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之风云骤起》 第一章 筹码 梅六闻言身子明显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虚:"就......就 没有别的军医了吗?" 萧离淡淡扫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云初的师父乃医道圣手。"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睨着梅六躲闪的眼神,"虽说这些年他醉心仵作之术,但治疗外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发虚,推脱道:“是木神医亲自给我处理的, 他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好生换药便好,一路上,都是流云帮我换的。” 萧离的神色变了变:“这个流云?也是边家军后人?” 梅六摇了摇头:“应当不是,他们商议军情的时候,流云并不在其中,但这人脾气温和细致,经常帮着木神医照顾伤患,就是略微有些胆小。” 想起第一次给他换药时,梅六见他腰腹的狰狞伤口,吓的面色苍白,但还是强自镇定,用颤抖的双手,为他冲洗着伤口。 萧离想起那日,边望带着浪荡的笑意,在一墙之隔语气狎昵的说道:“行军途中,还是男子带着方便。”心中忽然一阵恶寒,他不敢也不愿意仔细的去想,边望对他,是否也只是如此,或者还不如他,至少流云身上,没有流着屠尽边望满门的仇人的血。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如此也好,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那日边望便早已说的清楚明白,自己于他,不过是他毒发时刚好在身边之人,也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折辱。 他是边家军的后人,是边境上人人敬畏的英雄,以后也是人人仰望的传说,而是他是身世不能见光的梅花卫令主,是皇帝的爪牙,是离京后朝臣大摆宴席的鹰犬。 萧离自嘲的笑了笑,摸了摸怀里的铜片。 好在这人虽然戴着数层面具,惯于欺骗,但从不屑于用边望这个身份撒谎,若当真从巫朵镇下取出了军粮,大宁军也好,边家军也罢,的确可以再撑上一段时间。 他在军中向来没有实权,薛定坤死后,薛怀义显然对他有所怀疑忌惮,很多事情都对他秘而不宣。萧离边主动请缨去调查血莲教内乱一事,却在出城后调转马头,与早已等候在此地的边望汇合。 边望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正侧身与身后之人低语。那人身子微微前倾,几乎半个马身都隐在他影子里,浑身裹着厚重的大氅,连帽檐都压得极低。 只露出一截通红的鼻头,和潋滟的双眼,眼尾微微上挑,在风帽与围巾的缝隙间流转着细碎的光,时而瞟向路边枯枝,时而与边望视线相触时又迅速垂下。 "说了这几天化雪,冷的很,让你不要跟来了,你偏不听。" 萧离勒马停在坡顶,远远便听见边望带着无奈的抱怨声,混着呼啸的北风飘进耳中。那人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虽听不真切,却见边望原本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松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连眉梢都染上了暖意。萧离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缰绳。 他见了萧离,高高的举起了右手,朝着他挥了挥,嘴边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萧离策马上前,扫了一眼边望与他身后看着我见犹怜的流云,“其他人呢?” 边望打量着萧离身后的二十名梅花卫:“哦,我让他们先走了,左右,令主又不会对我不利。” 萧离并不接他的话茬,猛地一夹马腹:“走吧!” 边望挑眉:“这么快就拿到了?” “嗯。”萧离淡淡的开口说道,却并未多做解释。 “你先给我看看,万一那老东西诓骗于你!”边望眼睛一亮,赶紧追了上去。 萧离将那枚铜牌摊在手心上,远远的朝边望晃了晃。 “令主果真好本事,这东西是在薛怀义侄儿手上? 萧离并未答话,只垂眸掩去眼底暗涌,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上覆面纱巾。素白纱布滑过下颌时,他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又是那股熟悉的刺痛,像钝刀刮过胸腔。云初的告诫犹在耳边。他肺腑屡次受创,却没有时机修养,边关的风雪征途,早将旧伤熬成了沉疴。他微微蹙眉,指节抵住隐隐发闷的胸口,感受着尘埃随着呼吸在肺腑间摩擦的细微刺痛。 纱巾垂落的瞬间,他抬眼望向远处,将边望与那人的身影甩在身后。 “令主你等等我呀!”阿鹤在其身后紧追慢赶的追了上来,一行人又扬起一阵沙尘,呛的流云咳嗽不止。 众人一路疾行,马蹄声碎,扬起阵阵尘烟。待到日暮西沉,远处终于现出几间残破的屋影。 边望勒马驻足,抬手指向那片焦黑的轮廓:"这里曾是驿站,被西戎人占后抢掠一空,放火烧得只剩四五间屋子还能勉强住人。"他侧头看萧离身后二十余名随行护卫,语气沉稳,"我已让人备好了被褥。" 萧离目光扫过那些断壁残垣,屋檐焦黑,木梁半塌,却仍能看出昔日驿站规制。他微微颔首,目光在边望脸上停留片刻,“多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随后点了点阿鹤,还有另外三名梅花卫,“我们五人一间,你们剩下的人自行分配。” 边望见他将最好的那间屋子留给了自己与流云,嘴角抽了抽,“你们会不会太挤了些?” 阿鹤却抢先回话,“挤什么呀,出门在外,能有片瓦遮身就不错了,大家都是兄弟,挤在一起暖和。”说完对着萧离的背影冲着边望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做了嘴型:“不敢挤他!” 边望敲了敲阿鹤的脑袋:“令主,我们屋里只有两人,你和阿鹤可以跟我们一间。” “不用了!”萧离却断然拒绝道。 边望面色一变,一路上萧离刻意疏远着他,如今,就连同处一室都这么排斥他?他本想好好的为那日伤人的话,好好的道个歉。上次共谋甘州,他本已打好腹稿,等一拿下城池,总有机会好好聊聊,却未料自己的人中出了叛徒,导致萧离被西戎所擒,一别又是两月。此次再见却又是为了藏粮谋划,战局紧张,未免路上遭遇敌军,一行人一直都是避人耳目仓促疾行,终于到了稍微安全的范围,萧离却对他避之不及。 边望将目光死死的盯在萧离的背影上,他可不是听天由命的人。 寒风呼啸着掠过残垣断壁,篝火却燃得极旺,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流云蹲在火堆旁,熟练地摆弄着一口缺了口的旧锅,将硬得像石块的肉干和粗粝的饼子一股脑儿丢了进去,又撒上一把粗盐、几粒胡椒,最后添了一把不知从哪来的干菜冬菇。 很快,锅里便升腾起一股浓郁的香气,混合着肉香、胡椒的辛香和干菜的草木气息,在寒夜里格外诱人。 阿鹤捧着碗,眼巴巴地望着锅子,吐着舌头直咽口水,突然对流云竖起了大拇指。流云温和地笑着,用木勺舀起一块煮得软烂的肉干,轻轻夹进阿鹤碗里:"慢点吃,别烫着。" 边望呼噜呼噜的喝着热汤,笑了起来:“幸好将你带在身边,不然我们还在这啃干粮吃。”说完不经意的站了起来,挤开了阿鹤,坐在了萧离身边,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 流云淡淡的笑了笑,又给他添了半碗汤,满满的全是肉。 “令主气喘不平,肺腑有疾,不宜饮酒。” 阿鹤一把夺过了边望的酒壶:“对啊,云大哥让我盯着你喝药,不要喝酒的。”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做梦 边望闻言转过脸,目光直直盯着萧离的侧脸。这人比上次相见时分明消瘦了不少,下颌线愈发锋利,颧骨也微微凸起,却仍挂着那副惯常的冷傲神色,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伤的重?"边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萧离捧着热汤喝了一口,汤面上飘着几片干菜叶。他神色不变,淡淡道:"无碍。" “哪里是无碍,你明明。”阿鹤刚出口却见萧离目光如刀般扫来,那眼神里的警告让阿鹤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篝火噼啪作响,映得萧离侧脸明暗不定。 边望伸手捞过落在萧离身侧的酒壶,仰头就是一通猛灌。颈部崩出优美的线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将军!"流云见状,温声劝阻道,语调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这酒烈得很,少喝一些吧。" 夜风掠过火堆,带起几星未烬的炭灰。边望放下酒壶,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他抹了把唇角,酒气混着夜风扑面而来,却只是摆摆手:"无碍。" 夜里的风声像刀子般呼啸,裹挟着碎石子狠狠砸在门板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边望裹紧身上的毯子,却仍隔着土墙,清晰地听到了隔壁萧离那刻意压抑的咳嗽声。 一声,又一声,像是钝刀在刮擦着木板,每咳一下都带着压抑的痛楚。那声音本该被淹没在风声里,可边望偏偏听得真切。 边望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盯着土墙,眼中暗流涌动,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般憋闷。 隔壁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刻意放轻了又压抑不住的急促。随后是几声含混的嘟囔,伴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响。 正溜到墙角小解的阿鹤浑身一颤,手指刚解开裤子,冷不丁肩头被人重重一拍。他"嗷"地一声惊叫,差点把手里那点热乎气都吓没了,连忙转身,正对上边望那张写满无奈的脸。 月光下,边望无奈的看着自己裤腿上的水渍,嘴角抽了抽:"还梅花卫呢,就这点胆子?" 阿鹤苦着脸,耷拉着脑袋抱怨道:“边大哥,哪有在人家尿尿的时候吓人的,我以后要是不举了,可就怪你了。” 边望使劲拍了拍他的脑袋:“屁大个小孩,说什么荤话。快点尿,我有事问你。”说完便转过了身子,避开了几步。 “什么事?”阿鹤一边提裤子,一边凑到了边望身边。 “萧离到底伤的如何?”边望用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紧紧盯着阿鹤,“说实话,我好让木谷主为他开方子。” 阿鹤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方才凑近边望身边低声说道:“令主被西戎公主擒了,那公主可不是个东西了,将令主打的浑身都是伤。”阿鹤到底是个少年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满眼都是愤恨的神色。 “令主身上全是伤。”他比划着:“不是战场上的伤,你懂吧,就是受了刑那种,还在令主背上用刀刻字,我当时恨不得剥了那娘们的皮,却被令主拦了下来,还将人给放走了。” “你都不知道,令主起了高热,昏迷了整整五天才醒过来,醒来便带着我们跑肃州来了,所以伤才一直没有好利索。”阿鹤一边留意着自己屋子里的动静,一边捂着嘴告状。 边望心中恰似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息。阿依古丽分明就是救走萧离之人,如此说来,伤害萧离的罪魁祸首定是多铎无疑。犹记得那日,多铎右眼竟被人硬生生地剜去,鲜血汩汩流淌,下身更是伤得红肿不堪,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可这难道会是萧离所为?萧离不过是个阶下囚,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有如此能耐,将一军主帅伤得这般凄惨?倘若真是他所为,那他自己又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怕是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而自己当时笃信的是 ,多铎既然敢拿萧离交换求诊,并不会过分的伤害他。边望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刚刚在篝火旁,他侧脸望着萧离,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隐约瞧见他右眼下有一道新添的疤痕。 那道疤自眼角蜿蜒至眼尾,细长细长的,像是一条蛰伏在肌肤上的黑色细蛇。奇怪的是,它并不深,只是浅浅地嵌在皮肤里,仿佛只是轻轻挨了一下。若不细看,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可就是这道看似浅淡的疤痕,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带着几分轻佻与狎昵,故意轻轻划过,在他脸上留下这道带着几分暧昧意味的痕迹。 边望猛地打了个寒战,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萧离的模样——赤裸的、倔强的、他的萧离,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淤青与伤痕,却依然挺直着脊梁,倔强地扬着下巴。 那双总是没有多少表情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默默的低垂着。那双薄薄的嘴唇上满是血迹,却从未求饶。 那道浅浅的疤痕在眼前晃动,像是一把刀,狠狠剜进边望的心里。 他的双眸慢慢的泛出淡金色的光芒,慢慢的拼凑出那日的真相。萧离重伤了多铎,军医束手无策,游千鹤提议用放回萧离为条件来换木苍梧的诊治,但实际上是想试探自己的态度,若当时,他们给他的当真是一个被伤害的奄奄一息的萧离。边望指尖发颤,眼前不断闪现萧离重伤垂死的模样——血污满身,气息奄奄。若真如此,他必会不顾一切斩杀多铎,哪怕瞬间被万箭穿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幸好,阿依古丽不管是出自恋慕也好,心软不忍也罢,到底在多铎手底下将萧离救走了,否则,他可能见到的是一个让他追悔莫及的萧离,幸好,幸好。 “哎,边大哥, 边大哥!”阿鹤跳起来,在边望面前挥手。 边望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那西戎公主是不是当真与我们令主私定终身了?所以才不顾国别将我们令主救了下来,令主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也是让我们放了她呢。” 边望回过神来,想起萧离这些日子的冷淡,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谁说的?” “云大哥啊?”阿鹤一脸的八卦神色。 “绝无可能!”边望冷笑着说道。 萧离是他的。这个冷硬如铁却始终倔强挺直脊梁的人,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 管他是公主还是天仙,管他权势滔天还是倾国倾城,都休想从他身边夺走一分一毫。 等他踏平西戎,镇压西北,不——他现在就要让所有人知道,萧离只能是他的。谁敢多看一眼,他就要谁的命。 阿鹤闻言,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像是一簇火苗被风轻轻吹熄。可他很快又扬起唇角,没心没肺的笑的起来。 "不是最好,"他轻声说,,"否则一个是西戎公主,一个是大宁令主,两个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打得你死我活......"他顿了顿,眼睫低垂,掩住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黯然,"那多让人伤心啊。" 说完又感叹的说了句:“陛下说了,令主辛苦了这么多年,等这次战事结束了,就不让他干活了,安安稳稳的找个人过日子,生几个孩子。”说完摩拳擦掌的笑了起来:“到时候,等他们大一点,我就来教他功夫,我别的不行,轻功还是拿的出手的。” 边望瘪了瘪嘴,心里嗤笑道:还要娶妻,生个孩子,你们的皇帝倒真会做梦。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章 绿意 第二日的路途上,边望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萧离的身影。 他的视线掠过萧离眼角下那道浅浅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极淡的痕迹;停在他偶尔咳嗽时微微颤动的脊背上,衣衫下隐约可见不自然的起伏;更停在他强忍怒意时紧抿的倔强唇线上。 边望喉结微动,目光收回时,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还要走多久?"萧离突然转过头来,沙哑的嗓音里裹着掩不住的烦 躁。他眯起眼睛望向无垠的戈壁,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边望望着他微皱的眉头,唇角却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意:"从这片戈壁 穿过去就到了。"他抬手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等到了前面,我们就能补充点干粮和水了。" 萧离别过脸去,但紧绷的肩线似乎松动了几分。 “流云哥哥,你还带的有干菜吗?晚上还能吃到吗?”阿鹤舔了舔嘴 角,自来熟的凑到了流云身边,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就连宫里的御膳也经常吃到,参肚鲍翅也没什么稀罕,但真的到了西北战场上饿过肚子,一点加了盐巴的干菜都是无上美味。 流云的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点了点头,阿鹤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厉害,居家旅行必备良伴。” 边望点头大笑了起来,“他还通药理,会按摩,多才多艺呢。” 流云有些羞涩的望了边望一眼,不好意思的摆手:“这些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比不得你们杀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也要吃饭啊。”阿鹤叹了口气道,“我以后成亲,就要娶一个会做饭的娘子。” 萧离冷笑道:“多吃些,长胖了,连唯一拿的出手的轻功都废掉。” 阿鹤在边望和流云的笑声中恼羞成怒,却不敢回嘴,便跑到队伍末尾,找同行的梅花卫门斗嘴去了。 边望状似无意地晃着脑袋,唇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令主呢?不知以后想找个什么人相伴终身?"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定然是天人之姿,聪慧敏捷,举世无双之人。"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低笑出声,显然并未指望萧离会接话——不过是趁这漫漫长路寻个乐子罢了。 谁知萧离竟真的转过头来,那双总是含着锋芒的眼睛直视着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明日天气:"女的,话少。" 边望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一时被噎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流云忽然扬手指向远方,声音里带着一丝雀跃:"到了!我看见关大哥了!" 边望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前方几块光秃秃的巨石突兀地矗立在戈壁边缘,在烈日下泛着灼人的热气。而那巨石之巅,赫然立着一个黑衣人影——正是关照,他背脊挺直如松,手中长弓拉满,弦上搭着一支羽箭,箭尖正对着天空中盘旋的苍鹰。苍鹰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却仍不肯离去,在高空盘旋鸣叫。 关照放下了弓箭,跳下了石头,朝着边望他们走了过来。 “长空带着一队人已经先进去了。”他对着边望和萧离打过招呼后便直接开口说道。 “斥候发现有小股的西戎兵在巫朵镇东南边游荡,老白已经带人过去查看了。” 边望面色一变,一拉缰绳,“走!” 萧离皱眉:“西戎也知道巫朵镇有藏粮?” 边望摇头,目光微沉:“但是薛怀义知道。”他面上闪过一丝冷意:“巫朵镇如今被我占着,中间又隔着西戎军,他就算想打这批粮食的主意也是有心无力。” 关照冷笑道:“但是他也怕被我们拿到这批粮草。” 若边家军果真得了这批粮草,本就呈三方割据之势的西北战场,天平便会朝着边家军这一方倾斜。想那二十余年前被朝廷定性为逆臣的边家后人,往昔行事处处掣肘,如芒在背,如今有了这批粮草作为依仗,自此没了后顾之忧,即可全力抗击西戎,更可将枪尖对准他。 “但凡他能将心思多用些在抗击西戎上,我还能稍微高看他一眼。” “迟早生变,关大哥,你先去孜洲,再去调些人马,守在巫朵镇外。” 边望沉声说道:“我先带人进去。” 边望看了一眼一旁的萧离,点了点头,转身便上马离开了。 沙漠边缘,早已埋伏着五千精锐。边望抬手示意,便带着队伍径直往沙漠腹地挺进。行至深处,他见萧离刚踏入沙漠便咳得愈发厉害,喉间痰鸣隐约可闻,便默默解下自己的水囊,低声说道:"再走半日才有补水的地方,你省着些用。"萧离只觉喉咙如火烧般干痒难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刺痛。他瞥了眼边望递来的水囊,微微一怔,最终没有推辞,只是点了点头,将水囊接过挂在腰间。水囊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水声,在这燥热的沙漠中,显得格外珍贵。 “将军!”走在边望身后的流云默默的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边望接过,小口的抿了一口,又还给了他,“我没事,你不会功夫,体质弱,多顾着点自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流云乖顺的点了点头,也就着水壶小口的喝了一口,亦步亦趋的跟在边望身后。 烈日高悬,沙漠上方的空气扭曲翻涌,滚烫的阳光如烙铁般灼烧着大地。极目远眺,四周尽是单调的金黄色沙海,起伏的沙丘连绵不绝,完全辨不清方向。 边望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指尖轻叩瓶身,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一只通体漆黑、甲壳泛着金属光泽的甲虫从中爬出。他咬破左手食指,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喂养着那小虫。那只黑甲虫饮了边望的血,来了精神,振了振翅,径直朝某个方向飞去。 "跟着阿呆走。"边望低声说道。 黑甲虫带着众人又跋涉了两个时辰。 烈日依旧高悬,无情地炙烤着沙海,连风都仿佛被烤干了水分,只剩下滚烫的燥热在空气中翻涌。众人的嘴唇渐渐裂开细小的血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粒的粗粝感,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灼烧的火炭。 就连平日里总是蹦蹦跳跳、话最多的阿鹤,此刻也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脑袋低垂着,脚步虚浮地跟在萧离身后。他沉默不语,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艰难而沉重。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沙粒被踩踏的细微声响,在这无垠的荒漠中回荡。 “幸好现在是春日。”边望接过萧离递过来的水壶,就在他方才饮过的位置,喝了一小口水,舔了舔嘴角。 "若是再过两月,,走到这里,起码要多耗费两倍的时间。"边望嗓音依旧清亮,除了干裂的嘴唇泛着血色,整个人依旧精神奕奕,未露疲态。他抬手指向远处,在连绵起伏的金色沙浪之间,隐约可见一抹苍翠的绿意,像是沙漠中突然冒出的一颗翡翠。 "就是那了!"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欣喜,那抹绿色在烈日下若隐若现,却如同海市蜃楼般给人以希望。阿鹤闻言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连萧离都忍不住直起了腰,朝那个方向望去。 “白若瑄的师父,当真是个人才,竟然将藏粮的地方,建在这沙漠地底。”萧离喃喃说道。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章 入口 那绿洲明明已清晰可见——一抹绿色的身影在视线中摇曳,水面反射的微光像碎银般闪烁——可队伍却像是在与沙漠较劲一般,足足又跋涉了一个时辰。 "熬,终于到了!"阿鹤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亡魂终于见到了曙光。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四肢大张着砸进松软的沙地里,激起一尺多高的尘土。整个人像条被抛上岸的鱼般徒劳地扑腾着,扬起的沙粒在阳光下飞舞,沾满了汗湿的脸庞和衣衫。 "水...水..."他含混地嘟囔着,指甲深深抠进沙里,仿佛要把这片吞噬了他们全部体力的沙漠攥出个窟窿来。边望望着这个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年轻人此刻狼狈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萧离见状也松了口气,将水壶里最后一口水含在嘴里,让其缓缓的沁润着干痒的喉咙。 边望在一棵低矮的胡杨树下蹲下身来,手掌贴着滚烫的沙地,开始有节奏地挖掘。干燥的沙粒起初松散地从指缝间流淌,但随着坑洞渐深,沙子渐渐泛出潮湿的暗色,指腹能清晰地触到一丝湿润的凉意。 "去去,边上去,你那么嫩的手,别磨起泡了。"流云见状,立刻蹲下身要帮忙,却被边望抬手赶开。他拍了拍流云细皮嫩肉的手背,语气不容置疑。 萧离本已迈出半步,见状硬生生停住,只是抱着胳膊站在胡杨树下,袖手旁观。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边望专注的侧脸,看那沙粒从指间簌簌落下,在阳光下闪烁如细碎的金屑。 坑洞越来越深,当挖至三尺有余时,一汪浑浊的泉水终于从沙砾间渗出。 待那泉水渐渐沉淀变得清澈,边望小心翼翼地用水壶盛满,先是俯身尝了一口。他咂了咂嘴,确认水质清冽后,便将水壶递到了萧离手上。 萧离垂眸看向边望递来的水壶——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布满细小的裂痕,有的地方还渗着血丝。他迟疑片刻后沉默地接过水壶,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泉水冰凉刺骨,却意外地甘甜清冽,仿佛蕴含着沙漠深处最纯净的生命力。那股清凉直冲喉头,刺激得萧离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洇湿了衣襟。 边望见状,伸手轻轻替他抹去下巴上残留的水珠,声音里带着关切:"慢些。"他的指尖还带着挖掘时的粗糙和沙砾的磨砺感,却格外温暖有力。 众人在此饱饮休整后又将随身带的水壶灌满,边望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朝那片小绿洲深处走去。在一处微微凹陷的沙地上,立着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树——树干漆黑皲裂,树皮剥落殆尽,却依然倔强地挺立在风沙中,像一位风烛残年的守望者。 他走到树下,转头对萧离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令主,借剑一用。" 萧离微微颔首,手腕一翻,一柄通体泛着寒光的宝剑"铮"的一声出鞘,凌寒剑被他稳稳抛向边望。 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边望伸手稳稳接住。他深吸一口气,足尖在沙地上一点,随即运起深厚内力,猛地将凌寒剑朝那枯树劈去!剑锋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发出"呜"的一声尖啸,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 "锵——" 令人意外的是,那看似枯朽的古树竟纹丝不动,树皮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反倒是古树前方的一块半埋在沙中的黑色石头,在剑气冲击下"咔嚓"一声,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边望朝身后的士兵抬了抬手,沉声喝道:"移开那块巨石!" 几名边家军士兵立刻上前,喊着号子合力推动。那块被凌寒剑劈开的黑色巨石在众人合力下缓缓挪开,露出下面一块刻满古老纹路的青石板。石板表面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中央却有一个规整的凹槽,约莫一指长宽。长宽。 边望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上面雕刻着一些古老的纹路,他将铜牌精准地嵌入石板的凹槽中,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机关被触动的闷响从地底传来。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那株原本纹丝不动的枯死古树竟开始缓缓移动——树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带着粗壮的树干向一侧倾斜。沙沙的声响中,古树渐渐让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哎,动了动了!"阿鹤兴奋地跳了起来,声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下面有个地洞!" 待那古树完全移开,地面上赫然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青石砌成,宽阔得足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台阶向地底延伸,隐入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丝凉意从洞口飘散出来。 萧离若有所思的望了边望一眼,边望朝他挑眉露出了笑意。 "令主,请。" 边望朝萧离微微颔首,做了个恭敬的请势。待前方探路的士兵回报下方空气流通无碍后,他率先举步,踏上了那向下延伸的青石台阶。 萧离神色沉静,将凌寒剑收入鞘中,缓步跟了上去。阿鹤和其他边家军士兵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向下的青石台阶并不似想象中漫长,约莫只有两百余步便戛然而止。台阶尽头不再是阶梯,而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石壁打磨得极为平整,显然经过精心修葺。 萧离与边望并肩站在石阶的尽头,望着那黑暗中倾斜着不知通向何处的石坡,他心中疑惑尤甚。 边望侧身对着萧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可就在这一瞬,萧离忽然耳朵一动——极轻极远的声响,却逃不过他敏锐的听觉。 "踢踏、踢踏......" 马蹄声!而且不是零星几骑,而是大队人马疾驰而来的声响,正向绿洲方向迅速逼近! 边望显然也听见了。他勾唇一笑,眼中精光一闪:"来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把抱住萧离,大笑着竟是不闪不避,径直顺着斜坡向下滚落! "边望!你——"萧离猝不及防,下意识伸出手指,正准备点向他腰侧要穴制住他这疯狂举动,却忽听边望在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笑意: "有人将西戎兵引来了!" 萧离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什么。那马蹄声来得蹊跷,绝非偶然。 斜坡陡峭,两人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远处马蹄声也愈发逼近。萧离不再犹豫,顺势而为,在急速翻滚中调整姿势,护住要害,任由边望带着他向着那地底深处疾速坠去。 石阶上的梅花卫见状,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斜坡!他们身手矫健,却也控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急速翻滚。 边望带来的亲卫们见主将和令主都滚了下去,哪还顾得上许多,纷纷跟着跃入斜坡,一时间,几十道人影接连从台阶尽头翻滚而下。 "啊——唔!小心头!" 斜坡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皮肉撞击声、闷哼声,还有石壁与衣甲摩擦的窸窣声响。有人试图用手臂护住头脸,却还是被凸起的石块撞得龇牙咧嘴;有人试图减缓速度,却在光滑的石面上根本使不上力。 在这混乱的声响中,边望那不加掩饰的促狭笑声尤为刺耳,他大笑着,甚至还有余力在翻滚中调整姿势,护住怀中的萧离。萧离被边望牢牢护在怀中,动弹不得,虽然免去了大部分撞击,但在这急速翻滚中,耳畔尽是边望张狂的大笑和将士们此起彼伏的痛呼。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五章 入瓮 边望在坡底稳稳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 噙着那抹熟悉的促狭笑意,低头问那些连滚带爬跟下来的梅花卫:"好不好玩?" 梅花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有的揉着胳膊,有的龇牙咧嘴地扶着 腰。萧离站在一旁,有些无语地环顾四周。这斜坡尽头竟是一处宽敞的地下石室,四壁由青石砌成,却空荡荡的,哪有什么边望所说的存粮?只有他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你上面的部下呢?"萧离忽然想起,眉头微皱。既然西戎兵已到, 必然要打起来,边望带来的几千人马难道就这样白白送上去送死? "放心。"边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那抹笑意更深了,"我刚刚 下来之前,便让他们退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说完,边望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忽然绽开一个更大的笑容:"流 云,你怎么也跟下来了?摔疼了没有?" 流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身尘土,发冠不知何时已经掉落, 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阿鹤小兄弟护了一下。"他指了指身旁,那个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少年正扶着腰,一脸委屈地揉着被撞疼的部位。 流云转向边望,疑惑地环顾四周:"将军,这是何处啊?" 边望笑意更深,在晦暗的火光中简直是熠熠生辉,“关门打狗、 请君入瓮,这自然是收拾那些西戎乌龟的地方,大家跟我来。”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流云:“不过,你身上那些干菜也好,香料也罢,最好都别带了吧。” 流云面上一僵,旋即又弯着一双桃花眼,笑了起来。 “将军何时发现的?” 边望还是带着笑意,定定的看着他,“不早,也就刚刚,你分明不懂武功,我已安排人带你撤离,你却硬是跟着下来了,怎么?怕游千鹤在地道里迷路?” 阿鹤往旁边一蹦,张大了嘴巴,像是难以置信,这个温和的会做饭的大哥哥,居然是个细作。 流云抬手拢了拢鬓发,指尖掠过耳际时,带出几分不经意的柔美。他望着边望,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眉眼温软,分明是极动人的风姿,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眸底压着一层极淡的苦涩,像是深夜里将散未散的雾。 "到底还是低估将军了。"他轻声说,嗓音低柔,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寥落。 边望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拇指扣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脸来。流云被迫迎上他的视线,睫毛轻颤,却没躲。 边望垂眸,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瞬,似笑非笑:"你的脑子,若能跟你这张脸长的一样好看,就好了。" 他指尖摩挲了一下流云的下颌,像是在掂量什么,又像是在把玩。 "再给你个机会——"他慢条斯理道,"你若能保证忠心于我,这次的事,便不再计较。"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毕竟,我也是利用了你。" 萧离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仿佛调情一般,也不插话。 流云却向他投来一个眼神,“令主,你还记得柳儿吗?” 萧离被他问的愣住了,一时想不起他说的是谁。 阿鹤却忽然叫了起来:“啊,就是那个,薛定坤身边扮作亲卫和他厮混,最后怂恿他出城埋伏边大哥,结果差点丢了肃州那个女人。” 萧离走近了几步,也学边望的样子,捏着流云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了自己,皱眉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 “咳!”边望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差不多得了。” 萧离却并未搭理他,“你和柳儿是亲人?被安排到肃州各将官身边为游千鹤搜集情报的?” 流云收起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柳儿是我妹妹,从肃州逃出去后,在游千鹤身边。” 萧离淡淡的转身,靠在墙壁上,“他骗你的,柳儿已经死了,我找到了她的尸首,给薛定坤辨认过的。” 流云难以置信的倒退一步,“不可能的,前些日子我还见到柳儿亲笔写的信。”阿鹤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模仿字迹很简单的。那个姐姐的尸体还是我去葬了的,令主说好歹是个女人,军营里都是些男人。”说完有些不满地 嘟囔:“就我一个人是个半大小子。” 流云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萧离一礼。 “你其实一路上都在找机会想告知我们实情,但是又顾及你妹妹的安危。”萧离继续说道。 流云低下了头,说道:“是我,将军对我信任有加,木神医教我医术,我再也不用,不用…” 他将那难以启齿的话咽了下去。 “好了,别废话了,再磨蹭下去,西戎人就进来了。”萧离不耐烦的说道,“你以后就安安心心的跟着边望。” 做他的枕边人,做他的解语花。 萧离被自己恶心到了,又皱起了眉头。 边望朝着流云伸手:“把你通知游千鹤的东西拿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流云拿出随身带的一个香囊,萧离皱起了眉头,当日他在薛定坤身上也闻到了类似的味道,只不过淡了很多。 边望嫌弃的说道:“在栖凤谷里待了那么多年,正经本事没学到,就会些奇技淫巧。” 说完转身就走到某处墙壁处,侧耳贴在上面,仔细的敲击着,听着里面的动静。 流云缓步走到萧离身旁,眼尾微红,声音很轻,却带着克制的感激:"多谢令主为我妹妹敛尸之恩。" "小事。"萧离依旧冷淡,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他的目光却没落在流云身上,而是时不时瞥向边望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见边望面上浮起一丝喜色,萧离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随即抬步朝他走去。 然而变故陡生。 流云忽然抬手,将掌心里的香囊轻轻一抖高高扬起。细密的粉末如雾般迸溅而出,冲着萧离洒去。两人距离极近,萧离避无可避。 那粉末细若尘埃,随着萧离一个抬手的动作,便如附骨之疽般沾了他满身。他练武之人周身毛孔舒张,更使得那香气无孔不入地渗入衣衫,缠绕在每一寸肌肤之上。 萧离面色阴沉如铁,眸中寒光乍现,死死盯着那被边望掐住脖子的流云。梅花卫众人见状,纷纷"唰"地拔出佩剑,寒光凛冽的剑尖齐刷刷指向流云,将他团团围住。 流云的脸颊因窒息而涨得紫红,脖颈上暴起青筋,却仍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为我......妹妹......偿命......" 阿鹤脸色铁青如鬼,眼中杀意暴涨。他猛地一脚踹出,正中流云腹部。这一脚力道狠辣至极,流云顿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妹妹死在战场上,关我们何事!"阿鹤厉声喝道,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脚尖又狠狠碾过流云的手腕。 流云唇角溢出一缕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刀:"就算你不曾杀她......她也是死在你们的人手上......" 他忽然低低笑起来,那笑声像是破损的琴弦,带着凄厉的颤音。原本妩媚柔顺的面容此刻扭曲着,浮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阴狠。 "只恨我身份低微......"他每说一个字,嘴角的血痕便蔓延一分,"但好歹能拉你陪葬......" 笑声戛然而止,他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的祖父......乃是朝廷命官......"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却因梅花卫......举家获罪......"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六章 唯一 "我和妹妹......十几岁便流落风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哈哈哈哈......如今......也算是......报了仇......" 最后一丝气力耗尽,他的笑声渐渐微弱,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如同风中飘散的残烛。 台阶上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大量的西戎人涌入了密道。 边望一手拉住萧离的手,一手推开了石壁一侧的门:“先进去再说。” “这什么玩意?”萧离被那萦绕在身旁的香味搞的烦闷不已。 “应当是用来追踪的。”边望面色也不好看,“对不起,我若知道流云他…” 萧离从他手里抽出了手:“没事,你难得遇到一个可心人,舍不得杀也正常。” 边望被可这句可心人给噎了一下,抬眼只看见萧离大步离开的背影。 边望带着他们进入的密室,只有一条逼仄向上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萧离走了一截明白了过来,“你曾说过打开粮仓,要用四把钥匙,而你在上面开启机关,分明只用了一把,这里是?” “送粮的入口,步下阶梯便将粮草顺着斜坡推落,石室里有机关会自行将粮草运走。”边望在身后说道:“这是白若瑄师父建造的,跟望月镇地下的密室异曲同工。” “这条小道乃是他留下的逃生通道,西戎兵将会被困在下面的石室里。” 原来边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人去真正的藏粮地,而是利用游千鹤安插在身边的内奸将人引来此处。 边望低咳一声,“阿离,对不住,其实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萧离微微的愣了一瞬,便听边望说道:“薛怀义知道此处,他一直派人跟着你,怕是早就知道你要来此处,我本想借机引出他的人,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却不料他居然借着西戎的刀,来对付你。” 萧离没有吭声,“出去再说!” 往上走的石阶极长,空气也浑浊不堪。众人就算有功夫在身,也累的微微喘息。 “等甩掉了他们,我便带你去取粮。”边望沉默了片刻,又小声的说道。 萧离眸光一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他自然知晓边望对薛怀义的恨意——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血仇。然而如今局势微妙,边家军若贸然对薛怀义出手,必会陷入残害同胞的非议之中,这是边望绝不能接受的。 思绪翻涌间,薛定坤那张惶恐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那人虽一口咬定主谋是多铎,可......萧离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那个怂恿薛定坤出城的柳儿!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柳儿,正是流云的胞妹。 "柳儿......是你的人?"萧离瞳孔骤缩,声音低沉得近乎危险,指尖在剑柄上微微收紧。 萧离心头骤然一寒,如坠冰窟。 边望的边家旧部也好,后来收编的西北军残部也罢,说到底都是大 宁子民。薛怀义守着肃州一日,边家军便一日不能对其刀兵相向——否则,便是残害同胞的千古骂名,边家百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可若肃州落入西戎人手上......那时他再挥师攻打,名正言顺地收复失地,既能讨伐叛逆,又能收复疆土,便是名利双收!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上萧离的心脏,让他浑身发冷。 "那肃州的五万士兵呢?"他声音发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疑问。 身后一片死寂,走在他身后的边望抬眼看着萧离的背影的眼神幽深如潭,却始终一言不发。 “呵。”萧离轻笑出声,边望与游千鹤斗了这么多年,互相在其身边安插细作,流云怕是也没想到,他的妹妹柳儿看似忠于游千鹤,实则早就投靠了边望。从令他家破人亡的梅花卫令主口中得知妹妹死讯后,便存了与萧离鱼死网破的念头。 "你拿到粮草之后,是不是也不打算对西戎出兵?"萧离目光灼灼,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石阶上微暗的烛火,将边望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依旧沉默,仿佛萧离的问题只是无关紧要的耳旁风。 萧离的心脏猛地一缩,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如惊雷般劈进脑海—— "难道......"他嗓音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真要看着大宁兵败如山倒,才肯出手收拾这残局?" 话音未落,他便后悔了。这近乎指控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可那念头一旦浮现,便如野草般在心底疯狂蔓延,再难遏制。边望依旧静默如山,忽明忽暗,看不分明。 “大宁皇室亏欠边家,世家朝臣负了边家......"萧离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可这边关将士呢?这万千百姓呢?!"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怒火:"你让我交出最后一块钥匙......"声音陡然拔高,"却根本没打算把粮草给我?!是不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离的质问在寂静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萧离心中怒火翻涌,如燎原之火般几乎要将胸腔焚穿。 算计——他早已领教过边望的本事。此人走一步能谋百步,精于布局 的能耐堪称无双,若论智计,当世罕有敌手。这份心机与谋略,本该令人钦佩,甚至无可指责。 可偏偏...... 他是边家后人! 萧离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边关烽火连天,将士命悬一线,百姓流离失所,而这个人——这个边家后人,竟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对边关危局视而不见!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脑,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为边家百年声誉,为大宁万千生灵,更为眼前这个算无遗策却冷血无情的"边家人"。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边望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听不出半分笑意,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祖父一生心血都倾注在西北疆场,最终却落得个举家抄斩的下场。" 他抬眸看向萧离,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似自嘲,似痛惜,又似隐忍多年的痛楚终于浮上水面:"我并非不想出兵……只是时机未到。" "当年祖父率军出征时,何尝不是满腔赤诚?可朝堂之上,有人要的是边关安宁,有人要的是军功显赫,还有人……"他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要的,只是我们边家的命。" 他并未否认,待开启那隐藏在沙漠中的藏粮地,他准备独吞那批军粮的打算。 "只因如今镇守大宁边关的主将,仍是薛怀义!"边望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利刃,"他不仅是当年陷害我边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更是那个经营西北二十余载,却在一夜之间被西戎破城的废物!" "二十多年啊……"边望冷笑一声, "他薛怀义做了什么?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把西北军打造成他个人的私兵,把边关要塞变成他党羽的温床!" "只要他还在主将之位一日,我便一日不出兵!"边望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几乎贴着萧离的耳畔响起,带着灼人的温度与不容置疑的决绝。 边望一字一顿说道道:"这大宁上上下下,万千将士,无数显贵——"声音陡然一顿,随即如利箭般破空而出: "能让我边望臣服,心甘情愿与之并肩作战,乃至死心塌地、死而后已的人......" 他猛地伸手,指尖几乎触到萧离的衣襟,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不是薛怀义,也不是任何权贵显赫之辈......" "只能是你。"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七章 追命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边望的目光如烈火般灼灼,又似寒潭般深邃, 仿佛将萧离的灵魂都一并灼穿。 萧离的身子猛的一颤,“能让我边望臣服,心甘情愿与之并肩作战,乃至死心塌地、死而后已的人.....只能是你!” 边望的狂傲、边望的权势、边望手中的筹码,如同滚雪球般在西北三方割据的战场上日益壮大。他血管里流淌着西北战神的血脉,骨子里刻着铁血基因。 在他的带领下,曾经濒临溃散的边家军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声势日渐浩大。那支队伍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魔力,以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多的胜利—— 短短不到一年,那个与萧离同龄的年轻人,已从默默无闻的小子,蜕变为手握重兵、坐拥要地的青年将军。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朝廷鼻息的边将,而是能够以实力为后盾,在谈判桌上与朝廷分庭抗礼的重量级人物。 萧离心事重重,一路麻木的沿着逼仄的台阶向上。石阶转瞬便至尽头。萧离侧身让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边望上前几步,指尖轻触机关。两人胸膛几乎相贴,呼吸交错可闻,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天涯,那道无形的隔阂如同石壁上的裂痕,清晰可见却又难以弥合。 一道窄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门后扑面而来的是干燥的风与刺眼的昏黄——苍茫荒原如巨兽匍匐,地面皲裂如龟甲,沟壑纵横似大地的伤疤。远处连绵的沙丘起伏,却寻不见半点绿洲的翠意,更遑论记忆里的胡杨林影。显然,这出口与来时的入口全然相异,众人站在裂开的天地间,望着四野苍茫,一时辨不清方向。 梅花卫除阿鹤外皆沉默内敛,边望的五名亲卫亦绷紧了脸,队伍里只余风掠过沙砾的细响。边望却从怀中摸出黑壳虫,虫甲黑亮,触须微颤。“走这边。”他晃了晃虫儿,“它能带咱们去巫朵镇。”阿鹤立刻凑过来打趣:“这小黑豆靠谱不?别把咱拐去妖怪窝!”边望笑骂:“再贫嘴,阿呆可记仇了,仔细他咬你!”两人一句接一句,倒让紧绷的气氛松快起来。队伍跟着黑壳虫缓缓前行,笑声混着风声,在荒原上拖出一串轻快的痕迹。 随行众人皆身手不凡,虽无马匹,却依旧步履从容。跟在边望身后的一名精瘦的亲卫忽然抬手示意停步,指尖向后一指:"有马蹄声。"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掠向后方,片刻之后返回队伍,面色凝重如霜:"西戎骑兵,约莫五千人,正快速逼近。" 边望闻言收敛了笑意,目光如刀般扫过仅剩的四十余人。他们虽个个武艺精湛,但面对百倍于己的铁骑,纵使人人能以一敌十,也难有胜算。狂风卷着沙尘掠过众人面庞,远处地平线上已隐约可见扬起的尘烟,如乌云般压来。萧离神色骤然一变,眸底幽光翻涌,审视的扫过在场的某一个人人,忽然他猛地低头嗅了嗅衣襟,一股淡雅却独特的香气萦绕鼻尖——是流云!那日眉眼秀美的男子将粉末洒在他肩头时,眼底翻涌的狠绝与恨意,此刻想来竟字字应验。 "流云"他声音发紧,指节攥得剑柄咯吱作响。那男子秀美的眉露出了阴鸷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我要你偿命。"原来那并非威胁,而是笃定的宣判!有了这香味,西戎人便可寻迹而至。 狂风掠过他绷紧的下颌,远处马蹄声已如闷雷逼近。萧离目光扫过同伴们紧绷的面庞,忽然明白自己已成众人的"活靶"。他猛地拔剑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眼底血丝分明:"梅花卫听令,你们跟着边望走,我......"话音未落,边望已大步逼近,一把按住他持剑的手腕:"我同你一道走。" 但梅花卫与边望的亲卫闻言皆按剑怒目,目光如炬——他们怎会弃首领于不顾?"要走一起走!"为首的梅花卫沉声喝道,手已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 边望突然呸地吐出口中沙砾,喉结滚动两下,沙哑着嗓子笑骂:"怂什么!"他反手拽过萧离的腕子,将人往队伍中央带:"听着—我和你们令主两人一路,领着西戎人在这沙地上溜一圈,阿呆会带着我们去找你们!" “放心,我定然还你们一个全须全尾的令主。”边望神色肃穆,右手按在剑柄上重重一压,铿锵承诺道,“快走!再拖下去,等西戎骑兵合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猛地拽住萧离的臂膀,拽着萧离朝反方向掠去,“不然都落入西戎人手里,连个来劫狱的人都没有。” 边望一把攥住萧离的腕子,压低声音喝道:"脱衣服!"见萧离怔愣,他直接劈手扯开对方衣襟——香气衣料缝隙渗出,在风中弥散如无形的丝线。边望咬牙切齿,抓起外袍猛地塞进沙堆,又抓起一把浮土狠狠拍实,"快!头发和裤腿上肯定还沾着味儿!" 萧离瞬间明白过来,当即扯落外袍,任由素白中衣贴在身上。可发丝间残留的香气仍若有若无,裤脚沾染的香粉更难清除。边望一把拽住他往背风处拖:"来不及了!"他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萧离脑袋,又撕下衣摆胡乱擦拭对方裤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远处马蹄声已如闷雷碾近,沙尘漫天翻涌。"走!"边望拽着萧离两人身形如离弦之箭掠过沙丘。 为首的西戎壮汉猛地勒住马缰,胯下战马前蹄高扬,溅起一片沙尘。他瞪向身后黑袍猎猎的游千鹤,粗声喝道:"游千鹤!你那虫子莫不是死了?这分明就是块鸟不拉屎的空地!"马蹄重重踏地,震得四周沙砾簌簌滚落。 游千鹤翻身下马,玄色靴底碾过龟裂的地面。他缓步上前,弯刀刃口闪着寒光,"唰"地剖开浮沙——一件玄色外袍赫然露出边角。他俯身拾起,鼻尖凑近袍襟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阴鸷冷笑:"他们倒是机灵,脱掉了沾味最重的外袍。"粗糙手指捻开衣料,细碎香粉簌簌掉落,"可惜我这‘千日香’一旦沾上,除非在药池里泡足三日,否则..."话音未落,他已扯下袍角点燃,火舌吞没布料,焦糊味混着残余香气升腾而起。 "王子,往那边。"游千鹤突然抬手,掌心毒蜂振翅而起,嗡鸣声刺破风声,径直朝东南方向飞去。多铎眯起眼睛,鎏金护甲折射出森冷寒光,嘴角扯出狞笑:"边望这混账,竟敢引我五千精骑入坑洞......"他舔了舔嘴角,战刀哐当出鞘,"这次定要他碎尸万段!"马蹄声如雷奔涌,扬起的沙暴遮蔽了残阳,将追兵的狰狞面孔隐入昏黄。 两人脚下生风,在沙地上狂奔如电。狂风裹着沙砾抽打在脸上,纵使他们功夫深厚,也累得气息粗重,额角青筋暴起。萧离脚步微滞,边望猛地拽住他手腕:"再脱一件!" 萧离毫不犹豫扯开里衣,赤裸上身却更显利落。边望迅速将衣袍撕成数块碎布,埋进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沙堆里,低喘着说道"找机会抢两匹马!" 远处沙丘后,游千鹤正眯眼盯着毒蜂盘旋的方向。那毒蜂原本紧追一处,此刻却被四面八方飘来的零星香气扰得嗡鸣混乱,在半空焦躁地画着螺旋。"分作四队,搜!不可放过任何痕迹,寻到踪迹便放信号!" 西戎骑兵立刻如潮水般散开,马蹄声再度轰鸣,沙尘暴般席卷而来,却见两道身影突然从沙垄后暴起,如离弦之箭射向西戎后卫的马队......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八章 狂奔 边望纵身跃上末骑,铁臂勒住士兵脖颈,弯刀一闪劈入沙地,黄 尘暴起遮蔽前路。他直面刀锋不退反进,身后萧离如疾风掠至,凌寒剑寒芒乍现,横扫处七八颗头颅冲天而起。战马嘶鸣中血雨炸开,西戎兵调转马头合围而来。"走!"边望反手劈翻偷袭者,刀尖挑飞箭矢,纵马冲向荒原缺口。萧离剑锋护住侧翼,剑风扫断缠来的套马索。两人背靠背杀出血路,黄沙漫天掩去了奔马蹄声——此刻唯余风声呜咽,与背后渐远的惨叫。 西戎骑兵铁蹄如雷,黄尘中利箭破空,钉入沙土迸溅火星。边望反手劈开偷袭的弯刀,却见坐骑前腿骤然一软——一支狼牙箭深深钉入马腹!萧离凌寒剑挽出剑花,逼退三名追兵,却听战马发出凄厉长嘶,后蹄被流矢洞穿,轰然跪倒。两人凌空翻滚,堪堪避开踩踏,背后马蹄声却更近了,混着西戎人凶狠的咆哮:"抓住他们!"沙砾灌进衣领,边望拽起萧离滚进沙丘凹处,剑锋抵住追击者咽喉时,远处传来游千鹤阴冷的嗓音:"抓不了活的,就直接杀了!" 萧离猛地拔出肩头箭矢,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眼神却如寒刃出鞘:"我挡着,你走!"他踉跄着站定,肩伤未愈却挺直脊梁,"边家军离不了你......我这条命,并不重要。"话音未落,三支羽箭已破空袭来,他挥剑斩落两支,第三支却擦着耳际钉入岩壁。 边望瞳孔骤缩,卷刃的弯刀在掌心转出冷光,刀锋劈开扑来的西戎骑兵咽喉,血溅满脸:"放屁!"他一把拽住萧离后领,刀背重重砸向追兵马蹄,沙尘暴起间,他与萧离并肩作战,已经卷刃的弯刀映出他猩红的眼睛,"生死同路——老子说到做到!" 西戎兵如潮水般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中,萧离与边望背靠背站立,血迹在衣袍上晕染开来,却愈发凶狠。萧离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起一片血花;边望的弯刀虽已卷刃,却依旧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西戎兵的惨叫。 就在两人渐感吃力之时,另一个方向的马蹄声如闷雷般响起。多铎得了游千鹤的信号,率领一队精锐骑兵疾驰而来,彻底封死了两人的退路。一时间,喊杀声、马蹄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将两人彻底困在了中央。 多铎立于马背,独眼里泛着血光,舔着犬齿狞笑:"哈哈哈哈!边家军主帅果然神勇,梅花卫令主——好久不见啊!"他冲着萧离咧开嘴,尖利的牙在阳光下森白如刀,"本王可是甚是想念呢。"手指摩挲自己的佩刀,嗜血而兴奋的盯着人群中的困兽。 萧离抹去嘴角血渍,他手中长剑如灵蛇吐信,剑招凌厉,每一击都带起一片血花,分毫未曾慢下半分。剑风呼啸,逼得靠近的西戎兵纷纷后退。 “抓活的!”眼见包围圈如铁桶般越来越小,多铎坐在马背上,独眼闪烁着贪婪的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放缓攻势,却仍步步紧逼。“这两人,活着可都比死了有用。” 游千鹤高坐马背,嘴角噙着阴鸷的笑意,指尖摩挲着鎏金马鞭:"可千万别伤了萧令主。"他目光黏在萧离染血的侧颜上,眼神像毒蛇吐信般来回逡巡,"我们王子......"尾音拖得绵长,带着令人作呕的暧昧,"可是将您视若心头肉呢。" 萧离神色未变,剑锋依旧稳稳格挡着四周的长矛,仿佛游千鹤的视线不过是恼人的沙尘。但边望心中却如惊雷炸响——多铎方才投来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淫邪地剐过萧离紧绷的下颌线,他猛的想起萧离曾被多铎所俘,多铎找游千鹤求诊,治的正是男人的难言之症。想起阿鹤说的,萧离浑身是伤,乃是被人动刑所致。 边望瞳孔骤缩,如遭巨浪拍岸——他猛然转头望向萧离,只见一支羽箭正中其右臂,鲜血顺着素白中衣晕开刺目血花。萧离眉头紧皱咬牙忍痛,身上披着的边望的中衣早已被刀剑划破,左肩胛下一片血肉模糊,狰狞伤口间竟露出一角未愈的刺青印记。 "那是......"边望呼吸骤滞,西戎最下等的奴隶标记。 但凡身上有此标记者,西戎人可对其做任何事情。 杀——伤——奸——淫 他们怎么能——将这等腌臜烙印,堂而皇之烙在萧离身上?!他是梅花令主,是大宁皇帝亲弟,更是他边望誓死守护的挚爱!边望双眼赤红如血,胸腔怒火翻涌似要将胸膛炸开。电光石火间,那半枚未完成的奴隶图腾在萧离血肉间狰狞浮现,刺痛比腰腹突然贯入的刀锋更甚千倍。"呃啊——"剧痛如惊雷炸响,边望踉跄着被一刀捅穿腰腹。鲜血汩汩漫过衣襟,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只有那烙印与萧离苍白的面色。视野开始模糊,耳畔轰鸣作响。 萧离余光冷冷扫来,那寒潭般的目光里骤然浮起一丝震惊与疑惑,薄唇微启:“边望?”尾音里压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边望耳中嗡鸣作响,如万千战鼓在颅内齐擂。胸腔里真气翻涌如沸,经脉中似有金蛇狂舞,眼瞳深处金芒暴涨,将眼前血腥战场都镀上一层淡金。他死死盯着高坐马背的多铎,那畜生正用用目光一寸一寸的凝视着萧离的脸,淫笑着露出满口黄牙——恨意如火山喷发,灼得他神魂欲裂。 “边望?!”萧离踉跄着挨了两刀,左肩伤口深可见骨,却仍挣扎着退至他身旁。话音未落,边望猛地暴起,铁钳般的巨掌一把扣住西戎士兵咽喉,赤手竟将人连人带矛拽至身前!那士兵瞪圆的双眼还来不及惊恐,长矛已被他夺下,枪杆上还滴着温热血珠。 电光石火间,边望仰天长啸,金芒自瞳孔迸射三尺!他挟着雷霆之势,一矛贯入三名西戎兵胸膛,矛尾横扫如狂风扫叶,骨断筋折声混着惨叫炸响。马匹受惊扬蹄,却被他拽住缰绳猛地拽倒,砸翻一片追兵。染血的矛尖划出金色弧光,所过之处西戎兵惨嚎连连,竟似被这暴起的杀意吓得肝胆俱裂! 萧离瞳孔骤缩,看着平日沉稳内敛的边望此刻周身腾起淡淡白雾,竟是将漫天血污都逼退三尺。 边望双目金芒暴涨,周身真气如狂风般肆虐,经脉中暴走的真力将衣袍鼓荡得猎猎作响——他竟任由那股蛰伏多年的魔功彻底爆发!早年为了速成暗伤经脉的禁术此刻如火山喷发般吞噬理智,却在眼底燃起癫狂战意。 沙尘暴骤然腾起,他赤手攥住一柄西戎弯刀,指骨捏碎刀刃竟浑然不觉!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遍地黄沙被暴走的内力卷起漩涡,西戎士兵结成的铁壁人墙在狂暴招式下如麦秸般倒伏。有人颤抖着射箭,,箭矢在半空爆成铁粉散落!"杀啊——"的嘶吼声中,边望周身三丈内竟形成真空地带,冲在最前的骑兵连人带马被掌风掀飞,在半空划出凄厉弧线! 萧离踉跄后退,看着边望玉石俱焚般的搏斗,那些西戎士兵眼中终于浮现出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从未想过,人类竟能爆发出如此可怖的威压,仿佛远古凶兽降世,光是那股杀意便让人肝胆俱裂! 一贯骁勇的西戎士兵开始节节后退,一马当先的多铎见势不对竟然开始率先奔逃,哀嚎声在黄沙中被彻底掩埋。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章 粮仓 周围骤然响起窸窸窣窣的沙子滑落声,仿佛整座沙丘都在微微震颤。萧离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和嘴巴以免沙子趁虚而入,沙砾灌入衣领,带来细微的刺痛。耳边隐约传来边望吃痛的闷哼,以及不远处西戎士兵模糊的叫骂声,声音闷闷的,像是隔了一层沙幕。 萧离心中一喜——听这动静,随着他们一同坠落的西戎士兵竟寥寥无几!若真如此,这意外之下的坠落,反倒成了摆脱追兵的绝佳契机。 他屏住呼吸,努力稳住身形,在黑暗中默默蓄力,等待着脚踏实地的那一刻。 萧离刚一落地,便被边望结结实实地压了个正着,整个人几乎嵌进沙堆里,一时竟挣扎着起不来。边望身形高大,跌落时惯性极大,双臂下意识将萧离紧紧箍住,像是怕被抛下似的,脑袋更是深深埋进萧离怀中,一动不动,整个人缩成一团,竟像一只受伤后惊惶无措的幼兽,只想躲进最信任之人的庇护之下。 “麻烦让一让。”萧离无奈,低声开口。谁知边望听后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脑袋埋得更深了,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萧离心中无奈又隐隐觉得好笑,用力撑起身体。刚稳住身形,便听见身后传来西戎士兵的脚步声与低吼。他眼神一冷,反手挥剑,寒光闪过,两名尾随而下的西戎兵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斩于剑下。 他们落下的地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萧离刚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腰间一紧——边望整个人像挂件似的又缠了上来,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脑袋还埋在他颈窝里,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属狗的吗?”萧离没好气地低吼。他本就脾气急躁,方才经历一场恶战,又从高处坠落,此刻浑身紧绷,神经还未放松下来,就被边望这么死死缠住,简直烦闷到了极点。 他用力推开,可边望就跟黏了上来似的,手一松又贴了回去。萧离又推了几次,边望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滚烫的身躯几乎贴在他身上,烫得惊人。 “你怎么这么烫?!”萧离终于察觉不对,声音里带上一丝惊异。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边望的状态极不正常,不仅气息紊乱,浑身滚烫,连意识都模糊不清,根本就是下意识地抱着他,像是在黑暗中寻求唯一的依靠。 萧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浓稠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正焦灼间,隐约瞥见不远处有一丝幽光,微弱却坚定地亮着。 他当机立断,一手扶住边望,一手试探着朝那抹光亮走去。 而此刻,地面之上,西戎士兵们面面相觑,神色惊疑不定。方才还激战正酣,眼看着萧离与边望即将落入包围,谁知不过短短数息,他们竟连带着周围十几个追得最近的士兵,如同被沙海吞噬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上,只余一个直径数丈、深不见底的流沙坑,坑缘松软,边缘还在缓缓下陷,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刚刚合拢了嘴巴。 “人呢?”多铎眉头紧锁,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那深坑,声音低沉而凌厉。 “不知道啊……他们掉下去就不见了。”一名西戎士兵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游千鹤蹲下身来,指尖轻轻拨弄着坑缘松散的沙粒,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沉吟道:“此处怕是流沙陷坑,底下极深,而且可能连通地下暗流或空洞。贸然下去,只怕也凶多吉少。” 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凝重:“想找他们,只能挖。但挖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这沙地看着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别一个不小心,连自己也跟着陷进去!” 地底那点幽光晦暗模糊,在漆黑中显得格外缥缈。萧离小心翼翼地朝光源靠近,待得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面石壁,壁上凹凸不平,却并非天然风化形成,倒像是人工雕刻,只是年深日久,又非常昏暗。看不清雕刻的什么东西。 而那发出微光的,正是处凹槽里嵌着的一块石头,正泛着幽光。 萧离伸手想要触碰那块石头,可他手刚抬起,身后的边望却猛地扑了过来,双臂死死将他箍住,整个人狠狠压向石壁,力道大得惊人。“砰”的一声闷响,萧离撞上坚硬的石面,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边望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和耳畔,带着急促的喘息,让萧离浑身一僵,动作顿时顿住。他咬牙回头,怒瞪向身后人:“老实点!” 这一眼,却让他怔住了——边望的眼神锐利、灼热,像一匹饥饿的野兽紧盯着猎物,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狂野与渴望。而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每次走火入魔之时,是金色的。 萧离的衣衫上、发丝间都沾满了流云洒下的追踪粉末。为拖延时间,他早将外袍尽数褪去,只穿着边望的素白中衣。那衣料本就宽大,经一番激烈打斗后,更被兵刃划得褴褛不堪,碎布条随着动作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边望突然伸出粗糙的大手,嫌那残破衣料碍事,"刺啦"一声从萧离后背狠狠扯开。素白中衣瞬间裂成两半,只剩下袖子挂在身上。 萧离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忽然冷笑一声。他利落地将那半幅残衣脱下,手腕一翻一拧,将边望双手扭到身后,捆了起来。 “老实点!”说完又转身去看那扇墙壁。 昏暗的光线在石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萧离眯起眼睛,注意到那些排列整齐的石壁表面,均有一个大小相等的凹槽。那些凹槽的形状狭长而规整,边缘线条锋利,莫名让他感到一丝熟悉。 他眸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一把拽过边望,将他拉至身侧。不等边望反应,萧离的手已经探入他的怀中,四下摸索起来。 边望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夜风寒意,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萧离却全然不在意,粗糙的手指在他衣襟内四处探寻,指尖甚至擦过几处敏感的肌肤。 突然,一只手如铁钳般捉住了他的手腕。萧离反应极快,身子一翻,反手就是一掌劈出,力道凌厉,直取边望咽喉。 然而边望反应也不慢,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将那一掌截住。他凑近萧离耳边,声音含糊而暧昧,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轻佻:"哥哥,你别乱摸啊......我好难受......" 那语气黏腻得令人不适,萧离眉头狠狠皱起,眼中寒光一闪:"钥匙!" 边望捏着边望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拽,引着他摸到了滚烫的肌肤、坚硬的肌肉以及如雷的心跳。 萧离的脸微微发烫,在触到那冰凉的铜片时飞速的将其从边望怀里抽出,低声叱道:“堂堂边家军主帅,不洁身自好,经常出入勾栏也就罢了,居然还学起了这风月做派。”说完利落的转身,低头从自己的靴子里取出另一块铜片。 “你竟然给我的是假的?”身后边望震惊道,但旋即语气又变得浪荡起来:“但是,哥哥,我是真的很热,很难受,你刚刚也摸到了呀。” 石壁缓缓的打开,借着那幽暗的光芒,果真是堆积如山的稻米、带着些陈旧的气味。还有一些麻袋,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墙角。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耍赖 萧离心头猛地涌上一阵狂喜——太好了!即便只按先前约定的两成来算,这些堆积如山的粮草也足以缓解边关将士的燃眉之急。但喜悦还未蔓延开来,理智便立刻将他拉回现实:如何才能避开西戎人的监视,将这些救命粮安然运回?等等...眼下西戎守卫还盘踞在上方出口,他们又要如何从这粮仓脱身? 这个念头如寒冰般浇灭了短暂的欣喜。萧离眉头紧锁,正思索间,忽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石门正在缓缓闭合! 电光火石之间,萧离本能地想要转身查看,却感到腰间猛地一紧。边望不知何时欺近身前,用力将他往前一推。萧离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两人双双跌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粮包之上,金黄的粮粒顿时从缝隙中簌簌落下。 边望整个人重重压下来,将萧离牢牢禁锢在粮堆之中。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萧离颈侧,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愉悦:"太好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离猛地抬手,掌心触到的是边望紧绷的胸膛——坚硬如铁,却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那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灼烧着他的掌心,让他不自觉地皱眉。 他眯起眼睛,警惕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边望。在昏暗的光线下,边望的瞳孔深处依旧流转着诡异的金色光芒,如同两簇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他半明半暗的轮廓,也映出萧离眼中逐渐凝聚的戒备。 下去。"萧离猛地曲起膝盖顶在边望腹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 "不下!"边望耍赖似的将整个重量都压上来,温热的鼻息故意喷在萧离敏感的颈侧。那气息滚烫得不像话,混杂着几分癫狂的意味,激得萧离颈后汗毛根根竖起。 萧离浑身肌肉瞬间绷紧,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浮起。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和当日在山下如出一辙。那时边望也是内力暴走后失了控,偏生他寒毒发作,浑身疼得像被千万根冰针扎着,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此刻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萧离眼底寒光暴涨。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他现在可是寒毒祛除,边望难不成还想重蹈覆辙。 “阿离,我很想你。"边望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几分黏稠的委屈,像浸了蜜的毒针,悄无声息地扎进萧离心里最软的那处旧伤。 萧离眼底寒光骤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猛地偏头逼视着他:"怎么?流云死了,你便又想起了我?"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碴,刮得边望耳尖生疼。 边望身形明显僵了一瞬,肩胛骨在衣料下绷出尖锐的轮廓。 萧离指尖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声音却愈发阴沉:"还是说..."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抵住边望的,"又要借着这流着先皇血脉的身子,来父债子偿?" "我......" 边望喉结剧烈滚动,张了张嘴却只吐出破碎的气音。那些他以为早已深埋地下的旧事,被萧离三言两语狠狠剜开,鲜血淋漓地摊在眼前。 萧离猛地发力,单手扣住边望后颈,像掀破布娃娃似的将他狠狠掀翻在地。尘土飞扬间,边望后脑重重磕在粮包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我...我..." 他嘴唇哆嗦着,所有辩驳卡在喉间化作无力的呜咽。那些恶毒的、自私的、那些口不择言的争执,此刻在萧离冰冷的目光下碎成齑粉——他从未想过,萧离竟会在这个命悬一线的关头,将这把沾血的旧刀狠狠捅回他心窝。 粮堆簌簌落下细碎的颗粒,像一场无声的雪,掩不住满地支离破碎的狼狈。 "边望!"萧离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闷雷,"先皇是对不起你们边家人——你就算想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他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但我也是个男人!" 最后一字砸在地上,激起细碎的尘土。萧离额头抵着边望的,呼吸粗重得像负伤的野兽,"你不能用这种龌龊手段折辱我!" 他猛地推开边望,后退两步站定,裤脚被粮堆扬起的细尘染得发灰。昏暗的光线从石壁上透了过来,在他冷峻的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 "我敬你是个豪杰,是英雄。"萧离嗓音低哑,却字字如刀,"我不惜与你同谋,乃是为了这边关战事尽快结束!"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粮袋,"可你呢?" "过往种种——"他猛地揪住边望的衣领,像是要把他从虚伪的面具里拽出来,"你未免欺人太甚!" 萧离指尖发颤,却硬是将人狠狠甩开。他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你若真想报仇,等战事一了,要杀要剐随你!" "但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他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破粮仓里沉闷的空气,"别拿我当那勾栏小倌!"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惊得头顶的粮袋簌簌落下细尘。萧离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地瞪着边望,"以边帅的才貌,等着上你床的人多的是!你大可不必将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重重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血丝密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么多日来,压在心底的屈辱、愤怒与挣扎,终于化作这决堤般的爆发,将一切伪装撕得粉碎。 边望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几分嘶哑,又像是夜枭的啼鸣,在昏暗的粮仓里格外刺耳。 "那日我与流云,不过是做戏给人看的。"他缓缓抬起眼,瞳孔里流转的金芒忽明忽暗,像两簇将熄未熄的鬼火,"我知道隔墙有耳——"声音轻得过分,带着刻意的停顿,"我还以为是刘峰的人,没想到......"尾音拖得极长,最后一个字咬得极重,"是你。" 他向前倾身,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低垂的眼眸却有些落寞。 “几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他停顿了一下:“运气不好,或许再也见不到了。”边望的语气中竟含着一股浓浓的悲观。“你居然在一墙之隔,也不出来见一下我。” 粮仓里光线极暗,萧离却还在习惯性的垂着头,不让人看清他的表情,“坏人好事要被天打雷劈的。” 边望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凑近了些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萧离冷哼一声:“你若有兴趣,下次自己去听便是了。” “那些故作姿态的,哪有某人半分动听。”边望话音刚落,便向一旁闪去,若是当真挨了某人的一脚,怕是得养个十天半月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萧离却一动未动,似是懒得计较,反而让边望诧异中带着一丝慌乱。 黑暗的粮仓中,沉默蔓延,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边望刻意压制的粗喘声和萧离的咳嗽声反而愈发的清晰。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理智 萧离有很多话想问他,问他这埋藏在沙地里的藏粮地可还有其他的出口,问他那体内暴虐的内力导致的走火入魔可有根治的办法,问他身体可有损伤,问他准备何时出兵。 边望的处处撩拨像细密的蛛网缠上来,让他心头那股燥意越发难以遏制,索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突然从边望喉间溢出,他整个人猛地绷紧,指节都泛了白,显然是正与某种痛楚做着艰难的角力。 "阿离..."他的呼唤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带着几分示弱的黏稠,又重复了一遍,"阿离,阿离..." 萧离心头轻轻一颤,微微蹙眉毛。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刚要抬手询问"伤到哪儿了",却见那只宽大滚烫的手掌如捕蝶般精准扣住他的手腕。掌心粗糙的纹路摩挲着他腕间细腻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边望的手指很有力,几乎是将他连拉带拽地扯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萧离耳畔,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清晰数清对方的睫毛,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在胸腔里共振。 “我好疼。"边望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绸缎,带着细密的颤意,尾音软得几乎要化在空气里。他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薄薄的衣料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底下湿漉漉的热意。 就是这样浑身发软的模样,抓着萧离的手却紧得惊人。指腹死死扣住他的腕骨,像是要把所有疼痛都揉进这处接触里,又像是要借着这股力把自己从某种混沌里拽回来。萧离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连带着被攥住的地方都泛起一层细小的战栗。 "哪里疼?"萧离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指尖轻轻覆上他紧绷的手背,想安抚又不敢用力——怕碰碎了这摇摇欲坠的隐忍。 边望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只是将他的手往怀里带了带,像只受伤的小兽固执地往温暖处蹭。萧离的手腕被他攥得发疼,可那力道里又掺着几分可怜的依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连呼吸都带着颤栗。 边望攥着萧离的手往自己滚烫的胸膛往下,力道大得生疼。萧离触电般抽手,却被他铁钳似的五指死死扣住。金瞳缩成细线,灼亮如熔金,里头翻涌着痛楚与隐忍的渴望。"唔......"他喉结滚动,胸膛剧烈起伏,灼热呼吸喷在萧离腕间。那力道烫得惊人,像是要把人烙进血肉里,分毫都挣脱不得。 “你来!”边望沙哑着声音说道。 萧离猛的抬头,在黑暗中却只听得见边望粗重的喘息,看不清他眼中半是哀求半是虔诚的神态。 “你….”电光火石间,萧离明白了边望的意思,素来冷傲的神色几乎快要挂不住了,咬牙切齿的在边望劲瘦的腰身上使劲的掐了一把:“你脑子里….一天都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不是东西!” 说完又觉得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便喘息着啃了上去,浓重的汗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双手也丝毫不老实,在萧离身上煽风点火。 边望将干裂的唇瓣贴在萧离耳畔,气息灼热:"我愿臣服于你,我愿生死相托于你。"见萧离后退,他眼眶倏地红了,委屈地说道:"我娘说我长大后定是个美男子,整个边家军中谁也比不上。"说着竟真往萧离怀里钻。萧离扶额无语,咬牙切齿道:"外头几千西戎人正琢磨着怎么砍你我脑袋呢,难不成瞧你是''边家军第一美男子''就手下留情?"边望闻言一愣,随即扁嘴:"那...那你临死前真的不打算......"金瞳湿漉漉地望着萧离,带着一丝难言的诱惑。 “我想你,阿离,阿回,我想要你!” 人高马大的边望抱着萧离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撒娇般的磨蹭着。 萧离牙根咬得发酸,太阳穴突突直跳—— 强势的边望他敢硬刚,霸道的边望他能周旋,狡诈的边望他可设防,运筹帷幄的边望他亦步亦趋。可眼下这蔫坏蔫坏凑过来、眼尾通红,把浑身尖刺都收了起来,只拿湿漉漉的金瞳望着他,活像只炸了毛又佯装乖巧的长毛狸奴似的。 他喉结滚动,指尖发颤,满腔应对策略在对方轻飘飘一句"阿离你看看我"的柔声里碎成渣,竟真鬼使神差地松了力道。 “我除了不能给你生孩子。”边望得寸进尺,动作越来越放肆,萧离上身本就未着寸缕,“你试一试,把准你往后不会再想其他的女人或男人!” 幸好现在是在黑暗中,没人能看见他红的发烫的脸颊。 这人,这人,怎么能这样? 边家后人,一军主帅,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此刻竟然…竟然….如此放浪形骸,如此恬不知耻的诱惑着他。 “够了….”低沉的嗓音变得尤其的沙哑,他抓住了边望的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萧离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于是有些恼怒的准备站起身来,却不料,边望将他一拽,自己仰面倒了下去,萧离心绪不稳,直直的压在了边望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阿离,我好难受,我好疼!”边望语气温软,又贴了上来。 “你怎么这么烫?”萧离忽然皱眉,捏住了边望的手腕,内息翻涌混乱不堪,“你…” “走火入魔啊。”边望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说完一挺身,摩擦着萧离,语气蛊惑:“你还等什么?是个男人都会啊。” 萧离额头青筋直跳,“你找木苍梧看过了没?” 边望伸手摸上了萧离的脸,委屈的说道:“我这样子,只给你看。” "轰"的一声,萧离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理智如潮水般退去,独留一片灼热的混沌。边望滚烫的吐息扑面而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将他彻底卷入这片滚烫的旋涡。两人呼吸交错,胸膛相贴处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如战鼓擂动。边望金瞳泛红,灼亮如熔金,声音低哑得不成调:"来吧,让我成为你的人。"话音未落,他滚烫的手掌已抚上萧离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唇瓣微张,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萧离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可别后悔!”萧离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嗓音暗哑的说道。 “此生不悔!”边望的嘴角在萧离看不见的地方,弯了起来,露出了得逞的微笑,眼神却意外的温柔坚定。 但最终,萧离却是用了毕生的最大的克制力,并没有将脑中那些旖旎暴力的想法化为行动,他记得山崖下的那一夜,他寒毒发作与走火入魔的边望一起跌下山崖,一夜荒唐后,他几天之内都不能动弹。心里更是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边望眼下显然神志不甚清明,他可不愿做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边望终于昏沉睡去,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内息如春溪归潭,连唇角紧绷的弧度都松懈下来。萧离轻手轻脚拢好两人凌乱的衣衫,起身时指节捏得发白。他猛地抬手"啪"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炸开,火辣辣的疼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腥甜——方才差一点,就真的差一点...... 旋即他猛地抬脚踹向边望的腿侧,力道不重却让沉睡的人无意识蹙了蹙眉。"砰"的一声闷响,萧离盯着自己发颤的手,眼底烧着暗火:"混账东西......" 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逆鳞 “打不打?”阿依古丽秀眉一挑,对多铎说。 多铎刚刚被走火入魔神态癫狂的边望追着打了一番,眼下又见他 的援兵已至,己方怕是没什么胜算。 “走!”他挥了挥手。 阿依古丽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满是鄙夷。 多铎瞪了他一眼,便越过她往前走去。 “阿史那贺鲁将自己的精锐都借你了?”跟在阿依古丽身后的便是阿史那贺鲁的人马,也是鹰王最精锐勇猛的前锋军。 阿依古丽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闪过,但却瞬间被她隐藏了过去,多铎却抚掌大笑道:“好,正好,走,我们去巫朵镇。” “去找死吗?边望如今将营地扎在那。”阿依古丽没好气的说道。 多铎却勾唇笑了起来,“边望和你那情郎萧离,如今正被困在这流沙坑中,为了救他,估计得挖上一阵子,但以边望的谨慎,巫朵镇的大营里,定然还留着不少人以防偷袭。但有一个地方,他未必顾得上。” 游千鹤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当初流云跟在边望身边,刺探了军营的情报,其中有一条令他们很在意,便是边望在巫朵镇西边靠山的位置,圈了一大块地出来,用做存放粮草。眼下西北战局胶着,大宁军境内有血莲教作乱,边望本就吃着边境几洲的老本,西戎接连被边望断了后路,更是缺粮。 若是能趁此机会,抢走边望的军粮,再好不过了,若是没有机会,一把火给他烧掉,也够他头疼的了。 西戎骑兵的马蹄如疾风般掠过草原,这些惯于奔袭的战士早已将巫朵镇的地形谙熟于心。他们此行志在奇袭,此刻更是将坐骑的速度催逼到了极致。转瞬之间,一行人便已冲至镇西那座新修的粮仓外围。 粮仓守卫寥寥无几——毕竟仓廪之中十粮九空。多铎率部撤离时,不仅卷走了所剩无几的军粮,更纵火将这座本就空荡的粮仓付之一炬。也算是被边望耍了几日,出了一口恶气。 多铎忽然在一处沙丘上勒住了马头,他转而看向游千鹤:“你的人说,薛怀义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边望想要挖出薛怀义藏在巫朵镇的宝藏。” 游千鹤点了点头,“此次萧离前往巫朵镇与萧离汇合,为的便是那宝藏,这两人一贯狼狈为奸,显然是想背着薛怀义将那宝藏送于边望,因此才引发了薛怀义的不满,故意透出口风。” 阿依古丽听到此处冷笑了起来:“怕是你那探子的身份早就被识破了吧,薛怀义希望借我们的手,拦截两人,若是能除去自然更好,若是不行,也可阻拦他们取宝藏的计划。” 多铎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呸!咱们都上了这老小子的当了!” “那里面根本他妈没什么宝藏!”他攥紧拳头,怒极反笑,“藏的肯 定全是粮食!边望那孙子在巫朵镇修那么多粮仓,就是为了把宝藏里的存粮运回去!” 游千鹤闻言也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阴沉。 多铎眯起眼睛,眼底烧着火:“他娘的……要说宝藏,倒也没错。”他嗤笑一声,战刀般的目光扫过荒原,“这战场上,最金贵的玩儿——可不就是存粮嘛!” “可惜这边望,却是条疯狗!”多铎咬牙切齿的说完又瞪着游千 鹤:“你怎么没说他疯起来,功夫一下子这么高。” 游千鹤懒洋洋地耸了耸肩,嘴角却缓缓挑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像淬了毒的刀刃在暗处闪了闪寒光。“这可是好事。”他慢条斯理道, 嗓音里浸着几分讥诮,“说明他的内力越发收不住了——越是暴烈失控,离自取灭亡的那天,也就越近。” “想当初西域第一高手横烟,到后来可是敌我不分的,甚至连自己家人都没有幸免,若非影宗的上上任宗主拼死救出了他的幼女,他就灭了自己满门,试想一下,若是两军交战的时候,边望狂性大发, 定然引起边家军动乱,而以他如今的功夫,想要压制他,只有红巾将军那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将其制住,到时候他们既损了主帅,又折损了大将,必然军心大乱。” 多铎冷哼一声:“你哪次不是说的很有把握,但最后还不是被那小子给摆了一道,害的老子跟你丢人。怎么?难道你能隔空一指,边望便狂性大发走火入魔了不成。” 游千鹤也不生气,“边望的逆鳞,我曾经以为只有两块,如今看来,却是又多了一块。” 阿依古丽好奇的接话:“除了边家军,还有什么?” “还有他娘!”游千鹤说道:“他娘还怀着身孕的时候,边家被全家处斩,又在逃亡的途中将他生了下来,最后为了护着他惨死,尸骨被带回了影宗安葬,每到他的生日和他娘的几日,他再忙都会到他娘的坟边祭拜。” “下个月初十,便是他娘的忌日。”游千鹤微微一笑。“但我们在影宗的范围内,拦截他的概率几乎没有。” 多铎脸上带起了恶劣的笑意:“好,我们就去将他娘的尸骨挖出来,当着他的面挫骨扬灰。” “不好吧!”阿依古丽深深的皱眉,她虽然也恨不得立刻杀了边望,但同为女子,她对边望的娘亲却多了些同情与敬佩。 “你们女人,总是在不必要的地方心怀慈悲,想想他是怎么对你外公的,以后隼部可在西戎抬不起头来了。” 阿依古丽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去反驳他。两国交战,成王败寇。莫说这点小事,便是更血腥狠厉的行径——在这乱世战场上,从来都不缺。 她心中可以存一丝恻隐,却绝不能真对敌人生出半分同情——当初她私自放走萧离,已是铸下大错。 但她被俘虏之时,萧离竭尽全力护她周全,让她在敌营里毫发无损,但萧离被俘时,却在他们手上,遭受着非人的待遇,被殴打折辱,甚至还被多铎绑到了床上。就算是还了他的恩情吧。 “你不是说那狗东西,如今多了一块逆鳞吗?是什么?” 游千鹤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却如毒蛇一般,嘴里缓缓出两个字: “萧离!”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默契 “老子姓黑,叫黑风,可不是回族人,老子是在黑风坡被将军捡的。”黑风撇嘴说道。 “那时候我还小,将军便将我丢去养马,我主要是负责洗马喂马的,有一次,那恭亲王来巡查边境,走到黑风岭被惊了马,差点摔死,是我救了他,他出面给我求了个官职。”说到此处,黑风自嘲的笑了笑:“老子杀过西戎人,杀过土匪,混到了三十多岁,还是一名下等兵士,还是托了王爷的福,走了后门,才年年升迁。” 想来这也是薛怀义的圆融之处,此人卖了一个人情给恭亲王。 萧离看着委顿休息的几万残兵,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去博州!” 黑风将军闻言则先是看了一眼关照,关照也点了点头说道:“打仗我和黑叔在行,但论到玩手段,我们却不是这些朝廷官员的对手。” 萧离见黑风将军频频向关照使眼色,便直言道:“不必顾虑我,望月镇的事情我知道,边望我也认识,三日前才刚刚见过,他去了博州。” “信的过?”黑风将军愣直的直接问关照。 关照无语问天,萧离与边望关系匪浅,但说到底,他却是皇帝的心腹,而且还是最信任的那种。 从京城赶往边关的路上,他们曾遇到一对小夫妻吵架,妻子不依不饶的问道:“我和你娘一起掉河里了,只能救一个,你救谁?”几人原本听的兴致盎然,木苍梧忽然笑了,指着边望说。 “你和皇帝同时掉水里了,他肯定救皇帝。”让边望郁闷了一路。 永宁城内有梅花卫的暗桩,但如今城破,一时也联系不上,要想将信息传回京城,只有找到就近的据点。 “甘、孜两州如何?”萧离问道。 “有小股的骑兵游击犯边,频繁滋扰。”关照犹豫了片刻,还是和盘托出:“我是从孜洲过来的,马叔去了甘州,十日前接到过他的信。” “我是从博州过来的,也是一样的状况,这些应当都是为进攻永宁的西戎主力打掩护,拖住各州兵马的。”萧离将路上所遇到的情况跟他们简要的说明了一番。 “这群狗东西,这次怎么这么多心眼了?”黑风将军很是不解。 关照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但是他们机关算计,却没有想到,还有一队人马被您带走了,黑叔,好样的,我来的路上,想着咱们顶多一两万人马,可坠在西戎人身后,以滋扰为主,但眼下我们有六万人马,虽不能正面与西戎铁骑开战,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没错,咱们就跟在他们后面,拖他们的后腿!” 萧离却并没有他们乐观:“西戎人直取永宁,显然是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此刻定然已经追着败军一路南下了,我们想要追上去,势必要重新夺回永宁。但永宁易守难攻,如今西戎人守城,我们未必能打的进去。而且博州守将闫从寿自顾不暇,未必会派兵支援。” “那混账东西,你就别指望了。”黑风将军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态,“除非是薛怀义亲自下令,否则就算是皇帝下了圣旨,他都会跟你打官腔。” 果真如黑风将军所言,闫从寿在博州军营中此刻已经急的团团转。 “大帅还没有消息传来?” 下面一位中年将领摇头道:“永宁已经被西戎占领,大军已经南撤,若此时我们与甘、孜二洲分兵截断其后路,可解我军前方之忧。” 闫从寿眉头紧锁,缓缓摇头道:"博州城外西戎骑兵虎视眈眈,此等情形,焉知不是诱敌之计?若贸然分兵出击,万一中伏,博州城防空虚,被敌军趁虚而入,那可就是大祸临头了!再者,为将之道,无令擅动乃是大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将军!"一旁副将急切进言,"博州城高墙厚,易守难攻。我们只需死守城池,不出城迎战。况且,可分出一半兵力......" 闫从寿抬手打断,目光如炬:"军情未明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加强城防,静待主帅军令!" 中年将领闻言,背影微不可察地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他负手缓步离去,玄色铠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连脚步声都被沉重的叹息压得低沉。 "将军!"副将攥紧佩刀,额角青筋隐现,"一城主将,手握重兵,却只会在此畏首畏尾!西戎骑兵不过虚张声势,若能趁机出击,必能大破敌军!这般瞻前顾后,岂是沙场男儿所为?"中年将领的脚步忽然顿住。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残破的城墙上投下一道萧索的剪影。 “甘、孜两州可有消息传来?” “孜洲主将与您的意见一致,甘州尚无消息。” 一声叹息声悄然响起,这就是如今西北边防最大的隐患,薛怀义拉拢武将,任人唯亲,排除异己,各州大小守将主要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若无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 “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雷霆嘲弄的一笑,笑声飘散在北风中。 "他只记得自己是一州守将,只要守住这博州城便万事大吉。可他哪里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西戎若再得牧洲,下一步便是长驱直入,直取京畿!到那时,纵使他在此守得铜墙铁壁,又有何用?" "为将者切忌无令擅动,但真正善战者,却能在规矩与战机间寻得平衡。"中年将领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地望向远方,"当年边嵘将军在黑风岭那一战,便是最好的明证。"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边将军被敌军困在黑风岭时,红巾军正面突击,穿云箭切断敌人后方支援。将与帅,将与将之间,都相隔百里,合力出击,一举退敌。" 副将听得入神,老将忽然压低声音:"真正的默契,不是靠姻亲关系联系,而是战场上拼杀而来的心领神会。" 喜欢回望之风云骤起请大家收藏:()回望之风云骤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