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头七,周总在为白月光放烟花》 第64章 希望你小气一点 原本约好要陪缪蓝去产检。 她怀孕,这对沈政年乃至整个沈家都是头等大事。 周霁川突然过来,牵绊住了他的脚步。 “还以为你在山庄救了温妤,她会感激你,没想到还是要伙同司彻对付你。” 沈政年一边看时间,一边调侃着周霁川,“女人得罪不得,一旦得罪了,一定要扒下你一层皮才肯善罢甘休。” “我在意的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跟我鱼死网破。” 在此之前。 温妤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千金小姐,一心只想跟周霁川谈恋爱结婚,她的变化太突然,至今周霁川也想不明白。 “昏迷的这几天,她每天在梦里都在骂我。” 这些话周霁川找不到人倾诉,沈政年是唯一可以听他发发牢骚,看到他真面目的人。 “……你真的没有对不起她?” 话问出口沈政年便摇头,“不对,温妤以前那么喜欢你,就算你对不起她,她说不定都会原谅你,除非你刨了她祖坟。” 周霁川缄默不语。 除了霍翩翩,他便没有其他事情隐瞒温妤了。 这些问题,在这一年里总时不时蹦出来令他困扰,但现在最让他困扰的还是司家。 这是叔公下达给他的命令。 今年拿不下司家,他少董的位置便要换人坐了。 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每一步有多难走,多坎坷,周霁川深有体会,一旦上来了,他就不会允许自己跌下去。 “霁川,你苦恼的其实还是司家而已,不是温妤。” 同为男人,沈政年一眼便看得出他的薄情,温妤离开他,是为数不多正确的选择。 周霁川这样的男人,如果深陷危机,最先抛弃的便是儿女情长。 他们这一行的,最忌讳深情,他也一样,缪蓝是例外,但不管怎么样,他有沈家当底牌。 周霁川只有自己。 “是,我是苦恼司家。” 温妤的狠心绝情深种周霁川心底,她千方百计和别人联手算计他,将他心底为数不多的留恋抹杀。 如今对她,他残存的不过是不甘和占有欲。 如果有一天黎家被他踩在脚下,他第一个不放过温妤,今时今日她对他的折辱,他都会百倍奉还。 “司家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周霁川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温妤不回来捣乱,我是势在必得。” “你想让我帮你?” 总算说到了正事上。 周霁川笑而不语,沈政年轻轻倚靠在办公桌边沿,漆黑的眸对上他的眼,须臾后开出条件,“叔公死后,我要百分之五的股权。” 这个数不算多。 如今周霁川要往上走,必须要借助他人力量。 “没问题。” 但同样的,周霁川也有条件,“事成之后,你不能因为缪蓝跟温妤的关系偏袒她,我跟她的仇我们自己算。” “我帮过她一次,没有第二次了。” 沈政年有自己的底线,温妤不珍惜他的庇护,他也没必要再给这个面子。 “好了。”沈政年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我要去接缪蓝了,没送她去产检,再不去接她,她要生我气的。” “她怀孕了?” 这事瞒得很深。 只有沈家人知道。 沈政年拿上外衣,“一个月。” “你身边那个秘书今天怎么不在?” 周霁川随口问。 “你是说米舒?”沈政年轻笑,“你怎么突然在意她了?” 有些事情还真是旁观者清。 周霁川无奈道:“缪蓝怀孕了,你最好把你身边的女人清掉。” “又不是宫斗剧,你想太多了。” 何况米舒是父亲派给沈政年的人,这些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二心,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很信任她,否则也不会派她去接缪蓝产检。 “为了万无一失而已,等缪蓝孩子生下来了,你再让她回来也不迟。”周霁川是真心把沈政年当朋友才说这些。 听与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 在医院接到缪蓝,她拿着医生给的化验单,不懂那些数据,但还是耐心看着,对这个孩子,也是格外在意。 “沈总。” 米舒先看到沈政年,缪蓝这才抬头,“你不有工作吗?怎么又来了?” “不是什么大事,提前结束了就来了。” 他从缪蓝手上拿过化验单,看得认真,却看不出什么内容,还是要开口问:“医生怎么说?” “现在才一个月,还看不出什么,但也没什么问题。” “那我先送你回家。” 夫妻这些年缪蓝都冷淡至极,就因为这个孩子,前几年的隔阂不见了,陌生疏离也在淡去,缪蓝主动挽住沈政年的手,不再跟他保持客气距离。 看了眼缪蓝的手,沈政年面容上浮现少见的温和,他转头看着米舒,“你回公司吧,这里有我。” “好的。” 米舒点头离开。 回去路上,沈政年想起周霁川的话,到底有些挂心,“米舒是父亲的人,但是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换掉。” 他对缪蓝,有着无底线的溺爱。 “怎么突然这样说?” 缪蓝缓缓掀开眼皮,“她挺好的,很周到。” “我只是怕你介意。” “我没有那么小气。” 沈政年开着车,却莫名蹦出一句,“有时候我还挺希望你小气一点的呢。” * 出院回到润园。 黎靖言不敢懈怠,早早派人将向臣接了回来,他在雪地里冻伤,脸上伤了很大一块,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便被周霁川转院,折腾到现在还没好。 只好贴上了创可贴遮挡。 生怕小姐看到他脸上的伤,便不喜欢他这张脸了。 可温妤眼里,只有数不尽的心疼,“你是不是傻,那种情况下就算丢掉我自己逃命也没关系的。” 她摸着向臣的脸,瘦了,骨头线条都明显了。 “那怎么行?” 向臣怎么也做不掉丢掉温妤自己跑掉,“是我没有开好车,才会害小姐受了伤,我才该死。” “傻瓜。” 温妤笑着骂了句,“那如果没人来救我们,你就真的跟我一起死在那里了,你知不知道啊。” “当然知道。” 向臣回答着,语气不曾有一刻的犹疑。 “你就这么想跟我死在一起?”温妤逗弄着他,踮脚凑到他唇边,他不自然地抿唇,凸起的喉结在温妤眼下滚动,张力极强。 在向臣红着脸犯结巴时,温妤盯着他可口的唇,正要下手,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停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第65章 拿上身家性命跟你赌 “你们在干什么?” 黎靖言上手将向臣拉开,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眼里姐姐是神圣的、高贵的。 向臣这种人,只配当姐姐的狗。 “姐,我看你真是被脏东西上身了吧?” 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他回来,还不知道这两人要干什么呢,“你喜欢他,逗着他玩我没意见,但是……”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温妤推开黎靖言,拉住向臣的手,“小屁孩儿一个,上一边儿去。” 她堂而皇之带着向臣上楼。 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转过身,向臣便被抵在了门板上,他太高,将近一米九,常年训练锻炼,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硬邦邦的,黑色西服严密包裹着的身材,有着呼之欲出的男性魅力。 “……小姐,小黎总还在楼下。” 被温妤逗着玩了太多次,向臣知道她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但还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昂着下巴,不敢多看怀中的人一眼,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可他越是紧张,温妤便越是过分。 她小手柔软,作乱似的游走在向臣身上,轻轻沿着身前滑到领口,指尖提着他的领带,蓦然将人拉近。 “向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是明知故问。 她算是向臣的雇主,是上级。 他怎么敢直视她的眼睛。 “小姐……你别这样。” “哪样?”他不吭声,温妤向前,膝盖顶在他的腿上,隔着西装裤轻轻摩擦,“哪样,你倒是说啊?” 向臣脊背紧贴门板,侧着脸,温妤突然上手,撕掉了他脸颊上的创可贴,微微的痛感还未挥发,温热柔软的唇便覆了上来,挨着冻伤处,仿佛一下子驱散了痛。 他在紧张中睁眼,心跳声震耳欲聋,呼吸也开始加重,干净的黑眸被欲色逐渐填满。 温妤的手却忽然从他身上挪开,忍不住坏笑,“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养好了身体再来。” 向臣被她撩拨地忽上忽下,又被驱逐。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不禁想—— 坏。 小姐是坏女人。 * 一出院司彻便来了一趟。 温妤带着他去书房,一个小时两人还没出来。 向臣在楼下等着,每隔十分钟便要张望一眼,黎靖言坐在旁打电话,嘴里一口一个宝贝叫着,挂了电话,不耐烦斥责向臣:“你有完没完?” 向臣不明所以看着他。 “你真当我姐喜欢你,她就算真要嫁人,最次也是司彻那种。” 黎靖言没少欺辱向臣,他沉默贯了,逆来顺受贯了,几乎不曾反驳过,这次破天荒开了口,“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黎靖言哽住,在他真挚的目光里才反应过来,“向臣,你平常都是装的吧,实际闷骚,怎么,我姐要是结婚了你还要当她的小三吗?” “……我,”他不是迟疑,只是难以启齿,又像复读机一样重复,“我不介意。” “我说你找打是吧?” 黎靖言放下二郎腿,起身便勾上去一拳,向臣灵活闪过,害的黎靖言惯性下没站稳摔到沙发上,“我打你你敢躲,你信不信我炒你鱿鱼?” “黎靖言,你要炒谁?” 从书房出来便听到黎靖言吵吵嚷嚷的声音。 温妤跟司彻一起下楼,后者面带微妙笑容,望着客厅中央站着的男人,“你这个保镖的确长得好看。” 他夸向臣,向臣的眸中却尽是敌意。 “他长得好看?”黎靖言满脸的不认同,“小白脸一个。” “靖言这是嫉妒了?” “我?” 斜了向臣一样,黎靖言嗤笑,“我嫉妒他,除非我疯了。” “我看你是疯了,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要再找向臣的麻烦,我就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向臣面色无辜,“小姐,我没关系,您不要因为我跟小黎总置气。” 黎靖言指着他,“你少装!” 就是这个语气,这个表情,黎靖言只在女人脸上见到过,向臣却好像生来就有一身茶味。 司彻洞察一切,笑而不语。 温妤将司彻送出去,站在车旁,他表情严肃下来,“对周霁川,你有几分把握,我可是拿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你赌。” “司先生,你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吧。” 跟温妤一起赌和自己赌,并没有什么两样,在周霁川眼中,司家必须是他的囊中之物。 “说的也是。” “如果我们赢了,你总可以考虑一下我了吧?” 正事说完,司彻又开始胡说八道,温妤没工夫听他讲废话,“不是说了对你不感兴趣吗?” “你对那个小保镖就感兴趣了?” 看到向臣在后等着温妤,司彻恶作剧心起,突然伸臂搂住温妤将她拥入怀中,投递给向臣的目光,是挑衅的。 * 有沈政年的支持。 周霁川不再畏惧温妤和司彻,按照原定计划在万星新一季度的项目上动手脚,再注入大量资金做空,打得司彻措手不及。 但有温妤的出谋划策,周霁川的第一波攻势司彻扛了下来。 司彻还是损失惨重,因此不再得高层器重,内部四分五裂,已经失去了对司彻的信心。 周家三年一次的家族祭祀活动,周霁川这个养子从小到大都不被允许参加。 今年有叔公的支持,他跟着一起前往了法元寺。 上山的车里,他跟叔公同乘,坐在副驾驶,身后是叔公,以及叔公才刚留学回来的孙子。 哪怕做得再多,贡献再多,都比不上血缘的重要性。 在整个家族里,周霁川仍然是最低等的,到了寺庙外,皑皑白雪铺陈在庙宇之上,砖瓦覆着浅浅白霜,在深冬显得更加庄重,却也寂寥。 寺庙大门敞开。 今天对外是一年一度的闭寺日。 实则只对周姓人开放罢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进去了。 周霁川却只有站在外面等着,看着的份儿。 叔公的孙子从里面出来,点了支烟走到周霁川身边,轻吐烟圈,言语轻蔑道:“知道我爷爷为什么要帮你上位吗?” 周霁川不语。 “因为你好拿捏,没人撑腰,养父母都被你克死,你们这一脉只剩你一个,偏偏还是个领养的。” 他一回来,周氏的风向略有变动,尤其是叔公的态度,更是模棱两可。 这是周霁川早料到的,但他不在乎,等不久的将来叔公一死,眼前这个败家子,不足为惧。 “我回来就是代替你来的。”他抬起手,轻弹烟灰,风带着,灰落到周霁川身上,是一种变相羞辱,“识相的,好好在我手底下做事,我也不会委屈了你。” 第66章 想要过河拆桥 回去后叔公将周霁川单独叫到房间里。 今天的祭祀让周霁川明白,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被周家人接纳,来历不明的血统,永远是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烙印。 “今天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周家那群老顽固你是知道的。” 叔公肯跟他解释,肯好声好气,便是给足了周霁川面子的,站在这里,他除了微笑什么都做不到。 “我明白您的苦心。” “你不用因为这个介怀。”叔公一本正经,既是安慰,也是鼓励,“你今天已经走到了门口,就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会死,将来周氏还不是你们的?” 周霁川垂着眸,心中翻涌起股股恶寒。 他们的? 是他,还是叔公孙子,还是那些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等着白捡他努力成果的人。 耗死了他们,他还要耗死多少人? “从乐你今天见到了?” 这才是叔公真正想要说的,“他一直在外面留学,但是我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还是你我才放心。” 料到了,但没料到叔公会这么着急。 “好。” 周霁川轻笑,面容平静,看不出其他情绪,“应该的。” 离开时又下起大雪。 走到停车坪上,周从乐正牵着一只大型犬在玩,看到周霁川来,他半蹲下将玩具球从狗嘴里拿出来,接着丢出去。 正好丢到周霁川脚边。 狗扑过去,顺嘴撕扯到了他的裤脚,周从乐笑出声,“不好意思,我们家狗一向很乖的,可能是今天来了不顺眼的人。” 说完。 他吹着口哨,“哈利,过来。” 那狗松开嘴,又跑了回去,周从乐揉着狗头,那表情分明是在夸它干得好。 周霁川垂眸看向裤脚,再看周从乐时,眸底只有看待死人一般的冷漠。 他上车要走。 身后又传来周从乐挑衅的声音,“我劝你收一收你的野心,现在谁不知道你一个养子,就凭着斗倒了三叔就想独占周氏,要不是爷爷支持你,你现在还是个给三叔擦鞋子的废物呢。” 车门关上,在茫茫雪夜中,缓缓驶离。 很久没有去买醉过。 周霁川麻木地灌着酒,在醉意占据思维时,仿佛再次看到了儿时被关在地下室,睡在水泥地上的场景。 那时他总是坐在餐桌的最角落,能吃到的也只有面前的一碗白饭,养母总是亲自照料弟弟,喂饭擦嘴,亲自吹冷了食物,才会送入弟弟口中。 再长大一点。 弟弟会走路,会玩闹。 他陪同着,如同守着博物馆当中的珍贵瓷器,不敢磕了碰了,一次弟弟不小心烫伤了手指,养母抓起他便是一巴掌,一碗滚烫的粥,直接泼到了他的后背上。 他拼命求饶,拼命道歉,脸还是被踩进粥里,尊严也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而那群始作俑者,将他的凄惨当作一台振奋人心的好戏。 养母抱着弟弟,哄着他,指着地上的他说:“好宝贝儿别哭了,你看他,看他多好笑。” 酒精入喉,伴着泪。 周霁川用力咽下,那些苦和痛,也一并掺杂在里面了。 醉醺醺走出去,夜空飘雪,他没打伞,走在雪中,股股寒风袭来,将他吹清醒了不少,靠在路灯下点着一根烟,才吸入一口,便在迷濛的白雾中看到了温妤。 以为是幻觉,直到听见她的声音。 “好冷啊,走快一点嘛。” 她靠在男人的脊背上,撑着伞,拍着男人的肩,开口催促着,“向臣,你不会是嫌我重吧?” “不是的小姐。” “那你怎么不走快点?” 温妤说着往向臣的颈窝里蹭,脸颊摩挲着他的耳垂,一下又一下,娇嗔着。 权利,女人,地位。 周霁川看似拥有,实则全部失去了。 在很久以前,他也背过温妤,不过是在她一通胡闹后。 他对她一直算不得温柔,最温柔的时期都在小时候,温妤刚失去双亲,来到黎家也是戒备的心态。 只有面对跟她一样失去母亲的周霁川会亲近一些。 周霁川也会在她躲起来哭时找到她,给她折纸飞机哄她,但长大后,他时常是冷漠的,温妤闹着要他背,他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语调也是冷的,“你的腿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背你?” 温妤便故意假装摔到,哭喊着周霁川的名字,他被闹得受不了了,才将她背起来,她总算满意。 现在温妤找到了心甘情愿背着她走在冰天雪地里的男人。 只是那个人,不再是周霁川了。 * 前后跟司彻见了几次面,又商讨了几次,得出结论,只要有沈政年在,跟周霁川便永远只能这么僵持着。 “如果我们可以给政年哥更丰厚的利益,他未必还会站在周霁川那边。” 最近周霁川对司家的攻势减弱。 司彻得到消息,叔公安排了自己的孙子进公司,他跟周霁川不对付,添了不少麻烦。 如果想要反扑。 这是最好的机会。 “沈政年要什么,我可以考虑。” 但这些,要由温妤去跟沈政年谈,“这要介于周霁川承诺给了他什么。” “你跟他妻子不是好朋友吗?”司彻才想起这点,缪蓝结婚前是华京数一数二的美人,要不是家没了,也不会草草嫁给沈政年,“有这点关系在,沈政年或许会给你这个面子。” “商人眼里没有面子,只有利益。” 但为了击垮周霁川,温妤愿意试一试。 这阵子周霁川那里的状况不好,传闻叔公想要过河拆桥,利用完他便一脚踹开,这些也会导致沈政年态度的摇摆。 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能放弃。 * 沈政年一回到家便听佣人提起温妤,他心知肚明她来的真实目的,进去听到缪蓝的笑声,心情不自觉跟着好了些。 “政年。”缪蓝起身,“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和缪蓝身后的温妤对视一眼,不用说得太直白,他们也知道对方的潜台词,“还没,温妤也在,一起吃吧。” 缪蓝去张罗晚餐,客厅只留下温妤和沈政年,他侧身接过佣人递来的热毛巾擦手,眉眼不抬,语言直截了当,“你想来拉拢我,是吗?” “政年哥,你都知道。” “最近霁川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想当落井下石的小人。” 再不济他们也是朋友。 这便算是拒绝了。 温妤却锲而不舍,“他正在被叔公架空,要不了多久就什么都没了,你继续帮他,什么都得不到。” “那我帮你呢?”沈政年目光灼灼,直视温妤,“我能得到什么?” 第67章 他的死期要到了 送走温妤。 缪蓝上楼回房间,沈政年换了衣服出来,忽然从身后抱住缪蓝,眷恋地埋进她肩膀上,下巴往耳边蹭了蹭。 “别闹了。”缪蓝抵住他的手,一本正经聊起正事,“小季找你聊了什么?” 其实不问也猜得到跟周霁川有关。 嫁人以前缪蓝在工作上也一样优异,只是嫁了人,加沈政年的控制欲太强,她才逐渐没了那份心。 但不代表就真的笨。 “她找我还能聊什么?” 沈政年不想多说,温妤开出的条件的确丰厚,但如果在这种时候他也背叛周霁川,那他便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缪蓝在他怀中转过身,月份还不足两个月,基本看不出什么孕肚来,身材依然纤细苗条,“是不是霁川的事情,你呢,你怎么想?” “我们是夫妻,就不聊工作了。” 沈政年俯身吻在她脸颊上,正要下一步动作,唇便被缪蓝用手抵住,“还没三个月,不可以。” 从他怀中逃脱,缪蓝松了口气,她心中多少有些畏惧沈政年,尤其是在床上,每次都会让她想起他们不美好的第一次。 他像一头蛰伏已久的野兽,野蛮地撕扯啃咬着得来不易的猎物,而她只是家破人亡抓住浮萍的孤女。 那个时候,她心有所属,将自己贡献给别人的每一秒,都是痛苦的。 结婚这些年,尽管她努力维系夫妻感情了,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些破碎的时刻。 “快去洗澡。”缪蓝将手抵在沈政年身前,语带了些嗔怪。 他眼底的情欲渐渐抚平,变得清明起来,指尖却留恋地揉捏着缪蓝的耳垂,“好,就当为了他,我忍忍。” 在缪蓝额头亲了下,他才走进浴室。 浴室门关上,缪蓝接起梳妆台上响起的手机,陌生号码,疑惑接起,贴到耳边,话筒里太过寂静。 静到缪蓝不由心慌。 “你好,哪位?” 一直没等到声音,缪蓝正要挂断,耳边却忽而响起一道低沉干哑的男声,“蓝蓝,是我。” * 迟迟等不来沈政年的答复,在希望一点点落空时,又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这个电话温妤等了一周。 这一周里也在流言里听到周霁川在周氏被各种打压,又被周从乐为难,眼下正是对付他的好时机。 “你真的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 沈政年到底是商人,利益才是中心,何况他跟周霁川也不过是合作之外有那么丁点儿的情谊,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想对付霁川,就要一击毙命。” 沈政年比温妤想得更加狠,原本以为,他最多是持中立态度,“霁川那个人我了解,他野心大,一旦有机会报复心是非常强的,我的意思……你明白?” “当然明白。” 跟周霁川夫妻数载,相爱数年。 温妤怎么会不明白。 “我收到消息,周叔公最近对他很不满,这是你们的机会。” 转机来临,温妤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按照原计划,司彻对外宣称万星高层分崩离析,表面繁荣都是假象,实则早已是一架空壳子,为了跟周霁川斗,好几处账目亏空巨大。 锁上书房的门,他回到房间。 在寂静深夜里,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过去,打开书房门,不知拿走了什么。 来到窗边,看着楼下那抹急匆匆的身影,他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周霁川的死期,要到了。 * 深夜冒雪赶到江湾。 司绮在外按着门铃,呼喊着周霁川的名字。 佣人去敲门通知。 周霁川走到门前,面色冷峻如寒霜,望着司绮的目光不带一点温情,过去他需要万星的时候,尚且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更别说跟司彻为敌后。 “霁川哥。”司绮将手中的东西隔门递给周霁川,“这是万星账目上的亏空,还有做的假账资料,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有没有用,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她竟然偷了这些机密文件送来。 周霁川仍是不为所动,“给我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那天周从乐给你脸色看,我都看到了。”雪被吹到司绮脸上,让她那张平庸的面容多了几分韧劲和执着,“我不想看到你被那样对待,如果这些东西可以帮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这些给了我,倒霉的就是司家。” “我不在意这些!” 司绮的手还抬着,被风雪吹到泛红也不放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怎么做你都不喜欢我,我没有季温妤漂亮……我不如她,可我喜欢你这点,从来就不输她。” “别傻了,给我这些,我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的。” 她快要哭了,不是哭周霁川不爱自己,而是哭周霁川的处境,“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都看在眼里,季温妤抛下了你,我不会……我可以不要爸妈不要哥哥,但我不能看着你被那些人那样欺负。” 真是蠢。 曾经季温妤也为他这样犯蠢过。 她及时清醒,今天又来了第二个。 周霁川冷冷看向她的手,“这些你拿回去吧,我用不上。” “不,你用得上,一定用得上。” 司绮哭喊着,仿佛自己手上的东西是周霁川的救命稻草,只要他接,就有路走。 如果不接,以他当前的处境,拿不下万星,还要被周从乐踩在脚下。 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努力归零。 骤风疾雪,低温寒冷。 在严寒的夜晚,司绮眼角砸下的泪使得周霁川动摇,叔公派了周从乐来,他便再不是那个得到叔公支持,扫除三叔一党的大功臣了。 季温妤从中作梗,他拿不下万星,再这么下去,便真的覆水难收了。 接过司绮手上的文件。 周霁川面无表情,神色一丝丝敛住,眸底里只沉着一望无际的黑,“回去吧,我收下了。” 司绮用胳膊擦去泪水,不再多言,点点头便跑进了茫茫雪夜里。 捏着文件夹的一角,周霁川站在雪中,直到肩膀被雪花打湿,他眨动潮湿的睫羽,沙哑着声音道:“备车,去叔公家。” 第68章 有你这个替罪羊 鱼饵已经送下去,只等鱼儿上钩。 做戏做全套。 为了让周霁川信以为真,司彻下令将司绮关了起来,温妤更没敢闲着,她要做的,便是截断周霁川的最后一条生路。 选了合适的时间给禾州霍家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温妤尽量让自己的音色听起来温柔,“霍先生,有空吗?” “有。” 简单一个字,便是给了温妤机会。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 “……” 做好了所有的后续准备。 不出所料。 周氏开始大规模散播万星内部亏空的消息,在股市交易上做手脚,企图用舆论打压,这些在看官眼里,都是周霁川为了拿下万星而做的小动作。 一直到周氏恶意收购万星其他小股东手上的股份,事情性质才变得不一样。 而这些,没有人提前支会过周霁川,全部是在私底下瞒着他进行交易。 等得到消息时,已经为时太晚。 冲到周从乐办公室里,秘书拦着他,周霁川不管不顾,难得失了态,“周从乐,谁让你那么做的,你知道你现在算是恶意收购和竞争了吗?” “知道又怎么样?” 周从乐双腿架在办公桌上,对周霁川半点尊重没有,“我爷爷给我钱,给我这个位置和权利,你当我是来好玩的,既然万星已经快不行了,我不过就是添了把火,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以为那笔账目就是真的了?” 周霁川本意是想要从长计议,可周从乐这个蠢货,生生坏了他的大事,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机会,这次毁了,就没有下次了。 “你现在马上收手或许还有救,如果不想那么多钱打了水漂,就听我的快点收手!” “我为什么要收手?” 周从乐猛地站起来冲到周霁川面前,伸出手指着他,满脸的不服气,“周霁川,你当你是什么东西,我花出去这些钱都是周氏的,不是你的,你身上没有周家的血,我肯留你在这里当条看门狗,都算是给你面子的了!” “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一旦被查到控制舆论和股市,会坐牢的。” “是吗?” 周从乐半点不在乎,他耸耸肩,贴耳凑到周霁川耳边,“坐牢?那不是还有你这个替罪羔羊吗?” * 时机成熟,到了收网的时刻。 隐忍这么多天,司彻搜集齐全证据。 前些天还岌岌可危的万星忽然重振旗鼓,成立了家族集团,控制住股份,并且规定,这些股份在二十年内不准交易,稳住了内部。 司彻再次向金融监管局上诉周家这些日子私下的所有恶意竞争行为。 还不等监管局的通知下来,周霁川便被当成替罪羊推了出去,他前脚被带走调查,叔公立刻便将他在周氏的所有权利收回,少董的位置也被剥夺。 周霁川还没回来,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便被丢了出去。 梁秘来阻拦,被周从乐指着鼻子当着众人的面咒骂,“周霁川是回不来了,你要是还想干,我还能看在你有才能的份上留下你,但你要是还向着周霁川,就给我滚蛋!” 情势所逼。 梁秘咽下了这口气,私底下想办法弄来了霍翩翩的电话,想要求助于她,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他赶去禾州霍家,却连门都进不去。 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干等。 可等来的却只有监管局的判罚,不光判罚了三亿,还勒令周氏削减对万星的持有股权。 因这件事牵扯众多,所有罪都被推到了周霁川身上,他被短暂放了出来,但之后会不会被判刑坐牢,还是未知。 这一战以胜利告终。 温妤和司彻忙着举杯庆祝时,周霁川堪堪熬过第三天的调查回到江湾。 老太太被叔公派人接走,所有佣人被遣散,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空气里都是寂寥。 满院的积雪无人清扫,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走到门前的台阶。 周霁川扶着墙缓缓坐了下来,一无所有的滋味不好受,但被朋友和女人背叛的滋味,更是苦。 “周总。” 一收到消息梁秘便赶了过来,他面色焦急,慌不择路跑到周霁川跟前,“周总,您还好吗?里面的人怎么说,现在是不是算没事了?” 周霁川抽着烟,指间有斑驳的冻痕,“没事?” 他自嘲。 什么算没事,是留下了这条命,还是不用坐牢。 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条命,又用什么用,这些年的苦痛,从小到大的折辱,亲手斗倒三叔,好不容易坐稳那个位置,这些辛苦,一夕之间,全白费了。 “你不用跟着我了。”有些事情,周霁川心知肚明,“叔公让你跟着周从乐了吧,你去吧。” “周总,我是您的人,是您一手培养我到今天,我怎么可能跟着别人?” “跟着我,我有什么?” 周霁川累了,眼皮止不住下垂,眼前模模糊糊,仿佛被一场噩梦笼罩,“走吧,走——” “只要您人没事,还是有希望的。” “我累了。” 这么多年来的每一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都是黄粱一梦一场空,他累极了。 “走。”周霁川垂下眸,“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 车停在江湾外。 下车前,向臣目光担忧,“小姐,其实不用去的,周先生已经……” 已经山穷水尽。 沈政年不再帮他,叔公扶持了周从乐,就连霍翩翩也被关了起来,他只剩下一无所有的自己了。 温妤坚持,“有些事,我还是想要问一问他。” 走到今天,是她想要的报复,但这么多年来的爱与恨,来见最后一眼,全当画上一个句号了。 撑伞走进江湾,短短几天,这里便荒芜了不少。 温妤踩着雪走到门前,一盏昏黄灯色下,周霁川坐在台阶上,脚边是三支抽完的烟头,他没有察觉到有人来,直到温妤的伞遮到头顶。 她的长靴上沾满了雪,裙角在风中摇曳,像是胜利的旗帜在随风飘扬。 周霁川缓缓抬眸,眸中是疲惫,是空洞,随后轻笑,“怎么,来看我笑话?” 第69章 受害者名单 半面伞倾斜至周霁川头顶,身体距离在伞面下靠近了些。 温妤垂着眼眸,眸底如一汪湖泊般平静,面对周霁川的质问,没有言语,面无表情。 “走开。”周霁川又敛下眼睛,“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这种人,凭什么觉得会有人可怜你?” 温妤可不是来安慰他的,而是来落井下石的,“处心积虑走到今天,你踩着多少人当垫脚石,又践踏了多少人的真心,这难道不是你应得的吗?” “真心?” 这两个字在周霁川这里是廉价的。 真心有什么用,真心值几个钱? 面前这个女人对他,又有过多少真心? “就当是我应得的吧。” 雪花飘到眼睛下,周霁川昂起下巴,神色空无,“看到我的今天,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 她要亲眼看到他去死,最好像她一样死在无人收尸的雪夜,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等你什么时候死了,我才会满意。” “死又算什么?” 烟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根,周霁川抽出来,含在唇齿间点燃,风加速了火星的燃烧速度,“死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多容易?可活着就不一样了,从那个位置摔下来,今后的每一天都要活在屈辱里,这比死可痛苦多了。” “……季小姐,这全要拜你所赐。” 雪飘落在身上,丝丝的凉意抽打在皮肤上。 温妤在周霁川眼中看不到一点想要挣扎拼搏的迹象,这样的他,无异于摔在了泥潭里,想要翻身,难如登天。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 “咎由自取吗?” 周霁川也在自问,“什么是咎由自取?是我想要往上爬,是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还是我拼了命要争一份前程?” 将烟丝弹到脚边。 他的目光摇摇晃晃,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被带到周家,带到润园,这里的一切都漂亮极了,干净舒适的房间,每餐可口的饭菜,后花园里漂亮芬芳的鲜花。 这里比孤儿院好上一万倍。 他每一天都在感谢上帝,感谢菩萨,可后来都变了,日子是阴冷潮湿的,疼痛是每天叠加的,那时候的天空好像再也亮不起来了。 直到温妤出现。 首富家的孩子,天之娇女,多令人向往? 周霁川仗着自己姣好的面容迷惑她,让她成为自己的靠山,起初,他也只是想靠着和温妤的关系少挨一点打,多吃两口干净的饭菜而已。 “季温妤,你没吃过苦,你知道吃不饱饭,不被当人对待的日子吗?” 周霁川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身上被冷风吹得很僵硬,身上的大衣潮湿地沉在肩上,他消瘦白皙,又脆弱,几天的囚困,令他下巴生出了青色的胡茬。 温妤记得。 在最相爱时,周霁川也曾缠绵地用胡茬蹭她,两人滚进洁白的床褥中,在阳光正好时一同蜷缩在躺椅上看书,那样的时光缓慢而幸福。 正是因为真正相爱过,才会心痛。 如果不是因为周霁川的狠心,如果不是他连亲生女儿都不救,温妤不会做到这一步。 他变心,他的谋算,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唯有米莉。 她是他的女儿,他对米莉见死不救,是温妤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和仇恨。 周霁川看着米莉长大,从一个小婴儿到学会走路,她在手工课上做了爸爸妈妈模样的剪纸,裱了框,挂在自己的房间。 她见不到爸爸时,便看着剪影发呆,她一直知道爸爸不喜欢她,在周霁川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两岁的生日,她向着蜡烛许愿可以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可即便是生日那天,周霁川都不在,他在陪霍翩翩。 “我当然知道。” 不光是她自己吃不饱饭过,那样的苦日子,米莉熬了三年,熬到没钱做手术,死在医院。 “你不知道。”周霁川冷笑,“你是季大小姐,一生下来就受尽宠爱,吃穿都是最好的,你又怎么会懂得我为什么要走到今天,又为什么要咎由自取,你爱过我吗?没有吧,在你眼里的我只是乞丐。” 这话,结婚后的周霁川也说过。 那是在一次激烈的争吵过后,他摔碎了床头的结婚照,抓着温妤的手,目眦欲裂地质问:“季温妤,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是乞丐,我要你难道还要求你不成?” 那天他不过是看到温妤和结婚前的一个追求者一起喝了杯咖啡。 回来后便大吵大闹,砸坏满屋的东西,不光强迫了她,还在事后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害的那人家破人亡。 他们为此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祖母将滚烫的茶水泼到温妤手背上,周霁川见了,都是不闻不问。 婚后多少个夜晚,温妤无声掉着泪,服了软,面对的却还是周霁川的冷脸和沉默。 他们之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乞丐?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温妤握着伞柄的手渐渐发麻,眼圈晕出了泪,她确信自己不爱周霁川了,但对那段错误的婚姻和选择,还是投入了无法忽视的感情。 “你爱过我吗?在飞机失事的受害者名单上看到首富孤女的那一刻,是不是就打算利用了我呢?” 这话她终于可以问出口了。 “周霁川,那时候我才八岁,失去了父母,我看到你失魂落魄站在受害者家属人群里,我真的以为……我们是同类。” 她嗤笑,抹去泪,“但其实,我只是你的猎物,你教我折飞机,每次我躲起来哭你总能找到我,自己在周家不好过,还攒钱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前几年我骑马差点被摔,你不顾性命救我……这些,都是假的,对吗?” 周霁川的沉默便已经是答案。 没人知道她曾经有多爱周霁川,爱到肯贡献自己的所有遗产,跟家里决裂,不管不顾嫁他,为他生女,为他照顾痴呆的祖母。 这都是温妤心甘情愿,她无怨无悔。 但米莉的性命,米莉的仇,她忘不了。 “你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 “不是。”温妤打断他,目光中是湮灭的仇恨,“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因为你不配。” 第70章 要过上好日子 走出江湾,温妤晕倒在那场茫茫深雪中。 她一连高烧多日,昏昏沉沉,醒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梦里她又看到了米莉。 米莉还是五岁的模样,纤弱瘦削的,会自己照着镜子梳头发,会替妈妈洗衣服,会将钱攒下来给妈妈买药膏擦手。 冬天,米莉看着街上的小孩子被妈妈牵着手带去买草莓,红彤彤的草莓,又香又甜,她对着草莓流口水。 那个冬天,她在水果店前驻足无数次,终于在垃圾桶里捡到老板丢出来的烂草莓,但味道不如她想象中的香甜。 两岁时吃草莓,是爸爸亲手洗了,摘去草莓叶子喂给她的,那时候的爸爸好温柔,是少见的温柔,因为爸爸,连带着草莓都好吃了许多。 温妤被困在梦境里,她看着五岁的米莉拎着一筐草莓站在对面,她叫着米莉的名字,扑过去将她抱紧怀里。 在梦里的失而复得让她忍不住流泪,她摸着米莉的小脸,米莉扬起笑,“妈妈笨,怎么连米莉都不认识了?” “是,是妈妈笨。”她哭着笑着,“妈妈差点就把宝贝儿弄丢了。” “妈妈不哭。” 米莉用小手替温妤擦去泪,手却是冰冰凉凉的,“妈妈,米莉要回家了。” 梦境不再美好了,筐子里的草莓腐烂,米莉的模样变得朦胧,温妤紧紧抓住她的手,泣不成声,“不要走,米莉,不要丢下妈妈。” 米莉还是走了。 无论温妤怎么去追赶,都再也找不到米莉。 那是她的女儿。 那是直到死都没有等到她的女儿。 * 年后。 温妤因这场病元气大伤,不断用中药吊着口气,高烧反复,一做梦便哭,一哭便急速地消瘦下去。 一次缪蓝来看望。 温妤正在昏迷中,泪却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流淌而出,仿佛正经历着极度悲惨的梦境,不知怎么,竟然牵动着缪蓝跟着落了泪。 那之后沈政年便不许她去看望温妤了。 这阵子华京太乱,外面风声鹤唳,周霁川被撤职查办后欠下巨额债务,变卖房产也填不了巨大的窟窿。 没有被捕,但却生不如死。 他刚斗倒三叔后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挨个上门清算总账,过不了多久,江湾也会被查封拍卖。 到时候的周霁川,才是真正的丧家之犬。 事发以来,沈政年没敢去看望过周霁川,他背叛在先,无颜面对,能做的只有暗中警告那些人不要做得太过分。 可没多久,周思禾又上门和周霁川发生口角,这次还动了手,周霁川当晚进了医院,具体受了多严重的伤没人知道,第二天江湾被查封,他去了哪里,便没有人知晓。 趁着年后松懈,霍翩翩从禾州跑了过来,她被关起来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周霁川。 绝过食,逃跑过,都无济于事。 家里愿意放她出来,无非是因为周霁川已经穷途末路。 多方打听,霍翩翩才找到周霁川。 他一无所有,身上穿得不再是量身订制的昂贵大衣,抽的烟变成了便利店里最便宜的那种,手上布满伤痕,划伤烧伤,数不胜数。 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被创可贴包住,指甲掀翻了一大块,露着血红色的肉,不包起来,会太过血腥。 “霁川哥哥——” 霍翩翩埋着哭腔的声音高昂,她站在车旁叫着周霁川的名字,心尖抽疼,声音传了过去,周霁川却毫无反应。 “霁川……”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周霁川侧过脸,看到了霍翩翩,自己这个样子,他是不想遇到任何熟人的,但翩翩不一样。 他笑着等着她走过来。 “翩翩。” 因为抽了太多烟,声音也变了,又干又哑。 霍翩翩的眼泪猛地砸下,怎么都收不住,她抬手,指尖还在颤抖,瞳孔里震惊太过,导致泪水都收了收。 周霁川抓住她的手,那是在霍家保养过的一双手,皮肤柔软细腻,不该碰到他。 “没关系,不要哭。” 怎么会没关系? 他的左耳延伸到鬓角,是一道深深的疤痕,褐色的,像是一道裂痕,打碎了周霁川的体面。 在疤痕之下的痛,是刀尖生生扎入左耳中毁灭性的打击。 “怎么会,为什么?” 她知道这段时间出了事哥哥才会将她关起来,却不知道这么严重,如果早知道,她不要这条命,也不会让周霁川落到这步田地。 “是季温妤是不是?” 霍翩翩不哭了。 小时候她被欺负,都是周霁川护着她,也该换她护着他了,“我去找她,就算跟她同归于尽,我也要找到她,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不要去。” 周霁川拉住霍翩翩,他的手很凉,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夹克,人也消瘦了很多,目光是释然的决绝,“不要去翩翩,回禾州吧,你还是霍家大小姐,不要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 “是我没用,没能履行承诺,把你接到身边。” “哥哥。” 霍翩翩泪如泉涌,靠在他心窝里哭,“哥哥,你回霍家吧,我们告诉他们真相好不好,为什么你跟妈妈那么狠心要把我送过去,那里不是我的家,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我们在一起。” “说什么傻话呢?” 变成了这个样子,周霁川心里还是剩了一片柔软留给霍翩翩,“你是霍家大小姐,永远都是,这种话,不要再让其他人听到。” “不是的,我不是……” “你是。” 周霁川轻摸她的发顶,拥抱中充满悲伤基调,“翩翩,我们两个,起码要有一个过上好日子,如果可以,我宁愿那个人是你。” 夜里三点。 沈政年被一通电话惊醒。 一旁的缪蓝也跟着醒来,她抬手擦沈政年额头的冷汗,“怎么,做噩梦了?” “应该是。” 沈政年坐起来,从那场梦中回神,接起电话,话筒那边却是比梦境更惊心的现实。 “怎么了?”缪蓝望着他。 沈政年垂下手,眉心一蹙,面露不忍的悲痛,“是我错了,霁川真心待我,我该给他留一条活路的。” 第71章 串通一气在做局 周霁川的死讯在当晚传开。 人走茶凉,他的死没什么人在意,只有沈政年和梁秘去过,没有见到周霁川的尸体,只见到了处理周霁川后事的霍翩翩。 霍翩翩快哭瞎了眼睛,见到有人来,也是不言不语。 拿着周霁川的骨灰走之前,霍翩翩一个人打扫了周霁川生前住过的房间,床头柜抽屉里,满是止疼药。 在失去权势后的那些天,他每一刻都在遭受无止境的痛苦,不光是身体发肤,还有心灵,大量的安眠药几乎快吃空。 种种迹象,足以证明他在生前的最后几天里遭受了怎样的身心折磨。 霍家来人接走霍翩翩。 走之前,她单独找到沈政年,因为周霁川的离世,她憔悴了很多,只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长发束了起来,素净的模样跟印象中的霍大小姐很不一样。 “这个你交给季温妤。” 霍翩翩从口袋中将一枚丝绒质地的小方盒交给沈政年,“戒指里刻着季温妤的名字缩写,应该是霁川哥哥生前给她准备的。” “温妤应该不想看到这种东西。” 这话虽然残忍,但是事实。 加之温妤最近身体不好,去医院做了好几次深度检查,但都没有结果,她辞去了在中海的工作,一心留在家中养病。 周霁川的死讯传到她耳边,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问了句,“他是怎么死的?尸体呢?” 没看到周霁川的尸体,温妤便不相信他死去的事实。 沈政年看到的也只是周霁川的骨灰,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死了,又能去哪里? 他什么都没有了,连离开华京的能力都没有,失势后的每一天,都是苟延残喘。 叔公是个斩草就会除根的人。 这些天对周霁川的逼迫,跟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知道是你们背叛了霁川哥哥。”霍翩翩看着那枚戒指苦笑,“季温妤给了你不少好处吧?霁川哥哥说了,他不怪任何人,怪只怪自己能力不够。” “他应该知道,叔公不打算留他,我站队温妤,也只是为了商人利益,并没有想要联和谁逼死他的意思。” 料到叔公心狠。 没想到会狠到这个地步。 原以为最差也不过是一无所有离开华京,但为此丧命,原不在沈政年的预想之中。 “后来我想过要帮他离开,但是霁川拒绝了。” “冠冕堂皇。” 霍翩翩冷嘲着,“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害死我哥哥的凶手,当然,也包括我,我也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说?” “我骗他我在霍家过得很不好,逼他快点接我过来,他才会那样急功近利。”她说着低下头,眼泪往下坠落,“其实我在霍家过得很好,我只是任性……”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政年看不出周霁川对霍翩翩有男女之情的爱,可他们之间,又不像是简单的儿时情谊。 “我们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 * 初春时温妤病稍好了些。 缪蓝到润园去探望,她躺院子里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块咖色的毛毯,面色苍白,睫毛垂着,整个人轻薄纤弱得像是一张纸。 向臣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带着她去看医生,给她找中医熬药。 缪蓝过来,他亲自泡了茶送来,体贴又细心,“您请用,要是小姐有什么不舒服,还麻烦您叫我一声。” “好。” 温妤从躺椅中挣扎着坐起来,扯着嘴角笑了笑,“缪蓝姐,你好像胖了一些,是因为宝宝吗?” “是啊。” 缪蓝心疼地拨开温妤鬓角的发,“还是没查出是什么原因吗?你的状态比以前差很多。” “没关系,不过就是需要休息而已,不是很严重。” 简直是胡说。 “是因为霁川吗?” 周霁川的事情温妤自然听说了,她靠在软枕上,轻轻摇头,“不是,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毕竟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出事?” 提到这个,温妤又轻笑,“周霁川才不会就这么死,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他那个人,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去死。 但至于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在霍翩翩的帮助下离开了华京,温妤便不得而知了。 “可是政年看到霍翩翩拿着霁川的骨灰,而且在出事之前,他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 “比这更艰难的日子周霁川都熬过来了,他要是会被这点挫折就打败,也不可能斗得倒三叔那个老狐狸了,更何况,霍翩翩没来找我算账,足以说明他们是串通一气在做局了。” 以霍翩翩那个性子,要是周霁川真的不明不白死了,她不上门来找温妤同归于尽才是有鬼。 “可霁川如果想走,政年是愿意帮他的,他为什么还要……” “如果他没死却突然消失了,叔公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如果周霁川死了,事情便不一样了。 经过跟万星的争斗,周氏一样元气大伤,周从乐并不是个可以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叔公必然要多花点心思,既然周霁川死了,那他便可以松口气。 甚至不会去想周霁川的死是真是假。 “那你不害怕吗?”缪蓝最担心的还是温妤,黎家现在在黎靖言手上,没比周氏好到哪里去,如果有一天周霁川卷土重来,最先倒霉的一定是温妤。 “害怕。” 周霁川那样的人一旦有了报复心,他们几乎是没人逃得掉的。 “我不知道霍翩翩将他送到了那里,能做的只有尽力将靖言扶持起来,如果他真的回来了,起码有抗衡的能力。”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该她担心的了。 她抓住缪蓝的手,“缪蓝姐,你一定要保住你这个孩子,非必要就不要出来了,如果一定要出来,你打电话给我,我让向臣去保护你。” “你说什么呢?” 缪蓝是看重这个孩子,但是也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我好好的,孩子怎么会保不住?别胡思乱想了。” 缪蓝走后温妤又叫来向臣,在周霁川倒台后,她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脊髓,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只有米莉。 对米莉的思念几乎击溃了她,报了仇,让周霁川身败名裂了。 温妤最想做的是去见米莉,有时希望睡着了就再也不要醒来,可她不能只图自己痛快,如果她就这么走了,这堆烂摊子要留给谁? “小姐。”向臣在躺椅边半蹲下,给温妤掖了掖毛毯,“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帮我去保护缪蓝姐。” 她说着咳嗽起来,紧抓着向臣的手臂,“保护她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好吗?” 第72章 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晚上有家宴。 缪蓝跟沈家人的关系一向不好,要不是怀了孕,她是不想出席的。 沈政年亲自接她过去,路上觉察了她的低落情绪,轻握住她的手放到脸庞蹭着,“别害怕,有我在,何况你有了孩子,母亲和姐姐她们不敢乱来。” “我没关系。” 为人妻,不该那样狭隘。 刚嫁到沈家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毕竟她不是以正当手段嫁给沈政年的,沈母和沈嘉珠不喜欢她,也是理所应当。 但后来她们的言语攻击演变成了拳打脚踢,缪蓝才忍无可忍。 这是搬出来以后第一次回去。 车在停车坪上停下,老保姆跑来迎接,弓着身子,“政年,大少奶,你们可回来了,夫人一直在等你们呢。” 沈政年牵着缪蓝的手带她进去,一进门便听到了沈太太的笑声,“你们今晚都给我机灵点,这个是缪蓝喜欢吃的,都摆出来,可不能委屈了我儿媳妇。” 这都是假象。 缪蓝比谁都明白。 沈母在意的才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回来了。”沈母快步走来,亲昵地拉住缪蓝的手,“快来快来,蓝蓝怎么穿得这么少,这天还冷着呢,你看着手凉的。” 她这副态度让缪蓝极为不适应。 从前沈母对她颐指气使,非打则骂,总是一口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讽刺她。 缪蓝以前也是大家闺秀,是世家培养出来的淑女,哪里听的了那种话,在这个家里的每一天,她都是透不过气来的。 好在沈政年是爱她的,带她住了出去。 今天看到变了张脸的沈母,缪蓝满是不自在,倒是一直坐在对面的沈嘉珠还是那副冷脸,“不就是怀了孕吗?有这么金贵吗?嫁来几年了才怀这一胎,也好意思。” “沈嘉珠,你闭嘴。” 虽然是姐弟。 可沈嘉珠还是惧怕沈政年这个弟弟的,毕竟父母将沈家都交给了他,今后双亲去世,她能仰仗的还是这个弟弟。 “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看你紧张的。” 沈政年不再理会她,“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还要带缪蓝回去。” 知道缪蓝不喜欢这个家,今天回来也是勉强,沈政年只能尽量缩减留在这里的时间。 “对,吃饭先吃饭。”沈母拉着缪蓝的手去餐厅,她的营养餐一早就准备好了,装在白色瓷盅里,看起来很营养,可满溢出来的却是浓浓的腥味。 缪蓝强忍着那股气味,被沈母按到椅子上。 她亲自喂给缪蓝吃,沈嘉珠在旁看好戏一样看着,沈政年眉心渐渐蹙起,看出了缪蓝的难受,“妈,你够了没?” 缪蓝被强灌下两口吃的,还在强颜欢笑,“没关系,我挺喜欢的。” “看到没有,蓝蓝都说喜欢了。” 那一碗猪肺汤缪蓝硬生生喝了下去,回到家里便忍不住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沈政年在外守着,“好些了吗?要不要拿些药来吃。” “没事,我想喝点蜂蜜水。” 她不是矫情的人,更不想在家宴上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才忍了下来。 “好,我去冲。” 沈政年下了楼,缪蓝吐了个干净趴到水龙头前漱口,手机响起,又是那个号码,眉心一动,她是不想接的,可到底念旧。 当年的事情之后,缪家人几乎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了。 “喂?” 有些哽咽的声音传过去。 男人愣了下才出声,“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有些孕吐反应。” 当年对着星星月亮许愿要长相厮守的人,转眼间,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你怀孕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 她嫁给沈政年这么多年,其实早该怀孕的。 “我该恭喜你。”男人语调平静,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年少时的爱恋早该翻篇,他们都该迎接崭新的人生,“……我打电话来是想问你,霁川哥的事情。” 沈政年冲了蜂蜜水上楼,轻手轻脚走到洗手间门前,正要叫缪蓝,便听到了里面打电话的声音,“霁川……是去世了,但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是谁?是谁逼死了他?” “……这些,我不知道。” 是温妤吗? 也算不上。 是叔公吗? 更不是。 论起来,只是情势所迫。 门突然被敲响,沈政年站在门外,“缪蓝,好些了吗?” 缪蓝一紧张,手机摔进了洗手池中。 * 时隔多天,温妤收到了那枚周霁川藏在身边的戒指。 是沈政年派人送来的。 戒指里刻着字,是周霁川亲手刻的,这枚戒指温妤记得,不是什么名贵物品,不过只是他们十八岁时一起去海岛游玩,在海边一家手作店亲手制作的。 上一世,这枚戒指在婚后便弄丢了。 这种廉价的东西,对功成名就的周霁川而言,一文不值,但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留下反而能彰显自己的深情。 可笑。 温妤只看了一眼便丢掉了。 她不是乞丐,不需要这种东西。 初春时病好了些,温妤康复后立刻去见了庄珣一面,他一直在中海工作,在温妤的提拔下成了黎靖言的左膀右臂。 可惜的是一直没能替他找到弟弟。 向臣去过那间孤儿院寻找,院长只记得那个孩子被一户有钱人家带走,后来便杳无音讯。 庄珣倒是看得很开,“既然是有钱人家,那他一定过得不差,这样我便放心了。” “抱歉。”温妤必须承认,在这件事上她有私心,“后来我想要替你问一问周霁川,可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我都知道的,周先生……的确可惜。” 不管周霁川是好人还是坏人,在庄珣眼里,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如果有他在,周氏将来一定会蒸蒸日上,可现在的周家,只是在走下坡路。” 庄珣预言的没错。 周霁川离开后,周氏在周从乐的经营下一天不如一天,叔公有心要推他一把,但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再找不到人顶替周霁川的位置,周氏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跟庄珣告别,温妤走到车旁,一道直勾勾的目光落到她身后。 她转过身,人来人往的街道,繁华熙攘,春光正好,没有异样,刚才那一瞬,或许只是错觉罢了。 第73章 究竟谁才是小人 没有了周霁川,周从乐本性暴露,并没有专心经营生意,反而只顾吃喝玩乐。 风声过去,他立刻在爵色会所举办派对,宴请华京众多世家子,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喝得醉醺醺出来,撞见来应酬的黎靖言。 手上的洋酒洒了黎靖言一身。 身旁的助手冲上前,“你干什么,没长眼睛?” 黎靖言伸手挡住他。 “没关系,不要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浮躁的黎靖言,这种小事情,更不值得大动肝火。 “你说谁没长眼睛?” 他不打算计较,对方却上纲上线起来,“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少钱,我赔你!” “用不着。”黎靖言认出了对方,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当时周霁川刚去世,他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扬言周霁川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死了就死了。 黎靖言记忆深刻。 “你这种人的钱,我拿了嫌脏。” 撇了撇眉要走开,肩膀又被周从乐按住,“你说什么,谁的钱脏,你是什么东西,我肯赔你是给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周家都是一群过河拆桥的小人,小人的钱,我怎么敢拿?” 周霁川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算计过黎靖言,利用过他。 但曾经周霁川也帮过他,开导过他。 他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个人。 黎靖言没有同情心泛滥,同样不会落井下石。 周从乐凑到黎靖言面前,瞳孔缩了缩,“我认出你了,你是季小姐的弟弟,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姐姐悔婚让周霁川出丑,还跟万星一起逼死了他,究竟谁才是小人?” 自己被怎么骂都不要紧。 但季温妤是黎靖言的底线,拳头紧了紧,他强忍下怒火,没有还嘴,转身便要走。 周从乐得意嗤笑,继续挑衅,“就你那个姐姐,水性杨花,跟司机不清不楚,周霁川指不定就是被她气死的呢。” 黎靖言背着身。 掀开眼皮,漆黑瞳孔中盛满了怒意,猛地转身挥拳,拳头重重落在周从乐脸上。 * 一回到润园,黎靖言便躲进了房间里,生怕被温妤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手上还沾着周从乐的血。 他慌忙洗干净走出房间。 温妤正坐在楼下,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黎靖言的脚步声,她抬眸看了眼,“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没去哪儿,去谈生意而已。” 黎靖言恭恭敬敬倒了茶给温妤,在旁坐下,想起周从乐那些话,以及周霁川刚去世时华京众人对温妤的议论。 他不想自己的姐姐被口诛笔伐。 “姐,要不我送你出国散散心吧,反正这里的事情都有我,不用你操心。” “都有你?” 这话挺自大,也挺可笑。 “跟百纳的价钱谈下来了吗?” 一句话便将黎靖言问得哑口无言,“他们一定要我们让利三成,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绝对不行。” “过些天我去谈,你的那些招数不管用,他们负责人就是个油盐不进的。” “真的不用。” 在黎靖言看来,周霁川死了,温妤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底里不可能一点都不难过,她只是在装坚强。 “我不想你留在华京被那些人当作逼死霁川哥的杀人犯。” “是谁逼死了周霁川谁心里有数。” 周霁川死没死都是未知。 温妤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合上手上的册子,她拍了拍黎靖言的头,“我的事情不重要,倒是你,舅舅催着我给你物色结婚对象,你自己看看吧,我觉得不错的都圈出来了。” “结婚?我才不要结婚。” “你还没玩够?” 以前就三心二意,对待女人不真诚。 多少女人为了黎靖言一哭二闹三上吊,多少次有女人闹到润园来,家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 但如今不一样了。 趁着日子还算平静,温妤要将他们都安顿好才放心,毕竟她不知道周霁川哪天便会回来,或者自己哪天就会死去。 在下一个危机还没到来之前,她必须为身边人谋一个好结局。 “别再惹我生气,家里允许你选,条件是半年内完婚。” 将册子塞给黎靖言,温妤起身,“你好好看,看中了哪个告诉我,我去给你安排时间。” * 周霁川不在的日子过得飞快。 失去了他,损失最大的是周氏,在周从乐的经营下,周氏半年的亏损率高达十亿左右,颓势立显,股票下跌。 叔公被气进医院。 一整个酷暑都是在医院度过,周从乐倒是无所谓,周霁川将周氏从三叔手上抢来,叔公又逼死他这个傀儡。 如今的周家,全权都在叔公手上,同理也属于周从乐,他没了威胁,开始露出真面目,高层对他失望至极,这才念起周霁川的好,却已经为时已晚。 这些都在司彻的意料之中。 周氏走下坡路,万星却在他的带领中走出了被周霁川打压的阴影,倒是司绮还是疯疯癫癫,对周霁川旧情难忘,还找来了和周霁川有五分相像的男人,整天厮混在一起。 在温妤的逼迫下,黎靖言去相亲,却故意选了个听力残缺的女人,对方是文家的千金,天生听力残缺,不会说话。 跟黎靖言见面,也只会用手机打字或写字给他看。 她是个很好逃避结婚的人选,黎靖言以跟她交往为借口,推了其他相亲的女人,但被温妤一眼识破。 “你不喜欢人家,但最起码的尊重要有,把人家当挡箭牌,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黎靖言被温妤说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喃喃道:“我……我就是不想结婚。” “那你更应该跟人家说清楚,免得让她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她,以后知道了真相,会更加伤心。” 没有周霁川的这半年里,华京形势有了巨大转变。 一直占据经济脉搏的周氏落了下风,在那一战里取得胜利的万星拔尖,其次才是中海,庄珣进了中海的研发部,新品一经发布,总能引起巨大轰动。 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温妤每日在家里拜菩萨,许愿周霁川的死成真,许愿这个祸害永远不要再回来。 或许是她太贪心、太恶毒。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74章 他好像过得挺好 初秋时节。 距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时,缪蓝因为跌下楼小产,失去了孩子。 据向臣说,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被活生生引产。 缪蓝因此大出血,身体耗损巨大,险些丧命,今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不一定了。 她谁都不见。 出了院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温妤去了几次,次次被拒之门外。 究竟是怎么见的红,又是怎么突然小产,这些向臣不知道,温妤找沈政年质问,他永远只有那一句话。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知道这中间有隐情。 温妤尽力去调查,却又接到缪蓝的电话,她声音变了很多,略含干哑和迟钝,还像以前一样叫温妤“小季”。 可不知怎么,一听到她的声音温妤便红了眼睛,“缪蓝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跤,是意外,害你替我担心了。” 缪蓝没有哭,语调平静地像是一汪湖水,“是这个孩子跟我没有缘分。” 她外表越是淡然,内心的痛苦便越是深。 上一世便是如此。 自杀前几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任谁也没想到她会那样轰轰烈烈地死去。 温妤忍住自己的啜泣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可没几天,她便看到沈政年跟他身边那个女秘书坐在车里,举止亲密。 * 周霁川离开后的第一个冬天如约而至,这年的冬天不算冷,一直到十二月底才零星飘起雪花。 缪蓝小产后温妤便不曾展露过笑容,向臣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愁容满面,自责自己没有照看好缪蓝。 温妤一个人在楼下堆雪人,身上衣物单薄,双手在雪中扒到泛红,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向臣拿着毛呢大衣下楼给温妤披上,“小姐,天冷,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上去吧。”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她堆了个小雪人,目光中有挥之不去的希冀,声音中还有哭腔,“要是缪蓝姐的宝宝没事,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也能跟我们一起堆雪人了。” 还是因为这件事。 为这个孩子。 温妤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别人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知道,孩子在自己身体里孕育长大,感受着他婴儿时期的喜怒哀乐,满怀希望等待着他的降生,可等到的却只是死讯和一团血肉模糊。 任谁都难以走出这片阴霾了。 而她,她什么都知道,竟然还是无法阻止,这份无力感几乎将温妤吞噬,日夜难安。 不忍心看着她继续难过下去,向臣弯腰捧起雪,“小姐,我帮你一起堆。” 两个人很快将雪人堆了起来。 为了哄温妤高兴,向臣将自己大衣上的纽扣取下来,充当雪人的眼睛,温妤这才轻轻笑了声,她笑着,眸中却有泪水。 司彻被请进来时,正看到这副浓情蜜意的画面,“你们倒是好情调,大雪天玩得挺开心的。” 温妤看着他,收起了眼泪,恢复严肃。 “你怎么来了?” 从周霁川死后,他们便取消了合作关系,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年以来,司彻没少打电话约温妤吃饭见面,都被她拒了。 她对这个人,实在没兴趣。 “我来自然是找你有要紧事了。” 瞥了向臣一样,司彻意味深长道:“这事还是我们私下聊吧,去你书房?” 进了书房关上门。 温妤直接催促司彻。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没工夫听你闲扯。” “你都不沏杯茶给我吗?” 司彻语气中夹杂着委屈,对上温妤严肃的眸光,又迅速收起了那副玩笑态度,“好好好,聊正事。” 他走到书桌前在椅子上坐下,左腿搭到右腿上,一本正经起来,“你猜的没错。” “什么没错?” 司彻抬眸,眸色冷峻,“周霁川没死。” 温妤五官轻皱,紧张了瞬,不管多久过去,这个人还是会引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毕竟上辈子,她是死在了他手中。 “我见到霁川了。” “什么?” 她的反应比司彻预料得要大些,“怎么,很不可思议吗?你不是猜到了周霁川没死?” “你在哪见他了?” “我看他好像过得挺好的,跟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在一起,像是成家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 周霁川睚眦必报。 华京这些人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屈辱,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怎么,你还喜欢他?”司彻仿佛全然不把现在的周霁川放在眼里,“如果是霍家小姐帮他离开华京重新开始,他又成了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白痴还是没长脑子?” 没想到司彻会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在哪里,跟谁成了家?仅凭他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一起,就觉得那些事情都翻篇了,换作你,你不想报仇吗?” “想。” 这是实话,可司彻是个务实的人,“但周霁川要多少年才能回来跟我们抗衡,他走的时候,可是一无所有了。” “那你又觉得自己的能力强过他多少?” 温妤的话虽然残忍,却是事实,她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见识过周霁川的手腕,那种从最底层,从泥坑里爬起来的人,身上的韧劲不是司彻比得过的。 “如果你是他,你又能做到哪一步?” 不想跟司彻废话,温妤质问着,“你只管告诉我在哪里看到了周霁川,别的你不用管。” “你要干什么?” 温妤的态度令他吃惊,“只要他不回来就好了,何必做得这么绝?” “这时候你仁慈了?既然你有仁慈心,他要万星的时候你干脆拱手相让算了,又斗个什么劲儿?” 司彻哑然,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到底在哪,我这边晚一天知道就是多给他一天重振旗鼓的时间,你懂不懂?” “在香山。” 当时不过是远远的一眼,周霁川扶着身怀有孕的女人上车,司彻想要追上去已经来不及。 “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温妤急色匆匆,拿起手机便将电话打了出去,抬眸睨向司彻,“你走吧。” “温妤。” 司彻没走,目光变了变,语气更低,“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你跟霁川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挖空心思害他?” 第75章 利用我去陷害他 在温妤那里没讨到好,司彻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家里。 车刚停下。 便看到一抹飞速跑掉的身影。 “那不是司薇吗?”司彻一眼便认了出来,“去,追上她看看在干什么。” 司机闻声下车,快步拦住司薇的路。 司彻从后赶上去,“你跑什么,急急忙忙要干嘛?” “我……” 司薇心虚不已,眼神不住地乱瞟,他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是不是司绮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 不等司薇解释,司彻拉开她,快步往房中走。 从周霁川的死讯传出后,司绮便整天郁郁寡欢,找男人厮混,司家以她为耻,便让她搬到了一旁的独栋小楼中,但没想到她会胡闹到这个地步,竟然将乱七八糟的男人带了回来。 刚走到玄关。 司彻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男人的领带和皮鞋。 司薇从后面追上来拉住司彻,“大哥,姐姐也只是伤心,你不要怪她……”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司家,不是她胡来的地方。” 捡起地上的衣服,司彻快步进去,循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来到房门口,大声呵斥着里面的人,“司绮,你给我出来!”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了一瞬,随即又继续起来。 这是司绮算准了司彻不敢真的闯进来。 好歹她也是他妹妹,房里在做什么他一清二楚,要是进去,司绮的脸便算是丢尽了。 “司绮,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大哥,你不要这样,以后姐姐怎么做人?” 司薇拉拽着司彻的胳膊,他正在极度愤怒之下,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跟司绮才是亲兄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司薇不过是同父异母没什么情分的妹妹。 甩开司薇。 正要开始计数,面前那扇门突然被打开。 司绮身上只套着一件真丝睡衣,手上拿着烟,哪里还有半点千金小姐的风范,“大哥,你别来坏我好事行不行?” 司彻一贯是不爱动怒的,这次到底忍无可忍,挥落一巴掌到司绮脸上,打得她瞬间头晕眼花摔倒在地。 “你看看你,还像是司家小姐吗?” “我宁愿我不姓司!” 司绮捂着脸,泪水横流,“你当初利用我去害霁川哥的时候,有想过我是司家人吗?你前赴后继帮季温妤,她有正眼看过你吗?你在她心里还不如那个司机吧,现在想我是司家人,想我是你妹妹了,晚了!” 司薇躲阴影里看着这出兄妹自相残杀的闹剧,原本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的。 在听到“司机”时,嘴角才僵了下。 “好,你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脏随你,以后出去不要说你姓司。” 今晚司彻前后被温妤和司绮气到,回去后吃了药才镇定下来,司薇接了热水递给他,轻声安抚,“大哥,你别怪姐姐了,她也是太伤心了,毕竟她那么喜欢周先生。” “我犯不着为了她生气。”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周霁川。 温妤说的对,只要周霁川活着,就不会让以前的事情轻易翻篇,他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吞下药。 司彻神情微眯,侧眸看向司薇,“薇薇,司绮是没救了,哥哥只能靠你了。” * 为了弄清楚周霁川是不是真的在香山。 温妤动用了舅舅留下的人脉关系,派了人千里迢迢赶到香山调查。 半个月以来家中氛围出奇的僵冷,她将自己关在书房,从早到晚。 向臣不由担心。 站在门外踌躇良久才敲门,“小姐,文小姐来找您,您要不要见一面?” 书房门被打开。 温妤精神看上去很萎靡,“文棠吗?” “是。” 黎靖言跟文棠见面又确定关系后她便经常来。 见过几次后温妤更确定她是个好姑娘,黎靖言根本就配不上。 文棠在楼下沙发上坐着,看到温妤过来立刻站起来点头,恭敬得让人失笑,“坐吧,不用这样。” 她虽然是天生的听障,但后天佩戴了人工耳蜗,已经在努力往好的方向发展。 加之模样生得好,白白净净又乖,一双眼睛像月亮干净又皎洁,要不是有这张脸,黎靖言才不会拉她来给自己的当挡箭牌。 “找我有事吗?” 文棠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打完举起来给温妤看:【我听说过两天是温妤姐的生日,所以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个好女孩,好到温妤后悔让黎靖言跟她见面。 文棠没有解释,将带来的礼品盒交给温妤,盒子用蝴蝶结扎着,包装精致,至于里面是什么,便看不出来了。 她有些迫切地打字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衣服,其他人没有人会穿我做的衣服,希望温妤姐喜欢。】 因为她的残疾问题,家里不许她出去工作,可她也有自己的梦想。 “棠棠,我理解你的好心,也谢谢你送我礼物,但靖言……真的不适合你。” 她太单纯太善良,应该找一个更爱她的,而不是黎靖言这种永远定不下心来的人。 文棠失落低下头,半刻后又笑着摇头,发不出声音,便用唇形描述心情:“没关系,我可以等。” * 黎靖言深夜回去,蹑手蹑脚走进去,却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得一怔。 温妤端坐在沙发上,“你又上哪儿了?” “没……没上哪啊。” “你衬衫上的口红印已经出卖你了。” 侧头看了眼,黎靖言忙伸手遮起来,“不是,就是应酬……而且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姐,你又不是我老婆,还管我这些。” “我要是你老婆,早就让你净身出户了!”温妤看到黎靖言便犯头疼,“过些天我要去香山,回来之后你要是还没决定好结婚的人选,我就亲自给你选。” “不是选了文棠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哪点配得上人家?” 黎靖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张脸在华京也是排得上号的,没有黎家少爷是身份,光靠脸也能在女人堆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就配不上一个文棠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去香山干什么?” “找人。”温妤那张美艳面孔在昏黄灯光下浮现出别样的冷,“找周霁川,确认是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