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带娃追妻时，我已相遍名流》 第69章 “误闯天家” 顾时晏直面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他道：“爸，我分得很清楚，不劳烦您老操心。” 而后他又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身边挺直脊背的赵念笙。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从未让私人因素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 过去，他很少会因私事而去反驳父亲。 看着顾父脸都快被气绿了，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依然据理力争。 没办法，让赵念笙受委屈的事他顾时晏做不到！ 见顾父还想说什么，顾母直接眼神制止了她。 她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眼神复杂。 她心中所有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个孩子今天一个接一个的炮仗。 再怎么样，他们也要脸。 当着他们瞧不起的赵念笙，丢不起这个人。 最终，顾母只是沉声道：“你有分寸就好，你爸爸只是担心你，你也要记住你的身份和责任。” 这算是暂时揭过了这一页，但其中的警告的意味丝毫未减。 顾时晏微微颔首：“我明白。” 一场无形的风暴，在顾时晏的强势介入下，暂时被压了下去了许多。 但客厅里的气氛并未缓和多少，尴尬和凝滞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赵念笙坐在那里，觉得身上有1000只蚂蚁在爬。 今天的一切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 她像是个误闯天家的丑小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赵念笙起了退却之心。 反正再待下去也只会是徒增笑柄。 顾时晏的维护让她感激，却也让她更加难堪。 因为这无一不警示这她 她需要他来保护，才能在这座高门大宅里勉强立足片刻。 “抱歉，” 赵念笙站起身，态度恭敬又疏离。 “天色不早了，就不多打扰了。”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谁知，顾母却嗔怪道：“这儿的路不好走，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一会儿让时晏送你回去。” “赵小姐也是我们公司的一位能人，平常呢，为我们公司也付出了犬马之劳，实在辛苦” 这话的客套浓度几乎是99．9％。 赵念笙当然不信，正要推辞，王恣晗却突然搅浑水。 她将奶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过来亲昵的挽住她，笑着，连拖带拽的将人拖到了餐厅。 顾时晏站起身，正要开口呵斥妹妹。 转念一想，这一圈儿都打不到车，赵念笙穿着高跟鞋，肯定是不方便。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外面又冷，他无论如何也不不敢让她单独离开。 可如果现在开车送她回家，他的父母肯定又要把这笔账算到赵念笙。 到时候恐怕会更不乐意。 再者，他看了一眼，正被推着到餐厅的赵念笙。 她并没有露出特别为难和抗拒的这样子。 这也让他心神定了定。 可实际上，赵念笙快别扭死了。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留下来吃这个晚饭，一点儿也不想！ 可是，现实一点儿。这里所有人都是她惹不起的。 准确来讲都是她老板。 当着两位大老板的面儿将他们女儿一把甩开，她还干不干了？ 她干呀，她想干。 于是她只能内心极不情愿，但是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什么。 一脸心如死灰的被拉到了餐厅，然后，坐下。 不辛苦，命苦 于是呢一家人就这么各怀鬼胎，整齐划一的，开饭了。 这场饭的难度不亚于商务饭局。 赵念笙可谓是全程陪笑脸。 两位家长也是非常的喜欢玩儿封建式饭桌教育。 要么说启程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的。 凡事都是有原因的。 菜很丰盛，但赵念笙却抽不开功夫去享受。 顾母主动给赵念笙夹了一筷子菜，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些惋惜。 就在刚才，在她的盘问下，赵念笙如实告诉了她在周家的婚姻情况。 同为女人，又有顾母本身性格加持，终于是唤醒了一点儿怜惜。 “哎，要我说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白白浪费的那6年青春真是太不值得了． ” 赵念笙难得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不过，她偷瞄着顾父的表情，总觉得他对这番话不太满意。 于是心中大概明了 她苦笑一下，选择折中：“当时太年轻了，但是如果是以现在的我再去衡量的话，我认为家庭跟事业同样重要。” 顾父顾母同时小幅度的点头。 赵念笙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谁都没得罪 顾时晏沉默的将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然后用纸巾一点点把手擦拭干净。 他的父母还在说教，他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这是他们家里聚在一起吃饭的保留节目。 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但是当他不小心触及到赵念笙小心翼翼的观察。 才突然发现，赵念笙在这样的饭桌上是很无助的。 他没能保护好她． 顾时晏默默低头反思。 然后立马改正，主动将火苗扔向了一直在隔岸观火的妹妹。 “王恣晗，你跟你那个联姻对象怎么样？” 饭桌突然安静了。 可怜的顾时晏完全不知道自己踩雷了，他看着自家亲爹娘怜悯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王恣晗冷笑一声，将叉子一撂，开始无差别扫射。 “我的核心思想就三个字，我不嫁。” “要嫁呢你们可以自己嫁，或者呢认个干女儿，让她嫁，好事儿轮不着我，有问题了想突破了，拿我当血条使了，我傻吗？” 她这句话让在场的二老都脸色铁青，顾父更是直接就气的哆哆嗦嗦的，指着她大骂孽女。 王恣晗无所谓，两手一摊，无辜道：“是孽女就不用嫁了的话，我还可以更作孽一点儿，走了，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一天天叨叨的，烦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门被她摔的砰砰响。 赵念笙抿着嘴，觉得自己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可能要杀头。 第70章 过去的眼泪 顾时晏不紧不慢的打着圆场：“她不嫁就不嫁，又不是养不起她，再说了让她在家帮衬公司也好，这么着急干什么？” “你懂什么！”顾父呵斥。 有王恣晗先例在前，顾时晏也破罐子破摔，他握住赵念笙的手，将其全权包裹住。 “爸，妈，我们兄妹二人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插手？” “那还不是为了你好！”顾母恨铁不成钢。 “那王恣晗呢，也是为了她好吗？” 顾时晏冷笑出声。 顾母沉默了，但顾父依然中气十足的说了句：“那当然。” “那您就继续这么觉得吧。”说吧，他站起来牵起赵念笙的手，温声道：“我们也走．”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他的父母宣告：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你们也别去干涉。 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赵念笙顿感手心酥酥麻麻的，她的耳机有些发烫，虽然下意识觉得这样不是很礼貌，但是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跟着走了出去。 她反手，回握住了他的手。 这样她的手指染上温度，变得与她的心一样滚烫。 她无声的回应让顾时晏原本紧绷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于是，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一顿饭在压抑与争吵中草草结束，荒唐的令人发笑。 离开顾家老宅时，夜色已深，山间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 坐进车里，顾时晏反锁上车门，立马打开了空调，隔绝了外界冰冷的空气。 顾家那令人窒息的氛围随着车子发动缓缓流逝。 赵念笙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让她的面孔更显脆弱。 顾时晏侧身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心疼极了，愧疚感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对不起。”顾时晏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歉意，“让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好道歉的。” 她的声音很轻，“这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 像是缓和一下气氛，她难得开了个玩笑：“感谢顾总救我于水火之中。” “但这一切都来源于我。”他心里自责，像一条耷拉着耳朵跟尾巴的小狗。 “怎么会呢？”赵念笙笑了笑，想错开这个话题。 “．其实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怎么？你以为我们家会是那种民主气氛吗？”顾时晏笑着陪她一起吐槽。 “嗯，毕竟你妹妹是跟你妈妈姓的。” 说起这个，顾时晏的眼神有些暗淡。 难得的，他有了想讲故事的兴趣。 只是这个故事他从来没有宣之于口，为了避免他讲的枯燥又乏味，赵念笙会听的不耐烦。 于是他罕见的在车里放起了音乐。 这音乐有些悲伤，就如同他讲的这个故事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将他的家庭毫无保留的告诉赵念笙。 “我妈妈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儿，外公很重视血脉的传承，但是没有生出儿子，我妈妈本来以为他已经死心了。” “但是没有？” 赵念笙适时提出疑问。 “嗯，他临终前刚好是我妹出生的那几天，他央求我爸希望他的外孙女能跟他姓。” “叔叔同意了？” “不，他没有，”顾时晏皱着眉，“我的印象中父母感情很好，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吵的很凶。” “我爸是个很传统的人，古板，很不招人喜欢，但是最后，他妥协了。” 顾时晏笑笑，继续道：“只是他之前很喜欢我妹，自从取了名字之后，他就不太待见她，之后更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差不回家，跟我小时候待遇其实是差很多的” “妈妈当时没了亲人，也没有自己的事业，很没有安全感，爸爸出差妈妈就跟着一起，可以说我妹是我一手带大的。” “我爸觉得，女孩儿不该抛头露面，从小就寄予了我很大的期望，但王恣晗很有头脑，这种不认可，让她在家里吵的天翻地覆，要不是我拦着，差点就断绝了关系。” 赵念笙瞪圆了眼睛，即使在吃饭的时候她就隐约感觉到了这种不适，但是被顾时晏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震惊。 顾时晏教养很好，待人谦逊有礼，王恣晗也朝气蓬勃，乐观开朗，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封建家庭里出来的孩子。 顾时晏挑挑眉，很喜欢她的反应。 有些可爱。 车里的音乐跟这个故事仿佛契合，在顾时晏又一次开口的同时，变了调。 “今年，王恣晗大四，他们终于同意让她来公司实习，还给她安排了我身边的职位，起初我和她都以为他们这是改变主意了，终于看到了王恣晗的能力。” 下面的事，赵念笙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还是给她安排了相亲，并且是一个能力，品行甚至连家族领域都跟她相差太远的人。 难怪． 难怪她会这么生气，任谁被亲爸亲妈提防着也不会高兴。 这么一看，顾时晏的原生家庭，甚至还不如周延京。 虽然周母尖酸刻薄，但是对儿女是真没话说。 赵念笙突然有些心酸，心像是被泡在了海里。 如果她算的没错，顾父顾母丢下王恣晗不管的时候顾时晏也才5岁。 一个5岁的孩子独自拉扯着妹妹到这么大，即使家里有保姆照顾，但赵念笙只要一想到小顾时晏在5岁的时候就要被迫懂事，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或许是她自己也有一个孩子，也恰好才5岁的缘故。 顾时晏看着她坐在副驾驶上发呆，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故事讲的太枯燥了。 “念笙，”顾时晏施法打断了心里的碎碎念。 “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你，”他突然正色道：“我爸妈这两个人很偏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去改变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你很可能会被恶意针对，所以，一定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你别一个人硬撑。” 第71章 胆小鬼 赵念笙点点头，下意识搓了搓手。 顾时晏是一个遵守交通规则好人。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开成了两个半小时。 但赵念笙却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 曾经的那些伤痛离她已经很远了。 回头，她也已经看不清模样了。 她问：“你妹妹会不会怪你？”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天顾时晏在阳台安慰她的那句。 “这个问题恐怕重男轻女家庭的姐姐比较有翻译权”，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妹妹也有。” 赵念笙知道她问了句废话，于是干脆闭上嘴。 2分钟之后，她再度开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其实那天王特助去见她那个联系对象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嗯？她竟然会告诉你。”顾时晏将车停在停车库，熄火，转头望向她，眼里带了点儿笑。 “是，”他解释道，“她的嫁妆其中有一项是家里的股份，且是她的个人财产。” 说着，他冷笑：“但他们给王恣晗找的人．没能力，没品味，没素质，还守不住财，被他伯伯骗去了大半儿，就是个空壳子，她手里的股份拿着也没法创造更大的价值，是谁谁都不乐意。” “这” “她嫁的不是那个男人，嫁的是他们家。” 很显然，顾时晏对父母的态度积怨已久。 赵念笙有些感慨：“顾总啊，你没长歪真是太不容易了。” “毕竟我从小就不跟在他们身边，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他用玩笑版的语气将他的童年一带而过。 “不过现在我们也长大了，这些明面上的事情我不好再护住她，总之，寄希望于徐立心吧。” “啊？” 赵念笙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的睁大眼睛顾时晏这副蔫儿坏的表情，被雷的外酥里嫩。 顾时晏笑着凑过去，很近，几乎是脸贴脸，赵念笙的呼吸猛的弱下去，瞳孔中倒映着顾时晏的面孔。 然后，他抬起手环住她，将她困于方寸之地。 下一秒． “卡哒！” 他替赵念笙解开了安全带，然后飞速退回自己的位置。 黑暗下，他的脖子到脸红的不是特别明显，但如果赵念笙敢直接上手摸一摸的话，恐怕会以为他发烧了。 不过，赵念笙这个时候宁愿他发烧了。 “靠靠谁？” 她的尾音向上走，有点儿破音，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可爱的紧。 “你没听错，就是徐立心。” “她说不定突然良心发现了，会帮帮王恣晗，毕竟在她的口中徐立心那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赵念笙慢半拍的点了点头，但是表情还是懵懵的。 顾时晏心中有一个嘴角，快翘上天了。 好像金吉拉． 他的内心蠢蠢欲动。 想养 顾时晏在内心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叫骂着让自己冷静一点。 然后他非常刻意的转移了话题。 “他们原来没打算给我妹股份来着，还是我妹自己争取。” 很生硬的转折，但赵念笙还偏偏就吃这一套。 她立马追问。 她很需要那个方法，在以后还可以给周冉冉做个保障。 “争权夺利，当女人彪悍到一定程度她们的声音才能被听到。” “她当时甚至已经决定好自己开公司了，但他们担心翅膀硬了之后，就不听指挥了，所以就用缓兵之计，把她调来了公司。” “我这妹妹也是傻，既然真就来了，不过有一点他们也是多想了，她翅膀没硬，就不听指挥了。” “．” 此时，不听指挥的王恣晗瘫软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半个大西瓜，拿着个大勺子，边挖边吃边掉泪。 徐立心抽了一张纸巾，粗鲁的帮她眼泪鼻子一块擦。 “啧，你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 “别别别！”王恣晗立马就跟被扯着虾线一样，弹射起来，“你打，我听着。” 徐立心面露鄙夷，但没在继续刺激这位心灵受伤的小可怜。 她拨通了陈长青的电话，对面人秒接。 “长青，”她的尾音一勾就开钩了。 其实压根儿不用钩了，对面嘴已经翘了。 徐立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立马画风一转，提出了她的诉求。 王恣晗小声吸着鼻子，嘴角带笑的听着两人讲话。 “．哦，行吧，那你想办法给人送进去，待个3年5年的。” 这一次，对面答应的非常爽快，然后，男人又非常殷切的问她，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徐立心想了想，勾唇一笑，明明脸上不施粉黛，却娇艳的让人头脑发昏。 她伸了个懒腰，顺势靠在王恣晗肩头。 “我要启程集团的股份” 徐立心挂断电话，整个人挂在王恣晗身上。 王恣晗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你的嫁妆估计是拿不到了，我补偿补偿你。” 接着，她话锋一转，温热的呼吸打在了王恣晗脸上：“你不想要启程吗？” “呃”王恣晗一愣，动动嘴想要回答，但是又犹豫着：“我哥怎么办？” “傻宝儿，你凭什么会以为你哥那种人精就只会有启程一家公司？不可能哒” “你放心，”她眨眨眼，“我保证，你哥绝对会料到这件事情，也绝对不会说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我呀？” 她的语调委屈，王恣晗马上揽住她晃了晃：“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我哥．” “会吗？”徐立心不理解，但尝试安慰：“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这对父母，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 “你哥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呀，亲爱的。” 直到车库里又缓缓进入一辆车，车里的两人这才发现已经在车库待了很长时间了。 顾时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廓，神情有些不自然。 赵念笙同样也偏过头来，不去看他。 他们之间虽然依旧隔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谁也不敢先捅开。 谁也不知道捅开之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在感情上面，两人都变成了胆小鬼，他们徘徊逡巡在原地，明明彼此渴望，但又小心翼翼。 他们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却各自摸不透对方炽热的心跳。 两个人将手掌贴紧。 在黑暗下，空气变的粘稠。 第72章 暧昧 赵念笙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她经历过婚姻，也生养过孩子。 她的心智早已被现实磨砺得成熟坚毅。 顾时晏的靠近的确会让她心跳失序，但那并非少女心动时小鹿乱撞的羞涩。 相反，那是一种混合着警惕与审视的复杂悸动。 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再是围着周延京团团转的赵念笙。 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和棱角。 顾时晏的对待，带着上位者的小心翼翼。 这反差让她动容，却也让她更加谨慎。 或许 赵念笙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找退路。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厘清这场心动背后所支配她的情绪是什么？ 到底是感激，是依赖，还是．爱？ 她不敢轻易下结论 破碎的婚姻教会她，冲动和盲目会让人万劫不复。 于是 “很晚了” 赵念笙率先打破沉默。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惯的平稳，只是红透的耳尖出卖了她。 “顾总，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今晚的一切，谢谢！” 她郑重的道谢，直直望见他的眼底，真诚极了。 但顾时晏这人何其聪明？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念笙对他的这份疏离。 老实说，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很快被理解取代。 他会尊重她的节奏。 “应该的，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早点儿睡。” 他顿了顿，觉得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什么话从嘴边儿过一遍，感觉都不合适，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补充道。 “明天……公司见。” 语气平常，但是放在他身上却刻意的不得了。 “嗯，明天见。” 赵念笙推开车门，微凉的瞬间空气涌入，稍稍冲散了车内暧昧到窒息的氛围。 也将她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凉的一个激灵。 彻底清醒了。 她快步走去，没有回头。 只是，赵念笙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进拐角，消失在了某人的视线里 周家别墅的气氛，与地下车库的两人间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自周冉冉被接回来后，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一整天都沉默寡言，蔫儿了吧唧的。 她对宋浅月，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抗拒。 这一点倒是跟在赵念笙家里时的表现完全相反。 不过周延京并不知晓。 他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然后放任心中的怀疑同爬山虎疯狂滋生。 从上午刚把周冉冉接回来后，他就已经单方面通知宋茜月。 不再允许他单独接触冉冉。 甚至，在今天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宋浅月试图靠近时，周延京也会不动声色地挡在中间。 “延京，我只是想给冉冉切点水果补充点维生素．” 宋浅月端着由家里保姆连切带摆的精致果盘，站在原地，怯怯出声。 而周延京等目光转向她时，宋浅月的脸上又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委屈。 但其实心里已经恨的发臭流脓了。 周延京淡淡将目光收回。 此时，他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最近工作很忙。 因此，他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费多少精力，于是，声音也冷淡：“放那儿吧，阿姨会喂，你最近也累了，早点儿休息，不用等我。” 他拒绝的很干脆，完全没了以往的温情。 宋浅月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落差。 她端着盘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长长的指甲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周延京这种明晃晃的提防，让她焦虑又愤怒。 明明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这两天，她仿佛过上了需要看人脸色的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清楚的知道，现在周延京的态度很危险。 医院里顾时晏的多管闲事，将她收买班主任的事情告知了周延京。 他那个时候将她拖去消防通道中质问时，虽然，她通过一个个谎言稳住了他，让周延京没有立刻发作。 但那根怀疑的刺已经深深扎进了他心里。 再加上周冉冉这反常的态度 她苦心经营的形象正在崩塌 就在昨晚，赵念笙通知周延京把孩子接回来之后，周延京就紧急给家里的各个角落都安上了监控。 宋浅月回到两人的卧室，她关上门，看着墙角上闪烁的监控，所有的怨毒瞬间爆发。 她抓起梳妆台上一个昂贵的香水瓶，下意识想狠狠砸向墙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可她没有。 只要她一天还是周太太，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就不能坍塌 不过，事实证明，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她死死咬牙，将愤怒嚼碎吞进了肚子里，然后被口水呛到了，咳了个昏天黑地 赵念笙……顾时晏……都是你们！ 都是你们！ 你们竟然想要毁了我的一切！ 她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精致的面容扭曲狰狞。 她恨恨的想着。 她不能坐以待毙！ 慌乱中，她想到了徐立心。 也不怪急乱投医，一堆烂牌里边儿偏偏选出来个炸弹。 只是，在她的认知里，在她的社交范围内，徐立心是她能接触的最上层的人。 现在，徐立心似乎成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洋装无恙的起身然后走进厕所。 整栋别墅里只有厕所没有装监控，并且还比较隔音。 这成为了她可以求助的洞穴。 宋浅月颤抖着拨通了徐立心的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里就传出懒散的女声。 宋浅月先清了清嗓子，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无助。 “徐小姐您帮帮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电话那头，徐立心正慵懒地躺在王恣晗屈起来的大腿上。 看到宋浅月的来电，她漂亮的眉毛挑了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将手机来电人给王恣晗看了一眼，然后笑的贱兮兮的，按下了免提键。 第73章 戏精VS戏精 “哦？宋小姐，怎么了？听起来哭了呢，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了？” 徐立心的声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关切的态度，如同逗弄掌心的宠物。 但其实不是，她对待的宠物的态度比人要好很多 宋浅月却忽视了她意味深长的语调。 她如同抓住了浮木般，将最近这两天的委屈，添油加醋地倾诉了一遍。 末了，她或许是演戏演上头了，演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竟然还流露了几份真情，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徐小姐，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延京他完全被蒙蔽了，冉冉也我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就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可以全盘否定吗？” 宋浅月的哭声被徐立心一脸坏笑的录屏，然后保存，眼里染上满意的笑。 王恣晗在旁边听得翻了个白眼，用口型对徐立心说：“啧啧啧，戏精！” 徐立心对着她笑，显然是认同这个说法。 等宋浅月哭诉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 “唉，听着真让人心疼呢。” “宋小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善良，太被动了。” 宋浅月一怔，然后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虚心提问：“那我．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 徐立心眼里闪过一丝坏笑，非常自然的偷换概念。 “周延京现在不信任你了，根源在周冉冉。” “那个小姑娘，被赵念笙和顾时晏两人一唱一和吓破了胆，又被有心之人灌输了不好的念头，自然排斥你。” “那” “解铃还须系铃人。” 徐立心面上嫌弃，语气却循循善诱。 “你得让周延京明白，谁才是真正适合做周夫人的人，你得让孩子看到你的好，也要试着处理一些事情，权利才能更好的巩固你的地位。” 宋浅月听得心头发热。 “对！”她下意识加大音量，却又意识到安装在附近的监控，又轻了些声音。 “说的对，处理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可冉冉现在根本不听我的……” 宋浅月根本看不清自己，盲目自大。 不过这倒是合徐立心的意。 “小孩子嘛，忘性大，也容易被引导。” “你要让她明白，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她那个好妈妈带来的。” “而只有你，一直在努力给她一个家。” “这样，她才会依赖你，信任你，周延京看到冉冉这样，自然就会重新信任你，甚至……对你心怀愧疚！” 这番扭曲事实的教导让电话那头的宋浅月醍醐灌顶。 “我我明白了！谢谢徐小姐！谢谢你指点我！” 宋浅月的声音装的充满了感激涕零。 “不客气哦，”徐立心听出了的虚伪，却毫不在意，甚至十分大度的选择继续帮助她。 “记住，让孩子自己想通，效果才最好呢，南墙永远才是最好的老师。” 宋浅月嗯声，不过明显心不在焉。 于是，徐立心一句话又吊起了她的兴趣。 “上面说的呢是保住你的地位，但是呢想要再上一层还得用些其他方法．” “什么？”宋浅月很轻易的就被带着跑，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更上一层？我该怎么做？” 宋浅月从前通过周延京的嘴，知道了她与陈长青之间的关系。 她当时心里很嫉恨着，以最肮脏龌龊的思想定位二人的故事。 因为徐立心长的实在是有些超标，于是，她下意识认为徐立心是靠身体上位。 只是此时，她仿佛忘记了曾经的揣测，急切地追问。 陈长青这种人甘愿为她反手云覆手雨，宋浅月羡慕的眼都红了。 不夸张的来讲，而是她的追求。 电话那头，徐立心似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什么，发出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然后，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简明扼要。 “孩子。” “什什么？” 宋浅月一愣。 “一个属于你和延京的孩子。” 徐立心的声音很轻，说的很无所谓，但却如同巨石一样，“轰”的一声砸在了宋浅月心上。 “有了共同的骨血，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到那时，怀疑什么的，都会烟消云散，你周太太的位置，才算真正稳如泰山。” 孩子！ 宋浅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兴奋的喘着粗气。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只要她怀上周延京的孩子． 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周延京再疑心，对着怀着他亲生骨肉的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再说了，周母这个老东西，不也天天盼着孙子吗？ “对孩子我要有个孩子” 宋浅月激动地低语，脸上焕发出一种病态的光彩。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母凭子贵，扬眉吐气的光景。 “这就对了。” 徐立心的声音带着赞许，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电话一断，徐立心脸上的甜美笑容如同变戏法似的，瞬间消失。 仿佛那笑容在脸上多待一秒，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脸上换上了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蠢货。” 她吐出两个字，然后将手机扔远。 “我觉得我要换手机了，她的电话污染了我的手机” 王恣晗无奈的看着可怜的手机，然后叹气：“明天给你重新换一个，刚好要出新款了。” 徐立心满意了，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真帮她，不过我很好奇她怎么着就想不到要个孩子呢。” “我刚才不都说了吗？她蠢啊。” 王恣晗拍了她一下：“实话实说，赶紧的！” “嘿嘿嘿，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徐立心啧了一声，然后从她腿上起身。 “周延京婚内出轨白月光女神，但对人还是很爱惜的，会做措施，两人婚后呢周延京隐约有点不耐烦，于是呢也会做措施。” “你咋这么清楚？”王恣晗狐疑的看着她。 “少管，”徐立心软绵绵的瞪了她一下，继续道：“长此以往，宋浅月觉得不对劲儿了，她就猜测，然后悄摸摸的去医院查，结果就是” “真的假的？”王恣晗瞪大了眼。 第74章 拍拍 “当然．当然是假的啦！”徐立心大笑，弹了她个脑瓜崩，“肯定是我骗她的！” “那她也真信？这也太假了吧，我靠” 她耸耸肩：“她高考300出头。” “好了，我知道了，张有说服力了．”王恣晗语速飞快。 “太不好玩了，说真的，我有点儿嫌她死得不够快了。” “所以让她去作？宋浅月越是挑拨离间，暴露得就越快，死得就越惨？” 王恣晗反问，但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撇撇嘴：“你说她干啥想不开，非得给你打通电话．” “人格魅力。” 王恣晗：“．” 呵呵呵。 两个人沉默的耍了会儿手机，王恣晗耍自己的，徐立心看着她耍，场面一度和谐。 直到王恣晗再度开口。 “哎，你前两天是不是有点儿．”她组织着说词：“针对那个谁呀” “赵念笙那个软包子？”徐立心歪歪头，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为什么？” “她那般死气沉沉的，我不喜欢。”徐立心叹了口气儿，半真半假的说：“我是真挺喜欢她的辩论赛，这么耀眼的人你看看被摧残的你可以理解为事业粉粉转黑。” “呃”王恣晗挠挠头，最终还是说道：“求你个事儿呗，这两天你先别针对她了，本来因为股份的事儿就有点儿愧疚了，你再欺负她，我是真的没脸见我哥了” 徐立心倒是答应的很爽快。 然后：“饿了，你去给我做饭。” 王恣晗巍然不动：“这才几点你就吃夜宵，不去。” “不是，我刚才不小心发了两个小时的呆，没吃完饭。” 话音刚落，王恣晗狠狠往她背上拍了一下，然后骂骂咧咧的走进她家的厨房，带好围裙，非常熟练。 华灯遍布，顾时晏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逃回了家，然后飞速脱下衣服走进了浴室。 他冲澡的时间很长，手脚都被皱了，再堪堪走出浴室。 顾时晏拿起手机，被置顶的赵念笙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看热搜。” “那个联姻的小张总打人了。” 顾时晏先拍了拍的头像，然后才切出去，直奔热搜。 现在在第四，并且还在蹭蹭蹭蹭往上窜。 他点进去看，评论区不乏激情昂扬批判的，但是也有不少水军。 啧，动手这么迅速． 他倒是有些小瞧了王恣晗在徐立心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他妹妹多一个人撑腰也总是好的。 顾时晏切回赵念笙的聊天界面，玩笑般发了句：“我没骗人吧？猜的是不是很准？” 赵念笙回的很迅速：“嗯，很准，很厉害。” 顾时晏勾起笑容，然后利落的对着这个聊天页面咔嚓截图，存放在他的私密相册里。 嗯． 这个行为有点儿难评。 像私生． 不过顾时晏非常不收敛，直接将赵念笙的这句话动动手，收藏了。 手机对面的顾时晏半天没回复，赵念笙有些疑惑，于是缓缓扣了个问号。 另一头的顾时晏立马拍了拍她的头像。 赵念笙好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又发了一个问号。 果不其然，她马上收获了一个拍拍。 这么看好像有些单调。 于是她点进主页，浅浅设置了一下。 然后又发了一个问号。 1秒钟后，她得到了个拍拍并且给拍拍的人点个赞。 顾时晏看着手机上那行：你拍了拍念笙她送给你了个赞。 笑出了声。 两个人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幼稚，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至于第二天在楼梯前遇见的时候，赵念笙下意识伸出大拇指。 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整整一天，顾时晏都满面春风。 惹得启程员工私密群偷偷议论顾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时晏的小号混迹里面，很满意他们的猜测。 不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赵念笙看了就有些不好意思，下班的时候，两人刚好又碰头，她下意识别过眼去。 好刻意． 赵念笙叹了口气，她斜眼撇着看起来有些沮丧的顾时晏觉得需要安慰一下这个高需求宝宝。 于是主动担起了挑话题的重任。 “听说被那个小张总打的人被鉴定成二级重伤，恐怕．在舆论发酵的这么大的情况下，怎么着也得进去个3年。” “就当给那个蠢货长记性了。” 顾时晏看起来还有点不乐意。 他当然不乐意！ 一天了，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的男人，换谁谁也不乐意 赵念笙搞不清他的脑回路，于是电梯里沮丧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顾时晏偷偷瞄着她，思索这是不是刚才说的话语气不太好 他想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不对，于是考虑着如何道歉。 然后在电梯楼层下量至2楼的时候开口发问：“一起吃晚饭吗？” 赵念笙很满意他递的台阶，笑着答应。 顾时晏也很满意，开车的风格换了又换，开的飞快。 第75章 有条不紊 赵念笙与顾时晏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们经常会在一起吃饭，顾时晏在副驾驶好像暂时找到了主人，只是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先开口。 距离那次荒唐的见家长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自从听了顾时晏说的那些事后，她总是在面对王恣晗时有些不自在。 后来，她听顾时晏口中所转述的内部消息。 得知了顾父顾母在知道那个小张总因为打架斗殴，社会性质恶劣，判有期徒刑五年后，大发雷霆。 非要逼着王恣晗承认是她从中作祟，然后立马物色新的联姻对象。 结果就是王恣晗暴起砸了顾父珍爱的那套茶具。 赵念笙当时听到的时候下意识想说好。 不过碍于另一方人马是顾时晏的亲生父母，于是她立马闭嘴笑笑。 好在他们之间倒是心有灵犀。 卡在她喉咙的那句好，被顾时晏轻易的说了出来。 顾时晏真的很好很好． 偶尔的时候，赵念笙也会在心里这么想。 只是，最近启程里的一些小股东中了邪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出事。 顾时晏整天忙的是脚不着地，一连着，两个人见面的时间也少了。 这不，今天，这俩人久违的坐在赵念笙家里吃饭。 虽然做饭的过程不像第一次那么兵荒马乱，但是结果也不像第一次那么尽人意。 具体就表现在，顾时晏好端端坐在那，刚准备拿筷子夹菜，电话响了 是顾母。 温馨美好的时刻被打断，甭管那头是谁，顾时晏脸都黑的像锅底。 但最终还是在赵念笙的催促下接通了电话。 有一就有二． 他被叫走了，顾母很着急，说话的语气带了罕见的命令。 顾时晏其实是万般不高兴，也只能撇撇嘴，往嘴里赶紧扒了两口饭，悻悻的走了．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王恣晗在这一个月内开始频频加班，在公司的话也少了很多。 今天，是徐立心的生日。 她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 如果按她今天时间表的话，估摸着她应该能在最后1分钟跟她说句生日快乐。 心里无端的烦躁。 这是他们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跟她一起过生日。 王恣晗走到办公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前。 昼短夜长的季节，太阳总是不愿多留。 天空暗了下来，玻璃窗映出她年轻的脸庞。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冰凉的玻璃，目光灰暗的云层，投向更深的远方。 公司小股东接二连三的出事。 顾时晏绝对知道有人在暗中收购启程的股份。 并且一定能猜出来背后的推手是陈长青。 他什么都知道，也他默许了。 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补偿她这个妹妹？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让她鼻尖有些酸涩了。 只是两个呼吸之间，情绪就得到了平复。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血缘亲情又能值几个钱？ 他顾时晏能坐拥整个启程。 而她王恣晗，难道就只能被动等待施舍？ 不！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逐渐变得冰冷的眼神。 启程，那么大的盘子．她王恣晗，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分一块？ 甚至更多？ 多年来，野心只能被埋藏在她心底最深处，在这一刻终于窥见天光，破土而出，带着锐利的锋芒。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在帮助她。 不是吗？ 手机屏幕若有感应似的亮起。 是徐立心发来的加密邮件提示。 王恣晗摇着头笑笑，真是麻烦寿星了． 她点开，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甲方是徐立心，乙方是她，王恣晗。 转让了启程集团百分之七点五的普通流通股。 文件末尾，徐立心只附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 “恭喜自由。” 心脏猛地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眼泪。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被手机边缘压的手指麻木她都未曾察觉，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竟然有百分之七点五！ 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陈长青出手果然大方得惊人！ 有了这些股份，再加上她自身的能力和顾家女儿的身份，她在启程的话语权将不可同日而语。 这意味着她再也不用看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的脸色。 再也不用被父母的联姻计划束缚手脚。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声响。 自由！ 权力！ 这是她无比渴望的东西 山雨欲来！ 第76章 风暴 顾家老宅——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室内却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顾父顾母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在他们对面，是眼神里透露出野心的王恣晗。 她已经不再是顾家那个可以被随意摆弄安排的提线木偶。 “王恣晗！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晚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是为了这些．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顾父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在桌上。 那是一份关于顾氏夫妇在多个项目中以权谋私，职场歧视的证据。 顾父多摸一下仿佛都觉得烫手。 王恣晗坐姿放松，毫不退缩地迎上父亲愤怒的目光。 “捕风捉影？爸．”他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可有不少录音和视频，现在的技术好像还是可以鉴定AI生成的，你可以去找相关部门进行判断。” 说完她就将U盘抛给了顾母，漫不经心的对着手指吹了口气：“以防万一，这个文件跟U盘我都留存了好多好多。” “你……你竟敢监视我们？” 顾母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当的脸上血色尽失，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岁。 “不是监视，是正当的自我保护，以及．为所有在启程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员工讨一个说法！” 王恣晗慢悠悠笑了笑，然后又凑近了点，声音压低：“你们应该庆幸我还在顾及最后一点亲子情份，否则我应该在董事会跟您对质，再不济我也会发到网上以舆论任凭舆论谴责你们。” “可我还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说话，我觉得我对你们不错．” “至少对于你们对我来讲，很不错。” 顾父猛的拍桌子起身，将文件狠狠扔向王恣晗的脸上。 “混障！我们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跟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比比，你的资源要比他们好多少倍？还不知足！” “爸！” 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是顾时晏赶回来了。 顾父顾母的气焰瞬间嚣张，他们指着风尘仆仆的顾时晏行使自己作为父母的权利。 “时晏，你看看你带的好妹妹！” 顾时晏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爸，妈，你们过分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 顾母哭了，跑过去边哭边捶打他：“你在说什么呢？时晏？你怎么不向着爸爸妈妈？” 顾时晏向后退了一步。 声音淡淡的，再一次重复：“你们错了，一直都错了。” 王恣晗觉得这一幕有意思极了，差点儿拍手就好，于是又添了一把火。 “你们安排的良配因为自己作奸犯科进去了，还想再找个人困住我吗？”王恣晗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用手机调出文件，摆在了顾父面前。 “通过婚姻得到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甚至得到了更多，我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了。” “启程，也有我的一份了。” 门口处的顾时晏目光动了动，内心五味杂陈的。 顾时晏沉默着，垂着眼帘。 王恣晗的决绝，让他感到愧疚，他应该阻止这一切的，然而他没有，他知道一切都会往不可控的方向灭亡，但他只是站着原地，什么都没有做。 王恣晗有自己的梦想，她不愿意变成第二个顾母。 新旧思想的冲突一定是剧烈的，也一定是血淋淋的。 他感到愧疚，但更深的是无力。 他理解妹妹。 所以他只能放任这一切，并且把割舍掉亲情的刀亲手递给她。 如果家成了她飞翔的锁链，那他作为哥哥，有义务帮妹妹斩断。 于是，当王恣晗的目光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扫过他，顾时晏抬起眼。 兄妹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他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不会阻拦她。 王恣晗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承载的是一闪而逝的歉意。 只是很快，她不再看哥哥，转向父母。 “这个家，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你们老了，在公司里已经不是绝对的话语权了，再干涉我．” 她到底是没有把话说太绝。 但这话落在顾父顾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不再祈求，而是夺取。 顾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顾母连忙跑过去给他顺气。 顾父指着王恣晗的手指抖得像风中落叶：“孽女！你……你这是要毁了启程！” “想要毁了它的人是你们！” 王恣晗寸步不让。 “我是在拯救它！让它跟上时代，让真正有能力的人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王恣晗态度太强硬了，一时间二老都不敢再说什么。 顾时晏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承受着父母投来的目光。 混合的求助与失望。 只是他始终没有再发一言。 这是他欠王恣晗的 顾时晏和王恣晗一同被赶出了家门。 王恣晗在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死气沉沉的宅子，然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狠狠松了口气。 “赶时间？”顾时晏问。 “嗯，”她轻松的笑起来，“立心儿生日，本以为会吵的很晚，没想到提前就被轰出来了．” 顾时晏摸出一根烟，点燃。 “她倒是对你还不错。” “她很好的。”王恣晗无奈的说：“哥，她是世上最爱我的人，你或许对我还有亲情上的加锁牵着你，可是她真的就只是因为我是我，什么都不为就会对我好的人．” 说着，她又多解释了两句：“她不讨厌．嫂子，她针对的一直都是宋浅月，不过她有的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可能会波及到，不过我跟她说了，她会注意的．” 王恣晗承认赵念笙嫂子的语气有点儿别扭。 不过顾时晏倒是很受用。 “股份的事．”王恣晗的声音低沉下去，“对不起” “如果你也是男孩儿，你会拥有比这更多。”顾时晏毫不留情的将事实摆在眼前。 “确实，”王恣晗无所谓的笑了笑，语气变得锋利，“启程的股份，我拿到了，你的特助可能要换一个了，我还想要更多，咱们以后大概是竞争关系。” “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气疯了，刚才在电话里他们就骂我白眼狼，说白养我了．” 第77章 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顾时晏的心闷闷的。 那个从小总是爱哭鼻子的小女孩，终究还是用最激烈的方式，挣脱了那个名为家的囚笼，要顶着大风飞远了。 “王恣晗” 王恣晗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哽咽。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启程．它本该就有我的一份！他们不给，我就自己拿！” 她话说的飞快，像是怕听到哥哥的责备，撂完狠话就匆匆离开。 莫名的，她心里很难受。 她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的泪会掉下来． 顾时晏沉默了一支又一支烟。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正面对时，那份血缘亲情带来的钝痛，远比他预想的要清晰。 好奇怪，明明他从未感受到父母在他身上有过任何温情。 有的只有训诫，教导跟病态的希望。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总是会贪恋。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个家还是不可抑制的散了。 他心中隐隐有预感，不久，他似乎也会跟这里的陈旧背道而驰。 他将烟熄灭，离开了。 腐烂的陈木里飞出了两只金凤凰，一只已经飞远了一去不回，另一只却还在附近徘徊着 或许它需要一座灯塔． 他驱车停在路边，迷茫着。 鬼使神差地，他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在了“赵念笙”的名字上。 老实说，他不想把今晚的负面情绪倾斜给他。 可是，恰巧这时，赵念笙发来了消息。 “还好吗？” 仿佛是击垮了内心的屏障一样，他拨打了那个他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赵念笙的声音传来：“顾总，您还好吗？”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顾时晏紧绷的心脏放松了一下，他的胸膛激烈起伏，忽然很难受。 “很晚了，还没有睡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我很担心你，睡不着。” 赵念笙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脑子一热，嘴不把门。 顾时晏仿佛被这兜头一棒打蒙了，心跳的飞快，不可置信刚才听到了什么，可他也没有勇气问出来。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将车开到赵念笙公寓的门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的车窗已经被敲响。 是赵念笙。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却没有含糊过她眼里的担心。 赵念笙的目光平静而温和，像一汪深潭，静静地映着他疲惫的面容。 “熬了姜汤，上去吗？” 赵念笙顾时晏两人一手抱着一碗温热的姜汤，坐在柔软的沙发里。 灯开的色调很暖，室内只有喝姜茶的声音，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却莫名的让人安心。 最终还是顾时晏打破了沉默。 他放下碗，开口时，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王恣晗和我父母彻底闹翻了，当然跟我也差不多” 顾时晏按了按眉心，将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部铺陈在赵念笙面前。 赵念笙静静听着，虽然有些心惊，但中途没有打断过一次。 顾时晏的目光望向她，眼里却带着些怜惜。 “对不起，告诉你这些不好的事” “．不是的，你愿意告诉我，我很开心。”赵念笙皱了皱眉，立马否认。 “你妹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是好是坏，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尽力了就好。” 顾时晏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的眼眸深处，确认某种他渴望已久的东西。 他不想看到同情，也不想看到怜悯。 其实，在那种家庭成长下来的他怎么会不会影响呢？ 他总认为自己要顶天立地，多大的事只能自己扛。 可是阀门开了，泄了洪，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他可怜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愿意看到赵念笙眼里的一点儿同情。 他不希望，赵念笙今晚像梦一样对他说的一切都是基于同情。 好在，确实没有。 在那双眼里，被笑意掺杂的是心疼，是理解。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酸涩，猝不及防地冲上顾时晏的心头。 他仿佛被这一瞬冲昏了头，愣了好久好久。 “赵念笙。” 良久，顾时晏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 好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研磨出来的。 他的骨头在反反复复回味这个名字，嚼碎了，吞进去。 顾时晏几乎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近在咫尺脸颊。 只是那修长的手指在离她肌肤一指之遥的地方，又微微颤抖着停住。 上位者在爱面前变得怯懦。 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巧，用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 他的目光炙热，带这些孤注一掷，紧紧锁着她。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将那层薄得几乎透明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很贪心，我想要更多．” 第78章 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赵念笙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耳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心脏像是被紧紧的攥住了一样，让人头昏脑胀。 顾时晏看她这副表现就知道今天晚上他鲁莽了，可是说出来的话覆水难收，于是，他只能紧张的等待着审判。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如狼一样的深深的看着赵念笙，不愿错过她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将心意毫无保留的奉上，像一个赌徒，明知道不可为，却依然禁不住诱惑。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粘稠． 理智在脑海中尖叫。 眼前人不是普通人，是顾时晏，是她的顶头上司，如果这段感情处理不好，那她近月一切努力都会覆水东流。 更况且她的不过觉得实在算不上的光彩，他们相爱的阻力很大，大到让人望而却步。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段婚姻带来的教训，想让自己认清来自上位者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可怕的东西 可她失败了． 思想犹如脱缰的的野马，飞驰而过，一发不可收拾。 她回望着他的眼睛，试图在一腔真情里找到一丝假意。 没有 没有权衡利弊，也没有一时兴起。 着一股的真情让她有些害怕，灼热的眼神烧的她浑身发烫。 她的警惕显得很苍白，也很无力 只是，她明白，如果答应了她，以现在的她来看．势必会被拖向另一个深渊。 赵念笙心中苦笑。 总不能指望着感情来过一辈子 人心易变，感情难测，只有手里的钱才是实打实的，而她赌不起。 于是，她张张嘴，可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迎着顾时晏的眉眼，她嗓音干涩，说不出任何话语。 良久，赵念笙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 “我” 她又沉默了。 顾时晏的心被她高高吊起，这同一种折磨。 他现在甚至想恳求她，叫他不要再这样痛苦下去。 给他个了断吧 他闭上眼，在心里这么想着。 “我” 赵念笙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死死厄住，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今晚月亮很漂亮，透过阳台的薄纱照在二人身上，给他们的轮廓镶了层银边。 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只有，接受，要面对的也太沉重了． 也不怪赵念笙胆小鬼，对面顾时晏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她一概不知。 她不是一个喜欢变化的人，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不想再出现什么变动了。 一场亲密关系，意味着二人心灵的交付。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名为周延京的泥潭中挣扎出来，又如何能心甘情愿的在这更深，更大的潭中飘摇 赵念笙承认，顾时晏．他很好。 好到让她心动，好到让她心疼。 可他的世界更复杂，他的家庭更是一座令人窒息的高山。 顾时晏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利益，是无法调和的亲情冲突。 以及一个野心勃勃的妹妹。 赵念笙唾弃于自己的怯懦。 可她需要时间。 她不想稀里糊涂的就回答这么郑重的问题。 赵念笙需要时间喘息，真正厘清的心意。 既要厘清自己的，又要清楚顾时晏的。 她对顾时晏，究竟是感激，是依赖，是欣赏 还是真的爱上了他这个人？ 同样的，顾时晏也是否是因为吊桥效应，而对她产生这种类似爱情的错觉。 “顾时晏”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叫顾时晏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艰涩和认真。 顾时晏心中咯噔了一下，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了，于是低下头自暴自弃。 赵念笙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然后将手心覆在了顾时晏的手背，感受着他细微的颤抖，心头一愣，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很感激你今晚的信任，愿意跟我说这些，你的心意．我也听到了。” 顾时晏的心猛地沉入谷底，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 她刚才说的是“听到了”而不是“知道了”。 更没有“接受”的意思。 这像是一个委婉的开场白。 果然，赵念笙继续道：“但是，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 她顿了顿，在脑海中组织措辞，她也想体面的娓娓道来，可是手指轻颤的顾时晏不会发现赵念笙手指颤抖的频率和他都是一致的。 “我曾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它教会我很重要的一道理，那就是不要在情绪激烈的时候做任何重大的决定，尤其是关乎．感情” 她看着顾时晏暗下去的眼眸，心头也划过一丝不忍，于是狠狠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更不要想法跟着五官走。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或者再近一些．六年前吧。” “或许就凭着一腔感情陷进去了，可过去的教训教给了我很多，这样太任性了。” 赵念笙握着顾时晏的手紧了紧。 她在说服顾时晏的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 “我们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也需要时间去确认。” “我们．是否真的合适，是否可以跨过我的过去，是否可以跨过你的家庭，这些都是未知的。” “我不介意的” 顾时晏抬起头，终于说话，只是声音沙哑，眼尾也泛着红。 “可我介意，我很介意的，顾总。” 她恢复了平静，像是只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关于她内心秩序的事实。 顾时晏有些难过，不过他比较会自我安慰。 赵念笙虽然拒绝了他，但是有一件事他可以确认了。 她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 他可以等 十几年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他们的距离也从他只能远远的望向她，到现在他们的手指交叠。 反正也不差这一时了。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第79章 第一场雪 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他再次看向她，眼神清明。 “是我太唐突了，抱歉” 他机械的扯了扯嘴角，生硬极了。 “你说得对，我们都．需要时间．” 说罢，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进赵念笙的眼底。 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直直灼穿她的灵魂，他忽然郑重道：“念笙，我不会逼你。” “我会等，等到你想清楚的那一天，无论答案是什么请至少给我一个结果。” 话虽这么说，顾时晏下意识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至于横在我们中间的沟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它们是我要面对和解决的，不该成为你的负担。” “你只需要．遵从你自己的心，这样就够了。” 顾时晏好歹也是天之骄子，可被人拒绝后并没有恼羞成怒。 他没有仗势压人，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回答。 并且，适时的抛出了一份期许。 包裹在她手背上方的掌心温热，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面前的男人1米8多的身高，长相冷峻，同时性格又沉稳冷静。 这样她总是会忽略掉他其实是比赵念笙年龄要小的。 此时他眼神带了点儿幼稚的认真，可是语气一本正经。 赵念笙撇向那双手上微微暴起的青筋，那是他克制的证明。 “谢谢．” 她心中有些酸涩，却偏偏松了口气。 赵念笙实在感谢顾时晏没有步步相逼，否则以她已经乱掉的心神自己或许真的招架不住。 两人很默契，沉默也是整整齐齐的。 墙上挂着的闹钟滴答作响，撬动着人的神经。 乌云盖住了月亮，笼罩出一片阴影。 “天气预报上说明天会下雪，是今年第一场雪。”顾时晏没由头的开口，感受着自己过快的心跳。 “好像不是，”赵念笙揶揄着，媚眼完全抛给瞎子看了。 “今年二月份不是还下了场大雪吗？那个应该才算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顾时晏无语片刻，点头称是。 想了想又不甘心的追问：“和周延京一起看的吗？” 这问题问的很别扭。 毕竟曾经做过六年的夫妻，陪她看雪的人自然是周延京。 他清楚的知道，可他就是嫉妒！ 没错，是嫉妒 这个想法或许在周延京听来会大笑出声，但顾时晏这20多年的生命里唯一嫉妒的，就是周延京。 “没有，那段时间他出差了。” 赵念笙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却是有问必答。 顾时晏明显开心了，周围都像是飘了一朵朵小花花。 他晃了晃赵念笙的手，耳尖有些红，像是在不好意思。 “把明天当成今年的第一场雪，好不好？” 赵念笙轻轻的皱了皱眉，罕见的跟不上面前人的思路，但还是开口：“呃好．” 顾时晏终于满足的松开了她的手。 指尖却违背了主人的意志，贪恋着她肌肤的温度。 顾时晏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灯光下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若非那眼神着实清亮，赵念笙怕是会心中发怵。 “很晚了，我该走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翻江倒海的搜索自己的词汇库，试图想表达一些美的告别。 可惜纯理科生做不到。 开口就像个小学生一样。 “月亮都睡着了。” 不过好在还是很贴合的。 赵念笙笑起来，眉眼间满是轻松，她也站起身：“我送你下去。” “不用，”顾时晏阻止她。 “外面刮着风呢，你早点休息。” 他走到玄关，换上了自己的鞋。 赵念笙最后还是坚持把他送到了门口。 大门打开，带着湿气的凉风瞬间涌了进来，温室里的两枝花瞬间被冻得一激灵。 顾时晏面无表情的与冷空气抗衡。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她。 走廊的灯光勾勒出她清丽柔和的轮廓，她逆着光，发丝被染上了颜色。 顾时晏很想抬手，捋一捋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却被硬生生压下了念头。 “晚安．”他低声说。 “嗯，晚安，顾总。”赵念笙立马回应。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儿，这个人薄的像一张纸片，仿佛风一吹就会被轻易刮走。 顾时晏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 眼前人与记忆中的轮廓逐渐重合，那个学生时期温柔坚毅的赵念笙似乎从来没有被磨灭过。 “叮”的一声。 他转身，走进了冰冷的电梯中。 赵念笙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长长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她的心理素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强大。 因此，绝不会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而消磨掉她爱人的能力。 顾时晏是一个堪称各方各面都非常完美的男人。 或许没有人会在面对他认真的告白时不心动。 赵念笙一没有修炼无情道，二没有飞升。 凡人哪能经得住这般诱惑？ 她抬起自己被他紧握过的双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 赵念笙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顶手心 她似乎想抓住那份悸动，又仿佛想将它按捺下去。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慢吞吞的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顾时晏的车从车库开出来了，停在了正冲她楼下的位置，然后亮了两下车灯。 又过了大概10秒，那辆迈巴赫才缓缓驶离了小区，消失在黑沉沉的夜里。 她静静地站着，客厅里的光线将窗内外两道不一样的风景极致的切割。 “笃，笃，笃” 门从里面打开了，王恣晗手里抱着个巨大的礼盒，艰难的越过了门前面挡着的人，然后找了处空地将礼盒重重的放在地上。 放眼望去，客厅几乎被堆满了。 王恣晗啧了一声，为自己没有第一个送到礼物而气愤。 于是她问：“生日祝福我是第一个，对吧？” 徐立心的眼睛乱瞟，明显心虚了。 是也不是 “当然是！” 于是王恣晗满意了，艰难的跨过一个又一个礼物盒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了。 她顺手拿起她正亮着的平板儿，解锁，然后愣住。 平板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她一眼就认出了视频里面的那个人。 是赵念笙。 她抬眼，目光略有不解。 徐立心走过去，将重量全部压在了她身上。 “怎么了？” “她的辩论赛？好模糊的画质．” “当然，好不容易找到的呢。”她娇笑着，眼睛顾盼生辉：“她呀，我这了解了解，还真有点儿喜欢了呢．” 第80章 生日 “嗯？” “这么优秀的女人怎么偏偏爱一个男人爱的死去活来？” 徐立心的语气里带着些惋惜。 “连那么好的机会都不要，啧．” 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没有拆封的蛋糕，看样子是专门留下来等王恣晗和她一起许愿。 王恣晗心中一暖，拆开蛋糕插上蜡烛，道：“你要可惜明天再可惜，这种情绪不许出现在今天！” 然后她提前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站起身，艰难的走到玄关处，关灯，顺便拿了个精致的打火机。 她转过身去，徐立心倚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偏头望向她。 柑橘绿的钻石耳钉在昏暗的环境下爆闪。 王恣晗被晃了眼睛，低低的笑了一声。 高三毕业那年，她因为志愿填报与家里发生争执，顾父一气之下断了她一年的银行卡。 也正是那个暑假末，徐立心狠狠心去打了耳洞。 没有了经济来源，王恣晗只好去打暑假工。 那副耳钉是她省吃俭用5个月才攒钱买来的。 当时徐立心就跟她开玩笑说会一直带着。 她没当真，毕竟，这副耳钉虽然花光了她当时身上的所有积蓄，但对于从小就家境富裕的王恣晗而言，这副耳钉的价格实在配不上徐立心。 可她偏偏真就这样一直带着了。 即使她后来给她买了更好的徐立心也没有换下来的意思。 “快许愿！” 王恣晗点上蜡烛，悄悄给她带上皇冠，然后轻声催促着。 那皇冠是老演员了。 也是以前王恣晗一个节日送的，此后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徐立心都会摆在一边。 火光跳跃着，忽明忽暗的，让眼前人的眉眼更加生动，浓墨重彩的像画一样。 她垂下眉眼，看着舞动着的蜡烛，最终还是听话的闭上眼。 只是很快就睁开。 徐立心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许愿环节。 奈何，王恣晗总是很重视。 徐立心抬头看一向王恣晗示意一起吹蜡烛。 微弱的烛光揉进她的眼眸中，灿若星河，连将微光撕碎成彩虹的钻石都无法为之媲美。 “呼” 火焰只是顽强抵抗了2秒，便悄悄的灭了。 手机里的手电筒亮起，惨白惨白的灯光照料不了整个房间，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许的什么愿？”王恣晗虽然很清楚她99％压根儿没许什么愿，但还是照例随口一问。 “活到99。” 徐立心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王恣晗一愣，然后赶忙过来捂嘴：“别说！说了就不准了！” “那怎么办？”徐立心将她的手扒拉下来，眼神里满是无辜。 “还能怎么办？活到100岁呗。” 王恣晗拿着手机又去玄关开灯。 房间亮了，徐立心瞬间低头闭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王恣晗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将蛋糕上的月亮切给了她。 “喏，”她递过去，然后又给自己切了块。 徐立心接过，边吃蛋糕边看着平板里的视频。 虽然视频很模糊，但还是能想象的到主人公青春洋溢的样子。 “哎，你刚才说什么机会？” “赵念笙大四实习的时候，因为工作能力出众，公司有想把她调去国外本部发展的想法，只要同意就转正。” “她没同意。”王恣晗蹙了蹙额。 “对啊，周延京对她求婚了。” 她顿了顿又放下小碟子，冲问王恣晗认真的说道：“若不是因为被一个男人绊住了脚，她的境地绝对会比现在好很多。” “这女人是有几分天赋在身上的，你看看，能为你所用吗？” 王恣晗依言，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 “不一定，有我哥这层关系搁这儿呢，他俩最近挺好的，离在一起就差临门一脚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身边也不缺天才，你不用在她身上下功夫。” “嗯” 徐立心的眸底闪着光，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她转移了话题，歪着脑袋看着地上那个挺大挺漂亮的箱子。 “我的生日礼物呢？” 王恣晗挑眉，也放下蛋糕，走过去拆开了她亲手布置的漂亮盒子。 是五金。 更确切的来说，是五斤。 “给我买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打算结婚。” 徐立心看样子兴致缺缺的。 “我知道，但想买就买了，又不是非要结婚的时候才能买五金。” 王恣晗站起身，叉着腰，指向客厅内挂着的照片框说道：“咱俩婚纱照都早拍完了，买五金怎么了？” 照片上两人的脸庞还都稚嫩。 那是高考前一周拍的，因为高三压力过大，王恣晗的容貌也是大打折扣。 徐立心盯着看了一会儿：“明天，咱俩重新去拍一组吧，这里边儿的你太丑了，看着人眼疼。” “行啊！”王恣晗答应的很爽快，也很高兴。 于是，山路十八弯后，把题重新转回赵念笙身上。 “还没在一起吗？” 徐立心多多少少有些惊奇。 “没，”王恣晗道：“我哥可宝贝了，就他爸妈那个态度，啧，他可舍不得他女神遭一点儿罪。” “他们两个这么多独处的时光，你哥就没有按耐不住的时候吗？” 徐立心连连称奇，并高声赞叹顾时晏上辈子可能戒过毒。 “谁知道呢？”王恣晗肩膀一耸，直言：“但我估计不是按耐得住，是纯怂。” 徐立心眼珠子滴溜一转，仅耗费了不到0．01秒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是，赵念笙长得倒也挺漂亮，有智商，有能力，性格还好，确实够让追她的男人自卑的。” 说完，她再一次表示不理解：“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周延京那个蠢货能够这么心安理得” “估计是赵念笙的爱给他屎盆子镶金边儿了。” 王恣晗看不上周延京这种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男人，说话也是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