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报仇，皇帝疯狂求怜爱》 第1687章 元湛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长的路，双目无神地望着澹台衍。 澹台衍见着他，一点不意外。 “回来了？如果累了，就先去歇息吧。” 元湛面无表情地直言：“是我放走了太子。” 澹台衍微微一笑。 “嗯。我知道。” 元湛目光冰冷，“你这个反应，是不在意，还是留有后手。” 澹台衍面上始终挂着笑容，叫人不安。 他转身面朝着元湛。 “我猜，太子殿下定是一路往西，想要求助齐军。” 元湛沉默不语。 随后，澹台衍淡淡地开口。 “现在的结果是，包括太子在内的谢氏皇族，已经抛下东山国的百姓，另谋生路了。 “元湛，你的好意，似乎被辜负了。” 元湛冷着脸。 “谣言罢了。他不会那样做。” 澹台衍唇角轻扯：“抱歉。我无意用言语中伤任何人。但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话落，他转头不看元湛，而是吩咐手下。 “去把厢房收拾出来，给元公子借住。” 随后又温和地对元湛说：“时辰已晚，先在这儿睡一晚上，明早再回皇城吧。” 元湛猜不透澹台衍的打算。 他直接质问。 “你千方百计抓到的人，被我放走了，难道你一点不生气吗？” 澹台衍眉峰微敛，似乎很诧异他有此疑问。 “我不是说了，只看结果。 “结果于我有利，我又何必拘泥于过程。 “岂不知，你放走太子，却让东山国的百姓对皇室彻底失望吗？ “这对我没什么坏处，我反倒要多谢你。 “还是说，你对我心怀愧疚，非要我惩罚你呢？” 元湛脸色一沉。 随后他没再问什么，转身走了。 澹台衍瞧着他的背影，面上笑意褪去。 手下请示：“主子，真的不用尽早除掉元湛吗？我觉得他还是偏向东山国，现在就是蛰伏在您身边，想在关键时候给您一击。” 澹台衍眼神淡漠。 “让敌人毫无察觉，才叫‘蛰伏’。 “他从未逃出过我的掌心，我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留着他的性命，把他留在身边，就能让东山国的百姓对朝廷失望。” 手下低语。 “是啊，曾经对东山国忠心耿耿的兵马大将军都叛变了，这本身就是一把利刃。” 澹台衍看着那落日余晖，眼中落入一缕霞光。 他视线平静无波澜，问。 “西部一带有消息了吗。” 手下恭敬低头，“目前还没来信。想必……这阵眼十分难找。又或者，根本不在东山国？” 澹台衍的语调发沉。 “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总之，尽快找到它。 “传闻先祖在里面留了遗物，澹台家的至宝‘机关秘策’，定然也在其中。” 手下领命。 “是。” 殊不知，西部一带，澹台衍派去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西部，化为废墟的无名城中。 凤九颜坐在乱石堆起的小坡上，专注的、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赤渊剑上的血渍。 身边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远处，东方势正在搜罗尸体——找吃的。 一边找，一边絮叨。 “刚才杀太快，都忘了问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凤九颜低着眼眸，漫不经心道。 “是澹台衍。” 东方势点头，“对，除了他没别人了。话说，你那把剑不是元家的吗？怎么没还给人家？” 赤渊剑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凤九颜从容不迫，将剑收入剑鞘。 “还了，元老太爷没要。这把剑害得他元家家破人亡，他卖给我了。” “卖给你？想来是送给你，又怕你不肯收，才找这么个借口。” 凤九颜没有和东方势多解释。 元老太爷有意赠剑，她没要，打算等将来找到小武后，把这剑和他手里的暗剑双剑合一。 第1688章 至于小武要如何处理，就是他的事了。 她稳步走下来，扫了眼那些尸体，“确定没有活口吗？” 东方势认真道，“都补过刀了。看样子，澹台衍也不清楚阵眼在那儿，我们还有机会。” 话音刚落，凤九颜警觉起来，眼神示意东方势闭嘴，而后俯身贴着地面细听。 几息后，她断言。 “有兵马行进声。” 东方势当即也跟着警觉起来，学着凤九颜的样子，附耳贴地。 “还真是。听这声儿，来人不在少数。” 他抬头看着凤九颜，低声问：“会不会是皇上带着大军往回撤了？” 凤九颜摇头。 “不清楚。谨慎起见，你先把这些尸体处理了。我去前方探查。” 话落，不给东方势拒绝的余地，她直接离开了此地。 几个脚尖轻踏，便如同灵敏的狐狸，跃上那残存的城墙墙体上。 在夜色的掩护下，凤九颜趴在残垣后方，暗中察看远处。 果然看见有大军行进，不断靠近她所处的废城。 借着月光，她依稀辨认出，那军旗并非齐军所有。 凤九颜眼神微冷，随即转身下城墙。 …… 东方势正搬运尸体，将他们藏在附近。 见凤九颜这么快就回来，他问：“怎么样，你看清楚，是哪边的军队了吗？” 凤九颜凝神：“是敌非友。” 东方势笑眯着眼，将尸体一丢。 “那可就麻烦了。 “说吧，我们是静观其变，还是主动伏击？” 他和凤九颜这么多年的朋友，也算是了解她的。 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 凤九颜抬手一指，指向那高高的城墙。 “把尸体搬上去。” 东方势：？！ 凤九颜的带兵作战经验比他丰富，否则他会觉得——她是在戏弄他。 要知道，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那些尸体藏起来。 现在又得把它们都挖出来…… 不多时，两人合力，将那些尸体送上城墙。 凤九颜将他们分散在城墙各处，并找来木架固定尸体。 东方势见状，大概知道她什么计策。 他帮着把尸体稳住，一转头，又看到凤九颜撕下其中一具尸体的外衣，三下五除二的，就做好了一面“军旗”。 时间紧迫，所有的伪装都没那么精细。 所幸，现在是夜里，视线受阻，若是再隔着一段距离，更加看不清晰。 眼看敌军逼近，凤九颜拽过东方势，快速对他叮嘱了几句。 与此同时。 距离城墙不过一里，正是萧横率领的主力大军，足有两万多。 此前他写信给澹台衍，说他遭遇袭击，正率领剩余的将士赶往皇城，都是谎话。 事实上，他的计划是，让澹台衍做诱饵，把齐军引入东山国，他则率军直攻南齐！ 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尤其是沿途就听说，齐军已经攻入内城，连齐皇都率军亲征入城了。 也就是说，南齐的东境，这会儿已经没剩下多少兵力了。 人群中，小武眼看着很快就到两国边境，忧心忡忡。 他这一路都被严加看管，找不到机会制造混乱，更加没机会逃脱。 萧横趁虚而入，进攻南齐，不晓得师兄他们有没有防范。 可不能让萧横得逞了！ 小武心急如焚。 突然，萧横勒停马匹，眼神冷冷地瞧着不远处的城墙。 他身边的人也都发觉异常。 “国师，城墙上……好像有人！” 霎时间，众将领惶惶不安。 “国师，会不会是齐军！” 萧横沉声训斥，“都给我闭嘴！” 随后他命令全军停在原地，并派人先行前去查探。 不一会儿，派去探查的士兵回来了。 “启禀国师，城墙上的守军共三十二人，且那军旗，看着像是南齐北大营的！” 城墙上有三十二人，并不表示，一座城的守军只有这么点人。 南疆众将领犹豫不决。 “国师，我们还要继续前行吗！” “国师，城墙内必有埋伏！” 萧横脸色阴沉，盯着前方的城墙。 不能就这么放弃！ “毒箭还剩下多少！” “启禀国师，经过数点，还剩下一千三百多。” 萧横那阴鸷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足够了。” 区区一座城的守军，如何能敌得过药人之毒。 “让弓箭手准备！一会儿先夺城墙！入城后射击！” “是！” 萧横丝毫不惧，继续带着大军行进。 他们行进到半路时。 城墙上，凤九颜现身了。 她站在高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诸君，此番借道是何故？” 萧横冷了冷脸。 听声音，是个女人。 倒是听说，南齐建有娘子军。 一名南疆将领发问：“贵军是南齐北大营，还是娘子军！” 随后，便听到对方避而不答。 “我奉命守城，诸君若速速离去，可饶尔等性命，否则……一律击杀。” 萧横只觉这声音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 突然，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震颤着瞳孔，亲自问。 “阁下是何人！” 凤九颜听出是萧横。 她往前一站。 “曾任北大营少将军，时任南齐中宫。” 听到这回答，一众南疆将士大惊失色。 中宫？ 那就是……南齐那位皇后娘娘！！！ 第1689章 南齐的皇后——当年叱咤北境的孟少将军！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南疆将士们怎么也没想到，镇守后方的，会是这位。 已经入宫为后，居然还能上战场！ 萧横的瞳仁缩了缩。 凤九颜！ 这个女人，出现得真突然啊！ 此前他得到的消息是，这女人身怀六甲，被齐皇送去西女国安胎待产了。 这消息绝对属实。 只是，她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如果在此地带兵的是凤九颜，那真是碰上硬茬了！ 不过，萧横并不害怕与凤九颜交战，就是不想在此损失太多兵力。 他不怕，其他人怕。 诸将领劝说。 “国师，那孟少将……不，那南齐皇后，她用兵如神，诡计多端，我们不可轻敌啊！” “国师，我们还是往回撤吧！趁着齐军只守不攻，我们还能保住目前的兵力。” 都已经到这里了，萧横绝不会后撤。 他冷声道。 “齐皇将如此重要的一枚棋子，安排在东山国境内，这恰恰说明，南齐东境，已经没有主力大军作战。 “也就是说，这里，是我们最后一道关卡。 “攻破它，杀齐后！” 这话，萧横说说很容易，众将领没一个附和的。 他们面面相觑。 国师是不是没搞明白？那可是“孟行舟”，当年凭一己之力改变羸弱的北境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神”将军！ 北燕那样的强国，都无法从她手里占到便宜。 就他们，还想杀了人家？ 可转念一想，他们虽不如北燕强大，可他们有毒箭啊！ 一名将领道。 “将军，有齐后守城，攀登城墙，夺墙头是不可能了！ “眼下只能动用药人之毒！以我对齐后的了解，她为人正直，不会动用药人之毒来达到胜利。所以齐军肯定没有药人之毒。这是我们的优势！” 不等萧横有所回应，小武突然大笑。 “叔儿，连你的部下都知道，你不如人家正直。” 那将领一惊，赶忙低头赔不是。 “国师，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萧横冷斥，“行了！野狗乱叫，无需理会！” 这将领说的，与他所想的差不多。 凤九颜这人难对付，想派兵夺城墙，难如登天。 但如果不夺城墙，他们就处于被动，根本没法使用毒箭。 毕竟他们是处于下方位。 这个距离，在没有远程抛射和床弩的情况下，箭矢想从下方射到城墙上，绝无可能…… 萧横正在思忖具体如何作战时，小武忽然大喊。 “师嫂小心！他们要用药人之毒……唔！” 他刚喊完，旁边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萧横冷冷地剔了他一眼。 要不是这小子还有用处，真想现在就杀了！ 凤九颜倒是一点不慌。 她故意冲着小武喊。 “莫慌！军中解药多的是！ “再者，他们有药人之毒，我们掌控着‘蛛网’密道！你且等着，我们一定会救你！” 听到解药，萧横的表情难看至极。 至于“蛛网”，他不信。 蛛网只有澹台衍最清楚。 凤九颜怎么可能掌握它？ 城墙上，听到小武的声音，凤九颜才确定，他在萧横手里。 方才最后那句话，是她给东方势的暗号。 希望东方势能懂她的意思。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扰乱萧横和南疆将士的军心，同时，为东方势争取救人时间。 于是凤九颜飞下城墙，稳稳落地后，问。 “尔等谁敢与我一战？赢了我，就让你们进城！” 萧横脸色阴沉，同时，眼底拂过一抹寒光。 他低声吩咐身边的将领，“拖住她，将她的位置引近些！” 只要她的位置再近些，到了他可控的范围，哪怕她有药人之毒的解药，也救不了自己…… 第1690章 凤九颜嫁给萧煜后，并未疏于练功。 只是，不久前生下小儿子，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即便如此，对付那几个应战的南疆将领，绰绰有余。 打斗过程中，她察觉到，他们想把她引过去，好让萧横有机会偷袭。 她没有中计，始终将自己的打斗范围控制在靠近城墙的位置。 因她很清楚，以她目前的情况，真要和萧横交手，赢的可能不大。 毕竟萧横的内力，本就在她之上。 与此同时，萧横盯着凤九颜，准备随时出手。 他只盼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只要一个合适的位置，他就能一招擒住她。 反之，如果时机不对，只会惊动她，让她有机会跑了。 萧横眼睛紧盯着凤九颜。 其他将士也是如此。 忽然，后方有士兵惊恐喊叫。 “有敌军……啊！” 这一声喊，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引了过去，包括萧横。 他骑在马背上，清楚看见，有人救走了小武！ 那人动作敏捷。 最诡异的是，跑了没一段路，忽然就带着小武纵身一跃，消失了…… 萧横猛然间反应过来！ “追！快追！是‘蛛网’密道！！！” 密道！ 一定是密道！ 刚才那个人，只有可能是通过密道，才能悄无声息地绕到他们后方，然后以那种方式救走了小武！ 听见东方势得手，凤九颜也没必要恋战。 她利用攀墙索，重新回到城墙上。 那些南疆将士抓不到她，也不敢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城墙。 众将领看了看城墙上方，又看了看后方的混乱，蓦然明白过来。 刚才那齐后单挑他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人救走小武啊！ 等到南疆兵士追过去时，蛛网密道已经关闭。 他们不知道控制密道的机关在哪儿，只能围着那大概的位置，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然而，比起小武被救走，萧横更在意的是——齐军竟真的知晓“蛛网”密道！ 究竟是澹台衍之前给他们的那张、真假参半的“蛛网”全图起了作用，还是说，澹台衍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他…… 萧横眼神阴翳，愁眉不展。 思忖了须臾，他果断下令。 “撤！” …… 城墙上。 凤九颜见到萧横率领大军往回撤，稍微松懈下来。 好在今夜她及时发现敌军，否则东境免不了一场大战。 危机暂时解决后，凤九颜将那些尸体继续留在城墙上，她自己则下了城墙，前去接应东方势和小武。 半个时辰后。 东方势才回来。 他将小武安然救回。 “要不是这小子的铁链难以解开，我们还能回来得更早。” 小武见到凤九颜，十分激动。 “师嫂！我终于得救了！！呜呜……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年过的什么日子……” 他几乎要给凤九颜跪下。 凤九颜则看向他手脚上的铁链，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冷静和严肃。 她转头问东方势：“你的剑也斩不断这铁链吗？” 东方势摇头。 “这铁链是南部特有的玄铁所制，坚硬得很。 “只有钥匙才能打开它的锁。” 小武用力点头。 “对，有钥匙。在萧横身上！” 他眼巴巴地看着东方势。 东方势笑眯眯，“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偷钥匙吧？” 小武立马摇头：“我就是觉得，东方大哥，你刚才真厉害！” 凤九颜言归正传道。 “东方，你先试着给他开锁。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左右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对她来说，只要人活着就好。 小武环顾四周，问：“师嫂，你们……这城里没有其他守军吗？” 东方势笑了笑：“对，就我们两个。这叫空城计。” 小武大为震惊。 “哈！萧横真蠢，就这么被骗了！” 他转而又问：“那你们也真的知道所有‘蛛网’？” 东方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是骗人的。我跟你师嫂，目前也就仅仅把这一带摸透了。” 这些日子为了寻找阵眼，每天都要走几遍这一带的“蛛网”密道，对他们而言，简直轻车熟路。 所以他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绕到南疆大军的后方。 说起这事儿，东方势不免埋怨了几句。 “原本也就是让我现个身，让敌军知道我们掌握着‘蛛网’密道，好叫他们知难而退。结果半路给我临时任务，幸而我反应够快。” 凤九颜面色平静。 “剩下的善后交给我，你们去歇着吧。” 萧横只是暂时撤退，肯定还会想法子攻城。 她得给东境军那边传个信，让他们稳住后方，多加提防。 凤九颜正要去做事，小武想到一事，马上告诉她。 “师嫂！萧横和澹台衍闹翻了！” 第1691章 凤九颜眉心微锁，“怎么回事，细说说。” 紧接着，小武把他这一路的所闻，全都告诉了凤九颜。 尤其是他制造混乱的壮举，折损敌军一千。 其次才是萧横瞒着澹台衍，计划提前攻齐一事。 凤九颜听完，心中有了数。 原来，萧横和澹台衍并非完全信任彼此。 那也就是说，澹台衍那边等不到援军，无人可用了。 小武离开了萧横的控制，心情大好。 说起过去一年的经历，大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 东方势打了个呵欠。 “你能不能说重点？比如，萧横打算攻齐，那他们有什么具体部署，以及作战计划。” 小武呆愣愣的。 “啊？这么复杂吗？ “他们仗着有药人之毒，也没怎么计划啊。” 东方势：…… 他能说什么？ “啊！”小武惊呼了声，把东方势的困意都吓没了。 “怎么了？”东方势立马警觉，看向周围。 小武指着城墙方向，“所以那些人也是假的？” 凤九颜一时无语。 她把小武交给东方势后，先行走开，去和东境军取得联系。 小武还在追问。 “东方大哥，你还没告诉我呢，城墙上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先前就是看到那些人，萧横他们才没有贸然前行。你们从哪里弄来那么逼真的假人？” 东方势耐着性子解释。 “不是假人，是真人的尸体。” “哦……啊？！尸体！！”小武差点没反应过来。 东方势笑眯眯地补充，“对，尸体，我跟你师嫂才杀了他们不久，还是热乎的。你要不要上去摸摸？” 小武嘴角抽了抽。 “倒也没这个必要吧。” …… 萧横率大军撤离十几里后，下令休整。 遇到凤九颜这“拦路虎”，必须得调整行军路线了。 他和几位将领商议，接下去要如何行进。 打仗的事，他算是外行。 不过他胜在熟悉东山国的地势地形，当场绘图。 那几位将领看过后，迅速商定了一条路线。 “国师，现在只有从北边的祁山越过去，大军能利用山体阻挡齐军视线，并且那一带的地形，很难设置地下‘蛛网’密道。较为稳妥” 萧横肯定地点头。 能够避开“蛛网”，就能避免和齐军交战，在抵达南齐地界前，保存现有的兵力。 但，有个问题。 他指着图上的城池：“如今齐后带兵守在幽城，难保她不会和南齐的东境军一起，对我们造成前后夹击之势。” 将领们回：“是的，国师。我们只能一路前行，没有退路了。” 萧横沉沉地摇头。 “不对劲。” 他死盯着那舆图，思索今晚经历的所有细节。 将领们好奇地问：“国师，什么不对劲？” 萧横倏然道。 “原地驻扎，明日天亮后，再派斥候探察幽城敌情！” 他怀疑，那是凤九颜使的一出空城计！ 因为，一来这幽城易攻难守，二来又有北部的祁山阻拦，导致视线受阻，难以掌控大局。 怎么想，齐军都不该镇守幽城。 这城里很可能就没有齐军！ 可又如何解释，凤九颜会出现在幽城呢？ 萧横踟蹰不前。 因着这一点顾虑，他决定先派人在天亮后探察，等有了明确的了解，再行部署。 夜已深，将士们就地养精蓄锐。 望着天上圆月，不禁思念起家乡的亲人。 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不知道，那些侵占南疆的齐军，是否像澹台衍那样，屠杀无辜百姓…… 此时，南疆本土。 时辰已晚，瑞王还未歇息。 阮浮玉看到他写的东西，都是针对如何安置南疆百姓、改善他们生活的民生之策。 第1692章 他忽地抬眼，与她对视上。 “阿玉，你如果想看，大可以直接看，不必这样偷偷摸摸。” 阮浮玉立马皱眉。 “谁要看你写的……” 瑞王温柔笑着，“我是说，我这个人。” 阮浮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哪来的厚脸皮？ 她什么时候看他了！ 何况，看他，她从来就不会偷偷摸摸。 玩笑过后，瑞王认真道。 “这些日子，我走访南疆各地，发现这里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病痛，那些病痛一则是因着此地湿热，多雨水，日光不足。 “二则，是因他们自小接触各样的蛊毒。 “三则，朝廷很少挖井，南疆多毒物，包括草木花卉，难免污浊河水。百姓饮用的水，着实不净。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有许多。 “要不，阿玉你与我一同想想，该如何做，才能让这里的百姓过得更好？” 阮浮玉嘴唇紧抿。 她知道瑞麟是个好人，会善待南疆百姓。 他的付出和努力，她也都看在眼里。 但她就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南疆的土地，岂能让别国统治？ 对上瑞王真挚的眼神，阮浮玉有些微动摇。 她问：“你真觉得，南疆百姓需要你们齐人的施舍吗？” 瑞王思忖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那阿玉你呢，你又是否笃定，他们就不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国家护庇他们呢？ “到底是他们需要南疆，还是南疆需要他们？良禽择木，何况人乎？ “如果有的选，谁不想过好日子？ “就像我们的吉儿，你当初离开我也就罢了，竟也忍心舍得他。别人看来，你是狠心无情，可我却知道，你心里很清楚，吉儿留在南齐，比留在南疆的日子更好。 “你自己都替孩子选择了南齐，为什么不容许其他百姓选择南齐？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他的语气始终平静温柔，可所说的内容不无尖锐。 尤其是后面那几句。 阮浮玉听完，心情无比复杂。 瑞麟说的没错。 她当初确实认为，吉儿留在父王身边、留在南齐，比被她带来南疆，要强很多。 瑞王见她没有反驳，起身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眼神无比诚恳。 “阿玉，只要能让本国的百姓得到更好的生活，哪怕让我成为千古罪人，哪怕，你和吉儿会离我而去，我也愿往。 “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样。 “你守护南疆，不是为了王室的统治，是为了那些百姓。 “既如此，何不为了一个好的结果，委屈一下自己呢？” 阮浮玉一时怔仲，抬头，注视着他。 “委屈，自己？” 瑞王冲她点头。 “委屈你，留在我和孩子身边吧。你不是不相信，南齐能善待那些百姓吗？那就用一辈子的时间监视我、鞭策我、提醒我，好吗？” 阮浮玉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瑞王望着她，循循善诱。 “背负着蛊王的命运，太残忍了。 “阿玉，毒瘴是保护，却也是禁锢着百姓的牢笼。你该放他们自由，也放过你自己吧。” 阮浮玉眉头紧蹙。 下一瞬，她挣脱他的手。 “让我好好想想。” 她现在乱得很。 脑子里一团浆糊似的，根本无法思考了。 就好像他说得都有道理，她几乎都要认同他。 …… 砰！ 阮浮玉冲进隔壁葛十七的房间。 彼时葛十七正扮丑脸，抱着吉儿逗乐，名曰“挟持儿子，控制老子”。 见师姐进来，葛十七犹如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马上收住脸上的表情，心虚地把孩子放一边，起身立定。 “师、师姐，怎么了？轮到我去监视瑞王了？” 吉儿躺在摇床里，咯咯笑。 “娘！娘！” 阮浮玉快走两步，揪住葛十七的衣领。 “你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难不成你也觉得南齐更好？” 葛十七呆愣愣的，“师姐，你说什么啊？” “娘！”吉儿扒着摇床的边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出胳膊要抱抱。 那两条小腿打着抖儿，迫切地想离开摇床的束缚，投入母亲的怀抱。 阮浮玉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 四境的毒瘴，对于百姓而言，就像这摇床。 虽然保护着他们，却也让他们无法与外界接触。 所以南疆才会有守旧派和新派之争。 譬如，新派认为，南疆人固守国土，不与别国通婚，长此以往，所生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不等别国来攻打，南疆也会慢慢消失。 阮浮玉也曾见过，有个村子，那里的孩子大多畸形残疾。 她是母亲和南齐人相爱所生，可别人不是…… 阮浮玉抱起吉儿，隔着面纱，亲了亲他的额头。 吉儿满脸欢喜，拍着小手，扑腾着两条腿，然后往娘亲怀里一靠。 葛十七的心都化了。 以前从未想过，师姐这样暴躁的性子，能生出如此乖巧柔软的儿子。 不过，他看出，师姐现在不太对。 那种萦绕在她身边的悲伤，好似一张网，拢住她和吉儿。 “师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兵符拿不到？” 阮浮玉转头，看着他，眼神微凉。 “我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葛十七不理解。 这跟南疆眼下的困境，有什么联系？ 阮浮玉忽然将吉儿交给他。 旋即她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转身离开。 …… 瑞王正在研墨，见阮浮玉回来，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阿玉，你可以陪吉儿多待会儿的。” 阮浮玉沉沉地道。 “我想好了。” 瑞王蓦然一愣。 她，决定要怎么选择了吗？ 第1693章 瑞王深深地注视着阮浮玉。 “阿玉，不管你做什么抉择，我都不会阻拦你。 “所以，不要着急做决定。我唯独担心的，就是你将来后悔。” 阮浮玉面色冷然。 “我太高估自己了。 “我以为，我能决定南疆的命运。 “我以为，只要我反对，就能阻挡南齐的铁骑。 “我以为，靠着蛊王，我能重建毒瘴，重建南疆，让它恢复原样。 “有句话，你说得没错，我是自私，觉得我的想法就是所有南疆百姓的想法。 “我不愿让吉儿到南疆生活，是因我自己很清楚，南疆有诸多不足……” 瑞王完全定住似的，看着阮浮玉，没有插一句话。 紧接着，阮浮玉忽地往前，两手撑在桌上，以高位者的姿态，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瑞王。 她眼神毅然，没有往日的妩媚多情，满含战意。 “但是！即便是这样弱小的、不足的南疆，也有许多像我这样不自量力的人，想要守住它，改制它。而不是因着我们的无能，就将它拱手让人。 “这是卖国！是不战而败的耻辱！ “即便结果无力改变，至少……” 瑞王笑得勉强。 “至少你想一试，是吗？” 阮浮玉点头。 “没错！瑞麟，将心比心，当初南齐四面受敌，几乎要被灭国，你们不也没有放弃吗！同样的，我总该心怀希望，哪怕希望渺茫，我也不想轻易低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于我，也是对于你。试问换做你是我，会放弃吗！” 瑞王唇角轻抿。 他沉默了许久。 那之后，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阮浮玉。 “阿玉，我明白了。 “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我这儿没有兵符。” 阮浮玉眉心紧促。 瑞王站起身，与她平视着。 “皇上特许，此番我调兵，无需兵符。因为不仅是我，那些将士，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们一路前行，不是为了侵占和杀戮，而是为了让天下无战。 “如果你的想法与我们一致，那就放手去做吧。” 阮浮玉握紧了双手，只盯着他。 “兵符一事，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她和葛十七找了这么久，也确实没找到。 “我会去东山国，杀了澹台衍，夺回南疆将士的控制权。” 瑞王皱了下眉。 “你想助东山国，再与他联手抗击南齐？” 阮浮玉不隐瞒。 “是。如果我们能赢，那便是诸国继续保持分立，如果南齐赢了……” 她不愿往下说。 瑞王近似无情地开口。 “真的有必要拿那么多将士的性命，赌你一个不甘吗？ “阿玉，结果会如何，显而易见。 “你这样做，只会造成更多无意义的伤亡。” “瑞麟！”阮浮玉眼中汹涌着怒火，“你错了！这绝非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心中有不灭的火焰。 “死亡就一定是毫无意义的吗！ “你将曾经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置于何地！ “你难道不知道，多少将士，都宁可死在战场，而不愿苟活吗！苏幻——你们的皇后娘娘也说过，她就是断手断脚，也要爬向黎明！而不是在黑夜里等死！ “为了赌一个明天的太阳，一个属于南疆的太阳！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心甘情愿去死！” 阮浮玉喉咙哽咽，眼眶也湿润了。 瑞王眉心紧促，“抱歉，是我说错了。” 是她说得对。 死者的意义，无权由他来决定。 他更无权拦着别人去战斗，哪怕会死…… 阮浮玉直起身。 “你放心，我也知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愿意跟随我去战场的，就跟我走，不愿的，我也不会勉强。” 然后，她离开了。 第1694章 瑞王脸色略微发沉，陷入对她的担忧中。 当天，阮浮玉便站在城墙上，直接对着百姓招兵。 结果如她所说，百姓中，不少人都愿意跟随她，继续为着南疆而战。 不只有男人，也有女人和孩子。 他们都明白，这是南疆最后的机会。 死亦何惧！ 战场在东山国，他们需要远行。 可能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少人带上了南疆的一抔土，将来若是真的死了，也能让故乡的泥土陪葬。 最终，阮浮玉募到五千兵力。 她离开的那天，瑞王抱着吉儿，站在城墙上目送。 柳华问：“王爷，真的不阻止吗？” 东山国那边，情况很不妙。 王妃这一去，怕是九死一生。 瑞王薄唇紧抿，未发一言。 “我说过，不管她做什么决定……都不阻拦。” 东山国，齐军一路进攻，不过两个月，就直逼皇城。 兵临城下，澹台衍毫无惧意。 屋子里的其他将领则如临大敌。 齐军势如破竹，他们这点兵力，根本无法抵御。 再加上，齐军有“火龙”，还有机关木鸟…… “军师，我们该怎么做！” “军师，请你快点拿个主意吧！齐军就要攻打过来了！” “是啊军师，援军迟迟未到，光靠我们这几千人，如何对抗齐军数万人马？！” 澹台衍镇定如常，喝了口茶，缓缓道。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 “他们来势凶猛，粮草必然跟不上补给。 “只要我们守住‘蛛网’密道，随时能够让他们的粮草毁于一旦。 “所以，没必要心慌。再不济，我们可退守，将那些孩子留给齐军。” 那些孩子，意味着什么，诸将领心知肚明。 军师运筹帷幄，早已给孩子们的食物里下了延迟发作的药人之毒。 思及此，众将领稍微冷静下来。 澹台衍放下茶盏，眼神淡漠，浸透着些微凉意。 “眼下，粮草是齐军的命脉。 “抓住这命脉，是你们首要做的。 “可知齐军粮草运送要道所在？” 其中一名将领起身，“回军师！我已命人打探到了！南齐的粮草从宣城出，由宣城守军护送。” 澹台衍沉默几息。 “宣城。南齐的军备重地。既是宣城的军队，那便不能以寻常方法对付。” 将领们深以为然。 “军师，这粮草，是夺，还是不夺？” 澹台衍淡然一笑。 “当然要夺。我们不是正好缺少粮草吗。” …… 东山国西部，幽城。 天亮后。 萧横派人来探。 几个时辰后，那探子回去禀告。 “国师，没听到城内有动静。 “而且那齐后不在城墙上。” 萧横脸色一沉，“没有动静，是城内没有大军的意思吗！” 探子不是很确定，遂不敢回答。 其他将领问：“国师，真是空城计吗？” 还有人道，“就算城内没有大军，那齐后是确确实实在幽城的，她虽是一介妇人，却狡诈得很，而且‘蛛网’……” “住口！幽城从来不是我们的目标！”萧横不耐烦地打断。 他冷声下令。 “只要幽城内没有大军驻扎，我们就可按计划，从祁山饶道行军。凤九颜一人，不足以断我们后路！” 几位将领都没有异议。 “是！国师！” 当天，萧横就率大军，从幽城北部的祁山绕行。 而此时，幽城城内。 地下一段密道里。 小武一路跟着东方势，因铁链一直打不开，他行动不便，大多是双脚并行、蹦跳着行走。 “东方兄，师嫂怎么还没回来？” “东方兄，我的剑被他们拿走了，那是师父送我的，他们非说是什么天子之剑，给我抢走了！” “诶！东方兄，等等我……” 他被掳走一年，实在想找个人抱怨。 东方势要不是怕他再被抓走，根本不会带着他。 在寻找阵眼这件事上，小武只会添乱。 东方势鼓捣着密道里的各个机关，叮嘱小武。 “跟紧我，这里的东西疑都别碰。” 小武十分听话，就是一路蹦跳着，话还多，体力不支。 突然，东方势不知触碰到什么机关，地道突然不稳崩塌了似的，眼前落下无数碎石。 他马上保护小武，把人拉开。 幸而没一会儿，那崩塌就停止了。 两人抬头，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 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道巨门。 青铜的巨门，足有十几个人那么高，如同一座小山，阻挡他们的去路。 门上雕画盘龙巨兽。 那兽，头似兽，身似人，头顶鹿角，两眼怒目圆睁，两耳后竖，一张巨大的嘴，伸出长舌，栩栩如生的，像是要把他们吞吃进去。 哪怕明知是假的，也叫人望而生畏。 “这是……什么？” 小武僵硬地转头，看东方势。 后者一直笑眯眯的双眼，这会儿瞬间睁大，不可置信，又满脸惊喜。 他盯着那巨兽，“方相氏。驱鬼之官。” 小武听不懂。什么方相……他就觉得这地方很邪门，一刻都不想多待。 关于方相氏，还有后半句，东方势没有告诉小武。 他告诫小武，“站在原地，别乱动！这附近一定有很多机关，致命的那种！” 小武一听，越发紧张。 随后，东方势小心上前，靠近那青铜巨门。 小武的嗓子眼儿都提了起来。 “东方兄，你小心！” 东方势置若罔闻，目光扫视那巨门，很快，他发现开锁位置。 就在那巨兽的嘴巴里，有两处凹槽。 那凹槽，是剑的形状。 也就是说，能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是两把剑形钥匙！ 盯着那凹槽，刹那间，东方势想到了。 看形状，其中一处，不就是凤九颜手里的赤渊剑吗！ 第1695章 东方势很笃定。 其中一处凹槽对应的，就是赤渊剑！ 随后他又想到，凤九颜说过，赤渊剑有两把，明剑和暗剑。 它们必然就是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 东方势转头问小武。 “你那把剑呢！” 小武皱了下眉。 “我说，东方兄，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你忘了？他们把我的剑抢走了，那是师父送我的剑，他们非说是天子之剑，我……” “少说废话，剑呢！现在在谁手里？” 东方势一个临危之际都想着吃饱饭、做个饿死鬼的淡定之人，这会儿着实不淡定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小武一愣。 “在，在……澹台衍手里。” 东方势面色凝固。 这就麻烦了…… 小武追问，“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的剑被抢走，你好像比我还着急。” 东方势为证实自己的猜测，也是出于谨慎，指向那巨兽的嘴巴，让小武看。 “你看那处凹槽，像不像你的剑？” 小武眯起眼来看。 “哪里？我怎么看不到……哦，看见了！像！真像！” 得到他的回答，东方势的脸色并未好转。 小武好奇。 “诶？我的剑，怎么会……” 东方势截断他的疑问：“先出去。” 小武识相地没有多问，马上跟着东方势，一蹦一跳地折返。 跳出几步，小武忍不住回头。 一看那青铜门上的盘龙巨兽，心头一颤。 啧啧！好生可怖！ …… 出密道后，东方势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 不管小武问他什么，他都没有接话。 直到凤九颜给东境军传完信回来。 她见东方势沉着脸，不明所以。 “怎么了？ 小武着急分享。 “师嫂！那地道里太吓人了！我们差点死在里面，那么多石头掉下来，然后就出现一道巨门，东方兄说，那里有很多机关，最诡异的是，上面有剑，跟我的剑特别像……” “找到了。”东方势忽地抬眼，一语概之。 凤九颜方才听小武说了一大堆，都没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听见东方势所言，再看他脸上的表情，霎时间一切都明白了。 她当即严肃地问。 “确定吗？” 东方势看向她的赤渊剑，“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武听不懂他们的“哑语”。 什么找到，什么确定。 也不说明白点。 不过，他们要去地下，他是听懂了。 小武马上制止：“还是别去了吧！” 他可不想再去那么可怕的地方了，而且又担心师嫂的安全。 凤九颜和东方势都像听不到小武说话似的，两人直接就往密道走。 小武见状，赶紧蹦跳过去：“师嫂！那里很危险！你万一出事，我怎么跟师兄交代啊！” 凤九颜脚步一停，回头，看着小武被铁链捆锁束缚住的手脚。 “你留在原地，躲好了。” 小武没能拦住他们，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不行！我得跟你们一起！” 哪怕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东方势拦住他，“你这副样子，只会拖累我们，听你师嫂的，先待在上面。” 阵眼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谁知道下面会遇到什么情况，留个人在上面接应，总是没错的。 最终，凤九颜和东方势两人下了地道。 小武默默祈求上苍，一定要保佑师嫂他们平安回来。 …… 青铜巨门前。 凤九颜第一眼看到它，也大受震撼。 随后她问东方势，“这就是阵眼所在吗？” 东方势指着那盘龙巨兽。 “方相氏，被后世用作镇墓兽。此地不止是阵眼，还极有可能是序羊帝的墓穴。” 凤九颜没有震惊，只有想开启巨门的迫切。 第1696章 她面上十分平静。 “如何开启？” 东方势手指一动，“看到剑槽了吗？那就是锁孔所在。” 凤九颜一眼看去，就发现关键。 “赤渊剑？” 东方势对上她投来的视线，肯定地点头。 “但现在有个麻烦，据小武所说，他手里那把剑，在澹台衍手里。我们若想开启此门，还得去夺剑。” 凤九颜神色冷然。 剑在澹台衍手里，她并不意外。 澹台衍和萧横彼此不信任，一人拿剑，一人控制着小武，才能互相受制。 她当即做决定。 “你守好此地，剑，我去取。” 说话间，凤九颜将身上的赤渊剑交给东方势，叮嘱他。 “以防万一，我若失败，你便将这剑带走。绝不能让它落到澹台衍手中。” 东方势没有接剑。 他郑重提议：“还是我去为好。与澹台衍交手，我更有胜算。” 论武功，他在凤九颜之上。 然，凤九颜否定道。 “澹台衍并非武力高强之人。我们两个谁去，区别不大。但想开启阵眼，你比我重要。 “更何况，我不打算独自去找澹台衍，与他正面交战。那样和自投罗网没分别。” 如此，东方势也不再推辞。 …… 东山国皇城外。 齐军已是大军围城之势，却迟迟没有攻城。 大帐内。 诸将军请示萧煜：“皇上，我们还要继续等待时机吗？” 萧煜肃然道。 “澹台衍本人不在皇城内，说明他志不在守皇城。其中十之八九有埋伏。 “二则，萧横所率主力，目前行踪不明，或许已经借‘蛛网’，隐藏在某处，比如，皇城。 “三则，粮草迟迟未到，恐生变故。 “一旦粮草受制，即便攻入皇城，也只是眼前的胜利。而非长久之计。” 张启扬认同。 “皇上，粮草一直没有消息，末将也觉得奇怪。是否要让人去接应？” 他这边才表示担忧，不多时，斥候来报。 “皇上！粮草没了！！” 萧煜眸子一沉。 张启扬更是当场质问：“宣城军岂会如此大意！” 何况他们走的还是“蛛网”密道，如何会被劫了粮草？ 而后才知，不是被劫，就是实实在在地“没了”。 那斥候道。 “像是蝗虫……据说，地道里都是虫子！粮草都被它们啃食光了！” 萧煜眉眼冷沉。 “确定是蝗虫么。” 斥候报：“来人只说，很像。看不真切，” 张启扬脸色骤变。 “皇上，如今已近十月，不太可能出现蝗虫，很可能是南疆蛊虫！” 萧煜不置可否。 诸将军直摇头。 “真是大意了！一直被药人之毒、机关木鸟，以及‘蛛网’所迷，却忘了，南疆人还擅用蛊虫！”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这与阴沟翻船何异……” 张启扬甚是懊恼。 萧煜到底是一国之君，哪怕遇到再危机的情况，也不能乱。 他沉声下令。 “不管是蝗虫还是蛊虫，粮草被夺已成事实。 “张启扬，你亲自去接应粮草。不走‘蛛网’，走明路。” 张启扬当即领命。 “末将遵旨！” 粮草至关重要，绝不能再出现闪失。 一想到那是宣城百姓们省下来的口粮，张启扬就恨不能杀了那些南疆人。 可转念一想，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罪魁祸首，是澹台衍！ 另一边。 南疆几位将领同样愤怒。 他们闹到澹台衍面前。 “军师！方才收到消息，齐军的粮草没了！那几个蠢货，让他们去夺粮草，好作为我们的口粮，结果可倒好，全都没了！” 澹台衍淡定地与自己对弈，落下一枚白子，镇定地说道。 “这是我的意思。” 将领们大受震惊。 “军师，您这是何意？不是说，我们也需要粮草吗？您为何让人毁了粮草！” 澹台衍头也不抬，仿佛所有心思都在棋盘上。 “将士的性命同样重要。 “抢夺粮草一事，要视情况而定。 “那几人出发前，我特意叮嘱，若实在抢不到，不必与齐军纠缠，将粮草全都毁了便是。” 将领们哑然无声。 听起来，军师的做法也没错。 澹台衍温柔一笑。 “现在的结果也不错。 “齐军的注意力都在粮草上，暂且不会攻城。” 其中一名将领着急问。 “可是军师，您别忘了，这镇子上，还有那些身携药人之毒的孩子，不对，不止是孩子，他们带回去的粮食，一家人都吃了。 “那些人，都携着药人之毒啊！虽说毒发没那么快，但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唯恐，不等他们给齐军造成麻烦，反倒先成为我们的麻烦！” 澹台衍抬眼看向那人。 “此事的确有些超出我所料。 “没想到齐军如此沉得住气，一直不入城。 “这样吧，把镇上的百姓都驱赶出去，让他们去寻求齐军的庇护。” 将领们立马会意。 “军师高见！眼下双方还在僵持试探，我们也不能将药人之毒射向齐军。 “如果有那些百姓……如此一来，就能悄无声息地把药人之毒送入齐军军营！饶是齐皇如何聪明，也想不到！” …… 夜间。 齐军驻扎地。 萧煜刚要歇息，陈吉入内禀告。 “皇上，娘娘过来了！” 闻言，萧煜腾地坐起身。 第1697章 萧煜真的见到凤九颜时，才敢相信她过来了。 他当即把人抱了个满怀，亲吻她额头。 “你怎么过来了？是找到阵眼了吗？” 凤九颜退出他怀抱，认真地望着他。 “十有八九，但是还不确定。 “眼下有个麻烦，小武的剑，在澹台衍那儿。 “若想打开阵眼外的青铜门，需要那把剑。” 萧煜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来夺剑的？” 凤九颜点了下头。 “嗯。” 随即补充了句，“顺便来看看你。” 萧煜苦笑：“原来我只是顺便的。” 凤九颜看向大帐里的沙盘，走过去，细看了看：“目前不打算攻占皇城吗？” “现在不是攻城的好时机。南疆援军也快到了，我让张启扬去接应粮草，做好长期作战的打算。” 凤九颜淡然道。 “说起援军，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顺便的事情。” 萧煜问：“何事？” 他走过去，倒了杯水给她。 凤九颜望着他，状若无意地开口。 “你大可放心，澹台衍等不到援军了。” 萧煜剑眉微敛。 “怎会如此？” “萧横背叛了澹台衍，带着南疆的主力大军西行进军，欲趁我南齐守备空虚之际，直攻南齐东境。” 这件事，萧煜还未收到消息。 是以，他颇为诧异。 不过他不担心东境失守。 他御驾亲征，率军进攻东山国的同时，也在东境留了足够的边境军，以及药人之毒的解药。 但，萧横叛变这件事，于他有利。 他如释重负：“九颜，你真是我的福星！我这就召集诸将，商议尽快破城！” 凤九颜拉住他的手：“还有一事，小武已经获救。” 萧煜的语气不无复杂。 “他倒是命大。” 凤九颜晓得他有顾虑。 一方面，他会为着小武的获救而高兴。 另一方面，他身为帝王，得考虑如何安置小武的问题，小武他，毕竟是大周序羊帝的后裔。 此次澹台衍一党打着大周的旗号行事，小武纵然无辜，却是怀璧其罪。 他的存在，将来必定是个麻烦。 眼前，萧煜并未多纠结。 他叮嘱凤九颜，“你切莫贸然去找澹台衍，等擒住他，那赤渊暗剑也能夺回来了。” 凤九颜刚想说什么，陈吉又来报。 “皇上，有难民从皇城逃出来！想要我们救济收留！” 萧煜当即发话。 “让他们退出去，否则一律射杀。” 两军交战，必须时刻谨慎。 百姓们本身是无辜的，但难保不会被利用。 凤九颜也认同他的做法。 陈吉出去后，凤九颜道。 “此前听谢挽尘说，澹台衍攻下皇城后，并未留在皇城，而是选择暂住隔壁的镇子。整个皇城几乎被焚烧殆尽，只剩下元府，元湛就待在元府内。 “夺剑一事，我打算去找元湛。” 萧煜担心皱眉，“谢挽尘也说过，他之所以会被擒，是因元府四周都是守卫。” 凤九颜解释。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话说回来，我听说粮草出现问题了。” 萧煜眼眸微冷。 “可惜了那些粮食。” …… 话分两头。 南齐宣城。 柱国公府。 书房内，下属禀告柱国公。 “粮草运送失败，皇上下令，需要从明路走。” 柱国公犯了难。 “从明路走，并非是直接由大军押送，也要讲究方法，否则也会被敌军盯上。” 思来想去，还是找大军假扮成商旅，更为稳妥。 那就需要找个可靠的商队。 两人正商议时，小郡主萧雅忽地从旁侧小门跳出来，提议。 “让莲霜去吧！” “莲霜？” 萧雅点头。 “就是皇后嫂嫂以前的婢女，家中案子平反后，就获恩出宫，这几年带着一群孤儿做纺纱生意，走南闯北，可厉害了！ 第1698章 “最重要的是，您不是说，此事需要一个品性可靠、又不会招惹敌军怀疑的人吗？莲霜再合适不过了。她一个女人，看着还胆小，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胆子运送军粮的吧？” 柱国公摸着胡子，点点头。 “如此看来，这个莲霜应当是信得过了。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和她结交的？还有，你刚才一直站那儿偷听我和人说话，太不懂规矩了！” “这不是重点啦！”萧雅说完就跑。 客栈。 莲霜得知此事，一惊。 “让我运送粮草？” 这事儿也太大了！ 得知前线将士们等着粮草救急，莲霜立马答应下来。 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做不好，耽误了时间。 第二批粮草送上路，大军们假扮成商队，由莲霜领头。 她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 起初只是做些字画生意，如今为了养活府里的孤儿们，所涉的生意就渐渐多起来了。 这其中少不得江临出手相助。 江家是南齐首富，自江老爷子去世后，江家的一切都交到江临手中。 曾经梦想仗剑天涯的少年郎，终是被迫挑起家族重担…… 东山国。 凤九颜趁着夜色，来到元府。 她没有直接现身，将包着字条的石头掷入屋内。 屋里。 原本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元湛，这会儿捡到了字条。 打开一看，他眉头锁起。 旋即他将字条处理，免得被其他人看见。 一个时辰后，子时。 元湛按照字条上指示的，来到元老太爷的院子。 紧接着进入地下密室。 这密室，他以前并不知晓。 此时，密室里，凤九颜已经在了。 元湛见到她，神情悲伤复杂。 “我祖父……他还好吗？” 元家满门被抄斩，若非当初祖父带着小武一起去南齐，祭拜大姑母，只怕连祖父也要命丧刑场。 即便得知自己不是元家的血脉，元湛依旧把元家人当做至亲。 凤九颜很肯定地回答他。 “为了你和小武，元老太爷也会好好活下去。” 元湛的眼眶微微泛红。 “为了小武就好。为我，不值得。” 凤九颜知晓他经历过什么。 “值不值得的，不是你说了算。” “齐后私下找我，有何事。”元湛扯开话题。 凤九颜开门见山。 “小武的剑，在澹台衍手里。 “我需要你帮忙，拿到那把剑。” 元湛眉头轻锁。 “那把剑，很重要吗？” 小武的身世，他早已听说了。 但是，那把剑有什么稀罕的吗？ 齐后不想着去营救小武，倒想着去找剑？ 阵眼一事，凤九颜现在不便告知。 她只道。 “那把剑和你元家的赤渊剑是一对。它是大周序羊帝的天子剑。澹台衍一党正是想用它和小武，师出有名地一统天下。” 元湛听出她的避重就轻，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他反问。 “你怎知，我一定会帮忙？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元湛是东山国的叛徒，是澹台衍的爪牙。” 凤九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 “我见过贵国太子。 “是他让我相信你。” 元湛嘴角下沉，“太子还活着吗？还是被你们南齐逼死了？” 凤九颜实话实说：“我不清楚。” 几息后，元湛低着头，开口。 “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把剑夺回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澹台衍诡诈难测，我没有把握。” 凤九颜语气平静，带着点鼓励。 “保重。” 说完，她就要往密道出口去，元湛忽地叫住她。 “我知道齐军攻入东山国了。 “但，有件事，恐怕你们不知道。” 凤九颜转身望向他，“什么事？” “澹台衍已经能够延缓药人之毒发作，他在给百姓的救济粮食里，下了此毒。” 凤九颜听到此处，顿时想到，那些涌出城门的难民。 如果当时萧煜大发善心，接受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元湛无比平静。 “齐军一旦攻破皇城，等待他们的，就是药人袭城。到时候，哪怕你们有再多的解药，也不够用。” 凤九颜朝他行了个将士礼。 “多谢提醒。” 元湛眼神颓败。 “谢我无用。 “我能做的极少。 “皇后娘娘，你能否告诉我，我的仇人，到底是谁呢？杀了澹台衍，我就算是为爹娘他们报仇了吗？” 他身边无人可以倾诉。 今日见到凤九颜，他实在忍不住想问她。 因为她总是那么冷静。 凤九颜看着他，正色道。 “你若只想着为他们报仇，即便杀光这天底下的人，你也永远不会满足、欢喜。 “去做些你觉得对的，同时也是他们希望看到你做的，你才能慢慢挣脱仇恨的枷锁，放过你自己。” 元湛似懂非懂，目送她离开。 第二日。 元湛就去找澹台衍了。 他在澹台衍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把剑。 第1699章 澹台衍很意外，元湛会主动过来找他，还是为了商讨退敌之策。 元湛在他桌对面坐下，眼神冰冷愤恨。 “你不是想一统天下吗？那你为何迟迟不反攻，任由南齐攻占了东山国那么多城池？” 澹台衍亲自为他倒了杯茶，面上带着温柔笑容。 “元湛，你看到的，是东山国连失几座城池，我看到的，是齐军一步步走向我设好的陷阱。 “这便是狩猎的乐趣，不是吗？ “有人喜欢一箭射杀猎物，而我喜欢看着猎物掉入陷阱，苦苦挣扎、哎哼，直到他们失去存活的希望，在灵魂的恐惧和肉体的疼痛中，一心求死。” 元湛面无表情。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我只知道，目前来看，齐军势如破竹，你守不住了。” 澹台衍淡笑着道。 “那么，你有什么战略部署吗？” 元湛开口。 “你的困境，在于没有援军。 “其实你可以利用东山国的百姓，让他们无论男女老少，都去与齐军厮杀。” 澹台衍眼眸含笑。 “那些百姓，他们非常恨我，如何愿意听我号令？” 元湛冷着眸。 “很简单，让我杀了你。 “我以东山国兵马大将军的身份，号令他们，重新凝聚起民心和军心。” 澹台衍依旧笑着。 “我不是说过吗，事成后，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现在……不行。” 他目光诚恳，一点不像是在哄骗人。 元湛淡定如常。 “我知道，现在我杀不了你。 “我的计划是，你假死。 “不过就是一场戏，演给那些百姓看。这都是为了把齐军驱逐出去。” 澹台衍淡淡然望着他，思索了片刻。 随后，澹台衍下巴轻压。 “你说的不错，援军迟迟不到，单凭我手中这五千不到的兵力，无法退敌。 “元湛，你已经青出于蓝了。” 末了，他深深地凝视元湛，“那么，我等着你，取我的性命。” 元湛眸光冷然。 “我还没有说完。 “事成后，我要做东山国的王。” 澹台衍眉头紧促，随即展开笑容。 “这就是你的野心吗？” 元湛指向房中那把剑。 “那把剑，是序羊帝的天子剑吧。把它给我，作为你我的信物。我帮你召集东山国的百姓，一起对抗齐军，你要助我，将来统领这地。 “元家要取代谢氏皇族！” 澹台衍看向那剑。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你拿去便是。” 元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那把剑。 他拿上剑，就朝澹台衍告辞。 “我这就准备……唔！” 话音未落，他瞳孔瞪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那几乎被刺穿的胸膛。 抬头，看对面的澹台衍。 澹台衍若无其事的，镇定喝茶。 呲—— 随着元湛身体里的剑被拔出，他转头，看到了皇帝那张愤怒的、恐惧的，又含着一丝愧疚痛苦的脸。 那下令处斩元家满门的皇帝！ 那被澹台衍所擒，关在天牢的皇帝！ 此人怎会出现在这儿！ 元湛眼中充斥着疑惑和茫然。 皇帝披散着头发，往日的龙袍换成了囚服，对着元湛咬牙切齿。 “谢氏皇族，永远不会被取代！元湛，你这叛徒！朕要亲手杀了你！” 元湛眼神冰冷。 这时，澹台衍淡然一笑。 “忘了告诉你，在你来之前，你们的皇帝陛下也向我提议，和你一样，都是想利用身份，召集剩下的百姓抵抗齐军。” 元湛阴冷着眸子。 在皇帝举着剑，第二次朝他刺来时，元湛手中的剑出鞘。 他用那把天子剑，一招割断皇帝的喉咙。 顷刻间，鲜血如注…… 元湛也站立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手还紧握着那把剑，拄地强撑。 第1700章 他也流了不少血。 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澹台衍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的，却又眼神温柔地望着元湛。 “伤得这么重吗。 “别担心，我会让人治好你。毕竟，我还需要你来杀我。” 澹台衍没有食言。 他立马安排人，给元湛治伤。 不多时，血止住了。 元湛惊险地保住一条命。 即便痛得意识不清，他始终握着那把剑。 他答应过的事，一定要做到！ 澹台衍来到他床边，眼神不忍地望着他。 “你真该小心些。 “只想着对付眼前的敌人，却忘了身后也会出现敌人，是你大意了。” 元湛惨白的唇轻扯，似笑，似嘲。 “别再虚情假意了，我……恶心。” 澹台衍面上一点不恼。 他伸手拂过元湛的胸膛，那上面包扎着纱布。 随即，手一转，握住那把剑。 隔着剑鞘，他都能感觉到元湛的力道。 “你似乎很喜欢这把剑。都快昏厥了，还抓着它。” 元湛转头看别处。 “我说过，我想要做这地的王。这是信物，不能丢。” 澹台衍点了点头，似乎很理解。 “你杀了皇帝。元湛，我为你高兴。等你伤势好转些了，就来杀我。” 说完这话，澹台衍就离开了。 元湛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 至少，他拿到剑了。 至于皇帝……一个想着投敌的君主，早该死了！！ 可不知为何，他眼眶湿润，一滴泪滑出眼角。 记忆中，那个对他器重有加的皇上，那个力排众议，封他做兵马大将军的皇上，曾几何时，皇上还是那么英明，不惧强敌，想要强大东山国，如今却变成这副懦弱模样…… 澹台衍回到自己的屋子。 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的眼神甚冷漠。 手下请示：“主子，这东山国皇帝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澹台衍从容道。 “以君主之礼厚葬，下令，所有人，为他哀悼。” 手下问：“也包括那些南疆将士吗？” 澹台衍不容违抗地重复，“所有人。” 手下领命，当即把尸体搬走。 屋内，澹台衍喃喃低语，“为什么……” 那一剑，本可以杀了元湛。 即便皇帝下手偏了分寸，分明能立马补上第二剑，不该给元湛反击的余地。 明明到临死前都还以为，元湛是叛徒，却还是下不去狠手杀了元湛吗？ 人呐，真是有趣。 东山国皇帝下葬，齐军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军帐内。 萧煜冷冰冰地看着沙盘。 底下几个将军问：“皇上，粮草还未到，我们真的要这么快攻城吗？万一粮草生变，我们被困……” 萧煜果决地做出决定。 “攻！” “等一下！” 众将军大惊，谁敢阻拦皇上的命令。 转头一看，那掀帐入内的，竟是皇后娘娘！ 萧煜见到自己的皇后，眼神多了一抹温柔，“九颜，你怎么过来了？” 她不是去找元湛了吗？ 旋即主动让开一些位置给她，方便她纵观沙盘上的敌军分布。 凤九颜朝他行了一礼。 “我得到消息，城中有百姓食用了掺有药人之毒的粮食，那毒不会马上发作，至少会有三个月的时间。 “若是攻城，最大的阻碍，就是那些百姓。” 帐内众人，都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 有人怒道：“那澹台衍真是手段狠毒！！！” 也有人担忧：“皇上，如此，我们还要按计划，今夜攻城吗？” 萧煜这边还没决定，又有人来报。 “皇上！发现南疆援军！” 凤九颜眉头微皱。 援军？ 是萧横那些吗？ 萧煜问：“敌军多少，统帅大军的是何人。” “约有五千人，统帅之人，是阮浮玉！他们正与我军交战！” 凤九颜脸色微变。 阮浮玉也来了吗…… 一听是阮浮玉，萧煜便没放在眼里。 那女人从未领过兵，不足为惧。 随后便看到九颜神情复杂，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担心什么？”他问。 凤九颜提醒他。 “阮浮玉身上携着蛊王，这是我们的机会。” 萧煜一时还真忘了这件事。 有蛊王在，就能操控药人。 就算城内百姓真的爆发药人之祸，阮浮玉就能控制住他们。 只是，阮浮玉现在对南齐恨之入骨，会帮南齐对付澹台衍吗？ 第1701章 阮浮玉从南疆带出五千人，与齐军作战，如同以卵击石，几乎没有胜算。 更别说，这五千人，都是未经过训练的寻常百姓，其中不乏老弱妇孺。 他们秉着一口气，也只能千里迢迢来到东山国，再想让他们打仗，已是不能够了。 阮浮玉很清楚自身的弱势，但她不能退缩。 她一退，南疆就真的再无希望了。 仅仅一座城，就挡住了阮浮玉一行人的去路。 按照阮浮玉的计划，是想和萧横手底下的五万兵力会合，夺回南疆大军的控制大权。 结果来到东山国，迟迟没有那五万大军的消息。 她让人去打听，也是无果。 十月里，秋色萧条。 这天，吴白来送信，找到阮浮玉。 葛十七将他带到师姐面前。 “师姐，是那南齐皇后的密信，要你亲启！齐皇定是想利用你们过往的情谊，让你退出东山国！” 他气愤难当。 南齐与南疆，原本是盟国，如今却趁机攻占了南疆。 那齐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阮浮玉认得吴白，收下那信，打开后，迅速一扫。 字迹确实是凤九颜的。 她原本和葛十七一样，也觉得凤九颜来信，是劝说她撤退。 但细细一看内容，震惊地得知，萧横所率的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两万多，并且，他并未去增援澹台衍，而是一路往西，去攻打南齐了！ 阮浮玉的眼神猝然一冷。 葛十七关切询问，“师姐，如何？这信上……” 阮浮玉语气幽凉。 “萧横和澹台衍分道扬镳，南疆的将士，死了一半！” “什么！”葛十七分外惊愕。 那五万兵力，是他们反攻的希望啊！ 这一路走来，就是为着这个希望。 结果……只剩下两万多，还自己跑去攻打南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葛十七着急起来。 “师姐，这可如何是好！ “那是南疆最后仅剩的兵力啊！” 阮浮玉也心急。 她这是第一次领兵打仗，没有经验。 但她也清楚，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就难以对抗敌军。 这时，吴白开口了。 “眼下诸国共同的敌人，是澹台衍和萧横一党。 “皇后娘娘诚邀阮姑娘一叙，共同商讨对策。” 阮浮玉转头望着吴白。 “转告你家主子，即便是商讨，也是她来见我。让她……一个人来！” 她不相信南齐那边。 若她过去赴会，恐怕落入齐军的陷阱，再次被捉。 连瑞麟都会如此对她，何况其他人。 吴白犹豫了下，点头。 “这话，我会一字不差地转告娘娘，这期间，还请你们就地驻扎，不要再引起无谓的牺牲。” 与此同时。 经过两三天的休养，元湛的伤势有了好转的迹象。 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现在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 只是，想离开这儿，摆脱澹台衍的操控，把那剑送到齐后手中，还是很勉强。 毕竟他连下地行走都很困难。 这几日，澹台衍每天都会来看望他，仿佛回到他们起初相识的时候，所有的关心都显得那么真诚。 好在元湛如今足够清醒。 他眼下只盼着身体早些恢复，完成对齐后的承诺。 即便，他并不清楚这把剑有什么重要的，齐后得到它，就能对付得了澹台衍吗？ …… 凤九颜也在等待元湛的消息。 迟迟没等到他，反而先等到从阮浮玉那儿回来的吴白。 吴白回禀时，萧煜也在场。 后者坚决道，“不可！你若独自去见阮浮玉，恐怕她设计害你。” 吴白也觉得，让娘娘一个人去，这种要求，摆明了没安好心。 第1702章 凤九颜无惧生死，当机立断道。 “阮浮玉是我们反击的希望。我必须去。” “九颜……”萧煜还是不同意。 即便没有阮浮玉，南齐也能胜。 只是，要动用“火龙”，用一城，换一个天下安定。 他知晓这话一出，九颜必然不会同意，便咽了回去。 然，凤九颜与他夫妻几年，怎会不了解他？ 她的眼神温柔且坚定，“皇上，动用‘火龙’之前，务必让我一试。给那些百姓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一旦出动“火龙”，必然有无数的百姓枉死，成为澹台衍的陪葬。 这太残忍，也不合乎她想天下归一的初衷。 如果最终的统一，是建立在屠杀百姓之上，那它就不算壮举，而是遗臭万年的罪恶，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要背负这罪恶的锁链……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萧煜难以再阻拦。 他深深注视着她。 “哪怕那人是阮浮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等着你平安回来。” 凤九颜冲他点头，“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 她随后吩咐吴白。 “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凤九颜这一去，元湛那边就顾不上了。 她安排吴白去办这事儿，潜入元府，等待元湛的消息。 吴白当即领命。 他退出大帐后，凤九颜也要离开了。 临走前，她踮起脚，在萧煜唇上印了一吻。 萧煜还在担心她这一去，会遭遇什么危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经飞走了。 他立马回吻过去。 深深的一吻，融着他的担忧、不安。 最终，凤九颜推开他。 “好了，我得走了。” …… 凤九颜选了匹战马，一路往南。 不过五日，她便看见阮浮玉扎寨的营帐。 “吁——”距离营帐几丈远，她就勒停了马。 马蹄“踏踏”踩着地，打了个转儿。 凤九颜的脊背挺直，高束的发随风飘扬。 负责接应的葛十七立马跑过来，警惕地看向她后方——是否跟着侍从和大军。 随后，他带着凤九颜去主帐。 这一路，凤九颜见到那些七零八落、各自成群，或坐或站的所谓兵士。 他们面黄肌瘦，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些甚至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孩，不像是能作战的将士，倒像是难民。 他们看向凤九颜的眼神，都带着仇恨与杀意。 凤九颜毫无所惧，直接迎上他们的视线。 进入主帐，她见到了阮浮玉。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共同经历过生死。 换做以前，她们都不会想到，有一日，她们要彼此争战。 阮浮玉戴着面纱，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 她盯着凤九颜，轻扯嘴角，笑了。 “你没怎么变。” 仿佛还是她记忆深处的那个模样——平静、内敛、深沉，却也携着股强大的魄力。 凤九颜望着她，沉稳不迫地开口。 “叙旧的话，不必多言。 “你知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你若愿意，我们便好好坐下来商议对策……” 阮浮玉打断她的话，反问，“我若不愿呢？” 凤九颜的眼神不起波澜，却又隐藏着深深沉沉的情绪。 她启唇。 “你若不愿，我只能夺蛊王。” 阮浮玉瞳孔一颤，旋即苦笑了两声，似在嘲讽自己，又像在讽刺对方。 “我以为，以我们的交情，你不会这样狠。 “凤九颜，我问你，你和瑞麟一样，都觉得我是错的吗？” 凤九颜面色平静。 “错与对，从来不是别人评说。 “你若心安，便是对。” 阮浮玉嗤笑了声，旋即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步又一步，走得那么沉重。 凤九颜没有后退，站在原地，直等到阮浮玉站在她面前，不过一步之距。 阮浮玉幽幽道。 “这个距离，你我各自的胜算有几分？” 凤九颜神情不变。 “按大局观，你我不管谁赢，都不算真正的胜利。 “击败澹台衍，再论输赢。届时，不管你想打多少个回合，我都奉陪到底。” 说着，她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没有藏任何武器，不留退路。 阮浮玉随即展开笑容。 “你可真敢呐！” 话落，她摊开手掌，其中握着一只蛊虫。 刚才只要她想，就能给凤九颜下蛊。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的确，今日她们非要争个输赢，毫无意义。 那样只会便宜了澹台衍。 阮浮玉回到位置上，“说定了，先合力对付澹台衍和萧横。我只有一个条件，南疆的将士，须得交还给我。” 凤九颜爽快应下。 “可以。” …… 东山国与南齐的交界，齐军重兵把守。 萧横悄无声息地越过祁山，准备对这些齐军下手。 他命人护卫弓箭手先行，将那些毒箭射向齐军。 然，箭矢还未射出，就听到后方有响动，如同雷声炸响平地，一时地动山摇…… 回头看，竟是一群齐军竟从后面冲了过来！ 萧横表情凝固。 怎么会！ 祁山怎么可能有“蛛网”密道！ 他明明听澹台衍说过，“蛛网”会避开山峰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