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的奋斗》 第 81章 天气不错 刘长子平静的望着石虎。站得近了之后,便闻到了对方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儿。莫不是酒后故意来此闹事儿的?毕竟是石龙的亲弟弟,还是要对人家客气一点儿的。 “石大哥,别来无恙。” “呵呵,是刘兄弟啊!倒是有日子不见了,一向可还好啊?” “小弟一切都好。好教石大哥知晓,这客栈之中住的,都是些特殊的客人,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或误会,我父才特意使人看着他们的。手下的弟兄,也是听命行事、职责所在。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哦,是这样吗?我还想着这满城之内,为兄到处都可去得,怎么到了这里就不成了呢?我还误以为是有人不懂事,非要拿根鸡毛当令箭呢。原来是这样啊。唉,多怪我,多怪我,一时喝多了两杯,脑子糊涂了,也不问个清楚,就往里闯。那,既然是刘首领有命,咱就不进去了,这就走,这就走。弟兄们,走吧,再回去喝两盅。” 见石虎等人要走,围着的守卫们,也明白他们是不好对石虎等人做什么的,虽然心里面很不爽,却也下意识的就让开了条路。石虎一方的人见状,却是故意嘻嘻嘻哈哈哈地笑开了,状极得意。就在石虎嗤笑一声,抬脚欲行之际,刘长子又复开口了:“等一下。” 石虎闻言,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还挂着,他侧头看向刘长子,语气却有些阴鸷的道:“刘兄弟,还有什么吩咐吗?” 刘长子不理他,而是朝着他身后招了招手,喊道:“小顺,你过来。” 随即一个身影越过石虎等人,站到了刘长子身边。石虎斜眼一看,这人正是刚才被自己甩了一耳光的那个守卫。石虎皱了皱眉,笑容敛去,脸色沉了下来。 刘长子仔细地看了看小顺的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才转向石虎道:“刚才我这位兄弟,被石大哥打了一下。虽然这是个误会,但终究还是您的不是的。还请石大哥在这里跟小顺道个歉再走,好不好?” 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却让现场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原本还在故意嘻嘻哈哈的石虎一方的人,纷纷拿眼瞪着刘长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而那些守卫先是一脸惊奇,随后却是莫名的激动起来了。原本他们觉得今日之事,大概也就那样子,不了了之呢,没想到,少主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倒是小顺,他先是意外又感动的看了看刘长子,随后便咬了咬牙,忍着莫名欲出的眼泪,略带哽咽的道:“不……不用了,少主。这事儿……就,就这么算了吧!” 石虎冷着脸看着刘长子,对于小顺的话却是置若罔闻,他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道:“刘兄弟,真想让我道歉?” 刘长子看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简单的回道:“没错。” “我要是不呢?” “那也简单,让小顺还你一巴掌,大家就扯平了。” “噗嗤”一声,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现场的气氛却冷到了冰点。长时间的静寂后,石虎看了看周围,自己这一边只有十多人,而对方有上千人手,自己便是再能打,也干不过对方的。而且,光是一个刘长子,他就没把握对付得了的。虽然俩人还未曾真正的较量过,但是“人的名,树的影”,刘长子能够得到义军中那么多人看重,手底下又岂会没有点斤两的。只是,让他当众给人道歉?那太丢人了,也不符合咱的人设的。至于说让人还一巴掌过来,这不是扯吗?以后自己还怎么混啊? 就在石虎进退失据时,客栈内的大门打开了,一帮人走了过来。刘长子回头看去,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在了眼睛里。一时之间,刘长子便遗忘了世界,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倩影。也因此,刘长子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石虎,此时竟也是直勾勾的、贪婪的盯着客栈内的。 虽然算是被软禁了,但在客栈内部,周勃等人还是可以自由行动的,甚至偶尔也允许周勃出门溜达一圈的。周勃便常常会在饭后,散个步啥的。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饭后时间,周勃之所以出来,其实是另有目的的。他是故意出现,以吸引那些守卫的注意力,为的是方便王大丫从客栈里溜出去的。 话说王大丫成功地潜入客栈与周勃等人联系上后,又通过鹰将顺利的把城中的消息传了出去,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自那以后,王大丫实际上却也是被困在了客栈内了,这让她根本无法去刺探更多的情报。虽然安全上不用担心,但这个客栈其实还是有点显眼包的。哪怕是有鹰将在,但每一次要传递情报,还是有被人看到的风险的。虽然,即便是被人看到了,大抵也会以为只不过就是一头大鸟从客栈上方飞过去了而已。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了,保不齐人家便会疑虑:这大鸟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光顾这间客栈呢? 基于这些考虑,王大丫便一直想要逃出这个客栈。一方面,消除被人发现的隐忧;二来,到了外面,更方便她去刺探情报;三来,避免鹰将曝露,毕竟常常这样飞到客栈上方,早晚会被人注意到异常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嘛! 而当今日,客栈外面突然发生冲突后,王大丫便意识到了这可能会是个机会。果然,周围的护卫,许多人都被这场冲突吸引了过去。可是,守卫客栈的人太多了,还是不够啊!为了吸引更多守卫的目光,周勃决定出去走一遭。否则的话,那些人自己要搞内讧,他们坐着吃瓜就好了,才懒得去理会了。 周勃父女以及随身护卫的马铁出来后,便朝着大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后,周勃站在门内,皱眉朝外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刘长子闻言,客气的道:“没什么事的,周大人,只是一点小误会。” 话音刚落,却听一旁的石虎,极其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嘘……,嘿嘿嘿,好个勾人的小娘子啊,这是谁家的啊?” 此言一出,周勃、刘长子、马铁等便纷纷对其怒目而视。周薇不曾见过这般粗鲁又一脸凶相的人,吓得赶紧躲到了父亲身后。马铁则是直接上前一步,挡住了石虎肆无忌惮的视线,怒瞪着对方,口中冷然道:“嘴巴放干净点。” 石虎闻言,挑衅的道:“嘿嘿,一个阶下囚,也敢跟老子这么说话,找死啊?” 周勃等人本来就是过来找事儿的,马铁与周勃交换了下眼神后,故意轻蔑地道:“就凭你?真有种的话,我可以陪你玩玩。” 石虎瞪着马铁,但……,终究没有和对方动手。一方面,他其实是知道这些人身份特殊的,如今义军正在和朝廷对峙,这些人正是义军的筹码,目前来说,轻易是动不得的;二方面,眼前这人,长得居然比他还要粗壮,而他能护卫在这个姓周的高官身旁,那肯定是有点真本事的,自己还真是没什么把握弄得过他的;再者,跟一个阶下囚,生死相搏,这事儿明显划不来嘛,不值当的,不值当的。只是,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挑衅,终究是很没面子。 就在石虎想着要找个什么样台阶下时,刘长子发话了:“马大哥,不过就是个误会,这事儿算了吧!”虽然不爽石虎的所作所为,但他毕竟还是自己人,刘长子还是开口替他解了围。石虎趁此机会,冷哼了一声后,带人离开了。今日,莫名其妙的在这顺来客栈外,接二连三的失了面子,这让石虎心中愤懑不已。本来没有什么交集的几拨人,也就此结下了梁子。 同一时间,客栈后院,几名内卫故意在墙边弄出了声响,吸引客栈外巡逻人员的注意力。而后,王大丫瞅准了一个间隙,翻身跃出了顺来客栈,悄无声息地扬长而去。 客栈门口,随着石虎等人的离开,其他守卫也随即便散开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被平白无故打了的小顺,离开前郑重的、默默的向刘长子深深地鞠了一躬。尽管最后,石虎并没有道歉,自己受的那一巴掌算是白挨了,不过小顺已经没有什么不满了。对于少主,他更是真心感激和服气的。 刘长子拍了拍小顺的肩膀,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在客栈内,大致的看了刘长子和石虎针锋相对的过程后,刘长子的表现,还是让周勃等人对其颇为认同的。对于那些一直习惯性的仗势欺人,以强凌弱,并以此刷存在感甚至还引以为傲的家伙,他们一向是看不起的。同样是义军中人,但显然刘长子跟刚才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周薇当然也觉得还是刘大哥比较好的,刚刚那个家伙,实在有点吓人跟讨厌的。眼见刘长子望过来了,周薇便依旧如往日般,笑着打招呼道:“刘大哥。” 这一声久违了的“刘大哥”,让刘长子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变得强硬的心,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刘长子再一次被自己心中的白月光,一下子拿捏了。他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柔声应道:“周小姐。”照道理,周薇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她对他的态度,却依然一如往常。刘长子的心情也是立马就好了起来:薇儿,她真的是太治愈了啊!真的是太让人……喜欢了啊! 刘长子正沉浸在幸福中,可惜的是,旁边还有人的。周勃适时的在一旁问道:“刚刚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啊?” 刘长子闻言醒过神来,忙道:“他叫石虎,是石龙的弟弟。” 周勃“哦”了一声,明白过来。石道人石龙的名号,他还是知道的,他能成为义军三大领袖之一,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他这个亲弟弟,可就不怎么滴了!所谓“闹得凶,死得快”,大抵说得便是这种人的。几个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后,便也散开了。 “刘大哥,再见。” “嗯,再见。”刘长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客栈,嗯,今儿个的天气挺不错呢,哈哈哈! 第 82章 真敢想啊 安顺城外,军营,午夜。 鹰将又带回来了新的情报。张恪看完,照例将其小心地收好后,沉思起来。今天送来的情报,王大丫主要提到了两件事。一是王大丫已经顺利的从客栈里脱身出来了,并另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点藏身。虽然说,藏身于客栈之中,和自己人待在一起,互相之间能有个照应,安全上更有保障。可是,由于无法自由出入,的确不方便展开情报收集的工作。因此王大丫决定从客栈里出来,毕竟进城这么久了,始终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她自己也是有点着急的。 另一件事情,便是白天时候,刘长子和石虎两人之间的冲突,王大丫正是利用了这个机会,才顺利的从客栈里脱身出来的。 “刘长子,石虎。”张恪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若有所思。来到西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在平叛上面,他们其实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绩。甚至还把西南第一大城——安顺,都给丢了。虽然安顺城的失守,和张恪关系不大,但毕竟他如今可是平叛钦差,也不能说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的。只是由于朝堂上如今是由升平公主、陈庆之等人在主政,而他们都是自己人并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所以,张恪倒是不必过多担心来自于朝堂上的压力。可是,这当然也并不是自己懈怠的理由的,他自己也没打算一直这么跟叛军耗下去的。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其实脑子里是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想着平叛方略的。尽快平定叛乱,便可以尽快重建,让受了这么长时间苦的西南百姓,尽快的重新过上好日子。 只不过,安顺城落入叛军手中后,的确使得平叛难度成倍的增加了。想要从外部攻克这座坚城,显然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张恪一直在考虑的是,能不能从内部想想办法,用较小的代价,拿下安顺城。只是,受限于情报不多,一直都找不到什么切入点。 为了攻克安顺城,若是不得已只能强攻的话,张恪也需要为此做好一些准备,以尽可能的减少己方人员的伤亡。为此,日前他便已经行文京城,让他们运送一些火药、火油弹、震天雷过来,以作必要时,攻城之用。不过,那是他最终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内心深处,张恪并不愿意将火器用在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同胞身上。 而若是不用火器解决问题的话,就必须努力的找到叛军的内部问题、内部矛盾,然后想办法利用起来,对叛军进行分化、瓦解。只是要做到这些,首先便必须去掌握更多的情报,这也是王大丫冒险潜进安顺城的目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因为种种原因,情报的获取,并不理想。不过,今次的这条消息,倒似乎有点意思了! 朝廷自然不是对叛军的情况,一无所知的。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侦察的重点,基本还都是放在了刘千斤、李胡子、石道人身上的。他们仨是叛军的领袖,成为侦察的重点,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的。但朝廷似乎还是忽略了许多重要的地方,比如他们身边的人。从刘千斤等人身上,目前为止,张恪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突破口。那么,要不要从他们身边的人身上去找找看呢?比如说:刘长子,石虎。既然情报显示,这两位在闹矛盾,那么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的矛盾扩大化了?只不过,目前除了知道刘长子是刘千斤的儿子,石虎是石龙的弟弟外,便没有更多更具体的信息了。 张恪想好后,朝身边的哈尼道:“哈尼,你去跟斥候队的说一下,让他们重点查一下刘长子和石虎两人的信息。事无巨细,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哈尼应了声“是”后,走了出去。从刘通等人发动叛乱到现在,才不过半年多,因而许多事情都是需要从头去查证的。加上灾情的影响,西南地区形势混乱,调查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因此调查事情时,最好还是要有重点、有方向,这样才会比较有效率。 就在张恪耐心的等待调查进展时,安顺城内,顺来客栈外,一个人影正站在远处注视着这里。这人正是昨天才在这里折了面子的石虎。旁边的几名跟班,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才来过,后来还灰溜溜的被赶走了,怎么今天老大居然还有心情来这里了?莫不是,想要来找回场子?可是,就咱这么几个人,这怕是又要再丢一次人吧? 石虎看着远处的顺来客栈,目光闪烁。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又到了这里的?可是,到了这里后,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见到的那名女子。然后,他便站在这里看了很久很久。其中一个跟班,看着石虎的表情,想了想后,壮着胆子道:“虎哥,您知不知道昨天咱们见到的那个女子是谁?” 石虎闻言,猛地回过头来望着他,奇道:“你知道?” 那人笑了笑,解释道:“咱也是道听途说的,也不知道确不确实。” 石虎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什么就快说,哪来恁多废话?” “是是是。是这样的,虎哥想必也听说过那个刘长子设计打开了安顺城门的事情吧?话说当时…………。”那人将刘长子徒手制伏失控的马车及后来诸事一一详述过后,才道:“据说刘长子当时救下了两名女子,许多人猜测应该是那位周勃的家人,后来倒是证实了其中一位正是周勃的女儿,闺名唤做——周薇。” 其实,这些事情有心调查的话,还是能够查出来的,毕竟周勃来安顺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对于周勃的一些个人情况,还是多多少少会传出来的。加上周勃本是有不俗背景的,到了哪里都不乏有人要过来和其攀交情的,因此总会有人会去详细的打探他的个人情况的。例如:兴趣爱好啊、感情问题啊、婚姻状况啊、与谁有仇、对谁有恩啊之类之类的。想要和人攀关系,去了解这些信息,还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这样才能精准的投其所好;二方面也能避免马屁误拍到人家腿上去,白费工夫不说,还得罪人,那不就亏大了。 石虎点了点头,虽然这家伙自己说,这些事情都是他道听途说而来的,不过他倒是信了八九分的。那个女子的样貌气质,绝非普通人家养得出来的,而若是周勃的女儿的话,那就说得通了。果然是世家女子、大家闺秀啊,跟自己之前遇到过的所有女子就是不一样啊!不过,听说过几天,上面要把周勃他们送出去换回义军的那些家眷。唉,可惜了啊!没机会跟……,哦,跟周薇小娘子深入的交流交流,真的是太遗憾了啊!石虎想到这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那张粗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伤感又惆怅的神色,瞧着还真的是令人……有点反胃啊! 那跟班见他如此神色,想了想后,倒是强忍着不适,又进谗言道:“小人听说,刘通首领是很欣赏周勃的那个什么……治国理政之术的,有意将周勃留下来。更甚者,刘首领还好几次亲身前来拜会这个姓周的,可谓是求贤若渴啊。只可惜,人家一直没同意。” 石虎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疑惑的望着他。那人又续道:“小人的意思是,虎哥若是有意的话,不妨请人去说媒,求娶这位周小姐,到时候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那周勃自然便会留下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倒是不晓得这小子究竟长着什么样的脑回路,居然能想出来这种馊主意。然而,这石虎,他居然,还真的听进去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一点点的震惊,可是,细想之后,那真的是越想越美啊,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了。但他还是有点不自信的道:“这事儿,人家能答应吗?” “虎哥多虑了,所谓美人爱英雄,虎哥如此……英武不凡,那位周小姐必然是会乐意的。再者说,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留住周勃这个刘首领心心念念的人才的,想必刘首领,石龙大哥他们要是知道了,不管成不成的,也必会赞赏虎哥的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 嘿,这小子,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居然愣是把石虎给哄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硬是给说得好似他在“舍身取义,英勇献身”一般。问题是,石虎居然真的被说动了,你就说“服不服”吧? 所谓“趁热打铁”,石虎立马就高高兴兴回去找他大哥石龙了。等到听完弟弟的话后,石龙便直接变成石化龙了。而看到兄长目瞪口呆的样子,石虎不禁有些忐忑了:您老人家这是赞不赞成啊?怎么还听傻了?往日里,石虎倒是没少挨石龙骂的,他也确实打心眼里的怵他这位兄长。可是如今,兄长听完他的话,却是这种反应,倒是让他恨不得兄长像以往那般臭骂他一顿的。 石龙在听完弟弟那一番异想天开的话后,第一时间确实是有一巴掌呼过去的打算的。这小子,还真他娘的敢想啊,你居然想要娶周勃的女儿?你他爹的知不知道,周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啊?你小子要真是个惊才绝艳、气宇轩昂的年轻俊杰,那也就算了,问题是,你自己啥德性心里没点数吗?别说人家周勃会怎么想了,就连我听到后,都有一种“猪要拱了好白菜”的感觉了。可是,石龙仔细想过后,居然忍住没有骂出口。石虎想娶人家周小姐,那肯定是没戏的,可是娶不到却并不表示不能去说一说这个媒的。总之,石龙最终却是变了脸色,还拍了拍弟弟的肩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哥就找人去提亲吧,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娶媳妇呢,哈哈哈哈!” 石虎被这转折弄得一头雾水的,虽然兄长答应下来了,只是看着他的笑容,自己这心里面怎么就那么“瘆得慌”呢? 第83 章 幌子 次日,安顺城,城主府。 石龙一大早的,就过来请见刘通。待听完石龙所说的话后,刘千斤第一时间也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刘千斤瞪着他好一会儿后,又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问道:“石虎兄弟,是想要求亲周勃的女儿?” “是啊!” “呃,虎子……,他啥时候见过周小姐的?” “就是前天,偶然得见之后,便惊为天人,日思夜想、茶饭不思……。” “停停停停停。这个……,我说兄弟啊,唉,咋个说呢?那个周小姐我倒是见过的,不愧是世家女子,那真的是哪儿哪的都没得挑的,这个咱就先不提了啊。要说虎子呢,这眼光,那也真是稳准狠啊。不过呢……,呵呵……,咱实话实说,兄弟你不要生气啊。” “哈哈,兄长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生的哪门子气啊?您只管说便是。” “哈哈哈,石兄弟真敞亮。是这么的,愚兄觉得吧,虎子兄弟这事儿呢,怕是……怕是成不了的。咱也不是说虎子兄弟不好啊,可……可是……,唉!” “哈哈哈,兄长何须吞吞吐吐的,我那个弟弟什么样的,我自己还会不知道吗?他是配不上人家周小姐的,这个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刘千斤闻言,疑惑不解的道:“啊?那兄弟这是……。” 石龙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来找兄长去为虎子向周勃求亲,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我知道这个事儿是绝对成不了的。” 刘千斤看着石龙,瞧这意思,石龙这样做其实是另有目的了,可是一时间他也把握不住人家的思路,只能暂时耐下心来,静听下文。 石龙道:“兄长不是一直想要收服周勃,让其加入到咱们这边吗?可是,恕小弟直言,我看他啊,压根儿就没这心思的。” 刘千斤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他其实心里也清楚的很。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极尽所能的拿出自己的诚意了,奈何周勃始终不愿意点头。不过,这事儿倒也不能怪人家的。若换做自己是周勃,大抵也是不可能放下一切,跑来跟他们这些人瞎混的。人家偌大的家世背景,本就拥有着大好的前途,何苦来哉非要过来掺和到他们这种事儿里呢?说难听点,加入义军,不仅前途未卜,还要受苦,也就是活不下去了,大家不得已之下才来加入义军的。至于周勃,他是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的。刘千斤之于周勃,这事儿其实倒有点像是石虎想要求亲于周薇的性质,属于:实力有限,想得很美,但根本就无法实现。对此,刘千斤其实一直都心中有数,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抱着: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它实现了呢?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随着朝廷军队扣下了义军的家眷,并以此要求互换人员,最终,刘千斤还是只能选择答应朝廷的条件,准备放周勃回去。虽然也有人提议杀掉周勃,以壮声势,不过刘千斤否决了这个提议。一来杀掉周勃对义军来说其实没什么助益;二来周家的势力摆在那里,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莫大影响力,这样做显然是弊大于利的;再者,刘千斤个人确实对周勃很有好感,他也的确无意去伤害他;最后,义军如今还需要些时间,巩固对安顺城的掌控,而换回那些家眷,也是必须的,这样子才可以稳定住军心、士气。而最主要的是,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残忍好杀之人,他们举义旗可是为了救民倒悬的,胡乱杀人也并不符合义军的人设的。他们可是有理想的义军,可不是什么只会杀人越货的匪类。综合多方面的考虑,他才决意放周勃回去的。 见刘千斤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自己所说的了,石龙转而又说起另一件事情:“数日前,朝廷为了互换人员,还发来了信函,邀咱们谈判。谈判的事情,是小弟负责的。不过,在那个过程中,那个叫张恪的钦差倒是不曾出现过的。咱们不是一直觉得这个钦差,路子有点野吗?而且我还一直觉得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张恪这个名字的。” “哦?” “为了换回周勃,他们几乎是答应了咱们所有的条件。虽说周勃的确身份不凡,只是同样品级的安顺城城主萧宏,他们却是从头到尾提都没提过的。差别如此之大,着实有点奇怪。那个时候,小弟便有些疑心,莫非这事儿还有些什么别的隐情。直到后来,小弟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朝廷钦差张恪其实是——周勃的学生。” “啊?竟有此事?” “此事八九不离十的。其实,这个张恪本身还是极有名气的。只不过,咱们这儿,地处偏僻,文风又不盛,读书人不多,其名便没有在咱们这儿传得太开。尤其是咱们这些人,大多都大字不识的,对这个人自然便更加的所知有限了。小弟找人问过,据那些读书人所说,这个张恪,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写过好几首名扬天下的好诗词。周勃在其少年时便因惜其才,收他为弟子,悉心教导了。因此,周勃于他算得上是知遇和授业之恩的。如此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为了救出周勃,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刘千斤点点头,如此的话,那这个事儿的确就讲得通了。之前,朝廷在谈判时,确实是相对好说话的,这一点的确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朝廷,居然在对待反叛者时,表现得这么软弱,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一开始时,刘千斤等人觉得可能是因为朝廷方面本身不太在意这些,才如此随意地就把他们的家眷还给他们了,而且更深层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借此加重他们在物资供给上的负担,拖垮他们的。为此义军有样学样的提出要放回城中的一些人口给对方。原本以为,这样子,朝廷的小算盘落空了,该会恼羞成怒吧?没想到的是,朝廷居然又答应了下来,一律主张继续互换人员的工作。那意思,颇有点儿只要这事儿不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的即视感。 只不过,那个张恪这么急切地想要换回周勃他们,是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呢?有些事情,不去想的话,感觉没什么,但一旦去想了,那还真的是越想越不对劲的。而随着石龙刻意的对张恪这个名字进行了一番调查后,关于他和周勃的关系,便也随之浮出了水面。 刘千斤谨慎的道:“虽然这事儿极有可能便是如此的,只是,这毕竟只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如何证明了?万一有同名同姓的呢?因为按照周勃的年纪,他的学生,岁数应该也不大才对,估计才二十来岁吧,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朝廷的钦差?不太可能吧?” 石龙含笑点头道:“大哥思虑周全,说得极是。这其实也正是小弟尚存疑虑的地方。官场上,能力再大也是需要熬资历的,十分的讲究论资排辈。所以,这还真的是个疑点的。不过,兄长啊,若这事儿是真的呢?那这个周勃的交换价值可就更大了啊!” 这个倒确实是的。若是如今在城外面的那一位朝廷的饮差,果然是周勃的学生,那么只要周勃在他们手上,对方估计就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的。这对于义军来说,简直就是护身符一般的存在啊。 “可是,如何证明这件事呢?直接去问的话,人家怕是不会承认吧?” “那肯定是不会认的。所以,小弟才想要让大哥帮着虎子去跟周小姐提亲的。” “呃?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石龙得意的道:“兄长有所不知呢。如果说此张恪确实是彼张恪的话,那么,他除了是周勃的学生外,他其实还是周勃的准女婿,周薇小姐的未婚夫。” “啊………?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要……,哦,我明白了。” 石龙嘻嘻一笑,道:“兄长英明。虎子肯定是没那种命娶到周小姐的。咱们这么做,主要就是为了试探出,那位张恪张钦差,他究竟是不是周勃的学生?若是证实了,那么只要这周家父女一直在咱们手上,那咱还怕个球啊?到时候,甭管他在外面有多少军队,那还不是任咱们予取予求,随便拿捏吗?” 刘千斤张了张嘴,本想说他们双方可是定下过互换人员的协议,答应了要放周勃回去的,难道要反悔吗?咱老刘可是重信之人,岂能做此食言而肥之举?不过,想了想后,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如今这事儿,已经是关乎到义军存亡的大事了。为成大事,当不拘小节,自己那一点点信誉,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最终,刘通决定为石虎亲自去向周小姐提亲。虽然这只是借口,但所谓“做戏做全套”,他们还是令人去准备了纳采的各色礼物。只不过,这西南之地,干旱了这么久,上哪儿找什么活的大雁啊?甭说大雁了,连替代的大鹅都没处找去。本来想请人刻一只木雁的,但又一时找不到木匠,无奈之下,只好请人于帛书上草草画了一只充数了。另外,他们还准备了合欢铃、酒、稻米、面等等,总之还真的是尽其所能的备了各项能够找到的礼物的。看起来也绝对是诚意满满,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尤其是在如今这种物资极为匮乏的时候,更加凸显了他们绝对是认真的态度。 手下人虽然不知道老大们这是要干什么,但等到看见了准备的这些东西后,便也立即领会到了。毕竟准备的这些礼物,一看就是人们提亲纳采时才会用到的套餐。只是,如今城外朝廷的大军还在围城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娶媳妇呢?到底是谁,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办这种人生大事呢?一打听,哦,原来是石虎兄弟啊!唉,这小子做事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出人意表啊!许多义军中人知道这个事后,倒是心绪复杂的:虽然是件喜事,应该高兴的,只是眼下这时机……,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啊。 第 84章 提亲 安顺城,顺来客栈。 当义军领袖刘千斤、石龙亲自带领着一拨人,手提着各色礼物,而且还都绑着大红绸布,大张旗鼓的直奔客栈而来时,立马就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 而大部分时候都在客栈外徘徊的刘长子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一幕。这是要干嘛呢?他当然也不是看不懂这个阵势所代表的含义,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违和了?尤其是看到队伍前方,居然还是由自己的老父刘通领衔的,莫不是老爹他……?可是,他怎么不事先和自己打声招呼呢?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可意周小姐的?我也没告诉过他啊?刘长子带着忐忑、惊喜、意外等等复杂的情绪走上前去。 “爹,您这是要干嘛呀?” “哦,长子,你也在这里啊?今天,爹是过来提亲的。” “啊?提……提亲?问谁提亲啊?” “向周勃的闺女啊!哦,先不说了,咱先进去吧。” 刘长子看着一大拨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客栈,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吗?可是,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呢。眼见所有人都进去了,刘长子才醒觉过来,赶紧追了进去。 客栈内,马铁等内卫也是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外面的动静。虽然自安顺城失陷后,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毕竟身陷于敌窝之中,内卫们倒是并不曾放松过警惕,一直都还在严密地进行着守卫工作。等到刘通等人呼拉拉的进来后,一众内卫看到这阵仗之后,同样也是一脸懵逼,看不懂这个情况。他们……这是要来……提亲?跟谁啊?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由于事情太过……违和了,马铁赶紧朝一名手下呶了呶嘴,示意他立即进去里面跟周勃禀报情况。马铁匆匆上前,将刘千斤等人拦了拦,客气的拱了拱手,道:“刘首领、石首领,您二位这是……。” 刘通哈哈一笑道:“马侍卫眼拙得很呐,莫非看不出来咱们这是来提亲的吗?” 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了,问题是,你们是不是跑错地儿了?马铁莫名其妙,试着提醒他道:“刘首领是不是跑错地方了?您到这里,能跟谁提亲啊?” 就在这时,刘长子和周勃也相继走了过来,于是便都清清楚楚的听到刘通接下来的这句话:“我等是来向周薇小姐提亲的。” 刘长子急匆匆跑进来,听到这句话后,瞬时脚都软了,没想到老爹他真的是来……呜呜,实在是天大的惊喜啊!猝不及防啊!虽然老爹没有事先知会自己这个当事人一声,属实也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也没关系啦,父子俩嘛,难不成还要跟他计较这么多吗? 另一边,周勃闻声后,脚步也是踉跄了一下:啥玩意儿,要向薇儿提亲?开什么玩笑?周勃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咱闺女,可是许了人家的,你搞这么一出,不是坏人名节吗?而且这种事儿,事先咋不先问一下了,简直乱弹琴!咱老周家,可是门风严谨之家,这要是传出去了,偏说咱家闺女竟然许了两户人家,可怎么了得?这以后让咱如何做人呢? 刘通见周勃出来了,本来笑容满面的要上前打招呼的,但抬头一瞧,却见周勃阴沉着脸色,不由自主的又闭上了嘴。周勃哪怕是被软禁于此,但一直以来也都保持着翩翩君子之风,令人心折。所以,刘通还真的不曾见过他如此神色的。本来喜气洋洋的气氛便冷场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石龙见状,连忙上前道:“周先生,恭喜恭……。” 周勃挥手打断他,毫不客气的道:“且慢恭喜,先把事儿说清楚了。周某虽囚禁于此,却一刻也不敢忘记礼义廉耻。你们当下所为,已令周某心中难安,但愿你们能有个好的解释,否则的话,周某……怕是不得不口出恶言了。”这话说出来,已然表示了周勃极大的愤怒了。刘通等人显然没有想到周勃的反应会这样大。他们显然也并不了解周勃对于周薇的疼爱程度的,那可是一个敢于为了女儿的幸福而去拼命的男人。 原本兴致高涨的刘长子,见到这一幕后,心情便又跌落了下去。差点儿忘了,周薇小姐的老爹可在这儿呢。你提不提亲是一回事,人家答应不答应,可是另一回事。眼见周勃这副样子,刘长子原本已经有点熊熊燃烧的心火,一下子便如同被一大盆冷水浇过一般,马上又蔫蔫的,奄奄一息了。 刘通回过神来,先是拱手一礼,而后才郑重的道:“不瞒周大人,前几日,我一个子侄偶然得见了周薇小姐,就此心生爱慕之意。此番我等冒昧来此,正是为了成全他的一番拳拳之心,特来向周先生提亲的。” 刘长子闻言,愣了一下,意识到这事儿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啊。子侄?什么子侄?哪个王八蛋啊?怎么老爹此番竟然不是为我来的吗?周勃闻言,却是直接了当的道:“此事休要再提,小女早已经许配了人家。一女不侍二夫,此事只当是个误会,尔等速速退去。” 刘长子闻言,“轰”的一声,感觉自己的心都炸碎了。没想到,周薇小姐,竟已名花有主了吗?其实,他之前未必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只不过,每一次他都刻意的忽略了,不愿意去细想,也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当面问过这个问题。毕竟大家的关系,确实也并没有到那个份上,可以随便的去问人家这么隐私的问题。惊闻此事,一时间让刘长子如堕冰窖,他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睛却已然失去了焦距,浑不见一丝神采。 另一边,刘通和石龙互视一眼后,都暗自点了点头。石龙道:“不知周小姐许了哪户人家呢?” “此事与尔等无关,无可奉告。” 石龙笑了笑,道:“呵呵,若是石某没猜错的话,周大人的未来女婿,此时此刻,正在城外的军营吧?”若是一直这么暧昧不明下去,显然周勃是不可能主动承认什么的。他们此来,主要便是为了证实那个钦差张恪就是周勃的学生。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搞了这么一出,主要就是为了逼迫周勃,让其认下这个事儿。而如今,为了推脱掉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周勃已经先自承认了周薇是有婚约在身的。剩下来还需要求证的便是:那个钦差和周勃究竟是不是师生关系?只不过,要是一直这么生冷的发问下去,人家只需咬死了不承认,他们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的。如此的话,那还是速战速决吧。于是,石龙便索性挑明了问。 周勃望向石龙,他情急、愤怒之下,也为了打消他们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才选择把周薇已经名花有主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在石龙道出这句话后,他当然也明白过来了,对方今天处心积虑的弄了这么一出,究竟所为何来呢。周勃皱着眉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不承认吗?那显然也没有什么用的。对方想必来之前,便大概把事情都查证了一番,此次过来,不过就是证实一下而已。此时再矢口否认的话,意义或许已经不大了。 周勃的沉默,刘千斤等人看在眼里,某种程度上这便是默认了。对刘千斤等人而言,这无疑是可喜的。面对朝廷军队的围城,真要说他们有什么必胜的把握,那就真没有的,哪怕他们的兵力比如今围在城外的官兵要多得多。若只是依靠安顺城,据城以守的话还算有把握;但若是正面对上、短兵相接,那就真的不太乐观了。两军对垒,显然比的不是哪一边人更多的。甚至不夸张的说,只要官兵一轮勇猛的冲锋,义军就会立即乱了阵脚,瞬息之间就会兵败如山倒、土崩瓦解的。所以,若是义军能够掌握更好的底牌,不必去和官军硬碰硬的话,那自然是要尽力争取的。 相比起正内心窃喜的刘千斤、石龙等人,刘长子的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原来,父亲不是为他来提亲的;原来,周薇小姐已经有了婚约的;原来,周薇的未婚夫,此时正在城外军营中。刘长子连受打击,刀刀见血,一瞬间,他连眼眶都红了。却原来,他的一番情意,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甚至都来不及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争取一下,这份感情便要无疾而终呢;曾经在心里面幻想过的一些美妙场景,终究只是白日梦罢了。刘长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各怀心思下,一时间,客栈内沉寂了下来。忽然间,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是谁?” 众人纷纷望向发声处,却见刘长子正紧握着双拳,双目赤红的目视着周勃。周勃讶异地瞧着刘长子,自相识以来,还真没见过他眼下的这种状态了。 刘千斤皱眉看着儿子,口中唤道:“长子,你……。” “他、是、谁……?”这一下,刘长子是压抑着一字一句地喊出来的,最后似乎还哽咽了一下,以致于声音虽然拖长了,却又有些含糊不清的,显得有些怪异。于是,在场的所有人便都发现他不对劲儿了。 周勃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却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平静的对马铁吩咐道:“马侍卫,送客。”随后,径直转身进了客栈。马铁是知道刘长子暗自喜欢周薇的,只不过,这事儿显然并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于是,他只能走到众人面前,一抬手,指着大门口道:“诸位,请回吧!” 刘长子看着决绝而回的周勃的身影,心痛难忍。少年人,第一次这么的喜欢着一个人,然而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要结束了吗?就在刚刚,他还沉浸在莫名的惊喜中,可是转眼间,便跌落深渊。人生的大起大落,令他难以承受,几近失控。而最让他痛苦、无奈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究竟该恨谁? 第85 章 跟班 “他名字叫张恪。少年时,便有了神童之名,后来被周勃收为弟子。和……和周姑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 “长大后,俩人便顺利订下了婚约。大抵便是如此了,并没有什么太过意外的情况。这个张恪……年纪轻轻的,便成了朝廷的钦差,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 刘通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自己所说的。他已经把能获取到的,有关张恪的信息一股脑儿地都说了出来。希望借此让儿子明白:人家周小姐本就早已有了良配的,这份感情该放下了。刘长子喜欢周姑娘,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姑娘他也见过,确实是非常不错的,样貌、气质都给人极佳的印象。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吧,他们居然在这里相遇了;只是,双方在各方面又是差异如此之大,对方更是已然有了婚约在身。这让作为父亲的刘通,即便是想要帮他,却也无计可施的。 刘通见儿子只是呆呆地躺着,睁大眼睛望着屋顶,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他用情如此之深。刘长子的母亲早逝,是刘通把他拉扯大的,父子俩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刘通也清楚,刘长子其实性子挺倔强的,但凡他认定了的事情,便会很坚持。这种性子,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比较好的,可以称之为有毅力。但在有些情况下,当然也会变成钻牛角尖,并不可取。而像感情这种事儿,刘通确实也不太懂,到底该怎么样去开解他。难道说一些: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将来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之类的屁话?反正他是说不出口这种话的,最终,刘通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刘长子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的,他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刚刚父亲讲的话,他其实都听见了,可是,他只是一味地躺平着,懒得去做什么反应。好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名字:张恪……张恪……。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但在如今,却似乎在深刻的影响着他的人生。可是,他对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除却一个名字及刚刚父亲讲的那些简明的信息外,便没有了。那个人长的什么样子、性情如何、脾气如何、对周薇……好不好之类的。刘长子忽然很想知道这些,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真的是周薇的好归宿吗?当这个想法进入脑海后,刘长子倒似乎恢复了几分精神。当一个人陷入迷茫时,最好的解脱方法,其实是找到下一个追逐的目标。而刘长子找到的目标,便是——张恪。 一个时辰后,刘通接到手下报告的信息:刘长子出城了。对此,刘通只是叹了口气,随即便挥退了手下。他大概知道刘长子去干嘛了,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坎儿,终究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去跨越的,别的人无论多么的为他设想,也是代替不了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了,终归是有那么一天,会自己踏上他想走的路的。因此,刘通的选择是不对此做什么干预。男孩子嘛,长大了,就让他自己去摔打摔打吧。 当天,午夜。白日里,安顺城中所发生的这件“闹剧”的详细情报,便经由鹰将,飞鹰传书到了张恪的手上。张恪看完后,也是忍不住的感叹:靠,这么狗血的剧情吗?对于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喜欢这件事,他当然是不爽的。但凭心而论,有男孩子喜欢上周薇,这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这件事情,最让他揪心的地方,并不在这里,而是周勃他们有可能暂时出不了城了。本来互换人员的事情一直都很顺利的,他还在算着这几天,周勃他们就应该会出来的,没想到,却横生枝节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啊!如果周勃他们一直都出不来,的确会让他们难以放开手脚行动,平叛之事,怕是会陷入僵局了。 就在张恪为此长吁短叹时,军营外,刘长子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营地。虽然不认识那个人,但他既然是朝廷钦差,那大概率便住在中军帐里的。刘长子绕着营地观察了一圈后,便大致确定了位置,只是一时间却也没办法进得去。这毕竟是军营,强闯不得,偷摸进去显然也太不可取。此时,刘长子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跑过来,是有多么的欠考虑。不过,自己虽然进不去,但那个人会不会出来了,他总不会一直躲在军营里吧?那就等等看,刘长子本就是个有耐心、性子倔的人,来都来了,岂能就这样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张恪带着哈尼、杜若及十多名士兵,出了军营,去往安顺城周边巡察,顺便散散心。若是实在找不到好办法破城,那便只能强攻了,不过这得等火器运到了。张恪倒不是在担心破不了城,他更多的还是烦心周勃他们出不来的事情。对于他们的人身安全,张恪相信,但凡义军长脑子了,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们的。活着的周勃才是有用的,真把他弄死了,这底牌也就失效了,这一点儿想必叛军是会想得清楚的。 刘长子看到一群人从军营中出来,他当然谁都不认得的。这些人全都身着便服,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仔细看过后,刘长子便发现其中竟有两名易钗而弁的西贝货。军中竟有女人?刘长子当然知道这事并不寻常,于是,他果断的悄悄跟了上去。 安顺城周边,如今其实已经清空了。当初于城外逗留的那些流民,张恪已经以钦差的名义,强令各地方分摊安置了。由于叛军集体进入安顺城,不再四处游荡肆虐了,对于其它地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儿的。朝廷为了平叛,同时也知道稳定民心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关键,于是再次拨了大批钱粮发往西南地区。所以,除了安顺城战云密布外,其它的地方都正在有序地恢复着。事实上,苦了这么久了,百姓们谁又想要折腾的,人心思定啊!但凡地方官府多用点心,真正的去落实赈灾措施,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相信朝廷的。而随着周勃和张恪的先后到来,对地方政府的震慑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所有的官员都更加的兢兢业业了,也不敢在赈灾上做什么手脚了,这让朝廷的各种赈灾措施,得以更顺利的落到实处了。而救灾效果,也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其实,措施还是那些措施,即便是有些微调,也不是太大。但因为有了强有力的监督,一切便就此改变了。有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祸常常比天灾更可怕。要不是因为一些人不作为、乱作为,西南地区的形势,何至于此呢? 为了应对接下来,安顺城可能的大战,清空周边、安置流民自然是必须的。连带着被叛军交换出来的数万百姓,也全都被送到了别处安置。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残,叛军显然是不想浪费物资在他们身上的,对此,张恪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朝廷当然是照单全收了,这是责任、是义务,叛军可以不负责任,但朝廷不行。若是朝廷放弃了他们,那么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及正当性。到时候,就等着被推翻吧。 一个人的行为,会体现他的意志品质和道德修养。其实国家也一样,国家的行为同样也会体现国家意志、道德水准。一个政权值不值得支持、信赖,老百姓是会做出自己的判断的。若是他们不再相信这个政权了,那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是这个道理。 张恪等人骑着马,一直朝着南边而去。马儿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在一个叫"前黄"的小镇停了下来。这可把追在后面的刘长子给累惨了,虽然他身手不错,可是两条腿的再怎么样也赶不上四条腿的。气喘吁吁的刘长子,忍不住心中咒骂不已。 这个叫前黄的小镇也是安置流民的,是离安顺城最近的一处安置点了。和许多受灾的地方一样,小镇中的许多人,无奈之下去逃荒了,只剩下一些孤寡老弱。不过,生活设施倒是都剩下来了。房子啊、床铺,灶台之类的,正好适合暂时安置流民,只需再添加一些生活用品就行了。之前张恪便来过一次,杜若还带领打井队帮他们挖了几口井,解决了他们的生活用水问题。今日,张恪来此回访,看看他们的生活情况。 走进镇子中后,虽然张恪的身份最高,镇上的人也大多认得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乃是从京城下来的大官。但是,一行人中最受欢迎的人,却不是张恪,而是杜若!所到之处,大家都热情又虔诚的朝着杜若打招呼、问候。只不过,称呼上却是有些五花八门的:有叫水神娘娘的、有叫杜姑娘的、也有叫恩人、仙子什么的。 这一切,都缘于杜若意外开启了“找水”的技能包,为老百姓们解决了困扰他们两年多的用水问题后,人们对其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或许也只有深受其苦的西南百姓,才更加的对于杜若所做的这一切,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感谢。尤其是那些亲眼目睹过杜若带着打井队挖出井水的人,有些人甚至在那一刻激动到疯狂的呐喊、哭泣。 而杜若则只是平静的和大家点头打招呼。一开始的时候,她对于人们对她的热情和崇敬,的确是不太适应的。不过,随着这种场面的频繁出现,她或许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的,于是便也慢慢接受下来了。这期间,也有许多人要送给她礼物以作感谢。只不过,无论礼物是贵重的还是只是些寻常之物,杜若都是坚决不收的。而这一点,也让大家更加的对其崇敬和喜爱有加了。这些都使得当地百姓对于“水神娘娘”更是一面倒的正面评价。也难怪,在杜若所出现的地方,以张恪的钦差之尊,看起来却只像个小跟班了。对此,张恪也只能暗自感叹了一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第86 章 伤脑筋 前黄镇。 在张恪,噢不,在“水神娘娘”杜若的带领下,一支长长的队伍游走于镇中,一路走走看看。百姓们自发的跟在杜若身后,他们倒也没有干什么,有点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粉丝们追着偶像跑的样子。 张恪看着这一幕,感觉有趣得很。几年前,杜若四肢着地的走进狼族月谷的身影,仿佛还近在眼前。没想到,如今的杜若却忽然就变成了许多人的精神信仰,是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的救世神一般的存在。世事之离奇,令人惊叹。 而在人群后方,刘长子也一直紧紧的随着队伍前进。通过听身边人的交流,他大概也弄清楚了,前方的那个年轻男子,还真的便是朝廷的钦差。嗯,这个狗官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周遭的人倒是没怎么去聊钦差的事情,反而都是在聊走在前方的那个女子的事情。 “水神娘娘?”这西南之地,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物的?而且看样子,大家显然是非常尊崇这个“水神娘娘”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位年轻的姑娘,究竟有着怎样的手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便收服了这么多百姓的心的?莫非……,这是那个狗官的阴谋和手段?嗯,仔细想想,还真的是大有可能啊!朝廷方面显然也清楚自己在西南地区的百姓之中,无疑是声望大跌、民心大失的。所以,他们必然会想办法重新去笼络民心的,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水神娘娘”这个名号,乍听起来,还真的有些正邪难分呢!一时间,刘长子的注意力便也不由自主的被杜若这边吸引过去了。义军和朝廷之间的斗争,争的当然不只是地盘物资,还有民心向背。而“水神娘娘”显然是在帮助朝廷收拢人心的,那自然便是敌人了。而且这样的敌人对于义军来说,其杀伤力并不亚于一支朝廷的精锐军队的。一时间,刘长子眼中隐现杀机,因为他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对于义军来说,是多么大的威胁。 不得不说,刘长子的政治敏感度还是很高的,他的直觉让其很会抓住问题的核心并据此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只不过,在解决问题时,还是过于简单粗暴了,老是想着用杀人来解决问题。看起来,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快方式,可是,这其实也是带来最多后遗症的方式。假设刘长子真的杀了杜若,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情的真相曝光出来,义军方面立马就会成为“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只是,刘长子可没去想这么多。年轻人嘛,要的是一股冲劲儿、狠劲儿,若一直那样瞻前顾后的,那就啥事儿都不用干了。 杜若自顾自的在前面走,也不理会身后有一大票人跟着。其实,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张恪说要来这里看看,她就真的认为只是来看看的。所以她一路走一路看的,对于身后莫名其妙的人群也不去管,整个的场面,在张恪看来,其实是有点搞笑的。 眼看着,一直这样下去可收不了场的,张恪不得不想个办法结束这事儿了。于是,他凑近杜若,低声道:“杜若,你再帮大家找个有水的地方打井吧。” 杜若哪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好的!”反正张恪说什么就什么,都用不着再问为什么的,因为说不定听张恪解释过后,自己反而会更加糊涂的。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听他的,开干! 有了具体的任务目标后,杜若也不再闷头往前走直线了,而是开始在镇子中有目的地寻找起来。于是,一大票人开始跟在后面七拐八拐的,这场面让张恪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的。唉,百姓们实在是太单纯了啊!好在找水这种事儿,对杜若来说,早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很快的,如往常一般,杜若随随便便抬手一指,一直跟在身后的人中,立即便有许多人嚷嚷着喊道:“我来、我来,我来挖。” “凭什么你来,我这儿可早就占了位置的。” “啥意思?这又不是你家,你占个啥位置啊?” “嗨,你咋不讲理了?我站在这地儿的最前面,所谓先来后到,当然是我来挖的。” “那……那什么,那要这么说的话,我昨晚上才刚从这上面走过去的,那还是我先来的。” “不是?你要不要脸啊你,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为了谁来挖井的事儿,大家便这么吵起来了。之所以,大家要抢着干这个活儿,那不是这样以后才好跟人家吹牛:咱可是给“水神娘娘”出过力,干过活的呢。想跟水神娘娘拉上一点关系,那是需要机缘的,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真的遇上了,那不可能不抢的。而且,每次经水神娘娘指点挖的井,都有当地人集资在井边立碑,详细的记录其事,甚至把一些参与者的姓名,荣录其上。这可是能够流芳千古的事情啊,不抢才怪呢! 最终,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出来调解了争端,才让这事顺利的进行下去了。毕竟水神娘娘在旁边看着了,谁也不好意思真的闹事儿,让原本好好的一件事情,弄得难看了。全程围观了这件事情始末的刘长子,则再一次深深地领会到了水神娘娘的莫大的影响力。而最终,当那口新挖的井真正的在众人眼前“突突突”冒出水时,当围观的百姓为此欢呼雀跃时,刘长子在惊异之余不由得深深地看着那个静静地站在井旁的女孩,心中震撼不已: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莫非……真的是水神降世? 人们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总难免会将其归结于神异。而当杜若一次又一次地创造神迹时,人们对她的崇敬甚至敬畏也是与日俱增的。对于深受干旱之苦的西南百姓而言,杜若所做之事帮他们实实在在的摆脱了艰困的生活状态,他们的确发自内心的感激她。他们朴素的情感,也不愿去过多的猜想那些有的没的,他们只知道由于水神娘娘,他们不再苦于无水可用,这才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他们难道不曾乞求过各方神灵,赐下甘霖吗?然而,最终也只有水神娘娘真正的帮到他们了。而这些,才是大家如此拥戴水神娘娘的原因。 刘长子暗叹了口气,了解过事情的始末后,他已经放弃了之前的打算。那个女孩的存在当然对朝廷有利,对义军不利。但这个女孩不能动,甚至要善加保护。因为,不管她是神明还是凡人,重要的是她真的拯救了许许多多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或者理由,都不能去伤害她分毫。父亲刘通高举义旗,为的是救民于水火,这一点,刘长子并没有忘记。若是他真的伤害了这位姑娘,那便是背弃了初衷、更违背了道义,泯灭了良知,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对于打的井能够顺利出水,张恪如今已经不会再感到任何意外了。杜若拥有这样的特殊本领,是意外但更是惊喜。而她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便俘获了广大灾区民众的心,甚至于许多百姓竟然把其视为神明。对此,张恪多多少少也感到意外的。不过,综合来看,这当然还是好事。凡人枉自称神,这个事儿许多时候还是比较敏感的,这种事情的好与坏,有的时候也还是很不好说的。不过,就杜若这个事儿而言,她本人并没有刻意为之,更没有在这里面获取任何一点好处的。反倒是张恪,为了政治目的,的确在暗地里使了些手段,推波助澜了一番,让“水神娘娘”这个名号及神奇的事迹,更为迅速的在各个地方传播开来。不过,张恪倒也一直注意掌握着分寸,在宣传杜若时,只强调其寻找水源的特殊本领,不去过多的神话一些有的没的。不过,这样一来,却也某种程度上加深了杜若的神秘感。也是因此,民间对于杜若便也出现了一些演绎,有关其出身、来历、身负异能等等,有着许多匪夷所思,甚至是令人喷饭的传说。对张恪来说,自然是知道那些全都是扯淡的,大可一笑置之,不予理睬。不过,百姓们倒是很乐于去传播这些东西的。张恪知道这些事情后,虽然觉得传播这些虚假的东西不太好,不过,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自古皆然,只要不是被人利用来做坏事,那便也无需过多的去干预的。 夕阳西下时,张恪带着人打道回军营。刘长子本来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的,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人家可是骑马的,这么追着跑下来,实在是够呛。他们要回去就回去吧,追他们干嘛啊,咱慢慢的走回去便是了。自始至终,张恪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身影在暗中跟着他们。一路上,看着依旧毫无生机的大地,张恪心情并不美丽。虽然朝廷还有些家底,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要是万一别的地方再要出点什么天灾人祸的话,朝廷只怕便要撑不住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然暂时还不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但却也绝对不是高枕无忧的。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地搞定安顺城内的叛军,重新稳定住西南地区的局势啊!若是最终无法智取,该强攻自然也只能强攻的,代价肯定是要付一些的,但,长痛不如短痛啊!倒是不知,他向京城打报告,索要的火器,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若是没有火器的支援,老实说,对于要强攻安顺城,张恪还是缺乏自信的。若是大家找一个开阔的地方硬干起来,那朝廷军队自然是不怕他们的。但攻城的话,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光想想有可能要牺牲那么多的将士,都觉得牙疼,不舍得啊!这始终不是最优选项的,在这件事情上,张恪确实还是比较谨慎和小家子气的。唉,伤脑筋啊! 第 87章 十香软筋散 安顺城外,军中大营。 午夜,王大丫的情报如约而至。张恪打开一看,今天却只有一条消息:刘长子失去了踪迹,怀疑其已经出城! 消息很简短,而且还是一条未经证实的消息。之前,张恪通过鹰将给王大丫新的指示,让她注意收集一下有关刘长子和石虎两人的情报。这两个义军中的重要人物,他们之间的矛盾,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什么操作的空间,以挑起他们更大的冲突,说不定便可以借此引发叛军的内讧,找到破城的突破口。或许就是因此,王大丫忽然找不到目标人物刘长子了,才会为了以防万一,将这样一份未经证实的消息传递出来了。可能按照王大丫的理解,刘长子疑似表现出了对周薇特别的喜欢,但在知道周薇名花有主的情况下,又知道情敌此刻正在城外,或许便可能想做点什么的。当然,这些都只是她个人的猜测,但刘长子在这个时候失踪,的确是有些诡异,不可不防。 张恪眯着眼睛看着这份情报,好一会儿后,忽然笑了起来。嗯,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妨放个饵下去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只不过,要钓这条鱼,看起来也只能自己去当这饵了。而这个刘长子可是光凭一身气力,便能降伏烈马的人,这样的人倒是不好对付的,一个不小心,自己这饵还真有可能被吃掉啊,这还真的要好好谋划一下才行的。既要把鱼钓出来,又要保证饵不被吃了,嗯,还是有点难度的。 午时。和前天一模一样的阵容,张恪又带上哈尼、杜若及十几位士兵出了军营。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出了军营后,张恪带着两女直接登上了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然后便向着前黄镇的方向前进了。马车的速度自然是相对慢了许多的,这自然是为了方便鱼儿追上来咬钩的。 马车后面,果然,刘长子跟了上来。因为速度慢了许多,这一次他自然也不用追得那么辛苦了。因为有心算无心,尽管刘长子已经非常小心地跟踪了,但其行踪还是很快便被发现了。马车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最终确认了身后的那条鱼儿,的确只是一个人,并无别的同伴。不得不说,这个刘长子胆子还真的是挺大的,该说他勇敢,还是鲁莽了?不过,张恪可不管这些,于是吩咐下去,准备收网。 马车忽然之间便停在了路边。刘长子见状,赶紧隐藏起身形。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后,马车那里却始终毫无动静。既没有人下车,也没有再往前走,这是干嘛呢?刘长子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反身便跑。只是,刚回头跑了两步,便见后方数十人已经朝着他狂奔而来了。刘长子口中暗骂了一句,明白自己被算计了。怕倒是不怕的,只是觉得憋屈。同时,心中纳闷: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呢?因为很明显,对方这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还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跳的。不过,先不想这些了,赶紧逃命吧!好在这里是西南地区,多的是山,虽然中了埋伏,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然而,刘长子显然忘了,为什么这辆马车偏偏要选择在这个地方停下来。张恪早就已经让人在这里提前进行了布置。 刘长子眼见后路被封,他倒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便转向左手边,欲要攀上一座小山丘,哪知道刚爬了没几步,心中警兆大响,他下意识的往后翻身,只听“噗噗噗”声响起,几支利箭射在了他方才所在的地方。他抬起头一看,那山上正站着几名手执弓弩的士兵,居高临下看着他。虽然险险地躲过了这轮箭射,但显然这个方向也已经被封死了,他可不见得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躲过一轮箭矢的。刘长子回过身来,看了看另一边,不过稍稍想了想后,他便放弃了从那里突围的打算。因为他相信,那个方向也同样会有埋伏的。刘长子转身面向马车的方向,他决定,冒险一搏。 马车上,张恪走出车厢,看过了刘长子的这一系列表现。他忍不住的点头赞道:“果然好身手,反应够快,判断力也不错,性子也够狠、够果决,是个难得的人才啊!”眼见着对方,朝着自己这边来了,张恪倒是不忘提醒身边人,道:“人家过来了,你们有没有把握啊,可别让他真冲出去了呀。” 这十几个士兵,其实并非普通士兵,而是内卫。自那一次,张恪于京城外遇险后,他的人身安全自然便引起重视了。之前他的官职还太小,不够格配侍卫,如今虽然品秩上还不够,但顶着个钦差的名头了,给他配上一队内卫,倒也符合规矩了。 这十二名内卫,闻言都道:“大人放心,他冲不过去的。”虽然眼前这家伙,的确身手了得,但他们好歹也是内廷侍卫,那也不是吃素的,单挑的话,或许留不住他,但己方有十几个人了,这要是还让人跑了,那这脸可丢大了。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要抓活的,那可能还是要费些手脚的。 刘长子知道此番想要脱身,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只是,也没有其它选择了,拼一把吧!随着他的冲前,马车旁边,其中六个骑士也立即跳下马来。好消息是,对方手上既没有拿弓驽、也没有刀剑,而是赤手空拳的,瞧这意思,显然是打算生擒他了。不管怎样,刘长子都只能拼了,于是,他加速冲了过去。对方阵中,也立即分出两人,迎了上来。刘长子一无所惧,朝着那两人扑了过去。 刘通号称刘千斤,是不是真的有千斤之力不知道,但一身神力却是不假的。刘长子显然继承了这一点,伴随着前冲之势,竟是要凭着肉身之力,撞开阻挡的两人。望着犹如高速奔来的马车一般的刘长子,其身后尘土飞扬,带着风雷声,气势如虹。那两名内卫见状,也是一惊,赶紧沉腰坐马,打算硬扛下这一击。然而,依靠着前冲的惯性以及刘长子本身的力量优势,甫一接触,两人便被撞飞了出去,而刘长子则马不停蹄的继续朝着马车奔去。 剩下的十名内卫心下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朝着对方合围了上去。刘长子则如同一具人形坦克般,冲了进去,双方随即展开了激战。刘长子当然知道不能陷入和对方的缠斗,就算自己的个人武艺强于对方,可一旦陷入车轮战,最后自己也一样要落败的。所以他只一心一意的往马车的方向冲。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然而,对方显然也是知道他的想法的。这些内卫,论单打独斗的话,还真不是刘长子的对手。但他们并非跑江湖的,他们固然个人武艺高强,但他们更讲究集体作战,合力去完成任务。于是,在默契的配合下,尽管刘长子勇猛异常,却始终逃脱不出他们的包围圈,陷入了苦战。 双方都没有使用兵器,纯以拳脚肉搏,“呯呯呯呯”的肉体碰撞声,不绝于耳。别说当事人了,便是在外围观战的众人,也是看得心惊肉跳的,感觉牙疼。而随着刘长子陷入了包围圈,无法脱身,渐渐的其它地方的士兵也从各个方向朝这里过来了。刘长子偷眼一瞧周围,怕不得有一百人之多的。最终,他暗叹了口气,束手就擒了。包括刘长子在内,圈子里的十一个人全都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场肉搏战,毫无花哨,拳拳到肉,大半的人身上都挂了彩,可见战况之激烈。 张恪看着刘长子,满眼的欣赏。前世看过一部电影,男主角仅凭拳脚,便能一个打十个。那个时候,只以为这不过就只是电影而已。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而且,刘长子所面对的这十个人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他们可全都是内卫。由此可见,这个刘长子,究竟有多厉害。幸亏自己没有托大,安排了这么多人手过来,否则的话,还真的有可能被其成功突围的。张恪看着叶问,哦,不对,是看着刘长子,都差点儿忍不住想要上去求签名了。 只不过,佩服归佩服,这也并不影响张恪命人把刘长子给五花大绑,押回军营了。随后,便立即对其展开了审问。只不过,刘长子始终保持着缄默,对所有问题,一概充耳不闻、一言不发。有人提议对其用刑,不过张恪并没有同意。这个家伙,一看就是个硬骨头,严刑拷打这一套怕是没有什么用的。而且,他觉得对刘长子用刑的话,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奸臣,十分不可取啊。况且,这个人可是救过周薇和高芝的命的,自己又岂能恩将仇报呢?只不过,人都抓回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干养着吧? 晚间,张恪令哈尼亲自去置办了一桌酒菜,送到了关押刘长子的临时牢房。随后,他亲临现场,隔着牢笼与刘长子对面而坐。刘长子倒是毫不客气的享用着酒菜,对于张恪的到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吃喝喝了。张恪看了一会儿,对其越发的欣赏了。 “呵呵,刘兄弟,不怕我在酒菜里下毒吗?” 刘长子喝了一杯酒后,慢条斯理的道:“我为阶下囚,你要杀我,有的是办法,何必用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 “哈哈哈,说得也是。我确实没有必要下毒杀你。我只是在酒菜里面放了点‘十香软筋散’,这东西无色无味,吃进去后,会让人手软脚软,全身无力,半夜抽筋,大小解失禁,虽然不会致人于死,不过还算是很厉害的。” 刘长子本来又倒了杯酒要喝的,闻听此言后,立马就呆住了,他额上青筋暴起,正要痛骂出声时,却见对方哈哈一笑,摇头晃脑的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世上哪有这种东西的,你喝吧,没事儿的。” 刘长子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但终究没有再去喝那杯酒。这个小子,真的是太讨厌,太不是东西了。张恪见他放下了酒杯,便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现在,咱们谈谈正事儿吧!” 第88 章 谢谢你 张恪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恪,受朝廷之命,来此平定叛乱。” 刘长子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刚刚被戏弄的事在生气。张恪倒是对此不以为意的,他明白眼下的刘长子必然是抵触情绪很大的阶段,想要和他正常的交流,还要花些功夫的。 “我还知道你叫刘长子,是叛军首领刘通的儿子。顺便说一句,没想到你的功夫那么好,我们这么多人,差点儿留不住你呢。”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不过,显然刘长子并不领情,依旧是不发一语的。 “另外,我在这里要对你郑重的说声谢谢,感谢刘兄弟之前出手救下了周薇和高芝。” 刘长子听到这里,倒是张了张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张恪想了想,继续往下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自大旱以来,粮食绝收,可是你们居然有能耐囤积起大量粮食,并以此收容了二十多万人,举旗反叛,那些粮食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虽然也算薄有家资,但要说一下子供养二十多万人的吃食,尤其还是在灾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这绝对不是你们家承受得起的。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帮你们,能告诉我,这人是谁吗?” 刘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关于刘通等人举旗反叛的事情,张恪他们一直认为是宁王暗中挑唆的。只不过,要做到这种事儿,显然不是只靠着什么人,单凭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挑起来的。终究还是需要一定的物质条件来配合的,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粮食。在这方面,周勃等人一直都认为是有人在朝廷发下来的救灾物资上动了手脚的。 朝廷发往灾区的物资,可不是随随便便发下去的。事先要统计受灾面积、受灾程度、受灾人口、还要参考地方政府上报的情况,再核算数额,分批次下放。在此过程中,自然还需要各部门联动、配合、走程序、监督等等,这绝对是个大工程的。本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是不可能出现二三十万人领不到救济口粮这么重大的破口的。当然,谁都不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不出现什么差错的,但是,几十万人领不到救济粮食,并最终反叛了,这个可就不是什么小差错呢,这个数量也绝对不能用失误来解释的。这中间绝对是有大问题的。若是朝廷本身无法提供足够的救灾粮食给灾区民众,才最终导致了他们的反叛,那也无话可说。可是,明明有粮食,也一直在定时定量的根据灾情往下发放了,却还是产生了数十万的流民,并聚众叛乱,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而最使人疑惑的是,刘通等人居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并以此吸引、招揽了那些流民,聚集到了一地。那么,他们是从哪里搞到那些粮食的?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那些粮食其实就是朝廷下发的救灾粮,但却被人给截胡了,并最终送到了刘通等人的手上呢?如此的话,这件事情便说得通了。朝廷的确发放了足够的救灾粮,那些粮食当然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之所以会出现巨大的缺口,其实是被人给移花接木,偷梁换柱地改变了救灾粮的性质,粮食一直都在,只不过被改变成了刘通等人用来笼络人心的口粮。 问题是,谁在背后做的这个局?刘通等人,肯定是做不到这些的,他们应该只是局中的棋子,甚至都未必知道自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的。宁王肯定是幕后的黑手,但他远在京城,要具体地实施这件事情,在西南这里肯定是需要有另外一个人来负责具体的操作的。张恪很想找出这个人,最好是能拿到一些指向宁王参与其中的切实证据。那毕竟是个皇子,想要指控他,必须要有过硬的证据的。这事儿当然会很难,因为宁王大概率会做一些掩盖自己涉入其中的动作的。要知道,将朝廷的物资,供应给反叛者,这可是犯了“资敌”的大罪,宁王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如果曝露了的严重性的。但,总归是要去试一试,才会甘心的。他与宁王的关系,早已经不可调和了,但有一丝扳倒对方的机会,他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张恪看刘长子的样子,分明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他显然不愿意说。不过,这个倒也算正常,毕竟大家分属敌对,今天又才刚见面,人家凭什么要对自己掏心掏肺,有问必答的? 刘长子看着张恪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基于某些原因,心中莫名的暗爽。眼前这个家伙无疑是很聪明的,他年纪轻轻的,便能做这么大的官,确实是其来有自的。自己虽然为他所擒,沦为阶下囚,但却还能让他吃一下瘪,心中还是不免得意的。而更主要的是,这家伙还是周薇的未来夫婿,想想都令人不忿:好白菜让猪拱了啊!总之,这个人是非常讨厌的,但凡能让其吃瘪的事情,那是必须做滴。 张恪再问了几句话后,见刘长子始终噤口不语,便也知道今天大概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看着对方嘚瑟的样子,他自然知道人家是故意的,只是到底还是拿对方没辙啊。不过,这小子这么“调皮”,不教训一下,总不是个事儿啊!最终,张恪挑了挑眉,故作深情款款的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刘兄弟的。薇儿妹妹和我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她就如同我的另一个生命一般。刘兄弟救了薇儿,便等同于救了我的命。刘兄弟的救命之恩,恪,会永远记得的。” 刘长子心中暗骂:狗屁的救命之恩,鬼才会去救你的,我救的是周薇好不好?这个混蛋,偏要在自己面前,提及他和周薇青梅竹马的事情,而且还说什么周薇是他另外一个生命,整得这么肉麻,实在是有够不要脸的。对了,他还叫周薇——薇儿妹妹,啊,好想咱也能这么叫她了。咦,我这突然之间想啥了?走神了啊。刘长子对于张恪假惺惺的表达什么感激救命之恩的举动,根本就不领情,反而还有些被其惹恼了。刘长子瞪了张恪一眼,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张恪撇嘴一笑,也没兴致再说什么了,起身告辞:“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改天我再过来,再会了,刘兄弟。” 当脚步声远去,刘长子回过身来,眼神复杂。看着桌子上的酒菜,好一会儿后,他提起酒杯,叹了口气,仰头一饮而尽。他事前没有想太多,一时冲动下便出了城来找这个人,可实际等到见到张恪时,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找他能干嘛?杀了他吗?倒是可以找到杀他的理由,比如大家本来就是敌对关系。只是,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就算真的杀了他,自己又将如何面对周薇呢?到时候,周薇应该会恨死自己了吧?而现在,自己被他抓了,倒是不必苦恼这个事儿了,对此,他心里面又莫名的感到轻松,以至于他还有心情在牢房里吃吃喝喝的。可是,以后怎么办呢?刘长子有些迷茫了。 李如松听说张恪抓住了刘千斤的儿子,便赶紧找了过来。张恪将事情的始末通报过后,才道:“这事儿,先不要声张出去,这个人很特别,暂时我还没想清楚怎么做。但,有他在手上,肯定是张好牌的,要善加利用。所以,暂时先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吧!” 李如松点了点头:“明白了。”双方目前,处于僵持的状态。张恪不愿意强攻,因为代价太高;而叛军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城,和朝廷军队硬抗,因为没什么把握。当然,叛军不可能永远困守城中,在城里的物资耗尽之前,他们还是要出来,与朝廷的军队决战的。只有打赢、打跑了朝廷的军队,他们才能改变被动的局面,到时候才能再论其它。如今他们正在加紧操练军马,为的是提升战力,这个过程,大概也就这一两个月吧。在这段时间里,对双方而言,还能抓到好牌的机会其实不多,这个刘长子完全属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么有分量的牌,自然应该仔细地好好想想,该怎么用的,不能浪费了不是。 此后的日子里,张恪隔三差五的就去和刘长子聊天,不过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在自说自话,刘长子是不怎么回应他的。刘长子显然是知道对方想要套自己的情报的,因此根本就不怎么理会他。主要也是怕言多必有失。刘长子倒也不是觉得自己傻,好骗。只不过,相比起来,那个家伙肯定是要比他奸诈得多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骗到周薇的,不是吗? “对了,你今年几岁了?咱俩究竟谁比较大啊?” “我虽然没练过武艺,不过于武学上,还是有点研究的。你如今是什么境界啊?先天境界肯定是有的,但宗师应该还达不到的。是明心境吗?不会是舍心境吧?不过,你的肉身力量的确要超出一般人许多,这应该是令尊的基因遗传吧?” 遇到听不懂的了,刘长子倒是疑惑地道:“基因?遗传?那是什么?” “哦,就是……,传承吧。令尊天生神力,他就把这方面的天赋传给你了。就好比有些父母,他们长得好看了,那他们的孩子,一般情况下,便也不会长得太难看的。这个便是基因遗传在起作用。类似于,龙生龙、凤生凤吧。” “嗯,还算有些道理。不过,你一个当官的,又不练武,那你研究武学问题做什么?” “因为兴趣啊。我虽然不练武,但我身边的许多朋友可都是武林高手。便是当世几大宗师,咱也都是见过,也说得上话的。耳濡目染下,许多武学上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刘长子看了他一眼,明显觉得他是在胡吹一气的。宗师?还好几个?什么时候,宗师变成大白菜,烂大街了?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鸟,满嘴胡诌,唉,周薇小姐怎么会许了这种人啊?老天无眼啊! 第89 章 申请火器 张恪见天儿的便跑去和刘长子沟通交流,但老实说,并没有取得多少实质性收获。一方面,刘长子警惕性比较强,基本都不接他的茬儿;二方面,刘长子对他始终有敌意,哪怕只聊家常,都带着几分小心和抗拒。后来,张恪刻意聊些武学方面的事情,想着这种话题,对方总该有兴趣了吧?谁知道,自己明明很实诚的,刘长子却觉得他只是在吹牛逼。这让张恪都有点受伤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安顺城内外,暂时陷入了平静。朝廷一方,不再浪费力气,在外面做过多的骚扰动作,因为没有什么用。而叛军方面,也乐得如此,他们专心致志地待在城内,操练着军马,等待决战。 对张恪来说,唯一奇怪的事情,便是他早就向朝廷申请火器支援了,却迟迟没有送过来。他为此又行文催促了几次,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虽然暂时不急着用,但这事儿终究还是有些不寻常的。因为不管怎样,西南平叛目前绝对是朝政的优先事项的,怎么会耽搁这么久呢?再说,无论是升平公主还是陈庆之,大家关系这么好,对于自己的事情,也不大可能会敷衍以对的。莫非,京城,出了什么事? 视线转回京城。陈庆之再一次来到火器营。自接到张恪申请火器支援的报告后,陈庆之已经多次来此催促了。本来以为这个事儿,并没有那么难办的,只是没想到,快半个月了,事情还是没办成。 当初,皇帝出于忌惮之心,不愿意将火器交予旁人,而是想要派亲近之人自己去掌管。为了此事,皇帝还几乎跟唐家翻脸。最终,还是皇帝的强势,迫使唐家妥协了,将有关火器的一切,上交给了皇帝。而后,便有了火器营。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亲力亲为地去看着这个部门的。最终,火器营的主管是由内廷大总管汪直兼任的,但实际负责其日常事务的,则是赵无极。 本来,陈庆之以为这种事儿,跟汪直打个招呼也就成了,毕竟他是火器营的主管嘛。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便只是派了个人过去和汪直打了个招呼,请他酌情安排。没想到,手下却回来报告说,事情没办成。陈庆之一听,刚开始还误以为是汪直不满意他只派个手下去的缘故,于是便亲自上门去拜访。谁知道,汪直告诉他:陛下在成立火器营的时候,便下过旨意。任何一件火器,在出营之时,都必须经由皇帝亲自批复,否则便不予放行。 事儿呢,倒是问清楚了,但问题却还是没有解决。因为如今的皇帝,依旧处于昏睡之中,没办法给他批复。为此,陈庆之又去找升平公主。杨静姝自然不会不批准,可是,火器营的副主管赵无极却以不符合皇帝为火器营立下的规定为由,拒绝了他。陈庆之为此,当然是很不满的。可是,却也奈何不了对方,毕竟人家是遵从皇帝的旨意行事的。而皇帝虽然失去了意识,但他又不是不在了,难不成要他赵无极抗旨。特别是像火器这么敏感的东西,谁敢违规取用了?不用说火器了,即便是有谁违规持有铠甲、强弩等军用品,那都会被视为谋反的。所以赵无极拒绝此事,那也是理直气壮的。虽然,从品秩上讲,陈庆之大了他好几级,可是,火器营还真不归陈庆之所管辖的,甚至于监国公主殿下杨静姝的亲自过问,也都不好使。 所以,虽然张恪几次行文来催促,但这事儿却愣是办不成。除非推翻皇帝的旨意,强令火器营办理此事,可是,谁来担这个责儿呢?没办法,陈庆之不得不几次屈尊,来找赵无极交涉,不过,今日,他再次铩羽而归了。 在陈庆之骂骂咧咧的离开火器营后,赵无极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没想到,堂堂人朝兵马大元帅,居然拿自己毫无办法,甚至还屡次三番对自己低声下气的,爽啊!其实,给他们一些火器,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是有正当用途的,做好相关记录也就行了。再说,连升平公主都发话了,自己哪会有什么责任的?之所以这么硬顶着,就是不愿意放出来,这还是出于宁王殿下的授意的。宁王不希望西南地区的事情,太快就解决了。甚至于他希望叛军能够给张恪等人制造更多、更大的麻烦和困难。而且若是叛军“争气”一点的话,“不小心”打败了张恪他们,那对宁王来说,便有了理由,好好的声讨一番当初支持张恪的杨静姝、陈庆之、唐龙、郭守敬等人了。即便不能因此就把他们怎么样了,但这些人声望大跌是肯定的。 宁王的这些政治算计,赵无极自然只能配合。只不过,他觉得这个事儿,找借口拖一拖,还是可以的,但最终怕是还得要把火器给到张恪的。平定叛乱这个大目标,肯定是不会变的,对朝堂上的一众官员而言,无论其政治理念、立场如何,在这一点上,他们还是会希望西南地区恢复如初的。他们是不可能愿意看着叛军真正的挑战到朝廷的威严的,因为那也等同于在挑战他们的权威。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一帮流民真的就这么改朝换代吗?那自家的利益还怎么有效的维护?只不过,目前来说,没有人会觉得,西南的那些叛军真能成事儿,所以就表现得不太在意。可是,一旦局势有变了,那大部分朝堂官员肯定还是会去支持平叛的事情的。这些事情,不难想明白,宁王自己也清楚。不过,在此之前,若是能给张恪他们捣捣乱,宁王还是不介意这么去干的。 另一边,陈庆之也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所谓:军中无小事。张恪申请火器已经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是没有搞定,这么耽搁下去,谁知道前线会不会因此出点什意外的?这个赵无极,实在可恶,若非他是老皇帝亲自任命的,以陈庆之的脾气,早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还有汪直,明明是火器营主管,偏偏诸般推托,就是不愿意帮忙。这老东西就是个墙头草,更怕承担责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跟在皇帝身边,才养成了这种小心翼翼的性子的? 陈庆之已经懒得再跟他们掰扯了,他决定把这件事,提到朝堂上,进行廷议。次日,早朝,陈庆之将此事呈上,由满朝文武公断。毕竟事关平叛,大部分官员自然还是表态支持的。虽然确实是有皇帝下过的旨意,没有他的首肯,不能放火器出营这一事实的存在。不过,皇帝如今的状况明摆着,是无法做什么的。因此,为了不耽误平叛的大事,也只能先将皇帝的这个旨意放到一旁了。所谓“事急从权”,大家对此都能理解的。 这事儿倒是就这么定下了,赵无极也没法再借口老皇帝的旨意,拒不运送火器去西南呢。可是,这家伙虽然不敢忤逆朝堂的决议,但在办事的过程中,却一直在用各种各样的小伎俩延缓火器的启运。以至于,整整准备了五天,这批火器才最终启运,发往西南。赵无极的这种种作为,若只是偶一为之,或许还有得解释,比如说他严谨、比如说他只尽忠于老皇帝等等。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样的事,便不得不令人起疑了。一根筋的人不是没有,但观赵无极此人,可并不像是这般死脑筋的人啊?如此的话,这人的立场怕是有问题的。不过,这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办法弄清楚,如今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待以后腾出手来,再仔细地去查证了。 发给张恪的火器,耽搁了二十多天,但到底还是送过去了。本来,此次平叛,并没有打算动用到火器的。然而,谁都没想到,安顺城居然沦陷了。攻守易形之下,他们也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改变,那就是动用火器。对此,陈庆之等人也是理解的。安顺城是一座什么样的城池,大家还是心里有数的。想要攻克它,重新夺回来,确实是没有那么简单的。虽然,包括张恪、陈庆之等人在内,都不太想对自己的百姓痛下杀手的。可是,若不动用火器,光靠传统手段攻城的话,己方将士必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损失惨重的。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事儿也只能狠狠心呢。火器的可怕,大家都明白,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们是真的不想用在百姓身上的。不过,有张恪在西南,他做事情一直都还算是有分寸的,相信他应该可以控制好事态的。当然,这毕竟是在打仗,战场上,有些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这事儿也只能抱着最好的期待,做最坏的打算了。 宁王府。赵无极正在向宁王禀报有关此次向平叛军队输送火器的事情。 “为了拖延时间,属下已经竭尽所能了,经过此事,他们怕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怀疑就怀疑吧。反正,咱们的布局,也快完成了,已经无所谓了。” “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批火器中,还是有一部分是没有做过手脚的。老实说,准备这些东西,可要比直接制造火器还要费时费力的。” “嗯,做得不错。唉,终究那里离京城太远了,许多事情都只能靠估计,因此做起来难免会比较麻烦一点。对了,你那位义兄……,可不可靠啊?这么大一扁文章,可别到时候整出岔子来。” “殿下放心。咱们是有心算无心,我义兄只需依计而行就成了,不必费什么脑子的。如今他已经实际掌控住叛军了,而且他手里毕竟还秘密掌握着火器,这要是还能输了,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哈哈哈,好好好。虽然这个局,过于繁琐、也麻烦了点。若依本王之意,有了火器,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一锅端了他们的。不过,你说的也对,那样做,过于暴虐了,于本王今后的声名有碍,实非上策。总之,若一切顺利,等本王登上大位,必然不会亏待赵先生的,哇哈哈哈哈。” 第 90章 胡子兄弟 人朝西南,安顺城外。 朝廷终于把火器送到了。张恪第一时间便让李如松对其予以秘密的封存。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要在适当的时机才会拿出来用。李如松及其手下早在当初抗狼援虎时,便已经清楚火器的使用方法了,所以也并不需要再做什么练习,所以他们才决定暂时将这些火器藏起来。 王大丫如今已经没有每日放消息出来。一来,目前局势平稳,并没有什么重要消息要传递;二来,鹰将太过频繁地飞越于城池上空,也有暴露的风险,若无必要那还是要减少这样做,比较稳妥一点的。 朝廷的军队没有主动攻城,因为那显然并不明智,徒增伤亡。他们更希望叛军主动出城,而且他们判断叛军是必须出城的,只不过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当初萧宏为应对可能的兵祸,于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并采取了各种措施,严控物资的供应。但这些物资的数量究竟还有多少,如今只有叛军的高层才知道的。不过,毕竟整个地区干旱了两年多,哪怕萧宏未雨绸缪,也不见得能囤到多少物资的。从这个角度想,决战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自从拿下安顺城后,叛军通过互换人员,将自己的十万家小接了进去。不过,叛军显然也不傻,后面陆陆续续的,他们又将城中十多万被其视为“累赘”的老弱病残给放出了城。这一波去芜存菁的操作,虽然玩得很溜,却也从侧面说明了,城中的物资应该还是比较紧张的。因为若是物资充裕的话,把这些人留在手上做人质,难道不香吗?义军是要和朝廷抢人、抢心、抢地盘的,哪有平白放人走的道理的。 安顺城,城主府。李原李胡子,带着几名手下跨过了大门,直奔刘通刘千斤的居所。自顺利拿下安顺城,有了场地、武器,也有了相对充裕的时间后,义军方面便于城中,加紧了对手下兵士的操练,以期迅速的提高战力。而具体负责操练事宜的,便是李原。 在义军的三大领袖中,李原算得上是相对低调一点的。事实上,刘通和石龙在灾情之前,就已经各自于西南地区都闯下了不小的名声了。也是因此,大灾后,便有许多人慕名过来投靠他们了。一开始的时候,其实谁也想不到这场灾难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波及范围这么广,影响到那么多人的人生。 刘通作为一方豪杰、喜交各方人物,初时也只是本着简单的助人为乐的心情,收容前来投靠的朋友的。哪知道,灾情一直持续,仿佛没有终点一样,也因此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虽然刘通有些积蓄,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花用啊,尤其是粮食,在灾情之下,更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可是,困难归困难,刘通本就是个仗义疏财的性子,更做不出驱赶朋友的事情的。这种情况下,赶他们走,那就是逼人沦为流民,甚至逼人去死,刘通狠不下心来。 然而,若不赶人走,这一大帮人又该如何养活呢?再这么下去,粮仓马上就要见底了。就在这个时候,李原找上门来了。据李原自己所言,他们家族世代居于靠近西域一带,是那里数得着的大地主,家里面别的没有,粮食倒是有不少的。他听说了刘通的壮举后,感佩于其义薄云天的壮举,因而决定出手相助。 刘通虽然觉得这个事儿,有点奇怪,可是没办法啊,再这么干耗下去,这一大帮人便要喝西北风,活活饿死了。于是,刘通便从了李原所言,带着人往西转移,来到了其所在的,靠近西域,一个叫做房县的地方。在房县,果如李原所说,他还真的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这不禁让刘通喜出望外,对李原大为感激。 之后,越来越多的流民被吸引,来到了房县。初时,他们也是来者不拒,可是随着房县收容灾民的消息越发的传开后,引得各地的百姓纷至沓来,包括石龙所带领的一大拨人也来到了这里。短短一个月,这里便陆陆续续的涌进了五六万人。这个时候,刘通等人便又开始发愁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时间里,就有这么多人闻讯而来,这事儿多多少少有些反常。可是,来都来了,难道要赶走他们?可若是不想办法,这些人要怎么活下去呢?李胡子的那些存粮,可撑不了太久的。 就在此时,李原向刘通、石龙提议:揭竿而起,再造乾坤。这无疑是个非常大胆的想法的,刘通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是下意识的拒绝了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形势的发展,这个想法就那样慢慢的在其心中生根发芽了。当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野望出现后,便再也无法遏止其疯狂的生长了。最终,在李原的“殷殷求肯”之下,刘通终于还是耐不住地振臂一呼,高举义旗,聚众而反了。 大旱经年,最不缺的便是生活艰难、走投无路的底层民众。当刘通起义的消息传开后,立即便吸引了更多的流民前来投奔。为了活下去,管它什么义军还是叛军的,但凡有口吃的,你说干谁就干谁吧!随后,在刘通等人的策划下,义军相继攻占了青石、绿柳、景宁、竹山等县镇,夺取了大量钱物。不过,虽然义军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极为的顺利,也夺取了不少钱财。然而,最最重要的物资——粮食,却是没有多少的。盖因,攻占下的这些地方,也是受灾地区,根本就没剩下多少粮食的。即便是他们手中如今握有不少钱财,但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在如今的状况下,还真的没什么用的。 义军又接连攻克了一些地方后,依然是同样的状况。义军除了人数越来越多、也抢了不少财物外,最最关键的粮食紧缺问题,却没有任何改变,反而随着义军的不断壮大,这个难题也在不断加重。再不想办法解决的话,这支才刚成立不久的义军,立马就得原地散了的。如此的话,他们此次的起义,便不可避免的要成为笑柄了。刘通等义军高层,为此没少着急上火的:他们大喇喇地揭竿起义,这才过去几个月啊,就原地散伙、烟消云散了,这是在过家家呢?玩呢?丢不起这个人啊! 为了生存下去(也为了不成为笑柄),刘通等人决心冒险一搏,夺取安顺。虽然他们战力不行、虽然他们缺少武器装备、虽然他们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虽然安顺城城高墙厚、虽然他们有点不自量力,虽然有点像在蛇吞大象,可是没办法啊,不这样他们一样要完蛋的,那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没想到的是,他们最终还真的拿下了安顺城,虽然这里面有许多意外、巧合、运气等等,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而这一切,如此的顺利,也让他们忍不住的想:莫非我等竟真的是天命所归?总之,义军在一系列的胜利后,自信心是在急速提升的。虽然暂时算是被官军围困在城中了,但咱们早晚是要打出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为此,义军一直都在加紧操练,积极的备战。他们相信,等他们经过此番脱胎换骨的淬炼后,一旦再度出世,那必定是要一鸣惊人的。而如今,这个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刘通的居所,李原向其汇报着练兵的进展。其实,他们这些人哪个懂得打仗的事的?当初,李原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入过行伍,所以便主动揽下了操练士兵的活儿。不过,从效果上看,李原做得还真的是不错的。义军如今,至少在操练的时候,还真的是已经有模有样了。这让刘通也忍不住惊喜感叹:胡子兄弟,还真的是俺老刘的福星啊,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帮助咱解决大难题呢。 刘通笑容满面的道:“兄弟辛苦了,快坐下。”嘴上一边招呼着,手上还一边亲自为其倒了茶水。李原道了声谢后,举杯饮了一口后,才道:“兄长,军队咱们已经训练了两个月了,已经有了点模样了。不过,究竟战力如何,还得上了战场才知道的。敢问兄长,准备何时出城一战呢?依小弟之见,再拖下去,作用已经不大了,还是得实战检验一下的。” 刘通点头道:“此事,我也一直在想着。自咱们起事以来,走得还算顺利。不过,说实在的,咱们的兵并没有打过真正的硬仗。所以咱们才要猫在这安顺城内努力的操练,尽可能的提升一下战力的。兄弟的意思,我也同意,差不多也是时候动一动了。我已经让人去请石龙兄弟过来了,等一会儿,咱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出兵的事情。” 安顺城虽然储备了大量物资,可是也禁不住这么多人坐吃山空的。为了保障军用,义军一直在压缩民众的用度。可是这样做,必然会造成城中百姓的不满和抵触的。所以,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想,义军也都已经到了展开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了。而若是能击溃城外的那支朝廷军队,那么整个西南便将全部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义军的生存空间也能瞬间扩大十多倍。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走好了,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但要是没成功,那么不仅仅是他们以往的努力统统要被打回原形,等待他们的,还将是悲惨的结局。尤其是刘通等义军的领导层,更是难有幸免。 其实,面临到这么重要的时刻,刘通等人压力还是非常大的。只不过,他们也的确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起义这种事儿,一旦开始了,就不是他们想结束就能结束的了。既然如此,那便也确实没有一直拖下去的理由了。而且他们说的是夺下了安顺城,但从另一个角度想,也可以说是困守在城中两个多月了,说实在的,也已经有点失去耐性了。所以,经过一番商议,刘通等人最终决定:三日后,出城,决一死战。 第91 章 一触即发 安顺城。 寒风刺骨、乌云密布。城头上,鼓声阵阵,吸引着城内城外众人的目光。张恪、李如松等人闻声跑到近处,隔着干涸的护城河沟,仰望着安顺城。 事实上,前天张恪便已经接到了王大丫传递出来的情报:叛军正于城中进行着激烈的军事调动,并征召了大量民壮,可能即将要有所行动了。 终于,还是要来了吗?其实,对张恪等人来说,这事儿并不意外。他们知道叛军若是不打算投降的话,那么迟早还是要出城一战的,否则他们也只有困死城中这一条路的。听着战鼓声声,看着城墙上人头攒动,他们知道叛军此次确实是要有所行动了。李如松随即下令,全军披甲,准备迎敌。虽然人数上,叛军占据着巨大的优势。不过对于李如松手下的这支军队来说,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惧怕的。甚至他们早就在盼着叛军出城一战,好尽快的完成任务回家去了。一帮流民,以为训练上几个月,便能和他们对上了?开什么玩笑,咱们可是从军多年、不知道训练了多久,也在北境和异族对垒过的,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的,就你们训练了几个月,就敢来捋咱们的虎须?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什么是真正的军人吧! 官军接到命令后,快速而又有条不紊的准备战斗。若说攻城的话,那还真的是不好打的。对于攻城方,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而从实际的战例也可知,若攻城方没有绝对的实力,想要取胜是真的很困难的。 之所以,张恪他们没有盲目的发动攻城战,而是耐心等待叛军出城,这当然是经过详细的分析和评估,才做出的决定。 一来,西南干燥,粮食绝收,安顺城内的储备迟早会耗尽的。若不是天灾,或许叛军还能自己在城内种种粮什么的。那样的话,说不定只要坚守住城池,努力的克服一下,坚持个几年,或许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比如在另一个世界时,襄阳城之战,蒙古军整整用了六年时间,才最终破了城。只不过,安顺显然是不一样的,城中的储备,早晚会用光的,他们又没有外援,如此的话,自然便只有出城一战这个结局了。 二来,从官军的角度看,他们也并没有强攻下这座坚城的底气的。虽然叛军战力低下,但他们据城以守,天然便具有战斗上的优势。本来城池的攻防战,就对攻城一方不利,官军在人数上还要劣于对方,主动发动强攻,当然是非常不明智的了,他们未必承受得起硬攻城池所带来的伤亡代价。 三来,之所以此次平叛,只来了两万兵马,除了在先期评估时,对于叛军的战力没什么“信心”外,最主要的还是基于后勤补给的考虑。投入的兵力越多,便需要更多的后勤保障,然而西南地区的地理条件,会极大的限制后勤保障的效率。经过测算,两万兵马是相对合适的数量。一句话,朝廷有能力保障两万兵马的后勤的,但若是更多的话,就会有困难的。所以,最终平叛的军队只有两万人,这绝非随意就定下来的数字。而且人少而精,其实反而更容易指挥的,尤其是面对到叛军这种非正规的队伍,是需要指挥官根据现场情况,灵活应对的。所以,人数少一点,其实是更有利于随机应变的。 总之,双方因为各自的理由,默默的对峙了两个月后,如今终于要真正的面对面硬杠了。双方的军心、士气也都还不错。这一场数十年来不曾有过的人朝内部的战争,一触即发。 今日天气阴沉,气氛也更显肃杀。就在官军各领其责、各就其位时,东城门的城头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影。仔细看去,更有十多个披头散发的人被反绑着双手,推到了城头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上。一时间,大家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那处高台。 持续了一刻钟的鼓声突然停下来了,随即其中一个被绑住双手、披头散发的人被两名士兵半推半拉着提上了高台。士兵一点儿都不客气地,一脚蹬了过去,那人便面对城外跪了下去。随即一道声音于城头响起,声音穿透力十足,响彻城墙内外。 “安顺城城主萧宏,身为一地之父母官,不思安境保民,为一己之私,残忍射杀平民,如此暴行,天地难容。今我义军,代天行道,严惩此獠。只为警示世人、匡扶正道、澄清宇内。但请所有胸怀正义之士,心存正道之人,与我等心意相通,一起涤荡这浑浊世间,再造一个朗朗乾坤。杀…………。” 随着一声怒吼,一个刀斧手上前一刀将萧宏的脑袋劈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飞溅高台上插着的一面写着“龚行天罚”四个大字的旗子。旁边另一人则一下抓起那颗脑袋,奋力一甩,扔下了城头。城门下,张恪等人看着那颗滚动的头颅,心中发冷。杀人祭旗,这叛军也学人这个?尤其杀的还是一名堂堂三品大员、一城之主。这是自绝后路之举,也是要彻底与朝廷对立起来的宣言。经此一事,大家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能不死不休了。如此作为,更是对城外官军赤裸裸的挑衅。 原本,张恪还是抱着几分和平解决争端的希望的,可如今,叛军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在如此公然的挑战朝廷的威严后,剩下的便只有雷霆之罚了。张恪目光冷冽地望着城头,他其实是有些不明白叛军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叛军此举,不仅使得他们自己没有了后路,也让他没有了其它的选择,因为无论是哪一个朝廷官员处在他如今的位置,剩下的,都唯有——惩凶罚恶! 城头上,刘通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呆愣愣的转头,看向李原。 “胡子兄弟,你这是……?” “兄长,既然是打仗,自然是要杀人祭旗的。小弟找了一圈,觉得这个萧宏是最合适拿来祭旗的,所以,便自作主张杀了他。哦,事前忘了跟您说一下了,兄长不会怪罪我吧?” 刘通眯着眼睛看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拖进了某个难以自拔的大坑中了。忘了说了?这种事儿,还能忘记说了?你……你他娘的唬弄谁呢?这……这分明是挖好了坑,让老子不得不跟着跳啊!这个时候,有必要干这种事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可是,当刘通望了望周围后,他默默的握了握拳头,又立即松了开来,脸上还强挤出笑容来:“哈哈哈,兄弟说得哪里话?左右不过就是杀了个狗官而已,何来怪罪不怪罪的?李兄弟……杀得好啊!哈哈哈哈!” 李原回以一笑:“哈哈,小弟就知道兄长深明大义,必然会理解的。杀了这个狗官,才能让天下人都清楚地知道咱们龚天行罚的决心,同时还能激励手下兄弟的士气,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一旁的石龙,抬眼看了李原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色。这个家伙,满脸大胡子,平常看着一派粗犷、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如今看来,这是看走眼了啊。李胡子这么大咧咧地公开在城头上当着官军的面斩了萧宏,这是自断后路之举啊。这是在逼着朝廷对义军不得不下死手啊! 李原转头看了看城外,阴恻恻的一笑道:“今日,不过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已。我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也还是拿咱们没办法的。只要咱们不出城去,他们就只能干瞪着眼瞧着。咱就是要借此煞一煞他们的威风的,依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再给他们另上一台好戏吧!” 刘通和石龙互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这个李胡子,竟然如此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他之前的种种做派,莫非竟全是伪装的? 回到城主府,刘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神恍惚。紧跟着他回来的石龙、石虎兄弟,见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一路走来,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掌控着义军的。然而,今天他们突然发现,其实自从房县开始,大部分来投奔的人都是冲着李原提供的那一口吃的去的;而自来到安顺城后,所有练兵事宜也全都是被李原所掌控着的。 当今日城头上,李原自作主张地斩了萧宏后,刘通举目四望,才发现周遭士兵,竟然全部是李胡子的人。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顿时感觉有些心底发冷。再联想到当初还是李原亲自登门,将其诱引到房县去,并不断鼓动其揭竿而起的。整个过程,如今回想起来,竟然全都是被李原一步一步的引导过来的。李原此人,心机竟是如此之深啊,他们这么多人,其实不知不觉的都被其给牵着鼻子走到了现在啊! 石龙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还是小声对刘通道:“兄长,还需早做打算啊!” 刘通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今日李原擅作主张,杀伐果断的斩了萧宏祭旗,理由固然冠冕堂皇。然而,最让他们在意的并不是他杀不杀萧宏,而是他们突然发现,义军的大部分人马其实是在李胡子的掌控下的。就说今日城头之上,他们举目四顾,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这才是让他们惊悚万分的事情。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失去了军队的掌控权,这事儿实在太过危险了。再加上李原今日的作为,简直就是在作死啊,如石龙所言:要早做打算了。 就在他们苦思对策时,手下突然来报:李原派了一大批人,正在顺来客栈找周勃等人的麻烦。刘通想起城头上李原说过的那一句:明日再给他们另上一台好戏。莫非……?这家伙是唯恐官军不发疯吗?三人急急起身,奔赴客栈。 第 92章 深明大义 安顺城,顺来客栈。 自受刘长子所请,刘星遵照他的意思,派了一支千人队来守护客栈后,这个地方倒一直都还算是平安顺遂的。 其实,叛军入城后,自然是避免不了一些“匪兵”胡作非为的。刘通等义军高层虽然一再三令五申,但终究没有办法完全禁绝一些不法之事的。所以,当初刘长子第一时间便拜托刘星派人过来守着客栈,这一点,确实还是颇有些先见之明的。虽然有马铁等人在,一般的、少量的不法分子也威胁不了他们。但若是万一和大队人马起冲突了,那自然还是会很麻烦的,尤其他们毕竟是朝廷的人,是真有可能遇到此类事情的。 之前,刘长子尚在城中时,为了避免意外,他许多时候都是亲自去蹲在客栈外照看的。刘长子出城后,刘星隐约知道他对于客栈,准确的说,是对于客栈中的某人极其重视,于是便代替他,时常过来照看着。不得不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已经达到了“托妻献子”的程度了。 此时,正在客栈外和手下弟兄闲聊着的刘星,抬眼一瞧,忽然间便见到,有大队人马正朝着客栈而来。刘星皱了皱眉,赶紧命手下人戒备,他则迅速走到客栈大门前,紧盯着那来势汹汹的人群。随着那些人不断的靠近客栈门口,刘星倒是认出来这些人是来自于义军的,而且是和李原李胡子他们比较亲近的一帮人。那领头的他也认识,据说还是李胡子的族弟啥的,却不知对方此刻究竟因何来此?不过,刘长子如今不在城中,作为兄弟,那他无论如何,都要站出来帮他护着客栈的,于是他立刻上前拦下了那帮人。 “各位兄弟,敢问来此,有何贵干?” “我等奉李首领之命,来此捉拿朝廷奸细,还请让开。” “住在这客栈里的,虽是朝廷的人,但却并不是什么朝廷奸细。而且,他们还是刘大首领的客人,你们无权捉拿。” “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护着敌人吗?” “李肆,用不着你给我乱扣帽子,此事内情复杂,非尔等所能知,总之,你们不能进去。” “呦喝,你还认识咱是谁啊?嘿嘿,咱若是非要进去了?” 刘星冷冷一笑,抬手一挥,周围立马就有无数人跑了过来,团团围在了客栈门口。李肆见到这阵仗,脸色稍变,但却并没有就此退去。想了想后,转头朝身后的一个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同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见对方依旧堵在门口,不肯离开,刘星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如今,刘长子不在,只能将此事上报给刘通了,否则他怕是要罩不住的。于是,刘星也朝手下一个兄弟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赶紧从旁边闪出来,朝刘通居住的城主府跑去,向其报信求援。 刘星看着这些人,心中逐渐的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刘通可是义军首领,他都已经告诉他们里面的人是刘通的客人了,他们居然还敢这样子不依不饶的,这是要干嘛?谁给他们的底气?如果不是他们脑子进水了,那便只能是故意为之了。可是,若背后没有大佬支持,他们凭什么敢这样做?莫非,是那个李胡子,要搞事情? 对于李原,刘星觉得自己很难给出准确的评价。他在刘通、石龙等人陷入困境时,把自家的粮食贡献了出来,助他们渡过了难关,如此慷慨之人,属实罕见;而在劝说和帮助刘通等人起事后,他却还甘居刘通、石龙之后,如此胸怀,令人感佩;此后,于义军之中,更是任劳任怨,处处以刘通为尊,可谓高风亮节。可是,这人的种种表现,似乎又有些太过了,让人忍不住的想: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大公无私、义薄云天之人? 刘星刚正想着这些事情时,李原便来了。见他这么快就来了,刘星几乎可以肯定,这家伙怕是从头至尾都在附近看着的。刘星收拾心情,向其躬身施礼道:“拜见李首领。” 虽然一脸的大胡子,却掩盖不住他锐气逼人的眼神,只见李原背负双手,斜眼看着刘星。正弯着腰的刘星,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一时间站直了也不是,一直弯着腰也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在看着了,不由得进退两难,尴尬无比。好一会儿后,李原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 刘星闻声,赶紧直起腰来。虽然明知道,对方肯定是故意在让自己难堪的,但显然也不适合因为这种小事儿,跟人家翻脸的。于是,刘星反而还要笑容满面的道:“李首领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嗯,刘星啊,这客栈里住的,可都是朝廷的人吧?” “是,不过……。” “哎,既然如此,我让人来捉拿他们,你为何要阻拦呢?如今,咱们正和朝廷干仗了,怎么可以让朝廷的人就这样堂而皇之、舒舒服服的住在这里呢?我还听说,你们居然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这个,怕是有点不合适吧?” “李首领,请听我解释……。” “唔,不用解释了。不管之前,你们有什么理由,如今都已经说不通了。弟兄们马上就要和城外的朝廷军队决一死战了,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留着这些人了。刘大哥他想必是有些不好意思出手吧,没有关系,那就让我来。来人啊,给我冲进去,鸡犬不留。”李肆等人闻言,立即就要往里冲。 刘星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了,一下子拔出刀来,大喊道:“站住,不准进去。”守护客栈的其他人见老大拔刀了,也纷纷地拔刀相向。双方于客栈门口,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李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刘星啊,你这样子可不聪明啊,你这是在陷刘大哥于不义啊,更是对义军上下的背叛。兄弟一场,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让开路,一切既往不咎,如何?” 刘星此时,在对方的压力下,已经有点乱了方寸了,只能勉强应道:“刘某也是受命,在此照看这间客栈的。能否请李首领稍待片刻,等我请示了我家主上再说。” 李原摇头失笑道:“刚说你不聪明,你就立马犯糊涂了。你怎么又把事情扯到刘大哥身上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刘大哥真的和这客栈里的朝廷奸细有所勾连呢?唉,罢了罢了。李肆,带人冲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遵命!” 李肆一马当先,带着数百人从刘星身边闯了进去。刘星天人交战,想要挥刀阻止,然而,一抬头,便见到了面前,李原那阴恻恻的眼神,那里面透露着的不屑和杀意,竟让他一时之间不敢妄动。刘星不敢动,手下人自然也不敢造次,虽然手握刀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身边冲入了客栈。 李肆等一进入客栈,就见客栈主楼前,数十名汉子正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双方显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李肆提刀,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马铁等一众内卫,面对着黑压压冲过来的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马铁和李肆毫无花哨的硬拼了一记,“锵”的一声,双方互不退让,持刀都欲要压过对方,然而双方力量却是不相上下的,最终马铁奋力往上提刀,迫退了对方。而在这一声响后,双方的人员,也便混战到了一起。虽然李肆一方人数要多的多,但显然除了李肆外,其他人的武力值却是参差不齐的。再加上,内卫们战斗之时,还讲究一定的阵形和配合,因此很快的,人数少的内卫们反而渐渐的占了上风,而李肆等人则被逼着朝客栈外不断的后退出去。 战斗来的猛烈,但其实结束得也快,没一会儿,李肆等人便被逼出了客栈。当马铁用一记侧踢,将最后一名敌人踢出客栈大门时,整个过程还不到半刻钟。 李原望着被逼退出来的手下,虽然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不过并没有谁有性命之危,这充分的说明了客栈里的这帮人,这一战是多么的游刃有余的。李原不由得一笑:“呵呵,不愧是内卫啊,果然实力坚强。” 一旁的李肆,对于己方这么快就让对方给打出来了,显然是有点恼怒的,闻言后,不忿道:“大哥,再给我些人手,小弟一定活刮了他们。” 李原笑着搖了摇头,道:“费那个劲儿干什么?传我命令……。”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胡子兄弟。” 李原回过头来,赶紧上前两步,笑容可掬地道:“兄长,您怎么来了?” 刘通、石龙、石虎三人走上前来。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见到马铁等人正站在客栈主楼前,望着外面,严阵以待。刘通收回目光,望向李原。如今,他早已经意识到了李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甚至可以断定,当初李原便是抱着不纯的目的,才主动上门找他的。进入安顺城后,李原主动揽下了操练军队的差事,也怪他们缺乏统兵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警惕性,居然真的就放权给他了。两个月啊,这段时间足以让李原真正的掌控制住军队的指挥大权。无声无息又兵不血刃的,李原便完成了鹊巢鸠占,太阿倒持的操作。而从城头上发生的那一幕,便也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如今已经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感受了。之所以,表面上还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更多的只是在做做样子,维持一下义军高层的表面团结。但刘通相信,若是他们之间起了冲突,李原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的。 形势比人强啊,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刘通强压下心中的憋屈,拱手笑了笑道:“哦,愚兄是来叫刘星他们回去的。大战在即,他居然还守着这个破客栈,实在是不晓事,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李原微笑着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道:“兄长,深明大义,小弟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