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反对，越是说明我做对了》 第394章 “我去找我的女孩了” 第394章 “我去找我的女孩了” 无限的复活，所有伤害都能复生，初代光辉审判，已经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无敌’。 但安苏可以确信，这世上唯有一种伤害，绝对无法复生，对末代主教亦是天生克制。 因为他已经做过实验了：光辉时代最强的梅林.安德烈先生，直至今日，亦是无法挽回那道沉痛的伤痕，就连安苏也感到遗憾。 就连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法神，都差点陨落在那招之下。 而安苏明白过来了，天国之门赐予的赐福【天国执掌者体验卡】，其备注的‘再来一次’——是给谁再来一次。 “光辉。” 自万重天国阶梯的尽头，安苏睁开藏青色的眸子，祂的身后，有天门虚影缓缓打开，天地在此时此刻无比明亮，繁星顺着天幕的轮廓旋转，神圣的光辉铺满了地平线，唱诗班清澈的歌声奏响于繁花之中。 “审判。” 末代主教面露冷漠不屑之色，以纯白眼瞳注视着安苏的起手式，所有魔力回路都清晰映在祂的眼眸中。 作为‘光辉审判’的创造者，末代主教自诩对‘圣光’的开发到了无出其右的地步，后来者的光辉审判，仅仅是站在巨人肩膀的拙劣模仿而已。 祂便是最高的山，亦是至长的河。 反正祂能无限制的复活。无论是怎样的审判，无论是怎样的伤害，就算是梅林那臭名昭著的‘下头审判’，也对祂没有作用。 安苏这样的小辈，其魔法注定跳不出祂所设计的框架。祂早就把圣光开发完毕了，随便安苏抄袭。 终究是那些老套路。 这就是原创者对于抄袭者的不屑。 有无限复活作为依仗，末代主教尚未将安苏的‘审判’看做威胁。 唱诗班的圣歌越发响彻了，天地间奏响神圣，万物复苏盛开，守护的天使自云霭最深处降临人世。 十二只的羽翼平铺在天际，一半落在暮色的黄昏，一半落在初升的黎明。 那绝美的天使，皙白的皓腕轻轻环绕着阶梯尽头的少年，雪白羽翼与深黑羽毛交相辉映间，露出祂那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 却见祂低声浅唱道，无比神圣。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这他吗是什么怪东西？ 末代主教眼皮微微抽搐，祂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品种的圣光；与此同时，能看破世界一切真相的纯白之瞳，就分析着安苏魔法的魔力回路，所有的魔力构造以及魔力流动，都清晰得呈现在祂的眸中。 安苏的光辉审判.和梅林的下头魔法相似，都是将审判部位确立为头部.头部稍微偏上一点的位置，全身上下魔抗最低的部位。 ——怎么是头发？ 纯白之瞳的瞳孔剧烈震动，末代主教蓦然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眼睛花了看错了，怎么可能是头发。 【光辉审判】 【神圣级魔法】 【效果：守护天使对所有目标进行一次判定，灵魂颜值低于施术者的存在，将会被削去烦恼丝】 【注：安苏.莫宁斯塔是一名虔诚的圣光信徒，经过他多年的研究，佛光也是圣光的一种稀少分支。】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非是好事情。 末代主教便是如此情况。 他吗的安苏，你抄袭我的魔法也就算了，你这给我缝合到哪里去了？ 末代主教只想要立马将梅林碎尸万段，祂在心中疯狂攻击这个弟子，这都教些什么啊！ 与此同时，祂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所有人类术士对于圣光的开发程度，尚不足百分之一。 “第一刀，斩断一切恶。” 而环抱安苏的天使，已抬起了她绝美的眸子，看向了末代主教。 祂迅速做出了判断，此人没有安苏帅。 末代主教的瞳孔微微放大，如此近的距离，祂已经无法躲避；事实上，梅林之所以能躲开安苏的光辉审判——或者说只被削去了一半，纯粹是因为后者以管理员的身份，断开了天国对安苏的魔力供应。 但眼下的情况，安苏的管理员权限断不开。 这下地中海都保不住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秃然了。 末代主教微微后退半步，祂只觉得无形无色、无法无相的虚幻之刃自须弥中落下，自头颅轻灵地掠过，紧接着，后续两刀也转瞬而至，无数的幻像自祂那纯白眼瞳闪烁掠过，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沉浮又起灭，斩断烦恼丝切断红尘锁。 “第二刀，愿修一切善。” “第三刀，愿度一切众生。“ 刀刃斩去的是头发，审判的却是灵魂。 光辉降临了。 自末代主教的头顶！ 末代主教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头顶，那冰冷而生硬的触感提醒着那失落的事实，祂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祂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纯白眼瞳能看破世界的一切，却看不见自己的头顶。 天国初代执掌者，末代主教，审判之光创始者，梅林之师，无面之人——祂获得了最后一个称号：【光辉之首】 毫无疑问，这头型是天国的祖传头型。 这是概念上的消除，就连无限复活也不能恢复！不然梅林早就恢复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末代主教摸不着自己的头脑。 但祂知道，安苏的圣光审判绝非秃头那般简单。 随着发丝的散去，祂看见了无数的幻像，祂看见了跨越三万年的轮回，祂看见了空旷透明的宇宙，祂看见了无数的牺牲与复苏，祂看见了那纯白眼瞳，所倒映出来自我的面容。 纯白圣瞳越厉害，祂所看见的信息与幻象就越多。 一切繁华都随着执念而落尽，在虚无空旷的寰宇中，所有繁华都落尽成泥，所有命运尽头皆是空无死寂。没有生灵，没有神灵，只有空灵般的安宁。 这让末代主教不由自问：天国计划，真的有意义吗？ 牺牲这么多的命运，真的有意义吗？ 审判所剪去的，正是末代主教这三万年来、对于天国的执念! “无聊的精神污染。” 末代主教晃了晃身子，祂略显艰难地抬起眸子，祂用混乱的刺瞬间扎穿了自己的全部魔力，从灵魂到躯壳的根源疼痛，让祂从那空无诡谲的彷徨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那无穷无尽的欲念，又自祂的心中再升，又自祂的灵魂里疯长。 末代主教不愧是混乱时代最强的半神。从陷入彷徨到惊醒，祂仅仅只是用了一秒。 但短短一秒，却仿佛越过了数千年。 同样是半神的痛苦主教拉达，被安苏剪去烦恼丝后，对于梅林的扭曲情感终于释然终于理解，至今未能重新长出烦恼丝。 尽管只用了一秒便自那空无状态苏醒，但末代主教的脸色依旧凝重起来了，祂必须承认，是自己小看安苏了，竟然能将圣光开发到这种地步。 若是在那【空无】状态沉沦一会，祂的执念怕是难以复苏，走不出来。 光辉审判只能复活祂的躯壳，无法还原空无的心灵。 尽管如此，安苏的计划终归是失败了。 末代主教的意志乃至觉悟之强大，如今已经清晰可见。就连神圣级的魔法，也仅仅只是在幻像中困住祂一秒钟而已。 仅仅是一秒钟。 而祂的纯白之瞳，已经彻底解构出安苏的第一条魔力回路了。如果安苏下次再使用同样的魔法，将会被纯白圣瞳破解而失效。 这便是‘光辉与真相’的圣瞳——所有魔法的根源眼瞳。 同样的魔法，无法对末代主教生效第二次。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六】 “你只让我陷入了一秒的彷徨。” 黎明已经散尽，黄昏也归拢在群山的坟墓里，绯红色的错误只剩四道台阶，不到十分钟，就能够跨越到天国门扉面前，仪式已经完成，安苏将会化作完整的‘错误’，完全篡夺神明的世界。 不到十分钟，祂就能永远下班了。 “主教冕下。” 安苏注视着祂，平静地道：“一秒钟就已经足够了。“ “对于我而言，一秒钟就是永恒。” 从一开始，安苏就知道了：他绝对无法从物理层面消灭末代主教，但双方的位阶差距过大，所以就算同样执掌了天国的魔力，安苏也绝对胜不过末代主教。 但是邪道玩家，会选择逃课。 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那便不去战胜祂就好了。 顶级玩家往往会针对自己拥有的神圣魔法，发掘出彼此之间的联动，组合出独特的神圣流派，比如末代主教的无限复活流，苍蓝魔女的无限暴兵流而安苏，亦是开发出了一套独属于他的神圣级流派。 而如今，在调动天国部分魔力的情况下，安苏终于能够实践祂的想法了。 永恒的沉沦，永恒的迷惘。 他们之间的交流看似很漫长，实际上只发生在神念之间，发生在转瞬之内，而在下一个瞬间，末代主教瞳孔剧烈颤抖着，光辉之瞳在疯狂地发出预警：斩断烦恼丝只是安苏的第一回路，他还拥有第二条回路。 而那第二条回路效果，亦被光辉之瞳看破了。 时间回溯。 仅仅一秒钟。 【安苏莫宁斯塔是一名虔诚的圣光教徒，经过他多年的研究，他发现时光也是圣光的一种稀少分支】 若只是时间回溯，依旧不能对末代主教造成太大威胁。 最多让安苏回溯几次，纯白圣瞳就能破解出后者的魔力回路，但如果是回溯一秒钟，上一秒钟是.【执念消除】的状态呢？ 末代主教反应很快，祂迅速地削去了祂的头颅，再利用‘光辉审判’重新复活，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因为这一切依旧发生在‘一秒钟’之内，只要在这个区间中，无论是末代主教死去还是复活，都对安苏没有任何影响。 这一秒钟内，祂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将被安苏倒退。 在这一秒的时光间隔里，众生皆是平等，众生皆是时光的牢笼! “光辉。” “审判。” 星河倒转，日月沉沦。 源源不断的天国魔力被安苏调动，少年再次使出了他的神圣魔法，“第二回路。” 晨星审判天使再次张开了十二羽翼，将夜幕与黎明尽皆覆盖，祂抬起素白修长的食指，平静地点在了末代主教的眉心。 年龄比安苏大的生灵，皆无法逃脱天使的审判，不论境界高低。 就连身为混乱时代最强的末代主教，亦无法逃离；这一点，安苏也在光辉时代最强的梅林先生试验过了。 末代主教作为老老出生，自是在审判范围之中；祂感受到体内时间流动在往后倒退，魔力流速亦是向后迁徙，祂眼眸中的世界全都往后倒退，无论是天边的云霭，还是簌簌的寒风都在往后倒退，但旋即末代主教便意识到了，并非是世界的时间在倒退，而是祂的时间在倒退。 退回到一秒钟。 连时光都被安苏开发成圣光了。 纯白眼瞳清晰地映照着祂眼前的变化。 若放在平常，哪怕被倒退了，纯白之瞳能在迅速内透析安苏的第二回路，末代主教最多被倒退一两次，便无法对祂生效了。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不同。 因为一秒前的自己，其意识乃至灵魂，都是陷在【执念消除】的空无状态之下！ 烦恼丝好不容易长出来了，却又被割掉了。 那漫长而又缄默的空无世界，再次映入了末代主教的灵魂中，执念被蒸腾，意识又被消磨，这短短一秒钟却无比分漫长，祂感受不到自己的躯壳，只能看见空无而虚妄的宇宙。 只能看见，那超脱于命运之外的，永远的安宁。 在这种状态下，【纯白圣瞳】根本就无法解析魔法。这一秒钟内，祂无法进行任何行动。 祂不能陷在这里，任由思想被消磨，任由天国的偏执执念散去，可祂已经挣脱不出去了。 只能在‘有毛’和‘没毛’的状态下反复横跳。 短短一秒钟过去，末代仿佛又经历了数百年，当祂再次睁开眼眸时，安苏的第二次【光辉审判】已将末代主教笼罩，祂再次退回到了一秒之间，再次退回到了那空无的状态。 这就是安苏借用天国魔力所开发出的神圣流派，组合了第一回路与第二回路的效果，所制造出来的永恒囚牢。 面对无法战胜的光辉主教，就先用第一回路，让祂陷入短暂的‘执念消除’状态。 状态结束后，再用第二回路退还时间，让祂倒退到被控状态之中，从此以后，直到天国魔力耗尽之时，循环往复，永无停止。 永远被控制， 永远沉沦在幻境的轮回之中。 在他的世界里，须臾既是永恒。 这是安苏能找到的，唯一能破解‘光辉圣瞳’的办法。安苏绝对杀不死末代主教，但他能杀死末代主教的那癫狂执念，一次不行，那就杀两次，那就杀无数次。 【晨星世界】 末代主教的心灵，祂那超脱一切真相的光辉圣瞳，再次看见了那既死寂又安宁的寰宇，再次看见了那超脱一切的命运。 看见了那映照在安苏眸中的、藏青色世界。 藏青色的海洋映着粼粼波光，海风吹拂着淡白色云霭，数万万的命运都映在那一片又一片涟漪中，随着海风向着世界缓缓扩散，在这短短一秒钟，那命运的枷锁仿佛断裂了。 末代主教跨越了三万年的时光，却无法逾越这短短的一秒钟，而祂的执念、混乱主教那偏执到疯狂的执念，在那藏青色的世界里，一轮又一轮的再生，一轮又一轮的覆灭。 一轮又一轮的【消解】。 “主教冕下。” 祂听见了少年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我去找我的女孩了。” ——“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人，你就永远沉沦在劳楚南的幻想世界里吧。” “没有礼貌。”末代主教轻叹一声，“去吧。”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七】 (本章完) 第395章 安苏莫宁斯塔，你才是混乱主教 第395章 安苏.莫宁斯塔，你才是混乱主教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七】 安苏沿着命运阶梯往下走，他低垂着头眸光，注视着台阶上那些错误的细碎裂痕，绯红色裂痕沿着命运台阶覆盖，等到裂缝彻底占据阶梯，天国就会因错误而坍塌。 而自己也会完全地成为‘错误’，脱离原本注定毁灭的结局。 所以说，恩雅小姐是不可能让自己找到的。 她不想被找到，那谁也找不到她。 阴影魔法是唯一的外神魔法，而作为魔族圣女的恩雅小姐，便是这个时代阴影魔法的集大成者。 就连末代主教的‘纯白圣瞳’都看不透阴影与未知，那么安苏的肉眼凡胎更是无法做到。 比起从末代主教手中逃脱，找到恩雅小姐，才是最困难的事情。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八】 错误越来越深了，裂痕掠过了天国的倒数第三道台阶，如今，那些错误的裂痕离天国门扉只剩一步之遥了，这代表着女仆小姐的仪式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阴影与未知在夺走她的名字，亦是在消抹她在现世存在的所有痕迹。 就连脑海中的记忆，都在逐渐被蒸腾。 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记得她的人，将其遗忘，到那时整个宇宙都与其无关。 当错误程度达到百分之九十八时，这世上也许只有安苏一人，还记得女仆小姐的名字了。所以他不能忘记。 恩雅小姐。 可她原本姓什么呢？ 安苏忘记了，他忘记恩雅小姐的姓氏了。 安苏开始回忆，反复的、不断的的回忆，记忆的回响能加深脑海中的印象。他先是在脑海里想着女仆小姐的样子：琥珀般剔透的墨色瞳孔，淡薄如早樱的唇瓣，垂落而下的深黑长发，她常常穿着制式女仆裙、或者黑白相间的洛丽塔短裙，纤细而素白的小腿戴着白丝腿环，以及鹿皮的长靴。 她时时说些下头的话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调理所当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后或是一片黛色的云，或是一抹暗蓝的海，在洒满白曦的清晨，或是铺满玫瑰的晚霞，总而言之，恩雅小姐总是随时随地、时时刻刻说那些下头话来。 可恩雅小姐原本姓什么呢？ 安苏继续往前回忆，一边寻找，他一边回忆，回忆着他与恩雅小姐那个最后相见的夜晚，那个星与夜的夜晚，那时候的他们，似乎也玩了这样一场‘躲猫猫’的游戏。 那时候被找到的恩雅小姐，似乎在游戏的最后，这样轻笑着说道， ‘您这是在作弊。安苏少爷。’ ‘这次不算。’ ‘下次再来。’（316章末） 原来那一天，她所说的‘下次再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安苏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下头。 他还记得恩雅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自己的面颊，只是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前，琥珀般的眸子微微颤抖着，抿咬着薄唇。 四散的阴影如蝴蝶般翩跹。 那时的安苏尚未曾读懂恩雅小姐那句话的意思，也未曾读懂她那时的眼神；等到现在明白过来了，他便找不到她了。 只是当时已惘然。 真是下头。 他还记得上次躲猫猫，自己是怎样靠着作弊赢的——用刀往自己脖子上抹，躲起来的女仆小姐便瞬间出来救自己了。 可这一次，用同样的方法能奏效吗？ 安苏瞅了一眼别在腰间的圣刃，稍微思索了一会，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无法做到。哪怕他当场死在这里，恩雅小姐都不会出来。 因为恩雅小姐知道，末代主教拥有复活魔法，醒来后的祂不会任由安苏死去的。 就算安苏当场自杀，恩雅小姐也不会出现救下安苏——因为她知道，只要破坏掉了后者注定死去的宿命，才能真正地将他拯救。 只是自杀这么保守的手段，是无法找到恩雅小姐的。而随着错误继续加深，安苏关于她的记忆也更加模糊了，像是蒙上了暖色调的纱窗，回忆的画面隔了一层薄雾，又或者是间隔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 秋雨淋漓而下，便看不清雨夜中的画面了。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继续思考，继续回忆。 哪怕神识都被蒸腾干净了，也必须要继续回忆。 继续回忆女仆小姐的名字。 只要他的心中还回响着恩雅的名字，后者便依旧会存续于现世之中。 安苏的回忆便是女仆小姐仅存的锚点，他终于明白了这场阴影仪式的规则了，他是此世最后记得女仆小姐的人了，若他也遗忘，阴影与未知便能完全取走女仆小姐的名字，完全夺走恩雅的存在。 他便是最后的锚点。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只剩下最后一层台阶了。 可当神要取走献祭时，凡人又怎可阻止神明的仪式。 无论安苏怎样回忆，他的记忆都开始朦胧了，他仿佛看见了幻像，灵魂堕入于阴影与之中，无数诡谲的未知从阴影涌现，他仿佛看见了寂寥死寂的星空之外，他又仿佛看见了盘踞在这上的.阴影与未知。 十三位神明中唯一的外神。 没有形态，没有面貌，没有意识，没有目的，永远的愚昧与混沌。在星空之外，就连时间都没有意义。 只是与其对视，理性便被蒸腾。 继续回忆，这是安苏唯一能做的事情，唯有自心中不断回响，才不会被未知吞噬；思考是人类能够战胜阴影的唯一武器。安苏看见了无数的混乱记忆，他开始继续往前思考，继续思考更多关于恩雅小姐的事情。 那些被他忽略的事情—— 恩雅小姐本是三万年前的魔族圣女，又是为何与三万年后的自己产生了联系？ 为什么.恩雅小姐，会对自己如此执着？ 安苏忽而想起了末代主教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在他纯白之瞳所看见的【宿命】里，魔族圣女本就该死在混乱时代中。所以祂才能毫不在意地牺牲掉恩雅。 但恩雅小姐既然命中注定会消亡于混乱时代，又怎可能来到三万年后？ 这完全是悖论，时间的悖论。 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她那命中注定被消亡的宿命，也被人改变了。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天国的门扉已经裂开了层层缝隙，只差顷刻就要彻底坍塌，天国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 眼眸中蒙着的阴影实在是太多了，安苏看不清真相；事实上，在与仪式对抗的过程中，他的意识已经快被未知彻底吞没了，他的眼眸无法从迷雾中看清真相，亦无法走出这片阴影的沼泽。 恩雅小姐原本姓什么呢？ 他只能自心中一遍又一遍回响着名字，与星空之外的阴影、与命运之外的未知对峙，他的理性在外神的注视下逐渐消弭，眼瞳中的藏青辉光慢慢晦暗，他快要守不住恩雅小姐的名字了。 可当藏青的辉光熄灭时，纯白的光辉却自阴影中盛放。 【纯白圣瞳】 安苏缓缓地睁开了那纯白色的眼瞳，他怔住了，彻底地怔住了。 就在这个瞬间，末代主教暂时将【纯白圣瞳】的辉光，放入了安苏的眼中。 “你那套可不能困住我。” “不过，的确是你赢了。” “今天我玩的很尽兴。” “我也看见了，我所想看见的世界了。” 最后一代混乱主教那欢愉而癫狂的语调，自安苏的耳畔蓦然奏响，祂在坍塌的命运台阶之上露出嘲弄的微笑，祂抬头看未知与阴影的外神，笑着道，“不过，似乎这样也很有意思，这样也挺有趣嘛!” 祂那的执念，祂那烦恼丝，从未丢失过，也从未被减去过。 哪怕遭遇了无数次的光辉审判，无数次的时间轮回，祂的意志，却从未迷茫过。 一切都是混乱主教的演技罢了，混乱主教没有任何的立场，祂生而便是为了混乱，而祂觉得这样很好玩。 “草拟吗的。”混乱主教好奇地笑骂道，“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光辉与真相，是与阴影与未知相对的信仰。 尽管纯白圣瞳看不清阴影，但足以看见阴影之下的真相，足以看破了那时代的命运，世界的命运，个人的命运。 安苏看见了曾经注定的命运，看见了三万年前的世界线，看见了光辉的奈落自混乱时代降临，隔着三万年的时光，他也看见了那魔族的圣女——看见了颠倒的城市，看见了破碎的山河，看见了倾覆而下的阿瓦德圣城，看见了那圣城之上的怀抱着死去少女的少年。 安苏怔怔地注视着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的面孔，分明是自己前世地球的面孔！ “阴影与未知的母神.” “黑暗之雾，宇宙的原初混乱.” “我以【？？？】的名字向您献祭，以我的‘无知’唤醒她的‘有知’” “赐予她结束奈落轮回的知性。” “亲爱的雅歌.西维娅小姐——” “让我们自三万年后的原野，再次重逢。” 安苏瞳孔颤抖着，所献祭掉的那个名字，分明是自己前世的名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有的真相安苏都明白过来了，是自己早在混乱时代，便献祭掉了他前世的名字，由此改变了雅歌注定毁灭的命运！ 不对，雅歌还是死去了，他来迟了一步，没有守住自己的女孩。 所以原来的自己，才献祭掉了祂的名字。 他在混乱时代的所有痕迹，都会被抹除。 因为他献祭掉了自己过去的名字，所以历史在抹去了他曾经的存在，抹去了他在此世存在的记忆，所以安苏才会失忆！ 直到三万年后，女仆小姐将名字归还，才能回想起部分记忆。 阴影与未知母神是世界之外的外神，而信奉祂最初的魔族，则亦被称之为世界之外的种族。 最初的魔族，其本质上就是域外之人。所以那时的他，才能向母神献祭自己的名字。 安苏并非仅是转生到奈落的，也并非是直接就转生到光辉时代。 他先是身穿到了混乱时代，与魔族圣女相遇相逢，接着在混乱时代毁灭中，自己献祭掉了自己的名字与存在，改变了雅歌注定毁灭的命运，最后，才转生至光辉时代的晨星家，成为了‘安苏.莫宁斯塔’。 为什么选择的是‘晨星’？ 越来越多被忽略的细节与伏笔，浮现自安苏的纯白眼瞳中。 阿瓦德圣城便是后来的光辉边境。 魔族居住在圣城中，其血脉几经彻底消亡。 晨星家族，也是自远古时期便存续于边境。只是逐渐走向没落，领土完全丧失，直到卡洛伯爵脚踏实地发现金矿，在自光辉时代而复兴。 魔种消亡最主要原因是，楚南过多人口过少；而卡洛伯爵则近乎偏执地要求安苏繁衍后代，仿佛来自本能。 魔族的祖训是培养纨绔子弟，不能沾染上学习，这样才能更能引起未知母神的欢愉；（见359）而晨星家的家训，亦是偏执到超乎的‘远离学习’。 晨星家族有着魔族的血裔。 最重要的线索，贯穿所有命运的脉络伏笔是： 晨星这个姓氏，是‘morningstar’。 在前世的地球中，这个姓氏，是路西法的姓氏。 路西法.莫宁斯塔，在宗教里，祂是自天国副君，是自星空坠落的天使，是奈落之主，自地狱轮回的恶魔，亦是魔族之主的——撒旦。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众神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以赛亚书】 路西法拒绝了神明赋予的宿命与天职，所以跌落天国，自奈落地狱里化作了撒旦。 可这名讳是自地球中宗教的寓意，在奈落世界的信仰里并未有这样的意思，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名字是三万年前的自己亲自赋予的。 安苏终于明白了，早在三万年以前的他，便决心颠覆这场宿命，便决心终结掉这场奈落轮回！ 那么，只剩下了一个矛盾之处了。 丢掉名字后的前世，丢掉所有存在的前世，在奈落的投影中，究竟是谁？ 既然自己曾经存在于混乱时代，那么混乱时代的奈落里，就应该有自己的‘历史投影’。 这里的是混乱时代的奈落，按理来说，安苏应该能见到三万年前的自己。 那个过去的亡灵究竟是谁？ 想要骗过世界，想要骗过神明，想要骗过命运的方式，唯有先骗过【自己】。 失去了一切的人，失去了名字的人。 便是失去了面孔的人—— 【无面之人】。 “嘻嘻。” 耳畔传来嗤笑的声音。 “你信了，你刚才全都信了，你刚才全被我骗了哈哈！！” “你给自己剃了头哇哈！” “安苏.莫宁斯塔，真好玩啊！这游戏真好玩啊！” “真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末代主教嘴角裂开癫狂的微笑，那个混乱时代的最后投影近乎癫狂地发出大笑，祂无比欢愉无比、喜悦地欣赏着安苏的面庞，这个奈落的投影，失去一切的亡魂，徘徊于三万年的无面之人，在此时此刻，摘下了祂那无面的面孔。 “安苏.莫宁斯塔。” “你看看我是谁——你看看我的脸，这是谁呀？” 那人歪着头，癫狂地笑着道，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整个命运阶梯尽头，都回响着那欢愉的笑声。 “你被你自己骗了！你被你自己骗了哇！” “你才是混乱主教。” 那纯白之瞳映照自安苏的眼瞳，末代主教凝视着安苏，祂道: “当错误趋近完全，‘混乱时代’将会被篡夺，而我作为往日的奈落投影，便将永远消亡。” “但我已经自你的眼瞳中，看见了我所梦想中看见的、那藏青色世界了，我便已经满足了，我便将我所看见的纯白色世界、送给你吧。” “去夺回你的女孩吧，去掀翻神的王座。” “你才是混乱主教，除了你以外的人，都不是！”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 祂癫狂地嘶吼道，宛如一个复仇的苍白恶魔，那纯白眼瞳中爆发出比命运还要神圣的光辉，就连天国的门扉都没有那圣瞳辉煌，整个世界的权柄都闪耀自那瞳孔中。 末代主教自命运阶梯尽头，高天之下，祂向着世界颂唱着高歌： “我们要升到天上；我们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众神以上；我们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们要升到高云之上——我们要与至上者同等！！” (本章完) 第396章 “把我的名字分你一半”（5000） 第396章 “把我的名字分你一半”（5000） 自那纯白眼瞳的世界里，安苏做了一个梦。 既漫长又短暂的梦。 安苏再没有梦见那些自天而降的星星，他只梦见了一场朦胧的秋雨。 淅淅沥沥的秋雨，将自己给淹没。 “你醒了，少年。” 安苏自恍惚间睁开眼眸，他下意识垂下头，注视着面前水洼中倒映的面庞——墨发黑瞳，侧脸映着近乎苍白的病态色调，这是他的脸，久违了许多年的脸。 这是他前世的脸。 既陌生又熟悉。 四周都是潮湿的水洼，秋潮翻涌薄雾。 “看这里看这里。” 耳畔又传来了那轻灵的女声，安苏循着声音转过脸去。 他先是看到了天幕的秋雨，橘黄雨点敲击在枫树叶间摇曳黄昏，接着，安苏便看到了那个少女； 她身着典雅华美的哥特长裙，深黑色的后摆轻轻拖曳在地，鹿皮靴立在水洼之间，那女孩向前探着身子，好奇地注视着水洼里的少年，她的眼眸也是深黑色的，剔透得犹如绝美琥珀。 既陌生又熟悉。 见水中的少年许久未能回应自己，女孩有些不满了。 她看了那足以淹没足底的深黑水洼，想了想，脚跟微微往后垫了垫，白皙的食指向下抵在鞋底，将右脚的鹿皮靴脱了下来放在岸上，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左脚取下，脱掉短袜团成丝绸小花放在靴中。 不一会，那白皙素白的赤足便踩在了潮湿的土壤上。 赤足啪嗒啪嗒地踩在水洼中，女孩的柔荑攥着长裙的裙摆末端，往上轻提露出白花花的纤细小腿，防止溅起的水花打湿她的裙子，轻盈得就好像是一只涉水的黑猫，它带着秋天的黄昏暮雨，就这么来到了安苏的面前。 “喂。” 那女孩好奇地道，“你眼睛的颜色和头发的颜色，和我们纯血魔族一样哎。你是从域外来的异乡人？和我们的先民一样？” 安苏这才想起来了一直被他忽视的细节，女仆小姐的瞳色和发色都是深黑色的。 或者说，他所见过的所有魔族，都是深黑的瞳色与发色。 黑色。 这和金发碧眼的奈落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阴影与未知母神是从域外而来的外神，而最初的那批魔族的先祖，便是随着母神降临于奈落，经过数千年的繁衍，这才发展出混乱时代的魔族。 安苏又发现了一个历史的真相，魔族的最早先民便是同他一样，都是被阴影母神带到此世的穿越者，而如今混乱时代繁衍出来的魔族，都是那穿越先民的后裔。 怪不得，前世的他能将名字献祭给阴影母神。 “喂，怎么不说话，理一下我理一下我理一下我。” “不说话。” 那女孩晃了晃脑袋，她面色慎重地道，“你这是喜欢玩放置play吗弟弟？” 一开口就是熟悉的星掻扰！ “您对谁一见面就是信骚扰吗？”安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是下头。 “不。这词汇是我跟《混乱教国禁毁书籍.淑女搭讪篇》学的。”那女孩自然而然地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搭讪来着。” 少女皱着眉头，好奇地道，“什么是信骚扰？” 破案了。 一切真相都水落石出了， 万恶之源就是筒子骨！ “以后别这么说话了。”安苏决定从源头纠正错误，“总而言之。” “好的。” 女孩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又想了想，旋即自然而然地道， “对了，少年，愿意跟姐姐一起回家吗？” 怎么还有连击整上诱拐下头女了。 “这话也是跟《淑女搭讪篇》学的？”安苏皮笑肉不笑地道。 “这次不对哦。这话书里面没教。” 出乎安苏预料的是，面前的女孩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琥珀剔透的墨瞳，犹如秋潭般澄澈干净的眸子倒映着安苏面庞，那女孩就这样认真注视着水洼中的少年，淅淅沥沥的秋雨早已打湿了后者的衣裳，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 女孩想了想，薄唇轻启： “这是我自己说的话。” 她歪头笑了笑，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向着安苏伸出了她的手，“总觉得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嗯，这是我自己心中的话。”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那女孩歪头询问，她立在阴影覆盖的水洼中，簌簌寒风吹拂而过撩起发丝，橘黄的黄昏与银白的秋雨从发丝间倾斜而下，这是混乱纪元的末期，这是今年最后的一个秋夜，那有着琥珀色墨瞳、开口便是性骚扰的女孩，涉水而过来到异乡少年的面前。 在朦胧细密的秋雨间，她向他伸出了手，露出微笑： “我的名字叫雅歌.西维娅。” “你叫什么名字？” 安苏伸出了手，握住了那自秋雨中的柔荑，道： “我叫——” 沉重的雷鸣回荡在寂寥云霭中，秋雨逐渐落大了，天空顷刻间放了闸，滂沱的大雨自少年与少女之间坠落，将寰宇都浇灌成纯白色的世界。 轰隆。 混乱纪元后叶，光辉历前10年的最后一个秋夜，异乡人与名为雅歌.西维娅的魔族少女、第一次相遇，此时离秋天结束、凛冬到来还剩下八个小时，今年离混乱结束光辉降临还有十年。 混乱纪元末年，最后一个秋夜。 壁炉升腾着暖白色的火光。薄薄的雾霭微微投出熹微月光，雪白色的雾凇结在窗棂上，渐渐闪着银白色的涟漪，秋露低垂在木窗外的松柏上，除此之外，这个世界没有多余的声音。 “你去关窗户。刮风了。” 安苏感受到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外面很冷，被窝里暖和，所以他不愿意下床，依旧赖在床铺上。他侧过身子来看着旁边的女孩，摇了摇头，“我不去。” “我赢了你，所以我是伟大的议员冕下了，不会去关窗的。” 他看着如猫咪般卷缩在被窝里的黑发少女——如瀑般的柔顺长发铺满了枕头，四散开来延伸到了女孩的雪白小腿，那女孩穿着深黑色的薄纱睡裙，那略带些透明的轻纱覆在少女身躯上，雪白的月光跟着流淌——怪不得她会觉得冷。 “我不去。”她舒舒服服地往安苏怀里蹭了蹭。 “亲爱的雅歌小姐，你忘记我们之间的赌约了？”少年面无表情地道，“这场大选可是你输了。天亮我就要去举行加冕仪式了。” “赌约.”雅歌小姐睁开了眸子，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我想起来了。” 她自然而然地道： “是那个‘如果你输了，我就干你两天，如果你赢了，你就干我两天’的赌约吗？” “.输赢都是你赚麻了？” 少年对雅歌小姐睁眼说煌话的能力越发钦佩，明明还是个萧楚女，但已经精读完了所有的禁毁书刊，“别装失忆了。这可是你立下的。” 他叹了口气，“赌约是‘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做一辈子的女仆小姐，如果你赢了，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 “星怒？”雅歌小姐歪着头。 “是【男仆】。”安苏一个手刃拍在了雅歌小姐的脑袋上，他平静强调，“而且，现在是我赢了。” 少年那剔透的眸子，清晰倒映着雅歌的面庞。他顿了顿，缓缓地道：“现在，请你” “帮我把窗户关上吧。” —— “我亲爱的女仆小姐。” 雅歌盯着安苏许久，簌簌的秋风将夜霜的潮湿气息给吹得到处都是，金黄色的壁炉迎着少年认真的侧脸，半晌，少女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愿赌服输，略有些满不情愿地掀开了被窝，下了床，赤足轻轻踩在毛毯上。 “好吧。” “我这就去关上窗户。” 她赌气似地学着家中女仆的模样，有模有样地微微屈身，后退半步，柔荑轻轻提起了薄纱质地的睡裙，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接着她微笑着抬起眸子，银白月光覆盖在她的睫毛上，薄唇轻启。 ——“我亲爱的议员少爷。” 混乱末年的最后一个秋夜，名为雅歌西维娅的女仆小姐这样对他的议员少爷道，七个小时过后，秋天结束，纯白的光辉从天而降，而女仆小姐便要死去。 这也是祂，三万年来都是老楚南的理由。 光辉纪元第零年，第一个冬天。 天国，命运阶梯。 纯白色的雪，覆盖了议会大厦的每一层台阶。 所有的混乱国民，都在微笑着鼓掌。 一场盛大的仪式正自命运阶梯的最上方开启，辉煌而神圣的赞歌回响在天国门扉前，这是混乱教国数十年才能有一次的盛大仪典。混乱议员的诸位半神们都分列在长阶的两侧。 他们嘴角噙着欣慰而又欢喜的微笑，负责主持仪式的原混乱主教维持着肃穆神情，取出了天国的仪式权杖，将其点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肩上。 他那原本深黑的眼瞳早已褪色，染上了白霜似的纯白，剔透而无暇。 【混乱主教】 安苏将于今夜加冕为混乱主教，攀登上命运长阶的最后阶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无法阻止，命运的轨道已经固定，他无法阻止。 当他接过权柄时，他看见了光辉的权柄自穹顶坠落，看见了纯白色的星辰、碎裂的世界以及付之于火海的国度，透过了那映照命运的眼瞳，安苏看见了虚假的神明，看见了牢笼的命运，看见了漫天沿着轨道运行的群星。 “那才不是星空，那才不是星星” “那只是既定轨道的奴隶石头罢了。” 少女昨夜留下的话语，回响自安苏的耳畔。 他接过天国的权柄，迎着漫天纯白的辉煌，迎着周围的癫狂欢呼，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瞳低垂掠过所有的主教，所有的奴隶。 光辉历第零年的第一个雪夜，混乱时代的最后一位【混乱主教】，屠戮了混乱议会，献祭了自己的名字，丢掉了他的面庞，成为了【无面之人】。 血水融化了雪水。 那便是自末代主教的瞳孔里，所映射出来的、纯白世界。 自此，天国计划开启。 自此，祂孤身执掌天国三万年。 时间开始加速了。 光辉历29900年。 “从今以后，你就叫梅林.安德烈吧。” 光辉历29910年。 “从今以后，你只准用脚指头施法。” 混乱历前25年。 “从今以后，这班你来上了。我下班了嘻嘻嘻。” 在光辉历的最后年月里，在梅林那无数攻击浮木的言语中，末代主教冕下辞去了【天国执掌者】的席位，将天国看门老大爷的工位让给了自己的弟子。 祂已经活了三万年了，从混乱时代一直持续到光辉时代，而新时代已经没有再能让其存续的理由了。 末代主教无比的衰老了，这漫长的岁月已经消耗了祂的生命本源，祂如耄耋的老人苟存于世，尽管如此，如果祂愿意继续活下来，祂能一直活到奈落毁灭。 但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祂只是无面的生灵，没有名字没有过去，只是存续于曾经的回响，生生不息地回荡在天国之上。 纯白圣瞳能够解析一切魔法，在这三万年岁月里，祂尝试研究生命密教的术法，如祂所期望的那般，稳步地前进着。 这是祂所能想到的唯一能战胜命运的办法。 自己的投影，必须要回到混乱时代。 按照奈落的规则，只有死去的生灵投影，才能出现在奈落世界中；所以祂必须要失去，将自己的过去全部埋葬在三万年前，将自己的全部，都化作向着命运台阶攀登的阶梯。过去的投影将会为未来铺垫道路，将曾经失去的记忆，将光辉的眼瞳，将所看到的纯白世界，映照自未来的眼瞳！ 以【错误】篡夺神明！ 诚如安苏所言，正如【逆位教皇】所揭示的结局： 【逆位教皇】 【自此以后，神明不再为你授勋，你的冠冕只能由你自己赐予】 （见305） 一切早在开始，便预示了结局，“无人能为我授勋，除了我自己。” 所以，过去的安苏.莫宁斯塔，将会为未来的安苏.莫宁斯塔授勋—— 过去的安苏将会为未来的安苏【加冕】。 向着命运的长阶攀登！向着命运的长阶攀登！向着命运的长阶攀登！ 这并非神明赐予的阶梯，这并非神明赐予的宿命，这是他所走的道路，他所行的便是命运的阶梯，将一切都给献祭，将一切都给牺牲，将一切都给抛弃，将一切都给欺骗、包括他自己！ 唯有此，才能战胜神明！ 他会攀登上命运阶梯的终末，他会升到天上，他会高举他的王座在众神之上！ 混乱历前25年秋，【无面之人】死去，同年，魔族后裔晨星家的公子，【诅咒之子】安苏.莫宁斯塔以血临世，他亦将诅咒整个时代，直到神权颠覆凋零，直至命运阶梯的尽头。 混乱历前19年，今年最后一个雪夜。 边境都市。 晨星家的小少爷第一次离家出走，冒着白茫茫的大雪，只是心血来潮，凭着直觉漫步街头。他穿过繁华的巷落，穿过淌着水的屋檐，绕过摩接擦踵人口稠密的市中心广场，最后转到了一个肮脏的贫民窟中。 地上融化的肮脏雪水会弄脏他那贵族长袍，可他却没管这些。 小少爷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好奇地来到了贫民窟的最深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梧桐树影垂落而下，那是所有阴影汇聚的角落里。 “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的名字叫做安苏.莫宁斯塔。” 少年看着那少女，伸出了他的手。 “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女孩抬起头，握着了少年递过来的手， “我叫——” “嗯唔。”那柔弱的女孩自阴影的角落里抬起了头，她试探性地抬起了指尖，牵住了少年伸出来的手，“我叫.雅.雅。” 她在思考着，女孩暂时遗忘了过去的名字。 她面露痛苦，似乎在逐渐回想着自己的名字，但她的记忆尚未完全清晰，依旧还有些模糊，目前只能想起部分记忆，她只是轻声呢喃着记忆中的碎片。 女孩轻声呢喃着。 “嗯” “.雅。” “恩雅小姐。”少年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那你的姓氏呢？” “.忘记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我的名字分给你一半吧。” 纯白的雾凇安静得融化在初冬中，街上的雪越发大了，天空顷刻间放了闸，纷纷然的雪花自少年与少女之间飘过，将寰宇都浇灌成纯白色的世界。 而那少年则在大雪中露出微笑，那藏青色的眸光落在少女的眼眸里，倒映出一个藏青色的世界！ “恩雅.莫宁斯塔——” 安苏向着少女宣告，“这就是你的名字，与我共享名字的女孩。” 混乱历前19年，最后一个冬天，名为恩雅.莫宁斯塔的少女再次与名为安苏.莫宁斯塔的少年重逢，而今夜过后便是新春，便是久违的春日。 晨星历前一年，天国。 【错误程度：百分之九十九】 混乱阶梯的最上方，末代主教的奈落投影已经消弭。 安苏梦醒，睁开了祂那纯白色的眼瞳，而加冕仪式也已经结束了。 “恩雅.莫宁斯塔。” 他向着天空上的群星宣告，“这就是你的名字。” “与我共享命运的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