎乎的菜汤,喝下一碗,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身子瞬间变得暖融融的。 饭后,陈长安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哎呀,完了完了,自打吃完你家这饭菜,我感觉你嫂子做的吃食,那简直就是难以下咽啊!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如此一来,就能每天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毫不夸张地说,他家的年夜饭,远不及堂弟家普普通通的一顿饭。 由于家境清贫,每次过年,最多也就做两道菜,一荤一素。 吃得最多的菜品,大概就是那酸溜溜的酸菜炖冻豆腐,这可是他家每年必备的一道菜,另一道则是那黄澄澄的炒鸡蛋。 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两道菜,孩子们却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平时家里吃得最多的,就是那白菜土豆,还有萝卜了。 第2073章我的大鸡腿 “是吗?既然如此喜欢,那就留在我家好了,每日皆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忘了同你讲,我家做饭的厨子,昔日可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她做的饭菜格外好吃,还有许多我们闻所未闻的菜名或是菜品呢!” 陈家旺闻听堂哥所言,瞬间心生捉弄他的念头。 “此话当真?”闻得此语,陈长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甚至还咽了下口水,仿佛那诱人的菜香已萦绕在鼻尖。 “那是自然,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黑娃还有二狗哥,他们也都是尝过卢大娘手艺的。”陈家旺微微点头。 二人亦随声附和,“老爷说的对,卢大娘做的饭菜着实美味异常,尤其是她做的东坡肉,那味道简直绝了,保证你吃过一次,便会念念不忘……” 黑娃和李二狗对自家老爷的话配合得极为默契,接连报出十几道菜肴的名字,犹如一把把钩子,将陈长安的馋虫彻底勾了出来。 只见他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甚至按捺不住,直接开口询问陈家旺家中是否还缺人手,他愿意过去帮忙。可以不要工钱,提供一日三餐即可。 不得不说,为了一饱口福,他已顾不得颜面,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能吃到肉才是实实在在的。 此时此刻,他心中对黑娃和李二狗羡慕不已,身为下人都能吃到如此多的美味佳肴,足见堂弟家的生活是何等好。 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家暂时不缺人手,不过,长安哥的口水若是再不擦,怕是就要流成河了。” 陈长安当了真,抬手就去擦嘴角,这时才知上了当,忍不住狠狠瞪了堂弟一眼。 黑娃和李二狗对视一眼,再也憋不住,纷纷捂嘴偷笑起来。 “既然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不如睡上一觉,估摸等醒来之时,雨也停了,届时咱们便可进山了。” 陈家旺斜睨了一眼院中的积水,叹了口气,而后便躺下,准备闭目养神。 见此情景,众人心里一想,反正也无法外出,倒不如睡觉,养精蓄锐,好去林中追野鸡兔子。 同采菌子相比,他们还是更喜欢后者。 忙碌了大半日,身体突然得到放松,没一会儿,房中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乔家父子也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唯有乔婶和闺女还在清洗着大家换下来的衣物。 整座小院,除了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 “娘,雨下得这么大,不如明日咱上山采菌子吧!免得冬季时没菜吃, 说不定还能有其它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乔欣一边拧着衣裳上的水,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那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菌子在向她招手。 她喜欢吃菌子,尤其是鲜美的菌子汤,如今守着这偌大的林子,若是不去采摘,简直是太浪费了。 “可我也分不清哪种菌子有毒无毒,万一采错了咋办?这可不是儿戏。” 乔婶犹豫不决,心中充满担忧。 她听说过,这菌子若是无毒还好,毒性强的吃上一口,就会口吐白沫,若不及时救治,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您是不是忘了?我曾经在何处做事?自然是知晓如何分辨毒菌子的。厨房里的方婆婆曾告诉过我,越是色泽鲜艳的菌子,毒性越强,只需采那种……” 乔欣将婆婆曾经告诉过自己,以及亲眼见过的几种菌子,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娘听。 听完闺女的话,乔婶这才如释重负,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闺女,你没记错吧!千万不能有丝毫差错,你娘我,可不想刚刚过上这舒心的日子,就因为误食了一口菌子,而驾鹤西归。” 乔欣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娘,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可还没活够呢!怎会拿咱们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这不是想着冬日能少吃些萝卜白菜,才打算去采些菌子嘛!到时候,再让我爹和大哥抽空去山里设个陷阱,或是下个套,抓些野鸡,这菌子不就派上大用场了吗?” 山上的野鸡野兔尚不知晓,这还未入冬,自己就已经被可恶的人类给盯上了。 若是它们知晓,恐怕会对乔欣避而远之,将洞穴挖得更深,藏得严严实实,以免沦为这一家四口的腹中之物。 见闺女如此胸有成竹,乔婶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她也确实应该同闺女去认识一下野菜和菌子,毕竟她的后半生,大概率都要在这里度过了,需要掌握一些生活常识。 好在,闺女一直都在厨房帮忙打下手,不然,对此,她还真是一窍不通,谁让她是家生子,从小在主家长大,虽是奴仆,却从未在乡下生活过一天。 采菌子的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时间,母女俩将衣裳洗完挂在厨房临时搭建的晾衣杆上,便回了房间。 忙忙碌碌大半天,她们也累得够呛,回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整座大山仿佛被一层洁白的薄纱所笼罩,远远望去,宛如置身于人间仙境。 往日的 虫鸣鸟叫此刻皆被哗啦啦的雨声所淹没。 当陈家旺再次睁开眼,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坐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想必乔家人此刻应该也在睡觉。 这场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顶多下了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如此瓢泼的暴雨,即便时间不长,也足以让田里的庄稼喝个痛快,起码能支撑十天半月了。 夏季雨水充沛,还没等庄稼缺水,雨水便如期而至,根本不用担心田里的庄稼会被旱死。 前些日子,他还在担心庄子上的药材和庄稼呢!这下可算是彻底放心了。 “黑娃,醒醒,雨停了,不是说要去采菌子吗?” 陈家旺轻轻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酣,时不时发出一阵鼾声的黑娃。 “谁啊!我的大鸡腿……” 睡梦中的黑娃,正美滋滋地准备将那香喷喷的大鸡腿送入口中,却被人无情地叫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满脸都是幽怨之色,仿佛被人抢走了心上人一般。 待意识渐渐回笼,看清眼前的人时,黑娃如弹簧一般,麻溜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老爷,您叫我?” 陈家旺没想到自己竟然惊扰了黑娃的美梦,心中不禁暗忖:这孩子怕是馋坏了,也不知道此次进山能否抓到野鸡。若是能抓到,定要将两个鸡腿都让给他。 “嗯!外面雨停了,不是说要进山吗?” 第2074章蛇……快……快跑 “雨停了?” 黑娃瞥了一眼窗外,院中静悄悄的,哪里有半点下过雨的痕迹。 如果不是院中低洼之处,布满了一个个小水坑。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时辰前,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暴雨的侵袭。 “是啊!瞧这情形,雨应该刚停没多久,你看那屋檐,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呢!” 陈家旺指了指头顶的屋檐。 两人的说话声,将一旁的李二狗和陈长安从美梦中惊醒。 听到雨停了,他们别提多开心了,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老爷,那咱趁着天色还早,现在就去呗!” 李二狗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林中,然后早早地下山回家。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此时刚下过雨,林中杂草茂盛,我担心会把衣裳再给弄湿了,那咱可就没得穿了。” 陈家旺直接道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回村时带了好几件换洗的衣物。 陈长安和李二狗这时才如梦初醒,他们身上的衣物,还是乔家父子俩的呢!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无妨,湿就湿吧!反正我们采完菌子就下山,回家换下来,让婆娘洗洗,明日再给送回来便是。” 黑娃倒是满不在乎,对他来说,衣服湿一点又何妨?只要能去林子里尽情放松,怎样都行。 这段时间,每天只顾着干活,实在没意思。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身体,就想去林子里透透气。 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他馋肉了,迫不及待想去林子里抓野兔野鸡,大快朵颐。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担心弄得浑身湿答答的,那就收拾一下,这就出发吧。” 见几人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陈家旺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应允了。 他们走时,另外两个房间里依然是静悄悄的,估计乔家人还在酣睡。 好在这些天,乔叔趁着吃完饭后的闲暇时光,编了几个篮子,否则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来装东西。 四人将裤腿高高挽起,每人挎着个篮子,带上两把锋利的柴刀,便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老爷,咱们往哪边走?”黑娃突然望向陈家旺,期待着他的决定。 “就去小溪的上游吧!那边土地湿润,想必会有菌子。” 陈家旺稍作思索,便定下决心,他认为菌子生长速度不会这么快,毕竟多日未曾降雨。 然而,小溪上游或许会有,只因那里比任何一处都更为湿润。 “好,一切都听家旺你的,今日,你说去哪?我们便去哪,若是没有,权当散步了。” 陈长安一副以堂弟马首是瞻的模样。 他都如此说了,李二狗和黑娃自然也不会有异议。纷纷点头,朝着小溪的方向走去。 只要沿着溪流溯流而上,便是乔婶她们每日取水的地方。 可别小瞧那一方小小的泉眼,溪流正是由这里流出的泉水汇聚而成。 这场雨下得着实有些猛烈,即便雨过天晴,一阵清风吹过,树叶上的雨水如珠帘般噼里啪啦地往下坠落,不过须臾之间,四人的头顶便已被打湿,脚下更是如此,鞋子早已湿哒哒的了。 “你们注意点脚下,毕竟杂草丛生,难保不会有蛇类潜藏其中。” 陈家旺擦拭了一把脸上的雨滴,提醒着众人。 虽说在山上的这些日子,见过蛇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还是谨慎为妙,毕竟这是在山上,稍有不慎被蛇咬伤,若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本应大大咧咧的陈长安和李二狗,听到这话,顿时如临大敌,低头看向脚下。 黑娃倒是没有那么夸张,毕竟他一直有打量着脚下的草丛,只因有了之前去镇外遇蛇那次的经历,这才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 “家旺,你不说,我还真没害怕,听完你的话,我这心里反倒七上八下。” 陈长安干脆折了根超长的木棍,每走一步,都要在草丛里敲两下,美其名曰这叫打草惊蛇。 如果草丛里有蛇,肯定会被这“惊蛇棒”吓跑。 “我也只是这么说,并不一定就真的会遇到蛇,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自己吓自己。” 怎知话音刚落,就听到陈长安“嗷”的一声,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结结巴巴地喊着,“有蛇……快……快跑。” 李二狗三人听闻此言,纷纷看向前方三步之遥的草丛,那里确实是轻微地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老爷,您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瞧瞧。”言罢,李二狗捡起陈长安刚刚扔下的木棍,壮着胆子朝那微动的草丛走去。 就在大家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之时,突然传来李二狗爽朗的笑声,“老爷,是一窝鹌鹑蛋,其中有两个刚蹬壳的小鹌鹑,刚刚杂草微动,便是它们在捣鬼。” 陈家旺和黑娃得知竟是两只鹌鹑崽在作怪,瞬间如释 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还好只是鹌鹑崽,吓死我了。” 不知何时,抱着一棵大树,嗷嗷直叫的陈长安也走了过来。 “老爷,要把这窝崽带回家吗?”李二狗手捧着两只毛茸茸的鹌鹑幼崽,来到几人近前。 陈家旺瞅了瞅那黄嘴巴的鹌鹑幼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算了吧!这崽儿太小,估摸即便带回去,也未必能养活,倒不如留在原地,说不定还能全部存活下来。” 李二狗略一思索,觉得陈家旺所言不无道理,毕竟这是鸟类,可不似小鸡小鸭,给点吃食就能活下来。 听了自家老爷的话,李二狗转身便将两只鹌鹑幼崽送回了原处。 “二狗兄弟,我发现你胆子可真大啊,那接下来的路,就由你打头阵吧!” 经此一事,陈长安再也不敢打头阵了,虽说只是虚惊一场,可依旧吓得他魂不附体。 “好吧!那你就走在最后吧!这样也能安全些。” 李二狗万没料到,同为男人,对方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小,不禁哑然失笑。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再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老爷,那边有菌子!”黑娃突然两眼放光,满脸惊喜地指着前方不远处。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在一片杂草丛中,长着不少黄色的草蘑。 这菌子虽然个头不大,可那肉却特别厚实,一个个“肥头大耳”的,看着就惹人喜爱。 “还是你这小子眼睛尖,我都没瞧见呢。” 此时此刻,陈长安只顾着满心欢喜,早已将刚刚的那场虚惊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一个冲过去,采起了菌子。 第2075章妄自菲薄 陈家旺三人目睹此景,不禁哑然失笑,这还是之前那个吓得失声尖叫的人吗?难道这菌子具有神奇的魔力,能让人的胆量在瞬间变大。 “你们怎么不过来啊!这边有好多菌子呢!” 满脸喜色的陈长安,赶忙向几人挥动着手臂,招呼他们过去。 想到自己平日里不是在田间劳作,就是到镇上找零活,很少有机会上山采摘菌子,如今突然见到这么大一片,心中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长安哥,你不再害怕蛇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黑娃与陈长安已经开始以兄弟相称。 起初,黑娃是极力反对的,毕竟这可是自家老爷的堂哥,但陈长安却满不在乎,声称自己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称呼他为大哥就好。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黑娃喊得那叫一个顺口。 “你这家伙,又吓唬我,再说哪有那么多蛇啊!” 陈长安嘴上虽如此说,但那警惕的目光却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草丛,将他的真实情绪早已暴露无遗。 “对,这刚下过雨,估计就算有蛇,也早已躲进洞穴里了。” 李二狗完全能够体会到陈长安心中的恐惧,毕竟上次他和宋叔去摘八月瓜时,就曾遭遇过一条毒蛇,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陈长安连连点头,“嗯!二狗说得对,肯定不会有。”说罢,便弯下腰继续采摘菌子,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时不时就要抬头张望一下周围的草丛,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 看到这一幕,陈家旺实在按捺不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哥,放心吧!你不会这么倒霉的,你们先在这边采着,我到里面去看看。” 他前脚刚走,黑娃便将一个菌子放入篮中,快步追了上去。 “你咋也跟过来了?那边不是还有好多菌子吗?” 陈家旺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转身一瞧,见是黑娃,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得保护老爷呀,您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黑娃知晓,唯有老爷和夫人安好,他这个做下人的,才能继续过舒心的日子。所以,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 “好,那你可得小心着点,别划伤了脸。” 陈家旺听闻此言,赶忙轻声嘱咐道。 虽说长安哥脸上那道口子看着不咋严重,但瞧着就让人觉得疼,他可不想黑娃也被划伤,毕竟这孩子年纪还小,要是破 了相,那可就麻烦大了,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将来娶媳妇呢。 “知道了老爷,我肯定会小心的。”黑娃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跟着陈家旺继续往前走。 由于这边人迹罕至,看上去颇为荒凉,最高的杂草,都快有半人高了,主仆二人纷纷折了根树枝,一边拨动着两旁的杂草,一边缓缓前行。 待李二狗和陈长安将那一片菌子全部采完时,哪里还有主仆二人的身影。 “家旺,你在哪儿呢?走了咋不带上我?” 陈长安环顾四周,愣是没瞅见两人半点踪迹,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要不咱们往前走走,兴许能追上,应该也没走多远。” 李二狗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自家老爷,毕竟他走的时候是打过招呼的,只是那时他们只顾埋头采菌子,没太往心里去罢了。 “嗯!你说得对,那咱这就去追他俩。” 放眼望去,偌大的林子里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陈长安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恐惧。 且说陈家旺和黑娃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老远,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大片鲜嫩的菌子,那菌子水灵灵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目测全部采完,估计能装满一篮子,主仆二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老爷,真被您料中了,这边果真有菌子。” 黑娃开心的不行,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是啊!我只是觉得这边靠近溪流,较为潮湿,理应会有菌子,没想到真的有,只是有些长得太久,已经枯萎了。” 陈家旺微微点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叹息。 就在两人即将采满一篮子时,李二狗二人终于寻了过来。 “家旺,可算找到你们俩了。”陈长安满脸笑容地凑了过来。当看到篮子里的菌子时,不禁心生羡慕,“这菌子可比我们采的好太多了,如此厚实,用来炖小鸡,简直绝了。” 陈家旺也跟着点头,深表赞同。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今日能否撞见野鸡,若是可以,晚上便可做一道小鸡炖蘑菇。” 话一出口,黑娃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那香喷喷的野鸡肉,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他立刻打量起周围的林子,心中默默祈祷佛祖能赐予自己一只野鸡或是兔子,好让他一饱口福。毕竟,已经有些时日,未曾尝到这两样的美味了。 “只可惜野鸡哪有那么容易碰到。不然,我定要抓一只,带回去给你嫂子和孩子们解馋 。 不瞒你说,我家春生整日吵着要吃肉肉。不过,以我们家目前的状况,每月能买一次肉就已属不易,又怎敢胡乱花销。 想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无能,连孩子们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陈长安越说头越低,几乎要埋进土里,脸上满是窘态与自责。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这般妄自菲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发大财了呢!” 听到这番话,陈家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堂哥才好。 “老爷,我刚刚似乎看到一只野兔跑了过去。” 由于那个影子跑得太快,黑娃也不敢十分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野兔。 “是吗?那你快去看看,记得带上刀,不要跑得太远,以免迷失方向,不安全” 陈家旺看了眼黑娃,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便也没有阻拦,只是略微叮嘱了几句。 “我知道了,那老爷我先去了。”话还未落,黑娃撒腿就跑,生怕去晚了,把野兔给跟丢了。 “真没想到黑娃的运气竟然如此好,这么快,就发现了目标,我何时才能捉到一只野鸡啊!” 陈长安望着黑娃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羡慕。 他无比渴望今日能有所收获,如此一来,妻儿也能解解馋。只可惜运气不佳,到现在,也不过才采了半篮菌子而已。 第2076章想念父亲了 且说黑娃这边,一口气追出老远,终于寻到了兔子的藏身之所。 有句老话说的好,“狡兔三窟,”大概意思,就是说,狡猾的兔子绝不会仅留一个洞口,肯定还有其它出入口,用于灾难来临时的逃生通道。 他围着土崖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处看似杂乱无章的杂草后面,找到了另一个洞口。 沉思片刻,黑娃捡来几块碎石,将掩藏在土崖后的洞口封堵了个严严实实,认它在狡猾的兔子,也无逃生的机会。 这才满意地回了入口处,拿起手中的砍刀,开始挖洞。 虽说此方法略显笨拙,甚至颇费时间,但他坚信,只要能逮住兔子,一切皆是值得的。 在黑娃挥汗如雨之际,陈家旺三人也未闲着,继续沿着他离去的方向采摘菌子。 并非李二狗不想前去帮忙,主要是,他与黑娃有着相同的想法,要保护自家老爷,故而,一直紧紧跟在陈家旺身后。 而陈长安此次也并非白跑一趟,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到两只鹌鹑,打算带回家给孩子们改善伙食。 此刻,他的脸上再也不见之前的沮丧之色,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厉害啊!到底让你给抓住了。” 陈家旺瞧了眼为了抓这两只鹌鹑,不知摔了多少跤,浑身湿漉漉的堂哥,心中满是钦佩。 瞧他此刻的模样,浑身难受得要命,为了这两只鹌鹑,当真是拼了。 陈长安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笑了笑,“你就别打趣我了,为了抓到它们,我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要是还抓不到,那岂不是跟废物没两样。” 他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中午吃得饱,不然,哪来的力气跑那么远,好在,最终没有空手而归。 “时辰也不早了,要不你和二狗哥也早点下山吧!免得天黑路滑,不好走,也不安全。” 陈家旺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此时大概申时中左右,下山的路本就崎岖难行,如今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怕是只会更加艰难。于是,便想让二人早点下山。 虽然李二狗也想早点下山,但见黑娃迟迟未归,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忧虑。 “老爷,黑娃还没回来,若是我们此时离去,留下您一人,我有些不放心。” 陈家旺闻听此言,投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你家老爷我向来福大命大,运气极佳,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俩,趁着天光尚好,赶紧下山,莫要让家中的嫂 子们惦记。” 在这山上待了许久,并未遭遇过任何危险,他觉得应当不会有啥问题。 主要是,黑娃还不知啥时才能回来,两人下山越晚,越不安全。 “那好吧!既是如此,我们便先行下山了。” 陈长安瞅了一眼篮子里的菌子,已经不少,足够吃上两顿了,便点头同意了。 由于毛驴还拴在乔家院子里,两人并未直接下山,而是原路返回。 两人走后没多久,黑娃就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怀中紧紧抱着两只大肥兔子。 “老爷,您瞧瞧,我抓到的这两只兔子,肥不?估计一只就能装满一盆肉呢!” “哎呀!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让你给逮到了。” 陈家旺深知,追一只野鸡都能让人累得半死,而这兔子的速度可比野鸡快多了,他打心底里对黑娃的耐力钦佩不已。 “可不是嘛!我追出老远,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它的洞穴,将其一窝端了,可惜只有两只,本以为,怎么着也能有三四只呢!” 黑娃拎着两只野兔的耳朵,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大概是小兔崽都已经长大离家了吧!这两只兔子,应该是一雄一雌。” 话毕,陈家旺便迫不及待地扒开兔子肚子上的绒毛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真被他猜中了,确实是一公一母。 “怪不得呢!犹记得儿时,父亲曾带我上山捉野兔,那时一窝野兔少说也有三只,别提多开心了。” 黑娃心头忽地一酸,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不善言辞却给予他全部父爱的爹,已病逝许久了。 儿时家境贫寒,但爹娘对他的疼爱却丝毫不减,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几年都不舍得添置一件新衣,却年年为他做新衣。 母亲因生他时伤了身子,此生再无怀孕之可能,可父亲从未有过半分嫌弃,家中重活累活从不让她沾手,只让她在家做做针线活,就连做饭的事也都包揽了。 也正因如此,祖母对母亲越发看不顺眼,说她娇气,害得自己儿子受累。 大伯母更是心生嫉妒,时常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致使老人家对母亲愈加厌恶,以至于母亲前脚刚走,后脚就撺掇父亲另娶。 然而,她却忽略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父亲宁愿此生只守着他这个儿子,也绝不再娶。 祖母每每看到他,便会破口大骂,说都怪他娘那个狐狸精,把父亲的魂给勾走了。 每次得知自己挨骂,父亲都会去老宅找祖母理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人命不长,母亲走后不过三年,父亲因思念成疾,也离他而去。 陈家旺见黑娃脸色不大好,满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若是如此,咱们这就往回走。” 只见黑娃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只是想起了我爹娘,也不知道我离开后,逢年过节,是否还有人会为他们烧纸钱,坟头上的草是否已经长得很高,将他们彻底掩埋……” 外祖父外祖母重男轻女到了极致,满心满眼只有那几个儿子,母亲这个女儿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一文不值的赔钱货,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来找个婆家多要点彩礼,好给儿子娶媳妇。 因此,母亲在娘家毫无存在感,为了不挨骂,只能像陀螺一样拼命干活,好不容易熬到了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便嫁给了父亲。 听闻当年为了多要彩礼,差点把母亲逼上绝路,让她自戕。 生怕女儿死了,一分彩礼也捞不到,还会影响几个儿子娶妻,这才极不情愿地从原来的十两彩礼,降为三两。 试想想,如此不堪的娘家,又怎么会在逢年过节时,去祭奠母亲呢! 黑娃的老家,陈家旺自然是知道的,在隔壁县,距离他们芙蓉镇,足足有二百多里的路程。 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七日左右,而且这还得是道路平坦好走,在客栈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便马不停蹄地出发的情况下,否则,时间怕是远远不够用。 陈家旺不禁陷入了沉思,虽说他挺喜欢黑娃这个孩子,勤快能干又有眼力见,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只为了满足他的一个心愿,就不辞辛劳地去隔壁县跑一趟吧! 第2077章发毒誓 “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兴许会有人为他们扫墓呢!” 深思熟虑一番过后,陈家旺觉得目前唯一能做的,唯有便是宽慰黑娃。 黑娃闻得此言,不禁惨然一笑,“老爷,您有所不知……” 或许是在心中隐忍太久,急需寻一个宣泄的出口,他毫无保留地将父母在两头爹娘心中的地位,如实讲述了一番。 “啊!你那祖母,还有大伯母,果真不是什么善类,我爹娘却恰恰相反,他们巴望着所有孩子夫妻琴瑟和鸣,如此一来,也能少操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那外祖母更是可恶至极,难道她不是女人,竟然还如此重男轻女。” 陈家旺打心眼里看不上那些嫉妒儿子儿媳关系融洽的婆母,还有身为女人,却视女儿如草芥的老妖婆。 儿子儿媳夫妻情笃,有益于小家的安宁,亦能给孩子们树立良好的榜样。 你一个做婆婆的,难道就期盼小两口终日吵吵嚷嚷,闹得鸡飞狗跳。 还有那些,将女儿唤作赔钱货的母亲,难道她不是女人,何必让自己曾经遭受的所有苦难,在亲闺女身上重演一次,真不知是愚笨还是聪慧。 “所以,除了我,恐怕再无人会去祭奠爹娘。”黑娃满脸哀伤,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奢求主家让他重返故乡,为爹娘烧纸焚香或是修葺坟茔。 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同时对那个心如蛇蝎的大伯娘更是恨之入骨,若非她将自己卖与牙婆,又怎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虽说家中田地不多,却也足以果腹,断不会沦落为奴。 正是她那贪得无厌的性子,彻底毁了自己一生的命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主家夫妻心善,从未苛待过他们这些下人,给予了自己如家人般的关怀与温暖。 即便大家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但他们之间的情义,却远远超出了所谓的亲情。 “黑娃,你也晓得,隔壁县与芙蓉镇相距二百多里,即便我们驾着马车,一来一回也得七八日。我肯定是没有功夫陪你回去,不过,你若实在想回去,我可以放你几日假……” 陈家旺丝毫不担心黑娃会半道逃跑,毕竟他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中,一个没有户籍的人,犹如那无根的浮萍,难以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下去。但凡他脑子不糊涂,绝不会趁此机会逃跑。 此话一出,黑娃瞬间愣住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老爷竟然同意 他回乡祭拜爹娘。 他简直难以置信,为了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老爷,我没有听错吧!您真的同意我回乡?” 据他所知,但凡签了死契的下人,就如同主家的私有财产一般,只要他们不点头,下人一辈子都无法踏出所在的府邸半步,更别提重返家乡,为爹娘修葺坟茔这种事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老爷竟然如此放心,同意自己回乡,难道就不怕他一去不返,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满眼狐疑之色,陈家旺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你没听错,待山上这边忙完,你便可启程回乡,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最晚不能超过十日。” 他坚信黑娃绝不会做出让自己失望之事。 “老爷,难道您就不担忧,我此去……便再也不回来了吗?” 黑娃满脸紧张地看向陈家旺,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答案。 “不怕,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绝不会做那等让我失望之事。” 陈家旺虽只字未提卖身契之事,但黑娃也不傻,瞬间便猜到其中关键所在。 哪怕他从未有过逃跑的念头,此刻却依旧有些感动。 他连忙举手发誓,“谢谢老爷的信任,我一定会准时回来,绝不会半路逃跑,如有违背,必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见他竟发如此毒誓,陈家旺慌忙对着地上连吐两口,“呸呸,老天爷勿怪,这都是孩子信口胡诌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随即狠狠地剜了黑娃一眼,“你小子,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我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将来还要和我们一同搬去县城生活呢!到时候,接送明轩上下学的重任,还要交给你呢!” 黑娃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差点就夺眶而出,他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老爷,您放心,我肯定准时回来,绝不让您失望,毕竟日后还要护送小少爷上下学堂呢!” 他虽然不明白老爷说这话的深意,毕竟家中已经有了老举人,再为少爷和小姐启蒙,但见老爷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还是感动得无以言表,毫不夸张地说,这种感觉比捡到银子还要让人高兴。 “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再四处逛逛?” 说实话,陈家旺此刻还不太想回去,如果可以,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捉到一只野山羊。 上次去二哥家,看到他在养野山羊,就寻思着弄两只送过去。让它 们繁衍后代,等长大了卖个好价钱,家里也能多一笔收入。 大哥家的日子比二哥家要好过一些,不用自己费心。 可二哥就不同了,除了一间铺子,还有一个馄饨摊子,家里就只有村中那六亩薄田。身边也没有老人帮衬,凡事都得靠他们夫妻俩。 要是自己能捉到一只母羊,就能壮大他养野山羊的规模。 黑娃发现自家老爷似乎并无归意,便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在这林子里多逛逛,要不晚一会再回去吧!老爷,你觉得呢!” 主仆二人不谋而合,将两只大肥兔子绑好,放入篮中,便朝林子中那片繁茂的区域迈步而去。 待到乔家人悠悠转醒,这才惊觉隔壁房间早已空无一人,就连院中那辆驴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大概有了猜测,知晓他们应该是下山去了。 “娘,黑娃哥肯定是去采菌子了,您瞧,几个篮子全都不见了。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乔欣实在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放松机会,还有一个小私心,同心仪之人多相处一会。 平日里大家都忙着做事,鲜少有机会能在一起闲聊。回到家中匆匆用过饭,便倒头躺下了,与黑娃哥相处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这才刚下过雨,会有菌子吗?” 在乔母的认知里,唯有在雨过天晴之后,菌子才会破土而出,哪有雨刚停歇,菌子就迫不及待地冒出来的道理。 “没有菌子,咱们就采野菜。也不算白走一趟。” 乔欣的话语尚未落地,就见自家大哥在一旁连连点头,“娘,小妹说的对,这林子里可不止菌子一种能吃的食物,正好我和爹想去小溪边挖几个陷阱,咱们一同去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第2078章抓羊 听到儿子的话,乔婶稍作思忖,觉得确实如此。倘若捡不到菌子,挖点野菜回来也未尝不可,毕竟距离菜园里的菜长大,尚需些时日。 “好,好,都听你们兄妹俩的。” 来到竹溪村已有一段时日,每日皆是忙忙碌碌,不是在厨房中忙碌,便是在田里干活,难得有机会休息半日,索性就与孩子们出去走走。 仔细思量,这些年,在府上做事,一家四口,一直是各司其职,唯有过新年时,方能聚到一起吃顿年夜饭。 来到这个小山村后,虽说忙碌了些,起码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不用再像曾经那般分开居住。 “那咱们也走吧!没有篮子,就背背篓。” 一直沉默不语的乔叔,抬头望了眼天色,发觉时间已经不早,若是再不出发,恐怕就要天黑了。 毕竟进入八月以后,天黑的越来越早。 “是啊!娘,咱们快些走吧!一会天黑了。” 乔欣喜笑颜开,她已深深爱上了山里的生活。 每日清晨醒来,推开窗,那股淡淡的青草香,便扑鼻而来,林中更是鸟语花香,宛若世外桃源。 尤其是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璀璨的宝石,令人陶醉。 乔家四口,携带工具,背上背篓,便出了院子,朝林中走去。 再说陈家旺这边,本打算再采些菌子便折返,毕竟时辰不早了,怎料运气竟是如此好,心之所想,皆能成真。 去趟茅房,竟然发现崖下,有一群棕黄色的野山羊。正悠闲地啃着地上的青草,仔细一数,足足有八只,三只稍小些,还有五只体型较大。 见此此景,陈家旺激动得心跳加速,急忙呼喊身后不远处,正在专心采菌子的黑娃。 “黑娃,快……快过来,你瞧我发现了何物?” 家养的羊,与野山羊相比,宛如天壤之别,最大的差异,便是颜色有所不同。 他已经可以确定,此乃野山羊无疑。可它们究竟源自何处呢!莫非是从绿萝山那边被迫而来。 静心细思,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毕竟那边野兽成群,种类繁多,自是有其天敌,诸如狼、豹子、猞猁、老虎等凶悍猛兽。 这片林子中,最不匮乏的,便是各种杂草和青苔,或许是偶然间涉足此地,觉得不错,便在此处“安家落户。” 甭管它们是迫于无奈才来到此处,还是原本就栖息在这片林子里,未曾被人察觉,这都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 陈家旺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干脆买些羊吧!这山上的林子如此广袤,饲养上千只羊也不成问题,自己亦可增添一份收益。 但此事还需与小溪商议一下,听听她的意见,羊这玩意儿繁殖快,一年可生两次,只需买十只种羊,用不了多久,便能扩充至四五十只。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山上林子大,只需晚上添些草料便可,其它时间,皆可放养在林中,也耗费不了多少钱财。 黑娃听到自家老爷唤自己,将手中的菌子放入篮中。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是老爷发现了更大一片菌子,并未往其它方面想。 “老爷,您发现啥好东西啦?不会又是菌子吧!”黑娃满心欢喜地问道。 他没想到,这边的菌子竟然这么多,篮子都要装满了。 大概是多日不曾降雨的关系,这些菌子有些蔫蔫的,不似很水润。 但黑娃觉得反正吃不完,也得晾上,权当它们是提前完成了晾晒,自己也省了不少麻烦,也挺好的。 “不是,你快快过来,一看便知。” 此时的陈家旺激动得不行,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野山羊。 若是将它们全部捕获,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黑娃见自家老爷如此兴奋,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何物能让老爷高兴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于是,他满脸狐疑地来到陈家旺近前。 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头,并无特别之处,像这样的土崖,在林子里并不在少数。 “你倒是快点啊!怎的如此磨蹭。” 陈家旺见黑娃这般漫不经心,急得不行,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拽了过来。 黑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这下,他的好奇心愈发浓烈,老爷究竟看到了何物,竟激动至此。 “你快瞧瞧山崖下是何物?” 这一瞧,黑娃顿时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竟然是野山羊,而且数量还不少,他赶忙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老爷,发了,按照如今的市场价格,这一只野山羊,少说也能卖二三两银子,这里一共有八只,那可就是二十多两啊!” 黑娃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他打死也想不到,今日运气好得能逆天,不仅逮到两只兔子,还发现了这么多的野山羊。 “我晓得它们值钱,可关键是,要怎样才能抓到呢。” 陈家旺望着在山凹里大快朵颐的野山羊,不禁犯了难。 是啊!这个问题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更要命的是,他们也没带绳子啊!即便想做个套子,也是有心无力。 沉思片刻,黑娃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爷,那几只大的野山羊,咱们怕是难以得手,要不就挑小的下手?多少还有些胜算。” 于陈家旺来说,大小无所谓,只要能抓到就好,他又不指望着靠这野山羊换钱,小的也无妨,养上几个月,也就长大了。 “能抓到就好,管它大小。” 陈家旺将整个山坳扫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入口,“走,咱们下去瞅瞅。” 这个山坳坡度颇大,倘若直接滑下去,极有可能会受伤,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从坡度较小的那面下去。 主仆二人将篮子搁在一棵树下,便朝着那个斜坡走去,野山羊可是爬山的行家里手,人类根本无法与之相比,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下了陡坡,来到了沟底。 他们的突然现身,把羊群吓得惊慌失措,四下逃窜。 见此情形,两人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朝自己相中的目标扑了过去。 陈家旺相中了一只体型硕大的成年野山羊,竭尽全力去追赶,结果却被一根暗藏在地下的树枝给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而那只羊也趁机逃之夭夭。陈家旺只能望洋兴叹,就差那么一丢丢,便追上了,他都摸到羊尾巴了,结果却被一根木棍给绊住了脚,心里简直要气炸了。 “老爷,抓到了……我抓到了。”黑娃兴奋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望去,就见披头散发,头顶还挂了几个羊粪蛋的黑娃,正趴在地上,拼命地抱住一条羊腿不肯松手,那模样颇为滑稽。 陈家旺一时没忍住,不禁笑出了声。 第2079章气喘如牛 只是笑着笑着,突然就沉默了,再看向黑娃时,眼神中不禁多了抹嫉妒,心中暗骂,为何同样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别人能够手到擒来,自己却毫无所获。 不再理会抱着一只羊在泥泞中继续缠斗的黑娃,而是朝那两只尚未跳出坑底的野山羊扑了过去。 这可是最后的希望,若是再错过,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所有野山羊逃之夭夭了。 这个坑底虽说面积不大,但也有一个菜园子那般大小,且里面的植被郁郁葱葱,极其繁茂。 陈家旺不知追着那两只羊跑了多少圈,身上的衣裳更是被划了无数道口子,好在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让他逮到一只慌不择路,头被卡在一堆灌木丛中的成年野山羊。而且还是只母羊。 此时,黑娃已将那只半大的野山羊牢牢制服,四肢被他用藤条捆得结结实实,再也没有丝毫逃跑的可能。 大概是预感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小羊咩咩地叫个不停,那声音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又能如何呢,谁让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生而为羊,命中注定要成为人类的美味佳肴。 “老爷,还是您厉害啊,竟然抓到一只这么大的,我这只和您那只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黑娃,看到自家老爷手中那只膘肥体壮的野山羊,瞬间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脸上再无半点兴奋之色。 见他如此垂头丧气,陈家旺心中暗自窃喜,庆幸自己抓到了一只大的,不然可就太丢面子了。 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未必有你这样的本事呢!要懂得知足常乐。” 黑娃心里琢磨着,似乎确实如此,有收获总比空手而归要好得多,虽然个头小了些,但好歹也是野味啊!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走吧!回家炖兔子去。至于这两只野山羊,我打算送给二哥。你没意见吧?” 陈家旺也不知为何要这般询问,或许是在心中早已将黑娃视作亲人,才会有此一问吧! 黑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种事情向来是老爷做主,即便野山羊是自己所抓,身为一个下人,又哪有权利决定它的去向呢?但心中还是涌起一股暖流。 “老爷,这只野山羊虽是我所抓,但您做主便好。” 听闻此言,陈家旺不禁长舒一口气,“好,那我们这就回家,炖兔肉去,等哪天下山,再把这两只野山羊送去二哥家也不迟。”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二哥看到这两只野山羊时,那惊愕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好,可这两只羊,要如何弄回去呢?” 黑娃看了眼趴在地咩咩直叫的野山羊,不禁犯起了愁。 “把所有菌子都放到一起,腾出一个篮子,用来装你这只野山羊,还有两只野兔就行。” 陈家旺仔细端详了一下黑娃抓到的那只小羊,估摸也就二三十斤重,放在篮子里绝对没问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他们出门时,没有带上绳子呢!不然就可以牵着两只羊一起回家了,也省得费这番力气。 要是把两只羊松开往家赶,那绝对是行不通的,要知道,这可是野山羊,只要一松开藤条,肯定会跑得无影无踪。 “那另外一只,咋办?”黑娃瞅了一眼那个个头较大的野山羊,怎么着也得有八九十斤重,放在篮子里肯定是不行的。 “那只能我扛回去了。你一个人能挎得动两个篮子吗?” 陈家旺瞅了瞅黑娃,心中暗自嘀咕,这黑娃的身子骨,跟自己相比,着实显得有些单薄。 “老爷,您别看我长的瘦弱,其实还是有些力气的,更何况这一篮菌子也没多少分量。” 话一说完,黑娃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菌子倒在一起,然后把两只兔子和那只野山羊,直接放进另一个篮中。 为了向老爷证明自己身强力壮,黑娃左右两边各挎着一个篮子,便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见到这一幕,陈家旺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扛起成年野山羊,就去追赶前面的黑娃。 黑娃虽然只是个下人,但年纪尚小,陈家旺担心野山羊会压坏他的身子,若是因此落下病根,日后但凡干点重活,就会旧疾复发,咳个不停。 不像自己,都已经二十多岁,身子骨早就长成了,累一点也没啥大不了的。睡上一觉,第二天就生龙活虎。 当他扛着野山羊,艰难地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好在没有让黑娃来扛,不然,肯定会被累趴下,这野山羊实在是太重了,完美诠释了那句“远道无轻载”的至理名言。 “老爷,要不咱俩换一下吧!” 走在前面的黑娃,回头张望,只见自家老爷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还是算了吧!你年纪小,万一被压坏了,可就麻烦了,再坚持坚持,马上到家了。” 陈家旺从未觉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感觉自己快要累散架了。但依旧舍不得让黑娃来扛。 又艰难地走出一段距离,陈家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接将野山羊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树下。 此刻的他,有气无力,已经顾不得地上的泥泞,只想坐下来好好喘口气。嗓子里犹如被火灼烧般疼痛难忍。 “老爷,您还好吧!”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黑娃赶忙停下了脚步。 转身望去,便见陈家旺正满脸疲惫,气喘吁吁地坐在树下。 黑娃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中的篮子,拐了回来,脸上写满了关切之意。 陈家旺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放心,我并无大碍,只是略感疲惫,歇一会就好了。” 言罢,他便看向脚下的野山羊,心中暗自盘算着,到时候,一定要让二哥给自己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否则,如何对得起累成狗一样的自己。 “老爷,您为何要将这两只野山羊送给二老爷?为何不拿去换些钱财?这两只羊,少说也能换回三四两银子。” 黑娃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问出了口。 “去年,二哥在山上捕获了一只野山羊。不久便生了一只可爱的小羊羔。原本,是打算将它养大后换取钱财,奈何,我那两个侄儿却极其喜爱那两只野山羊,坚决不同意。 无奈之下,二哥只能将其继续留在家中饲养。为了让它们繁衍后代,还特意从猎户手中买了一只雄壮的公山羊配种……” 陈家旺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全部告诉了黑娃。 “真羡慕二老爷,能有您这样为他考虑的弟弟。只可惜,爹娘唯有我这一个独苗。既没有做哥哥的机会,也没有做弟弟的福分。” 黑娃自幼便十分羡慕他人有兄弟姐妹,不像他,形单影只。 尤其是爹娘离世后,他更是倍感孤独,但凡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可恶的大伯一家霸占了田地不说,甚至卖入牙行,背井离乡。 第2080章早知这样就赶驴车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陈家旺歇息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去扛那只野山羊。 只是还没等他碰到野山羊那柔软的绒毛,就被黑娃捷足先登,将其扛在了肩头。 “老爷,这次就让我来扛吧。”话毕,黑娃扛起野山羊,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老爷不同意自己扛了,这羊的确很重。 “你快放下,这羊重得很,压坏了咋办?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奈何黑娃仿若未闻,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哪怕肩头被压得疼痛难忍。 陈家旺无奈,只得一手挎着个篮子,朝前方追去。 说是追,其实速度比走也快不了多少,毕竟两个篮子里的分量也不轻,虽没有那只野山羊重,但也有四五十斤。 “黑娃,要不还是放下吧,我来扛,起码比你年长几岁,力气也比你大些。” 陈家旺朝走在前面的黑娃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由于风向的缘故,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了黑娃的耳中。 自从爹娘离世后,再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唯一的亲祖母,也和大儿媳一同算计他这个亲孙子,处心积虑地想要霸占他的房屋及田产。 见自己油盐不进,便使出下三滥的手段,给他下药迷晕,卖入牙行,名正言顺地霸占了爹娘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 此时此刻,听到老爷这番暖心的话语,黑娃不禁心头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没事的老爷,我还扛得动。” 听到这话,陈家旺便不再坚持自己扛,只道如果他扛不动了,就说一声,两人换着来。 “爹,娘,你们说,老爷和黑娃哥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呢。” 乔欣小声嘟囔着,心中满是疑惑和失落。 她们明明已经发现了几人的踪迹,那被掰下来的蘑菇尾巴,就是最好的证人,可为何迟迟不见他们的身影。 “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没有,咱就往回走,说不定他们已经先行回去了呢。” 乔叔抬头望了望天空,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是酉时中左右,再过半个时辰,夜幕就要降临了。 如果还是寻不到人影,就必须得往回走了,毕竟没有什么比自身安全更为重要。 况且,他相信老爷那么聪明,绝不会去冒险行事,肯定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家。 “嗯!你爹说得在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看这天色,愈发昏暗了,要不,咱们也往回走吧!这刚下过雨,道路泥泞难行,万一不小心摔倒,可就麻烦了。” 乔婶看了看篮中的菌子,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足够吃一顿了。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虽然没有采到多少菌子,却割了不少灰灰菜和野韭菜。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灰灰菜一半用来晒干,留着冬日焯水后蘸酱吃,另一半则回去烙馅饼吃,虽说吃多了会导致身体浮肿,但适量食用还是毫无问题的。 至于那些野韭菜,就留着炒鸡蛋吃,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运气如此好,竟然在草丛里捡到了一窝野鸡蛋,瞧那模样,应该还没来得及孵化呢。 “那好吧!”乔欣有些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 见妹妹闷闷不乐,乔安在一旁赶忙安慰道:“哥哥今天可是挖了好几个陷阱呢!待到明日再来,肯定会有收获的,到时候一定能让你大饱口福。” 果然,一听到有好吃的,上一秒还满脸不开心的乔欣,顿时双眼放光,立马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大哥,你真好,终于可以吃到美味的野味了。”乔欣对哥哥充满了信心,坚信他一定能够捕到猎物。 一家四口,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途,依然未见那几人的身影,正当他们准备折返时,突然听到身后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由于夜幕深沉,再加上距离较远,他们竟误以为遭遇了野兽,母女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 唯独乔叔和乔安还算镇定,他们将两人护在身后,轻声宽慰道:“别怕,不一定就是野兽,你们娘俩先往前走,我和安儿来断后。” 他年轻时曾随老爷外出办事,胆子自然比常人要大一些,否则也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想当年,他更是在山匪的手中成功逃生,并救下了夫人一行女眷,只可惜那次他的脸颊受了伤,容貌尽毁,从此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娘,不会真的有野兽吧!”乔欣紧紧抱住母亲,身体瑟瑟发抖,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谁知道呢!老爷当初不就说过,这边离绿萝山较近,野兽跑到这边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别太害怕,也许只是一场虚惊呢!” 乔婶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还是强作镇定,安慰着女儿。 “老爷,我从来没有觉得,走路竟然如此慢,早知会有这么多的收获,就该赶着驴车过来,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黑娃觉得胳膊上的两个篮子,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手臂好似断掉了一般,痛的厉害。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为了晚上那香喷喷的红烧兔肉,也一定要挺住。” 陈家旺尽管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还是在一旁哄着黑娃,在他眼中,黑娃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那好吧!” 想到那香喷喷的红烧兔肉,黑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响亮了许多。 “爹,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呢!您快听听。” 乔安虽然没有瞧见人影,却将那说话声听得真真切切,而且异常熟悉,仿佛是自家老爷和黑娃在轻声呢喃。 “嗯!我也听到了,是老爷和黑娃那孩子,快,咱们赶紧往前迎一迎,他们好似扛着重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对劲。” 乔叔侧耳凝神倾听,终于听出了前方是何人,并且凭借他们说话的声音,判断出二人应该背着东西。 得知林中并非是穷凶极恶的大型猛兽,而是老爷和黑娃,乔家母女心中的那块巨石瞬间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母女俩在此等一会,切不可胡乱走动,我们去去便回。” 此时,天色愈发昏暗,乔叔实在放心不下妻女独自归家,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得知老爷和黑娃就在林子里,乔婶连忙催促他们快去快回。 第2081章毫不掩饰 “老爷,黑娃,是你们吗?”乔叔一边走,一边喊,声音在山林中回荡,仿佛要穿透这片茂密的林子。 心中暗自琢磨,老爷他们莫不是弄到了大货吧!这念头如同一把火,在他心头越烧越旺,让他愈发激动。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矛盾极了。既害怕林中有凶猛的野兽,又渴望当真有麋鹿、野山羊等小型动物。这些动物既能卖钱,又能满足口腹之欲。 还不用自己花银子买肉吃,多好啊! “我怎么听到乔叔的声音了,老爷,您听到了吗?” 黑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陈家旺,仿佛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 陈家旺仔细听了一下,乔叔那洪亮的喊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是乔叔和乔安寻过来了。” 他心中暗自庆幸,乔家父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好自己有些扛不动了。 “黑娃,老爷,你们在哪?”乔叔的喊声再次传来,如同一阵春风,吹入两人的耳畔。这次听得真真切切。 “叔,我们在这边。”陈家旺干脆将肩头的野山羊放在地上,靠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只等乔家父子过来接替自己。 “安儿,在那边,我们快过去。”得到回应的乔叔,抬手指向右前方的林子。 乔安轻轻点了点头,“知道爹,不过,我比较好奇,老爷他们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父子俩并肩朝前方那片更加茂密的林子走去。 “谁知道呢!想必应该是兔子野鸡啥的吧!也有可能是蜂蜜,这林子面积如此大,里面肯定藏着好东西。” 没来竹溪村之前,他确实有些担忧,然而,在山上的这些日子,他却深深地爱上了此地。 这座山头虽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却宛如一座宝藏。 不但有各种能食用的野菜,还有野鸡野兔等。 只要肯花时间,想要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很容易的。且不用花一文钱。 “这么说,晚上我们可以吃到肉了?”乔安的眼睛瞬间一亮,犹如饿了许久的狼,闪烁着贪吃的光芒。 “大概会吧!”乔叔心中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的第六感却坚定地告诉他,今晚肯定能吃到肉。 父子俩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便看到了坐在树下歇息的主仆二人。 然而,当他们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篮子中的野山羊和兔子时,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嘴巴迟迟没有合拢。 乔叔只知道老爷他们打到了猎物,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有这么多,两只野山羊和两只兔子,这可能卖不少银子呢! “老爷,你们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收获这么多。” 乔叔惊叹道,上下打量着那头大的野山羊,目测怎么也得有七八十斤重。 难怪他之前听到的说话声会那般沉重,若是换成他,扛着如此重物,只怕也会累得气喘吁吁。 黑娃却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乔叔,你是不知道,我和老爷足足发现了八只野山羊,只可惜人手有限,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抓到了这两只。若是你们在,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收获,真是太可惜了。” 这下轮到乔安惊讶得合不拢嘴了,“黑娃哥,此话当真?” 他的脸上写满了怀疑,实在难以相信,林中竟然会有如此多的野山羊。 但那地上躺着的两只野山羊,却如铁证一般,让他不得不信。 他不禁有些懊悔,怪自己睡过了头,否则,肯定能逮到更多的野山羊。 黑娃见他那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抿嘴笑道:“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知足常乐嘛,能抓到两只,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他说这话可不是为了气乔安,而是真心这么觉得。老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若是乔家父子也在,肯定会收获更多的猎物。 气息逐渐平稳的陈家旺,不疾不徐地说道:“黑娃所言非虚,我俩确实发现了野山羊群,就在一处崖下的沟底,也幸亏是在那里,否则在平地上哪能轻易抓到。” 乔叔这才发现,老爷和黑娃身上的衣裳沾满了泥巴,尤其是老爷最为严重,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被枝条划得破烂不堪,犹如破布一般,挂在身上,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黑娃的情况稍好一些,身上的口子没有那么多,但头发却如杂草般乱糟糟的,里面还挂着一些树枝和草叶,足见当时为了追到这两只羊,耗费了多少气力。 “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完,乔叔全身发力将那只野山羊扛上肩头。 陈家旺微微点头,“嗯!时候确实不早了,再等一会,怕是就要天黑了。” 乔安亦是如此,见他爹已经扛起野山羊打算离开,弯腰就要去挎两个篮子,却被黑娃给拦下了。 “两个一起挎,特别重,你我一人一个,这样也能轻松些。” 乔安还想再坚持一下,“黑娃哥,你可别小瞧我,虽然我比你小一岁,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话毕,乔安就将两个篮子挎了起来,这会他总算是明白黑娃大哥为何那般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重,简直是太重了,由于太重,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看到这一幕,黑娃实在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都说了很重,你还不信,这下知道了吧!来吧!你扛着羊就好,我来拿兔子和菌子。” 说完,黑娃就将两只篮子挎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还别说,少了那只野山羊,重量瞬间减轻了许多。 一行四人在林中艰难地穿梭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乔家母女所等候的地方。 主要是林中杂草密布,枝繁叶茂,外加天色昏暗,又没有道路可循,实在是不好走,这才耽误了时间。 “爹,你们回来了?”看到父亲的身影,乔欣连忙迎了上去。当看到他身后的黑娃时,顿时喜笑颜开,“黑娃哥,你没有受伤吧?” 话毕,便将黑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只是划破了衣裳而已,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乔叔见闺女如此毫不掩饰,连忙佯装轻咳了两声,提醒她注意点形象,毕竟老爷还在呢! 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呢!心中不禁懊悔,老爷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我没有受伤,欣儿姑娘不必担心。” 即使黑娃在感情方面稍显迟钝,但这些时日以来,乔欣那毫不掩饰的关心与“特殊照顾”,也让他猜到了几分,连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没事就好,难怪父亲说你和老爷捕到了猎物,还真是如此,竟然是野山羊,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此刻,乔欣看向主仆二人的眼神中,仿佛闪烁着无数小星星,充满了崇拜。 第2082章小心被你祖母听到 黑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无非就是运气好了点罢了,若是乔叔和你哥在,说不定收获比我们还多呢!” 陈家旺瞄了一眼黑娃,虽说天色较暗,但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那微红的耳根,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估计对乔家姑娘也有意思,没想到这榆木疙瘩开窍还挺快,这才多久啊! 乔安赶忙摇头,“黑娃哥,你可别高抬我了,自从来到山上以后,我是一无所获,眼睁睁地看着那野鸡从眼前飞过,却怎么也抓不到,哪像你,隔三岔五就能逮只野鸡或是兔子给大家打牙祭……” 他打心眼里对黑娃钦佩有加,这人运气咋就这么好呢! “是啊!安儿说得对,老爷和黑娃确实厉害,单是这两只兔子,怕是就费了不少力气吧!” 乔婶看了眼篮中那两只大肥兔子,笑得合不拢嘴,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老爷说了,今晚做红烧兔肉。” 黑娃深知女人的心就像那棉花一样柔软,生怕心心念念许久的兔肉即将到嘴又飞了,连忙把话给说死了。 不得不说,他可真是料事如神,乔婶看着那两只大肥兔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确实打算将它们留下来好生饲养。 可听到黑娃的话,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兔子不是她猎到的,没有那个权力做主。 况且看着孩子们那欣喜的眼神,她才猛然发觉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自私了。 便顺着黑娃的话头,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好啊!晚饭保证让你们吃到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听到这话,乔安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娘,再放一些土豆,黏糊糊的,那味道简直绝了。” 乔安仿佛已经看到一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土豆炖兔肉摆在自己面前,那诱人的香味直钻口鼻,让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嘴角竟然莫名流下一丝晶莹的液体。 幸而此刻天色阴沉灰暗,众人并未留意到这一幕,否则定然会笑成一团。 山上之事暂且不提,单道李二狗与陈长安离开后,并未直接下山,而是转身拐去竹林,挖了些许竹笋,这才往回走。 由于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两人不敢走的太快,只得让小毛驴慢悠悠地走着,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下山。 陈长安家位于村子南头,下山不过几步之遥,便到了家门口。 刚推开院门,大女儿春妮便从菜园里探出脑袋,满脸诧异之色,“爹,您咋回来啦?我还以为您会在山上留宿一晚呢!” 毕竟之前雨下的那么大,下山的路又不好走,她猜测堂叔肯定不放心父亲回来,定会挽留。 “你二狗叔下山,我便随他一同回来了,虽说山上亦有住的地方,但我着实住不习惯,也担忧家中院墙是否会被大雨冲垮。” 家中院墙已历经多年风雨,每遇降雨,总会坍塌一截,陈长安盘算着过几日寻些关系较好的村民,帮忙重新修一下。 “爹,您手里拎的是啥呀!”恰在此时,春生也从屋里蹦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父亲手中那两只鹌鹑。 “这是父亲在山上抓的鹌鹑,晚上给你们炖汤喝,好不好?” 陈长安放下篮子,满含慈爱地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太好了,晚上有肉肉吃喽!”听到鹌鹑二字,五岁的春生兴奋得手舞足蹈,站在院中扯开嗓子高喊起来。 听到弟弟和父亲的对话,春妮也挎着一篮子豆角,从菜园里走了出来。 她方才确实未曾留意到父亲手中竟提着东西,此刻定睛一看,不仅有两只鹌鹑,还有大半篮鲜嫩的菌子和十几个翠绿欲滴的竹笋。 “嘘!莫要让你祖母听到。否则,便没的吃了。” 陈长安看着如此兴奋的小儿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只恨自己没本事,赚不来大钱,让孩子们十天半月也难尝一次荤腥。 然而,一想到那个总是拿孝道压人的老娘,他赶忙捂住儿子的嘴巴,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宅与他家前后街相邻,且是斜对门,距离并不远。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他那老娘可不是省油的灯,每次登门,但凡家中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找各种借口拿走,甚至连一个鸡蛋也不肯放过。 如此几回,家中的孩子们也知晓祖母的为人,每次见到她朝自家走来,便立刻转身回家,将家中的好东西藏匿起来,哪怕只是一个杂粮饼子,也绝不放在显眼之处。 毕竟,他那祖母每次来都如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久而久之,孩子们便学会了藏东西,不然,家中东西就会被全部拿走,他们姐弟只能饿肚子。 他们才不会让大伯家的孩子占便宜,祖母每次从家里搜刮走的东西,都进了几个堂兄弟的肚子,可即便如此,他们家也落不下半点好。 依旧继续在外面说他们一家的不是,颠倒黑白。 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年纪尚小的春生,不禁有些担忧,“爹,这可如何是好?祖母该不会已经听到了吧!” 俗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生便是如此,小小年纪,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懂事,丝毫不比那些八九岁的孩子逊色。 “无妨,咱们先将东西拿回房间再说。即便你祖母来了也不用害怕,爹已经想好了,不能再一味地忍让,时间久了,只会让他们觉得咱们一家好欺负,他们为何不敢去你三叔家闹腾,还不是因为惹不起你婶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陈长安牵着小儿子的手,转身回了屋。 春妮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来到大门外,一脸警惕地向街上扫视了一番,见并无人经过,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祖母那个老妖婆,那老太婆偏心眼得厉害,而且心术极其不正。 每次来家都会对娘说,她们姐妹几个就是赔钱货,还不如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也能小赚一笔。 尤其是春妮自己,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听闻镇上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刚刚死了婆娘,那老妖婆就撺掇她娘,让自己嫁过去做填房,或者当个小妾什么的。 还好,娘亲从未因为她们姐妹四个是女孩,就对她们另眼相看,非打即骂。不然,娘亲肯定会听信那老妖婆的谗言。 “当家的,你咋回来了呢!还以为今晚不回了呢!” 由于下雨的关系,无法下田干活,刘氏便剪起了豆角丝,为即将到来的冬季做准备。 第2083章这是谁的衣裳? “我有些放心不下家里,就赶回来了。” 陈长安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便迫不及待地拎起水壶,嘴对嘴,“咕嘟咕嘟”,一壶水眨眼间便被他喝了个干净。 “呀!从哪儿采来这么多菌子啊?”刘氏满脸惊喜。 她还打算明日和闺女上山采菌子呢!没想到男人竟抢先一步,采了回来。 “娘,您瞧,爹不但采了菌子,还有鹌鹑呢!”春生献宝似地将两只鹌鹑高高举起。 “当家的,你啥时变得如此厉害了?竟然还能抓到鹌鹑,我记得以前家里的鸡跑了,你追了半天,却连根鸡毛都没抓到。”刘氏笑着调侃道。 她说的可一点儿也不假,曾经为了抓一只鸡,陈长安摔得鼻青脸肿的,最后,还是刘氏亲自出马才抓到。 听闻此言,陈长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你看我今日,不是抓到了吗?其他人,谁也没有我运气好。” 毕竟一行四人,就他有所收获,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虽说他们离开前,黑娃追着野兔的踪迹而去,但未必就会抓得到,毕竟兔子跑的极快。 “是吗?看来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你了。希望下次,可以逮只兔子野鸡回来,也好让孩子们打打牙祭。” 刘氏喜笑颜开,乐颠颠地挎起篮子,就准备去厨房,“咦!你身上这是谁的衣裳?” 刚刚只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到男人身上的外衣,出去时可绝对不是这件。 “别提了,在田里干得好好的,突然之间,那雨就如瓢泼一般从天而降,我们还没来得及跑呢,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陈长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你赶紧把衣裳脱下来,我拿去洗洗,明天你再拿去还给人家。” 得知事情的原委,刘氏对乔婶十分感激。 “好嘞,我这就去找件换洗的衣裳,顺便洗洗脚。对了,晚上给我炒盘竹笋呗!” 陈长安特别喜欢吃竹笋,平时无事,每隔月余他都会上山挖笋,或是清炒,或是做成酸笋,格外下饭。 “娘,我想吃肉肉。您能把这两只鹌鹑做了吗?” 春生虽然心里想着要将这两只鹌鹑留下来,自己养着玩,但那馋肉的欲望实在难以抵挡,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选择了后者。 “你这个小馋猫。”刘氏轻轻地戳了戳小儿子的额头,眼中充满了宠溺,“好,娘这就去给你做。” “太好了,有肉肉吃喽!”到底是年纪尚小,春生高兴得又蹦又跳, “娘,我来给您打下手。”春妮将一篮豆角放在厨房角落里,就要去外面抱柴,准备生火做饭。 “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把妹妹们找回来,也不知道她们跑哪去玩了。” 说起另外三个女儿,刘氏的眼中满是慈爱。 虽说都是女孩,但那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而不是婆婆口中的赔钱货。 春妮摇了摇头,“不用,到了饭点她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几个妹妹虽然年纪小,却特别懂事,看到别家准备吃饭,不用提醒,就会默默离开。 还真被她猜对了,话音刚落,院中就传来三姐妹的说话声,“娘亲,我们回来了,还抓了好多蜗牛呢!” 听到这阵动静,刘氏抬脚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来到院中,对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三个女儿柔声说道:“是吗?那为了奖励你们,晚上做土豆炖鹌鹑,好不好?” 言罢,她还特意看了眼孩子们手中残缺的瓦罐,只见那内壁上黏着不少蜗牛,有的还在继续奋力向上攀爬着。 她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二女儿,她并没有带两个妹妹出去玩,而是去抓蜗牛了。 二女儿春燕才九岁,春芳和春娇则是对双胞胎,今年刚满七岁。 别看她们年纪尚小,却格外懂事,农忙之时,也如小大人一般,随着大人一同下田劳作。 大人手持锄头在前方铲地,因她们身材矮小,无力挥动锄头,便蹲在地上,用那稚嫩的小手拔除杂草。 秋收之际,亦是早早地随大人下地掰玉米,虽说动作稍慢了些,但三个孩子齐心协力,速度竟也堪比一个成年人。 平时田里没活,亦不闲着,不是去山脚挖野菜,便是去林子里捡拾柴禾,不知有多少妇人羡慕她,夸自己养的孩子个个勤快,就连只有五岁的小儿子,有时也会跟随几个姐姐一同去凑热闹,帮忙捡拾柴禾。 虽说多数时间都在嬉戏玩耍,但相较同龄孩子,还是要懂事许多,从不叫嚷着爹娘讨要各种吃食,亦或新衣。 毕竟年岁尚小,不能对他有太高的要求,能做到如此,已超越众多孩童,刘氏心满意足。 此时此刻,望着瓦罐里的蜗牛,刘氏不禁心头一阵酸楚?为何如此乖巧的孩子,却被那老妖婆称为赔钱货。 刘氏越想越是气恼,心中暗暗发誓,日后再不会对那老妖婆客气,给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娘,您的脸色怎如此难看?可是身子不适?那您快些回屋歇息,我带两个妹妹去给大姐帮忙,做晚饭。” 春燕是个细心的小姑娘,见她娘面色阴沉得吓人,便知她定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赶忙催促其回房。 “娘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你们去将这些蜗牛喂鸭子吧!我去做饭,今日你爹在山上抓了两只鹌鹑。晚上做给你们吃。” 刘氏抬手揉了揉二女儿的头顶,便转身回了厨房。 “二姐,娘亲是不是因为我们去抓蜗牛,弄脏了衣裳生气了呀!” 春芳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投向自家二姐。 “没有,娘不是说要给我们炖鹌鹑吗?她那么爱我们,怎会生气呢?走吧!咱们去给小鸭子喂食。” 春燕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两个妹妹。 “可仅有两只鹌鹑,也不够吃啊!算了,弟弟还小,我便不吃了。” 春娇年纪虽只比弟弟大两岁,却颇具大姐风范,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让给春生。 “我们春娇真懂事,待到姐姐长大,赚钱给你们买漂亮衣裳,好不好?” 不得不说,刘氏着实善于教导孩子,每个孩子都如此乖巧伶俐,明明春燕也不过只比妹妹们大了两岁而已。 “好,我们要穿漂亮衣裳,还要戴好看的头花。”春娇瞬间恢复了七岁孩童应有的活泼模样,开心得手舞足蹈,那眉眼弯弯的样子,甚是可爱。 “二姐,不好了,我望见祖母朝咱家这边来了。”春芳一脸紧张地说道。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趟茅房,就看到那个偏心的老太婆,朝自家而来。 第2084章如临大敌 “快回屋去告诉娘亲,将所有好东西,全部藏起来,尤其是那两只鹌鹑,可千万别让那老太婆给瞧见了!” 听到春芳的话,春燕如临大敌一般,拉着两个妹妹就往屋里跑。 正准备给鹌鹑拔毛的刘氏,看到三个女儿如一阵疾风般跑进来,不禁笑着问道:“咋还跑上了,小心摔倒。到时可不要哭鼻子哦!” “娘,不好了,我看到祖母挎着篮子朝着咱家来了,快点将好东西全部藏起来,不然,一会儿,又要被祖母划拉走了。” 不等刘氏反应过来,三个孩子已经行动起来,抱着各自认为的好东西,纷纷朝屋外的杂物间飞奔而去。 因为在祖母眼中,那里面无非是一些破破烂烂,如同垃圾一般,根本看不上眼的农具,她甚至都懒得进去瞅一眼。 “娘,您想啥呢!快藏东西啊!不然,一会儿,又要被祖母这个强盗给打劫了。” 春妮见她娘有些愣神,抬手在她面前使劲挥了挥,然后拎起半袋杂粮面,还有一个油罐子,就急匆匆往外走。 刘氏百思不得其解,那个老妖婆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会过来,难道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看到男人抓了两只鹌鹑? 刘氏越想越气,抓起两只鹌鹑,还有装鸡蛋的篓子,就快步出了屋。 屋内正在摘豆角筋的父子俩,听到动静也连忙起身,跑去厨房收拾东西。 担心藏东西的时候,被老太婆抓个现行,春妮打算派年龄最小的弟弟,去大门口放哨。 “大姐,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春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去大门口放哨了。 那两只鹌鹑自己还没有吃,凭啥便宜了那个偏心的老太婆。 不是陈长安小气,而是实在看不惯他娘的所作所为,吃自己的,拿自己的,到头来,还在外面说他小气,不孝等等。 大到米面粮油,小到一点灯油,皆被父女几人藏得严严实实。 并非他们言过其实,而是侯氏恰似那强盗一般,每次前来,犹如蝗虫过境,连针头线脑都不肯放过。 “爹,娘,那老太婆来了。”春生瞥见那个偏心的祖母,见她与自家仅隔三户人家,便迈着小短腿往回狂奔。 所幸这边已将东西藏得差不多了,几乎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你们父子该干啥干啥!切不可让她瞧出端倪,我继续做晚饭,等你娘来了,见机行事。” 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她们藏东西,刘氏特意让大家佯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 故而,当侯氏踏入院子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春燕正领着春芳、春娇在喂鸭子,大孙女则在厨房帮母亲做饭。 至于自己那不入眼的儿子,正坐在屋檐下和春生择着豆角筋,好一幅温馨祥和的画面。 奈何这些人,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到来一般,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压根就没人理会自己。 这可把侯氏气坏了,指着春燕姐妹三个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几个赔钱货,是瞎了眼没看到我吗?竟然如此不知礼数,连个招呼都不打,难不成是哑巴了?” 话一出口,还没等陈长安发话,在厨房里做饭的刘氏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我的孩子有没有教养,得看她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人,你一口一个赔钱货,一句一个死丫头,哪里有半点儿长辈的样子,还妄想孩子们跟你打招呼,真是痴人说梦。” 而被点名的三姐妹,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忙着喂鸭子,一言不发。 本就心怀怨念的侯氏听到这话,愈发烦闷,心头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上不来,也咽不下。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诧异,平日里逆来顺受的老二媳妇,今日怎会如此忤逆自己。 她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逐渐脱离掌控,这可万万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老太婆旋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可是你婆婆,你就是这般对我讲话?今日心情还不错,便不同你们这几个赔钱货计较了。家里的米和油已经见底,你大哥整日忙碌,没有时间去买,你速速将你家的粮食给我装好送过来。 还有,我听闻老二近来跟着满堂他家那个小儿子赚了不少银钱,你爹近日胃口欠佳,就想吃些大肥肉。家中无钱,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好去镇上买些回来,让他过过嘴瘾,也免得你再跑一趟。” 陈长安深知他娘贪得无厌,却未曾料到,其贪婪程度已到了如此境地,开口便是一两银子。 他在山上的这段日子,确实略有进账,但也只有几百文而已。 况且自己并不亏欠她什么,虽说给予了他生命不假,但这些年,该尽的孝道他已然尽到,不该承受的委屈亦已承受,如今的他,已经不想再忍气吞声。 因为他发现,造成今日的地步,皆是自己软弱无能,但凡反驳过一次,也不至于让妻儿跟着自己受了十几年的谩骂。 想到每次母亲来家扫荡过后,媳妇都会大病一场,他便不想再继续做所谓的孝子。 看向侯氏的眼神中不禁多了抹冷色。 “娘,我们十几年前便已分家,每年应尽的孝道和粮食,更是半点不少。爹若想吃肉,让大哥去买便是,毕竟他身为家中长子,继承了大半家业,赡养您和爹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没有任何缘由来我家毫无条件地索取,所以,还请您打回去吧!莫说是一两银子,便是半文,我也不会给。” 侯氏本欲明日再来,怎奈家中大孙子馋肉心切,一个劲地念叨要吃肉,还振振有词地说学堂里那些孩子之所以读书好,皆是因每日大鱼大肉,吃得好,故而脑袋才灵光。 闻得此言,侯氏二话不说,穿上鞋,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毕竟,大孙子可是家中的独苗苗,是全家人的希望所在。唯有他读书有成,自己方能跟着沾光,有朝一日成为秀才公的祖母,亦或是举人老爷家的老夫人。如此一想,那可真是风光无限啊! 为了日后能跟着孙子尽享荣华富贵,侯氏只能继续来老二家搜刮,家中能节省一文是一文,毕竟大孙子读书,每年所需的几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大媳妇又是个好吃懒做、只顾娘家的主,这些年,若不是自己隔三岔五来老二家捞点生活所需,日子恐怕会比现在更加清苦。 侯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孙子身上,若是空手而归,拿什么给大孙子买肉。那还如何指望他考取功名。 谁也休想耽误她将来享福,因此,当她听到老二的话,登时就急了眼,骂骂咧咧地说:“我可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今日必须给我拿一两银子,不然,你就等着我去衙门告你个不孝之罪……” 第2085章以绝后患 “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还会有所顾忌,毕竟我不想背负那不孝的骂名,以免将来影响几个孩子的亲事。 但而今,我已经想通,也不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好名声,让妻儿随我一同受苦受您刁难。 这些年,皆因我们太过善良,才使您愈发得寸进尺,背后辱骂我们不孝倒也罢了,每次来家,犹如蝗虫过境,拿走不少米面粮油,全然不顾我们一家人的死活……” 陈长安此次是真的怒了,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所有怨言,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数落了出来。 只见侯氏听完这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着儿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这个……这个逆子。” 她万万没有料到,老二两口子竟然会一反常态,忤逆自己。出门前,她已经答应大孙子,保证让他吃到肉,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哦!不再继续让您拿我家的东西,去养活大哥一家人,就是忤逆您了,那二哥这些年又给了您什么呢?据我所知,全年送的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值二百文吧! 而我每年光是粮食一项,就要给您一百五十斤,这还没有算上逢年过节,给您和爹买的酒水以及糕点。 然而,你们呢!即便如此,依旧隔三岔五来家里搜刮,大到米面粮油,小到针线,无一放过。 到头来,您却指责我不孝,儿子就想问问,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陈长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泪水瞬间蓄满眼眶,那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而身为母亲的侯氏,对此却视若无睹,“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今日这银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还有,你怎能与你二哥相提并论?生他时,我可是很省心,哪像你,让我足足疼了两日,才出生,所以,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明白吗?” 听着他娘那义正辞严的借口,陈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酸楚。 从小到大,他遭受了多少委屈,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母亲这般说辞,无非是为自己心安理得地搜刮他们家找个冠冕堂皇的托词罢了。 “我何曾求您生下我?若能选择,我绝不会选您做我的母亲。” 曾经他年幼无知,竟信了他娘的谎话,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降生,给她带来了诸多痛苦,所以她不喜欢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如此方能少挨些责骂。 后来逐渐长大,他才从村民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原来是母亲与祖母争吵,动了胎气,这才致使他早产,遭受了一番折磨。 细细想来,这事着实怪不得他。 瓜熟蒂落的道理众人皆知,那时的他,恰似尚未成熟的瓜蛋,若要强行摘下,自然是要费些气力,所以,这事岂能归咎于自己。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亏我怀胎十月生下你,还吃了那么多苦头,到头来,你却如此待我,竟然连一两银子都舍不得,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你扼杀于襁褓之中……” 侯氏的面容本就凶狠,此刻更是狰狞得可怕,尤其是那双三角眼一瞪,任谁见了,都会心生畏惧。 尤其是那几个孩子,年龄稍大些的春妮还算镇定,其余四个却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躲到父亲和母亲身后,似乎生怕祖母发怒会动手打骂她们。 老太婆摆出一副不拿到银子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陈长安的不是。 那震耳欲聋的叫骂声,不绝于耳。陈家大门口,很快就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正值晚饭时分,有的村民干脆端着碗,拿着饼子,边走边吃,那模样,仿佛看热闹就是他们的下饭菜一般,吃得津津有味。 “这陈家是咋回事啊?咋这么热闹?” “还能咋回事?一听这骂声,就知道是侯氏那个偏心眼的婆子来儿子家闹事了。” “要我说啊,长安两口子就是太老实了,不然,也不至于被侯氏欺负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这也太欺负人了,不就是看小两口老实孝顺吗?她咋不敢去小儿子家闹腾,估计还没等进院子,就得被小儿媳给打出来,她才不管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呢。” “可不是嘛,这侯氏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大家快来看看呀!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如今竟然如此不孝,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 看到人来的差不多了,侯氏便开始卖力地表演起来。 这时,一个大娘突然开口说道:“你这老婆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长安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受了多少委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尤其是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就只给了两亩下等田,这些年,哪怕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逢年过节,也没少给你们老两口送东西。 你看看,哪家分出去的儿子,有长安这么孝顺的?不说礼物,单是粮食,这么多年,少说也有两三千斤吧! 这些年,你心安理得地压榨他们夫妻俩,犹如那贪婪的吸血鬼,时不时就来闹上一场,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还要点脸不?”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便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那一句句难听的话,直戳侯氏的心窝,让她的脸色愈发阴沉。 “你们给我闭嘴,又没向你们要银子,少在这里多管闲事,我生了他,他孝敬我这个老娘,那便是天经地义。” 陈长安从未觉得如此丢脸,若是别人来家闹事,他还能直接将人请出去,可这个却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哪怕她胡搅蛮缠不讲理,自己也不能对她动手。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刘氏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来到婆婆近前,“你对相公有生养之恩,这点我们从没有忘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从未计较过得失,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没有断了您的孝敬还有供养的粮食。 就这,您还隔三差五地来家里搜刮一遍,全然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 您若真的是自己吃用,我们也就认了,可您却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养大哥一家。 这让我们心里如何能平衡,如今您更是变本加厉,竟然张口就要一两银子,我们家的情况,村里谁不知道。 您这是想逼死我们一家啊!既然您如此冷酷无情,不如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干脆断亲吧!就当从未养过长安这个儿子好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老宅那边就是一个无底洞,如果不彻底解决,迟早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不如趁此机会,当机立断,断绝关系,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