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兵王藏太深:七零娇妻力能扛猪》 第1章 重生猪圈,我让沈家断子绝孙 1976年,张家村大队。 “当家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张瘸子说了,只要沈青禾那小贱人嫁过去,给他跟他那傻儿子当婆娘,就给咱家五十斤粗粮!有了这粮,咱们家耀祖就能凑够彩礼,娶张屠户家的闺女了!” 刘翠花尖利的嗓门像刮锅似的,穿透腊月的寒风,扎进猪圈里沈青禾的耳朵里。她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破棉袄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胃壁痉挛着发出痛苦的哀鸣。 “可是,一个人伺候父子两个人睡觉,这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沈虎的声音含着点犹豫,却没半分真心维护的意思。 这么丢脸的事儿,就给五十几粗粮还是太少,等他再抻一抻摆摆架子,说不定能要到更多钱。 “你怎么能这么想?什么她伺候两个男人,家里有男人的可是这个!”刘翠花得意洋洋地竖起大拇指,“分明是两个男人干活养她!这是天大的福气!” 刘翠花拔高了调门,满是嫌恶,“当初要不是你心软留着她,咱家耀祖能受这委屈?现在张屠户天天催彩礼,没粮没银,耀祖这辈子都得打光棍!那老光棍家有存粮,让沈青禾过去当共妻,伺候他们父子俩,换五十斤粗粮,值了!” “共妻”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青禾的意识里。 真是一群人渣啊!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懦弱怯懦,反倒是一份与这个年代,这具身体格格不入的冰冷与沉稳。 上一秒,她还是末世东部战区最顶尖的异能者,为了掩护基地撤退,抱着九级丧尸王同归于尽,自爆的强光几乎撕裂了天地。 下一秒,她就在这腥臭熏天的猪圈里醒来,脑子里塞满了另一个女孩短暂而苦难的一生。 这身体也叫沈青禾,是沈家村沈虎的大女儿。亲妈柳娥在她六岁那年病逝,谁也不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原主只模糊记得,亲妈在时,她还穿过带碎花的软棉布袄,兜里常能摸到甜滋滋的麦芽糖。 柳娥头七还没过,沈虎就立马娶了刘翠花。 原主的这日子顿时翻天覆地,从福窝窝里啪嗒一下坠进了冰窖。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好吃的好穿的全紧着刘翠花生的儿子沈耀祖,原主只能穿破衣烂衫,吃残羹冷炙,甚至常常饿肚子。 不仅如此,亲爹沈虎还骗她说她娘很穷,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东西,可她明明偷看到刘翠花拿着她娘生前的首饰把玩! 前两天沈耀祖联合外村人偷生产队的红薯被抓住,刘翠花和沈虎为了平息事端,上交了十块钱赎人。 这可把他们心疼坏了,竟然打上了原主的主意,要把她卖给邻村五十多岁的张光棍父子两个当共妻,就为了那五十斤粗粮,给沈耀祖凑彩礼。 原主抵死不从,被沈虎狠狠打了一顿,扔进这猪圈里自生自灭。夜里天寒地冻,原主又饿又伤,最后竟饿到抓起铺在地上、沾满猪屎和污泥的稻草往嘴里塞,粗糙的草叶划破了喉咙,最终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咽了气,才让她这个来自末世的灵魂占了这具躯壳。 “娘说得对!”沈耀祖嚣张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那赔钱货早就该滚了!她在咱家一天,就多占一天口粮!把她送过去,换了粮食,我就能娶媳妇了!爹,你快答应啊!” “行……”沈虎的声音终于没了犹豫,透着一股狠劲,“等天亮就把她绑了送过去,给咱们家耀祖娶媳妇!” “欧欧!太好了爹娘!耀祖要娶媳妇喽!”沈耀祖兴奋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对了,我去看看那贱货死了没,别等天亮冻硬了,老光棍不要!” 脚步声由远及近,猪圈那扇朽坏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沈耀祖裹着件还算厚实的旧棉袄,缩着脖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根细竹条,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喂,贱货,死了没?”他抬脚就往沈青禾身上踢,手里的细竹条随意扇打沈青禾头部,动作熟练又恶毒,显然平日里没少这么做。 沈青禾缓缓抬起头。 枯黄打结的头发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脸还是那个脸,不过眼神看得沈耀祖心里直突突,有点害怕。 “看什么看?胆子肥了还敢瞪我?”沈耀祖恼羞成怒,扬起竹条就朝沈青禾脸上抽来,“臭赔钱货!” 就在竹条即将落下的瞬间,沈青禾动了。 她像一头濒死反扑的野兽,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原本蜷缩的手如铁钳般抓住沈耀祖挥鞭的手腕,用力一拽! 沈耀祖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反抗,尖叫一声,重心不稳,被拽得往前扑去。沈青禾顺势抬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弯! “扑通!” 一声闷响,沈耀祖结结实实地摔进了猪圈里,正好落在那头老母猪的食槽边。 老母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以为是来抢食的,嗷呜一声就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头半大的猪崽,尖利的蹄子劈头盖脸地往沈耀祖身上踩去! “救命!娘!爹!救命啊!”沈耀祖的惨叫声凄厉得像杀猪,尤其是下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湿透了棉袄。 有一头小猪仔闻见血腥味,啊呜一口咬上去,将沈家的“根”撕扯断,嚼吧嚼吧吃了。 沈青禾站在圈边,冷漠地看着他在猪群里翻滚挣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急什么,你当我会放过他们?” “耀祖?耀祖!我的儿啊!”刘翠花和沈虎听到惨叫,疯了似的从屋里冲出来,看到猪圈里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刘翠花状若疯癫地想冲进猪圈,却被沈青禾一把抓住胳膊。 沈青禾虽然瘦弱,但因为经常干农活,再加上用了巧劲儿,疼的刘翠花怀疑人生,感觉再捏下去,自己的骨头就要碎了。 “你个小贱人!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刘翠花疼得脸都扭曲了,另一只手疯狂地抓向沈青禾的脸。 沈青禾眼神一厉,反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刘翠花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了下去,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还没等她再叫出声,沈青禾手肘一抬,狠狠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咚。” 刘翠花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沈虎看得目眦欲裂,抄起墙角的扁担就朝沈青禾砸来:“死丫头!你居然敢动手打你娘?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沈青禾侧身躲过,借着沈虎挥扁担的惯性,矮身冲到他面前,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裆部! “嗷!”沈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里的扁担哐当落地,捂着下面就软了下去。 沈青禾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抬手一掌砍在他的后颈,沈虎闷哼一声,也倒了下去。 解决了两人,沈青禾低头看向猪圈里已经疼得只剩抽搐的沈耀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找来一根粗麻绳,将沈虎和刘翠花捆得结结实实,又费力地把沈耀祖从猪圈里拖出来,扔在他们身边。 看着沈耀祖裤裆里渗出的暗红血迹,沈青禾笑了。 哎呀,看来老沈家传宗接代的根要断了呢。 不是想卖了她,辛辛苦苦给耀祖娶媳妇吗?没了裤腰带下二两肉就不用辛苦啦,谈什么娶媳妇,大家都是姐妹! 寒风卷着雪粒子刮过来,沈青禾打了个寒颤,破旧的棉袄根本挡不住这腊月的严寒。 她看向猪圈里那头任务猪,沈家有两块心头肉,一个是沈耀祖的二两肉,另一个就是这猪肉了。 沈青禾捡起墙角的杀猪刀,看准老母猪的脖颈,眼神一凝,用尽全身力气将刀刺了进去!老母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就在这时,沈青禾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约莫一百平米的空间出现在意识里,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小口灵泉。 这是她前世的空间异能!居然也跟着穿过来了! 沈青禾心中一喜,意念一动,地上的猪竟然凭空消失,稳稳地躺在了空间里。她又把捆好的沈虎三人拖到柴房,用柴草盖好,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做完这一切,沈青禾走进沈虎和刘翠花的房间。屋里比猪圈暖和多了,桌子还摆着一个掉漆的木盒,那是原主亲妈留下的,却被刘翠花占了去。 沈青禾也没仔细看,随手收进空间后,继续翻箱倒柜地搜索,原主的记忆里,沈虎总在夜里偷偷摸摸地出去,回来时口袋里会多些粮票,刘翠花也时常偷偷塞给沈耀祖白面馒头,这些粮食绝不是队里分的那点口粮能省出来的。 果然,在沈虎床底下的木箱里,她找到了一个布袋,里面竟然裹着三斤白面和一斤猪头肉!沈青禾冷笑一声,家里有粮,却让她在猪圈里吃猪屎稻草! 她将猪头肉切下一块,当作吃剩下的塞进橱柜,周围再撒上些白面,伪装日常生活中洒落的痕迹。 剩下的全都收进空间,又在木箱的夹层里摸到一叠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拆开一看,是几封书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的却是倒卖粮食的勾当! 沈虎利用自己看守生产队仓库的便利,偷偷把集体的粮食卖给外村一个叫“王老三”的人,书信里详细写了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和数量。 沈青禾眼神一凛,将书信仔细折好,收进空间。 刚准备继续寻找有没有遗漏的地方,院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着两人压低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翻窗而出,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朝着后山跑去。 几乎同时,房门被踹开,两道黑影闯了进来。其中一人瞥见敞开的窗户,低骂一声:“跑了!往山上追!” 另一人沉声道:“我去追,你去找沈虎他们!”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出窗户,循着沈青禾留下的微弱踪迹,追进了漆黑的山林。 第2章 打晕追兵,荒庙遇病弱知青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在沈青禾脸上。 “他娘的臭表子,跑的真特么的快。”那汉子的粗吼混着风雪传来,“跑跑跑,呸,最好别让我逮住,否则要你好看!” 沈青禾咬紧牙关,脚步踉踉跄跄地机械迈动,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她跑不过那个汉子。 这具身体的问题不仅仅是累,还有长时间没吃饭导致胃部绞痛,四肢乏力发软。 她借着月光快速扫视四周,光秃秃的树干在夜色里张牙舞爪,积雪覆盖的山坡下隐约可见一片黑黢黢的灌木丛。 没有时间犹豫,沈青禾猛地矮身,顺着陡峭的雪坡滑了下去。 “咔嚓。” 枯枝被压断的脆响里,她重重摔在灌木丛中,尖锐的枝桠划破棉袄,在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追兵的脚步声在坡上停住,手电筒的光柱在雪地里乱晃:“人呢?刚才还在这儿!” 沈青禾屏住呼吸,将自己埋进茂密的灌木深处。她能清晰地听见那汉子骂骂咧咧地四处搜寻,靴底碾过积雪的声音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沈青禾眼中寒光一闪,右手悄然握紧,末世练就的格斗技巧还在,只是出手时收了三分力。 汉子的脚步声停在灌木丛外,手电筒的光恰好照在沈青禾藏身的位置。 “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伸手就去抓。 “巧了,我也是!” 就在他手臂探进来的瞬间,沈青禾冷冷一笑,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灌木后窜出,左手精准扣住汉子手腕,右手化掌为刀,用尽全力劈向他的后颈! “呃!”汉子闷哼一声,手电筒哐当掉在雪地里,光柱歪斜着照向夜空。他身体晃了晃,眼神瞬间涣散,软软地倒在雪地里,晕了过去。 沈青禾喘着粗气,探了探汉子的颈动脉,没死,只是晕厥。她迅速将人拖到边上,用积雪和枯枝掩盖好。 这样至少能让他昏迷两三个时辰,足够自己脱身。做完这一切,她扒下汉子身上还算厚实的棉袄套在自己身上,又搜出他口袋里的半包烟和一盒火柴,这些都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辨别了一下方向,沈青禾朝着记忆中原主提过的山神庙走去。 她需要一个地方休整,弄点吃的填饱肚子。 山神庙比想象中更破败,院墙塌了大半,神像也被风雪侵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半截身子立在那里。 沈青禾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警惕地扫视一圈,确认安全后,从空间里取出先前打死的那头老母猪。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沈青禾找了些干柴,用刚搜来的火柴点燃,又拿出杀猪刀,利落地切下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其余猪肉收回空间,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串着猪肉,架在火上烤。 油脂被火烤得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很快在狭小的庙宇里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沈青禾贪婪地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她三两口就将半块烤肉吞进肚里,滚烫的肉汁滑过喉咙,熨帖着空了许久的胃,也让冻得发僵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这具身体饿了太长时候,如果一下子吃太多肉容易拉肚子,所以即使没有吃够,她也没有再吃,掏出从沈家顺来的白面和碗,用空间里的灵泉水烧开后跟面粉混在一起搅拌搅拌,一口气闷了。 不好吃,但能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沈青禾将骨头和剩下的边角料收集起来,走到庙外远处埋掉,又用沙土将篝火掩盖。 转身回庙内,准备休息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呻吟声从神像后面传来。 有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刚刚居然没发现? 总不能真是她饿到发晕,头脑不清楚吧? 沈青禾瞬间绷紧了神经,揣着一肚子疑惑,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杀猪刀。 她放轻脚步,一点点挪到神像侧面,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神像后面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满是血渍脏污的蓝色工装褂子,裤子的膝盖处磨破了洞。侧身躺着,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裤腿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在地上晕开一小片。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露出半张苍白清俊的侧脸,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沈青禾皱了皱眉,打量着那人的侧脸。 有点眼熟,好像是上个月刚下乡到大队的知青。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因为长得特别好,大队里的姑娘都喜欢结伴去看他,但他谁都不搭理,平日里沉默寡言,下工后总是一个人待在知青点看书。 原主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刚下乡的知青很少有人能拿满工分,这个长相文质彬彬像个旧社会贵公子的陆知青,是唯一一个,比很多老知青干活都要厉害。 但这关她什么事?多看一眼又不能多一口吃的。 沈青禾转身就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自身难保,没必要惹上麻烦。 “救我……” 身后忽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陆衍之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艰难地抬起头,用一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望着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救救我……我给你报酬。” 沈青禾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报酬?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陆衍之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锡纸包,颤抖着递过来:“这个……换你带我下山。” 沈青禾的目光落在那锡纸上,借着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上海巧克力。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震惊地看着陆衍之。 这可是巧克力啊!在末世,这是比黄金还珍贵的高热量食物,在七零年代,也是难见的稀罕物。 陆衍之身上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下山后……我再给你两袋白面,一斤猪肉。”陆衍之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我是……张家村大队的知青,不会骗你。” 两袋白面!一斤猪肉!好吃的! 沈青禾瞪大双眼,呆呆地捂住胸口,是心动啊,糟糕物资躲不掉。 如果是其他报酬,她不一定答应,但是食物,这对刚从末世穿越而来的沈青禾来讲,是致命诱惑! 虽然她也从沈家拿了一些,但谁会嫌物资多呢? 她转过身,再看着陆衍之烧得通红的脸和肿胀的伤口。 “巧克力先给我。”沈青禾伸出手,"白面和猪肉要是兑现不了,我就打你。" 陆衍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将巧克力递了过来。沈青禾接过锡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五块巧克力,浓郁的甜香瞬间在鼻尖散开。 她迅速拿出三块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久违的热量流遍全身,巧克力带来的幸福感让她有点想哭。 什么麻烦?哪来的麻烦?陆知青明明是一位散发着迷人巧克力香味的金娃娃! 她!沈青禾!当代活雷锋,爱好就是助人为乐! “能走吗?”沈青禾装作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口袋,实则借着口袋掩饰,收进空间内了。 陆衍之摇了摇头,虚弱地说:“腿……动不了。” 沈青禾皱了皱眉,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是摔伤,骨头似乎没断,但肿得厉害,显然是感染了才发的高烧。 “我只能送你到山脚下的岔路口,剩下的路自己想办法。” 陆衍之感激地点点头,呼吸越来越沉,看样子又晕过去了。 沈青禾将人背在背上,就在她准备动身时,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沈虎那粗嘎的嗓音:“死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我动手!嘶,疼死我了!” “啧,我看你就是安稳日子过多了,心肠也变软了,把那死丫头腿打断,直接给光棍父子送过去不就好了,磨磨唧唧的,你是她爹,嫁人这种小事,还需要管她答不答应吗!” 庙外的对话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进沈青禾心里,在原主残留情绪的影响下,心脏痛到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利爪掐住撕碎,眼角控制不住地留下泪来。 沈青禾单手托着陆衍之,另一只手抚上胸口,眼神凶狠冰冷:“哭什么哭,自己哭是白哭,让仇人哭,才有用!” 第3章 渣爹抓我,野猪帮他物理绝育 “你少在这里放屁!”沈虎骂了一句,听动静似乎是往庙门这边走了几步,“打断腿了怎么干活?嫁过去之后的家务活,还有地里的活谁干?” “你乐意花大价钱取一个残疾媳妇?只能生孩子,还得你伺候她吃喝拉撒?” 妈耶,原以为你是还有点良心,心疼闺女,没想到是担心卖不出好价钱,你才是真畜牲啊。 另一个人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王二赖子!” 被沈虎瞪了一眼警告后,王二赖立马告饶:“好好好,不打断腿,那你就不能把她打晕,绑起来卖过去?” “呵,可以是可以,但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啊?” 以为王二赖子没听懂,沈虎轻轻嗓子,详细解释。 “我是她爹!是她的天!我说的话她必须要照做,她现在敢反抗不嫁,以后不知道要嚣张成什么样子!这不得杀杀她的威风,让她知道什么是大小王!” 随着沈虎二人越走越近,对话也越来越清晰。 失策了,她一开始应该下手再狠点的。 沈青禾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杀意,手指死死攥住了腰间的杀猪刀。 要不是和平年代,杀人犯法,她现在就物理超度掉这两个人渣。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庙门旁那根被风雪吹断的粗木头上。眼中寒光一闪,抓起那根碗口粗的木头,猛地朝着庙门外右侧的方向砸了过去! “砰——哗啦!” 木头砸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巨响,还带起一片积雪飞溅。 “谁?!”庙门外的沈虎和王二赖立刻警惕起来。 “在那边!”王二赖眼尖,借着朦胧的月光,恰好瞥见一个快速闪过的黑影,正是故意暴露身形的沈青禾,“是那死丫头!沈叔,她想跑!” “追!给我抓住她!”沈虎立刻怒吼一声,拔腿就朝着沈青禾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王二赖也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雪地里踩出杂乱的声响。 沈青禾故意放慢了些许速度,确保两人能跟上,同时快速辨别方向,背着陆衍之朝着山林更深处跑去。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积雪也更深,正是她想要的地形。 “沈青禾你个小贱人,呼呼,累死老子了,快给我站住!”沈虎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吼,“你要是乖乖跟我回去,我还能饶你一次,否则,否则等我抓住你,定要扒了你的皮!” 沈青禾充耳不闻,说话耗费力气且容易岔气,说废话更是容易分散精力耽误事儿。她现在只管闷头往前冲,要知道背上的陆衍之只是看着清瘦,随便一捏,哪哪都是肌肉,这份量可不轻。 沈青禾背着陆衍之在前面疾奔,身后沈虎和王二赖的骂声越来越近。 她杀了这两个畜牲会被抓,但如果这两个人渣自己掉进猎户的陷阱里受伤呢?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沈青禾平静的眼神里藏着一抹深沉狠辣,加快速度,朝着大山深处冲去。 大队村民一般都在外围摘摘野菜,捡捡柴火,一般情况下,除了狩猎,普通村民没人会往深处走,从小家里的老人就揪着耳朵告诫,山林深处容易遇见大型野兽,或者掉进猎人捕猎设下的陷进。 积雪没到小腿,枯枝在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周遭的空气似乎都比外围冷了几分,隐约能听见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嚎。 “沈叔,这丫头往深山跑了!里面有野兽啊!”身后传来王二赖犹豫的声音,脚步明显慢了几分。 “怕个屁!”沈虎粗声骂道,“一个丫头片子能跑哪儿去?抓住她,到时候分你五斤白面!” 沈青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遂了她的意。 她故意放慢速度,让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猎户的陷阱往往设在野兽常走的路径上,多是伪装巧妙的绳套或深坑,她必须避开这些,却要让身后的人有机会撞上。 当然,若是能引来更凶猛的东西,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她目光扫过前方一棵松树时,突然瞥见树下雪地里有个庞大的黑影在微微蠕动,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那黑影约莫半人高,浑身覆盖着粗硬的鬃毛,一对弯曲的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是野猪啊! 沈青禾瞳孔骤然一缩,高兴地嘴角压都压不住。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头成年野猪正是饥饿难耐的时候,性情最是暴躁,恰好能帮她解决麻烦。 她没有立刻绕开,反而放慢了脚步,故意发出轻微的声响,同时将背上的陆衍之小心地放在一棵相对隐蔽的大树后面,低声道:“安静待着,别动,也别出声。” 说完,她捡起地上两块拳头大的石头,深吸一口气,猛地朝着野猪的方向冲了几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砸了过去! “砰!砰!” 两块石头精准地砸在离野猪不远的雪地上,溅起的雪沫子落在了野猪身上。 “嗷——!” 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怒了,猛地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凶光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了沈青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的四肢在雪地里刨了刨,卷起一阵雪雾,随即像一辆失控的坦克,朝着沈青禾猛冲过来! 沈青禾早有准备,在野猪冲过来的瞬间,她迅速侧身躲过,同时朝着沈虎和王二赖追来的方向大喊:“沈虎!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追来的两人听见,同时也彻底将野猪的注意力引向了那个方向。 果然,野猪听到声音,又看到两个快速靠近的人影,更加愤怒,调转方向,嘶吼着朝着沈虎和王二赖冲了过去! “妈呀!是野猪!”王二赖最先反应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沈虎也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更快,看到野猪冲过来,立刻朝着旁边的大树跑去,想要爬树躲避。 然而他常年酗酒,身体早就被掏空,刚要爬上去就被沈青禾一粒石子打中肘关节,手臂一软摔了下去,等再抱住树干时,野猪已经冲到了面前! 沈青禾趁机迅速跑到陆衍之藏身的地方,将他重新背起来,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旁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这棵树的树干粗壮,树枝也足够结实,刚好能容纳两人藏身。她将陆衍之安置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树杈上,自己则紧紧抱住树干,低头看向树下。 “沈虎!现在可咋整?我可以为了帮你抓人才跟过来的!你可不能不管我!” “怎么办?当然是各凭本事!” 相较于王二赖的慌乱,沈虎更为平静,伴随着他狠辣的语气,一把拽住王二赖的衣角,看准野猪的位置,将人推了过去。 “啊!”王二赖惨叫一声,被野猪狠狠撞中了后背,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野猪似乎还不解气,又上前用蹄子狠狠踩了他几下,才转身继续追赶沈虎。 沈虎刚才侥幸躲过一劫,每次想爬树,都被沈青禾打了下去。 没办法,他只能放弃爬树,转身朝着山下的方向疯狂跑去,一边跑一边尖叫:“救命啊!快来人啊,有野猪!” 野猪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巨大的蹄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嗤啦——” 就在沈虎慌不择路地奔跑时,野猪猛地冲上来,一口咬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嗷嗷!” 沈虎疼到跳起来,肾上腺素拼命干活,带着他往前扑倒,野猪也不愿意放弃到嘴的食物,死死咬住,脖子往后拉。 就这样,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裤子不堪重负,里面的新棉花带着血点子沸沸扬扬飘向天空。 “啊——!我的屁股!”沈虎疼得惨叫一声,速度却不敢放慢,连滚带爬地扑腾起来,拽着破了洞的裤子,狼狈不堪地继续往山下跑,雪地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沈青禾坐在树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去他爹的共妻!去他祖宗地打断腿卖了!这一家子,不见点血疼一疼,糊涂至极的脑子是清醒不了的! 沈虎被野猪追得晕头转向,慌不择路地朝着山下跑去,压根没空注意脚下。 就在他即将跑出树林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 绊倒他的,正是之前被沈青禾打晕后扔在一边的汉子! 不知何时,那汉子醒了过来,刚想爬起来,却恰好把慌不择路的沈虎绊了个正着,他也跟着咕噜咕噜跟着滚下山,磕到石头,又昏了。 “嗷——!” 紧随其后的野猪见状,也不看别人,直接冲着沈虎猛扑过来,巨大的蹄子狠狠踩在了沈虎的下体上! “啊——!!!” 沈虎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蜷缩在雪地里,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混合着血水从他身上渗出,很快就在雪地里晕开一片。 野猪似乎还想再踩第二下,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野猪的头部。 野猪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在了雪地里,彻底没了声息。 开枪的是村里的猎户张大叔,他听到动静后立刻赶了过来,正好看到野猪准备再次攻击沈虎的一幕,果断开了枪。 随着枪声响起,一群村民从山下涌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张家村的大队长张老头。 他们是来找陆衍之的,知青点的人发现陆衍之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担心他出事,连忙报告给了大队长。 陆衍之身份特殊,知青办的人当初可是特意暗示过他。 若是他在村里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大队长直接别干了! 因此一点也不敢耽误,立刻召集了全村的人,举着火把和手电筒上山寻找,却没想到,没找到陆衍之,却先救下了沈虎等人。 村民们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都惊呆了:雪地里躺着浑身是血,不知生死的王二赖,前面是倒在地上的野猪,树根子底下还有一团不停咕蛹打滚的外村人,而沈虎则蜷缩在雪地里,下身一片血肉模糊,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看起来凄惨无比。 “这……这是咋了?” “沈虎咋被野猪伤成这样了?” “还有王二赖,他好像也不行了!” “诶对了,那个打滚的外村人有点眼熟啊,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村民们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震惊和恐惧。 “先别管那么多了!”张村长皱着眉头,立刻喊道:“赶紧的,都来搭把手!把沈虎他们抬到村里的卫生室去!看看能不能治,不能治再送去县里医院!” 就在村民们准备上前救治沈虎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哭喊声突然从人群后面传来,挥舞着双手把想要靠近沈虎的村民全部推开。 独自一人重重扑倒沈虎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我的男人啊!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啊!” “啊?这谁啊?沈虎的老婆不是刘翠花吗?” 第4章 “认错”丈夫,乌龙引发的的打架 “应,应该是吧!”旁边的村民也被这一出整的不自信了,呐呐开口,刚说完立马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我也是糊涂了,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沈虎的老婆就是张翠花!” “所以,她到底是谁啊!” 女人这一嗓子哭得肝肠寸断,扑在沈虎身上捶胸顿足,活像是死了亲爹,把周围村民都看傻了。 “咦?不对,这娘们好眼熟啊。”有人举着火把往前凑了凑,火光映在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立刻有人认了出来。 “哎呦我去,我说谁呢,这不是王二赖子家的吗?她咋趴沈虎身上哭?" “她男人不是在那儿吗?”这人指了指不远处被抬过来的王二赖,不解地挠挠头,“王二赖子和沈虎长的很像吗?当媳妇的都认不出自家男人?” “哈哈,可能是天太黑,伤心过度认错人了吧?哈哈。” 旁边的人也尴尬地笑笑,随即小声嘀咕起来:"又不是没有男人,总不可能真跟沈虎有一腿啊,虎子跟二赖子还是好兄弟呢!不能不能!” 正所谓兄弟妻,不克欺!又不是没老婆,好端端怎么会睡兄弟老婆,总不能是为了追求刺激吧? 众人的议论钻进张招娣耳朵,像根针戳破了张招娣的表演,她哭声一噎,抬头瞪着哭红的眼睛扫了圈周围,见众人都盯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立马把怀里的沈虎推出去,坐在地上慌乱解释:“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是天太黑,我看错了!不过沈大哥平时对我们家很好很好,现在看见他受伤,我也是很难受的。” 王二赖重伤昏迷,她哭的再厉害也拿不到好处,沈虎就不一样了,他都能开口说话! 这会儿多哭哭,方便她之后拿好处啊! “天再黑也不能认不出自家男人啊,你都趴人家身上哭那么久了,第一眼认不出,后面也认不出啊!"有个嘴快的妇人喊道,"再说了,那是人刘翠花的男人,难受也轮不到你上赶着哭!” 这话正好戳在赶来的刘翠花心窝子上。她刚从山下跑上来,离着老远就听见哭嚎,还以为是沈虎断气了,此刻挤开人群看见张招娣趴在自家男人身上,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火气"噌"地就窜上了天灵盖。 “张招娣!好你个不要脸的贱皮子!在老娘男人身上安窝了是吧?舍不得挪地儿了是吧?” 刘翠花像头被激怒的母狮,嗷一嗓子就扑了过去,一把揪住张招娣的头发,一巴掌扇了上去:“挖墙脚挖到老娘这边了是吧!” “啪!” “当老娘是软柿子是吧!” “啪!” “一个男人还满足不了你是吧!” “啪!” 刘翠花那叫一个凶猛,左右开弓,一句话一个巴掌,张招娣的脸上立马起了红印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招娣被拽得头皮发麻,也顾不上装可怜,反手就去抓刘翠花的脸。 “刘翠花你个老虔婆,刻薄鬼,自家男人管不住,还有脸说别人!沈虎要是真跟我有啥,能轮到你这黄脸婆占着沈家媳妇的位置?”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处,骑在沈虎身上撕扯。刘翠花常年干农活,手上力气极大,一把就撕下张招娣一绺头发。 张招娣疼得尖叫,张嘴就往刘翠花胳膊上咬去,两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把沈虎夹在中间,本就重伤的身子被她们又踹又踩,疼得沈虎嗷嗷直嚎,下体的伤口被这么一折腾,血涌得更凶了。 “我的娘啊……疼……求求你们别打了……救救我……救命啊。” 沈虎在底下气若游丝,偏偏两个女人打红了眼,谁也没理他。 她们……是为了他打架吧……为什么……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明明他是被争抢的对象,此时偏偏只能无助地捂住下面。 可惜护住了下面,护不住上面,被自家媳妇和偷情的姘头踹来踹去,脑瓜子嗡嗡的。 周围村民看得直咋舌,有几个妇人想上前拉架,却被刘翠花挥着爪子甩开。 “都滚开!别拦着我!” “你不是喜欢扒拉我男人吗?你不是没脸没皮吗?啊?那就别要了!看我今天不撕烂你这一身的烂皮子!” “呜呜呜,我只是关心沈大哥,他平常待我家是极好极好的,我关心他难道不正常吗?你凭什么这么霸道,自己照顾不好沈大哥,还不不许别人关心了!” 张招娣这话一出,拉架的也不拉了,一个个的都长大嘴巴傻愣在原地,哎呀妈呀,这对吗招娣,你这话是人话不?他们咋听着怪怪的。 刘翠花更是被气的脸通红,火气蹭蹭的往上蹿,忍不住又给了王招娣一巴掌,唾沫星子往她脸喷。 “我可去你奶奶个腿的欠扇玩意儿!沈虎是我男人!你关心个屁!你自己没男人吗!” 张招娣被刘翠花压在底下,抓着机会往她胸口抓去,刘翠花吃痛,反手又给了张招娣一巴掌,打得她嘴角冒血。 张招娣也发了狠,抓着刘翠花的头发拼命扯,薅下来一把有一把头发:“你这个泼妇!我跟沈大哥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我只是关心她,你凭什么打我!” 嚯,好一个革命友谊!好纯洁!这可真是太纯洁了! 众人齐齐后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整齐划一地看向刘翠花,等待她的反应。 刘翠花也不负众望,腾出一只手去捂领口,又甩了一巴掌,张招娣趁机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在沈虎身上来回翻滚,沈虎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救我……救救我!” "够了!" 大队长张老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手里的烟杆往地上一磕,"都给我住手!再闹把你们俩都捆去公社批斗!" 旁边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赶紧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拉开。 刘翠花头发散乱,棉袄被扯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张招娣更惨,嘴角红肿,头发被揪得像个鸡窝,一只鞋都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被拉开的张招娣坐在雪地里,一边抽噎一边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半块沈虎昨天偷偷塞给她的红糖,说是给“他俩”的儿子补身体的。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跪在地上侧歪着腰低低啜泣。 啊这…… 大家疑惑,大家尴尬,大家不解,手足无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二赖子家的咋又搞这一出啊,这要是换个脸蛋长得好的来这么一出,确实是赏心悦目。 可张招娣你脸皮褶子多到都能搓萝卜丝儿了!你搞这么一出那不是纯恶心人吗? “大队长,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刘翠花一被松开就哭喊起来,“张招娣这贱货勾引我男人,想上位,还想害死他!” 张招娣立刻抬起头,眼泪又涌了上来,哭得楚楚可怜:“不就是天黑认错男人了嘛,你非得小肚鸡肠抓着不放?更何况沈大哥人这么好,我给他哭几声都不行?刘翠花,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她说着,余光偷偷瞟了眼被抬起来的沈虎,见他疼得直抽搐,心里也不由得七上八下,眼睛不由得往他下面扫了扫。 本来就没个几秒的,这下该不会彻底不行了吧? 啊不对,行不行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没床上那点事儿勾着,她还能从沈虎身上拿好出吗? “够了!够了!” 大队长被这两个女人吵得脑仁疼,他瞪着眼睛吼道:“都给我闭嘴!再敢吵一句,我让民兵把你们俩都堵住嘴,捆起来!” 这招果然管用,两个女人立刻噤声,只是还互相瞪着,眼神里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大队长揉了揉太阳穴,对旁边的人吩咐:“我看他们伤势不轻,沈虎、王二赖,还有那个外村汉子,找两人用牛车直接往公社医院拉吧。剩下的人跟我继续找陆知青,天黑透了,山里不安全。” “不行!”刘翠花立刻尖叫起来,扑到沈虎身边护住他,“他们三个人,你才找两个人怎么够!” “就是,就是。” 张招娣也跟着帮腔,声音带着哭腔,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反对。 沈虎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给她们娘俩贴补?哦对,还有王二赖,王二赖要是死了,她不就成寡妇了吗?这可不行!少了一个赚钱的劳动力呢! “呜呜呜,咱们村的自己人还生死未卜,还管什么外面来的知青啊!” “行,行!你们两个说要怎么办!” 见大队长咬牙切齿地连说了两个行字,脑袋聪明的人都知道这是气狠了,偏偏那两人还没数。 刘翠花扬起下巴,轻蔑地扫视全场,斩钉截铁:“全部!咱们可是集体,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来照顾虎子。就这样吧,男的跟去医院照顾,女的在家里做饭送过来。” “啥?” “我可去你的吧!搁这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大队长脸色铁青,指着刘翠花骂道:“刘翠花你讲点道理!知青要是在咱们村出了意外,上面怪罪下来你担得起责任吗?” “而且我们不是医生!不会看病!去那么多人做什么,地里的活不用干了?成天靠做梦,地里的粮食就能自己噗呲噗呲长出来,变成大米饭跳进你嘴里?” “我不管什么知青不知青的。”刘翠花耍起了无赖,往地上一坐,“我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吊死在大队部门口!就是要所有人都送他去医院!” 张招娣在一旁抽抽噎噎地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活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谁也看不出她刚才跟人撕打的凶悍劲儿。 “不用……不用,两个人够了,快送我……去医院。” 蜷缩在地上的沈虎真是疼到说一句话就要歇歇,开始怀疑媳妇是不是知道他和招娣之间的事儿,所以装疯卖傻故意拖延救治。 大队长气得浑身发抖,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女人,当下对旁边的民兵摆摆手:“把刘翠花堵住嘴捆起来吧,别让她再添乱了。” 两个民兵点点头,拿着绳子走上前准备捆人,这刘翠花能乐意?她是那种乖乖被捆的女人吗?必定不能啊! 疯了一样又蹲又跳,随着她撒泼打滚,摇头晃脑,目光也跟着在人群里扫来扫去,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人群边缘,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尖叫一声甩开两个民兵就冲了上去:"沈青禾!你个杀千刀的小贱人!" 第5章 逃婚偷猪?伤弟害父? “欸,回来,你又发什么疯!” 两个民兵赶紧追上去,两边看热闹的村民齐刷刷后退,让出一大片空地供他们发挥。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灾星,我要杀了你!” 刘翠花双眼通红,跌跌撞撞地冲向人群。 “嘶,她咋又发疯了?谁又惹到她了?” 大队村民探头探脑,后面的人更是伸长脖子,视线紧紧追着刘翠花移动。 哦,她冲着沈青禾去的啊。 是的,沈青禾早在刘翠花跟张招娣打架的时候就下山了,由于在人群中找看热闹的村大夫花了些时间,所以这个时间点正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交给在人群边缘看热闹的村医。 “哟,那不是失踪的陆知青吗?他咋也受了这么重的伤?” 陆衍之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管被血浸透,脸色白得像纸,额上全是冷汗,显然伤得不轻。 沈青禾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棉袄上沾着大片暗红污渍,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的手腕上满是冻疮,脸上还有几道新划的血痕。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青禾丫头快闪开,你后妈疯啦!” 刘翠花这个疯女人是冲着沈青禾这个小可怜去的啊! 瞧瞧她那细胳膊细腿,风如果大点,人都能被吹跑,哪里扛得住恶毒后妈一巴掌! 沈青禾附近的村民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伸手将她拉开,刘翠花就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冲到大家面前了。 “该死的小贱人,你害得我们家还不够惨吗!居然还敢出现!” 刘翠花抬手,还没来得及照着沈青禾脸上甩一巴掌,就被民兵追上来死死按住,不过没关系,这不妨碍她像疯狗似的往前挣扎。 她身体被禁锢了,嘴还是自由的啊! “你这个白眼狼!今晚为了逃婚跑了,害我们沈家成了全村的笑柄!还偷了家里的任务猪,把耀祖推到猪圈里被猪踩伤,你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也是你干的!”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面面相觑。 逃婚、偷猪、伤弟弟、害父亲?这罪名摞起来,足够把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害沈家成为全村人笑柄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翠花又炸了,又跳又扑腾,挣扎得更加厉害,逼着左右两个民兵不得不加重力道,掐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按住制服。 沈青禾不紧不慢地拍拍陆衍之蓬松的头发,起身晃了晃,像是站不稳,声音却稳得很:“我说我不认,你说的这些罪名,我不认!” “你还敢装糊涂!” 刘翠花眼睛瞪得滚圆,唾沫星子飞溅:“今晚张家的彩礼都送来了,就等天亮把你送去张瘸子家,你倒好,把我们打晕跑了!难道不是逃婚?” “谁家闺女像你这么大了不嫁人?耀祖不过劝解开导你几句,你倒是气性大,把耀祖推进猪圈,让猪把他踩得半死!” 沈青禾讽刺一笑,实在是佩服刘翠花颠倒是非的能力:“张瘸子家?刘翠花,你敢当着全村人的面再说一遍,张瘸子是怎么跟沈家说的?” 她往前挪了半步,寒风掀起她破旧的衣角,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冻疮,红肿溃烂,有的地方还结着血痂,看着就让人揪心。 “是说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要娶我当婆娘,顺便给他那傻儿子当媳妇,床上陪完老瘸子爹,再陪傻子儿,必须给他们一人生一个儿子,生不出来就一直生,对吧?” 沈青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收了他家五十斤粗粮就想把我打包卖了,好给沈耀祖凑钱娶媳妇。我不愿意,就把我关在猪圈里面扒光了厚棉袄,不给我饭吃,还想把我腿打断,捆起来送过去!” “我不跑,等着被你们糟蹋吗?” “嚯!” 人群炸开了锅。 张瘸子父子的名声谁不知道?老子是个老光棍,儿子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是远近闻名的傻子。 这哪是娶媳妇过日子,分明是买个会生儿子的牲口! 真要嫁过去,这日子过的甚至还不如老母猪,母猪配种配个一两次就好,嫁给那父子俩,还指不定要配多少次才能生个儿子! 果然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一个嘛,不是自己的女儿不心疼。 另一个嘛,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倒好,明明是自己的亲女儿,吃干抹净还不够,还得把骨头抽出来吸两口,所有价值搜刮得干干净净。 为了给沈耀祖凑钱,夫妻真是脸都不要了! 众人看刘翠花的眼神顿时变了,连带着看地上昏迷的沈虎,也多了几分鄙夷。 刘翠花被问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喊:“你胡说!那是你不懂事,张瘸子家条件好,是为了让你过好日子!” “好日子?” 沈青禾低头笑了笑,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露出细得像柴禾的手腕。 “就像我在沈家过的‘好日子’一样吗?冬天全家的衣服都是我洗,手上的冻疮烂了又好,好了又烂!沈耀祖顿顿吃白面馒头,我喝麦麸粥都只能喝稀的,饿到只能去挖树根、野菜充饥,这样的好日子,谁要过谁去过!”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虚弱,却比任何控诉都有力。 村里谁没见过沈青禾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冬天天不亮就看见她在河边砸冰洗衣服,手上的冻疮肿得像馒头,此刻被她这么一说,众人看向刘翠花的眼神更冷了。 “你少转移话题!”刘翠花见势不妙,赶紧扯回正题,“你偷猪是真的!耀祖被猪踩伤也是真的!你身上的血,就是偷猪时沾的猪血!” 沈青禾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迹,轻轻咳嗽了两声,身子晃了晃,像是随时会倒下。 “我偷猪?就我这身子骨,能按住一头猪?还能把它拖走?有人信吗?” 她目光扫过众人,明明没说什么,却让大家下意识摇头,更有几个小青年气愤地挥舞拳头,蹦高地大喊。 “不信!这恶毒婆娘胡说八道,把我们当傻子哄呢,我们不信!” 是啊,沈青禾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哪有那么大力气杀猪拖猪? “至于沈耀祖。”沈青禾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分明是他自己嘴馋,想去猪圈割猪尾巴偷吃,猪被惊到了才踩伤的。你们完全可以去验伤,看看他命根子的伤是猪踩的,还是人伤的。” 这话合情合理,沈耀祖那馋嘴的性子村里人都知道,为了口吃的没少干蠢事,前不久还偷大队的红薯呢。 不对,等等,沈耀祖哪里受伤了?命根子?那岂不是…… 那玩意儿坏了还想娶媳妇,子孙根断了还想传宗接代。 众人挤眉弄眼,打定主意等结束一定要去沈家探病,看看沈耀祖的伤口。 嗯,他们是出于邻里的关心,对,就是这样,是好心,才不是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有这血。” 沈青禾抬手抹了下脸上的血痕,指尖立刻沾了点暗红。 “这不是猪血,是人血,是我救这位陆同志时沾上的。他从山上摔下来,腿摔断了,流了好多血,我要是晚救一会儿,他可能就没命了。” 她看向那男人受伤的腿,村医正蹲在旁边解开他的裤管,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显然伤得不轻。 “至于你说我害爹。” 沈青禾看向地上昏迷的沈虎,眼神复杂。 “我倒是想问问你,从开始到现在,为什么一直拦着,不让大家送他去医院?怕他不够疼?还是担心他不能失血过多死亡,耽误你发展下一春了?” “你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是不是被我爹发现了?” “真正想要害他的人,是你吧。” 刘翠花被问得脸色煞白,嘴硬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男人!人多照顾得才周全!我想让大家一起来照顾有什么错!” “是吗?” 沈青禾歪了歪头,像是没力气似的扶住旁边的树干。 “可现在他失血过多昏迷了,这就是你的周全办法?” “啊!虎子!”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刘翠花心上,她猛地看向沈虎,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呼吸都快没了,顿时慌了神,挣扎着要扑过去。 “沈虎!沈虎你醒醒!你快告诉大家,是这小贱人害你的!” 可她刚挣开半步,又被民兵拉回去死死按住。 “你急什么?”沈青禾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不是很周全吗?刚才你撒泼打滚拦着不让送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会昏迷?” 刘翠花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尖声道:“你别装了!说来说去,你为什么会半夜在山上?肯定是跟奸夫串通好了,你带着奸夫来偷猪,想害我们沈家!” 沈青禾像是被这句话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喘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疲惫:“我为什么在山上?你不如动动脑子仔细想想看,这些天你给过我一口吃的吗?” 她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刘翠花心上。 刘翠花顿时心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随即想到张家父子,底气顿时足了起来,腰板子也跟着挺直咯。 “那,那咋啦!你都是快要嫁给张家,当张家媳妇的人了,凭啥吃我沈家的粮?” “是啊,是你们不给我饭吃,我饿啊!” 沈青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混着血痕,看着格外可怜。 “我没地方去,只能往山上跑,我想找点野菜叶子充饥啊,正好撞见陆同志从坡上滚下来,腿断了动不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再加上她那副刚逃出来的狼狈模样,谁还会怀疑?众人看刘翠花的眼神已经从鄙夷变成了厌恶。 “你……你胡说!”刘翠花急得跳脚,还想再骂,却被大队长一声怒喝打断。 “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大队长气得烟杆都快捏断了,指着刘翠花骂道:“还嫌不够丢人吗?你想你男人死吗!人都昏迷了,还不赶紧送医院!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他又看向那两个民兵,怒声道:“还有你们,热闹很好看是不是?两个大老爷们是真的连老太太都按不住?平常是怎么训练的!” “老子就算牵一群猴子过来天天拉练,它们都能跳起来钻圈,逗老子笑笑,你们呢?他妈的老太太都按不住!” “赶紧的,把人给我关起来,等沈虎回来再说!其他人,赶紧找两辆牛车,把人都送去公社医院,陆知青也送过去看看。” 民兵不敢耽搁,拿出绳子就把还在撒泼的刘翠花捆了个结实。 “等等!还有我儿!他下面被猪踩烂了!也需要去医院!” 第6章 大清亡了,沈家却出太监了 我儿子下面被猪踩烂了!烂了!烂了! 刹那间,所有议论声全部消散,全场目光向翠花同志看起。 “我嘞个亲娘,这是能说的吗?翠花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亲儿子留啊!” 虽然从先前的对话中,隐约猜到沈耀祖下面受伤了,但只觉得是不好用,但形状还在,现在嘛…… “沈虎他们一家子把翠花咋的了,祖坟给撅了吗?” 有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惊讶的手一抖,差点给怀里的娃扔地上。 “不让虎子去医院,诬陷青禾丫头,想要毁了她名声,现在又搞这一出。” 她是真拿大队当自己家,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都要喊得全村都听见?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事啊!哪个当妈的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孩子以后抬不起头? “这婆娘是真疯了吧?” “沈虎父女俩是外人,沈耀祖可是他亲生的吧,照样往火坑里推!” “这么说的话,呵呵,那她还挺公平的,管他是不是亲生孩子,都往死里糟践。” 窃窃私语声里,刘翠花还在挣扎,脖子被民兵掐得通红,却依旧扯着嗓子喊。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那小贱人把我儿害成这样,你们不抓她反倒看我笑话?赶紧送医院!要是治不好,我跟你们没完!” 大队长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烟杆在手里捏得咯吱响。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娘。 “送医院?”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你当公社医院是神仙殿?那地方能把断了的肠子接起来,还能把碎了的……”他没好意思说下去,只狠狠瞪着刘翠花,“从古至今,你见过哪个太监能变回带把的?” 这话糙理不糙,周围人都跟着点头。 沈耀祖那伤听着就邪乎,真要废了,去医院也是白扔钱,还得搭上队里的牛车和工分。 刘翠花却跟没听见似的,突然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你们就是见死不救!我儿可是沈家独苗啊!他要是不行了,沈家就断后了!” “大清亡了,皇帝没了,我家出太监了!这像话吗!” 她哭声尖利,混着北风刮得人耳朵疼。 还好沈虎他们已经被推去医院了,不然照着刘翠花的闹腾劲儿,又要走不了了。 “噗呲。” 沈青禾一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轻咳两声,温柔地将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刘翠花可是她的好后妈,这个时候,别人可以不安慰,但她必须说两句。 “放心吧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鸳鸯还能凑一对儿呢,世界这么大,肯定还有跟耀祖弟弟做伴儿的!谢谢” …… 啊? 村长被刘翠花闹出来的火气暂时消散,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青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翠花更是感动到双眼通红,颤抖个不停。 “再不济,建国前那么多太监,总归是有命大的活到现在,一老一小,多么和谐的一对儿,您说对不对?” …… 啊?这对吗? “啊啊啊!沈青禾!你不得好死!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刘翠花被气地彻底疯狂,口不择言。 “沈耀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是要给老沈家传宗接代的!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这样!你还有脸面对你爹吗?还有脸面对老沈家的列祖列宗吗?” “张屠户!你快来帮我们按按吧,你经常杀猪肯定有经验,翠花婶子她疯了,我们按不住啊!” 张屠户赶紧从人堆里挤上前来帮忙。 前两天这疯婆子还上他们家,替太监儿子提婚,还好自己家没答应。 火坑,这是深不见底的火坑哟! “娘,多亏了您一直拖延时间耽误救治,我爹或许活不了呢,您疯了,弟弟烂了,爹的白事都得靠我操办,不怕没脸见他!” 沈青禾上前一步,泪眼婆娑地抓住她的手,见她扑腾着向前想要咬自己,顿了顿,动作自然地将刘翠花的手塞进刘翠花嘴里。 啃自己爪子去吧! “嘘。” “娘,传播封建迷信是会被革委会拉走批斗,我不信列祖列宗,只相信我们伟大的主席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我要对得起人民!对不起了!” 沈青禾一把将扑过来的刘翠花推开,饱含热泪,将不舍却决绝的姿态演绎的淋漓尽致,面向围观群众振臂高呼。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都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永远为社会主义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我们永远忠于党和人民,坚决与传播封建迷信的坏分子刘翠花划清界限。” “我沈青禾实名举报刘翠花妄图复辟封建王朝,让儿子成为太监,精神上服侍封建皇帝,十八层地狱的惩罚挂在嘴边,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封建迷信!” …… 啊? 从沈青禾开口到现在,围观群众震惊地嘴就没有合上过,哈喇子流下来要么擦擦,要么吸溜回去,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青禾。 今儿老沈家这一出戏,比过年时候,上面下来村里放的电影都要精彩啊! “额,我带着你们把她关起来,等明早再上报吧。” 公社革委会隔一段时间都会要求下面的大队进行革命批斗,先前的坏分子都是把牛棚里下方的坏分子反复拿出来溜达,为此,上个月公社革委会又点名批评过自家大队,但他不肯嚯嚯自家队员,就这么僵持着。 现在好了,不用纠结了,功绩来了。 “那沈耀祖咋办?” 还有人记得这场闹剧一开始是因为沈耀祖闹起来的,一拍脑袋赶紧追问。 大队长叹了口气,被沈翠花闹出来的火气散干净后,还是心软地挥挥手:“算了,拉去医院吧。” 民兵得了令,刚要往沈家走,大队长又补了句:“把这疯婆娘先关仓库里!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两个立马架着还在蹬腿的刘翠花就往村西头的仓库走。 那仓库是大队存粮的地方,平常锁得严实,钥匙只有大队长和管仓库的沈虎拿着。 “放开我!你们这群狗腿子!沈青禾你个小贱人给我等着,你才是封建余孽!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拿去喂狗!喂猪!” 刘翠花的骂声越来越远,直到仓库门“哐当”一声锁上,才总算清净些。 可没等大队长松口气,仓库那边突然传来民兵的惊呼:“大队长!不好了!”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又咋了?今儿晚闹了一出又一出,好看是好看,但睡吧,心痒痒好奇想看戏,不睡吧,明天还要上工,困的没精力干活咋办。 算了,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等大队长带着人赶到仓库,刚打开锁头推门进去,一股混杂着沙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往粮囤里一看,嚯,粮食没了! 原本该堆到屋顶的玉米堆,现在只剩半人高,随便扒拉下,大股大股的沙子顺着之间滚落,把下面的玉米盖的见不着影儿。 旁边的红薯堆更是离谱,底下垫着好几层麻袋,扑上去扯开,这会儿不是沙子,变成一堆石子儿了! “这……这是咋回事?” 有老社员急得直拍大腿:“上回检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 仓库的钥匙只有大队长和仓库管理员沈虎有,大队长这阵子又是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偷粮食,如果不是外贼,那就只能是沈虎了! 大队长脸色铁青,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沈青禾:“青禾丫头,今天晚上和你爹一起受伤的外村人,你知道是谁不?” 沈青禾站在人群外,风吹得她单薄的身子直晃,听到这话才轻声道:“是隔壁大队的王老三。前阵子总来串门,每次都跟我爹在后院嘀咕半天,临走时好几个背篓里都塞得鼓鼓囊囊的,要拿牛车拉。” “王老三?” 有个中年汉子突然插话:“是不是那个满脸麻子,跟王二赖是表兄弟的?听说前阵子因为倒腾黑市粮被抓了,刚放出来没几天!” 王麻子家里排行老三,不过因为一脸麻子,附近认识的人都更喜欢叫他王麻子。 “对对对!我过年走亲戚见过!” 另一个妇女也跟着点头:“那王麻子鬼鬼祟祟的,当时就觉得他不像好人!” 大队长的手都在抖,他猛地看向沈青禾:“丫头,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沈青禾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递过去:“这是我今晚在灶台缝里捡到的,上面写着‘玉米百斤,红薯五十,初七老地方’,落款是个‘王’字,原本想交给大队长您的,可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先去山上找吃的了。” 有识字的凑过来看,那字迹歪歪扭扭,果然是黑市交易的常用暗语。 “好啊!沈虎这个杀千刀的!” 大队长接过纸团,气得手直抖:“怪不得今年分粮总不够,合着他把队里的救命粮往外卖了!” 他当即吼道:“全队男劳力,跟我去沈虎家搜!我就不信他把粮食都倒腾干净了!” 第7章 沈虎盗粮暴露,渣弟后妈被关 还别说,那么多粮食还真被沈虎倒腾干净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沈家,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粮缸是空的,炕洞是凉的,连灶膛里都掏不出半把米。 “咋办大队长,找了半天啥都没找到。” “不对,快来,这儿有东西!” 就在众人以为要空手而归时,有人在沈耀祖的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放着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猪肉,油汪汪的,一看就新鲜得很,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白面粉痕迹。 “好家伙!” 人群中的一个小伙子气的眼睛都红了,一拳头锤在旁边的柱子上,怒骂道:“全队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前些日子柱子干活的时候都饿昏在地里,他们过的倒是过的滋润,又是白面又是猪肉!” 如果说是用自己挣的公分换的,他们也不多说什么,可真是拿大家伙救命粮换的啊! 就算是水蛭吸血,都没沈虎这么狠啊,吸干了还不够,还得敲骨吸髓,骨头渣子都要嚼干净了再吐出来。 “沈青禾说喝麦麸粥都喝稀的,合着好东西全给沈耀祖留着了!” 大队长盯着那箱东西,气得烟杆都折了。他扭头看向沈青禾时,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这丫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空荡荡地晃着,风一吹就能把她掀个趔趄。 站在那里,腰背挺直,倒真像是一株烧不死的野草,看着脆弱,内里倒是藏着数不尽的生命力。 大队长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都是一个队里的娃,别家丫头再苦再累,好歹能靠着家里混个半饱,她倒好,被沈虎夫妻俩磋磨成这样,怕是连口热乎的稀粥都喝不囫囵。再想想那木箱里的猪肉白面,一股火直冲天灵盖。 沈虎夫妻俩真是好得很呐,这哪是当爹娘的?这明明是披了人皮的畜牲! “去公社报案!”大队长对着两个民兵吼道,“就说我们队里出了倒卖集体粮食的败类!” 有人赶紧问:“那去医院的牛车……要不要追回来?” 大队长一脚踹在门框上;“追个屁!人全死了我粮食找鬼要啊!” 如果全死没了,大队的粮食去哪了,卖给谁了,这些问题去问谁? 那些粮食难道找他们家的家属承担?就说刘翠花吧,她是能还钱的主儿? 直接地上一躺,没钱,要就烂命一条!扣公分?全大队那么多救命粮,她们就是干一辈子都还不起! 他关心的不是那帮畜牲的死活!关心的是粮食能不能回来! “让警察直接去医院吧!沈虎他们醒了正好一起审!沈耀祖也不用治了,拉回来跟他娘关一块儿!” 去他娘的善心,跟着他爹喝酒吃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是拿村里的救命粮换的? 赶紧死吧,死干净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哎,老张。” 他刚准备回家睡觉,明天再收拾张家父子,就听见老搭档村支书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先别气了,后山那头野猪还没处理呢,这阵子大家都饿得难受,难得能有些油水,尽快分了吧,给大家伙补补。” 大队长这才猛地一拍脑袋,懊恼开口:“哎哟!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都怪沈虎刘翠花那两个闹腾劲儿,给我整的正事都忘了!” 他赶紧招呼着队里的壮劳力;“走,都跟我去后山!把野猪抬回来褪了毛,分下去给大伙补补!” 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眼沈青禾,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青禾丫头,委屈你了。仓库里关着的那俩,暂时得麻烦你给送口饭,用不着多好,饿不死就行。” 沈青禾低着头,小声应道:“我知道的,谢谢大队长。” 等众人闹哄哄地跟着大队长往后山去了,沈青禾才慢慢挪回自己那间漏风的小破屋。灶台上还放着前些天没吃完的地瓜根,黑乎乎的,带着点泥土的腥气。 她面无表情的烧开水,洗都不洗直接丢进去,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在山上挖的巴豆。面无表情地捏碎了,全撒进了冒着热气的地瓜汤里。 哦对了,原主死前饿到吃沾着猪屎,铺在地上被猪反复践踏的稻草,还得再加点料。 说干就干,沈青禾找了把铲子,跑去猪圈铲了一铲子猪粪,找了刘翠花母子俩平日里专用的碗,掂了掂手里的粪,估摸着分成两份倒进去。 他俩可是亲母子,谁多吃一口,谁少吃一口,没什么好计较的。 等锅里煮得差不多了,舀进碗里,从柴火堆里找了根顺手的树枝,随便搅和搅和,小心翼翼地端着往仓库走。 太臭了,别脏了自己的手。 沈青禾端着两碗臭烘烘的汤,刚走到仓库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刘翠花尖酸刻薄的嘀咕声,略带玩味儿地挑挑眉,这下倒是不着急进去了。 原主这后妈可真是精力旺盛,从早跳到晚,打了这么多场仗了,现在还不消停。 不去跟耕牛抢饭碗,一天犁个十亩地真是可惜了。 “我的儿哦!要不是沈青禾那个小贱人逃婚,咱们家能落到这步田地?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对面什么条件,她个扫把星还挑上了。” 那可是足足五十斤粗粮啊! “现在倒好,你爹为了找她,被猪踩伤去医院了,生死不知,咱们家里的顶梁柱啊!塌了!” 刘翠花的声音里满是怨毒,夹杂着对刚醒过来的沈耀祖的拉扯:“你说说,是不是她害的?也不知道这小贱人给村里人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帮着她说话,把咱们娘两关在这儿!” 沈耀祖刚醒,脑袋还有些昏沉,想起自己被沈青禾踹中要害时的剧痛,眼神里顿时染上戾气,含混不清地骂道:“娘,那小贱人下手真狠,我那里好痛,会不会坏了啊!” “额……” 喋喋不休的刘翠花难得卡壳,眼神飘忽不定。 这她可说不准,反正,肯定好不到哪去。 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同样适用,沈耀祖见他娘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不懂的,立马急了:“不是,娘你干啥了他们要关你?再说了,他们关你就好了,凭啥把我也关在这儿?” 妈的,之前被他娘绕晕了,竟然忘了先问自己醒来怎么不在家,在这儿,都怪他娘,说话也没个轻重缓急,其他人哪有自己重要! “我要去医院!我现在就要去医院,我可是老沈家的独苗苗,要给老沈家传宗接代的!我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老沈家就彻底完啦!” “可不是嘛!”刘翠花立马附和,但也仅仅只是附和,可不敢承诺有人会送他去医院。 她被关在仓库这边,自然也知道沈虎偷粮的事情,大队长还有其他人没当场打死他们娘俩,都得感谢政府感谢法。 至于什么狗屁救治,什么去医院,头给你打掉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可不是什么可不是,还不赶紧扶我起来,找人送我去医院!搁这说什么废话呢!” 他娘就是不靠谱,永远抓不到重点,嘴上应和他有什么用,动起来啊! 他快疼死了! “啊?这……” 这不是完蛋了嘛,我哪有什么办法送你去医院!我自己连这门都出不去! 刘翠花有些心虚,扭头避开儿子,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个不停,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想出糊弄儿子的借口! “恐怕不能如你所意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青禾端着碗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们接下来要在这里待上很久了。” 第8章 母子反目,两碗汤引发的矛盾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贱人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沈耀祖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伸手指着自己名义上的姐姐,破口大骂。 沈青禾就跟灵丹妙药似的,她一出现,沈耀祖头不晕了,根不疼了,人也不哼哼唧唧了,脸色更是红润起来,整个人倍儿精神! “醒了正好,刚熬好的‘补汤’,趁热喝了。” 沈青禾瞥了一眼那根手指,想直接掰断,可惜手上还有两碗汤,腾不开手。 算了,不对傻子有点包容心,也要对吃污的人有点敬畏心。 “呕,你这煮的什么玩意!我熬的猪食都比你强!” 刘翠花一闻到那股又腥又臭的怪味,立马厌恶地皱起眉头,伸手在鼻子旁边拼命地扇风,摇头晃脑,甩了沈青禾一个白眼。 “就是,赶紧拿开!我要吃肉!” 沈耀祖也被那气味熏得皱眉,挣扎着想往后缩,却被沈青禾一把按住肩膀,碗沿直接怼到了他嘴边。 还想吃肉呢?吃屎吧你! “这玩意儿甭管你妈煮,还是我煮都一样,你换出花来都是这个味儿!” 沈青禾的力气大得惊人,沈耀祖怎么挣都挣不开。 刘翠花见状,竟想扑过来抢碗,嘴里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要糟践就来糟践我,别祸害我儿子!” 哟,母子情深呐,那她要是不成全,岂不是心太狠? “好啊!” 沈青禾晃了晃碗里还剩的半碗汤,往刘翠花面前一送:“来吧,那你喝。” “啊?” “我,我喝?” 刘翠花瞪大双眼,脚步踉跄着连连后退,讪讪道:“这补汤可真补啊,我就说说,开个玩笑,嘿嘿,玩笑话当不得真!” “要不,要不还是留给你爹吧,他受伤了,正好需要补补。” “放心好了。” 此时的沈青禾在刘翠花心里格外邪恶,撒旦来了都得把她纹身上辟邪。 “一家人嘛,就得整整齐齐的,沈虎的我之后给他送,你们都躲不掉,跑不了。” 那碗汤几乎要泼到刘翠花脸上,臭味熏得她连连后退,情急之下把掐着脖子拼命干呕的沈耀祖推过去。 “你姐让你喝你就喝!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特意给你炖补汤,你还矫情上了!” “喝!” 沈耀祖正被那股臭味熏得恶心,冷不防被亲娘推了一把,碗沿直接磕在他牙齿上,沈青禾顺势把剩下的半碗给灌进去,腥臭味呛得他直咳嗽。 他顿时恼了,一边掐着脖子弯腰干呕,一边对着刘翠花吼道:“你他娘的瞎啊!你不喝的东西让我喝?眼睛鼻子不要就割掉,狗屁的补汤,这分明就是猪屎汤!” “嘿~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骂我?我可是你娘!” 刘翠花被他吼得跳脚,一如既往地抓不到重点:“让你喝口汤还叽叽歪歪。” “我可去你的吧!呕!你咋不喝?” “嘿,我打死你个不孝子,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还跟我支棱起来了!” “吵够了吗?” 沈青禾打了个哈欠,闹了大半夜的,这娘俩不困,她困了。 “吵够了,就该喝汤了,别想着打个架就能躲过去。” 刘翠花哭声顿住,眼神心虚地闪了闪,看着那两碗东西,脸瞬间皱成了一团:“我不喝!我不喝!” “儿……儿,你快来救救娘!” “娘!” 沈耀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手大喊,两个人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 “别演了,猪身上掏掏能掏出心,你俩里头掏心跟大海捞针似的,小的都找不到。” 沈青禾一脚踹开碍事的沈耀祖,走到刘翠花面前,弯腰就把碗往她嘴边灌。刘翠花张嘴就咬,沈青禾上手就锤。 “儿……救我!”刘翠花眼睛瞪得溜圆,余光瞥见沈耀祖缩在角落,突然尖叫,“沈耀祖,呜呜你个畜生!你娘快被毒死了,你不管?” 沈耀祖被她喊得一哆嗦,刚想动,沈青禾一个眼神扫过来,想了想让他头皮发麻的力道,又老实地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睁睁看着刘翠花被灌了大半碗汤,腥臭味从她嘴里溢出来,呕得眼泪直流。 这两碗巴豆猪屎汤要比沈青禾想象中的起效快,她刚退到门外,里头的鬼哭狼嚎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炸开了。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肚子!沈青禾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刘翠花的哭嚎混着撞门板的“咚咚”声:“沈耀祖你个死崽子,快找找!他们不是留了个痰盂罐应急吗?” 关归关,可人有三急总不可能不管,大队给她俩留了个痰盂罐应急,但一般情况下只能解决小的,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沈耀祖早疼得直不起腰,这会儿也顾不上体面,连滚带爬撞开那道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在屋里头乱摸:“哪儿呢?娘你快来也找找啊,我找不到!” “在那儿!”刘翠花眼尖,捂着肚子佝偻着腰就往痰盂那边扑,却被沈耀祖一把拽住后领甩到一边。 “你个老东西滚蛋!我快憋不住了!” 他吼着往前冲,后腰却被刘翠花死死抱住。 “我是你娘!你就得让我先上!” 刘翠花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声音尖利叫人难受的程度,不亚于指甲刮擦黑板。 “你个不孝子,懂不懂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让个屁!” 沈耀祖疼得直吸气,猛地回身,膝盖狠狠顶在刘翠花肚子上。 “你不都说了我是不孝子吗?那我还尊老尊个屁!” 纯属白瞎。 “嗷!” 刘翠花像堆烂泥似的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哼哼,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那痰盂。 沈耀祖顾不上管她,连滚带爬扑到痰盂边,刚解开裤带,就听见刘翠花在身后骂:“丧良心的!我当初就该把你扔茅坑里淹死!” “随便你!” 他头也不回地啐了口:“淹!有本事现在就爬起来淹!” 仓库里很快飘出一股酸馊味,混着化肥的怪味,顺着风往院外钻。沈青禾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这味儿,比她熬的“补汤”还冲,再闻下去怕是要反胃。 她刚转身,就见杨大婶端着个大木盆,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离着老远就扬着嗓子喊:“青禾丫头!可算找着你了!” 杨大婶是村里有名的热心肠,就是嘴快,全村谁家的糟心事她都门儿清,此刻脸上堆着笑,嗓门亮得能穿透半条街:“快跟我去晒谷场!分肉了!” 第9章 分猪肉喽,抓住机会和沈家断开 杨大婶是村里有名的热心肠,就是嘴快,全村谁家的糟心事她都门儿清,此刻脸上堆着笑,嗓门亮得能穿透半条街:“快跟我去晒谷场!分肉了!” “分肉?”沈青禾挑眉。 “就是撞了你爹那头啊!” 杨大婶几步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却还是藏不住兴奋:“大队长做主,今晚就给分了!快走快走,每家两斤,去晚了就只能挑别人剩下的了!” 她说着拽住沈青禾的胳膊就往晒谷场拽,脚步快得像阵风:“我瞅着那肉红嫩嫩的,炖着肯定香!大队给你留的全是白肉,肥嘟嘟的!” 说一点儿都不羡慕肯定假,但是吧…… 杨大婶瞥了眼仓库方向,再看向沈青禾的目光里带着点微妙的同情。 谁不知道沈家这闺女这次受了大委屈?平日里亲爹偏心,后娘刻薄,弟弟是个搅家精。 这次亲爹偷粮倒卖,说不准就要吃枪子,继母搞封建迷信,绝对得拉去批斗,沈耀祖那个废物篓子不提也罢,也不是个好的。 大队长做主给青禾丫头分的全是白肉,未尝没有可怜她,帮衬帮衬的意思。 沈青禾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笑容腼腆,小声说道:“谢谢你大娘,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分猪这事儿呢,你人真好,你就是咱们大队的活雷锋!” 雷锋嘛,饶是他们大队也都听说过,这可是大好人,青禾丫头居然夸她是大队的活雷锋! “哎呦你这丫头,嘴可真甜。” 谁不爱听点好话啊,杨大婶这下子笑得更灿烂了,拍拍手里的木盆:“一会儿你装肉,就用大娘的盆儿!” “大娘您人真好,不求多的,如果我家里那些人能有您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两人说说笑笑,往分猪的地方走去,身后那母子两人的争吵动静更凶了,刘翠花强撑着爬起来,正跟沈耀祖抢那个痰盂罐,骂声尖利得能惊飞树上的麻雀。 沈青禾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咒骂,心里没半分波澜。 这才哪到哪儿,原主可是死在猪圈里,失去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人打几架就能扯平?做什么美梦呢! 。 队部晒谷场中央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血腥味混着初秋的凉风往人鼻孔里钻。张屠夫光着膀子,黧黑的臂膀上青筋暴起,手里的屠刀沾着红白相间的黏液,正利落地给那头半大野猪褪毛。 猪皮被热水烫得发白,刮净后露出粉嫩嫩的肌理,偶尔有几滴滚烫的猪油顺着案板边缘往下淌,在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油花。 周围的孩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踮着脚尖,小脑袋从大人们的胳膊肘缝里使劲往前钻。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案板上渐渐显露出来的肥瘦相间的猪肉,喉咙里不停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被香味勾得直晃妈妈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着“要吃肉”,被她娘悄悄拧了把胳膊才憋住哭声,却还是不甘心地盯着那堆红肉,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 这光景,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也鲜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多肉。队里养的三头任务猪得上交给公社两头,队里留一头 “让让,都让让!” 随着一声洪亮的吆喝,大队长张承福分开人群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最后落在了人群边缘的沈青禾身上。 “青禾丫头,过来。” “哎。” 沈青禾闻声抬头,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唇瓣没什么血色。 脚步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慢慢拨开人群往前走。 周围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她身上,这之中不乏有幸灾乐祸,或者冷漠厌恶的目光,但可怜心疼的眼神占多数。 她才多大啊,十六岁的姑娘,亲妈死的早,亲爹这事儿过后不是挨枪子,就是发配农场改造,跟死了也没啥两样,她还没结婚,往后的日子只能她自己撑着往下走了! “青禾丫头啊。” 大队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嘈杂的人声传得很远:“你大义灭亲,主动揭发沈虎和刘翠花的罪行,这是明辨是非、站稳立场的表现,队里得表扬你。” 他顿了顿,看向案板上的野猪肉,对老屠夫道:“先给青禾丫头割两斤白肉,全要肥的。”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起了点小小的骚动,很多人不像杨大婶一样,能够提前知道队里要给沈青禾分两斤白肉。 两斤白肉,全是肥的,这在分肉的时候绝对是上等的好东西。 要知道,平时分肉都是肥瘦搭配,或者全是瘦肉,大多数情况是能有巴掌大一块肥肉就谢天谢地了,哪能像这样专挑白肉割。 沈青禾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不安。她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不知所措。 “大队长,这……” 有人想说话,被张承福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但是沈虎是沈虎,青禾是青禾。” 张承福语气坚定,“祸及子女的前提是福及子女!她在沈家受了多少苦,咱们队里谁不清楚?从小就被当牛做马,吃不饱穿不暖,现在她能主动跟坏分子划清界限,咱们就得支持她!这肉,她该得!” 村民们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附和。 “大队长说得对,青禾这孩子是可怜,跟着沈虎没享过一天福,跟小丫鬟似的一天到晚伺候沈耀祖!” “就是,她爹犯的错跟她没关系,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早说沈虎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之前还不信我!让大女儿给全家当丫鬟,他这个做派跟老辈子的旧地主一模一样!哪里像咱们朴实无华的农民阶级?” “沈虎,是咱们的阶级敌人!” 沈青禾自然是听得见这些议论,此时眼眶微微泛红,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她对着大队长和周围的村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大队长,谢谢各位叔伯婶子,你们这样疼我,我……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她这副柔弱又懂事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软了。 谁也注意不到她垂眸的瞬间,眼底理智冷静,一点都没有表面表现的那样脆弱。 将沈虎一家子踩死是不可能改变的决定,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彻底斩断她和沈家的关系,不被牵连。 深吸一口气,她往前又挪了半步,声音放得更柔,却字字清晰:“大队长,各位乡亲,我知道沈虎和刘翠花犯了大错,给队里抹了黑,也让我这做女儿的抬不起头。我既然揭发了他们,就没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求大队帮个忙,我要跟沈虎他们分家,彻底断绝关系,我自己单过。” 第10章 顺利分家,我可真棒 分家? 这话一出,人群再次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动静。 沈青禾没等众人议论,继续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村支书和大队长,语气带着恳求,却又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我也不想要家里的任何东西,只求大队能给我分一间能住的屋子,让我有个安身之所就行。以后我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绝不给队里添麻烦。您看……行吗?” 她特意把尾音放软,带着点商量的意味,配上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站在张承福旁边的村支书宋建中咳嗽了一声,开口道:“青禾这孩子,我们都是看着长大的,不容易。” “沈虎和刘翠花犯了错,自有公社处理,青禾愿意跟他们划清界限,是好事,队里支持。” “分家的事,我替沈家那俩人应下了,回头就让人拾掇拾掇,把村东头那间闲置的牛棚旁边的小耳房腾出来给你住,虽然小点,但挡风遮雨没问题。” “你爹还有后妈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沈耀祖这小子也不会做饭,锅碗瓢盆,粮油米面什么的他也用不上,你到时候回老房子那儿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有就搬过去用。” 这句话的操作空间很大,大的即使她把沈家老房子搬空了,只给沈耀祖留个床睡觉,大队干部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的吗?谢谢大队长!谢谢宋支书!” 沈青禾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连道谢,又转向张承福:“大队长,村里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大家的!” 大队长笑着摆摆手,随即佯装生气地责怪道:“嗐,多大点事儿啊,说什么报不报答的话,多见外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搭把手。” 他们根本就没把沈青禾的话当真,帮她也不图报答什么的,不过听见她这话也觉得熨帖,谁都喜欢知恩图报的人。 青禾这丫头嘴甜懂事,就是可惜命太苦了! 想到这里,张承福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行了,别贫嘴了。这样吧张屠户,给青禾丫头割肉,还是两斤白肉。” “不行。” 沈青禾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点怯生生的坚持,“大队长,这白肉我真不能要。” “嗯?”张承福愣了一下,“真不要?” 不光是他,周围的人都纳闷了,敢情先前不是作秀,是认真的? 沈青禾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大队长,沈虎毕竟是我爹,他犯了错,我这心里跟针扎似的。这时候拿着这么好的白肉,我实在没脸吃。” “还是把这白肉分给更需要的人家吧,我……我就要两斤排骨,再给我几个大棒骨就行。” 慷慨的底色是未经触犯的利益! 一旦利益受损,即使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事后也会感到不快,并在潜意识里对侵犯者产生微妙的敌对情绪,而这种情绪,会随着时间与日俱增。 她需要群众的支持,何必为了两斤白肉徒增风险。 “啥?”杨大婶第一个急了,嗓门亮堂得很,“青禾你傻呀?排骨那点肉哪有白肉实在!炼出的油能吃好久呢!” “就是啊青禾,听婶的,拿着白肉!”旁边的李大娘也跟着劝。 张承福也皱起了眉头:“青禾,你可想好了?排骨没多少肉,棒骨更是除了点骨髓没啥东西。” 沈青禾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好了,大队长。其实我要这些骨头,也是有原因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股真诚:“前段时间我上山砍柴,不小心饿晕了,是陆知青路过,给了我两个窝头,才让我没出事。” “现在陆知青腿受了伤,人还在公社医院住着,我想着拿这些骨头回去熬点汤给他补补身子,都说以形补形,说不定能让他好得快点。” “陆知青啊……” “那孩子倒是个好的,干活也勤快,可惜腿受伤了,也不知道伤得咋样。” “青禾这孩子也好啊,知恩图报。” 众人纷纷点头,看向沈青禾的眼神更柔和了。 谁也没注意到,她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陆衍之承诺他的东西还没给完,住院也不知道住到什么时候,实物给不了就给点钱和票,她拿着自己去买。 骨头也可以拿来跟陆衍之换东西,他现在正好需要骨头补补。 再用探望陆衍之的机会离开村子,去黑市把任务猪出手一部分,换些粮食回来过冬。 很划算的买卖,比要两斤肥肉管用得多。 她觉得很合适,但大队的其他人不这么觉得,尤其是杨大婶,生怕她多想,再加上是个直性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青禾啊,你也别这么说。说起来,这头野猪能被咱们队里逮着,还多亏了你爹呢。要不是他被野猪踩伤了,被他追下山,咱们也发现不了啊!”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可不是嘛,沈虎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说起来,这肉里还有他一份功劳呢,虽然他自己吃不上了。” 沈青禾也跟着腼腆地笑了笑,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显得过分高兴,也不显得疏离:“这也是托了队里的福,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 张承福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是真的长大了。行,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不过……” 他转头对屠夫道:“给青禾割两斤最好的排骨,另外,那几根大筒子骨,都给她装上!” “大队长,这……” 屠夫有点犹豫,那几根筒子骨加起来得有四斤呢。 “给她!” 张承福斩钉截铁地说。 “孩子大方明事理,咱们也不能小气!” “就冲青禾这份心,多给点骨头算啥!咱们队里就需要这样懂得感恩、明辨是非的年轻人!” 沈青禾没想到大队长会这么安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下来,看起来委屈又感动:“大队长,这太多了,我……我真的受不起……” “拿着吧。”张承福摆摆手,“正好你去看陆知青,多带点骨头熬汤也实在。对了,你去公社医院,介绍信得开一个。” 说着,他对旁边的村支书道:“老搭档啊,给青禾丫头开个介绍信,就说去探望受伤的陆知青,给三天假,啥时候去都行。” “欸,行!” 沈建中赶紧应着,转身就去队部办公室。 张承福又对沈青禾道:“青禾啊,你也别着急,先回去歇歇,好好睡一觉。这一宿都没时间睡看你这小脸白的,可得好好补补。后天一早队里有牛车去公社拉东西,你要是想早点去,就跟牛车走,能省点脚力。” “谢谢大队长关心,您是我们人民的好干部,要不有父老乡亲帮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青禾连忙道谢,声音甜得像浸了蜜,“我听您的,先回去歇歇,明天再去看陆知青。”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劝道:“是啊青禾,听大队长的,先回去歇歇。” “那小耳房我下午就让我家那口子去给你拾掇拾掇,保证能住人。” “需要啥帮忙的,你就跟婶子说,千万别客气。” “谢谢李婶,谢谢王叔……”沈青禾挨个儿道谢,嘴甜得像是抹了糖,把周围的人都哄得眉开眼笑。 老屠夫这时候已经把排骨和筒子骨称好,用草绳捆着递了过来:“青禾,拿着吧,别光顾着陆知青,你也喝点补补。” 沈青禾双手接过,手指纤细,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更显得那点力气来之不易。 “行啦,这一宿都没睡,一会儿天都该亮了,上午就不用上工了,等下午再上工吧,大家伙多歇歇。” 大队长抬头看看天色,自己也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累得不轻。 “快回去吧青禾丫头。” “诶,好!” 她抱着骨头,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跟众人道别,那柔弱又懂事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走出晒谷场,远离了众人的视线,沈青禾脸上的柔弱和感激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平静。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骨头,掂量了一下重量,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渣爹后妈都整治了,分家的事解决了,住处有了,去公社的介绍信也拿到了,这段时间的粮食也快有了。 重生到现在,一晚上的功夫干了这么多事,我可真棒! 第11章 牛车八卦,被指责逃婚 腊月的风跟淬了冰似的,刮得人脸颊生疼。 沈青禾裹着那件从追兵身上扒来的旧棉袄,缩在牛车角落的稻草堆里,怀里布包紧紧裹着一桶骨头汤。 牛车上除了沈青禾,还坐了三个邻村的大娘大婶,都是去公社扯布、打酱油的,一上车就自来熟地唠起了家常,眼风时不时往沈青禾这边飘,显然是憋了一肚子好奇。 坐在最前头的李家婶子终于忍不住了,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往沈青禾这边挪了挪,压低声音却足够全车人听见。 “青禾丫头,婶子问你个事,你可别嫌婶子多嘴。” “听说你爹和王二赖他媳妇好上了,赖子抓奸被打死了,刘翠花背地里跟王麻子好上了,王麻子知道自家弟弟被打死,找上门来,跟刘翠花两个人把你爹打个半死?” “还是你们大队长带人来了,放了一枪才消停下来的,结果那枪打歪了,打中你爹下面了,这才连夜送去医院?” 这话一落,另外两个大婶立马往前凑,眼神里的八卦之火都快燎着眉毛。 沈青禾垂着眼,睫毛颤了颤,眼底满是震惊诧异,还好低着头没被其他人发现。 这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这么离谱!吓得她怯懦人设差点崩了。 难不成大队想要把打到野猪的事情藏下来,闷声发大财,所以才对外这么宣传的? “婶子,你这话是听谁说的啊?” 沈青禾抬手将眼前的碎发往耳后捋捋,不动声色地露出手腕上红肿、还渗着血的冻疮,声音轻得像飘雪:“我那天上山想要找点吃的,结果下山的时候看见招娣婶子跟翠花婶子打架,谁都拉不开。” “我爹他们浑身是血的在地上躺着,后来还是大队长做主,说是伤的太重了,把人全都拉去公社医院,翠花婶子因为搞封建迷信也被关起来了!” 李婶子双眼发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他们搞破鞋是真的咯?” “我一个未出嫁的丫头,这些事儿我哪知道啊!” 沈青禾低垂的眼睛闪了闪。 “不过王麻子经常来我家确实是真的,可那是因为要跟我爹一起,偷大队的粮食往外卖。” “那沈耀祖呢?”王家大娘追问,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昨儿听人说,他被猪踩了要害,是不是真的?” 提到沈耀祖,沈青禾肩膀猛地一抖,眼泪“唰”就下来了,砸在冻硬的车板上:“是……他去猪圈赶猪,被惊了的老母猪踩了下面,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赶猪?” 李家婶子瞬间炸了,一把抓住沈青禾的手,触到那冰凉的温度和粗糙的伤口,心疼得直骂,“大半夜的赶啥猪?是不是刘翠花让他去磋磨你?” 沈青禾咬着唇,像是憋了天大的委屈,终于绷不住哭出声:“是我不肯嫁张瘸子父子,他们逼我!” “张瘸子?” 赵大婶惊得差点蹦起来:“就是那个五十多还带着个傻儿子的老光棍?他们要你嫁他?” “不止呢,伺候完老的还得陪小的!” 沈青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绝望和愤怒:“张瘸子给五十斤粗粮当彩礼,要我伺候他和傻儿子,还得给俩人都生儿子!” “我不答应,翠花婶子就把我扒了棉袄扔猪圈,饿了我两天两夜,我爹还说要打断我腿捆过去!” “造孽啊!” 李家婶子气得拍车板,黄牛都被惊得打了个响鼻,“这哪是亲爹?分明是畜牲!张瘸子那傻儿子能懂啥?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后妈对前头生的孩子好不好,完全看亲爹是啥态度!但凡亲爹重视孩子,后妈顶多态度疏离,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孩子。 “还有脸偷大队粮食!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坏分子吗!” 沈青禾手一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是几封歪歪扭扭的书信:“婶子您看,这是我在我爹床底夹层找着的,上面写着他每次偷卖大队粮食给王麻子的数儿,连日子都标得清清楚楚!” 李家婶子接过书信,借着牛车挂着的煤油灯一看,气得手都抖了:“好啊!全队人勒紧裤腰带,他倒好,拿救命粮换钱给沈耀祖娶媳妇!这种败类就该游街!” 王家大娘突然想起什么,嗓门拔高。 “我就说你们大队今年的收成明明不错,怎么一直发不出粮,老是缺粮到处接。” “敢情是家里出了只畜牲,吃的自己肚子溜圆,饿得别人面黄肌瘦!” 就在大家火气最旺盛的时候,牛车突然猛地一停,还好速度不快,不然肯定有人要磕碰受伤。 前面路口堵着个穿花棉袄的妇人。 “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突然往牛车前头一冲,找死呢!” 赶牛车的大爷也被吓个不轻,心脏突突直跳,冲着那妇人破口大骂。 “想死自己找根绳子房梁顶上一甩,死家里去,别出来嚯嚯别人!” “关你屁事,我找沈青禾!” 那人头一甩,眼珠滴溜溜的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沈青禾身上,叉腰指着沈青禾脸,唾沫横飞。 “好你个小贱人!翅膀硬了胆子肥了,居然敢逃婚?我二弟家都备好了彩礼等你进门,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否则如何?” 那人冷笑一声:“我家就去公社告你!” 呵,告我?我没来得及搞你家,你们倒是迫不及待跳出来作死了! 沈青禾抹了把眼泪,突然站起来,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告我?你先说说,你家张瘸子要娶我当共妻,伺候他父子俩生儿子,这事你敢跟公社干部说吗?五十斤粗粮就买条人命,你们张家也不怕遭天谴!” 周围路过的村民都围了过来,张瘸子嫂子脸瞬间白了,嘴硬道:“你胡说!我们家是正经娶媳妇!” “正经娶媳妇?我才十六岁,她五十多岁的老瘸子,娶我?当我眼睛跟他腿一样瘸了,还是跟他儿子一样脑子傻了!” 沈青禾冷笑一声,气的懦弱人设都装不下去了:“呵,老了就死,死了就埋!你们要是想告,我也奉陪到底!” “我书读的不够多,倒是想去问问领导,包办婚姻是个什么罪!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敢明目张胆违抗政策,是不是反动分子渗入群众内部,妄图挑起矛盾,复辟封建资本?” “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妈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准备把继女腿打断卖作共妻!算不算拐卖,交易人口?” 第12章 公社告状,趁他病要他命 包办婚姻,违抗政策,反动分子渗入群众内部,妄图挑起矛盾,复辟封建资本? 这这这,这要是传到公社干部耳朵里,二弟家娶不娶媳妇已经不重要了,自家怕是要被拉去批斗! “你放屁!我家往上数都是贫农,根正苗红的农民阶级,才,才不是你说的坏分子!” 张嫂子的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指着沈青禾的手都在抖,声音依旧尖刻呢。 “你个贱蹄子满嘴胡咧咧!什么共妻?我们张家是正经娶你当儿媳,当妈的伺候儿子天经地义,叫你伺候我那傻侄子怎么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你嫁过去多照看他,那是积德!” “积德?既当新娘,又当新娘?” 前者指的是媳妇,后者指的是小妈,他们爷俩身残心不残,玩的倒是花! 心底骂骂咧咧,面上不显。 沈青禾像是受了大委屈,身子晃了晃,扶住牛车栏杆才站稳,瞬间泪如雨下。 “嫂子,我知道您跟我后妈是一个路子,黄皮子讨封刚成的人,不咋通人性,这样,我不跟您多挣。” “啥玩意?我咋听你这个话那么别扭,你是不是偷偷骂我了?” 张嫂子挠挠后脑勺,皱紧眉头,不等她多说什么,沈青禾突然抬高了声音,把她所有声音压了过去。 不复之前的柔弱,反倒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你们家不是腿残就是脑残的福气我不敢要!” “既然张婶子说你们是正经娶亲,那咱们现在就去公社,让干部评评理,看看新社会里,十六岁的姑娘被逼着伺候父子俩,算不算正经事!” 这话一出,张瘸子嫂子的脸“唰”地又白了,脚底下往后缩了半步。 她哪里敢去公社?张家偷偷藏的那点粮,还有张瘸子前两年偷摸倒腾黑市的事,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蹲大狱的! “不!我不去!这才多大点事儿哪还需要找公社干部!” 她撒起泼来,伸手就要去抓沈青禾的头发:“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 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毕竟张瘸子他嫂子看着五大三粗,沈青禾瘦得跟根柴似的,谁都以为这一下肯定要吃亏。 可就在张瘸子嫂子的手快要碰到沈青禾头发时,沈青禾像是被吓得踉跄了半步,“不小心”蹭到了张嫂子的手肘。 张嫂子本就往前扑得急,只觉得手臂发软,重心瞬间歪了,扑通一声摔进了路边刚化雪的泥坑里! 黑黢黢的泥水溅了她满脸,花棉袄的后襟全泡在泥水里,连裤脚都沾满了烂泥,活像只刚从粪堆里捞出来的老母鸡。 “哎哟!我的腰!” 张瘸子嫂子疼得龇牙咧嘴,想爬起来又滑了一跤,弄得满身都是泥,狼狈不堪。 沈青禾站在牛车上,脸上满是惊慌,小声道:“张嫂子,你家瘸腿又脑缺,可不能再出个缺心眼儿了!” “您呀,可长点儿心吧!” 这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谁看了都心疼。 围观的杨大婶第一个冲上去,指着泥坑里的张瘸子嫂子骂:“你还要脸不?青禾丫头这么瘦,你也下得去手?要不是她躲得快,今天脸都要被你抓花了!” “就是!这泼妇太恶毒了!” 旁边的李大娘也帮腔:“青禾丫头说得对,去公社!让干部看看她这泼样,看看张家干的好事!” “啊啊啊啊啊!沈青禾你不得好死!” 张瘸子嫂子在泥坑里挣扎着,嘴里还在骂:“你们别听这小贱人挑拨!她就是想赖婚!” “赖婚?” 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忍不住了:“张嫂子,你摸着良心说,张瘸子父子俩那样的,谁家十六岁姑娘乐意嫁?换你闺女你肯吗?” 这话问得张嫂子哑口无言,只能梗着脖子哼哼。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已经跳下车,不由分说地把她从泥坑里拽了出来,一时间泥水流了一地,臭味熏得周围人都往后退了退。 “走!去公社!” 小伙子们力气大,架着张瘸子嫂子的胳膊就往牛车上拖:“你不是不服气吗?那就让公社干部来评理!” 张嫂子拼命挣扎:“我不去!放开我!你们这群土匪!” “谁是土匪?” 赶车的王大爷把烟袋锅子往车辕上一磕。 “你才是土匪!逼良为娼还想动手打人,今天这公社,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王大爷,先去公社!我们的事不急,青禾丫头这事儿天大!” “对!我们跟着去看看,让干部好好治治这泼妇!” 王大爷本来还担心耽误大家的事,见众人都这么说,也来了劲,扬起鞭子在牛背上轻轻抽了一下:“驾!走了!先去公社!” 牛车轱辘滚滚,朝着公社的方向驶去。张瘸子嫂子被两个小伙子按在车板上,浑身是泥,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骂,可没人再理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沈青禾身上。 杨大婶挨着沈青禾坐下,伸手摸了摸她胳膊上的冻疮,心疼地直叹气:“丫头,你这手冻得,都烂成这样了……沈家那两口子真是丧良心!” 沈青禾低着头,声音轻轻的:“婶子,没事,都习惯了。” “习惯了也不行啊!”李大娘凑过来,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窝头,“拿着,垫垫肚子,一会儿到了公社,跟干部好好说,别怕,我们都给你作证!” 沈青禾接过窝头,眼眶微红:“谢谢李婶,谢谢大家……” 牛车一路颠簸,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公社门口。远远就看见挂着“红星人民公社”的木牌子,门口站着两个戴军帽的民兵,见牛车过来,立马迎了上来。 “干什么的?”民兵沉声问。 王大爷跳下车,指着被按得动弹不得的张嫂子,又指了指车上的沈青禾:“同志,我们是张家村的,这丫头被人逼婚,还要卖去当共妻,我们带她来告状!这泼妇就是主谋之一!” 第13章 状告公社,探病陆知青 啥?共妻?逼婚? 两个民兵眼一下子就瞪大了,不可思议地互相对视。 这可不是邻里拌嘴,你拔一根葱,我偷一头蒜这样的小事! 新社会婚姻自由,把女儿卖作共妻的龌龊事,闹到明面上,还闹得这么大。 他们要是处理得不好,被上面知道了,别说他们俩要写检讨,整个公社的考核都得完蛋! “走,同志!快跟我们进院!” 高个民兵赶紧上前,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皮带,语气又急又严肃:“柳主任刚在办公室批文件,这事儿得让她亲自定夺!” 矮个民兵也跟着点头,看看瘦削苍白的沈青禾,再看看牛车上满身污泥、还在骂骂咧咧的张嫂子,眼里满是嫌恶。 “真是不当人,小丫头瘦的刮一阵风都能吹跑,哪经得起这么糟践?” 两人一左一右领着牛车往公社大院走,脚步都比平常快了半截。 院子里很宽敞,东边办公室的窗玻璃擦得透亮,能看见干部们低头写材料的身影;西边会议室门虚掩着,隐约传来说话声。 “柳主任!有人要报案!” 两个民兵话落,就见一个穿灰色中山装、梳齐耳短发的女人从最东边的办公室走出来。 约莫三十多岁,肩背挺得笔直,眼神像淬了钢似的锐利,走路步子沉稳,正是公社主任柳胜男。 柳胜男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人群:“谁要报案?” “领导,她要报案!” 沈青禾上前一步,指着被压住的张嫂子。 “啥玩意?我没有!是你们压着我来的!” 沈青禾没搭理她,她还记得这家伙一开始拦住牛车说要告状的事情,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要告我!” “我家收了他们家五十斤粗粮,要把我嫁过去给五十多岁老瘸子和他痴呆儿子当共同媳妇,两个人一起用。我不肯嫁,她就威胁我说要来公社告我!” 围观的杨婶子等人也赶紧开口:“这事儿我们都能作证,这坏分子可嚣张了,说什么这叫正经娶媳妇,还想把人腿打断绑回去,青禾丫头才十六岁,哪受得住这个啊!” 柳胜男的目光落在沈青禾身上,眉头瞬间皱紧。 小丫头穿着不合身,过于宽大的袄子,裹着她瘦得只剩骨头的身子,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手腕上满是红肿溃烂的冻疮,还有几道没愈合的浅疤。 “外头冷,跟我进办公室暖和暖和,不着急慢慢说,没人敢逼你。” 沈青禾点点头,跟着柳胜男进了办公室。 屋子不大,一张掉漆的木桌摆在中间,两边各放一把椅子,墙上挂着崭新的毛主席画像,桌上堆着一摞用红绳捆好的文件。 “先坐吧。” 柳胜男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转身从暖壶里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别慌,把你经历的事说清楚,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沈青禾双手捧着热水杯,指尖的暖意顺着血管往心里走,原主积压的委屈突然涌上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杯沿上。 “柳主任……” 她抽噎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我后妈刘翠花,还有我爹沈虎,为了给我弟弟凑彩礼,要把我卖给邻村的张瘸子。” “张瘸子五十多了,腿还瘸,家里还有个发烧烧坏脑子的傻儿子,他们要我当共妻,伺候父子俩生儿子,如果生不出儿子就一直生,直到能生出来为止,实在生不出来还要把我送给他大哥一起用!” “你这伤是这次打的吗?因为不坑嫁过去?” 柳胜男指了指沈青禾的胳膊,小姑娘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冻疮和青紫旧疤。 沈青禾摇摇头:“这冻疮是冬天洗一家人衣服冻的,烂了又好,好又烂,他们连双旧手套都不肯给我。这道疤是沈虎打的,他经常也不高兴就打我。” “这次我不肯跟张瘸子走,他把我扔进猪圈,不给饭吃,还准备打断我的腿,捆着送过去。” 柳胜男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脸色越来越沉,手里的钢笔被攥得咯吱响,指节都泛了白。 “我才十六岁啊柳主任,我真的不想嫁!” 沈青禾抬起头,眼里满是绝望和恳求:“政策说婚姻自由、男女平等,这是新社会该有的吗?他们把我当牲口卖,张瘸子嫂子还说我嫁过去是福气……我不想当共妻,我想自己挣工分,好好活着……”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对了柳主任,张瘸子家条件不好,去年秋收分的粮不多,可他能拿出五十斤粗粮当彩礼……我听村里人说,他总跟个叫王老三的来往,我怀疑他们在倒腾黑市粮。” 这话一出,柳胜男的眼神瞬间锐利,最近公社正严查黑市粮,情节严重的甚至要枪毙。 “你放心!” 柳胜男啪地拍在桌子上,怒火中烧:“买卖人口、逼良为娼,虐待儿童,投机倒把,新社会绝不容忍!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严惩!!” 她走到沈青禾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去忙你的,公社一有结果就通知你。以后再受欺负,直接来公社找我。” 沈青禾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柳主任!” “快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柳胜男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叹口气,又补了句:“路上小心。” 张嫂子暂时被关起来了,沈青禾认真谢过父老乡亲的关心,拎着装骨头汤的布包,往公社医院走去。 她还得找陆衍之要粮和肉呢。 还好两边相隔不远,问问附近的路人,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院子里种着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两排青砖平房安静得很,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沈青禾找护士打听了病房,轻手轻脚推开3号房的门,陆衍之正侧躺着睡觉,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了层浅金。 额前碎发垂着,皮肤白得像羊脂玉,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哪怕脸色苍白,也难掩精致俊秀,怪不得村里的小姑娘都喜欢看他。 “长得是好看,可惜不能当饭吃。” 沈青禾心里暗忖,走路的声音很轻,但陆衍之听觉灵敏且警惕,从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睛很黑,像深夜寒星,刚睡醒带着点迷茫,看向沈青禾时才聚焦,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第14章 探病衍之,干了这碗难喝的汤 当然是来要粮的,前世饿怕了,对沈青禾来说,粮食到手了她才能安心。 沈青禾没绕弯子,指了指骨头汤,开门见山道:“我给你熬了点汤补补。” “对了陆知青,上次在山神庙,你说下山再给两袋白面、一斤猪肉,现在我来了,你看怎么兑现?” 她语气直白,没跟陆衍之绕圈子。她前世经常要账,发现有些人你圆滑一点,他就跟你装傻充愣,欠债不还。 陆衍之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胸腔震动让他忍不住咳嗽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没觉得沈青禾直白,反倒觉得这丫头实在,从枕头下摸出个蓝布小包,打开来:“白面和猪肉我现在没法给你,这里有二十斤全国通用粮票,一斤肉票,还有十块钱。” 他指了指粮票,解释道:“你可以拿着这些钱去供销社直接买,省得再麻烦知青点的人送,你直接拿着更省心。” 沈青禾伸手接过,仔细叠好塞进怀里,嘴角不自觉勾了勾,看向陆衍之的眼神立马从冷淡变得温柔:“陆知青你人真好,下次有个什么事儿您还来找我,绝对包您满意。” 这话里的满意毫不掩饰,陆衍之见她收了,嘴角笑意更深:“好啊,这次要不是多亏了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些东西不够换我一条命,等我腿好利索了,再带你去公社的国营饭馆,那里的红烧肉炖得软烂,还有白菜猪肉饺子,味道比家里做的香。” “哦,这不用!” 沈青禾干脆利落的摆摆手拒绝,看着陆衍之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当初说好的就是这些,现在粮票、肉票、钱都齐了,咱们钱货两清,我不喜欢占人便宜。” 陆衍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 “汤记得趁热喝,我先走了。” 陆衍之望着沈青禾干脆利落的背影,撑着胳膊,缓缓探身去拿床头柜上的铁饭盒,掀开盖子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他……必须要喝这个吗? 浑浊灰黄的浮沫厚厚浮在汤面,底下的筒子骨切面还在冒血珠子,她连最基本的焯水去血都没做! 一股生猪肉的腥气混着油腻味扑面而来,连半片去腥的姜片都没瞧见。 “青禾同志,这汤我一定要喝吗?” 陆衍之脸色惨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为难地看向沈青禾,配上他微微蹙起的眉和苍白的唇,活像株被霜打蔫的小白花,瞧着就让人心软。 “嗯?一定要喝!” “骨头汤,大补!你喝了对身体好!” 见沈青禾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陆衍之犹豫了片刻,还是舀了一勺吹了吹,试探着抿了一口。 “咳咳!” 腥气瞬间在舌尖炸开,没炖烂的肉渣带着血丝,油腻感糊在喉咙口,差点让他直接呛咳出来。 他猛地侧过身,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咳嗽声断断续续,脸色又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此刻更是泛着青。 “咋了?这汤还能喝坏人?” 她看着陆衍之这副快要咳断气的模样,皱着眉快步走过去,伸手就从他怀里抢过铁饭盒,动作又快又直接,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的薄汗。 我勒个老天奶啊,咋还出冷汗了,别是给人喝出急性肠胃炎了吧! 沈青禾也不用勺子什么的,直接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大口,品了品骨头汤,一脸纳闷地看着陆衍之:“没毛病啊,我什么东西都没放,直接把骨头下锅炖了一晚上。” 巴豆猪屎什么的通通没放,绝对能喝! 陆衍之看着她毫无芥蒂地喝了自己用过的铁饭盒,耳尖唰地就红了,连脖子根都透着淡淡的粉。 他赶紧别开眼,眼神躲闪着落在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上,声音都有点发虚:“没,没事,可能是我味觉不太灵敏,我再尝尝。” 他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亲人,还没跟异性共用过餐具,更别说这铁饭盒还沾着他的唇印。 沈青禾这个木头没什么感觉,倒是他心跳都快了几分,连指尖都有点发颤,苍白的脸浮现出几分薄红。 沈青禾却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只当他是真的喉咙不舒服,把铁饭盒递回去:“给,那你再尝尝。” 陆衍之接过铁饭盒,指尖碰到盒壁的凉意,又想起刚才她喝汤时的模样,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异样,看着沈青禾瘦得快撑不起蓝布褂子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沈青禾想都没想就答:“玉米面掺点开水搅和搅和,配着地瓜吃。要是运气好,上山挖点野菜掺进去,能顶饿。” 她有一头猪,当然不可能亏待自己,都是烤猪肉当主食,配点稀粥往下顺顺,但这些不可能说给外人听。 陆衍之听完,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伪装成知青下乡,不是没见过村民们的苦日子,可他没想到沈青禾过得这么难。 想起自己在边境作战时,啃过沾着泥土和鲜血的窝窝头,断粮时甚至烤过虫子老鼠充饥,可那都是特殊情况,哪像她这样,连顿扎实的饱饭都吃不上。 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他看着那碗难以下咽的骨头汤,突然觉得没那么难接受了。 他端起铁饭盒,不再犹豫,仰头一口气把剩下的汤全喝了,腥气和油腻感在喉咙里翻涌,胸口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 他赶紧放下铁盒,撑着床头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深呼吸,脸色白得吓人,连唇色都淡得近乎透明。 为了转移注意力,平复下胸口的恶心,他看向沈青禾,声音带着点虚弱:“你……不好奇我为啥会受伤吗?” 第15章 暂定结盟,共抓柞林“鬼” “啊?还好吧。” 沈青禾的目光粘在床头柜那只空铁盒上,动作自然地拿回手里。 陆衍之只是把汤喝了,骨头没啃,加点水煮煮又是一锅新的骨头汤,今晚要不就用骨头汤冲泡玉米面吧。 对于陆衍之的问题,沈青禾只是懒洋洋开口:“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无所谓。” 她只对涉及自身利益的秘密感兴趣,不过,如果遇到有人想要向她倾诉,她也可以当个合格的听众。 陆衍之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随即低低笑出声,笑纹还没散,脸色就沉下来。 手按在伤腿上,指节因用力泛了白,喉结滚动,声音低沉道:“我在柞树林受的伤,被人用枪打了腿。”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伤腿牵动时疼得眉峰蹙了下,额角冒了点细汗,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像淬了冷光的刀:“是67式微声手枪,部队高级特种装备,一般只配侦察兵或执行特殊任务的人。” “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张家村这种地方。” 沈青禾的眼神瞬间变了,从先前的漫不经心变得锐利,目光从他按腿的手扫到他脸上:“你确定?” “不会错的。” 陆衍之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用过这型号的枪无数次,连扳机的触感都记在骨子里。 “是吗?” 沈青禾的目光慢悠悠从他肩线滑到他按在腿上的手,嘴角勾了抹极淡的笑:“没想到陆知青一个普通人,对部队的特种装备这么熟悉。” 只是挨了一枪,就能准确说出枪支型号……她大概知道陆衍之是什么出身了。 “咳咳,还好吧。” 陆衍之咳了两声,眼神飘向窗外的柞树林,手指蜷缩了下:“我有一个朋友,他就在特种部队服役,他跟我说的。” “不违反保密协议?” “不违反!” 他眼神飘忽,已经心虚到不清楚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的地步了。 “你那朋友应该没什么战友在附近执行任务吧?”沈青禾垂眸,指尖轻轻敲击饭盒。 “绝对没有!” 陆衍之立刻坐直,语气重了些,眼神却不敢再跟沈青禾对视,总觉得她的眼睛能看透人心,自己的底裤都被扒了个一清二楚。 不对,底裤被扒……不行不行,不可以胡思乱想! 沈青禾见陆衍之脸又红了,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粉红色的耳朵,发烧这么久了还不好吗? 算了,不重要。 “如果你所言非虚,那就是跟你朋友的任务有关了。” 沈青禾靠回椅背上,声音又平了:“果党残留、对岸的人,或者叛徒,就这三类。”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陆衍之:“他们的目标和你朋友一致,我不会过问目标是什么,也不会插手这些事情,别把麻烦牵连到我身上。” 现在的她只有前世的战斗技巧和意识,身体素质完全不行,对上热兵器胜算极小。 不过张家村附近既然存在危险分子,那么灵泉淬体提升身体素质的计划也得提前了,得把这具身体的力气和速度再拉一拉,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保命的资本。 陆衍之盯着沈青禾的眼睛,神情认真:“我知道你猜出我身份了,你真的很聪明。” “当然!” 沈青禾大方接受任何夸赞,她就是一个很优秀很好的人。 陆衍之看着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有点闷,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在郁闷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你对那片柞树林知道多少?” “嗯……大家都叫它鬼树林,没人敢进去。” 沈青禾脑子里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语气平淡:“前几年有个猎户进去找狍子,出来就疯了,嘴里一直喊有鬼抓我,没半年就丢了。” “大队组织人进去找,只在林边找着几截被野兽咬烂的四肢,他家人从肉堆里翻出个平安扣,才认出来。” “从那以后,村里老人天天警告小孩,谁要是敢靠近鬼树林半步,就打断腿。” 陆衍之的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攥紧床单:“世上哪有什么鬼,肯定是人祸。” 那伙用67式微声手枪的人,说不定就藏在柞树林里的“鬼”,当年的动静恐怕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沈青禾无所谓地耸耸肩:“是人祸还是天灾,跟我没关系,只要别找上我就行。我现在就想好好挣工分,攒点粮票,过安稳日子。” 她才不想掺和这些麻烦事,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我必须进去。” 陆衍之脸色苍白的靠着墙,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在里面。” 沈青禾挑眉:“找战友帮忙啊,他们有枪有力量,比你一个腿断的人强多了。” “不行。” 陆衍之摇头,语气凝重:“那伙人很警惕,如果大队里突然来了军警,肯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查就难了。” “哦,你想放长线钓大鱼。” 沈青禾懂了陆衍之的顾虑:动作太大会打草惊蛇。他们的目标不仅是找到东西,更要揪出幕后黑手,将其一网打尽。 不光上面的菜叶子要摘,底下的老根也得刨干净。 “我需要你帮我。” 陆衍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恳求,手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袖口,又飞快收回,耳尖更红了:“沈虎和刘翠花是肯定回不去了,你之后就是孤女,这个身份很好,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粮票,指尖捏着递过去,粮票边缘蹭过沈青禾的指尖,有点热,“你要多少报酬?全国粮票、肉票、布票、工业券,我都能给。” 沈青禾没接粮票,想着陆衍之喝汤时一副壮烈赴死的模样,眼睛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使坏的笑。 “如果我不要你的粮食,换你帮忙做饭呢?” 他觉得自己做饭不好吃,可以,那么他做饭什么味道,好吃吗? 如果大家都做的难吃,就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陆衍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还以为她会提什么苛刻要求,没想到是这个。 “好,没问题。等我能下床走动了,就给你做饭。” 沈青禾满意地点点头,她喜欢识趣上道的,也乐意多指点几句:“他们装神弄鬼是为了让大家对柞树林避之不及,危险源于神秘,找个合适的理由把那片林子开发了。” “还有,你问问家里有没有养蚕缫丝,菌菇养殖和柞木结合的相关资料,寄过来我研究研究。” 沈青禾指尖在空铁盒沿上敲了敲,声音冰冷:“刘翠花大概率会被送去农场,进行劳动改造,等你们确定好“鬼”是谁后,就让战友压着她回村批斗,趁着敌人盯着批斗看放松警惕,直接拿下。” 陆衍之指节攥着床单,刚颔首应下。 “吱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突然炸响,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口的小护士攥着皱巴巴的病历本,额角沾着点汗,眼神慌慌地扫过屋里两人,语气带着几分急:“你们是张家村大队的吧?” “请帮我通知一下沈虎,王二赖,还有王麻子的亲属,他们三个昨晚抢救失败,人……已经没了。” 第16章 处理后事?你来火化我来扬 “没了?” 沈青禾捏着铁饭盒的手指猛地一紧,盒沿硌的指节泛白。 王二赖和王麻子一个被猪撞了,一个被沈虎踩了一脚,算不上什么重伤,怎么可能抢救不过来死了呢? 还有沈虎,就算刘翠花拖延救治,他失血是多了点,但那老家伙皮糙肉厚,公社医院再差也能吊住半条命,怎么会三个人一夜之间全没了? 这死法,太蹊跷了。 “是的,医生说一个脖子被踩断了,一个内脏伤得厉害,还有一个失血过多。” 小护士擦了擦额角的汗,手里的病历本都攥皱了,眼神慌慌地扫过沈青禾,“你们能联系到他们的家人吗?尽快拉走吧,总不能一直停在太平间。” “抢救不过来……怎么会这样……” 沈青禾缓缓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冷静,只剩一副强撑着的悲痛模样,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点发颤。 “同志,我是沈虎的家人,虽然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但这个时候也只有我能帮忙处理后事了!”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小护士的胳膊,语气急切又带着点执拗:“护士同志,我爹他……能不能直接拉去火化?” “啊?火化!” 小护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手里的病历本“啪嗒”掉在地上。 “啊不是,这,哪有这样的啊,连完整的尸体都不留?也不让人入土为安?” “他可能生前对你不太好,但死者为大,你也不能这样啊!” “你听我说。” 沈青禾赶紧捡起病历本递回去,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痛心疾首。 “我爹生前糊涂,挖社会主义墙角,偷队里的粮食往外卖,坑了全村人的救命粮。要是再占着村集体的地当坟,那不是死后继续多吃多占吗?” 她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愈发恳切:“我不能让他死了也不消停,在下面继续犯错误!” “所以还是烧了好,烧成灰撒进地里当化肥,也算他这辈子总算为集体做了点贡献,赎赎他的罪。” 小护士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脑瓜子嗡嗡的,怎么又来了一个奇葩。 她活这么大,还是头回见家属主动要求火葬,理由居然是别占集体土地! “可,可火葬得有公社批文……” 小护士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手里的病历本都在抖:“而且,沈虎就你一个亲人了吗?他媳妇儿子呢?” 其他人总不能也这么奇葩,容着她胡闹吧? 提到刘翠花,沈青禾脸上的悲痛瞬间淡了些,多了几分嫌恶和无奈:“我后妈?她拐卖妇女,传播封建迷信,被大队关起来了,等着后续上交给革委会改造。” “等我再查查,说不定我亲妈当年就是他们两口子杀的,证据足够的话,能直接送她去下面跟我爹再续前缘。” 枪毙呗。 小护士听得眼睛都直了,抓着病历单子的手直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那,那你弟呢?他总能来操办吧?” “他?” 沈青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轻叹了口气:“他前阵子偷生产队的红薯被抓了,醒后就跟我后妈关一块儿去了。” 她凑近小护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难以启齿的为难:“我后妈之前在村里闹得人尽皆知,说他成了新中国的新太监!” “还好他被关得及时,现在啥也不知道。不过要是把他放出来,估计要发疯。说不定直接囊死他亲妈,火化直接一场变两场。”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说起来也是个不同以往的浪漫故事啊!” “浪漫故事?” 小护士彻底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看沈青禾泛红的眼眶,又想想沈家那堆破事,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家人咋那么炸裂! “怎么不算呢。” 她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对亲人的失望。 小护士看着沈青禾这副又悲痛又坚定的模样,心里顿时生出几分同情。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安慰的话,却被沈青禾抢先一步:“护士同志,我爹的后事,要么就按我说的,申请火葬。” “要么就只能让他在太平间放着,等我后妈和我弟出来,到时候尸身发臭了,可别影响医院。” 等他俩出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这话一出,小护士瞬间回神,赶紧摆手:“别别别,我这就去跟主任说,申请火葬批文!” 可千万别烂在医院发臭啊。 看着小护士慌慌张张要走,沈青禾突然叫住她:“护士同志,等等!” 小护士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心突突的:“还有事吗?” 沈青禾脸上的悲痛淡了些,多了几分疑惑,语气自然:“就是有些好奇,同志你怎么想到来这里找陆知青呢?” “嗐,我差点忘了。”小护士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你们大队有两个女知青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还说什么……你嫁他不如嫁给陆衍之,我这不就想起来你们了嘛。” “行,我知道了,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没事儿,为人民服务。” 小护士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尽快处理后事”,才急匆匆地走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梧桐的“沙沙”声。 沈青禾捏着铁饭盒,走到陆衍之床边,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悲痛,只剩冷静:“你觉得沈虎他们的死,是意外吗?” 陆衍之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不像意外,我怀疑和柞树林的是一批人。” “我会让人去查的,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惹祸上身。” 沈青禾点头,这伙人连67式微声手枪都有,自己现在太弱了,没必要为了一口吃的跟亡命之徒干上。 “至于那两个打架的女知青……” “砰!” 门外传来暖水瓶砸在水泥地上的脆响,混着女人的尖叫,差点掀翻公社医院的屋顶。 “苏云娇!我看你真的是拎否清桑!” “你有钱有颜有才华,才十八岁!居然要嫁给一个三十四岁,又老又丑又穷,小学都没毕业,带三娃,还是外地的乡下人!” 第17章 死了都要爱,白富美追爱三婚三娃老鳏夫 “哈?他脸上褶子皮多的跟腐竹一样,不对,腐竹都比他脸皮嫩!” “你要他干嘛?没钱买搓衣板了用他脸皮搓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你不怕搓下来一堆泥!” 她冲上去一把拽住苏云娇的胳膊,把人从病房拖到走廊里:“给我出来,走!咱们去水龙头那里冲冲头!看看能不能把你脑袋里的污垢冲清桑!” 苏云娇被拽得一个趔趄,反手想挣开,却没江念鱼力气大,只能红着眼眶喊:“江念鱼你松开!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讨厌我吗?我嫁给那样一个男的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不乐意!你是我什么人呐!” “大小姐,我求你帮帮忙好哇!” 江念鱼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甩开她的手,揪着苏云娇的衣服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从小咱们俩就被比来比去,你穿布拉吉我穿的确良,你考第一我考第二,现在你倒好,找个三十四岁带三娃的老鳏夫,别人以为我跟你一样瞎,一堆媒婆把手里卖不掉的歪瓜裂枣往我这里领!” “你脑子被枪打坏啦!你找刘爱民这个三十多岁三婚带三娃的鳏夫,怎么着,三三三听着好听?你看看你现在穿的什么衣裳!” 江念鱼抓着苏云娇的衣服领子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拉,贴在苏云娇耳边,压低声音:“你家之前的保姆王姨,穿的都比你现在穿的强!” “你家让你带着全家的资产来下乡,是让你安安静静的保存力量,不是让你来发疯找男人的!”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秘密,围观人群中有认识这两人的,一脸兴奋地拉着其他人科普。 “这苏知青家庭条件可好了,听说解放前是开工厂的,抗战捐了大半家产,解放后又捐了纺织厂,上山下乡的政策一出,苏家也是积极响应,送家里的独女下乡,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瞧你说的,江知青家里也不差啊,爹是沪市供销社主任,娘也在大医院工作,她大哥在钢铁厂当工人,家里怕她受委屈,每个月都寄来不少东西。” “我家那边的媒婆,前阵子还跟我透了口信,说这大城市来的姑娘啊,人傻钱多,心软好骗,我家要是多给点媒婆费,她也能给我介绍一个苏知青这样的。” 沈青禾扶着陆衍之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俩人。 江念鱼的月白的确良领口绣着细巧的栀子花,白色的运动鞋上有星星点点的泥土,额头的发丝被汗浸湿打缕,显然是一路急跑过来的。 苏云娇的鹅黄色衬衫上有不是褐色的爪子印,估摸着是哪个小孩玩完泥土直接盖上去的,还有不少洗不掉的米粥污渍。 “哎哟喂,那这次又是咋啦,她们两个闹啥矛盾?” 走廊尽头传来压低的议论声,几个拎着布包的大婶凑在一块儿,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苏知青昨晚不在知青点,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江知青担心她出事儿一晚没睡,天一亮就去找大队长要人,一听人在这,立马骑着自行车杀过来了!” 另一个大婶赶紧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可不是嘛!我昨儿去大队部送菜,碰见刘爱民的邻居李婶,说苏知青在医院守了他二娃子一天一夜,那娃烧到三十九度,哭着要娘,苏知青又是喂药又是擦身,比亲妈还上心!” “还有还有!” 旁边抱着娃的妇人也凑过来,语气满是八卦:“我家那口子早上去挑水,听见刘爱民跟人唠嗑,说苏知青求着跟他处对象,还答应他把那三个娃当做亲生的,自己就不生娃了!” “我们大队的沈家丫头,就那个沈青禾,她不是不肯嫁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瘸子吗,我家附近的媒婆准备把人介绍给江知青!” “啊?这能成吗?人家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一个老头?” “这有啥的,刘爱民不也啥都没有吗?她俩一起长大的,苏云娇能嫁带三娃的,江念鱼嫁不了老瘸子?” “你说这苏知青图啥呢?图刘爱民年纪大不洗澡,图他三个儿子能顶门户,还是图他老娘尖酸刻薄不做人?” “谁知道呢,咱们就是看热闹的,怎么能知道当事人心里是咋想的。” 沈青禾也是听得直皱眉,条件差这么大,这女知青是被下降头了吗? “走,咱们也去看看!” 沈青禾直接公主抱抱起陆衍之,惊得他两手下意识靠近沈青禾,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小姑娘看着瘦,力气却不小,抱他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竟丝毫不费劲儿,轻松的往门口走去。 “你这样不好……不合适!” 陆衍之耳尖蹭地红了,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发紧:“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又不是抱不动你,你逞什么能?” 医院走廊有凳子,正好还剩一个空位,沈青禾把人往凳子上放好,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语气坦然得很。 “行了,别纠结了,看戏吧!” 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靠着墙看向江念鱼和苏云娇,这两人是真的闹起来了,不像演戏不是作假。 霸道白富美爱上我?资本大小姐追爱三十多岁三婚带三娃的老鳏夫? 现实中真有这么炸裂的事情啊! 陆衍之看着她额前碎发被汗濡湿的模样,喉结悄悄滚了滚,心里又热又慌,只能别开眼,假装看走廊里挂着的“救死扶伤”标语。 画面一转,苏云娇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把推开江念鱼。 “你为什么要用有色眼光看人!刘大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他是退伍军人!根正苗红!成分比谁都好!” 她真的是受够了! 她不喜欢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那是虚伪的臭老九! 不喜欢财大气粗的资本家,那是一具被金钱腐蚀的空壳,只会赚钱和剥削! 不喜欢在伍军人,他们给不了自己需要的陪伴! 也不喜欢一天到晚在泥土里刨食的老农民,他们不能和自己产生灵魂上的共鸣! “呵,他把你当傻子哄,你再把我当傻子骗?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兵,正常退伍都能转业进体制内,混个一官半职!而不是回到乡下种地!” 江念鱼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她大哥的兄弟就是在部队当了二十年兵,退伍之后在钢铁厂保卫科工作。 就算级别不够,拿不到大城市的工作,小地方的工作呢?也拿不到? 参军这么多年,到退伍了也还是小兵,连个班长都混不上,那可真够废物的,也不知道在部队干嘛去了。 “他要么是个废物,要么就是心眼坏!” “谁知道他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误被清退的!要是真在部队犯过大错,那成分可不一定好。” 第18章 吃醋争吵,儿子醒完老子来 “才不是这样呢!部队明明给刘大哥分了工作!” 苏云娇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捏得泛白。 刘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被江念鱼这么污蔑! “呲。” 江念鱼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眼神里满是对刘爱民的不屑和嘲讽:“哦?那他工作呢?你接下来该不会说,他嫌办公室体面活儿束缚,就爱往泥地里钻,非得风吹日晒才舒坦吧?” “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想你一样虚荣物质!没有高尚的灵魂和追求!” 苏云娇的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砸在满是脏污的蓝衬衫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江念鱼盯着苏云娇哭花的小脸,胸腔里的火气“噌”地窜上来,连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语气又急又凶。 “好好好,我虚荣物质,他灵魂高洁追求高尚!” “他是身上爬满虱子痒得难受?还是屁股上长了刺,办公室的椅子坐不住,非得去地里滚一身泥才痛快!” “是贱的!” 最后几个字,江念鱼气的眼睛通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道:“对吗!” “不是这样的!” 苏云娇往后缩了缩,却又立刻挺直脊背,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都露了出来。 她拼命眨着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泪珠偏不配合,顺着脸颊往下淌,连鼻尖都哭红了,声音哽咽。 “刘大哥的战友为了护他牺牲了,战友的老婆孩子没人管,刘大哥心善,把工作让给她们了!他不是傻,他是真的好!”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 江念鱼拖长了语调,绕着苏云娇转圈,鞋底在水泥地上磨出咯吱的轻响,她在热烈地鼓掌,眼神却冷得像冰。 转到第三圈时,她突然停住,冰凉的指尖狠狠掐住苏云娇的下巴往上抬,指腹几乎要嵌进她柔软的肉里,逼得苏云娇不得不仰头看她:“你以为我会这么夸他?” “呵。” 她嗤笑一声,眼神里的厌恶藏都藏不住:“他是什么样的畜牲,也就你眼瞎分不清!我不讨论女人的清白,但我得告诉你。” “他绝对没你想的那么老实!” 开什么玩笑,照顾战友的老婆孩子能照顾到床上?物质照顾还不够,还得身体一起满足对么? 江念鱼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扎心:“只有没本事的废物,才会把老实当金字招牌!你以为他老实可靠?等他踩着你榨干你的价值,看他还会不会对你笑!” “他有才华!会跟我聊诗词歌赋!他勤快!会帮我挑水劈柴!他有钱就给我买红头绳!” 苏云娇猛地推开江念鱼的手,声音里满是倔强。 “我的大小姐!” 江念鱼被气笑了:“他小学都没毕业,你我都是高中生!他那叫才华?抄两句别人的文章就成他有才华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又急又疼:“他帮你干过几次活?你刚下乡时,一半多的活儿是我替你扛的!你所有脏衣服都是我搓出来的!” 江念鱼指着苏云娇身上的布衫,眼眶都红了:“跟我在一块儿,哪顿饭少过肉?你非要跑去他家吃糠咽菜!我送你的新衣服你全塞给他们家,就为了换他一根破红头绳?” 几毛钱的破头绳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是因为送的人好吗?那她送的东西不好,是因为她人不好吗! 那可真是抱歉啊! 这话刚落,病床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细细软软的啜泣。 “娘……” 小男孩坐在病床上,粉色小褂子衬得他脸更黄,却偏偏肉嘟嘟的。 他闭着眼,像是被噩梦吓到了,小胖手攥着衣角,带着哭腔地大喊:“娘我好想你,宝宝好痛……娘是不是不要宝宝了?” 是刘爱民的二儿子刘建军。 苏云娇听见哭声,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都没察觉,一把将孩子捞进怀里,手掌死死按住他的后脑勺往自己颈窝按,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建军别怕,苏姐姐在!是不是哪里疼?姐姐叫医生!” 刘建军把头埋在苏云娇怀里,眼泪鼻涕全蹭在她的布衫上,却借着抬头的动作,飞快地瞟了眼江念鱼,又立刻把头埋回去,声音闷闷的,带着刻意的懂事。 “苏姐姐,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江阿姨是不是不喜欢我和爸爸……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都是江阿姨的错!咱们家宝宝怎么会有错呢。喔喔,不哭哈!” 苏云娇柔声柔气地抱着刘建军哄,没看见他叽里咕噜滴溜转的眼珠子,扭头,对着江念鱼再次开口,话语却像一块烧着的冰,冰冷又愤怒。 “你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建军这么懂事,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爸爸!” 江念鱼被气得眼前发黑,江北脏话在嗓子眼儿打转,实在是憋不住了,咬着牙低骂:“恩测嫩娘个老b,真个是啊呜略,脑子被枪打坏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扶着墙才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着:“算了……算我对不起你们!刚才只骂了刘爱民那只老畜牲,倒是漏了这只小的!” “你怎么能骂的这么脏啊!” 苏云娇抱着刘建军站起来,身子都在抖,却梗着脖子,“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嫁定刘爱民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沈青禾看得啧啧称奇,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陆衍之,脑袋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连气音都带着戏谑:“瞧,好一朵香气扑鼻的白莲花。” 陆衍之猛地侧过头,鼻尖差点撞上她的额头,一股淡淡的甜香钻进鼻腔,像水蜜桃泡在蜂蜜乌龙里,又鲜又软。 他愣了愣,睫毛颤了颤,才低声问,语气里满是疑惑:“白莲花?在哪里?” 沈青禾噎了一下,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身子几乎整个靠过去,额前的碎发扫过陆衍之的脸颊,痒得他睫毛又颤了颤。 “不是真的花,是说那种看着软软糯糯、可怜巴巴的,其实一肚子心眼,专挑让人疼的话说,还会悄悄挑事儿的人。” 她解释得认真,手指还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皮,转头冷漠地望向刘建军:“他哭的太假了。我见过很多眼泪,他们有的跟家人被迫分开,有的亲手杀了爱人,有的自己成了残废,余生只剩下绝望……” “总之,这个连眼泪都没有的小孩,哭的太假了。” 末世最不缺的就是眼泪,最不值钱的,也是眼泪。 陆衍之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亮得像淬了星子,他喉结动了动,突然问:“你见过很多人?那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 “不,我是说,什么样的男生,你不讨厌?” 沈青禾先是一愣,接着“噗嗤”笑出声,凑得更近,嘴唇几乎擦过陆衍之温热的耳尖,温热的气息裹着水蜜桃的甜香钻进去,尾音轻轻勾了勾:“你这样的男生,我不讨厌。” 她声音压得更低,像怕被人听见似的,热气吹得他耳尖瞬间发烫:“财神爷~” “财神爷”三个字落进耳朵里,陆衍之的心跳突然就乱了节拍,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咚咚”地敲,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不敢看沈青禾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发颤,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连耳后都泛着一层薄红。 沈青禾倒没觉得有啥,陆衍之又送钱又送粮还能上门做饭,不是财神爷是什么?田螺姑娘?那还得再解释一边什么叫田螺姑娘。 说完就直起身接着看热闹,还不忘叮嘱陆衍之:“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要是被人听见,说我搞封建迷信,那可就麻烦了。 “嗯,好,都听你的。” 手指轻轻摩挲,指尖好像还残留着刚才她碰自己时的温度。 他偷偷抬眼瞟了她一眼,见她正盯着江念鱼和苏云娇的方向,嘴角还带着笑,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又赶紧压下去。 “卧槽,快快快,快看那是谁,刘爱民!” 人群里,有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妈,眼尖瞥见故事里迟迟没露面的男主角,竟出现在医院走廊,顿时激动得小声尖叫,拼命拍打身边人的肩膀。 “他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