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孕三年不出力,我提离婚他却疯了》 第65章 良心 餐吧台面稍低,宗宝妮将轮椅高度调高一些便可以使用。 她跟着佣人一起准备了水果拼盘,又熬了碎牛粥,要一起送上楼给姿真。 正遇上宗泰下来。 “爸爸,姿真姐姐好些了吗?”宗宝妮殷切切笑着,“我让人煮了粥,好歹让她吃点东西。” 宗泰应了声,浑浊眸底尽显诉不尽的悲凉。 看到姿真声嘶力竭控诉,到底还是被牵动住了。 “让人送上去就行了,你别去打搅姿真休息,我安排了人送她去医院,她左手还有伤。” “家里不是有医生吗?” 家里鲜少来外人。 往常只有宗宝妮一个,她双腿残疾,无法自主外出行走,为了省去麻烦,整日便独身留在家中。 难得有人来,她自然舍不得放走。 “她不喜欢留在这里。” 与宗衍有关的人或事,姿真都不想再沾染,被欺骗了三年,又骤然失子,遍体鳞伤,还能撑着口气便是不易。 宗泰有心护着她,她却没有了抗争的心。 宗宝妮转动轮椅要跟上佣人,宗泰无奈冲她缓缓摇头,“别去了,让她安静一下。”— 宗家月底有家宴,宗老准时带着顾婉禾乘转机回港。 在出关口分别。 宗老回老宅,那里是顾婉禾没资格进的,她更不想跟上去自讨没趣。 时间还早。 便带上了带回来的礼物去公寓。 姿真不在家里,蓝菲倒在,正画得浓妆艳抹,擦着口红开门。 “怎么是你?” 对姿真这个没出息又虚荣的姐姐,顾婉禾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姿真呢,我找她,还有这里是我给姿真住的,不是给你的,你天天死皮赖脸在这里干什么?” “谁稀罕?”蓝菲拨弄了下卷翘的发尾,“过段时间我就搬出去,搬到大房子里,这破地方腿都伸不开,你也真好意思拿出手。” 名义上顾婉禾是宗老的六太太,可除了宗衍母亲,其余人并没有真正的名分可言。 而她也不过是宗老新鲜感的产物。 一来比不上其他几位太太与宗老多年的情分,二来没有孩子,能够支撑宠爱与地位的,无非就是年轻的脸蛋与明艳的发肤,能得到的也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包括这所公寓。 “姿真呢,我是来找她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蓝菲撇撇唇,“还好朋友呢,她在住院,流产又出车祸,估计要养好一阵子了。” “流产,车祸,这都什么?” “她没有告诉你吗?” 回头看了眼墙上时钟,蓝菲打发着顾婉禾,“你自己去问吧,我还有事呢,别耽搁我时间。” 她说着便要关门。 顾婉禾扶住门,“她住院了你不去照顾竟然还在这里穿得花枝招展的,你是不是还跟梁韵仪有联系,你对得起姿真吗?她是你妹妹。” “我才不要像她一样废物,跟着宗衍三年还能被人给撬了。”提起姿真,蓝菲气不打一处来。 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逃不出感情的魔障的,以前就被男人骗,遇到了宗衍也不会用手段牵制,白瞎了那副皮囊。 “你说这话,你有良心吗?” “我就是有良心才这么说的,我要是没良心早拿了钱跑去快活了。”蓝菲用力关了关门,“我要是不去想办法,她马上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了。” 门被用力关上。 顾婉禾暗暗咒骂了声才离开。 路上特意打电话问了季锐,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没忍住在电话里臭骂了宗衍,“这事肯定跟宗衍有关,要不然姿真怎么会突然发疯跑到路上,他这个混蛋到底要怎么样?” “抱歉太太,我还有事,再见。” 作为下属。 季锐肯跟顾婉禾说这么多算给面子了。 黄昏前赶到了医院。 停好车正要进去,却在另一车位上看到杨维舟的车。 凑过去敲了敲车窗。 杨维舟坐在驾驶位上,探出窗的茫然眼神令顾婉禾一顿,“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上去?” 从车上下来。 杨维舟神色复杂看向住院部楼上。 “我……” 这段时间他来过无数次,姿真一次也不见,电话更不接,猜想她或许是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但更令杨维舟恐慌的,是她知道了那件事。 “一起去吧?” 顾婉禾没给杨维舟多说话的机会,“走吧,我走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没人来告诉我,姿真还好吗?真不知道宗衍那个混蛋在想什么,简直要逼死人。” 通过顾婉禾去见姿真,或许算得上是个办法。 杨维舟没有拒绝,一起上了楼,走到房门前又顿步,“你们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在外面等你出来了再进去。” “干嘛这么别别扭扭的?” 顾婉禾弄不懂,耸耸肩,“随你,我进去了。” 刚过黄昏,吃了晚餐用了药,医生查房检查了姿真左手的康复情况,她靠在床头,经神恍惚,有人来探望,第一反应是躲避。 她侧过脸,不想多见外人一面。 “我累了,不想见人,出去吧。” “是我。” 顾婉禾走到床边,手上大包小包,“是我你也不见吗?究竟是怎么了,我一走就要出事,是不是宗衍,我去教训他?” 再怎么样宗衍可是宗老名义上唯一的儿子。 顾婉禾一个小情人,哪里敢仗着宗老的疼爱去找宗衍算账。 “没有。” 是她来,姿真坐起身了些,给了自己为数不多的精神气,“是我自己。” “……孩子?”顾婉禾不想揭姿真的疮疤,可总要弄清楚,“听说是杨维舟的?” 姿真摇头,“不是。” 这种时候,她已经可以否认了。 “我来的时候他也在车里,奇奇怪怪的不肯上来。”顾婉禾小心着言语,怕触及姿真的伤心处,“你们……闹别扭了吗?” 见姿真垂下脸,显然是不想回答。 顾婉禾不再追问,拿出带来的礼物,“不说那些了,看这个,都是我在演出的城市买的礼物,还有好吃的,你肯定喜欢,我……” “婉禾。”姿真心如死灰,语气平静,“维舟还在吗?你帮我叫他进来吧。” 第66章 私事 在楼下等到宗衍。 季锐迎上去,先是惯例汇报工作,接着才提到姿真。 “前几天梁小姐一直住院,有人去探望她都没见,今晚……” “今晚什么?” 步伐加快,宗衍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手上权力日渐增多,宗父又突然回港,他没有任何掉以轻心的机会。 姿真那里,也只是让护士盯紧了。 季锐打开车门,“今晚六太太去了,还有杨维舟。” 没有太多惊讶。 杨维舟要是真能因为一枚纽扣就再也不去见姿真才是奇怪。 “去就去了,不是什么要紧事。” 看了眼时间,晚上有饭局,以往不该宗衍去,但最近宗老在港,他总要将自己的目中无人收敛一些。 适当的露面是躲不掉的。 季锐送宗衍到达会所。 里面的纸醉金迷是宗衍一向不喜欢要避开的,但避无可避时,也会选择以友善的一面出席。 否则第二天便会被写成靠着长房身份不可一世的自大狂。 宗衍酒量不好,安排饭局的人提前定下了晚宴包厢,以用餐为主,季锐陪同一起进去。 圆桌顶一盏奢华却过于浮夸的水晶灯坠着,那灯光落在身上,像是一团火,让宗衍如芒在背,提前算准了离席的时间。 察觉他的焦躁。 不等季锐开口平复。 服务生便带着其余人敲门进来,为首那位姓黎,四十岁左右,进来时正与身旁人谈笑风生,西装前纽扣开着,露出里面紧贴衬衫的灰色马甲。 儒雅风趣,又不失沉稳。 换做旁人,宗衍是不用起身致意的,但黎知节不一眼。 他斜睨季锐一眼,目光像是在问罪。 “今晚是宗老点名要我带您来的。”季锐主动承认错误,“我没多问都有谁。” 来都来了,已经逃不掉了。 宗衍起身,低调垂眸。 能让宗衍这样敬畏尊敬的人不多,宗泰算一个,另一个便是黎知节了。 作为亲舅甥,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母亲死后。 宗衍更是尽量避开舅舅在的场合,加之母亲并非港城人,黎知节更多时候都在国外,想见也未必能见到。 “坐下吧,好歹也是成过家的人了,怎么见了我还跟小时候一样。” 宗衍没言语。 尊敬,同样疏远。 其余人附和着展笑,黎知节脱下西装交给特助,松了松领带,随手点烟抽了口,“听说你离婚了,怎么回事?” 宗衍不冷不淡,“私事。” “我以舅舅的身份关心外甥,也不能说?” 侧过脸,这下不仅不回答,连最基本的礼貌也不保留了。 不等季锐解围,其余人便三两句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今晚饭局是为城南高的新项目跟进,可不是为你们舅甥的家事,黎董这是又忘了正事?” 黎知节发笑,“是是是,我罚酒。” 宗衍为这块地投入了大量的心血,要不是为了这个项目,他怕是会因为季知节在而立刻离席。 酒精与尼古丁消解疲劳,谈话间宗衍抽了三根烟,从而来维持精神,又不得已喝了几杯。 挨到酒局结束。 他与季锐离席,走出包间,门外黎知节正等着他。 宗衍率先开了口,“我还有些事,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黎知节眸里的温色像一抹充满暖意的阳光,却怎么都照不进宗衍这块寒冰深处。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那个弟弟好像在楼下的房间,又闹出了点事,你去看看吧。” “我没有弟弟。” 宗衍语气很淡,漫不经心之下是外人无法预知的痛苦经历。 “是你六弟。”黎知节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季锐跟上去,回头满脸歉意给黎知节颔首道别。 上了电梯。 宗衍醉意上来有些站不住,季锐扶了他一把,“怎么样,您还好吗?” “没事。” 宗衍抽出手,一如既往的严厉无情,“下次要是连这点事都弄不清楚,你就别再跟着我了。” “抱歉,以后不会了。” 电梯下至一楼大堂。 几名工作人员被经理带着往楼上赶去,看上去像是出了大事。 联想到黎知节的话。 宗衍蹙眉,有了脾气,“你留下,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尽量帮他摆平。” 对宗家述没什么感情。 可二太太对宗衍有恩,他不会见死不救。 但次数有限,这约莫就是帮宗家述的最后一次了。 “那您呢?”季锐不确定要多久摆平,察觉今晚宗衍见了黎知节状态不好,颇有些担心。 宗衍走出电梯,没有回头,背影孤寂,“你办好我交代的事就好。”— 带着未散的酒意到了医院。 想到杨维舟白天来过,宗衍对他可没那么放心,这个人心思缜密,有着浑然天成的哄骗女人的斯文外貌。 姿真耳根软,又蠢。 难保不会又被骗。 值班护士看到宗衍来,刚起身便被他用眼神打断,眼看着他进了姿真病房却无法阻拦。 在港城,地产金融,建筑制造,医药运输,没有宗家不涉及的。 这所医院更是以宗郁的名义捐赠建成,这点权力,宗衍是有的。 关上病房门。 姿真正在熟睡中,脚步逼近,影光笼下。 宗衍抬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 她在医院养得好了些,宗衍特意嘱咐了护士给她最好的营养餐,要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算数,她这才养回了些气色。 指尖贪恋抚在她脸颊上,回溯过往,仿佛只有姿真一人用真挚爱意对待过他。 母亲父亲,或是舅舅的爱,都是假的。 更别说梁韵仪。 被脸颊痒意弄醒,姿真抖了抖眼皮睁开。 在看到宗衍时已经不惊恐了。 长夜漫漫,房中洁白,没光,沉闷无声,姿真静悄悄与宗衍对视,直到他忽然弯腰唇与唇相贴,相厮磨。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姿真张开齿,在他唇上重咬,舔舐到血的铁锈味他才不满地起身。 “滚开。”姿真抹了抹唇。 “你白天见维舟了?” 姿真将脸埋进枕头里。 宗衍擦掉血,也不气,忽生一种看到姿真炸毛的快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想怎么样?” 这趟来,自然不只是为了看姿真一眼。 宗衍没这么浪漫,更没这么痴情,“你快出院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 “如果我不呢?” 如果她拼尽全力反抗,如果她宁死不屈呢? 可她的倔强在宗衍看来,只是一出烂俗的、结局早定的戏码,受苦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如果你不,下场就不只是失去一个孩子这么简单了。” 宗衍如地狱恶鬼在黑夜里低语,气势完全压制住了姿真。 她在他掌中,是一捏便夭折的鲜花,毫无反抗余地,“我倒是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在孩子这件事上这么执着?” 第67章 姐姐 楼上一团糟,走廊挤满了人。 这一层光影缭乱,多用于港城富家子消遣,十一店更严格,采取会员制。 一旦发生冲突或事故,两方皆是得罪不起。 经理在中间调和,低声下去,又是鞠躬,又是求情的。 可这两位公子哥谁也不让谁,哪一方先退步,下次在这片地方,面子也就难找回了。 季锐走入其中,本意是想迅速摆平。 最好不动用宗衍的面子来解决。 可听到齐奉南声音时心便凉了半截。 “就算是今天衍哥在这也没你这么大谱,你敢动我的人,也不看看这是哪个爷的地盘?” 港城所有娱乐场所都有齐家的份额,包括十一店,可宗家述却没有一个能理性分析的脑子。 这算是硬茬碰硬茬。 以季锐的判断,是不必插手的。 若对方只是个有点钱的富家子便算了,可偏是齐奉南,事情便棘手了。 宗家述站出来,嘴里叼着烟,花衬衫藏在宽松的黑衣服里,胸口半裸露着,一张漂亮皮囊似女人,要比他亲姐宗清青还美上几分。 这脸生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他一口纯正的港普,腔调玩味,上下打量被齐奉南藏在身后的女人,“阿南,一个北妹,何必大动肝火?” 这是将齐奉南的人当成那种女人了。 季锐更头疼了。 见经理上去解释却被宗家述推开,“滚蛋,谁敢碰爷一下?” 齐奉南够无法无天了,也没见过宗家述这样胡搅蛮缠的,“这是韵仪干姐姐,瞎了你狗眼。” 一提到梁韵仪。 季锐警觉起来,上前两步想要看清齐奉南身后人。 这一步令宗家述的人注意到他,他身后小弟拽了拽宗家述,提醒他看过来。 宗家述不怕宗老,不怕二太太,偏偏怕宗衍。 一看到季锐,摸了摸鼻尖,打算退一步,“爷不管干姐姐干妹妹,干妈也得出来跟爷道歉!” 躲在齐奉南身后,蓝菲慌乱无措,掌心冒汗。 没料只是撞了那人一下,竟然撞到个难惹的。 周遭人越来越多。 经理去通知了更高一阶人来处理,闹起来的是宗家人,可不是他一个小经理能掌控的。 季锐突然站出来,不想现场再难堪下去,不然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宗衍,“家述,你三哥在楼上,请你过去坐坐。” “三哥也在?”宗家述的恐惧一瞬即逝,想起宗衍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今天谁来都没用,阿南身后那北妹踩了我的鞋,出来舔干净,否则今天没完。” 身后小弟适时搬来椅子,宗家述张开手臂坐下,吊着眼角眉梢瞪齐奉南。 处理这伙人,要比处理棘手的工作还难。 季锐人微言轻,只好先退到一旁电话询问宗衍意见。— 病房中的死寂还在延续。 宗衍一个人安静惯了,很快适应姿真的沉默,为了熄灭焦躁,还是明知故犯抽了根烟。 铃声忽然震得两人思绪聚拢。 按下接听键。 宗衍直接坐在床边椅子上接了电话,那端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季锐捂着话筒,“是家述跟奉南吵起来了,这两个人……都不好应付。” “这点事都办不好?”宗衍面色凝重,语气发沉。 “不是……是,是梁小姐表姐。” 季锐舌头打结,他跟着宗衍这么久,见过大风大浪,处理突发状况的水平一向是专业的,“是梁家阿姐惹了家述,奉南护着,所以……” “跟姿真表姐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没兴趣的。 有了蓝菲的掺和,宗衍又多了个筹码,“不用插手,你回去,由着他们去。” 姿真总算睁开了眼眸。 在微弱的光丝覆盖下,姿真脸孔如饱满的鲜果,唇峰一点红,像是熟透的部位,一口啃咬下去丰沛汁水,如果梁韵仪是港女的热辣成熟,姿真便是纯情相。 尤其是不施粉黛时。 一不小心便会坠入她无辜清澈的眸底深渊。 “你最近住院,应该没怎么见你姐姐?”宗衍将手机放进口袋,“她惹了人,今晚怕是不好过了。” 姿真爱过、恨过。 在经历过大喜大悲后,只剩疲惫麻木与一地狼藉。 她还有什么? 无非就是蓝菲这个表姐了。 “你要怎么样?” 看来她是真的舍不下这个爱闯祸的姐姐。 姿真渴望爱,渴望亲情与家庭,为此可以奉献自己,从小家庭的残缺让她几乎病态地求一个完整。 宗衍在她眼里看到燃烧后灰烬之下的麻木,同样的一双眼,他在那场大火里看到过。 他避开姿真的眸背过身。 “想让你姐姐活就跟我走。”— 两地相隔并不远。 宗衍到时齐奉南与宗家述还在僵持着,谁来了都没用。 宗家述坐在走廊,挡住齐奉南的路,两方人谁都不敢先动手,谁先动便意味着今晚的账和错要落在谁身上。 两人不怕这个,只怕家中长辈知晓。 到了忍无可忍时。 蓝菲从齐奉南身后走出来,“阿南,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我道歉就是了。” “不行。” 这会子蓝菲再道歉。 没面子的便是齐奉南。 在这块地上要是他的人跟宗家述弯腰了,今后他也别在这块混了。 “宗家述,你到底让不让?”齐奉南当真是气极了,遇到这种等级的泼皮无赖,他都有些束手无策,又要忍着不能动手。 只见宗家述慢慢展唇,含着烟嘴正要嘲弄,眼睛不知看到了人群外的什么,脸色骤然僵住,回头求救似的看向季锐。 他只当季锐是狐假虎威。 没成想宗衍竟然真在。 当即腿一软摔下椅子,惹得齐奉南身边一群狗腿子跟着哈哈大笑。 季锐扶起宗家述,虽然没料到宗衍会折返而归,但还是顺势低声吓唬了宗家述,“快走吧,莫让你二姐姐同你一块遭殃。” 无需宗衍做什么。 只要露个面,宗家述便要老实让路,他变脸迅速,让蓝菲摸不着头脑。 等人散去,她悬着的心才放下,看着宗家述灰溜溜离开的背影,“他怎么了,刚才还那么嚣张?” 齐奉南一肚子火,跟着咒骂了句,“谁晓得,小颠佬。” 正要散去。 季锐送走宗家述又回来,恭敬之下是敷衍,“蓝小姐,少先生请你下去,他要见你。” 第68章 报复 连滚带爬赶去找宗衍,宗家述快步往楼下跑,在车旁截住宗衍。 “三哥,三哥……” 他气喘吁吁,用发胶固定的头发都垂下来了两缕,看上去更加不羁放荡,“三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刚才不是……” “在外别跟我打招呼。” 宗衍丢不起这个人。 宗家述又横过一步挡住他的路,“三哥,真不是那样的……是阿南的女人撞到我不道歉。” “让开。” 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宗衍是无话可说的,面色阴沉到极点,吓得宗家述一句话不敢说,半响竟委屈地带着哭腔喊了句,“三哥,我才是你亲弟弟,你次次都偏袒阿南。” 要不是这样。 他才不跟齐奉南那个衰仔较劲。 宗衍五官轻沉,挥臂推开宗家述。 侧身走开一步又回头,看着宗家述的眼神实在无奈,“你整天把自己扮成游街串巷的古惑仔,真好玩吗?” 季锐正带着蓝菲走来。 宗衍冷声催促,“别在这碍眼了。” 在医院住了那么多天,姿真康复得差不多,只是不想出院,借此逃避。 这点宗衍早知道。 蓝菲算是个契机。 将蓝菲带来,见到了姿真,季锐才知道宗衍这趟不是白来的。 两人在不远处站着,不知聊了什么。 宗衍在车内等着,细数着时间流逝,朝外张望一眼,蓝菲不知怎么激动起来,向姿真肩膀推了一把便不管不顾转身离开。 她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猫,独自躲在暗处,举起脏兮兮的爪子舔舐伤口。 只有宗衍愿意收留她。 带着姿真回了香江,房内玄关幽长,自动感应灯打开了一段,像是在黑暗的空间里撕裂了一块光明,姿真的脸颊抵着灯带,眼球被灯光灼烧得疼痛。 背着身,下巴被掰过去。 没有温柔,只有多日的等待与迫切,姿真被迫品尝宗衍舌尖残存的酒精气味,他撕下平日里的伪装,让自己沉浸在欲望中,感受血与肉的碰撞勃发。 姿真放弃抵抗,一只手软趴趴垂着,另只手抓紧了宗衍的衣领。 他的身体如一只绷紧的弓弦,肌肉在衬衫下膨胀,血液在流动滚烫,如鲜红的烙铁,死死往姿真的皮肤里陷,留下一个生长在皮肤上的“囚”字。 这种时候,姿真与囚犯无异。 既逃不出掌心,也逃不出自己的心。 她主动攀着宗衍的肩膀,他将她托在臂弯中,每一步如踏在咸湿的海面上,在往里走,究竟是碧空蓝天,还是深渊地狱,姿真心里比谁都清楚。 如同被潮水淹没口鼻,身子沉重,衣物成了负担。 宗衍如野兽,姿真是笼中猎物,她被放在柔软的毛毯上,身体化成一团拥有迷离香气的水,又像是花瓣里挤出来的汁蜜。 令人沉醉,香艳迷离。 和在婚内的每一次一样,姿真总是会在床头摆上一束鲜花,在情动时,宗衍总是会将目光从摇摇晃晃的花朵上挪到姿真潮红的脸蛋上。 现在也是。 他侵入她的根茎,撕毁她的建造,花蕊在掌中被捏碎,无视她的求救与湿漉漉的眼瞳,吻上她的发肤,绷紧的弦张开,却重重弹在了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无法磨灭的痕迹。 晚上没下雨,姿真却好似听到了雨声,劈里啪啦,迟缓地浇在身上。 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了浴缸中的水,她游离在里面,几次溺亡又被捞出来,镜面里也是她的身影,或是床顶的吊灯,亦或者,是窗上的手印。 这样斑驳残缺的碎片太多,花费一早上,也没拼凑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要走了。— 宗衍特地为姿真留出了一上午的时间,带她去办出院手续,加上最后一次复查。 算是仁至义尽。 这样的待遇,只有梁韵仪以前才有。 昨晚花费了太多力气,宗衍靠在车内闭眸养神,姿真倒是有了精神,不像昨晚,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停车。” 司机自然不听姿真的。 宗衍睁开,“去医院,停车干什么?” “停车。” 昨晚便是最后一次了,有些了断,姿真必须要做,她的手埋在口袋中,手里捏着的东西比千金还重,这便是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得到的全部了。 见姿真是认真的,宗衍才应了声。 司机稳稳将车停住又下了车在旁等待。 “有什么话要说就尽快。”宗衍拨开袖口看了眼腕表时间,“你再耽误下去,我就没空陪你去医院了。” “我自己去,这么多年来,不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吗?” 明知姿真初入港,什么都不懂,还总是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去医院也是。 车窗外的风景绚丽夺目,姿真却一点都不喜欢。 她将车窗落下,手中的戒指拿出来,宗衍扫过一眼,又疲惫垂眸,“我记得你卖了。” “我又赎回来了。” 姿真看着戒指掉泪,钻石的光芒黯淡的,不如她拿到时崭新了,“我当时以为你不会给我什么戒指,但你还是给我准备了,我当时很高兴,我知道自己成为你妻子的手段很卑劣,可……” 可总妄想能扭转乾坤,以为自己是主角,以为早晚会让宗衍看到自己。 梁韵仪回来后才让姿真明白,自己对宗衍而言,最多就是个合胃口的床伴,她不要这样耻辱地活下去,“所以你让我吃了三年药,你报复了,但那个孩子……” 她攥紧了戒指,眸被泪遮盖得雾蒙蒙的,看向宗衍,“我以后不会跟维舟来往,我见了他,跟他说清楚了,不只是他,也不会有其他男人,不会让你难堪。” 宗衍像是在听,又像是已经睡着。 “你珍惜韵仪,你等了她这么多年,也辛苦了不是吗?”姿真将戒指丢出去,风拂面,吹在眼泪与伤疤上,“我既不想当你们中间的第三者,也不想你再让韵仪掉泪,昨晚就算告别。” 推开了车门,宗衍眼角轻垂,感受到车门外的风灌进领口,身边的人下了车。 像是结局时的号角,他蓦然睁开眼,面容上有一瞬掀起的怒,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跟着姿真下了车。 第69章 父爱 车停在荒无人烟的桥面附近,桥下是潺潺流水。 宗衍站在桥上,掌心干燥,摩擦在姿真手腕上,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要怎么样?” 姿真的问题更令宗衍如鲠在喉,“我要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 他不过是要姿真安分守几一点,不要再耍这些无用的手段,可她呢? 当妻子时不见几分爱意。 离了婚,倒是将尊严看得比利益重要。 “除了婚姻,除了感情,其他方面难道我们不是很契合吗?”宗衍放开了手,指尖搭在桥面栏杆上,思考时,指尖有规律活动着,“我似乎已经很给你颜面,是你太贪心。” “你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她宁愿不要。 “是你太贪心。” 这点是没错。 姿真想要宗衍的爱,才会在他身边三年,明知他心里只有梁韵仪,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是。” 含着笑垂眸,又将眼底泪意忍住,“我是贪心,在用尽手段跟你结婚之前,梁太曾带我去见过你一面,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时候起,我就是喜欢你的。” 宗衍不解,姿真为什么要说这些,他跟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要谈。 “所以后来我总是想,我跟韵仪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姿真轻抽鼻息,忽而记起了自己在无数个黑夜里的孤寂。 又想起宗衍因为梁韵仪醉酒后将她错认的心酸。 “如果我们长得一样,你这三年是不是会好过一点。” 到现在。 她还想让宗衍好过一点。 “我在你心里有这么愚蠢?”宗衍侧眸看向幽静的水面,波澜起伏着,涟漪在水波中荡漾,“就算长得一样又怎么样,你不是韵仪,再怎么学都是两个人。” “是,正因此,韵仪回来了,你更应该珍惜才对。” 宗衍捏了捏拳,“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对她。” “之前离婚我有些冲动,因为我……看到你跟韵仪在小安楼过了夜,加上避孕药。”姿真不否认那时的心碎,跟更不会逃避当时的莽撞。 但她不后悔离婚。 “但在当你妻子的那段日子里,我是真的爱你的,可现在,我也是真的要走了。” 她眸中装满了泪。 宗衍见过许多女人的泪,在有梁韵仪的那些年里,他身边一样有不少女人的纠缠,她们总是哭着求一点爱,后来跟姿真结婚,身边女人更多。 她们各个都为他流过泪。 却没有一个,像姿真这般痛彻心扉。 姿真适当退后了一步,在宗衍不解的目光中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燥热的风浪还在继续,水下的流动也没有停止,她走了,但什么变化都没有,宗衍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合格的情人,这样的女人,他只要想,随时都可以找到。 可不知怎么。 心底里最坚硬的那块,砰然间有了条微不可察的细缝,正在灌着风,藏着细细密密的疼。— 家宴月底举行。 直至开始,宗老都没有派人通知宗衍,他成了游离在宗家之外的人员。 哪怕拿下了城高的项目,没有宗老的允许,宗衍也不能擅自去见他,更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得到表扬。 家宴时间,宗家其乐融融。 宗衍与梁韵仪单独在外用餐,她没有姿真的沉闷小心,在宗衍面前热辣大胆,肆无忌惮。 “上次的事情我听说了,家述这么多年还是半点没变,把阿南气得在屿山骂了他三天三夜。” 要不是看在宗衍的面子上。 齐奉南才不会忍宗家述。 “嗯。”宗衍冷淡应声,低头用餐。 梁韵仪嘴角轻抿,默声安慰自己要克制,“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宗衍用餐厅擦拭唇角,“没有。” “分明就有,你那么忙,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你都不看我,我今天特意为你穿的新裙子,红色的,你最喜欢。” 他的手被梁韵仪握住,“等会一起去坐你的游艇好不好,好久没坐了,阿南说最近要开游艇派对,你也一起来嘛?” “不了。”宗衍抽出手,顺势拿起酒杯,“我很忙,没空,吃完我送你回去。” 又是这样推脱的言辞。 梁韵仪听烦了,也讨好烦了,“不用了,我自己回,不劳烦你这个大忙人了。” 说着便拎起包往外走,步伐却是缓慢的,就等着宗衍来追自己道歉,在餐厅门外等了又等,他竟一直没有来。 气急败坏跺了跺脚,梁韵仪快步离开。 宗衍孤身从餐厅中出来,季锐打开车门,关门前多等了几秒。 “韵仪走了,开车。” 季锐在宗衍眉目中寻到一丝怅然,心下一惊坐上驾驶位,从那天姿真跟宗衍分别,他的情绪便一直淡淡的。 “您回香江吗?” “去老宅。” 今晚老宅在家宴,正是热闹的时候。 驱车前往,很快抵达。 季锐解开安全带,宗衍向着黑夜的明亮处投去一眼,“不用下车,马上就走。” 说是马上,停了十分钟也没发话离开。 “小季,宗彻毕业回来了?” 季锐迟缓道:“……好像是。” “我记得父亲很看重他。” “怎么会,宗老最看重的当然是您。” 这都是奉承话。 不是真话。 只有在宗衍做出成绩,得到权势时,宗老才会表现出父亲的器重,但对宗彻,便是简单的父爱。 “走吧。”宗衍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里面团聚不属于他,他站在高处,早就不渴望感情了。 是姿真那天的话,扰乱了他的沉静。 她说她爱过他。 可很多年没有人爱过他了。— 伤势好转后,姿真回到誉美更卖力的工作,她最后一个关店离开。 还没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个人走进漆黑深夜,便总是会想到那个死在阴谋诡计里的孩子,悲伤还未溢上心头,站在必经之路上的人影就抽离了姿真的思绪。 “你怎么又来了?” 在医院里说得很清楚了。 又订婚在即,杨维舟却频繁出现。 姿真面容平静,不怨不恨,她最恨自己,在没有能力保护孩子的时候,有了这个孩子,又一意孤行要生下来。 而杨维舟,不过是扮演了一个旁观者。 望着杨维舟固执的眸,姿真叹息安慰,“我真的没有怪你,你不用为了良心难安来找我道歉,回去吧。” 这话像是触动到了杨维舟,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姿真拥入怀中。 第70章 嫂嫂 拥抱并未持续太久,这是杨维舟在克制下所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向你传达歉意,那天我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窍了。” 火场那天的境况始终萦绕在杨维舟脑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是人便会有阴暗的那一面。 那一刻,看着姿真,他想到了太多,什么谦谦君子,友善温厚,在那一刻都化作了乌有。 “不用,当时的状况,你只是没有冲到我身边保护我,但你也没有必须要保护我的理由不是吗?” 姿真越是善解人意,杨维舟便越是痛苦。 “你为什么不像对宗衍那样骂我怨我?”杨维舟的沉稳冷静被掀翻,他有血有肉,有疑问,“因为你本就对我没什么感情,所以才不会有期待和失望对吗?” “你误会了。” 刚摆脱宗衍,姿真无力再应对杨维舟,“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过去杨维舟总等在这里送她。 哪怕知道两人并没可能,姿真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的,她渴望爱,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不是不会动心。 但因为那个孩子,全毁了。 上了回公寓的巴士,筋疲力尽推开门,房内亮堂,蓝菲收拾好了行李,正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刷睫毛膏。 “回来了?” “这个点了你又要干什么?” 蓝菲斜睨过去,冷哼了声,“还能干什么,搬出去,上次顾婉禾可是来下逐客令了,我再赖着不走像什么?” “搬去哪里?” 扶着墙壁,姿真将脚上高跟鞋换下。 她挽起散在肩头的长发,神态惫懒,狐疑道:“姐,你如果要继续留在这里,就别再给我找麻烦,不然就回去。” “上次是宗衍那个弟弟找茬,你以为我想麻烦你,好不容易把你供出来,结果一点用都没用。” 提起这点,蓝菲便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供养姿真在京州读书,一家子都没日没夜的,她母亲更是活活累下了病。 最后又等不到医药费离世。 她还能给姿真好脸色便算善良了,“你倒好,宗衍让你当情人怎么就亏待你了,你愿意挤在这破地方,随你,我要搬去大房子里。” “你哪来的钱去住?”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蓝菲将化妆包装起来,提起行李箱走到房门口,“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毕竟妈妈去世前还要我照顾好你这个没出息的妹妹,我没你那么白眼狼。” 门被摔上。 姿真在原地定定站了几秒才追出去。 蓝菲先一步进了电梯,姿真走楼梯下去,却只能看得到车尾灯。— 一早到店布置好展柜,最近要更换一位新的地区经理。 店内氛围更加严肃,姿真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工作上,这份工作是顾婉禾替她争取到的。 她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请了那么久的假,回来后有许多功课都要恶补上。 中午时顾婉禾来了一趟。 姿真将她接待到贵宾室,挑选了茶水送来。 “誉美都是这么服务客户的吗?”顾婉禾于心不忍,拉着姿真的手要她坐下,“我之前就说应该直接让你做设计师助理的,在这里要多久才能出头。” “没关系的,我愿意慢慢来。”姿真气色好了许多,表面上是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了。 可顾婉禾知道,她的痛藏在了心里。 “你让我问的你姐姐的事情有眉目了,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顾婉禾拿起茶水,“她不知怎么搭上了萧家的老二,过得正滋润。” “萧家的……是谁?” 顾婉禾轻咳了声,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看来你对宗家的人际关系还真是一无所知。” “跟宗家有什么关系?” “也不算,只是跟三太太沾亲带故,据我所知算是个好人。” 蓝菲的污糟事姿真不会再沾手,但到底是唯一的亲人,还是要确保她的平安的。 顾婉禾仰起脸,“对了,你知道宗彻留学回来了吗?就是三太太家那个。” 这个名字在姿真的印象里很陌生了。 他们只见过一面,是在某一年的家宴上。 姿真没有资格进去,又在承受宗衍的冷漠后默默坐在车内掉泪,那年宗彻的飞机晚点,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他路过姿真车旁,听到哭声,敲响车窗。 “是嫂嫂吗?” “怎么不进去?” 没来得及看清楚脸,宗彻便被管家带走。 姿真将新一季珠宝首饰的宣传册递给顾婉禾,“那么多人,我记不清。” 顾婉禾掰开手指算了算,“只是瞧着女人多,其实算得上人丁单薄,最重要的是,这个宗彻一回来,老头就把宗衍快结尾的大项目给了他。” 盯着姿真表情,顾婉禾忍不住偷笑。 “怎么样,解气吧?听说宗衍因此跟老太吵了几句呢。” 姿真干巴巴扯唇,并没有太大波动。 顾婉禾买了条项链才走,过去她是穷学生,别说珠宝了,就算是出行的费用都要精打细算。 可跟了宗老后,钱便是最不值钱的。— 送走顾婉禾。 不等姿真喘口气,第二个顾客便上门,点名道姓要她服务。 放下手上的工作过去。 宗宝妮身为宗家人,身体又有异样,一来便被请到了贵宾室,她看着杂志,听到姿真来,挥了挥手。 “姿真姐姐。” 她笑容天真灿烂,姿真换上了专业的工作时的微笑,“宗小姐,请问您预定了看哪一款吗?或者喜欢哪个系列,我拿给您。” “姿真姐姐,就算你跟三哥离婚了,也用不着对我也这么陌生吧?” 在宗家本就没有谁跟姿真是亲密的。 宗宝妮的热情倒是姿真不适应的,她还挂着笑,面容却是严肃的,“这是我的工作。”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宗宝妮拿起杂志,指着上面一款粉钻耳环图片,“我想看看这个,可以吗?” 姿真快速在脑海中的信息库里识别了番,“这个系列最近只到了项链,耳环要提前预定,抱歉。” “那要多久啊?” 宗宝妮像是真心要来买东西,不是梁韵仪那般来逗弄姿真玩,姿真跟着认真几分,“一个月左右。” “啊——那就赶不上了。” 宗宝妮一阵失望,又可怜巴巴看向姿真,“姐姐我是要戴这个去见我喜欢的人,很重要的,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第71章 掌家 造型师半蹲在地上替顾婉禾整理裙摆,下一场巡演定在年后初春。 她提前几个月便定了好几套礼服,逐一试穿定下造型,试了卷发,又回到化妆室改成了束发。 “这样好些了吗?” 顾婉禾回过头,看向休息位上的姿真。 她抬眸,“比卷发更合适了些。” “那就定这套吧。” 造型师在后轻轻松了口气。 为了顾婉禾,宗老给她换了好几个顶级造型团队,只要她不满意,二话不说便会去更换,为此没少折磨造型师。 顾婉禾面向镜面,等待造型师卸下发型,她摆弄着面前的黑色发卡,百无聊赖问道:“你真的拒绝宝妮了,她没善罢甘休吧?” “闹了一闹而已。” 小姑娘的脾气,姿真还是能够应付的。 “不过她怎么会去找你,如果想要一对耳环,就凭她的身份,不过是动动嘴巴的事。” 她会去找姿真,一定不只为了一对耳环。 姿真反应平平,“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不接招就好了。” 对宗家众人,姿真只当瘟神对待,敬而远之。 “宝妮算是宗家唯一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了吧?” 跟姿真一样。 就算当了那么久宗家的人,顾婉禾也没那么了解宗家各人。 无非是靠瞎猜或是琢磨,“不过宝妮说要去见喜欢的人,她跟那个黎招难道不是一对吗?” 姿真浅笑着抬眸,“这怎么可能?” 宗宝妮再怎么样也是宗泰唯一的掌上明珠,就算残疾了,也不会随便许给一个下属。 “之前见他们形影不离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换好了衣服一起离开。 顾婉禾在口袋里找到一张名片,“这个给你,你有空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师好像就是誉美吟花系列的设计师,那可是誉美创办以来卖得最好的系列。” “真的?” 姿真在誉美工作,自然知道吟花系列,“不过她已经离开誉美好多年了,你怎么弄到名片的?” “只要想弄到,就不算难事。” 顾婉禾与姿真一样,在大陆长大,一样家庭贫困,又前后脚深陷进宗家的漩涡中。 没有谁比谁好过。 在能力范围之内,顾婉禾想要多帮一帮姿真,起码别走自己的老路。 “你抽空去见一见,取取经,不然还要在柜台站多久,我上次去还看到呢,那些老男人没少借着买东西的理由揩你油吧?” “不是什么大事。” 姿真握紧名片,不会再让机会溜走,“不过我会去的,不会辜负你的良苦用心。”— 为了办好宗彻的接风宴。 宗宝妮一周前便开始张罗置办,磨破了嘴皮子要请宗衍一同出席,宗衍再三推脱,怎么都不肯松口。 “三哥,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你不来,六哥就也不来,到时候不知道要多冷清呢。” “我有工作,推不掉。” 深吸一口气,宗宝妮费尽口舌,“你哪天有空,我就哪天请彻哥来。” 宗家这么多人,大都不再宗衍的认可之内,毕竟都是同父异母,共同有着竞争,更别说刚从他手底下拿走了城高建设的宗彻。 面对宗宝妮的纠缠,宗衍冷淡愈重,“最近都不会有空,你们好好玩。” “三哥!”宗宝妮知道宗衍多少是疼自己的,“我知道你跟彻哥关系不好,就是不好才要修复嘛,都是一家人,何况这次的事情……也不全怪彻哥。” 宗彻刚回来。 除却宗家述,他是继宗衍之外唯一有可能得到掌家权的。 这次城高,便是宗老给宗衍一记响亮的耳光,像是无声地在告诉他,宗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扛大梁。 这也是对他离婚的不满。 “我只跟大姐是一家人。” 其他人宗衍永远不会承认,何况宗彻的母亲过去只是个楼里凤姐,宗家述不争气,但贵在二太太背景清白。 宗彻则是正相反,宗衍又怎么会认这个弟弟。 “好好好,那就当是为了我,你就露个面嘛,好不好?” 宗衍这次比宗宝妮想得还要固执冰冷,“三哥,我都没求过你什么,就这一次。” “知道了。”宗衍不是没有弱点。 他失去过一个亲妹妹,潜意识里将宗宝妮当成了自己失踪的妹妹,才会这样纵容。 “你答应了?”宗宝妮欣慰露笑,“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是外面的人都误会你了,你最好了。” 在宗宝妮的笑容里挂断了电话。 宗衍对着手机屏幕感到头疼,按了按眉心,挥散不去的烦闷。 季锐敲门进来,“少先生,梁小姐来了。” 下意识便要问哪个梁小姐,话到嘴边又咽下,还能是哪个梁小姐,姿真是不会再来了。 宗衍微垂下手,将情绪压制,“让她进来。” 上次在餐厅争吵分开,梁韵仪气了一整夜,说什么都不打算再理会宗衍。 是梁太劝了她好些天,逼着她必须要来。 进去前不忘整理好表情,学着姿真对待宗衍的谄媚,手上捧着家里佣人做的下午茶点心。 “宗衍哥哥。” 放下食盒,梁韵仪面带乖巧笑容,她的表情与性子太过矛盾,令宗衍心头掀起厌恶。 他曾喜欢的是张扬明媚的梁韵仪,不是磨去了自我,模仿梁姿真的她。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是我不好,我上次竟然还跟你吵架闹小性子。” 她打开食盒盖子,“我特地来道歉,别再生我气了。” 这是典型的姿真的语气。 宗衍有些错乱地抬眼,快要分不清梁韵仪与梁姿真,也分不清心底里的天平倾向了谁。 姿真在身边时,他想念梁韵仪的骄纵任性与小脾气。 可韵仪回来了,他却不由嫌她装姿真装得太拙劣。 就算嘴巴里说着姿真的惯用词汇,眼里的不耐烦却藏不住。 “我没有生气。”宗衍语气很淡,兴致缺缺。 “没有生气的话你早就给我打电话了。”梁韵仪是不喜欢宗衍,她对冰山似的男人一向不来电。 只有梁姿真才会爱得死去活来没有尊严。 可她到底还是记得宗衍曾经的样子,过去不管她怎么任性,宗衍都会主动低头。 那么一个骄傲矜贵的男人为她着迷,她的虚荣心是满足的。 “最近很忙。”说到这里,宗衍忽而想起了宗宝妮,他推不掉宗彻的接风宴,却可以将梁韵仪带出去当挡箭牌。 “对了。” 梁韵仪托着下巴,“怎么了?” “你后天有空吗?”宗衍微眯双眸,“宝妮要给阿彻办接风宴,一起?” 第72章 姐妹 漆黑轿车平稳行驶在道路上。 宗衍靠坐在后排,梁韵仪不知轻重,挽住他的手臂,身体往他身上靠拢。 她是美艳妖娆的,为了参加接风宴画了浓妆,精致到了每一根发丝上。 香水味道是当季新品,犹如雨后枝头上吹落的玫瑰,掺杂着雨水中黏腻馥郁的芳香。 车厢里满溢着她身上的气味。 “之前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你这个弟弟,我只对家述有印象呢。” 宗家述年少时很喜欢缠着宗衍。 可宗衍生来感情淡泊,对这个没有多少血缘关系的弟弟要比对季锐周予这些心腹冷淡太多了。 更别提跟齐奉南相比。 后来宗家述被宗父送出国镀金,在国外又是逃学又是进监狱的,彻底成了宗家的耻辱,更被宗衍所不喜。 倒是宗彻,从小不怎么在港城,上了这么多年学才回来,梁韵仪感到陌生也是正常。 “他只回来过几次,你没见过。” “是吗?”梁韵仪转动眸子想了想,怎么也没想到宗彻是宗家哪位太太的儿子。 看宗衍疏冷着面孔的样子,她深知不该再发问,便安静了下来。 湖秦楼太旧,距离港城中心也遥远,在夜色里看上去如一座无人居住的古堡。 外面比内里要更加破旧,这些年也翻新过几次,不过都是在旧布丁上打上新布丁而已,再怎么修复,也改变不了砖瓦都快腐烂的气息。 宗宝妮行动不便,才会将接风宴定在家里。 佣人接宗衍与梁韵仪进来,宗家述先一步到,看到宗衍来,神经忙紧绷起来,站起身直起腰,比见宗老还要严肃。 宗宝妮坐在他身后笑了声,“你这是干什么,怕三哥吃了你?” 宗衍不会吃了他,连一眼都没在他身上多停留,只有梁韵仪打了个招呼。 “宗彻呢?” 宗衍问话时不冷不淡,仿佛这只是一场高层会议,越快结束越好。 宗宝妮看了眼餐厅,“早就来了,非要去帮厨娘的忙,拦都拦不住。” 他们聊着。 宗家述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家述怎么不坐?”梁韵仪抬眸问了句,她眸眼有很强的魅惑性,直勾勾看着宗家述。 宗家述嘴角撇了撇,没有注意到她的容色,倒是委屈地看着宗衍,“三哥,上次真的不是我……” “没完了?” 这点事宗衍根本不放在心上。 倒是宗家述紧着皮,在宗衍跟前大气不敢出,“我……” “好了。”宗宝妮笑着打断宗家述,“你怎么到了家里跟个女人一样磨磨唧唧的。” 转动轮椅。 宗宝妮要去厨房,刚挪动几步,里面的人便走了出来。 有太久没有相见,算起来也有两个年头,当时宗彻还在读书,又是家宴上的匆匆一面。 宗彻长了两岁,褪去了身上的书生气,白衬衫在柔光下更为洁净柔和,袖子半挽了上去,露出一节清瘦小臂,他放下手上端着的盘子,冲宝妮一笑。 宗家三子里在样貌上各个都拔尖的。 毕竟宗老年轻时便是出了名风流俊俏,那些情人妻子又没有一个是不漂亮的。 若说宗衍继承了宗老两分样貌,那宗彻便是五分,只是他没有宗老眼睛里的风霜与煞气,也没与宗衍身上暮气沉沉,不屑世俗的淡泊。 “三哥到了,快来。” 宗宝妮拽了拽宗彻,他主动推动轮椅过来。 三人面上各有各的颜色,宗家述警惕着,一侧嘴角下垂,梁韵仪靠在宗衍身侧,懒懒投来目光,又在一刹那凝固。 “三哥。”宗彻面容不变,扶着宝妮的轮椅微笑,“应该我去拜访三哥的,刚回来要忙太多事,没挪开时间,抱歉。” 宗宝妮:“一家人说什么抱歉?” 宗家述侧过脸暗暗道:“装。” “宗家述!” 这话宝妮听到了,可不会让他继续嘴碎下去,她一向不怎么打扮,今晚耳垂上挂着粉色宝石,更衬得伶俐娇俏。 骂宗家述时,耳朵上耳环一闪一闪的,像明亮的星。 “你再这样下次不请你了。” “我好歹是你哥哥,你敢直呼我大名?” 他们一言一语吵起来。 宗彻跟着笑了笑,“六哥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是来吃饭的吗?” 这些人要演兄友弟恭宗衍没兴趣,他来这里,是应付宗宝妮,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目的的。 起身去往餐厅时余光扫过梁韵仪。 她果然有些呆愣,正中下怀。 用餐时,宗衍不动声色先坐了下来,宗家述挨着他左侧坐下,宗彻则坐在梁韵仪身边。 “嫂嫂坐。” 宗彻绅士地拉开椅子,倒让梁韵仪有几分不自在。 自从回来跟宗衍复合后,便一直低声下气,很久没被男人这样对待过了,何况论样貌,宗彻并不输宗衍。 “谢谢。”梁韵仪道谢坐下,小心翼翼看向宗衍。 他依旧是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庞,没有过去的贴心温柔,更没有宗彻的绅士风貌。 不着痕迹地咬咬牙,她早就受不了宗衍了,见了宗彻,这想法更加重不少。— 趁着没有课的日子,姿真便会积极去誉美在港的其他分店调研,记录每个月内销售最好的商品。 最近订婚对戒卖得最好。 可每家店销量最高的又不是同一款,姿真店里出来,若有所思,过于专注,迎面撞上了人。 梁韵仪被撞得后退一步,开口便要骂人,可一想到宗衍的车就停在身后,连宗彻也在车里。 自己不雅泼辣的一面可不能暴露。 好不容易收回去的骂声在看到姿真时实在没忍住,“怎么是你,真是晦气。” 姿真揉了揉额头,神态陌生,任谁也看不出她们会是亲姐妹,“抱歉。” 说完不等梁韵仪的反应便走开。 车里宗衍眸光定格在窗外,副驾驶的宗彻不合时宜开口,“没想到三哥会愿意载我,是不是有些绕路,我可以在这里下车让阿和来接我。” 宗衍思绪不在车里。 宗彻这番进退有度的话,他并没听进耳中。 见宗衍失神恍然,宗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先是梁韵仪,接着是另一个女人。 梁韵仪走到女人面前,不知说了什么,女人侧过脸,面孔在夜色灯火下像是上世纪黑白照片里的女人,遥远却又真实存在。 周遭灰蒙蒙的,她的五官清晰立体映入宗彻眼里,他瞳孔聚焦,怎么也移不开。 第73章 拿下 前路被遮挡,梁韵仪站在姿真面前。 到底是亲姐妹。 梁韵仪无形中便要跟她比较。 比样貌,比身段,比人生履历。 论脸她是比姿真稍差些,可在身材方面她们最多五五开,但梁韵仪是港大毕业,当过两年交换生,眼界开阔,姿真呢,从江南水乡里出来,为了嫁宗衍,休学至今。 想到这里,梁韵仪自信昂起下巴,“我要是你,我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姿真将笔记收进包里,平静之下有着忍无可忍的愠怒,“说完了就让开。” 回了头看去。 是宗衍的车。 心如明镜般地掬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拉扯,还被宗衍看到吧?” 早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任何瓜葛了。 但如果梁韵仪一定要上赶着惹事,姿真也不会再心慈手软,更不会再将她当作亲妹妹。 “你以为宗衍真的对你有感情?” 被姿真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梁韵仪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便开始跳脚,“他不过是把你当成好睡的便宜女人,要不然怎么会跟你离婚。” 真是不可理喻又没救。 “他当然是因为对你一往情深,所以我祝福你们可以吗?” 不再多废话。 姿真绕过梁韵仪走开。 去店里取了前几天梁太来订的宝石项链,梁韵仪气冲冲走出来,上车前又平复好心情,以笑容面对车上二人。 “嫂嫂遇到熟人了吗?”前座的宗彻侧过身,朦胧光色的车厢里,他瞳孔散发着澄澈如月色的光泽,直直投射在梁韵仪眼底。 她心头一颤,不自然回:“对……是我姐姐。” “姐姐?之前倒是没听说过嫂嫂还有姐姐呢。” 宗彻常年不在港,不知道宗衍的那些事实属正常,他口吻单纯,不夹杂任何复杂的猜测,却让梁韵仪哽着嗓子,不知怎么回答合适。 打量着看了宗衍,见他面无表情,才缓了口气道,“是,双胞胎姐姐,之前姐姐都跟着父亲生活,这几年才过来。” “双胞胎,嫂嫂跟姐姐一点都不像呢。” 宗彻一口一个嫂嫂,让宗衍听得不舒服,冷声打断,“不是所有双胞胎都一模一样。” 姿真与梁韵仪,就天差地别。— 被宗衍送回来。 梁韵仪进门便将梁太的首饰丢给她,“你的东西。” “怎么样,今天接风宴还顺利?”梁太目露精光,盼望着哪天周予的事情能尽早过去,梁韵仪再度进门成为宗太太。 回港至今。 梁韵仪要嫁给宗衍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浅。 她瘫倒在沙发中,拆下耳垂上的耳环与手链随手一扔,“还好,见到了他那个弟弟。” “你没有顺势在他弟弟面前提起你什么时候嫁给他的事情吗?” 说到这,梁韵仪想起宗彻,她坐起身,靠近了梁太一些,“妈咪啊,你知道宗彻吗?我今天见到他,总觉得他比宗衍好拿下呢。” 宗衍手上满是血腥,还有周予还在他手上。 想起那天周予奄奄一息差点死掉,梁韵仪便不禁打寒颤,相比之下,宗彻就要天真温柔许多。 “宗彻?” 到底是同辈人。 梁太对宗家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你问他干什么,他妈妈可不是什么干净女人,少跟他来往。” “他妈妈是他妈妈,他是他。”梁韵仪抱着抱枕,嘟囔了句,“宗衍同我跟过去不一样了,很久没有提过要娶我的事情了,既然要当宗太太,也不一定非要是他。” “你蠢吗?” 梁太疼爱梁韵仪,又纵容了她,“宗衍是大太太的,宗彻算什么?” “可宗衍那个样子,我可受不了。” “等嫁进去你就是宗家最尊贵的女主人,连梁姿真都坐过那个位置,你就甘心连她都不如?” 从梁韵仪执意跟周予私奔开始,梁太便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是爱情至上。 为了爱,她才不管别人死活,可偏偏将她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心全部偏向了她。 梁韵仪突然站起来,一把丢开抱枕。 “你根本不管我想要什么,只想出卖自己的女儿给你挣地位,那你不如找梁姿真去,我可学不会她那么乖,以后她才是你女儿行了吧!” 梁太不可思议看着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女儿,心痛难忍。 “我要是将姿真当女儿就不会推她出去挡宗衍的怒火,更不会让她给你当垫脚石,你这么说,是在挖妈咪的心!” “总之我不管,我才不要求着宗衍娶我,那么没尊严的事我干不来。” 梁韵仪不看梁太的眼泪背过身去,“宗彻对我印象不错,我有分寸,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少指手划脚。”— 提前电话联系过,姿真按照地址,寻到吟花系列设计师的地址。 乘电梯上了楼,在门前按响门铃。 里面佣人前来开门,她一口港普,“你找谁?” “我找Cris老师。” 没人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名片上也只有英文名。 佣人点点头,“你稍等。” 门再次被关上。 姿真耐心等待着,耳边像是有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走来,姿真让开了路,那人却跟她一起停在了这扇门前。 男人衣着考究又精致,身上有着年轻蓬勃的朝气,深色领带的边缘用金色丝线勾勒着,抬起手时露出价值连城的腕表。 没有多看。 姿真只扫了眼便低下头。 男人要按门铃的手忽然停住,那表情像是认识她一般,“嫂嫂……嫂嫂的姐姐?” 这称呼令姿真拧眉抬眼。 “你好。” 他伸出手。 姿真略带防备,并未伸手,宗彻又解释:“我是宗衍弟弟,你是嫂嫂姐姐对吗?前些天我看到你跟嫂嫂在聊天。” “我没有妹妹。” 想起顾婉禾提起的宗衍要回国的弟弟,想来就是眼前这个了。 可离了婚,跟宗家便再无瓜葛,姿真不留情地否认,“你认错了。” “……是吗?” 门再次打开,佣人探出半个身子,正要与姿真说些什么,注意力先被宗彻吸引了去,“阿彻?” 宗彻上前,一把拥住了她,“莫姨,我好想你。”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快进来,小姐见到你一定高兴。” 看来这是一出团圆大戏。 姿真暗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今天怕是要扑了个空。 正要打退堂鼓,宗彻却松开了莫姨,回头一脸狐疑问:“这位小姐是来见小姨的吗?不如我先等等。” 第74章 碍事 宗彻倒是好心。 姿真没领情,缓缓摇头,“今天不方便就先不打扰了,我下次再来拜访。” “没关系,梁小姐请进吧。”佣人侧过身,“顾小姐打过招呼了,我家小姐正等你呢。” 这个时间来是不巧。 可对方已经这样说,便不好再推辞。 进门时,宗彻让开路,让女士优先,这是常年生活在西方国家养成的习惯。 客厅一眼可望见繁华江景,六十三层,景观好,视野开阔,在港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地段。 佣人先给宗彻沏了茶,“阿彻你先等等,我先带梁小姐去见小姐。” 姿真没有推辞,跟着进去。 佣人带上门出来,站在宗彻身旁,以防打搅了里面,特意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同小姐先准备。” “准备什么?” “你难得回来,当然是准备给你接风。” 宗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扬眸笑了笑,“不用,我这次回来大概不走了,以后会常来看小姨的。” 想起姿真。 宗彻又问:“那位小姐,是为了什么事来拜访小姨?” “像是要问些设计珠宝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佣人称姿真为梁小姐,宗彻略带不解,“她……是嫂嫂的姐姐吗?” “哪个嫂嫂?” “三嫂嫂。” 宗家里宗彻的哥哥无非就是宗衍与宗家述,前段时间宗衍离婚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可宗彻不在港,不知道也正常。 莫姨弯了弯腰,声音更微弱,“你要是见到了宗衍千万别乱说,他刚离婚,跟韵仪小姐没有结婚。” “他不是跟韵仪前几年就结婚了吗?” 这中间太过复杂。 不是只言片语能解释清楚的。 听到开门声,莫姨及时结束话题,“总之你别多说就是了。” 姿真站在门前颔首道别,“下次我再来拜访,麻烦老师多费心了。” 从房内出来。 路过宗彻,姿真视若无睹,只与佣人道了再见。 从跟宗衍告别那天,宗家的人与事就跟她无关了,只是没料到要来拜访的老师竟然是宗衍弟弟的小姨。— 趁着还在港城,顾婉禾常约着姿真用晚餐。 听她提起宗彻,没忍住呛咳了一声。 “你是说Cris老师是宗彻的小姨,真的假的?” 姿真点头,“我听到他是这么叫的,想来应该是真的。” 这种事情顾婉禾倒是一点都不知情,“可是宗彻母亲之前的工作不太光彩……怎么会有个这么出名的设计师妹妹?” 宗家人太多,人际关系网又复杂。 顾婉禾整日跟在宗老身边,消息来源无非就是他与管家或特助的交谈,她至今也只见过二太太,对其余人并不了解。 “不清楚,总之影响不到我就是了。”姿真倒是看得开。 自从与宗衍分道扬镳,正式安心在誉美工作后,宗家的纷扰便被她当作了过去式。 顾婉禾咬着筷子,面露歉意,“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你介绍Cris老师了,都怪我都怪我,没弄清楚就让你去了。” “没关系的,我去了这几次也就只有第一次遇到了宗彻。” 而且看宗彻的样子,并没有认出姿真来,更不知道姿真是宗衍的前妻。 “总之你多避开点,那一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个宗彻更是,一回来就能从宗衍手里撬走那么大个工程。” 他们之间可不是兄弟情,而是竞争关系。 姿真将话听进耳中,“我记住了,会尽量避开。”— 一连去了好几次都没再遇到宗彻,姿真就快忘了这茬。 工作日再次去拜访,敲响门,开门是却是宗彻。 莫姨将他送出来,与姿真面对面遇上。 他站定一愣,像是同朋友那般询问,“来见小姨吗?今天不巧,她不在。” “那我下次再来。” 姿真冲莫姨颔首,将自己的设计稿装到包里,转身去乘电梯。 宗彻与她一道离开,同处在一个空间里,他身上淡雅的男士香水气味在挥发。 不同于宗衍常年的冷调与寡情,宗彻更像是被家庭爱护着长大的贵公子,因自小在外,身上自带英伦绅士气质与仪态,西服前口袋巾一角外露,精致又不显突兀。 走到电梯前,他主动伸手挡门,请姿真先进。 相比之下,姿真便要冷漠太多,可对前夫的弟弟,她实在没有一点笑容可以贡献。 “抱歉。” 电梯门关上。 幽静的空间里响起宗彻的声音,没头没尾,像是抛出了一条钩子,等着姿真问“为什么要抱歉”。 姿真装作没有听见,不问也不好奇。 “我刚回来没多久,不知道三哥的那些事情,上次很抱歉。” 与他两个哥哥不同。 宗彻的纯良里充满赤诚。 可姿真并不需要无意义的道歉,她如同哑巴,保持缄默,走出电梯便径直离去,让宗彻不禁看了看电梯中的镜面,镜中的自己看上去不像个坏人。 不知为什么,姿真却好似很反感他。— 推开门,泽楷走向餐桌,在宗衍对面坐下。 这么多下属里,只有泽楷赶这么肆无忌惮,没大没小。 季锐起身要斥责他,被宗衍开口阻拦,“没关系,说吧怎么了?” 拿起筷子,泽楷吃了口面前的蜜汁凤肝,他没什么吃相,江湖气重,宗衍从不嫌弃,又让季锐去添了两道菜。 他手上需要一把泽楷这样混于市井的刀,他不在乎下属的出身,只在乎忠诚与否。 “您让我看着宗彻,他最近倒是没什么异常,除了工作就是回去看三太太。”泽楷一边吃着烧鹅一边嘟囔,“不过最近我发现他跟梁小姐有往来。” 梁小姐有两位。 宗衍下意识当成了韵仪,“我正怕他们没有来往呢。” 那次带梁韵仪去接风宴,便是料准了她不会一直等着他施舍宗太太的位置,宗彻是他故意推到梁韵仪面前的。 如果顺利,用梁韵仪除去一个碍眼的弟弟不是难事。 可事情显然不是他想的那样。 泽楷擦了擦嘴角油渍,憨厚发笑,“原来是您的手笔,我刚看到他们在一起还诧异,一个是您的前妻,一个是弟弟……” “你说什么?”转瞬宗衍便改了面色,阴森森的。 泽楷缩起肩膀,“我说原来是您的手笔……” 宗衍打断:“你说前妻?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第75章 活着 从餐厅里出来。 泽楷看了眼站在旁的季锐,讪讪问:“我又说错什么话了,三哥怎么是那个脸色?” 别说是泽楷,就连季锐也没料到,宗衍更在意的竟然是姿真,而不是梁韵仪。 季锐神色淡然,没给确切的回答,“你没说错什么,只是下次别这么粗俗了。” “我可学不来你们文邹邹的这一套。”泽楷靠近季锐几步,贴着他耳边问:“对了,周予怎么样了?” “你问他干什么?” 教训过周予两次后宗衍吩咐他要妥善安置,总之就是不能让人死了。 季锐自然要照做,只是关着周予的位置严密。 除了在外看管的保镖和他与宗衍,便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泽楷斜着身子,一条腿止不住地抖着,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他刚到宗衍身边时,宗衍没少让季锐去教他规矩和礼数,可泽楷学不会,他生来便住在最低等的笼屋,从小靠着偷鸡摸狗长大,父亲又是个赌鬼。 赌输了将他卖去做叠码仔,没多久他便被抓到偷客人的东西,剁了一根小手指丢出来。 在路边奄奄一息差点死掉时被宗衍捡回来。 这样的人是怎么都教不好的,但只要他忠心,宗衍便随他去了,并不计较太多。 他抽出一根烟点着,喷出一口呛人的辛辣烟雾,“我怎么不能问,那个反骨仔还是我找到的。” “你找到的?” 手底下的人追到周予的消息汇报给季锐,季锐一直当是自己的功劳,当时甚至犹豫过要不要先去见过周予再告知宗衍。 “是啊,当时三哥让我去找他,还要弄清楚他怎么拐走梁韵仪的。” 这点小事,泽楷没放在心上,他叼着烟,嘴巴一动一动,“我同他到底是一起在三哥身边做事的,你给个准话,他还活着吗?” “活着。” 他这才笑了笑,“那就行,我本就想着害死兄弟这事干不得,可他敢勾搭三哥的女人,还算哪门子兄弟。” “行了,这事你以后别提了。” “不提不提。”泽楷执着烟,他剃了平头,眉上一截疤,断眉更增添他的戾气,“不过我看三哥刚才那个样子,怎么好像更在意前嫂子呢?” “让你别再提,怎么又问起来了?” 季锐过去跟周予共事,多少能教导他一下,可对泽楷却是真的束手无策,“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在先生身边别再口无遮拦了。” 毕竟现在姿真就是定时炸弹,只要提到她,便是点燃了宗衍的引线,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晚上轮到姿真值班。 新经理来了后更为严格,对姿真要求尤为高,她不以为然,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任务重点也无所谓。 到了快打烊的时间。 姿真整理物品库存,看到预约表格上还有一条手链没取走,正要打电话询问。 门被推开。 女人踩着高跟鞋进来,低领毛衣凸显身前丰腴,包臀裙勾勒曲线,她目光在店内绕了圈,停在姿真身上。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我等了一天,我订的东西怎么一直没送去?” 姿真上前服务,耐心询问核实,“您订的是天竺系列……” “是!” 女人语气不善,怒气冲冲,“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失责耽误了我多少事,你们负责人呢,叫她出来。” 经理早离开了,只能姿真来负责,“抱歉,单子上是自取,所以我们一直在等您……” “什么自取,我说的明明白白送去,这是要送人的,这下没及时送出去,你说怎么办吧?” 鲜少遇到这样不可理喻的。 毕竟对来预定珠宝首饰的客人,接待时都会反复确认,几乎不可能存在这么拙劣的错误。 可既然对方一口咬定,姿真只能低头道歉,“很抱歉,我现在把手链拿出来给您,需要任何补偿我们都可以协调。” 从来誉美第一天,姿真便知道顾客是上帝,她也不再是宗太太,腰是随时可以弯的,尊严也是要放下的。 快步进入保险室内,姿真按照编号取出手链,正要戴上手套打开,盒子却被女人一把抢走打开。 “这不是我的东西,你瞎了吗?” 她猛地将物品扔在柜台上,摆明了是来有意刁难,可姿真不记得最近有招惹过谁。 梁韵仪更不会费心思找人来给她添麻烦。 又去对照了入库的图片与联系电话,确认没错。 姿真严词厉色,试图与她讲道理,“高小姐,我对比过这就是您订的手链,如果您一口咬定不是,那我只好找经理或当时接待您的柜员过来,请您稍等。” 女人不依不饶,“我早说了找她们过来,我来誉美从来都是克洛伊服务,你到底专不专业?” 折腾到十二点才从誉美离开,被经理责备一番,又因此扣去了奖金,剩下的工资快要负担不起公寓的租金。 姿真心不在焉地算着这笔账,忽然被车灯闪了闪,车子缓缓驶到身边停下。 看到车内的人时,浑身不由一僵。 港城不大,但阶层不同,如果不是宗衍主动来,姿真基本是遇不到他的。 他是特意在这里等她。 “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他靠在车窗边,欣赏着姿真因为看到他而刷白的小脸,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怕他。 结婚时分明黏着他就像猫咪黏着主人,甩都甩不开。 姿真没有应答,一时丧失了语言系统,不敢乱说话,生怕平静的生活再次被宗衍的出现打破。 “那是维舟的未婚妻,她知道了你跟维舟之前的事情。” 在杨维舟要娶姿真时,家里便未雨绸缪,找来了相匹配的高家作为他将来的结婚对象。 最近东窗事发,杨维舟拒婚,弄得高家颜面尽失。 可这些,姿真都不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之后会防备着的。”除了用道谢撇清干系,姿真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 足有两个月不见了。 姿真目视前方,宗衍的角度,瞳孔里只有她的侧影。 思绪被牵动着,他莫名便问出了心里话,“于其在这里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答应我的提议,不是会好过很多吗?” 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姿真转过脸,强颜欢笑道:“要去酒店还是去你那里?” 第76章 念旧 在一起三年,宗衍都没见过枕边人的另一面,离婚之后,却都一一见到了。 温柔小意是假的,痴心眷恋也是假的。 “我只是给你忠告和建议。” 姿真像是真的信了他的话,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领情的样子。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聊,上车。” 在誉美楼下等到这个时间,宗衍没做过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既然做了,就不会白白浪费了这段时间。 “时间很晚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聊吧。” 姿真尽可能心平气和,她人在港城,在宗衍的掌控之下生活,不跟他起冲突是最基本的。 上次有了孩子,惹怒宗衍火烧婚房,后又在宗衍的算计之下失去孩子,这便是最惨痛的教训。 间接让姿真知道,得罪了宗衍的下场。 车门被打开,宗衍从车上下来,在他身上仿佛找不到第三种色彩,黑白之间是月色下的冷,那双眸更像是从未有过温度。 “你最近跟阿彻有往来?” 姿真眼神不变的迷惘,“那是谁?” “宗彻。” 带上姓氏,姿真总该知道的,“不认识,我答应过你不会跟其他异性来往,之前那样的蠢事也不会再做,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阿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姿真是在退让,可言语与气势上却在进攻,“他是亲眼看到我跟宗彻发生了什么,还是看到我跟他做了什么,都没有吧?” 姿真脆弱却坚韧,像是冬天雪地里摇摇欲坠的红梅,哪怕环境在恶劣,她也要生长,也要绽放。 就算被摘下丢在严寒中,色彩也是鲜艳的。 “我知道你有你的尊严,你不喜欢那些媒体写你的绯闻,可我们离婚已经快一年了,只要我们不再见面,就算我跟别的男人交往,也不会有哪家新闻杂志社在意的。” 原来她以为,他要求她留在身边,是在惧怕抹黑与曝光。 “我是看你可怜,才会提议你留在身边,并不是因为这些外在因素。” 姿真讥诮发笑,“跟你在一起的三年我才最可怜。” “我有亏待你?” “你如果来是为了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上次我跟你说得够清楚了,我不会跟姐妹共享一个男人。” 曾经梁太带她入港,也是建立在梁韵仪不在的状况下。 她还没下贱到去当第三者。 姿真走了许久,宗衍还站在原地,他没领会姿真言语里的可怜,跟他在一起的三年,除了情感上的缺失,宗太太的面子和里子,她哪样没有? 回了许久没回过的婚房。 结婚时从来都是姿真下楼迎接,不管多晚,她身上都像是装了雷达,只要一嗅到宗衍的气息,便会立刻复苏,再贴过来嘘寒问暖。 可现在站在面前的只有尼娜。 “您用过晚餐了吗?晚上要在这里住下吗?之前的房间……暂时只能住次卧。” 尼娜不敢多问,尤其是上次火烧了一间房后,这里大部分佣人都被换掉了一批,只留下了她这个女管家。 房间重新打理过,但短时间内是住不了人了。 宗衍神态凝固,慢条斯理松开领带,才考虑着说道:“去煮碗面吧。” “好的。”尼娜不敢马虎,提心吊胆进入厨房,开火煮面。 宗衍便坐在餐厅,客厅顶灯未开,整座房子如同森林里的小木屋,屋中柴火烧得劈里啪啦,宗衍躲在房中,灵魂孤独,身影落寞。 过去这间屋子里还有个姿真,无论宗衍如何落魄,如何冷漠,她都会以最大的热情持之以恒的对待。 但这个人,是他自己赶走的。 “先生,您先吃。” 尼娜快速煮好了面出来,“我去将次卧整理一下,好方便您住下。” “等下。”宗衍看着面前碗中的沙爹牛肉面,不由的恍惚,“我想吃阳春面,不是这个。” “阳春面?” 尼娜从没做过,惶恐低头,“这个……先生,我恐怕做不好。” “之前姿真经常吃,你没学着做吗?” “我没看到过太……梁小姐吃。” 那次宗衍一点钟回来,姿真没睡,在厨房煮着面。 看到宗衍回来,她面上灵动鲜活的表情不见了,迅速换上宗太太的温柔与贤淑。 煮到一半的面又不好自己独吞,客气地问了问宗衍要不要吃。 那是难得一次,宗衍升起了要逗弄她,看她手足无措的心情,他点头,在餐厅坐下,余光却在观赏姿真脸上的窘迫。 这个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爬上宗太太位置的女人。 也会因为一碗面而差点失态。 吃完面时,姿真在旁托着腮快要睡着,宗衍放下筷子叫醒她,她忙着去收碗,宗衍却将她带到客厅,不管她怎么求着要回房间,宗衍都没答应。 那一晚对宗衍或许是个值得回味的夜晚。 可对姿真而言,第二天她便成了这些佣人嘴里的狐狸精。 “你明天去找她学。”宗衍从小到大只吃过厨娘做的食物,姿真那碗面是特例,年少时母亲也亲自下厨给弟弟做过面,却从来没有他的份。 他能回味的,只有姿真的手艺。 “这……”尼娜面露难色,“梁小姐会教我吗?” 宗衍对她这话不解,“她在这里时你们关系不是不错吗?” “我会去试试的。” “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学会。” 面对面前的牛肉面,宗衍没有半点胃口,不光是思绪,就连胃都在念旧,但他肯定,念的只是姿真的体贴与爱,绝不是这个人。 他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会爱姿真。 尼娜双手交握在身前,犹豫地搓了搓手指,“好的,我明白。” “还有……”宗衍缓缓昂起下巴,下颌线在灯光下更加锋利凌厉,“家里除了二姐,还有谁欺负过姿真吗?” 问到这个问题。 尼娜的紧张更是前所未有,“没,没有,都只是闹着玩而已。” “撒谎。”宗衍是肯定的语气,尼娜呼吸一下子窒住,“一五一十都告诉我,我不会殃及你,但如果有所隐瞒,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