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嫡女重生后侯府满门死绝了》 第515章·绝情决意 也没别的缘故，看着建章帝这一家子，就知道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谢景行对着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林贵妃和卫皇后之间暗流涌动。 谢景昭现在还在外地没回来。 这个陈美人还在中间不时地蹦跶一下。 所以自己还有什么好凄惨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后建章帝的日子才是最难过的。 会被他的儿子们给吃掉的。 陈美人红光满面。 相比起其他的妃嫔，她的年纪还很小，所以她进宫之时，已经没有几个得宠的妃嫔了。 也因此，她进宫到现在，都是顺风顺水。 甚至生辰礼都办的这么风光。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教坊司新组织的一群舞姬，不由得睁大了眼：“怎么还有带着面具的？” 建章帝扫了一眼，轻轻笑了一声：“是傩戏，这原本就是要带面具的。” 陈美人更加觉得有趣，笑着跟建章帝说：“臣妾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倒是新鲜有趣儿。” 林贵妃无声的皱了皱眉。 看得破是一回事，但是高兴不高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陈美人真是太过聒噪了。 话说个不停。 卫皇后相比起来就镇定的多了，她到如今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建章帝宠幸谁不宠幸谁。 看陈美人，也不过就是看一个猫儿狗儿差不多。 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 其实宫里的女人都一样，位份分高低，可实际上都是可怜人。 她目光放在陈美人身上，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是风光，但是能风光多久呢？ 风光过后，要能挨得住长久的寂寞才好啊。 舞台中央的舞姬们身段妖娆，旁边的供奉们吹奏起来也更加卖力。 红绸舞动之间，让人眼花缭乱。 陈美人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也就在这个时刻，原本要托举舞姬起来的几个带着面具的人忽然猛地冲向了建章帝的桌案。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被这一举动被吓住了。 还是夏太监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喊：“护驾，快护驾！” 二皇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这是自己表现的好时候！ 他俯身撑着桌面翻身一跃而出，猛地扑倒了一个面具人，一拳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动作又快又狠。 但是因为发生的太过突然和太快，还是有几个人没被拦住，往前冲到了建章帝跟前。 陈美人被吓得惊声尖叫，花容失色。 林贵妃也立即站起身：“老二！” 卫皇后心脏吓得怦怦跳，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但是却强撑着没有躲避，朝着建章帝扑了过去。 她不能退后。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退，一直都在避让。 让儿子一个人吃尽了苦头。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卫家人都死了的时候下定决心，她一定不会再退，一定要保护好儿子，至少也要不拖累他。 那么，现在机会就来了。 她视死如归的挡在了建章帝跟前。 洛川郡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完全分不清楚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但是他很快就看清楚了形势，有人行刺。 这一次，不同于自己让人做样子，甚至都没能直接出手的那次。 这一次，行刺是真的发生了。 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脸色也晦暗不明。 要是真的行刺成功就好了。 他心里在想。 那不仅是苏万里一家子死，建章帝也死了。 这样一来，洛川郡王妃和楚云在地底下都会笑出声来的。 面具人们气势汹汹。 二皇子按倒了一个之后，就发觉那些面具人直奔着建章帝而去了，一时也是惊疑不定。 现在谢景昭在外地。 若是建章帝在这场行刺里死了......那自己作为现在在京城的最大的皇子.......利益最是动人心。 尤其是在天家，没有亲情，只有算计。 就如同时现在，二皇子的动作不自觉的就放慢了。 关键时刻，建章帝反应也很快，卫皇后肩膀上被刺了一刀，他立即就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来人，自己则一脚踹翻了试图继续朝着他扑过来的刺客。 好在他平时的腿脚算是不错，也并没有跟先帝那样是个大胖子。 因此还算是孔武有力，此时一脚飞踹，总算是给锦衣卫和羽林卫们争取了时间。 羽林卫们纷纷不顾性命的扑上来护驾。 加上锦衣卫，一时之间，场面很快得到了控制。 所有的面具人死的死，被按住的被按住，建章帝又气又怒的越众而出，冷冷的扫视着地上躺着的这群人，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严加审问！” 锦衣卫立即应是。 建章帝这才温和的扶起了卫皇后，吩咐夏太监：“快去请太医！” 夏太监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宣太医了。 今天在场的人，是没有一个能先离开的。 建章帝看了羽林卫指挥使一眼，示意他们将人给看紧，自己则先陪着卫皇后回了清宁宫。 洛川郡王站起身目送着建章帝和卫皇后走远，一时之间面色发沉。 之前事发突然，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但是现在，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这场刺杀是不是来的太巧合太突然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刚策划过一场‘刺杀’，按理来说，如今宫中的防卫应该跟铁桶一般，尤其是今天宫中还举行了宫宴。 除非羽林卫和锦衣卫不想活了，否则的话，他们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放松防卫。 那......是不是说明这场刺杀是有问题的。 是谁？ 他的面色凝重，脸色有些发黑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是二皇子吗？ 邹捷才刚刚出事，二皇子如果觉得生气，因此决定报复宋家，那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宋幼平负责的是京营的巡防，就算是宫中发生刺杀案，那也跟宋家扯不上关系啊！ 他在看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也正好心有灵犀一般的转过头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深沉的疑虑。 林贵妃已经走到二皇子跟前了，脸色还有些发白。 第516章·原配夫妻 卫皇后原本就已经跟建章帝的关系缓和许多了，现在还为了救建章帝出事，建章帝只怕是要对卫皇后更好了。 虽然林贵妃对于建章帝宠幸陈美人没什么反应，但是却接受不了建章帝跟卫皇后之间的关系缓和。 原因也没有别的，人总是对于输给自己的手下败将格外的难以接受。 而且，他跟卫皇后关系和好的话，那就必定对于谢景昭更加宠爱。 本来如今谢景昭跟建章帝之间就已经父慈子孝了。 如果再让他们有机会更进一步，那二皇子最近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 她忍不住皱眉低声问二皇子：“这件事是谁干的？” 二皇子的心情也极差，这件事超出他的意料，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对于超出掌控的事，没有人会觉得开心。 因此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但是见林贵妃的脸色很差，他还是担心林贵妃会太过生气影响身体，就压了压声音：“母妃，不管是谁做的，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你放心。” 林贵妃怎么能放心？ 她恨不得刚才刺客那一刀直接把卫皇后给捅死。 这样一来，虽然卫皇后是救驾死的，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 而且对于谢景昭的脾气来说，他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的。 他们再在其中做一点手脚，很容易就能让谢景昭和建章帝之间再次生出嫌隙。 只是，这一次显然老天爷很眷顾卫皇后。 建章帝看着战战兢兢的孙院判，耐着性子问：“怎么样了？皇后的情况如何？” 没有想到卫皇后竟然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救自己，建章帝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便是感动。 他这些年对卫皇后实在是称不上好，但是卫皇后却还是能为了自己豁出性命。 男人么，谁不会被这样的女人打动呢？ 孙院判吓得冷汗涔涔：“回圣上，娘娘的伤势......” 他的脊背都有点发凉，被建章帝看的下意识的低头：“娘娘的伤势有些严重，只差一寸就要伤及心脉了......” 建章帝听的更是惊心动魄，想想刚才那一刀要是捅在自己身上，那岂不是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他冷哼了一声：“朕不是要问你这些！朕是在问你，皇后现在怎么样？！” 孙院判咽了口口水：“回圣上，正在全力救治，臣等，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建章帝紧紧盯着他，半响才抬了抬手：“最好是如此，治不好皇后，朕让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吃闲饭的！” 孙院判抖抖索索的应了是。 建章帝又掀了帘子进了里间。 卫皇后肩膀上的刀已经被拔出来了，此时正放在旁边宫女捧着的托盘里头。 上面全都是血迹。 托盘上还放着一堆纱布，此时也全都是血。 建章帝许久都没见过这么触目惊心的场景了，此时一看，只觉得心口都有些发闷。 他盯着托盘看了一会儿，才坐在了床沿，握住了卫皇后的手。 卫皇后额头全都是冷汗，痛的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看上去整个人都虚弱的像是随时就会死去。 建章帝心念一动，从旁边接过了宫女手里的帕子，亲自替卫皇后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压低声音喊：“皇后。” 卫皇后似乎是听见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吃力的握了握建章帝的手指，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建章帝便沉声说：“你放心，皇后，朕一定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不会让你白白受伤！” 卫皇后没有回应，因为实在是太过疲倦，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建章帝这才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谢姑姑等人：“你们好好照顾皇后。” 谢姑姑急忙跪下应诺。 建章帝看也不看跪了一屋子的人，拂袖出了清宁宫。 天色暗沉，已经看不见月亮。 本来这个时辰，亲近的宗室和大臣们现在都应该已经参加完了宫宴，在回家的路上。 但是现在，这些人如今都还在设宴的大殿。 建章帝并没有去大殿，他大步流星的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锦衣卫新任指挥使冯靖已经候在里头。 建章帝一进门，他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微臣护驾不力，请圣上治罪！” “这些废话以后再说！”建章帝几日按会提拔冯靖，自然是觉得冯靖能够信得过。 此时他面无表情的让冯靖起身，冷淡的问：“人全都抓住了吗？” 冯靖急忙应是：“一共十三个刺客，当场诛杀六人，抓住活口七人。” 建章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虽然没说话，但是冯靖心里知道，这是在示意自己继续说。 他便急忙又补充：“圣上，臣已经借用慎刑司的地方审过，这些人，是瓦剌人。” 瓦剌人？！ 建章帝心中一惊：“苏万里？” 上一次同样也有刺客刺杀未遂，结果查到最后，是苏万里把那些人放进了大周境内的。 建章帝因此觉得苏万里此人说不定跟瓦剌王庭有关联，这才会让锦衣卫去苏家抄家。 但是现在，苏万里都已经被抓了，竟然还有瓦剌刺客？！ 他反应过来：“也跟苏万里有关？” 冯靖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奉上了新鲜出炉的口供：“回禀圣上，这一次跟苏家无关，这些瓦剌奸细，是......” 建章帝见他支支吾吾，顿时心中生疑，伸手接过了夏太监手里的卷宗，展开一看，眉心便突的一下跳了起来。 他垂下眼，许久都没有反应。 冯靖便也不敢出声，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建章帝语气平淡的说：“宣洛川郡王。” 大殿之中，许多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刺杀里头，到现在都还回不过神。 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就会出了刺杀的事情呢？ 而且，而且历朝历代，宫宴上发生行刺，那就必定是要血流成河的清算的。 到底是谁干的？ 第517章·幕后指使 大殿之中，许多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刺杀里头，到现在都还回不过神。 怎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就会出了刺杀的事情呢？ 而且，而且历朝历代，宫宴上发生行刺，那就必定是要血流成河的清算的。 到底是谁干的？ 是二皇子吗？ 有人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了二皇子，眼里涌动着怀疑。 毕竟原本已经被认定为可以内定太子的谢景昭临时办差离京，要是这个时候建章帝出事，那么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子还真的有可能登基。 只要登基了，那一切可就定型了。 还是说，是在场的宗室？ 众人战战兢兢，心里觉得看谁都有嫌疑，却又不敢多交流，生怕被人认定是刺杀的主谋。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的气氛尴尬凝滞，沉默和阴霾将大殿中的人彻底笼罩其中。 二皇子同样也气恼不已。 刚才他第一时间是扑出去救驾了的，但是偏偏在后面的时候迟疑了。 以至于慢了一步。 也不知道慢了一步，会不会被建章帝看出来，从而怀疑什么？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一口气堵在他的心里不上不下，他不由得烦躁异常。 就在这所有人都各有心思的时候，夏太监姗姗来迟，一眼都没有看其他人，径直走到了洛川郡王身边：“郡王殿下，圣上召见，请您跟咱家走一趟吧。” 这个时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洛川郡王，一时之间惊疑不定。 刺杀刚刚结束，建章帝谁都不见，甚至连二皇子这个儿子都没召见，先要见洛川郡王？ 这是什么缘故？ 要么就是十分信任洛川郡王，将洛川郡王当成自己人，觉得可以商议刺杀真相。 要么，就是，刺杀的事情或许就是跟洛川郡王有关，因此直接清算。 那么，会是哪一种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到了第二种可能。 最近洛川郡王府接连出事，这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的。 建章帝对他的信任也一落千丈大不如前，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之下，若是洛川郡王失心疯了，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洛川郡王自己也同样胸腔震动，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死死的握着拳头，几乎就想要大喊一声不关我的事。 但此时这么憨，无异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怕锦衣卫当场就会扑上来。 他只能尽量死死的控制住情绪，忍住心里的怒火，跟着夏太监出了大殿。 二皇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眼里有阴鸷有质疑和怒火。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洛川郡王做的，那洛川郡王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是不是疯了？！ 跟自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透露，竟然敢直接刺杀建章帝！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洛川郡王才栽赃陷害了苏万里刺杀。 现在自己就来真的刺杀。 他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二皇子的心情，现在洛川郡王是想不到了。 不过他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有心情管的。 他满脑子的官司，觉得心口痛的厉害，五脏六腑都快要搅成一团，痛的额头冷汗都冒出来，等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后背的衣服俨然已经湿淋淋的了。 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引着他进了御书房，便毫不迟疑的将门给关上了，把一切声音都隔绝在里面。 御书房的帐幔垂下来，遮住了里面的建章帝的身形，只有屏风隐隐的露出一个角，此时正无声的立着。 洛川郡王嘴唇干涩，喉咙冒烟，吞了口口水，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直到建章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怎么不进来？” 他才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腿软的不行。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由不得他不往前走，他撩开了帐幔，进了里间，开口喊：“皇兄.......” 一句话还没说完，建章帝已经抄起了旁边的砚台，毫不迟疑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砸的他头破血流。 洛川郡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建章帝。 他心里自然是恨得牙痒，但是在绝对的强权之下，没有人会不低头。 这一瞬间，洛川郡王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视死如归。 至少现在，他只要想到若是自己被认定行刺，那么接下来就会面临满门抄斩，夺爵的下场，便觉得生不如死。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不能落到这个下场，也绝对不能出事。 所以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拜倒在地：“皇兄，臣弟惶恐，臣弟不知何处做错？” 建章帝冷笑：“你不知道何处做错？你是太知道了，否则的话，怎么会一次刺杀不成，栽赃陷害苏万里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施行第二次刺杀呢？！” 此言一出，仿佛是一道惊雷直直的劈下。 洛川郡王被这一道惊雷给惊得心惊肉跳面目全非，甚至连心脏都快要停下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跪在地上，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能本能的喊冤：“皇兄，臣弟冤枉！臣弟怎么敢有此心啊圣上？！” 建章帝冷冷凝视着他，面无表情的将守边的那份卷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淡淡的说：“你自己看！” 到底是什么？ 让建章帝这么认定这件事是自己所为？ 还说自己栽赃陷害了苏万里？ 洛川郡王同样心中没底，膝行几步上前捡起了卷宗，展开一看，顿时面色惨白如雪。 上面是他接见收买上一次瓦剌奸细的详细内容。 甚至有他们聊天的内容。 还有那些瓦剌奸细的画押。 这是怎么来的？ 更糟糕的是，第二份卷宗里，被抓住的那些瓦剌奸细，竟然也指证，是被他所收买，指使他们混入教坊司，刺杀建章帝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川郡王脑子里嗡了一声，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嗡的响的厉害。 他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看着前方的时候，目光都是没有焦距的。 第518章·赐你全尸 建章帝沉声笑了一声：“你跟朕说，你会改过自新，会回到封地好好过日子，朕也相信了，还给了你机会，让你回去。可原来你一直都觉得是朕害了你们全家！” 直到这个时候，洛川郡王才终于开始害怕了。 无尽的惶恐蔓延上心头，他不知道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却本能的知道不能认下，只能忍着强烈的惊恐砰砰砰的死命的磕头。 他哭的痛哭流涕：“皇兄，臣弟该死，臣弟一时糊涂，臣弟的确是陷害了苏万里，但是那是因为苏万里因为儿女亲事，便间接害死了阿云，所以臣弟才会恨他入骨，一时做错了事......."“臣弟绝不敢有别的心思啊皇兄！” 第一件事是他做的没有错。 但是第二件事是真的跟他全然无关。 他压根就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是建章帝已经不会信了。 真话里面掺上几分假话，就会让人觉得全都是假话。 同样的道理，假话里头掺上几分真相，那么久回让人觉得都是真相。 有了陷害苏万里的事，建章帝不会相信这第二次跟洛川郡王无关。 第二次，苏万里可是被关在诏狱里头的。 总不能，还是苏万里做的吧？ 御书房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洛川郡王的哭声和求饶声。 建章帝沉默的盯着他，过了许久，才冷冷的说：“看在你父亲和皇室的份上，朕赐你一个全尸。” 洛川郡王猛地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建章帝。 原来死亡有时候会来的如此的轻易。 他的嘴唇颤抖，死命的摇头：“不不，皇兄，臣弟是冤枉的，臣弟是冤枉的！您不能这么冤枉臣弟，皇兄！” 建章帝已经不会再听他说话了，冷冷的拉了拉书桌上的铃铛。 片刻之后，锦衣卫便蜂拥而入，将洛川郡王给拖了出去。 洛川郡王的声音隔得老远仍旧也还一直传入御书房。 但是建章帝始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人都是自私的。 臣子之间私底下如何勾心斗角，他是不会管的。 但是，若是这些人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那么懂了这个念头都该死！ 他面色冷淡的将卷宗扔在桌上，扬了扬手。 冯靖马上便恭敬的拱了拱手：“圣上。” “去，让他们各自出宫吧。”建章帝一挥手，面色淡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让他们知道。” 冯靖自然是知道的，拱了拱手行礼，一直退到门口，才转身出了门，带着人去了大殿。 二皇子见到冯靖出现，右眼皮就已经飞快的跳了几下。 他注意到，冯靖是带着两三个锦衣卫经历出现的。 那也就是说，不是来抓人的。 他心中咯噔跳了一声，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心里已经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跟洛川郡王脱不了关系了。 不知道为何，此时他心中真是愤怒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一个像样的盟友。 但是谁知道却是个蠢透了的蠢蛋。 事情还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摆这个蠢蛋给搞砸了！ 为什么会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就去刺杀建章帝？！ 为什么？！ 而且，洛川郡王有透露出自己吗？ 他心中惊跳起来，却又很快安慰自己，不，应当不会的。 自己跟洛川郡王合作，是通过邹捷做中间人。 从来没有私底下见过洛川郡王。 洛川郡王手里更是没有自己的任何证据和把柄。 应当不会的。 他面色如常的站起来。 冯靖首先走到他跟前行了个礼，而后才对着众人说：“诸位大人，可以出宫了。” 说着又含笑看着众人：“今夜宫宴，大家开怀畅饮，谁知道洛川郡王却乐极生悲，突发恶疾，暴毙而亡，诸位大人，之后可要去洛川郡王府悼念才是。” ......真是如此！ 二皇子和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几乎都同时浮现出这个念头。 真的是这样，真的是洛川郡王干的。 他真的是疯了！ 但凡是脑子没有坏掉，都不会这么做！ 但是二皇子还是最快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沉声说：“洛川王叔家中接连出事，他大悲之后又大喜，情绪一时之间起伏太大，竟然突发心疾，的确是令人惋惜。” 有了二皇子打头，在场的大家也都反应过来，纷纷的附和起来这个说法，都觉得手脚冰冷。 出宫的人群众多，但是格外的安静，在场没有任何人交谈，彼此之间就算是姻亲关系的，也只不过是交换个眼神罢了。 宋幼平同样也在宫宴之上，他受到的冲击也不比任何人的小。 面色煞白的回了家里，便忙不迭的去了宋老夫人的房里。 虽然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但是一遇见大事，还是忍不住像是所有的孩子那样，去找自己的母亲商议。 何况宋老夫人也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其实颇有见识。 他将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跟宋老夫人说的十分详尽，而后面色惨白的说：“母亲，儿子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他迟疑着看了宋老夫人一眼。 侄子莫若母，宋老夫人很快便意识到儿子要说什么，淡淡的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想说，这事情，太巧了？” 宋幼平见宋老夫人完全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忍不住大声应和：“是，娘，不是儿子想要怀疑阿沅，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前脚苏万里因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相信自己不明说，宋老夫人也完全明白。 顿了顿之后，他才说：“可若是真的是阿沅和子思所为，那他们也太大胆了！他们怎么敢的？！” 怎么敢的？ 宋老夫人都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自己这个儿子啊，真是天真单纯得有些可怕。 宋沅一路走来做了多少事？ 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又沉沉叹了口气：“你现在问这些，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宋幼平呆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第519章·噩梦缠身 宋老夫人这个意思，是默认了这件事真的是宋沅和宋子思做的。 竟然真的是这两个孩子！ 当然是他们。 宋子思低声看着宋沅：“成了。” 虎皮鹦鹉大人煽动着翅膀落在书桌上，嘎嘎的喊了几声，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宋沅跟前，耀武扬威的说：“当然成了，有本大人在，什么事儿是本大人不知道的？！” 宋子思笑了笑，对这个鹦鹉愈发的好奇：“大人，那恕我直言，请问您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啊？” 宋沅也随着这句话看向了虎皮鹦鹉大人。 虎皮鹦鹉大人哼了一声，不过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当做没有听见，老母鸡似地盘起身子来装作自己睡着了。洛川郡王被套住脖子的时候，仍旧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到底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 一开始分明处处都好，分明他是建章帝最信任的藩王，这些年以来，偷偷在底下弄些银子，建章帝也从来都不计较。 他原本有极好的人生，但是到底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想不通。 但是他很快也没有机会再想了，绳子套住了脖子，被从后面缓慢的收紧，他睁大眼睛死命的挣扎扑腾了几下，但是毫无作用。 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冯靖一直冷眼在旁边看着，等到他瘫软在地，才捂住口鼻上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确认人已经彻底死了。 才淡淡的吩咐左右：“将人给收拾干净，别让人看出来，明白吗？” 既然都跟外界说了是暴毙而亡，那当然不能有伤口了。 锦衣卫善后素来是一等一的专业，处理起来这些事也是驾轻就熟，闻言急忙拱手答应。 冯靖便再次看了他一眼，转身去跟建章帝复命了。 听说人已经彻底死透了，建章帝的脸色实际上也说不上有多好看。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日子过到这个份上，儿子死了不少，现在兄弟也死了不少了。 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于是便沉声说：“让礼部按照郡王的礼制办丧礼吧。” 人没死，那当然是没那么简单。 但是人既然死了，那就没什么可再计较的。 死后哀荣而已，不过是做给活人看。 让人知道自己是个仁慈的皇帝，这是必要的。 建章帝摆了摆手，示意冯靖退下。 冯靖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建章帝在御书房继续召见了几个内阁老臣，这才回了清宁宫。 卫皇后的伤势很重，吃了药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在睡，建章帝到的时候，女官正在给卫皇后换药。 哪怕是这样，卫皇后都没有苏醒。 建章帝少见的有些担心，转过头还特意问了孙院判：“皇后怎么一直都还在昏迷？不会出什么事吧？” 孙院判急忙解释：“回禀圣上，皇后娘娘这是因为服用了麻沸散，因此才会昏睡不醒，这种情况也不必太过着急。” 既然不必太过着急，那建章帝就放心了。 他守着卫皇后坐了一会儿，头一次见卫皇后这样苍白脆弱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恍如隔世。 当初老大去世的时候，皇后好像也是这样。 那时候，皇后整个人都好像崩溃了，不吃不喝不睡，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其实那时候建章帝自己也极为难受。 好不容易养了那么大的儿子，忽然一下子死了，哪怕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扛不住。 他也大病了一场。 原本还想跟卫皇后会同病相怜，但是卫皇后从那以后却对他冷淡下来。 他又不是普通人。 他可是皇帝！ 既然卫皇后敢对他摆脸色，他自然也不会纵容卫皇后，给卫皇后好脸色看。 因此两夫妻竟然关系越来越差，以至于到最后甚至开始无话可说。 哪怕是后来谢景昭的出生，都没有能够影响到这一点。 他们彼此之间互相仇视，彼此冷淡。 甚至因为这个缘故，两人都对谢景昭这个儿子也格外的疏远。 想到这里，建章帝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自己这一辈子，大事上可以说并没有糊涂过。 但是唯独在子女这件事上，好像一直都在做错事。 他在乎太子，失去太子让他痛不欲生。 所以他才想要继续和卫皇后有一个嫡子。 可是分明是很期盼的孩子，出生以后，却因为跟卫皇后斗气，而被送去了龙虎山。 幸亏，幸亏谢景昭在龙虎山也仍旧被养的很出色。 像是他的孩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握住了卫皇后的手拍了拍：“等景昭回来，咱们从此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卫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 建章帝再次看了卫皇后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转身之际，一只虎皮鹦鹉飞了进来，落在了架子上。 他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谢姑姑急忙解释：“回禀圣上，这是六殿下的鹦鹉，皇后娘娘不知道怎么的，跟这只鹦鹉格外的投缘，每次见了都爱不释手，因此这只鹦鹉也时常飞来陪伴皇后娘娘。” “哦？”建章帝觉得有些稀奇，没想到一只鹦鹉竟然这么有灵气，他饶有兴致的上前，俯身盯着那只鹦鹉看了一会儿：“你倒是有些灵气。” 虎皮鹦鹉大人绿豆大的眼睛盯着建章帝，抖了抖自己的翅膀：“有灵气，有灵气！” 建章帝笑了，摸了摸它的羽毛。 虎皮鹦鹉大人忽然浑身颤抖。 建章帝吓了一跳，又忍不住笑了：“你这只小鸟儿，胆子倒是怪小的。罢了，不吓你了。” 说着背着手走了。 虎皮鹦鹉大人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低声哼了一声：“你才胆小，你才胆小！” 但是建章帝已经走远了。 虎皮鹦鹉大人便震动翅膀，飞到了卫皇后身边。 卫皇后躺在床上，分明之前都一直无知无觉的，此时却忽然惊恐的大喊：“阿清！快跑！” 是做噩梦了。 谢姑姑等人急忙涌上前七嘴八舌的安慰她：“娘娘，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大家都以为是卫皇后经历了刺杀，因此有了心理阴影，才会做噩梦。 第520章·大人身份 但是虎皮鹦鹉大人却直勾勾的盯着卫皇后看。 卫皇后哭的不能自已，到现在也仍旧还是心有余悸：“阿清，阿清，你快跑，快跑啊！” 大殿之中只剩下卫皇后的哭声，哭的悲惨不已。 谢姑姑急忙安慰她：“皇后娘娘，您是做噩梦了，您醒一醒，醒一醒。” 过了许久，卫皇后才逐渐的反应过来，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还是在清宁宫的床榻之上，周围是自己熟悉的谢姑姑和宫女们。 她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脸。 她又梦见先太子了。 他在水里泡着，整个人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害怕了。 这样的梦，其实以前卫皇后常常都做。 所以她的情绪一直都极为不稳定，时常都觉得人生无望。 尤其是那时候林贵妃偏偏又很得宠。 失去了先太子之后，建章帝就把满腔的宠爱给了二皇子。 做什么都将二皇子带在身边，这给了卫皇后更大的刺激，卫皇后变得更加喜怒无常，对于建章帝也极为怨恨。 也因为如此，她对谢景昭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她不可能不爱他。 但是她又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他。 每次他哭的时候，她想要去抱他，就会陡然想到先太子泡在水里的模样。 那时候，先太子的眼睛都还一直睁开着，没有闭上。 她常常觉得自己很不应该再生出谢景昭来。 这种对谢景昭的血脉之中带着的喜爱，还有对先太子的愧疚，时常反复的纠缠着她，让她后期情绪更加的反复无常。 直到有一次，她单独抱谢景昭的时候，手竟然不知不觉的掐住了谢景昭的脖子。 那时候，卫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了问题。 自己不能再单独抚养谢景昭了。 正好林贵妃那时候咄咄逼人，故意养了斑斑。 斑斑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几次都故意朝着带着谢景昭去晒太阳的宫人身上扑。 卫皇后自己心力交瘁，加上对建章帝也心灰意冷。 最重要的还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因此在种种原因的影响之下，她做出了把谢景昭送去龙虎山的决定。 想现在想来，送了谢景昭去龙虎山，对谢景昭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卫皇后仍旧还是避免不了怨恨卫家。 如果不是卫家如此过分，如果不是卫茵茵胆大包天给自己喂药，当时自己就不会情绪失控。 在自己不出问题的前提下，她未必不能自己抚养谢景昭。 喉咙里火辣辣的，卫皇后过了很久，才稍微平复了情绪。 虎皮鹦鹉就一直蹲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皇后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她喉咙里痛的厉害，喝了一口谢姑姑递上来的茶，才有些疲倦的问：“什么时辰了？” 谢姑姑低声回答：“娘娘，快要正午时分了。” 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卫皇后有些意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低声叮嘱谢姑姑：“你去，替本宫宣召武定侯府大小姐，就说本宫病中无聊，想要见一见她。” 卫皇后是真的很喜欢宋沅，时不时地就会召宋沅进宫陪伴。 因此现在她受伤了召宋沅进宫，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谢姑姑也高兴卫皇后能想起找人陪伴，忙答应了一声。 卫皇后这才注意到虎皮鹦鹉大人也在自己身边，她忍不住惊喜的笑了：“你这小家伙竟然也在？” 说着便对着底下的人摆了摆手，让她们都出去。 自己则将虎皮鹦鹉抱在怀里，替它梳毛：“你这小家伙，是不是也知道本宫受伤了，因此特意过来瞧本宫的？” 虎皮鹦鹉大人抖了抖自己的羽毛，低声叫了一声。 卫皇后的声音低下来：“小鸟儿，你说，我的阿清在那边，会过的好吗？” 虎皮鹦鹉大人沉默的缩在了她的怀里，没有吭声。 直到卫皇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低落在它的羽毛上。 它这才有些发怔，抬起头盯着卫皇后看。 卫皇后的眼泪流的很急：“本宫，本宫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保护好阿清，是本宫软弱无能，轻信娘家人，是本宫有眼无珠，让她们的手伸的太长，以至于害了阿清.......”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痛哭：“我的阿清，死的时候也才十几岁啊！” 虎皮鹦鹉大人歪着脑袋，忽然开口：“皇后娘娘，你真的这么伤心吗？” 卫皇后有些错愕，没想到一只鹦鹉竟然能够这么流利的开口说话，而且还说的这么清楚这么明白，她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面前的虎皮鹦鹉大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虎皮鹦鹉大人继续淡淡的问她：“你真的很想他吗？” 卫皇后的眼泪都忘了掉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只鹦鹉。 虽然谢景昭一直都说这只鹦鹉很有灵性，而且颇通人性。 但是卫皇后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种能够直接跟人这样毫无障碍的交流的鹦鹉。 她一时之间连哭都忘记了，紧紧地盯着虎皮鹦鹉，皱眉点头：“那当然，没有谁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虎皮鹦鹉大人哦了一声，语气更加的冷淡：“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从来不去祭奠他？” 卫皇后忍不住有点生气：“我怎么可能不祭奠他？！礼部的人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去祭拜他，他以后怕是无法入轮回，要妨碍他的前程。但是本宫哪里忍得住？” 她忽然翻身下床，不知道是不是被虎皮鹦鹉的话给刺激了，飞快的跑到桌边，翻出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捧出一摞摞的手抄经。 虎皮鹦鹉大人一眼就看出那是往生经。 卫皇后的眼泪就忍不住滴落在经书上：“我怎么可能会不祭奠他啊？我整日整夜的抄经书，念往生咒，只要有一刻钟停下来，本宫都觉得是对不住他。” 虎皮鹦鹉大人没有说话。 卫皇后深吸了口气，觉得胸腔处火辣辣的疼，但是她顾不上。 第521章·解除隔阂 她的眼泪掉的又急又快：“我甚至都不敢去抱着景昭，好像只要抱了景昭，对景昭好了，都是对阿清的背叛！” 虎皮鹦鹉大人的声音变得嘶哑：“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把谢景昭送到龙虎山的吗？” 是吗？ 卫皇后捧着自己的头，一时之间觉得痛苦万分。 她的伤口本来就一直没有彻底好全，此时再次被揭开，就发现伤口早已腐烂化脓。 这让她终于才河堤的崩溃：“是，是是！我对不住任何人，我对不住阿清，我也对不住景昭，生了他们，我又保护不好他们！” 让他们一个早死，一个从来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温暖。 都是她的错。 全都是她的错。 她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虎皮鹦鹉大人沉默了许久，才在地上蹦跶着到了卫皇后的跟前：“母后，我一直在等你的这句话。” 母后？！ 卫皇后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只肥得像是母鸡一样的鹦鹉。 怎么回事？！ 它刚才叫她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 这只肥的母鸡一样得鹦鹉叫她母后？！ 那，那它是？！ 卫皇后睁大眼睛，跌坐在地上，惊愕不已的看着这只鹦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只鹦鹉，竟然是阿清？ 是阿清？！ 一人一鸟隔空对视了半响，卫皇后蹲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脚都已经麻了，仍旧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难道，难道是她在做梦吗？！ 因为太过激动，卫皇后的左边心口上面都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痛。 她急忙伸手按住，却又不敢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是虎皮鹦鹉大人走上前，用脑袋在卫皇后的手背蹭了蹭：“母后，你还记得，从前你跟我说，你永远都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卫皇后彻底怔住了。 这的确是她对谢景清说过的话。 谢景清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她一次当母亲，第一个孩子就是万众瞩目的嫡子，更是爱重万分。 那时候，她简直一刻都不能跟谢景清分开。 谢景清可以说是在她和建章帝的怀里长大的。 不管是她还是建章帝，都对谢景清倾注了十足的爱意。 以至于卫皇后始终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只有一个谢景清就够了。 绝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 她自己就是不受宠的孩子，在家里永远都要为卫茵茵让路，在兄弟姐妹里头更是从来都是受尽委屈的那一个。 所以她发誓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跟她一样受苦。 指望建章帝没有其他的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建章帝那是皇帝，哪个皇帝不需要十几二十个孩子呢？ 但是卫皇后觉得自己可以。 所以这个承诺，是她亲口跟谢景清做出的。 也只有谢景清跟她知道这近乎是大逆不道的话。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只鹦鹉知道？ 难道说，这只鹦鹉真的是自己的阿清吗？ 虎皮鹦鹉大人其实知道卫皇后已经相信了，它跑到书桌后头，用力的去啄桌角的漆：“母后，以前我小的时候，还没有这张桌子的腿高，每次我都在这里问你，我长到多高了，你就给我比划一下，划一条痕，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 卫皇后记得关于谢景清的一切。 她只是从来都不提起这些伤口而已。 此时听见这些，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真的是，真的是她的阿清啊！ 她扑上去，死死的将虎皮鹦鹉大人抱在怀里：“阿清，阿清！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一只鹦鹉的？！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虎皮鹦鹉大人苦笑一声：“其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龙虎山了。” 它扒拉着自己的爪子：“那时候，我其实浑浑噩噩的，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但是我能认识字，能跟人交谈，天师便觉得我是个神通之物，把我留在了身边。” 卫皇后抱着虎皮鹦鹉，手指尖都开始发麻。 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虽然死了，但是却做了一只鹦鹉。 而且，而且还回到了京城。 虎皮鹦鹉大人抬起头看着她：“后来的事，您也知道了，谢景昭被送到龙虎山，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他特别投缘，总是情不自禁的跟在他的身边。” 他们在龙虎山的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 以至于下山的时候，分明张天师是万分舍不得它这个吉祥物走的，但是它还是非得跟着谢景昭不放，一路从龙虎山跟到了京城。 卫皇后简直是五味杂陈，她伸出手抚摸着虎皮鹦鹉大人的羽毛，就像是抱着一个真正的孩子，低声问它：“所以，你是回了京城之后，才开始想起从前的事吗？” 虎皮鹦鹉大人点了点头：“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想不起来，是跟在景昭身边，时常进入宫中，总觉得处处都很熟悉，然后还见到了......” 它顿了顿，才低声说：“见到了皇上，所以才一点一点的想起来的。” 那真的是个痛苦的过程。 自己分明曾经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储君，是这江山未来的主人，但是再次出现在这宫里的时候，它却成了一只鹦鹉！ 那一阵子，它难以接受。 所以它不再去谢景昭那里。 不再跟从前一样，帮谢景昭联系宋沅。 它时常早出晚归。 时常消失个好几天都不出现在他们身边。 是因为，他不明白。 他也想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其实让他死了也就算了。 人死了无知无觉，再大的痛苦也都消散了。 但是偏偏他身体死了，意识却还存在。 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才梦境，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简直是比十大酷刑还要让人难受。 它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一点。 但是它仍旧没有跟卫皇后和谢景昭相认的意思。 尤其是对于建章帝和卫皇后。这两个曾经都是世上最爱他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的偏向他的。 但是结果，建章帝对二皇子宠爱非凡。 第522章·阴阳相隔 而卫皇后早就已经是一心在为谢景昭打算。 他觉得自己完全就是被抛弃的残次品。 直到后来它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始发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建章帝宠爱二皇子倒是真的。 但是卫皇后跟谢景昭之间，关系却始终非常的奇怪。 说疏远吧，但是谢景昭是非常在意这个母亲的，处处都替卫皇后打算。 明知道卫家的狼子野心，还是会为了卫皇后退让。 但是说亲近，其实他们两个甚至有点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卫皇后从来不知道谢景昭的喜好。 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也是因为这样，虎皮鹦鹉大人其实心中其实隐约有了猜测。 但是它并不敢真的就这么确定。 直到这一次，从宋沅那里知道了卫皇后为了救建章帝受伤严重，它才想要问一个清楚。 给自己心里的那个困扰了自己这么久的一个问题，一个答案。 现在，他终于找到答案了。 他抿着唇抬头看着卫皇后：“母后，我一直以为，你忘记了我。” 卫皇后的眼圈又忍不住发红：“怎么会忘记你？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谢景清是相信的。 从这些带血的手抄经。 从卫皇后的眼泪。 从卫皇后舍不得烧掉的，单独保存下来的他的那些襁褓。 他知道，卫皇后才用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低声说：“母后，对不起。” 他其实恢复了记忆，却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卫皇后。 意图观察卫皇后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这个早逝的儿子。 但是原来卫皇后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但是自己却让她承受了这么久的痛苦。 卫皇后拼命的摇头：“不不不，不，你没有对不起母后，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轻信了卫家的人，从小就让卫家的人接近你，才会让你出事，是母后对不住你！” 她从来都不是个好母亲。 对谢景清不是，对谢景昭更加不是！ 两个孩子投胎做了她的孩子，都这么辛苦艰难。 都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才会让孩子们这样。 虎皮鹦鹉大人口齿清晰：“不，不是母后你害了我，是林家和卫家害了我，是他们狼子野心，是他们贪心不足，也是他们恶行累累。” 被害者倒霉，难道要怪被害者不够聪敏吗？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真正应该被惩罚的，是那些作恶的坏人。 卫皇后惊愕的看着它：“所以，真的是卫家和林家动的手吗？！” 她这些年一直都有这个怀疑，但是一切的痕迹都被清理的太干净了。 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 所以她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谢景清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后来记忆恢复之后，便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自然也就想起来了到底是谁害了他。 他语调怪异的冷笑了一声：“林贵妃的手段高明啊，早早的就跟卫家勾结在一起了。”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的事实，但是现在被自己的儿子亲口证实，卫皇后还是觉得心痛的难以忍受。 万箭穿心，不过如是。 她自问从来没有对不住卫家的地方，这么多年以来对卫家和卫茵茵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是在卫家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工具。 原本建章帝没有登基之前，她是一个可以代替卫茵茵嫁给一个不受宠皇子的工具。 建章帝登基之后，她就该给卫茵茵让路的垫脚石。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她前半辈子都在活什么？ 活的就像是一个十足十的笑话。 简直是可笑的让人都觉得可怜。 屋子里安静下来，卫皇后的语气还算是平静：“当初，是怎么回事？” 隔了那么久了，但是想到从前的事，卫皇后还是忍不住气的牙痒痒。 那种失去骨肉的彻骨之痛，到现在都如同是跗骨之蛆一般跟着她如影随形。 她实在是太痛苦了，以至于到现在，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谢景清沉默了一瞬，才沉声说：“是姨母，她收买了我的伴读，让我的伴读装作落水，将我也给拽了下去。” 其实落水以后，谢景清就被伴读死死的按住了脑袋。 否则他是不至于溺亡的。 卫皇后气的简直是痛苦至极，她想到自己在出事之后，甚至还跟娘家哭诉，还让卫茵茵跟着谢景昭一起去龙虎山，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大蠢货。 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她透不过气，面色紫涨的死死的攥住自己的手掌，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说话：“对不住，对不住......” 是她对不起谢景清。 “算了，母后。”谢景清笑了一声：“谁都不是神仙，不能看透未来的事，更不可能看透人心。” 在没出事之前，他也以为卫茵茵真的是卫皇后的好姐妹，跟卫皇后姐妹情深呢。 人生就是这样。 反复无常。 卫皇后半点都没有被安慰。 她茫然失措的看着现在变成一只鹦鹉的谢景清，心里的难过和复杂简直难以言喻。 “那你怎么办？”她痛哭失声：“你怎么办啊阿清？！” 本来是天之骄子的，但是现在却成了一只鹦鹉。 就算是证明了身份，那又能如何呢？ 她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如刀割。 谢景清反倒是想开了。 他其实一直在意的是卫皇后也跟其他人一样，把他给忘记了。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这些年卫皇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的煎熬。 而且，谢景昭也没有取代他什么。 相反，因为他的缘故，谢景昭吃了比平常的皇子更多的多的苦。 没有人欠他，至少卫皇后和谢景昭没有一丝一毫欠他的。 所以他挥了挥自己的翅膀：“也没什么啊，本来早就应该死了的，现在至少还能跟母后你相认，能陪在你们身边这么久，已经是赚到了。”卫皇后没有办法接受这个说法，她死命的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急急忙忙的抱起谢景清，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走：“母后带你去龙虎山，去龙虎山找张天师，我们问一问，肯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523章·还算仁慈 谢景清在她怀里阻止：“母后，没用的，已经是这样了，早就已经无可转圜。” 何必还要去浪费时间？ 都已经知道结果的事了。 卫皇后脸色泛白，右边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痛，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儿子就变成了一只鹦鹉。 她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盯着面前的谢景清。 谢景清反倒是笑了：“母后，何必这样？人生本来便有长有短，有人活的长，有人活不长，儿子就是那种活的不长的。但是对比一下那些活不长的其他人，又很幸运，至少还有再次见到你们并且相认的机会，不是吗？” 谢景清很会说话。 因为他本来也很了解卫皇后。 在出事之前，他们一直都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所以他低声说：“母后，老天爷肯定是怜惜我们，才会让我还能借着这只鹦鹉的身体，继续留在世上，跟你们相认。” 所以没有什么值得痛苦的。 应该高兴才对。 卫皇后觉得简直难以呼吸，就好像是身上抱着一团湿了的棉花掉落在水里，只能往下沉无法上浮。 但是看着谢景清，她又忽然觉得老天爷大约是真的怜惜她的。 是的，至少给了她一个真相。 至少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双眼重新变得坚定，抱着谢景清，声音嘶哑的开口：“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父皇？” 其实建章帝最宠爱的孩子，说起来那肯定还是谢景清。 这么多年了，每次到谢景清的生辰死祭，建章帝都会把自己关在殿中。 可见他对这件事仍旧最为在意。 谢景清沉默了一瞬，才点头：“要说的，我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吧？” 他自嘲的笑了几句，拿爪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羽毛，语调也带着嘲讽：“也要让他看清楚，他宠爱的林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卫皇后下意识的加重了手里抱着谢景清的动作，谁知道一动却立即便牵动了伤口，痛的嘶了一声，面色痛苦的皱起眉头。 谢景清急忙问她：“母后，你没事吧？” 卫皇后摇了摇头，哪里会让儿子担心？ 立即便安抚：“没事的，只不过是牵动了之前的伤口，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现在身上再痛都没有心痛，儿子成了这个模样，才是让她最痛苦的事。 见谢景清还是担心，卫皇后转移话题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谢景清压低声音：“等到景昭回来吧。” 说起谢景昭，卫皇后顿时又有点愧疚，她有些艰难的看着地上的谢景清，轻声解释：“阿清，当初生了景昭，的确是我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现在再说起这个话题，其实对两个孩子来说都很残忍。 归根结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败。 卫皇后说着便又觉得心脏绞痛。 谢景清如今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他当然知道谢景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被林贵妃和林家针对，从出生开始就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没过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就算了，还被建章帝和卫皇后同时疏远，最后被送到龙虎山。 可就算是到了龙虎山，那也不是什么清静之地，卫茵茵跟着他，一有机会就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这一切，说真的，谢景清对自己这个弟弟也生不出什么嫉妒之心。 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打断了卫皇后：“母后不必跟我说这些，他这些年在龙虎山多不容易，我也是亲眼看在眼里的。所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出了事，不能怪好人无能，应该要怪坏人太坏。” 这个道理谢景清从来都看得明白。 卫皇后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听见儿子这么说，她是真的觉得如释重负。 恰好这个时候，谢姑姑在殿外隔着殿门请示，说是太医让医女过来换药了。 卫皇后便抱着谢景清站起身来。 谢景清挣扎着跳开了，又跟卫皇后说：“母后，我先去宋家找那个丫头一趟。” 他说的宋家，无疑就是宋沅了。 卫皇后到现在也得感叹一声缘分是真的很神奇，谢景清变成一只鹦鹉，也是在谢景昭身边。 无形之中还帮谢景昭找到了媳妇儿。 这么一看的话，天道果然是公平的。 万事万物都自有它的因果。 她现在要换药，何况情绪太过激动之下，人已经疲软了，确实也没有办法再跟儿子说什么有用的话。 因此她点了点头，只是叮嘱他一切小心。 谢姑姑她们进门的是偶，就发现皇后娘娘的情绪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要好的多了。 至少现在看上去不再跟之前那么失控了。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快步上前行了礼：“娘娘，您没事吧？” 卫皇后知道她担心，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谢姑姑便挥了挥手，示意医女上来换药。 医女的手脚很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将药给换好了。 卫皇后吃了药就觉得身上发沉，隐约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昏沉之下猛地坐起来：“刚才，我是不是让你去宫外宣召宋沅进宫了？” 那，那阿清不是去宋家了吗？！ 谢姑姑有些意外，但是还是顺着卫皇后的话点了点头，以为卫皇后是急着要见宋沅，忙解释：“娘娘莫急，宋大小姐进宫也要花费一段时间的呢，您先睡一会儿，等到宋大小姐到了，我再叫醒您。” 不不不，不是这样。 卫皇后咳嗽了一声，急急地说：“不，先别让她进宫了，去，去说一声。” 谢姑姑不知道为什么卫皇后今天忽然这样反复无常，有些迟疑的看着她，但是见她这么激动，还是不敢违抗的转身就走。 谁知道才走到一半，宫女便进来禀报，说是宋家大小姐到了。 谢姑姑顿时转头看着卫皇后。 人都已经来了，卫皇后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没来也就算了，但是人都来了，再拒之门外那就显得自己对她有意见了，卫皇后挑眉：“卷帘子，将人请进来吧。” 谢姑姑应了一声是，亲自出门去请宋沅。 第524章·以后如何 宋沅进宫之前便已经知道，卫皇后这一次为了救建章帝受了重伤，心里还很是担忧。 她和宋子思筹谋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那些瓦剌人，得到的都是洛川郡王那边的“信”，当然，这信自然是他们伪造的。 所以那些刺客，两帮人，一帮本来就是真的被洛川郡王收买。 而另一帮人，则以为自己是被洛川郡王收买。 最后锦衣卫眼神，得出来的结论自然也只会是一样的，那就是，幕后指使都是洛川郡王。 只是，宋沅没有想到卫皇后会受伤。 毕竟冯靖他们的本事宋沅心里是心知肚明的。 这人武功一流，是锦衣卫养蛊似地养出来的，哪怕是放在锦衣卫里头，那也是第一能打。 有他这座门神在建章帝跟前，原本那些瓦剌人根本不该能把建章帝怎么样才是。 可是没想到卫皇后竟然还受伤了。 她忍不住有些担忧。 这毕竟是谢景昭的母亲，她知道，虽然谢景昭嘴上不说，但是实际上心里却是很亲近卫皇后的。 卫皇后若是出事，她以后也一定会于心不安。 所以直到在见到卫皇后之后，她才无声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好在卫皇后看上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还不错。 她上前几步行礼。 还没有蹲下去，已经被卫皇后一把给拉住坐在了自己身边。 卫皇后轻轻摇了摇头：“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跪？” 说着便看了谢姑姑她们一眼：“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有些话要跟元姐儿说。” 谢姑姑等人急忙应是，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殿中很快就只剩下卫皇后和宋沅两个人。 卫皇后拉住宋沅的手，低声问：“今天的事......” 宋沅蹲下身来准备请罪：“娘娘，不知道会让您受伤......” 卫皇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说的十分坚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私底下知会过本宫，何况，这件事，是本宫自己有意为之。” 卫皇后静静地看着宋沅，握住戚元的手下意识的加重了一些力气：“是本宫于心不安，这些年一直做了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让孩子自小失去庇护，过的如此艰辛。” 宋沅有些惊讶。 毕竟之前这些话，是自己曾经为了激励卫皇后的时候说过的。 没想到现在卫皇后却又再次说起。 她一时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皇后很是坦然，垂下眼面带微笑：“其实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本宫现在想来，没有害怕，只觉得庆幸。” 庆幸自己终于是个有用的人了。 “而且......”卫皇后说起这个，语气才重新开始变得激动，紧紧握住宋沅的手，带着几分隐忍和难以掩饰的激动：“你知不知道，沅姐儿，虎皮鹦鹉......” 虎皮鹦鹉大人？ 宋沅心中其实一早就已经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测。 主要是，她自己便是有重生的经历的。 所以她实在是觉得虎皮鹦鹉大人很奇怪。 再聪明的鹦鹉，也是动物，怎么可能会能跟人正常交流交谈。 但是虎皮鹦鹉却可以跟人顺畅自如的交谈，这还不算，甚至还能引经据典，凡事都能说得出个子丑寅卯。 这实在是不太符合一只鹦鹉的表现。 尤其是有一阵子，虎皮鹦鹉早出晚归，而且在宋子思出事之时，虎皮鹦鹉大人一出马，宋子思竟然就没事了。 这更让宋沅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现在再听见卫皇后提起虎皮鹦鹉大人，她微微挑了挑眉：“娘娘，您是不是觉得，它不是一只聪明一些的鹦鹉？” 卫皇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它确实不是，它是......” 话还没说完，窗户被砰的一声撞开，虎皮鹦鹉大人猛地撞了进来，趾高气扬的看了看宋沅，飞到了卫皇后身边，这才咳嗽了一声：“你还问什么？你这个人精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卫皇后顿时有些诧异的看向宋沅，没想到宋沅竟然早就已经猜到了。 她啊了一声：“沅姐儿，你早就知道？” “不能说早就吧。”宋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虎皮鹦鹉大人，笑眯眯的看着它：“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先太子殿下？从前，我可是一心一意真的把您当成一只祥瑞来看待的。” 虎皮鹦鹉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幸亏它那绿豆大的眼睛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明显，所以这白眼翻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 宋沅只装作没看见。 她早就觉得虎皮鹦鹉不对劲了，么几天都早出晚归，有一段时间还郁郁寡欢的。 一开始分明爱骂人的。 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用词忽然就文雅了起来。 这还不算，虎皮鹦鹉大人甚至对宫里的所有地方都心知肚明，哪怕是密道它都知道。 来去自如。 这她要是还猜不出什么来，那未免也太过愚蠢了。 虎皮鹦鹉大人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分明刚才都还在不爽的，卫皇后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是她的儿子，但是分开到现在其实也已经十几年了。 这十几年足够让很多事情都变得陌生。 卫皇后到现在已经不是那么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谢景清哼了一声看了宋沅一眼：“那你还挺有眼力见儿的。” 说着宋沅都忍不住笑了。 笑完了又沉默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谢景清，心里忍不住叹气。 原来人重生也不是一定就能重生成原来的自己。 变成一只鹦鹉，一开始一定很难接受吧？ 先太子怪不得能被建章帝那么念念不忘，被卫皇后这么惦记。 光是看谢景清处事的这些手段，也知道他当初有多优秀了。 难怪当初为了他的事儿，卫皇后和建章帝的关系分崩离析，夫妻俩几乎是相看两厌。 她问谢景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谢景昭吗？” 谢景清提到谢景昭的时候才难得的有了点儿严肃的样子，它倒是没有遮遮掩掩：“我总得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告诉他吧？当初我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了很长一段时间鹦鹉就不说了，真正回复神智以后，它接受现状也是需要花时间的好吗？ 第525章· 乘龙快婿 说到这些话题的时候，谢景清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不免沉默下来。 他过了很久才说：“我死的时候，他都还未出世，等到他长大，我又是他身边的一只鹦鹉而已。让我怎么说呢？” 说了人家也未必相信。 午夜梦回，他自己都时常会觉得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做过太子，是否真的有过前世。 何况是其他人？ 他也不过是个俗人，死过一回又怎么样？还是一样只是个俗人。 俗人就该做些俗人做的事儿。 屋子里安静下来。 卫皇后的眼圈马上就又红了，鸟儿的寿命是有限的。 据谢景清自己所说，他陪在谢景昭身边都已经有十几年。 那岂不是说，过不多久，它只怕就会......但是他们才刚刚团聚啊！ 卫皇后心如刀割。 宋沅立即便意识到了卫皇后的情绪变化，谢景清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宋沅一眼。 宋沅会意，便笑着缓和气氛：“娘娘，他们兄弟有相认的缘分，已经是老天开恩了。正如太子自己所说，您应该要开心啊。” 何必哭哭啼啼的过日子？ 卫皇后的喉咙还是哽的难受，但是听见宋沅的话，尽量还是闭了闭眼睛，微笑着一面流泪一面点头：“是，是，是，我应该要开心的。” 母子能相认，兄弟还在一起呆了这么久。 互相陪伴。 虽然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骨肉至亲，但是天道公平，最后还是让谢景清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卫皇后吃了药，本来就是强撑着打起精神陪着谢景清聊天的，等到现在就逐渐有点儿撑不住了。 宋沅趁机起身告辞。 其实卫皇后还是很舍不得谢景清，谢景清明白她的意思，坐在她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背：“母后，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会常见的。” 卫皇后这才点点头。 她也的确是撑不住了，安神药的药效上来，她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沅伸手想要去把谢景清抱起来抱着出去。 毕竟虎皮鹦鹉这个身子圆滚滚的，飞起来实在是费劲。 以前她也是经常抱着它的。 但是谢景清自从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很难接受自己再让宋沅他们抱着了，此时也是，见宋沅伸手，它扑闪着翅膀费力的飞起来，压根就不肯让宋沅碰到。 宋沅自然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一时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连清宁宫的人都觉得奇怪，以前虎皮鹦鹉大人来皇后宫中，自己单独飞来的时候那另算，但是一般如果是跟着人来的，比如说六殿下和宋大小姐，那可都是待在人怀里或是落在人肩头的。 就没自己飞过的时候。 这回倒是新鲜了，它自己飞了。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谢景清没好气的骂了一声蠢货。 有什么好好奇的？ 他现在是一只鸟儿，自己飞那不是那正常的事情吗？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直到宋沅上了马车，谢景清才费劲的飞进去，落在了茶几上，连声大喊：“累死了累死了。” 做了很多年的鹦鹉，所以哪怕是恢复了记忆，但是谢景清很多习惯也已经养成了。 比如说许多口头语便无论如何也改不过来了。 宋沅觉得好笑。 虽然已经知道谢景清的身世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俯身看着谢景清：“太子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谢景清才懒得理她，转过身用个屁股对着她。 宋沅本来也没指望真的追根究底，便挑了挑眉转开头了。 到了家换了身衣裳，她本来想去见宋子思的，谁知道宋子思却并不在家里。 这个时候不在家......她立即便猜到了宋子思是去了哪儿，想了想便去见庞氏。 庞氏对她素来友好，听见她来了，还十分高兴：“沅姐儿来了？快，快来坐！” 又笑着说：“之前就想让你过来了，前几天我娘家嫂嫂送了一批锦缎，颜色实在是太鲜亮了，不适合我，我便想着让你拿去做几身衣裳。” 宋沅谢过了，这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夫人，苏家如今出狱.....” 庞氏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笑着说：“是啊，他们能够洗清冤屈，这是大好事，你父亲跟我本来也该前去道贺的。 她说着便立即吩咐自己的心腹嬷嬷，去准备些礼物，自己要跟宋幼平登门去道贺。 宋沅很欣慰自己的这位继母如此好说话，诚心实意的起身道谢。 毕竟宋子思的亲事到时候还要她来操持。 庞氏立即便伸手搀扶了，笑着说：“你来提醒我，该是我谢你才是，再说，都是一家人，谢來谢去的，岂不是外道了？” 她拍了拍宋沅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置妥当的。” 说着便让人将说过的那些锦缎全都拿过来，交给了宋沅身边的丫头。 当天等到宋幼平回来，庞氏便跟宋幼平一道登门去了苏家。 苏家遭逢大难，但是家里却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 苏夫人一面请太医来给苏万里诊治，一面安抚之前一起受了牵连的族人，清点发放回来的财物，每一件事都处置的不慌不忙。 苏家的族人本来因为被苏家牵连，多少心中都有些怨气，一个个的都义愤填膺的。 但是苏夫人言语温和周到，而且还负责了所有人的医药，又送银子送药材的，这下大家的怨气也就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到底还是一家人。 而且苏万里是被冤枉的，如今洗清了冤屈，以后肯定还是要继续当官的。 族中说到底还是要靠他的帮衬，因此大家很快也便将此事揭过了。 苏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又忍不住看着宋子思，觉得欣慰的很。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次没有宋家的帮忙，他们是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脱身的。 尤其是宋子思。 他们一出来，宋子思便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该准备的东西。 而且将之前的下人也都给他们找了回来。 这实在是太周到了。 找到这样的姑爷，当真是没什么可再有遗憾的了。 第526章·心照不宣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全然没有影响。 进过一次诏狱，人都脱了一层皮。 哪怕是被大家极力保护的苏如烟，她现在也成了惊弓之鸟，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瘦的不成样子，看上去极爱你只是消瘦的有些吓人。 苏夫人原本是担心的。 人都是这样，趋吉避凶的多，趋利避害的更多，苏家虽然已经沉冤昭雪。 但是谁敢保证以后皇帝对苏家不会心里有个疙瘩呢？ 所以其实苏夫人刚刚出来的时候心里是惊恐的。 其他的倒是不怎么担心。 她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苏如烟。 本来这丫头之前因为楚云的事情就已经元气大伤了。 如果这一次跟宋家的婚事再次生变，她简直都不敢想到时候苏如烟会遭受多大的打击。 不过这种担忧在出来的那一刻看到宋子思开始便烟消云散了。 苏夫人深深地呼了口气，笑着跟宋子思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子思闻言便急忙摇头：“师母您说的哪儿的话？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不是我应当做的吗？” 苏万里的伤势很重，之前洛川郡王为了折腾苏万里，还专门买通了人，所以苏万里到现在都没苏醒。 苏夫人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她再如何厉害，仍旧不过是个女人，自然是希望苏万里快点好起来的。 否则这家里一摊子事，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宋幼平很快就带着宋夫人庞氏来了。 他们两人一来，许多人观望的态度顿时也就变了，一时之间上门探望的人顿时纷至沓来。 宋幼平自然而然的以世交和未来姻亲的身份帮着招待。 因此苏家算是彻底的平静下来。 也让所有人都有了个印象，那就是，苏家肯定是没事了。 苏夫人简直是恨不得要去拜佛。 事实上她虽然一时抽不开身，但是还是专门去家里的小佛堂里上了几炷香。 等到苏万里终于醒了，又忍不住感慨的跟苏万里说：“这门亲事，真是这辈子做过的最对的事儿了，宋家是真的靠得住。” 人出事的时候，宋家帮忙捞人，而且一直不离不弃。 等到人出来以后，又什么事都帮忙安排的周到妥帖。 别说只是姻亲了，哪怕是真的族人，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也是不多的。 苏夫人有点哽咽：“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经历这样的事儿.......” 当时进诏狱那段时间，苏夫人真是连怎么死都想好了。 总觉得什么都完了。 苏万里甘冈恢复一点儿元气，现在看上去还是十分的苍白憔悴，听见苏夫人哭，他挣扎着用力拍了拍苏夫人的手：“辛苦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夫妻之间，倒是不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这些年，苏夫人跟苏万里的感情又向来都极好，两人之间从来都没红过脸。 她抿了抿唇：“咱们之间还说这个做什么？” 苏万里笑了笑，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痛：“不过你说的是啊，咱们之间自然是不必道谢的，夫妻一体，一辈子了。可是宋家，是真的可靠，还有子思，把如烟交给他，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 老天真是有眼，偏偏让苏如烟被楚云羞辱的时候遇见了宋子思。 又让这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最终成就了亲事。 现在看这门亲事，结的真是太好了。 苏夫人点点头：“而且，宋夫人看起来也是个十分好相处的，我冷眼旁观，看她不管是对沅姐儿，还是对子思，都是极为尊重的。他们互相之间也相处的极好。” 这样的话，本身就不是亲婆婆，关系又好，苏如烟嫁过去，连婆婆的磋磨都不必受。 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了。 苏万里笑了：“你担心这个就担心错了，你想想，宋大小姐，那可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至于子思，他如今已经长成，本来就是无可争议的世子，而且又有郭家这样的外家，只要是不蠢的人，就不会妄图拿捏他们。” 所以，本来苏如烟就不必看谁的脸色。 两夫妻忍不住说了一晚上的家事。 苏如烟那边这个时候也是一样亮着灯。 她抿着唇皱眉，看着送上来的药忍不住就觉得头痛。 丫头们便都笑起来：“姑娘，放心吧，知道您怕苦，宋世子都吩咐了，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蜜饯，您一口气喝了药，吃一颗蜜饯，就好了。” 听见宋子思的名字，苏如烟有点儿脸红。 同时更多的却是委屈。 她在诏狱其实都一直忍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以后见到宋子思却忍不住的哭。 尤其是现在，听见宋子思的名字，更是忍不住觉得委屈。 见她眼圈都红了，丫头立即便转身：“不然，我去把宋世子叫进来？” 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现在两家其实早就已经是心知肚明的姻亲了。 就算是放肆一些也没什么关系的。 苏如烟却急忙摇头止住她们：“不行！这么晚了，成何体统？” 何况她也知道，最近宋子思为了他们家的事情忙个不停，其实也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现在这么晚了，说不定好不容易才睡下呢，因为自己又把他吵醒，岂不是折腾人？ 她二话不说，一口气将药喝了。 丫头急忙把蜜饯递上来。 苏如烟吞在嘴里，觉得一股甜味蔓延上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正叹气，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紧跟着，虎皮鹦鹉大人就不耐烦的飞了进来：“哭什么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要我说你们女孩子就是奇怪的很，这也哭那也哭，现在都出了诏狱了，你爹官复原职也是指日可待，你还哭什么？” 苏如烟睁大眼睛。 她知道宋家有一只不同寻常的鹦鹉。 不管是宋子思还是宋沅都对它十分尊重。 但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肥的鹦鹉，她还是忍不住睁圆了眼睛表示震惊。 这竟然是一只鹦鹉？！ 宋家是怎么把它喂得这么胖的？！ 第527·救驾有功 2032 看着这只飞过来的鹦鹉，苏如烟整个人都懵了。 她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这只鹦鹉，睁大眼啊了一声，下意识的去看丫头。 丫头们也都是一脸的震惊，被眼前这只鹦鹉肥硕的程度惊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只鹦鹉是认真的吗？！ 谢景清可真是烦死了眼前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了，咋咋呼呼什么呢！ 他长得很可怕吗？ 鹦鹉长得圆润一些怎么了？至于这样吗？ 它梗着脖子趾高气扬的扬了扬爪子：“宋子思让我跟你说，别哭了，有什么事儿让人跟他传话，别自己一个人伤神。” 丫头们都齐刷刷的去看苏如烟。 苏如烟一时有点腼腆，急忙低头。 他们现在私底下见面确实是不符合礼制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为了安慰她，宋子思竟然让一只鹦鹉飞进来。 不得不说，之前还觉得人生晦暗的苏如烟此时此刻也忍不住觉得好了一些。 这个世道有人能够这样惦记着你，而且还处处把你放在心里。 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有这样一个人一直不离不弃的守着，人间疾苦都好像显得少了几分。 苏如烟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好，劳烦你替我告诉他，我不会多想，也不会再伤神，往后的日子，我一定都会打起精神。” 这才对嘛。 自己都从太子变成鹦鹉了，这不也好好的过日子吗？ 跟自己的经历比起来，这些小屁孩儿们的事儿算个什么事儿啊？ 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他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小小年纪，不过就是一点挫折，过了也就过了，想那么多不就是给自己添堵吗？脑子放清醒点，日子还长着呢。” 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它。 这些话真是一只鹦鹉自己说出来的吗？ 哦不对，这些话哪怕是宋子思自己说的，一只鹦鹉自己真的能够记得清楚这么多话吗？！ 不过谢景清才懒得理会呢，他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宋子思一直在外头等着，谢景清一飞出来就看到他了，见他傻子似地来来回回的走，就又好气又好笑的落在了他肩上：“行了！替你把话带到了，人家已经好了。” 虽然还不知道谢景清的真实身份，但是宋子思对虎皮鹦鹉也素来都是十分尊重的，闻言感激不已的跟它道谢。 果然，陷入爱情里的人都是盲目的，真是让人受不了。 谢景清抖抖自己的羽毛，摇摇头飞快的飞走了。 宋子思待在苏家，宋沅没有意见，宋家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现在真正惶惶不安的是二皇子。 洛川郡王死了，对外说是暴毙。 但是这话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二皇子。 只要想到自己跟洛川郡王来往频繁，尤其是邹捷还跟洛川郡主策划了陷害苏万里。 他便觉得坐立难安。 洛川郡王临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否则的话，父皇的脾气，不是能当无事发生的人。 父皇那个地位，还有什么需要忍的？ 但是，就算是洛川郡主没有透露，这件事就真的这么过去了吗？ 他手里把玩着两颗很漂亮的珍珠，拿起来，又放下，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图纸。 那是他刚刚得到了建章帝的盛赞的图纸。 是他以后大展宏图的起点。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点点都不能。 谁要是挡他的路，谁就得去死。 咳嗽了一声，他扔开珍珠卷起手咳嗽了几声。 正要叫人，房门轻轻的被敲响。 他立即便出声喊：“进来。”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他的心腹，也是林家从前的幕僚展平从外面进来，低声喊了一声二殿下。 二皇子嗯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坐吧。” 展平在他下手坐了下来，等着他的吩咐。 二皇子开门见山：“邹捷.......” 邹捷知道他们的许多事，不能继续留了。 冯靖这个人，软硬不吃，是个十足的硬茬。 落在他手里的话，邹捷再怎么能扛，也一定免不了露出些东西。 但是现在，二皇子不能冒险。 展平明白他的意思，压低声音轻轻点头：“殿下放心，已经处置好了，绝不会有什么后患。” 这意思就是，邹捷已经死了。 二皇子没有什么反应和表情。 死了好。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他缓缓吐了口气，点点头沉声说：“当天是谁在父皇跟前？” 一问这个，展平就知道他真正要问的是什么了，马上就回答：“殿下，是夏公公。” 夏太监。 二皇子拍了一下桌子。 那个太监最是滑不留手，像是一条泥鳅似地。 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到有用的东西比登天都难。 偏偏现在母妃的宠爱早已经大不如前，在父皇跟前根本已经没有了可以说的上话的人，现在自己想要知道一些御前的消息，竟然无人可用。 展平见他发怒，倒也没有害怕，只是低声安抚：“殿下，倒也不必过度紧张，洛川郡王当初出事，完全是因为宋家，而宋家跟六殿下的关系不言而喻。” 所以，只要洛川郡王脑子没坏掉，就应该知道。 他已经落到了那个下场，非死不可了，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秘密去死。 那样的话，二皇子这边还有可能斗败六皇子。 到时候好歹洛川郡王也算是拖着仇人一块儿死了。 可若是供出了二皇子，那无疑是在绑着六皇子打败二皇子。 没人会帮自己的仇人的。 人性就是如此，自己可以下地狱，但是若是能够拖着仇人一起去，就好像是赚到了。 这一点，不管对谁都是如此。 洛川郡王这样的人，之所以会一步一步的走到深渊，无非就是吃不得亏。 吃不得亏的人，到死都吃不了亏。 二皇子惶惶不安的心情因为展平的这番话好歹是好受了许多，他按捺下胃部的翻滚，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放心了。” 说着又忍不住烦心：“父皇如今本来就更重视老六了，现在卫皇后还救驾有功......” 第528章·沉得住气 二皇子沉不住气了。 他也不觉得自己沉不住气有什么不对。 本来老六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了，现在卫皇后还忽然开窍，处处跟建章帝表演什么夫妻情深。 尤其是宫宴上刺杀的时候卫皇后的那纵身一扑。 二皇子自己也是男人，扪心自问一下，若是有个女人会为了自己毫不犹豫的去死，自己也绝对是感动的。 他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声娘。 展平一直等到二皇子彻底安静下来，才静静的递了一杯水上前：“殿下，喝口水先润一润嗓子。” 二皇子气的发晕：“你别老叫本宫喝水！你说点儿有用的？现在这样，本宫哪还有心情做别的？！” “那要我说，二殿下就做错了。”展平不声不响的，坐在二皇子下手，沉声说：“皇后救驾已成了定局，就算是殿下再生气，再如何气恼，这件事也不会改变了。” 救驾了就是救驾了。 现在建章帝肯定把卫皇后当成是救命恩人也是肯定的。 既然改变不了，一直想着有什么用？ 除了让自己更难受，一点作用都没有。 二皇子的嘴唇抖了抖，指着展平皱起眉头：“那你说要怎么办？！” 不能生气，难道还要坐在这里笑吗？ 仿佛是看透了二皇子的想法，展平轻声说：“殿下想的就是对的，您应该为皇后娘娘请功啊！” 二皇子猛地抬头看着他。 展平没有回避，静静地盯着二皇子看，眼里一片肃然。 第二天，建章帝召见二皇子的时候，显然是有些精神不济。 二皇子担忧的看着他：“父皇，您是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建章帝回过神来，见他正一脸担心紧张的看着自己，就沉声叹了口气摇头：“朕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没事，你放心吧。” 二皇子仍旧十分担心：“父皇要当心龙体才是，不如让太医再仔细的看看。” 建章帝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你这船行的事儿......” 二皇子急忙说：“父皇不必担心，儿子都已经跟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商议妥当了，等到江南造船厂那边造出来，便马上请您过目。” 建章帝就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很好，你做的很不错，去吧。” 二皇子拱了拱手应是准备告退，但是走到一半，又走回建章帝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父皇，儿臣，儿臣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建章帝哦了一声，还以为是因为造船厂的事儿，便点点头：“你说吧，若有什么难为的，只管跟朕说。” “儿臣是想请父皇，重重的赏赐母后。”二皇子诚恳的跪在地上，心有余悸似地呼了口气：“父皇，当时的情形惊险万分，若不是母后她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救您，您如今还不知道情况是如何......” 建章帝有些意外，罕见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似乎是在揣摩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二皇子擦了擦眼睛：“父皇，母后的勇气，实在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她对您的真心，可见一斑！儿臣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母后，感谢母后救了您！” 他的诚恳不是假的，语气哽咽，眼圈也即刻就红了。 建章帝不由得想到，这个儿子自小是在自己的膝上长大的。 因为当时刚刚失去了谢景清。 失去了自己最宠爱的大儿子，他当时一度觉得人生晦暗。 哪怕是帝王，也有情啊！ 失去孩子，同样会痛不欲生。 好在，那个时候，二皇子出现在了他眼前。 圆滚滚的眼睛，又听话温顺懂事。 一声一声的软软的喊着父皇。 建章帝登基许久，但是儿子却一直稀少。 一直等到太子去世，他才惊觉自己膝下空虚。 以至于太子死去之后，若不是还有个二三岁的二皇子，他就已经没其他的儿子了。 这可是极大的隐患！ 因此当时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靠谱，建章帝都对二皇子投入了不同寻常的关注和感情。 也是从二皇子开始，他的儿子也多了起来。 知道谢景昭也出世，他还重新拥有了嫡子。 想到这些过往，建章帝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亲自伸手摸了摸二皇子的头顶，像是对他小时候那般：“起来吧，你是个好孩子，朕知道。” 二皇子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像是十分委屈的孩童。 他膝行几步抱住了建章帝的大腿：“父皇，父皇，儿臣真的好害怕会失去您，儿臣当时也已经尽力了，儿臣也想去就您的......都怪儿子学艺不精......” 这一说，建章帝想起当时的情景。 二皇子当时好像的确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只不过后来被刺客缠住了。 这也怪不得二皇子。 二皇子只不过是个皇子，又不是锦衣卫，武功怎么可能比得过杀手？ 建章帝笑了一声：“说的什么傻话，你又不是羽林卫锦衣卫，能够有来救驾的心就已经很强了，何况你还制服了一名刺客。” 建章帝此时对这个儿子满意的很：“起来吧，你为你母后请功，就不担心你母妃生气？” 二皇子苦笑了一声：“父皇，母妃不会生气的。皇后娘娘救了您，没有您，我和母妃什么都不是，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我替母后请功就生气呢？她只会比谁都开心。” 不管是真是假，但是这番话的确是成功的取悦了建章帝。 他抬了抬手让自己儿子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你到了这个年纪，能这么懂事，父皇很开心，也很放心。” 之前建章帝就已经透露过，希望自己做好谢景昭的辅佐之臣。 二皇子脸上诚恳，心里发堵。 他终于明白了展平的意思了。 自己今天只能来表这个忠心，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跟母亲的处境更好过一些。 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心里其实十分难受挣扎，但是明面上，他还是笑嘻嘻的说：“能够让父皇放心，就是儿臣最开心的事，父皇，儿臣只希望您能长命百岁！” 建章帝顿时笑了：“别人都喊万岁，你倒是实诚。” 第529章·到时候了 顿时又有些惆怅。 是啊，岁月不饶人，一眨眼，他的人生都已经过了大半了。 建章帝抬抬手让他起身：“好了，你的孝心朕知道了，老二，你现在很好，比朕想象的还要好，你这样，朕就安心了。” 说着，建章帝便深吸了口气：“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儿吧，其余的事不必你担心，朕自有分寸。” 二皇子大声应是，磕了头依依不舍的退出去。 等到回到二皇子府却忍不住大发雷霆。 与其说是大发雷霆，其实不如说是绝望的发泄。 他到底应该要怎么做？ 这么一步步的做，来得及吗？ 自己就算是真的让船队自由航行了，打出了天朝的威风，真的就能让建章帝放弃谢景昭吗？！ 如果不能的话，那自己这到底是在忙什么呢？ 到底自己该怎么办？！ 砸了好一会儿东西之后，展平才姗姗来迟。 一来就看到了满地狼藉。 展平习以为常，并没有被吓到，站在不远处捡起了一座没有被摔碎的佛像，沉声问：“殿下，是不顺利吗？” 二皇子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掩面：“没有不顺利，按照你说的，简直是顺利极了，他夸赞我，夸赞我真是让人放心。说我有孝心。” 说着说着，二皇子忽然哭了出来。 但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啊！ 他要这些夸赞有什么用？！ 建章帝再怎么夸赞他，也不会真的把江山给他。 但是没有了江山，他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前半辈子，他都是这皇位的最有力的竞争者。 他一开始也根本没把谢景昭放在眼里，早就已经把皇位视作是自己的囊中物。 事实上，本来就一直是这样的。 按照原本的路线发展，建章帝对卫皇后十分厌恶。 而对于一直没有见过面的所谓的儿子谢景昭也十分冷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开始慢慢转变的？ 是宋沅。 对的，就是宋沅。 是宋沅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步一步的，让苏家倒台。 让苏氏当年的丑事被曝光。 然后让齐家也露出了真面目。 让他跟齐昭君的事情被曝光。 让他在大臣们和百姓们的眼里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还是宋沅，让卫皇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让谢景昭成功的从各方面都摆脱了卫茵茵。 让卫家再也控制不了卫皇后。 而卫皇后还丝毫不比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指责。 宋沅！ 二皇子从嘴里念出这两个字，念出来的时候都仍旧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放过这个人。 一开始，他就应该杀了这个碍事的女人。 这样的话，宋沅就没有机会成就了谢景昭。 更不可能现在跟谢景昭一起来对付自己。 都怪宋家！ 他气的大吼。 展平静静地，仍旧还是静静地等着他发泄完，沉声说：“殿下，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可改变，无谓继续纠缠。” 认识这么多年了，其实二皇子就没见过展平有崩溃的时候。 跟在林老爷身边许多年，展平都一直不疾不徐的。 哪怕是当初，林家的幕僚都纵容着林家那位少爷胡闹，争先恐后的给林少爷出注意，让林少爷去折腾挑衅宋子思。 展平也一直都是那个劝诫的角色。 其实一开始展平是怎么说的，二皇子记不清了。 可是时隔已久，他现在却好像还依旧能清楚的看到当年展平说的那些话。 “少爷是人中龙凤，其实何必非得要跟那些人逞一时之快呢？” “诸位少爷都是家中有爵位之人，自己却还未曾建立寸功。说到底，现在靠的都是祖辈的荣耀，何必争执？” “只要以后，您的表哥二皇子登上了那个位置，那么今天的一切争执，都会有人连本带利的还给您。” 二皇子冷静下来了。 他吞了口口水，重新坐下。 是的，展平永远能够一眼看到事情的本质。 他从来不会跟其他的长史和门客幕僚一样，急着为你解决问题好出头。 他只是一直站在很高的地方告诉你应当怎么做。 从前二皇子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觉得这样的行径太过可笑了一些。 少年意气这种东西，就该是少年人才有的。 若是不能有仇当场报，那么当这少年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经历过许多事的二皇子已经不再这么想了。 他是真真正正的学会了许多。 甚至已经学会了退让。 此时看着展平，他忍不住又站起来：“请先生教我，我该如何做，才能拿到那个位置？！” 对，他就是想要那个位子。 因为只有拿到那个位子，才能为所欲为。 才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拿到手。 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他绝不能放弃。 展平沉静自若的看着他：“很简单，答案臣早就已经告诉过您，走大道！做出成绩，这船队的事情，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另外......” 敏锐的察觉到这另外以后还有别的重要信息，二皇子略带紧张的看着他：“另外什么？” “另外，殿下，其实这次的刺杀，您自己一定有过一个念头吧？” 这一句话问出来，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二皇子瞬间就挺直了脊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展平。 被人看破心思，不管是谁，都不是舒服的事情。 何况二皇子的心思还如此的隐秘。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和不善。 但是展平丝毫不以为意，丝毫没有当回事。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描摹着刚才的那座佛像，眼神也似乎是落在佛像上，语气平静没有起伏的说：“不管什么事，都要问一问自己，能不能做，是不是一定要做？” 二皇子深吸了口气，嘴唇动了动：“这那那如果不管怎么想，想多少次，本宫都觉得，这件事可以做，一定要做呢？” 展平笑了一声：“那就更简单了，那就问一问自己，怎么做？” 怎么做？ 意思就是，真的能做吗？ 二皇子觉得喉咙干涩的有点厉害。 想到了从前的那些事，又觉得很没有意思。 可以做又如何呢？ 第530章·与有荣焉 他其实一开始就做了，而且做的也不只是一次。 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 每一次都失败了。 每一次都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深渊，更难的境地。 展平知道二皇子在想什么，他的目光终于从佛像身上离开，舍得将目光看向二皇子：“二殿下，从前是时机未到。” 那现在呢？ 二皇子嗤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展平：“那现在难道时候就到了吗？” 现在跟从前有什么变化？ 还不都是一样？ “时机当然不同了。”展平肃容：“殿下，现在圣上对您的改观，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 但是前阵子，二皇子声名狼藉，可还是被建章帝冷斥的。 二皇子越听越糊涂了，还有点儿茫然：“那又怎么样？” 这一点改观又能如何？ “老六可比我还受宠多了。” 二皇子不情不愿，但是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展平笑着摇头：“殿下，六皇子现在的确是比您受宠，但是，若是六皇子不再能回来了呢？” 不再能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想了一下，就马上说：“可这怎么可能？” 刺杀谢景昭？ 谢景昭自己的武功就不弱。 而且身边还带着那么多人。 要刺杀他哪有那么容易？ 这种心思他们早就已经动过，而且早就失败了。 “这一次不一样，大船若是造成了，对谁的影响最大？” 展平微笑着看着二皇子：“海匪。” 朝廷以前是没有船只，才让海匪在沿海作威作福。 但是一旦朝廷有了能远航的大型船只，海匪以后的日子还能过的那么舒服吗？ 二皇子有点儿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何必要自己动手呢？殿下您以前总犯的错误就是，自己对事情参与的太多了。” “其实很多事，您只需要引导一下，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人替您去办的。” 二皇子听明白了，他有些激动的看着展平：“那，那你想个法子？不不不，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法子了？” 肯定是的，对吧？ 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告诉自己？ 肯定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办了！ 虽然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但是人就是这样的，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赌徒的心理。 总会想着，万一呢？ 虽然之前总是失败。 万一这次不同呢？ 虽然之前的人都不行，但是万一这次可以呢？ 二皇子不能免俗。 事实上他想杀谢景昭早就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展平冷冷的说：“就让海匪们知道，不仅要造大船，还要练兵！练海兵！” 二皇子彻底听明白了。 这是打算祸水东引。 把矛头指向谢景昭，让那些海匪去收拾和对付谢景昭。 他问：“可行吗？” 展平就笑了：“殿下，可行不可行，让他们去试一试吧，海匪们的招数多着呢。” 二皇子仔细的想了想着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拍手大笑。 好啊！ 妙啊！ 说的是，可行不可行的，让他们去做就是了！ 成功那固然是好，失败了，那也没什么。 海匪跟谢景昭之间的仇怨会更深。 谢景昭多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强敌，对自己又能有什么坏处呢？ 经过了这么久的憋屈，总算是有心情舒畅的时候了。 二皇子重重的吐了口气。 他说：“好，就这么办！展平，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切莫让本宫失望，舅父还在等着我们呢！”、不在京城做出一番成绩，不拿到那个位置，林老爷怎么回来？！ 林老爷对展平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否则展平也不会这么久以来一直坚持陪在了二皇子身边了。 听见二皇子这话，展平弯腰拱手应是。 没过多少日子，二皇子的大船果然造出来了。 而且成功的下水试行了一段。 很成功。 齐昭君是真的有些东西在身上的，留下的图纸竟然都这么的精准。 此时此刻，二皇子又忍不住有点后悔。 其实当时，自己何必要一直......若是自己不执着于宋沅的话就好了。 齐昭君一身的本事在身，自己若是能够豁达一些，得到齐昭君，那么处境也绝对好过今日。 只可惜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就是早知道三个字。 二皇子有些出神。 但是随即就被建章帝的爽朗笑声给惊得回过神来。 建章帝骄傲的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哈哈大笑：“咱们大周朝，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船只出海了？！” 帝王想要名垂青史的话，文治武功那都是缺一不可的。 总得有几件跟其他的帝王不同的壮举，你才能在历代皇帝当中脱颖而出，留个名字吧？ 而且最好就还要做的与众不同。 现在重新让使臣出海，那就是一桩与众不同的壮举！ 至少是几代皇帝之后的第一个！ 建章帝吐气都顺畅了，夸赞二皇子：“实在是聪明机警，又能沉得下心钻研！不愧是朕一手带出来的儿子！” 这句话的评价不可以说是不高了。 众大臣心里一时又都多了几分揣测。 建章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单纯只是夸赞二皇子几句，觉得二皇子做的不错，还是说......还是说另有深意呢？ 若是另有深意的话，那岂不是说，建章帝现在又更中意二皇子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建章帝宠爱二皇子已经多年了。 现在二皇子又做做出这么大的成绩，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朝中揣测不断，连李阁老都忍不住私底下跟李老太太说：“殿下这一次当真是办的好啊！” 大周朝是真的多年都没有过大型船只出海了。 这艘船的意义绝对不在于它只是一艘船那么简单。 它更昭示着，从现在开始，大周重新掌握了造船的技术。 那么对于周围的小国和海上的海匪，都是莫大的震慑！ 李老太太对这些都不太关心，她更关心的是，二皇子做出这么大的功劳，那自己的孙女儿可就面上有光了！ 晚间李清芙来请安的时候，李老太太便忍不住告诉了李清芙这个消息。 第531章·投机取巧 李清芙自然是同样高兴的。 她已经被赐婚给了二皇子，以后跟二皇子就是荣辱与共。 二皇子在婚前做出这么大的功劳，礼部给他们婚礼的礼制都会更加的考究。 她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低声说：“祖母，我早就说了，我一定能过的比宋沅那个贱女人好！我一定会过的比她好的！” 李老太太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不可能去扫孙女儿的兴致：“是啊，你说的是，你本身就比她高贵，自然会过的比她好的。” 李清芙微笑：“我要替圣上再做一双鞋，天冷了。” 正事已经有二皇子在做了，那么自己身为女人，身为一个贤内助，应该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做好属于自己的分内事。 孝顺翁姑，就是她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应该做的事。 李老太太很高兴自己的孙女儿现在变得沉稳如斯，她欣慰的点了点头：“去吧。” 建章帝收到鞋子果然很高兴。 甚至在卫皇后跟前都忍不住点头：“老二和老二媳妇儿，倒是都是好的。” 李清芙做事滴水不露，当然不是给建章帝一个人做鞋子。 不仅是建章帝，卫皇后和林贵妃的也没少。 卫皇后知道李清芙那个姑娘，也知道这是个厉害的角色。 但是现在，人家送了亲手做的礼，自然不能说别的什么。 她便顺着建章帝的话点头：“可不是么，真是有心了。” 卫皇后并未说些别的有的没的，她身为皇后，也是嫡母，自然一定要表现出嫡母的风度来。 所以她很干脆的便说：“这样聪明秀智的儿媳妇，本宫也十分满意，该赏的！” 又笑着喊来了谢姑姑：“替本宫赏赐十匹缭绫，十匹蜀锦给李姑娘。” 又问建章帝：“您可有什么赏的，一道赏了吧，省的人家还要搭两次香案。” 建章帝哈哈笑起来：“好好好，一起赏了。” 说着也让夏太监进来，说了自己的赏赐。 正说着，卫皇后又喊住了要出门的夏太监：“等等，本宫也还得赏一赏老六媳妇呢。” 建章帝这才想到宋沅，他有些不解。 卫皇后说的却很直接了当：“圣上可别怪我有私心，赏了老二媳妇，也不好落下老六媳妇的，否则叫别人怎么说呢？” 建章帝之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但是他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赏赐么，赏了李清芙就行了。 再多赏一个儿媳妇也是顺手的事儿，赏了就赏了呗。 皇室还差这点儿东西的话，那也是贻笑大方了。 他大手一挥：“一起赏了就是。” 卫皇后笑笑。 二皇子在朝中出尽风头，她是知道的。 但是妇人不得干政，她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李清芙要是想在女眷之中也独占鳌头，那可就得问问她这个皇后同意不同意了。、宫中的赏赐发下来的时候，李家上下都喜出望外。 尤其是李清芙。 缭绫在太阳的照耀下流光溢彩，随着阳光的变换，缭绫也在散发不同的色彩。 这种布料是上供的贡品，民间是没有卖的。 哪怕是一些诰命身上所穿的，也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 像是这样品级的缭绫，更是只有宫里的宫妃和公主王妃们能穿。 宫中赏赐这么多，足以见得这一次宫里对她到底有多看重。 她忍不住在李老太太面前喜极而泣。 李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同样也觉得欣慰：“都过去了，否极泰来，从此以后，否极泰来了。” 上一次的荞麦枕已经让李清芙在建章帝那里挂了号，建章帝亲口说这个儿媳妇有孝心。 这一次二皇子在前朝大放异彩，李清芙又再次在建章帝跟前加深了印象。 这实在是算得上双喜临门了。 李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孙女儿的肩膀：“好好准备嫁妆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李清芙重重的点头。 只是等到晚间，就听说宋沅那边也得了赏赐。 而且还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赏赐。 李清芙下意识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李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淡淡的说：“宋沅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也就是皇后的亲儿媳妇，你要是连这个都要争，那可就真的短视了。” 是人就有私心和偏向。 李清芙聪明的话，就应该和林贵妃处好关系。 毕竟亲疏有别，就算是对卫皇后再如何好，难不成卫皇后还会为了李清芙冷落宋沅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既然如此，还要自己多想，那就完全是犯蠢了。 换做是以前的李清芙，就算是祖母这么说，也仍旧忍不住要生气的。 毕竟她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现在的李清芙却很快就想通了。 她知道这一辈子自己都跟谢景昭没有可能了，既然如此，那谢景昭就是她的敌人。 祖母说得对，自己的正经婆婆是林贵妃，卫皇后想给自己的亲儿媳宋沅打擂台抬身份也很正常。 只要谢景昭死了，卫皇后的皇后身份保不住。 那么以后谁还会稀罕卫皇后的赏赐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祖母深深地行了个礼。 李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来之后，李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跟李阁老说起这件事：“说起来，这丫头的心性到底还是差了一点儿，就只听说宋沅同样接了赏赐，就快忍不住了。” 李阁老倒是不太当回事。 女人么，谁还没有点嫉妒之心了？ 嫉妒也是正常的事儿。 他抬了抬手：“只要不影响正事儿，就随便她去。咱们家的女儿，现在也有些任性的资本，相信二皇子会体谅的。” 李清芙可不是拖后腿的，是二皇子在出事之后最好的选择。 二皇子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二皇子若是想要李家的助力，就会对李清芙好的。 这一点，是双方做盟友应该有的默契。 他希望二皇子能够心中有数。 二皇子的确是心中有数。 听说李清芙给建章帝做了鞋，他哼了一声：“女人就爱在这样的小事儿上取巧。” 第532章·孝顺儿媳 展平闻言倒是笑了：“殿下，可还真的别小看这一双鞋。圣上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人最喜欢的是什么？就是子孙孝顺，您呢，您是皇子之尊，这种事儿不适合您做，那么让你的妻子来做，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其实这种事儿没什么难的，换做谁都能做。 但是问题是，要把面子放下，任凭别人议论，还仍旧把细节做的这么周到这么妥当的，那可就少嗯了。 从这个角度看，这位未来的二皇子妃是娶对了。 绝对是贤内助。 二皇子挑了挑眉，不再多说。 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开始挑选这次出海的人选。 同时不忘记问展平：“你说的到时候了的那件事，现在开始办了吧？” 一定要趁着谢景昭没有回来之前彻底杀掉他。 那么到时候，建章帝只有自己这个选择了。 展平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示意二皇子放心。 二皇子便只能松了口气，转头去办自己的事了。 这份赏赐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若是只赏赐给李清芙一个人，那么朝臣还得多想一想。 毕竟建章帝对二皇子已经是很偏爱了。 若是在对李清芙这个未来儿媳妇都表现出不一样的喜爱，那大家可就要帮谢景昭捏一把冷汗了。 宋沅看见这份赏赐的时候就明白了卫皇后的意思。 她忍不住笑了笑。 宋老夫人还让她放心：“有皇后娘娘在，你在后宫便没什么可怕的。” 这可是亲儿媳妇，卫皇后只要脑子没坏，就一定会维护宋沅的。 宋沅嗯了一声，让底下的人将这些布料收进去。 而后才一门心思的开始给宋子思看聘礼单子。 宋子思成亲，娶的还是宗妇，这是极为重要的事儿。 宋沅重生以后，就跟宋子思相依为命，两人互相依靠。 她自然不能让哥哥的婚礼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宋四太太作为媒人都忍不住笑：“这份聘礼单子，看来看去都挑不出任何错处了。咱们世子有这样的妹妹，往后日子怎么可能过的不顺啊？” 宋老夫人便笑着吐了口气：“幸亏这两个孩子都争气，我这把老骨头，才算是能有一口喘息的机会。” 若是当初任由苏氏纵容宋琳琅，那整个家里都完了。 何况，宋琳琅还是个.......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不再想这个话题。 宋四太太虽然明白，但是就更不会提，只是笑着说一些吉祥话，又将已经合好了的八字递给宋老夫人：“您看看，女方那边择了是二月十六这个好日子，咱们这边.......” 日子都是拿去给钦天监合过的。 其实没什么好挑选的。 宋老夫人扫了一眼，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很好，那便就这样办吧。其余的问题，都多跟苏家商议，苏家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便都听他们的。” 娶儿媳妇就是这样的，得对人家的女儿好，人家才放心把人嫁给你们家啊。 宋四太太毫不迟疑的答应了。 苏家那边刚刚遭逢大难，加上对宋家和宋子思都很满意，根本没有为难和挑剔宋家的这份聘礼单子还有婚礼的安排。 全都一口答应了。 商议好了日子，苏万里便很直率的说：“我对子思的人品是信得过的，人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往后子思就是我们苏家的半个儿子，我对他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他能好好对我女儿，便足够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苏万里的伤势已经好多了。 现在只是不能立即就练功，其他的行走坐卧是已经没问题了的。 苏夫人在旁边也含笑看着宋四太太：“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咱们这些当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思，什么规矩不规矩，什么聘礼不聘礼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这些孩子们能够过得好，那我们也就放心了。” 苏家这么好说话，宋家又说过一切都听苏家的安排，宋四太太这个媒人就做的十分轻松。 惹得她自己去见宋沅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省事儿的人家，咱们这边是巴不得多给一些，对面那面也是巴不得多给女儿一些嫁妆，双方都是这样好的人家，以后啊，以后都是好日子呢！” 宋沅其实早就已经过了爱听好话的年纪。 但是这种事，事关自己哥哥的一辈子的幸福。 这种好话是多听一些也无妨的。 她含笑点头谢过宋四太太：“多谢四婶费心了。” 操持婚礼的确是很繁杂的事儿，宋四太太肯接手，不能说只凭着宋家的好处。 这些年一直走过来，宋四太太对宋沅是有感情在的。 她嗨了一声：“跟你四婶还客气什么？再说了，我刚才都说嗯了，真是两边都省事儿，我就是白白的得了一份媒人钱，半点都不操心的。” 宋沅轻声笑了：“四婶是这么说，但是我知道四婶辛苦。” 说着便看了看百合。 百合立即会意，去里间端出了一只匣子来，双手递给宋四太太。 宋四太太迟疑的看着宋沅：“这是......” 戚元轻笑：“给四婶的一点心意，四婶可千万不要拒绝才好。” 宋四太太忍不住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你已经........” 宋沅真是已经帮了他们这一房太多了。 宋沅轻笑：“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我听说琪妹妹要及笄了，这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她的及笄礼。您放心拿着吧。” 宋四太太有点感动，没想到宋沅连自己女儿的及笄礼都还记得。 她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忍不住眼都直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玉璧。 通体冰透，半山半水，一看就知道这玉料是有钱都没地方去买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沅姐儿，不是，这，这太贵重了！” 这一块玉璧做手镯做项链加上戒指和耳环都绰绰有余了。 可以说是一整套的绝顶翡翠啊！ 他们这一房翻出所有首饰，都不够这一套看的！ 宋沅笑着摇了摇头：“四婶若是跟我客气，我可就要伤心了。日久见人心，四婶，拿着吧。” 第533章·终于成亲 日久见人心......仔细品味着这句话，宋四太太一时也是心潮澎湃。 她最终抿了抿唇，让丫头小心的捧着那只瞎子，认认真真的跟宋沅再次道谢。 而后，宋四太太对宋子思的亲事更加上心了。 就连苏家派了丫头婆子来提前送家具，都是宋四太太亲自陪着的。 她毕竟是经历过这些事的，处理起来井井有条。 而且对下人的约束也是极为严格，下人们谁都不敢委屈了苏家人。 一看就知道，这位世子夫人嫁过来那就是宝贝疙瘩。 没见上到老夫人和大小姐，下到现在帮忙管事的宋四太太，每一个人都对这门亲事极为重视吗？ 当然，苏家也是极为宠爱女儿的，一应的家具都是早就从宋家量好了尺寸去办的，一处处地方铺陈的正正好。 宋家的下人也算的是见多识广了。 看到这些嫁妆也要夸赞一声用心。 光是那张跟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大的八仙拔步床，只怕就得从姑娘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 这位少奶奶，可真是在两边都得宠啊。 去宋家安放家具的是苏家的三太太。 苏三太太回去以后也同样对宋家很满意：“子思的院子都翻新过，还新修建了一个净房，那净房我们都看过了，不必用浴桶，修了个池子，真是方便极了。宋四太太和宋大小姐也都很和气，提到咱们如烟便都是满脸笑意，宋老太太这样的老诰命，也是平易近人.......” 她羡慕的不行：“大嫂，可真是好亲事啊！” 当初的洛川郡王府就算是郡王府又如何？ 除了一个爵位，当真是没有半点可以跟宋家比较的地方。 苏夫人本来就已经对宋子思很满意了，听完了这番话就更加满意。 所以等到出嫁那天，苏万里和苏夫人竟然都难得的没有掉什么眼泪。 这门亲事实在是太过来之不易了。 最难得的是，双方孩子都十分满意。 苏夫人缓缓地给女儿放下盖头：“如烟，往后父母不在你身边，你可就要靠自己了！” 苏如烟哽咽着应是。 苏万里同样没有说那些官话套话，沉默半响，才说：“子思这个孩子，是你挑中的，也是我们看中的，如烟，过日子，都会有磕磕绊绊的，你若是很生气的时候，就想一想当初他的好吧。” “夫妻之间，凡事要有商有量。”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眼泪已经先掉下来了：“但是若是他敢欺负你，你随时能回家来跟我们说，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吞下那些委屈，明白吗？” 苏如烟早就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只能隔着盖头拼命点头。 苏万里闭了闭眼睛，忍住翻涌的心绪，冲着儿子摆了摆手：“背着你姐姐出去。” 苏冉重重的应了一声是，俯下身来：“姐姐，我背你上轿。” 经历过重重磨难，苏家人办这门亲事的时候，还是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至于来不来，那就是别人自己的事了。 好在，不知道是因为苏万里已经官复原职，还是因为嫁的是宋子思，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的亲哥哥的缘故，苏家的宾客盈门，座无虚席。 这一场婚礼也算是办的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了。 眼看着女儿十里红妆的出了嫁，苏万里和苏夫人心里都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宋家这边也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宋幼平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这两个儿女早就跟他离了心，有什么事也不会跟他这个亲爹说。 但是他现在，却只有这两个孩子。 至于之前苏氏所出的小儿子，他只当是不存在了。 咳嗽了一声，他急忙问庞氏：“怎么样，我今天看着还妥当吗？” 庞氏来了这么久，当然知道宋家这边的情况，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心酸。 但是到底下半辈子她还是要跟着这个男人过的。 所以庞氏温柔的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子，微笑着点头：“妥当的，侯爷真是风度不减当年。” 宋幼平的紧张总算是被冲淡了许多，跟着庞氏一起去了大厅。 亲朋好友们都已经来了。 宋幼平亲手搀扶着宋老太太坐了最上的位置。 等到宋子思用红绸牵着新娘子进了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对新人身上。 新娘盖着盖头，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 但是宋子思穿着一身红，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看上去实在是风度翩翩。 何况人逢喜事精神爽，穿着这一身红，又笑的如此春风得意，更是多增添了几分俊俏。 以至于大家都忍不住偷偷议论：“子思这个女婿被苏家捡去了，苏家可真是好命啊。” 毕竟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宋子思在苏家出事之后做了什么，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 能为了未来岳家做到这个地步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宋子思有身份有地位，又有情有义，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乘龙快婿了。 说到这个，就有人偷偷的又看了一眼宋沅，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 哪里是苏家好命啊？ 分明是宋家好命。 宋子思不是那等纨绔子弟败家子。 宋沅也是冰雪聪明，处处都透露着乖巧懂事。 最难得的是，人家马上就要是六皇子妃太子妃了。 还不是宋家好命？ 宋幼平有什么？ 有的不过就是一个侯爷的爵位罢了，如果当时跟苏氏那么弄下去，这侯府迟早败落。 可惜人家命好啊，生了两个这么好的儿女。 议论声中，新郎已经带着他的新娘子到了厅中。 随着媒人的一句一拜天地，宋子思抿了抿唇，微笑着回头看了自己的新娘子一眼，两人一同转身，朝着天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的时候，宋子思目不斜视，朝着宋老夫人跪下磕头。 宋老夫人和宋幼平都是高兴的了不得，连声让起来。 最后才是夫妻对拜。 宋子思趁机轻轻地握了握苏如烟的手。 示意她安心。 苏如烟先是诧异，而后便忍不住抿了抿唇笑了。 夫妻对拜结束，亲朋好友的拍手叫好声震耳欲聋。 第534章·美满姻缘 司仪就急忙喊：“送入洞房！” 宋子思这才牵着苏如烟一道进了洞房。 为宋子思布置洞房的宋家亲近的女眷们此时都还在，见了新人进门来，都忍不住笑着道喜。 宋子思急忙一一的谢过。 宋四太太又含笑看着喜婆婆替他们结发。 又笑着看了宋子思一眼，低声催促他：“快，可以掀盖头了。” 宋子思深吸了口气，拿起秤杆，轻轻地将盖头给揭开，露出里面苏如烟的脸来。 苏如烟急忙害羞低头。 她刚才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宋四太太还有宋家的其他一些族中的女眷，大家都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 喜婆婆却看着女眷们笑了：“快，撒东西了！” 话音刚落，手里拎着小竹篮的女眷们都纷纷掏出竹篮里的花生桂圆莲子这些东西朝着新人们扔过去。 这东西砸起人来还是挺疼的，宋子思第一反应便是如此，而后几乎是本能的抬起手替苏如烟将那些花生枣子桂圆都挡住了。 大家顿时就忍不住起哄：“哎哟！” “新郎官儿可真是疼爱新娘啊！” 苏如烟的脸色更红了。 宋子思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大家转着圈的作揖拱手：“诸位伯母婶婶，姐姐妹妹们，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大家哪里见过宋子思这副样子？ 顿时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宋四太太的儿子宋宇跑来，站在门口招呼宋子思：“大哥，该出去敬酒了！” 宋子思应了一声，抬脚要走，但是却又有些迟疑的站住了脚看着面前的新娘子。 似乎是怕她一个人会不自在，或是被这些伯母婶婶们调戏。 大家顿时都笑了起来：“行了新郎官儿，你去敬酒吧，咱们又不是猛虎，还能吃了你家小娘子怎么的？” 宋子思有些招架不住，闻言只能面红耳赤的低头叮嘱苏如烟：“我出去一会儿，你，你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苏如烟的脸比他红多了，听见他这么说，急忙点了点头。 好在宋四太太是得了人家的叮嘱的，笑着跟新娘子认了个脸之后，便招呼着这群女眷出去坐席用餐了。 房间里这才安静下来。 人都走了，苏如烟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不由得按住自己的胸口。 她的丫头青禾急忙过来：“姑娘.....” 想了想，又忙改口：“少奶奶，我替您先把钗环卸了吧？” 成婚用的头饰重的很，沉甸甸的压得人头痛。 今天苏如烟带了整天，脖子都僵硬了。 她急忙点头：“快卸了吧，我要沐浴更衣。” 这凤冠霞帔，怪不得人一辈子只穿一次，着实太复杂了。 但是话说完，她才想到，这已经不是自己家里了。 自己对宋家又还不熟。 沐浴方便吗？ 仿佛是知道苏如烟的担心，旁边的青禾立即就笑着说：“是，我替您卸了钗环，就去净房洗漱吧。” 顿了顿，低声说：“少奶奶放心，咱们上次跟着来安床，已经知道宋家的情况了，净房就在咱们这里，方便的很。” 苏如烟点点头。 没一会儿卸了钗环去了净房，果然忍不住诧异。 净房很大很干净，里面都铺了方格纹的青砖，中间有一个砌好的池子，里面的水此时雾气蒙蒙，显然是温的。 而靠着墙壁，此时正立着几个高脚柜子。 那自然是放日常衣物和巾帕澡豆之类的地方的柜子了。 准备的真是一应俱全。 苏如烟高兴起来，在池子里扑腾好几下，顿时觉得疲累一扫而空。 好一会儿，她才从池子里出来，换好了新的衣裳，又忍不住觉得好奇：“这么做净房，不用顾忌长辈吗？” 宋老太太和宋幼平还在呢。 这么修整净房，可得不少银子。 哪怕是侯府，这样的净房也是不多的。 青禾笑着替她擦干头发：“这就得问世子才知道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房门砰砰砰的被敲响了。 他们俩顿时停下了话头，青禾则扬声喊青梨去开门。 青梨欢快的答应一声，说话间已经把床上的那些枣子桂圆花生都给收拾好了。 此时拉开门，就见到了宋沅身边的燕草，急忙跟她行了礼。 燕草笑盈盈的：“少夫人今天奔波劳累了一天，肯定是饿了，我们姑娘让小厨房送了一桌饭菜，还请少夫人先用一些。” 青梨急忙道谢。 等到燕草告辞，才转身感叹：“姑娘，宋家真是讲究，宋大小姐也太体贴了。” 谁说不是呢。 真是够体贴了。 连苏如烟自己也忍不住点头。 没一会儿，饭菜送过来。 有松茸鸡丝粥、菠菜瘦肉粥，还有七八个小菜，辣的不辣的都有。 甚至连阳春面也有。 可以说是准备的十分周到贴心，而且考虑的也十分周全了。 苏如烟累了一天，为了防止出恭，新娘子一般都是一整天都不吃东西的。 她也不例外。 此时早就已经很饿了，看到眼前的这些吃食，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用完了饭，宋家的下人就上来将东西给收拾了。 苏如烟忍不住问：“世子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按理来说，宋子思这样的人，身边伺候的丫头是不会少的。 而且通常都是从小伺候到大，一般都感情极好。 这种丫头，怎么都会有几个以后是要做姨娘的。 虽然苏如烟也知道这是大户人家都有的。 但是她还是想见一见。 谁知道青禾却摇了摇头：“没有，少夫人，这儿伺候的女人都是些媳妇子，要么就是些粗使的婆子，并没有丫头。” 什么？ 苏如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什么？” “是真的。”青梨也忍不住点头：“少夫人，我们出去要东西，都是些婆子和媳妇子，我也觉得奇怪，问了问才知道，大少爷这屋子里是从来不要丫头伺候的，从很早起就是如此了。” 苏如烟原本还担心自己要对付冒出来的不知道多少莺莺燕燕，还想着应该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夫妻情分的处置或是安置这些丫头，谁知道宋子思的院子里压根就没有丫头！ 这实在是......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 第535章·新婚之夜 没一会儿，宋子思的堂弟宋宇和其他两个朋友一道扶着宋子思回来了。 看上去宋子思喝了不少酒，此时双手都被他们给搭在肩膀上。 苏如烟吓了一跳，急忙招呼仆妇将宋子思给搀扶住。 谁知道宋子思却忽然睁开眼，狡黠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而后便忽然转身，一把将那几个人给推出房门去了。 宋宇等人顿时被关在房门外。 宋宇倒是还好，他本来就是当弟弟的，凡事向来都听大哥的。 宋子思其他两个朋友顿时大喊大叫：“宋子思，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你还骗我们给你挡酒，说好了让我们闹洞房的！” “宋子思！” 苏如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一时脸色有些僵硬的回不过神。 还是宋子思笑了一声，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刮：“怎么啦？出什么神？” 苏如烟睁大眼指了指外面：“你你......他们......” “别管他们。”宋子思有些傲娇的抬了抬下巴：“想灌醉我，闹洞房，想得美！我才不会让人做这么无聊的事儿！” 闹洞房其实对新娘子来说一般都是极为冒犯的。 没有新娘会喜欢大婚之夜，被一群不相干的人跳出来当成是笑料。 宋子思竟然连这样细微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苏如烟不由得感动，对着青梨使了个眼色，示意青梨去端水来，这才低声问他：“你喝了多少？” “不要紧，就喝了两杯。”宋子思笑了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十足十的笑意：“今天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大喜之日，我怎么能喝多让新娘子独守空房呢？” 真是......没个正经！ 苏如烟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你好好儿说话！” 宋子思就有些委屈，又憋着一点儿笑意：“我还没有好好说话吗？我这就是在好好说话啊！” 他说着，伸手将苏如烟给揽在了怀里：“如烟，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刚才的话也是我的心里话，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天，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说完这句话，宋子思沉默了半响。 苏如烟低头去摸他的脸，才发现他竟然哭了，一时有些无措。 宋子思的声音低沉语气哽咽：“你听说过的吧？我娘，我娘从前.......” 郭氏的事情，苏如烟当然早就听说过。 她静默下来，下巴搁在宋子思的头顶安抚的蹭了蹭：“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和阿沅都很好，有你们这样的子女，阿娘在天之灵也一定能够安息了。” 宋子思就擦眼泪：“是，你说的是，不能哭，今天是高兴的日子，阿娘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说我没出息的。” 苏如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有时候人跟人之间就是这么的奇妙，或许你在别人眼里不是良配，甚至什么都不是，但是在另一个人那里，却被视若珍宝。 就如同此时的苏如烟，她在宋子思跟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必遮遮掩掩。 他们之间跟其他的夫妻完全不一样。 其他的夫妻，往往是丈夫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里，妻子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生气。 但是宋子思却绝不是如此。 或许正是因为郭氏的事情，他对女孩子有一份其他男人绝对没有的细心。 往往她还没想到的，宋子思就先想到了，她在意的，宋子思比她更加在意。 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顺心的事儿吗？ 苏如烟觉得没有了。 青梨端来了水，苏如烟伸手给宋子思拧了帕子想要替他擦脸。 宋子思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笑着对青梨说：“辛苦你们了，今天辛苦了一天，传我的话，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发两个月的月钱，你们下去吧。” 青梨顿时喜出望外。 姑爷对姑娘如何，她们都看在眼里。 难得的是不仅是对姑娘好，对下人也都很体恤。 怪不得人人都说要嫁门当户对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她福了福身，端着水下去了。 宋子思便低声跟苏如烟说：“我先去洗漱，一身的酒味儿，免得熏得你难受。” 苏如烟点点头，又下意识的想到一个问题：“你，不用人伺候吗？” 宋子思比她还要震惊：“洗澡有什么好伺候的？” 他自己是没手还是没脚？ 苏如烟这下是真的相信宋子思身边没有丫头了。 她不由得奇怪：“你身边不用丫头伺候吗？” “不用啊。”宋子思很是理所当然：“我自小在军中跟着外祖父和舅舅长大，军中哪有丫头跟着伺候的？再说，我用她们干嘛？她们的动作还没我快呢。” 苏如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见宋子思一脸的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又忙收了笑脸：“没事，没事，我只是问一问，既然你用不着，那就算了。” 宋子思耸了耸肩，去拿了衣物进净房去了。 苏如烟在外头重重的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却听见宋子思在净房里喊：“如烟，我忘记把澡豆带进来了。” 她顿时起身替他找了澡豆，到了帘子跟前才有些迟疑。 想了想，她伸手将澡豆递进去：“你自己来拿。” 说不定里面宋子思的衣服都脱了，她怎么好意思进去啊。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苏如烟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厉害，正想开口喊一声宋子思的名字，手腕就被里面审出来的手给握住了，随即自己就被一把拽进了净房。 她吃了一惊，忍不住低声惊呼：“宋子思！” 宋子思笑了一声：“咱们一起洗。” 啊！ 苏如烟吓得要命，看到他光溜溜的样子下意识的抬手捂住眼睛。 虽然出嫁之前苏夫人和嬷嬷们都已经轮番上阵给她看过了戏火图，但是，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宋子思见她吓得尖叫，又急忙沉入水里，笑着说：“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我不逗你了，你出去吧。” 苏如烟顿时像是逃命一般从净房里逃了出来。 一直等到坐在床上，她还是心跳如擂鼓，吓得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第536章·洞房花烛 刚才，刚才宋子思的样子也太可怕了。 他，他怎么这样啊？！ 他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有火在烧，急忙伸手揉了揉，但是却无济于事。 那里没有更好一点，反而好似更加火烧火燎了。 这个宋子思！ 表面上看上去正正经经的，谁知道却是个行事这么孟浪的！ 哼！ 她忍不住双手捂住脸。 没一会儿，净房里传来动静，她不敢放开手，只好继续把脸埋在里头装死。 直到听见一声轻笑。 这笑声让她心里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又气又急的跳了起来伸手去捂宋子思的嘴：“笑什么？！笑什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可惜她矮了宋子思整整一个头，这跳起来也够不着宋子思。 宋子思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两人折腾着，一时摔在了床上。 好在床上铺着厚厚的铺垫，倒是一点儿也不痛。 只是人被摔得晕晕乎乎的。 苏如烟举起手想要打他。 却被宋子思一把给握住了，宋子思歪了歪头笑着看她：“娘子，新婚夜就要痛打新郎官吗？这传出去只怕是要被人当好几天的笑话哦。” 苏如烟气的了不得：“谁让你不正经？” “当夫妻若是都正儿八经，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宋子思替她拨了拨头发，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再说，我这么喜欢你，当然时时刻刻都想要跟你在一起啊。” 夜色静谧，只能听见新人的耳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宋老夫人那边就派了嬷嬷过来给少夫人请安。 说是请安，其实是过来拿喜帕的。 这一点，苏如烟也是学过的，她忍不住满脸绯红。 陈妈妈笑眯眯的：“少夫人不必紧张，用过了饭还请过老太太院子里去。” 这也是规矩了，新婚的第二天，新媳妇儿是要去给长辈敬茶，顺便认亲的。 苏如烟低声答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青禾。 青禾马上就会意，笑着往前塞给陈妈妈一个荷包：“妈妈真是辛苦了，一点儿心意，还请妈妈笑纳。” 这是未来的少夫人，陈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宋子思和宋沅都信任的老妈妈，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笑着将荷包收下，安了苏如烟的心。 苏如烟又不免松了口气。 嫁过来之后才发现，以前为了嫁进郡王府学的那些规矩竟然全然都没用上。 长辈温和，平辈如同她的小姑子宋沅那般，又都随意且亲近，而底下的下人们也都是一个个的规规矩矩。 她真是轻松极了，压根没有那么多需要担心的东西。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觉得人生很奇妙。 换做是从前，哪里敢想，嫁人以后的日子是这样的？ 原来嫁人以后也不用跟原来的生活彻底的切割，原来嫁人以后也不是就什么都变了。 她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身后换好了出门的衣裳，正转过头来笑着看自己的宋子思，也忍不住笑了。 宋老夫人盼着孙子成亲这一天早不知道盼了多久，见到苏如烟给自己敬茶，更是笑的牙不见眼，连声喊起来，又笑着握住了苏如烟的手。 仔细的端详了苏如烟一会儿，宋老夫人笑容满面：“我当时第一眼就看中你了，总觉得你和我家子思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看来也果然如此。” 说着便从陈妈妈手里接过一只匣子递过去：“好孩子，这是做祖母的给你的见面礼，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祖母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苏如烟急忙应是道谢，伸手接过匣子交给身边的青禾。 又去给宋幼平和庞氏磕头。 宋幼平倒是没什么太多可说的，只是克制不住的有些激动，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如烟，照本宣科的点点头：“起身吧，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跟子思两个人一定要互相扶持，相敬如宾才好。” 说着，也给了厚重的见面礼。 轮到庞氏的时候，庞氏就简单的多了，笑眯眯的接了茶，一把就将苏如烟给搀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或是丫头婆子们有什么疏忽的，你都尽管跟我说，可千万不要委屈。” 苏如烟早就知道庞氏是个聪明的人。 现在一听庞氏说话，就更知道庞氏的确聪明了。 她微微一笑，抿着唇应了是。 伸手接过了庞氏的礼物，也交给了青禾。 接下来就是宋四太太等族人了。 宋四太太是人精中的人精，更不可能会为难这位现在万千宠爱的新娘子，拍了拍她的手，也递上了一份厚重的礼物。 再往后，就是宋沅这样的平辈。 宋沅作为亲小姑子，冲着苏如烟眨了眨眼，微笑着喊：“大嫂。” 她是没什么礼物的。 今天应该是苏如烟送礼给她。 苏如烟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捏了捏宋沅的手，笑眯眯的递给她自己亲手做的绣帕和鞋子。 二人相视一笑。 再接下来，宋子思就要带着苏如烟，跟着宋幼平一起去祠堂拜见宋家的列祖列宗，让列祖列宗认一认新媳妇儿了。 宋老夫人摆了摆手：“快去吧，早去早回，回来咱们一道用饭。” 宋子思笑着应了是，带着苏如烟出了门。 宋四太太忍不住感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可真是太般配了。” 可不是么，确实是很般配了。 宋老夫人转头看着她：“也得多多谢你，要不是你忙前忙后的，这门亲事也没有那么顺利就能成。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 宋四太太笑着摇头。 哪里敢称什么大功臣？ 苏氏在的时候，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亲戚。 他们当初穷的连上宋家的门都觉得低人一等。 还是宋沅给她了一笔银子，让她渡过难关。 从那以后又屡次在宋老夫人推荐她，让她帮助宋家理事。 先不说理事这个位置多受人尊重，她从中得了多少好处了。 第537章·突发噩耗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这一房的地位就不同了。 人人都知道他们跟武定侯府亲近，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同。 后来，宋四老爷在族中管了私塾。 而儿子们也都进学的进学，去习武的习武。 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事。 这要是放在从前，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宋四太太百感交集，轻声跟宋老夫人说：“老夫人这么说，那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们可是一家人哪。一家人不就是该处处都互相帮衬的么？再说，我们也没什么能耐，只不过是出一把子力气罢了。” 、“胡说！”宋老夫人笑着呵斥：“什么没什么能耐？出力气还不够？人最难的就是肯出力！” 她笑着呵斥了一句，又跟宋四太太说：“晚间家宴，叫上你男人，也把孩子们都叫上，咱们一起热热闹闹的。” 宋四太太急忙笑着答应。 宋沅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回程的路上忽然想到了母亲。 其实她根本记不起郭氏是什么模样。 但是想着郭氏做好的那些小衣服，心里又忍不住想，若是郭氏还在的话，一定也是跟宋四太太和苏夫人一样，凡事都为了儿女打算的那种慈母吧？ 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是否已经重新轮回了呢？ 她心中的感受万千，却不知道应该要跟谁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月亮，才回了房。 百合和燕草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她的情绪忽然低落，不由得都有些简单，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分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燕草给宋沅端了一碗燕窝，低声问她：“姑娘，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虽然就算宋沅是真的有心事，她也帮不到。 但是说出来总归是好的。 宋沅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摇头：“没有，只是忽然想到，若是母亲还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 燕草也跟着沉默下来。 人人都说宋沅命好，成了皇子妃，以后还要做太子妃。 是一下子就跃上枝头了。 但是也只有她们这些一路跟着宋沅走过来的人才直到，这一路宋沅走的有多艰难，期间又有多少荆棘。 她们在外人看来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大小姐，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幼年就失去了母亲的小姑娘啊！ 她从前是怎么一步步在继母手底下熬过来的，又有谁知道呢？ 她低声喊了一声：“姑娘.......” 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宋沅自己笑了：“看我，怎么好好地说起这么严肃的话来，没事儿，没事儿的。” 她拍拍燕草的手背：“我只不过是忽然想了想罢了，也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燕草点点头，忍不住跟百合叹气：“咱们都安慰不了姑娘，要是六殿下在就好了。” 谢景昭对宋沅总是很有办法的。 总能哄得宋沅开心。 只是，六殿下出门办差去了，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京。 最近那个李清芙又出尽风头。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能耐，一会儿做衣服，一会儿做枕头，一会儿又做鞋子的。 宫中的赏赐不断。 一开始，宫中的赏赐总是两分。 只要有李清芙的，就不会少了宋沅的。 但是到后来，好几次，就只有单独赏赐李清芙的了。 外面不少人都在议论，说这位二皇子妃这受宠的势头，比许多正经的公主还要厉害。 燕草她们明面上不敢说，私底下却替宋沅捏一把汗的。 这个李清芙是个心术不正的。 当初在郊外别庄遇见瓦剌人，分明什么仇恨都没有，自家姑娘还救了她，结果呢？ 结果她反过来就陷害姑娘，差点儿把姑娘推出去当替死鬼。 现在李清芙成了二皇子妃，名义上是宋沅的嫂子。 成了妯娌，就更有的争了。 本来二皇子就跟六皇子争皇位，二人之间气氛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他们就不信，李清芙心里会没有别的想头。 同样是嫁人。 苏姑娘嫁给他们大公子，那真是处处如意，步步顺心。 自家姑娘提前就已经把家里的人都给打理好了。 所有人都对苏姑娘恭恭敬敬的。 但是自家姑娘嫁的是皇宫，只怕是每一步都是荆棘啊。 两人相对叹气，替自家姑娘担心。 宋沅自己反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别人担心的。 她只不过是忽然想到了母亲，一时情绪低落罢了。 第二天，她便收拾好了心情，去了铺子对账。 苏家宋家办喜事，也算得上是城中的热门话题了。 她一进铺子，就有许多上来道喜的。 宋沅笑了笑，让掌柜给铺子里所有人都加上双倍的薪俸。 一时之间，店里人人欢喜。 掌柜的则等到三都散了，才上了二楼，推开了门，低声喊了一声姑娘。 宋沅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掌柜的，其实是隔壁书局的，也就是说，是谢景昭的人。 平时宋沅要联系谢景昭的话，便可以通过他。 此时看到他神情肃然，宋沅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一时之间面色凛然：“怎么了？” 又问了第二遍。 掌柜的闭了闭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宋沅身边：“大小姐，殿下可能出事了！” 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子，听见这个话，一定当时就懵了，或是直接晕过去。 毕竟皇子失踪，这放在哪儿都是天大的事了。 掌柜的有点担忧的看着宋沅。 宋沅却只是一开始诧异了一瞬，而后便直截了当的追问：“怎么出的事？在哪里出的事？跟着他的是谁，谁回来报的信？” 掌柜的忍不住惊讶。 他想过宋沅可能会崩溃痛哭。 要么最好的结果也该是先喊着进宫去报信。 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宋沅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追问这些。 真是问的好，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替自家殿下欣慰。 自家殿下真的不需要什么名门闺秀，而是需要这么一个能够跟他一起携手一起走过风雨的人。 迅速的平复了心情，他急忙跟宋沅一一的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是在.......在边境失踪的。” 第538章·置之死地 边境？！ 宋沅有些意外：“他是去赈灾的，怎么好端端的会在边境失踪？在什么边境？！” 掌柜的声音压得更低：“回禀姑娘，殿下原本是去赈灾的没错，但是去西北的时候，殿下碰见了林.......” 林长宁吧？ 宋沅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这个人名，面色淡淡的问：“林长宁？” 掌柜的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急忙点了点头应是，低声说：“碰见了林长宁，发现他似乎跟一些东奴人来往频繁，殿下便......"宋沅明白了。 碰见林长宁跟东奴人勾结，凭谢景昭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但是怕就怕，林长宁本来就是故意想让谢景昭发现自己和东奴人的关系的。 然后引得谢景昭去查。 那些东奴人，行事心狠手辣，而且他们彼此之间都斗个不停，魔根本不会怕得罪大周朝廷，只会不择手段。 才不管什么皇子不皇子的。 掌柜的见宋沅不说话，声音就越来越低：“后来，殿下就忽然不见了......” 不见了。 宋沅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是谁回来报信的？我要见他。” 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谢景昭走之前就吩咐过掌柜的，他留在京城的一切势力，都可以任由宋沅指挥指派。 所以现在宋沅提出这个要求，掌柜的马上就答应了：“当时跟在殿下身边的是宁峰和初七他们几个，回来报信的，就是初七。” 宋沅当然知道初七，他跟着谢景昭许久，早就已经是谢景昭的心腹。 她深吸了口气，嗯了一声：“把初七带来见我。” 她心里其实还有许多疑问。 比如说，这么大的事，朝廷为什么还没有接到消息？ 建章帝最近对谢景昭的宠爱人尽皆知，谢景昭都是太子了，这样的身份，他出事，为什么初七回偷偷潜回来报信？ 而不是第一时间去上报朝廷？ 但是这些疑惑，都得先见到了初七才能知道。 宋沅已经过了跟自己较劲的年纪。 问那么多有什么用？ 找那么多借口和答案又能有什么用？ 问啊！ 直接去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都问清楚，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没有一会儿，初七被掌柜的带上楼来了。 他看上去瘦了一圈，乍一看过去，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都缠的厚厚的。 宋沅见他要跪，马上就抬手制止了，挑眉问：“怎么回事？” 初七跟着谢景昭很久，因此也跟宋沅打交道的时间多，听见宋沅这么问，也没有废话，低声说：“大小姐，我们是中了林长宁的全套！” 这跟宋沅猜测的也差不错。 她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店了点，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初七并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宋沅问话。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宋沅才转过头看着他：“殿下没事吧？” 没想到宋沅直接就下了结论，而且如此斩钉截铁，初七也有点发懵。 他还以为关心则乱，宋沅见到自己这副模样，怎么也会吓一跳呢。 谁知道宋沅却如此敏锐。 他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点头：“是，大小姐放心，殿下没事。只是殿下的意思是，他就暂时‘有事’了。” 暂时有事？ 宋沅的脑子转的很快。 联想到林家和二皇子，她有点儿明白了，沉声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初七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似乎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一星半点儿动静。 他低声说：“是，殿下说，林家敢设局对付他，这一次还勾结了东奴人，那就是不死不休了。他若是没事回京，这样的刺杀只会一次一次又一次，与其一直被迫回应，倒不如绝地反击。” 这是谢景昭的性子。 宋沅嗯了一声，淡淡的抬眼：“他想怎么做？”、“殿下当时带的人少，被东奴人和林长宁的人围在了山谷里，当时为了找到殿下，那些人放火烧山.......”说起这件事，到现在初七的声音都还是颤抖的。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初七还没有什么情绪，能够正常的说话，但是说到这里，初七忽然就哽咽了。 他吞了口口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大小姐，是初九，初九他自己换上了殿下的衣裳，死在了山上！” 宋沅忍不住心中震动，一下子站起身来。 她自然知道初九了，是这些道兵里头年纪最小的。 甚至是今年才下山。 才刚刚下山，就死了，再也不能回到龙虎山去了。 不知道他的师傅师兄和亲人们会何等伤心。 宋沅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 因为二皇子，已经死了多少人？！ 林贵妃和林家，这些年，从来就没有放下过手中的屠刀。 从先太子，一直到后来的几个皇子，再到谢景昭。 他们几乎是毫无任何的人性，只要挡住了他们的路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该杀该死之人。 但是凭什么？！ 谁的性命不是性命？！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为了林家和林贵妃的野心让路，为了她的凶狠付出性命的代价？！ 而且她竟然还敢勾结东奴人了！ 真是其心可诛！ 宋沅深吸了一口气。 初七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带着几分愤恨的说：“初九说，这些人这么狠，烧完了山之后肯定也还会搜山，若是发现殿下没死，怎么也不会放过殿下，那一路都是他们的人，他们不放松防备，殿下跑不了......” 所以初九以身入局，用自己的性命给谢景昭争出了一条活路。 宋沅觉得喉咙像是在冒火，浑身都有一股活在乱窜，这股火不烧死自己，就一定要烧死别人。 是啊，这些人早就该死了！ 她们自诩是来复仇的，但是结果还是赶不上对方的一半凶狠，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人！ 她抿了抿唇，面上带着几分冷淡：“殿下现在呢？” 初七低声回复：“殿下现在正在往京城赶，过不了多久，殿下的‘死讯’就会传回京城。” 他有点为难的看着宋沅：“大小姐，到时候，你恐怕就要受一些委屈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39章·喜出望外 六皇子和林贵妃那些人，本来就费尽心思的只想要谢景昭的性命。 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挡路石死了，他们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到时候是非自然明断。 到时候六皇子再回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宋沅并不觉得自己委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觉得谢景昭的决断很好。 皇位之争向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中间地带。 对方每一次都狠下杀招。 他们再磨磨唧唧的忍让下去，只会死的更快，不会得到任何的好下场。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往前冲就是了。 她嗯了一声，让初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吧，对了，你好好养伤。” 初七急忙应是。 宋沅回到宋家的时候，正是灯火通明。 正如宋老夫人说的那般，家里真的因为宋子思成亲而热闹了起来。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带着从前都见不着的舒心。 她一进门，宋老夫人就看见她了，笑着朝着她招手：“快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宋沅笑了笑，坐在宋老夫人身边。 一家人其乐融融。 另一头的二皇子也喜出望外，双手捧着那封信反复的来回的看，不时的就要问一声：“这是真的？这是真的？！真的是这样么？” 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成真，二皇子简直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成功了呢？ 以前他们试过无数次了，每一次都失败，每一次都失败。 二皇子早就已经没有信心了。 觉得刺杀是杀不了谢景昭的了。 可是谁知道，就在自己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却成真了！ 谢景昭竟然真的死了！ 展平在旁边笑着看着他：“是真的，殿下，这下您可以高枕无忧了，他是真的死了！” 二皇子哈哈大笑，捧着那封信看个不停。 许久许久，他才猛地转身，死死的盯着展平：“舅舅怎么能确定他死了？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可别空欢喜一场。 那样他可真的会疯掉的。 展平摇了摇头：“殿下，绝无可能。大人写信回来说的清楚明白，找到的尸体里头，有人穿着蟒袍，还有遗留下来的皇子玉佩，除了六殿下，不会有其他人有。铁证如山。” 铁证如山！ 这四个字！ 也就是说，谢景昭那个讨人厌的东西真的是死了！ 他终于是真的死了！ 二皇子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舒畅和痛快。 好啊！ 死的好，这个讨人厌的玩意儿终于死了！ 他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能平复情绪。 不行，不能太过高兴。 谢景昭的确是死了，但是他还不能表露出来高兴。 而且，要仔细的将痕迹给打扫干净。 他吩咐展平：“写信给舅舅，让舅舅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一定要把痕迹清除干净。” 建章帝已经很在意谢景昭这个嫡子了，而且建章帝总共也不剩下几个儿子了。 每一个儿子对于建章帝来说都很重要。 否则的话，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也不会还有翻身的机会。 换句话说，谢景昭死了，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 到时候建章帝一定会让锦衣卫和三司严查的。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展平敛容肃色的应是。 而宋沅这边，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谢景清。 她看着这只一直插科打诨的肥胖鹦鹉在桌上走来走去，便低声问：“殿下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跟皇后娘娘打个招呼？” 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不跟卫皇后说，难以想象到时候卫皇后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受到何等的冲击。 但是卫皇后那个性子......如果告诉了她，只怕她又会露出痕迹。 谢景清也有些焦虑的抬起爪子挠自己的羽毛，看那个架势，好像是想把自己给挠秃。 过了好一会儿，它抬起头用两只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宋沅：“别说了吧，母后不是那种能够装的很像的人，一旦跟她说了，很容易被林贵妃等人看出端倪。” 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卫皇后虽然坚强了许多，但是要她跟林贵妃那样，长袖善舞，喜怒不形于色，卫皇后是真的很难做到。 谢景清叹了口气：“一开始她可能确实会受不了，但是说一句残忍的话，我们需要她这样，需要让大家都看到。大家才会相信景昭是真的死了。” 这件事迟早都要一个结果的。 也就是说，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大家都会面对很多痛苦。 那就勇敢一些。 干脆直接一次闯过去。 闯过去再说。 谢景清都这么说了，宋沅也觉得有道理，便低低的叹了一声气：“那就这么做吧。” 希望这一次之后，就能一次解决所有的事。 她看着谢景清：“你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吧。” 有谢景清在，也是一点安慰。 说起来，也幸亏谢景清在之前就跟卫皇后相认了。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说，卫皇后心里总算是多了一点念想。 至少不至于听见谢景昭的死讯崩溃。 谢景清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当然是要陪在卫皇后身边的。 事实上，三天之后，一封奏报就送到了建章帝的御书房。 建章帝看完奏报之后，雷霆大怒，连夜召见内阁和锦衣卫都督。 第二天，大家就看到锦衣卫和钦差出了城门。 而与此同时，卫皇后彻底病倒了。 林贵妃去探望了一次，被卫皇后那副样子吓得不轻，错愕不已的从里头出来，许久都回不过神。 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都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 直到七八天之后，锦衣卫指挥使冯靖跑死了七八匹马，回了皇宫带来了确切的消息-----六殿下谢景昭西北边境，被一伙匪徒逼到山上，并且被匪徒放火烧山，烧死了。 林贵妃不敢置信，听见消息的时候睁圆了眼睛。 随即便忍不住狂喜。 第540章·心想事成 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 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 卫皇后死了一个儿子以后，竟然又死了第二个儿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的儿子才配登上那个大位！ 林贵妃兴奋不已，不敢相信天下竟然有此等好事。 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但是好在，再如何的高兴，林贵妃明面上也还是表现的十分伤心，并且严厉的约束了底下人，决不许他们胡乱说话，更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她自己坐在窗户根下，双手合十的念了好几声佛，觉得苍天有眼。 建章帝摇摇欲坠。 当皇帝这么多年，什么事都经历过了。 但是谢景昭的死，仍旧还是让他恍惚中回忆起了先太子谢景清。 那是他失去的第一个孩子。 经过这么久，他一直以为其实那些记忆都已经很久远很模糊了，早就应该忘记了。 但是原来不是这样的。 那种痛苦经历多年再次袭来，并没有比当年更加减轻半分，反而来的更加来势汹汹。 他不敢置信，也不想相信，将手里的那些卷宗统统都砸在地上。 内阁众位大臣也都知道他现在的崩溃，急急忙忙跪了一地劝他节哀。 但是怎么可能节哀？ 怎么做得到？！ 那是他的儿子！ 建章帝气的心口痛。 等到稍稍反应过来了，便立即吩咐冯靖严查谢景昭遇刺一案。 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就表现得极为背痛。 他在建章帝跟前痛哭流涕，劝建章帝一定要保重身体。 大家看向二皇子的眼神也逐渐不同了。 也不得不同啊。 六皇子一死，二皇子就是建章帝膝下成年且生母身份最高，也是建章帝最宠爱的儿子了。 最近还因为制造出能够远航的大船而大放异彩。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虽然那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很明白，接下来的太子之位，只怕就是落在这位殿下身上无疑了。 唉。 人生际遇真是无常啊。 谁能想得到？ 本来都已经板上钉钉的太子，却偏偏遭遇了刺杀，现在人都已经死了。 这个位置就这么落在了本来已经没了希望的二皇子身上？ 同样没有想到而且欣喜若狂的还有李家。 做梦也没想到，最近好事真是一桩一桩的从天而降啊！ 谁能想得到，本来以为就算是嫁进了皇室，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也还得跟宋沅斗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要委曲求全装成一个好嫂嫂。 对宋沅处处嘘寒问暖，处处都也得周到妥帖。 谁知道，什么都不用了。 因为谢景昭死了！ 李清芙欣喜若狂。 连李阁老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时也命也。 他含笑看着孙女儿：“现在看来，果然你命中就该是大富大贵，原本就是凤命在身！” 李清芙深吸了口气。 的确是这样的，她的出身就高贵，自来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现在也证明，她本来就与众不同！ 她抿了抿唇，极为高兴。 李老太太一脸骄傲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可不是，我早就知道，咱们家的囡囡是最好的，果然她就应该有这个命！” 从此以后，还有宋家什么事？ 谢景昭一死，宋家就什么也不是了。 宋沅更是，谁还会多看她一眼？ 李老太太忍不住含笑看着她：“现在你可不必再担心了，她们哪儿能比的上你？” 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以后就只有李清芙一个了。 李清芙靠在李老太太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相比较起李家的欣喜若狂和惊喜，宋家就完全陷入了低谷。 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几天时间，时局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谢景昭一死，宋沅还做什么皇子妃？ 不仅做不成皇子妃，之前跟谢景昭定下过亲事，往后还有谁敢跟宋家结亲？ 按照皇室的规矩，宋沅以后一辈子就得在青灯古佛面前度过余生了。 一时之间，宋家所有人都对宋沅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宋老夫人哭过一场之后，便下令严禁旁人在宋沅跟前提起这件事。 她自己则怎么都止不住眼泪。 世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多。 从高处跌落下来也不过是一天而已。 沅姐儿之前还是人人都认定的太子妃呢，现在就前程堪忧了。 这还不算什么。 她是知道宋沅和谢景昭之间的事的。 谢景昭对宋沅极好，宋沅本身也很喜欢谢景昭。 这乍然少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人，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都扛不住，何况宋沅根本也不是铁石心肠。 宋沅闭门不出。 连郭家老夫人和郭家夫人过来，她也没见。 宋老夫人哭的止不住眼泪：“这孩子真是伤心坏了，你们别跟她一般计较。” 郭老夫人怎么可能会跟自己外孙女计较？ 她的眼泪也一下子就忍不住下来了：“事情怎么就这样了？” 之前还烈火烹油的，怎么就短短这么几天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谢景昭一死，一切的可能都没了。 她们不得不为宋沅担忧了。 宋老夫人现在哪里还能说这个？ 她连连摇头：“谁知道呢？沅姐儿素来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就算是六殿下，也是平易近人，这么多年为朝廷立下多少功劳？” 可偏偏好人没好报。 偏偏就出了这样的事。 宋家和郭家都是如此，其余跟宋家交好的人家就更知道这事儿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嗯了。 大家心里一时都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 但是再复杂，也复杂不过建章帝。 建章帝都来不及悲伤多久，东奴人侵袭沿海，杀了宁波三千多百姓和民兵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接连的噩耗之下，建章帝终于也扛不住病倒了。 二皇子顺理成章的开始在建章帝的允许下进殿听政。 上一次有这个待遇的，还是谢景清和谢景昭。 如今建章帝此举到底是为何，意味不言而喻。 臣子们都忍不住在心中认定，接下来过不多久，只怕就该准备这位殿下的立太子大典了。 二皇子终于开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541章·得意忘形 原来想要自己的东西真的是这么简单，只要杀了谢景昭，只要把谢景昭这个绊脚石给搬走，就可以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他从前到底是在顾虑些什么？ 为什么会犹豫那么久？ 在人人都开始对着二皇子表忠心的时候，展平再一次站了出来，平静的说：“殿下，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冯靖还在查这件事呢。” 但是对于这个，二皇子丝毫没有放在心里。 林长宁办事他是放心的，怎么可能留下什么痕迹？ 再说，到了现在，哪怕是真的让建章帝知道真相那又怎么样？ 建章帝还有别的儿子吗？ 建章帝还能立别的儿子吗？ 他笑了一声：“展平，你也太过小心了，你自己看看，来拜访我的都有谁？” 展平当然知道。 最近这些时候，拱卫司和府军卫的指挥使来过了。 京营的指挥使也来过了。 三大营的总督也来过了。 五城兵马司的那些老功勋自己不能来的，私底下也都让子弟们跟二皇子说了好话。 而内阁的那些老狐狸们不必说，他们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是不会站位的。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内阁的李阁老那可是二皇子铁板钉钉的姻亲了。 所以，也难怪二皇子会如此意气风发，高兴成这样了。 展平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小心能使万年船啊。” 二皇子不以为然，但是也不想跟展平起什么冲突。 展平这个人还是能用的。 这一次出主意出奇制胜的还是展平。 那就更不能跟他计较了。 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二皇子笑嘻嘻的表示自己知道了，伸手拍了拍展平的肩膀：“爱卿说的是，本宫知道了。” 他看起来并不知道。 不过算了，展平也不想太多说。 他这个人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而且现在说的直白点，二皇子的确已经有了可以任性的资本。 作为建章帝仅存的健康而且成年的皇子，他任性一些，也没人能说他什么。 他只是提醒二皇子：“殿下，稍后可以想个理由，将林大人给调回来了。” 身边总得有自己人才放心啊。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二皇子的心坎里，没错，得把舅舅给叫回来。 这天底下，谁还能比舅舅更信得过对自己更好呢？ 他点了点头：“展平你说，咱们用什么由头把舅舅调回来更好？” 当年林老爷出京，毕竟不太体面。 展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殿下，若是从前的话，还需要认认真真的想个理由，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二皇子想明白了，顿时又哈哈大笑。 是啊。 以前他要是想要把林大人调回来，那群老狐狸一定会嘀嘀咕咕不停。 御史们也一定会参他一个任人唯亲。 但是现在不同了。 只要是有点脑子和眼力见的，都不会对这件事表达什么异议。 二皇子哈哈大笑，对着展平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你去办了，早点让舅舅回来，他在那西北蛮荒之地，也真是吃苦了。” 其实西北称不上蛮荒，相反，是极为重要的地方重镇，但是算了，看现在二皇子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听进去的样子。 展平拱了拱手应是，没有说什么，转身退出去了。 二皇子简直是一腔喜悦无法发泄。 富贵若是不能跟人说，那跟衣锦夜行有什么区别？ 他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宋沅。 是啊，最近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头。 不是在忙造船厂的事儿，就是在担心展平这边的计划，怕计划失败。 所以仔细的想一想，都有一阵子没见过这个女人了。 说实话，二皇子的女人没有少过。 从齐昭君一直到身边的许多女人，他身边没有空过位置。 但是，他始终觉得宋沅是跟其他的女人不同的。 有时候二皇子自己也认可那些人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对于他来说就是如此。 得不到的，反而就越是让人抓心挠肺的惦记。 现在二皇子就是如此，他实在是有些惦记宋沅。 还是那句话，现在跟从前已经不同了。 他想见谁，还真不是难事儿。 不过就是一个宋沅而已，他想见，自然就去见了。 宋府一片死气沉沉。 之前因为宋子思成亲而挂上的那些红绸红灯笼等喜庆的装饰现在已经全都拿下来了，丝毫看不出这家人家刚刚办过喜事。 二皇子漫步其中，看着这一切很满意。 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本来宋家就该是这副样子，被他这个二皇子厌弃的地方，曾经拒绝过他这个二皇子的地方，怎么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这样凄凄惨惨戚戚，才应该是宋家人应该过的日子。 走到宋沅的院子，二皇子挑了挑眉。 宋沅的院子还亮着灯，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好了，因为她院子里之前养着的那只猫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被下人给抱到别的地方去了。 想到这一点，二皇子心里又有点微妙的不开心。 宋沅不伤心，他会很不痛快。 因为觉得宋沅没有受到惩罚。 但是宋沅伤心，他同样觉得很不舒服。 因为那意味着宋沅是真的很喜欢谢景昭，因为谢景昭去世，她很难过。 怀揣着这么复杂的心情，二皇子敲了敲她的房门。 至于宋家看守院子的婆子，早就被二皇子的随从给敲晕了。 宋沅屋子里的百合来开了门，见到二皇子和二皇子身边的下人，顿时惊住了，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被二皇子的下人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二皇子笑眯眯的看着已经听见了动静，从里头看出来的宋沅，挑了挑眉歪着头笑着看着她：“怎么样？聊一聊？” 没有超出他的意料，宋沅在犹豫片刻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对嘛，就该是如此才对。 宋沅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时移世易，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宋沅能够任性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去看看仇人的笑话，那岂不是太亏了吗？ 第542章·让人疯狂 见百合和燕草爆豆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宋沅安抚的冲她们点了点头：“没事，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着，她自己迈步而出，下了台阶，站在了院子里那棵大树底下的圆桌旁边。 二皇子就像是一个戏弄老鼠的猫儿，游刃有余的下了台阶，朝着自己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显然是很信任自己的武功和处境。 宋沅皱着眉头，眼圈红红，显然是哭过的。 她并没有直视二皇子，只是嘶哑着声音问：“殿下想要说什么？就请直说吧。” 心里有点感慨谢景清的判断。 果然，二皇子真是个沉不住气的人。 现在谢景昭的死讯虽然传出来了，但是建章帝还并未盖棺定论，甚至针对这件事的调查都还在进行中。 但是二皇子现在就已经跑来耀武扬威了。 他是真的很难隐藏自己的情绪。 二皇子挑了挑眉坐在她的对面：“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他说着，微笑着俯身倾身，正面对上了宋沅的眼睛：“我想问问你，你现在作何感想？” 当初宁愿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摔得满身重伤，也不愿意被他碰一下。 结果现在呢？ 现在却已经是个望门寡了。 谢景昭死了。 作为谢景昭曾经的未婚妻，宋沅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的。 去青灯古佛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他是真的很想亲眼看到宋沅听见这个消息时候的反应。 宋沅抿了抿唇，抬眼似乎是有些奇怪的同样看着二皇子：“跟殿下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最看不惯宋沅这副模样。 一副自己平静无波，不管发生天大的事，她好像都不怕也不在意的模样。 所以二皇子忽然就俯身，用力拧住了宋沅的下巴，冷冷的笑了一声：“你装什么贞洁烈女啊？你现在在这里，跟谁装贞洁烈女呢？！” 宋沅没有料到他忽然动手，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皱着眉头厉声问：“你干什么？！” 真是，不仅是沉不住气，而且还是个疯子！ 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二皇子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半点儿不以为意，不顾宋沅的反抗，拧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逼迫她看着自己：“本宫问你，现在你还在本宫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端详着宋沅的神情，心里有着说不上的满足和高兴：“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啊？那个小子已经死了，他一死，你以为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宋沅觉得这个人真是疯的差不多了，讥诮的扯了扯嘴角：“我是什么下场，不必二殿下来担心，跟二殿下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是吗？ 二皇子的手缓缓下滑，忽然握住了宋沅的脖子，缓缓用力。 宋沅顿时被勒着脖子往上提了提，险些被勒的断气。 二皇子歪了歪脑袋：“你看看，你现在的身家性命就在本宫手里，就在本宫的一念之间，只要是本宫想，你现在就没命了。谁也救不了你。” 宋沅死死的双手攥住他的手想要挣扎。 但是二皇子死死的勒着她，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真是有意思啊。 就这样看着她在自己手里挣扎，却无济于事，真的太好玩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宋沅已经逐渐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正在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宋子思的喊声：“阿沅！” 有人来了！ 二皇子的随从们从树上跃下来，提醒二皇子。 真是可惜。 不过只是想给宋沅一点教训，这本来也够了。 二皇子一念至此，松开了手，看着宋沅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就微微笑了笑：“看看吧，宋大小姐，你以后就是这个下场，包括你的家人。” “你不在意你自己，难道也不在意你哥哥？” “以后可是我掌权了，宋家从前是怎么得罪我的？郭家以前是怎么得罪我的？我都会加倍的报复回来！” 他欣赏着宋沅的神情，手背在宋沅的脸上蹭了蹭：“不过么，也不是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宋大小姐，你知道的，本宫一直都很欣赏你，若是你聪明一点儿.......” 他笑了起来：“那，你也能学杨玉环的。” 宋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宋子思已经到了门前，二皇子最后瞥了宋沅一眼，和他的随从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宋子思推门而入，急急忙忙的冲到宋沅身边：“百合过来跟我说，二皇子来了？！阿沅，你没事吧？” 宋沅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缓缓地摇头：“没事儿，他听见你过来了，已经走了。” 宋子思气的不行，觉得二皇子真是毫无廉耻。 这么大半夜的，跑到自己弟弟的未婚妻的院子里，他想干什么？！ 他憋着气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宋沅冷笑了一声，眼里含着十足的杀意：“他只是想来看看，曾经拒绝过他的女人应该如何的后悔，最好是痛哭流涕的跟他求饶，请他给一条生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所以就恼羞成怒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宋子思大怒，一拳砸在了石桌上：“真是太荒谬了，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宋沅知道宋子思生气自己受辱，伸手握住他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大哥，不必着急，他不会猖狂太久的。” 上天要使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现在的二皇子就是如此。 他应该已经疯狂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二皇子怎么死！ 宋子思仍旧还是余怒未消，而且十分担心：“你还是不要单独住在这里了，搬去跟祖母同住吧。” 跟宋老夫人住在一起，这样二皇子总该要有点儿忌惮，不至于再跟今天这样，深夜独闯宋沅的院子。 宋沅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我搬去跟祖母同住。” 她当然并不怕二皇子，但是问题是现在情况特殊，二皇子这种人心性卑劣，谁都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先避其锋芒倒是没错的。 第543章.吃相难看 二皇子去宋家的事情，李清芙一无所知。 她只是觉得最近的日子顺风顺水的简直难以置信，以至于还专门去抄了几天的佛经。 现在外面的日子不太太平。 听祖父说，因为谢景昭的事情，建章帝勃然大怒，已经杀了不少跟这件事有关的人。 而且现在正在查那些匪徒的来路和踪迹。 一旦发现，必然是九族都要赔进去了。 但是李清芙不管这些。 反正也不是她的九族。 这些人死之前能办到这么一件大事，把谢景昭给杀了，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真是大好人了。 建章帝病倒，二皇子听政，这其中释放的含义已经足够明显和清楚了，人人心里都有数，若是不出意外，登上那个位置的就是二皇子了。 也因为如此，如今二皇子所有的政见几乎都是一片夸赞声。 难得的是，二皇子在这样的夸赞当中竟然也还十分的孝顺。 每天都去卫皇后的宫中嘘寒问暖，端茶倒水，送药伺候，简直是事无巨细。 卫皇后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激动地了不得，等到后来，就是昏睡的时候多了。 二皇子看在眼里，心中笑着，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他总觉得皇后宫里的那只肥胖鹦鹉的眼神看的人心里怪怪的。 不过这也是小事罢了。 卫皇后宫里去完了，她才去林贵妃宫里。 惹得林贵妃抱怨不已：“你还知道我才是你亲娘！看你往卫皇后宫里跑的比谁都勤快！” 真是......二皇子顿时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母亲说话也实在是越来越不讲道理。 他坐在林贵妃旁边笑着拿了一块苹果吃了，笑眯眯的说：“母妃可别不讲道理，我去皇后宫里，那是真的伺候吗？那是给皇后添堵，您不知道，皇后每次见到我那个表情，现在都已经昏睡不醒了。” 病人最怕的就是情绪波动太厉害。 二皇子为什么坚持去？ 他才不是真的希望卫皇后好起来，他是巴不得早点气死卫皇后。 气死了卫皇后，那谢景昭他们才是真的一家都在地底下团聚了。 林贵妃也知道这个道理，此时听见二皇子这么说，还紧张的看了一眼左右：“你要死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二皇子嗤笑了一声：“现在，我敢说，有人敢往外说吗？” 建章帝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他了。 这个道理，朝中所有人都明白。 没人会跟他计较的。 林贵妃看着儿子，心里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些怅惘：“是啊，终于到了这一天了，我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二皇子笑了：“您不习惯，就慢慢的习惯，不着急。而且......舅舅马上也要回京了，到时候，您也有人说话儿了。” 什么？ 林贵妃欣喜不已：“当真么？” 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的看着儿子：“这会不会，会不会太早了，太张扬了？” “放心吧。”二皇子很是镇定自若：“现在没人会跟咱们过不去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上位了，舅舅回来也是迟早的事，现在这不过早了一些，他们能说什么？” 这倒也是。 林贵妃顿时觉得身心舒畅，重重的舒了口气：“真是做梦也没料到，还有今天的好日子。” 原本一直苦苦煎熬，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但是现在一旦熬出了头，就发现其实当初好像也没有熬多久。 人是真的会本能的忘记一些痛苦的。 不过这是好事。 二皇子忽然坐起身来看着林贵妃：“母妃，我想要宋沅。” 林贵妃吓了一大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了以后，立即便呵斥：“你疯了？！” 这是什么蠢话？！ 宋沅？ 那可是谢景昭的未婚妻！ 虽然现在谢景昭死了，但是说句难听的，跟皇室的人订过亲，哪怕是人家死了，你也得老老实实的一辈子守着！ 人都是要脸的，也得讲究规矩。 别看现在这些御史们好像一个个的都温顺的很。 但是若是二皇子做出这种兄夺弟妻的事儿来，那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指不定要把二皇子说成什么商纣夏桀之类的昏君！ 见林贵妃这么紧张，二皇子又笑眯眯的：“母妃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说，要换了李清芙让她当正妃，只不过是我看上了她，想要她这个人罢了。” 其实林贵妃还是很不能理解，不过就是一个女人。 到了二皇子这个地位，什么女人没有？ 但是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跟儿子过不去，只能警告说：“你自己心中要有数，什么女人不女人的，都不能影响了你的大事，否则你努力了这么久，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她是真的怕二皇子意气用事，做出什么蠢事来。 二皇子不以为意，把玩着一只完整的苹果，笑着说：“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要不光明正大的让她当皇后，当妃嫔，谁还能说我什么？”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更好玩了呢。 就把她囚禁起来。 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人，却又没有任何名分。 啧啧。 这不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么？ 谢景昭要是泉下有知，只怕还能再被气死一次。 这不有趣儿吗？ 有趣儿，简直是太有趣儿了。 二皇子哈哈大笑。 林贵妃朕眉头紧皱，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些什么，一时也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自己儿子她自己心里知道，总是喜欢翘尾巴。 当初就是这样，得意忘形。 现在又是如此。 她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警告：“好了！别没个正形，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你该趁机把能抓的都抓在手里才是正经！” 先把自己的名分定下来，这才是真的。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稍稍，就如同二皇子自己所说，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就把人困在一座宅子里，没什么名分也折腾不起风浪，拿来玩玩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二皇子嗯了一声：“行，儿子这就去要名分了，去伺候父皇去。” 建章帝也病倒了，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第544章·接见要客 他到太极殿的时候，建章帝正在吃药，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一脸的烦躁。 夏太监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磕头，劝他无论如何也要保重身体，吃些东西。 二皇子叹了声气，马上就也一脸悲痛的上前，跪在了夏太监旁边，接过了夏太监手里的药，耐心细致的劝慰：“父皇，夏公公说的是，再怎么难受，也该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他顿了顿，才带着哽咽的哭腔说：“若是，若是景昭还在，知道父皇为了他茶饭不思，也一定会难过的。” 夏公公不着痕迹的看了二皇子一眼。 从前倒是没看出来，二皇子可真是个眼泪说来就来，收放自如的角色啊。 但是现在他当然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候在一边。 建章帝心中难受，看着二皇子这副样子，又觉得多少还有些安慰。 算了，古往今来失去孩子的皇帝多了去了。 他也不算是命不好的。 看看宋仁宗，儿子死了，最后皇位还不是落入了从前太祖那一支？ 他这好歹还有已经成了年的二皇子，而且还有几个小儿子呢。 怎么也轮不到别的兄弟们的儿孙的。 这么一想，建章帝心里就舒服多了。 他看着二皇子，气喘吁吁的说：“你也不要一天到晚守在朕这里，你的婚事，朕已经让礼部加紧操办了。” 二皇子大惊失色：“父皇！现在六弟刚刚出这等大事，您和母后又相继病倒，儿子这个时候，怎么能......” 建章帝的气喘的更快了：“闭嘴！你听朕说，现在你六弟已经是......你这边就更不能掉链子，你快些成了亲，才好办接下来的事儿！你懂不懂？~！” 直到这一刻，二皇子心里才是真的开始震惊到发抖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建章帝会把江山交给他！ 只要等到他成了亲，接下来，只怕马上就是立太子的仪式，他多年的愿望终于要成真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挡在他前面！ 太好了！ 但是现在，面上一定不能露出分毫。 二皇子极力压制心里的欢呼雀跃，抿着唇跪在地上朝着建章帝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儿臣，听父皇的！” 建章帝点点头，松了口气，叫来了翰林待诏，让他拟招，令宗人令和内侍省太常寺以及礼部，一起操办二皇子的婚礼。 李家得到消息的时候，李阁老马上就猜到了建章帝的心意。 这是要先让二皇子成亲，而后让二皇子祭祖，之后再立太子了！ 这也是正常的一个流程。 只不过，几个月前，这个流程应当是属于谢景昭的。 现在却换了二皇子。 好事一桩，好事一桩啊！ 李阁老欣慰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多年的盼望终于实现了，你往后，可要好好的过日子。” 他知道李清芙的性子，想了想，才说：“祖父知道你，自小掐尖要强，凡事都一定要争个高低，但是夫妻一道上却切不可如此！” 尤其是她嫁的人还是皇子，是二皇子。 主意比谁都大。 若是两个人都硬对硬，那这门婚事也长久不了。 李清芙听出了自己祖父的弦外之音，她倒也很坦然：“祖父，放心吧，我不会跟二皇子起冲突的。” 李阁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盛大的婚礼终于进行。 这一天，是李清芙人生当中最风光最舒坦的一天。 若不是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她可真是想要冲去宋家看一看宋沅如今的表情。 宋沅死了男人，她这里却风光大嫁，而且马上就要接过太子妃的金印，也不知道宋沅现在会是什么脸色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李清芙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典礼进行的十分顺利，这么盛大的典礼，但凡是只要带了点脑子的人，就不会犯错。 二皇子牵着自己的新娘，从太庙出来，便回王府。 只等第二天一早再带着新娘去拜见帝后。 春风得意，又是洞房花烛，哪怕二皇子从来没有喜欢过李清芙，但是灯下看美人，也是越看越美的。 他们很顺利的度过了洞房花烛夜，第二天便一道进宫谢恩。 只是这一次，二皇子没有那么顺利的见到建章帝。 夏公公快步出来，看了他身后的李清芙一眼，低声说：“二殿下，圣上正在接见要客，现在不方便见您，请您先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再来。” 要客？ 对于皇帝来说的要客？ 二皇子心中狐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大安心。 但是夏公公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他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便笑了笑应是，带着李清芙先去后宫见卫皇后。 不出意料，卫皇后还是昏睡着的。 她受不了打击，自从谢景昭出事之后，就是昏睡的时候要比清醒的时候多的多。 二皇子和李清芙遵照规矩，在她的凤榻前给她磕头。 李清芙趁机抬眼看了一眼，就见卫皇后面色灰白，看上去毫无生机。 她在心里慢慢的欣赏了一会儿这副场景，才在心里笑着骂了一声活该。 都活该，对不起她的人都应该去死！ 卫皇后从头到尾就对不起她！ 若不是卫皇后选了宋沅，今天也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 二皇子已经起身了，叹了口气，对谢姑姑说：“若是母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尽快通知本宫。” 谢姑姑强忍着悲痛福了福身应是。 二皇子点点头，这才带着李清芙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到了林贵妃宫里，李清芙才堆起了满脸笑意的喊母妃。 林贵妃之前就认识李清芙的，阁老家的孙女儿，身份地位已经足够了，现在二皇子要登上那个位置，这其中也少不得李阁老出力。 所以她对李清芙自然也态度和煦，笑着应了一声，让人捧出一个匣子递过去：“好孩子，这是母妃进宫之后圣上赏赐的蓝宝石头面，现在便赠与你了。” 第545章·突起波澜 李清芙急忙跪下谢恩。 被林贵妃一把给搀住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这么拜来拜去的也够累的。快先坐一会儿吧。” 说着便让人上茶水喝点心。 又问二皇子：“去见过你父皇和母后了？” 说到这个，二皇子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他摇了摇头：“父皇在接见要客，让我稍后再去，母后那里倒是已经去过了。” 林贵妃也皱了皱眉。 今天二皇子成亲第二天，正是回宫谢恩的时候。 按照规矩，建章帝是要见一见儿媳妇的。 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建章帝之前对二皇子可谓是捧在手心里，任何事儿都不应该越过二皇子去才是。 有什么人这么重要，非得现在接见，连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得先往后靠靠？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那么紧要，林贵妃笑了起来：“许是国家大事，毕竟不是东奴人还闹起来了么？” 建章帝的确是个不错的皇帝。 就算是死了儿子，对于他来说，难过是自然难过的，但是也不能耽误处理政事。 林贵妃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二皇子心中原本还有些疑心的，但是听见自己母妃都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 的确，这么多年来，二皇子跟在建章帝身边的时间很长，他也知道建章帝的脾气。 他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这么一想，心里就要好受多了。 二皇子跟李清芙陪着林贵妃用了午饭，顺便等建章帝那边的召见。 林贵妃对此满意极了。 她忍不住抓住二皇子的手，低声说：“这些年，其实盼来盼去的，判的无非就是这一天。如今，总算是被我给盼到了。” 一语双关。 既是盼着二皇子能够成亲，带着儿媳妇一起用饭。 也是盼望着二皇子有朝一日能够走上那个位子，得到太子之位。 现在，前面一个已经实现了。 眼看着第二个也即将实现。 林贵妃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自己不满意的事了。 二皇子见母妃难得这么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母妃，现在算什么？以后好日子更多着呢，到时候舅舅回来，您以后的日子都一定会顺顺心心的。” 李清芙最会察言观色，闻言也在旁边笑着点头：“是啊，母妃是个有福之人，以后一定儿孙满堂，富贵已极。” 儿媳妇也算得上是可心了，林贵妃含笑冲着李清芙点了点头：“往后老二就交给你照顾了，他这个人，性子急了些，脾气也大，你多让着他些。” 李清芙回头看了二皇子一眼，语气温顺：“是，母妃放心，儿媳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对二殿下好的。” 作为母亲的，最爱听这样的话。 儿媳妇这么乖觉，林贵妃便也说儿子一句：“你也得对清芙好些，否则小心我捶你！” 二皇子笑着给林贵妃夹了一筷子菜：“是是是，母妃放心，我们两个啊，一定都好好的过日子，绝对不会让母妃您失望的。” 这还差不多。 三人不知不觉就坐了半个多时辰，眼看着午饭都吃完许久了，建章帝那边竟然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这让二皇子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正想要派人去太极殿那边打听打听消息，太极殿那边却来人了。 来的是夏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见了二皇子，急忙行了个礼，急匆匆的说：“二殿下，圣上那边的事儿一时半会儿处置不完，圣上的意思是，让你们不必再等了，先回王府去，谢恩便改天再说吧。” 这怎么行？ 林贵妃和二皇子对视一眼，都错愕不已。 什么叫做谢恩的事情改天再说？ 儿子带新媳妇见公公，这种事儿放在谁家都是天大的事。 建章帝就算是再忙于国事，也不至于见儿子儿媳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就改天再见了呢？ 眼看着小太监转身就急匆匆的要走，二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等一等！” 小太监吓了一跳：“二殿下？” 二皇子这才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父皇的身体不好，就算是操劳国事，也不当这么拼命才是，公公，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目光闪烁，似乎有些迟疑。 李清芙见状，立即在旁边旁敲侧击的提醒：“公公，圣上刚刚失去了六殿下，现在二殿下关心圣上，实在是父子情深，您就别让二殿下担心了，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迟疑了半响，才一跺脚，下定了决心似地，低声说：“二殿下，仿佛是，是龙虎山来了人，说是，说是有个之前追随六殿下的道兵逃回去报信了，说，说知道六殿下是被谁害的。” 大殿之中一时安静下来。 林贵妃下意识的看了儿子一眼，见他面色发白，目光僵直，心里立即就咯噔了一声。 其实出事之后，林贵妃高兴了一阵就意识到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老天爷站在她们这一边？ 真要是站在她们这边还用等这么多年？ 所以在平静下来之后，林贵妃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跟自己儿子和哥哥脱不了关系。 现在看来，也果然是如此了。 她若无其事的叹了一声气：“六殿下也真是可怜，查清楚也是好的。” 说着，便从身边的太监手里接过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亲自递给那个小太监：“好孩子，拿着，这是给你的。” 小太监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那袋子银子，明显蠢蠢欲动，却又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拿。 逗得林贵妃忍不住笑起来了：“给你的，你就拿着，你们也是可怜见的。” 小太监这才忙伸手接了过去，跪下来砰砰砰的磕头。 林贵妃扬了扬手让他起身：“快去吧，你师傅那边只怕是等着你过去办差呢，可别耽误了。” 有了这袋子银子，套点儿消息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儿，其余的事情就不必再多说了，都是聪明人，宫里没有傻子。 小太监猛地磕了个头，站起身谢过恩转身就走。 林贵妃这才回过头看着自己儿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546章·全力一击 先前的欢欣退去，剩下的便是肃杀了。 林贵妃不是说责怪儿子这件事办的不对。 时机要是到了，不做才是不对。 她担心的是，儿子会漏出什么马脚被人抓到。 李清芙心思转的向来很快，一看这母子俩的模样，便猜到了他们说的只怕是刺杀谢景昭的案子，一时忍不住睁大眼死死的看着他们两个，心中心惊肉跳。 原本还真的以为是老天有眼，所以让谢景昭出事，除掉了这只拦路虎。 可谁知道，原来不是老天有眼，而是事在人为吗？ 李清芙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心里念头急转，一会儿时间已经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 但是有一点，李清芙想的绝对是跟林贵妃一模一样的，那就是，这件事本来就要做，但是一定要做的干净，不能留下痕迹。 事实上，若是留下了痕迹.......此时内殿里头，林贵妃也正追问二皇子：“办事的时候怎么还会留下活口？！” 还让这活口逃回龙虎山去了！ 不过想一想也正常，二皇子的人和林长宁的人也不是蠢的，哪怕是一开始确定没有活口，他们也一定会在京城附近加紧防备，不会让可疑之人有机会进京。 所以那些人跑回龙虎山去报信倒也是情有可原，顺理成章。 二皇子现在都不能确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能回答林贵妃？ 他同样蹙眉，面色有些难看：“当初舅舅送信回来说的很清楚，他们的人先是放火烧山，烧完了之后又开始搜山，按理来说是留不下活口的，除非.......” 林大人写信回来的时候提到过，说是山下只有一条汹涌的暗河。 但是那条暗河急流涌动，平时当地的百姓都根本不敢涉足。 难道那个逃回去报信的人运气就这么好，就刚好从暗河当中逃走了？ 若是真的如此......二皇子的面色更加难看。 林大人放火烧山的时候打的已经是不死不破的主意了，所以也是没有遮掩的。 也就是说，谢景昭和谢景昭的人，那都是认识林大人的。 那现在是不是说明，建章帝......建章帝那边也知道了？！ 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茶盏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吓得林贵妃殿中的小皇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随着这哭声响起，大家都忍不住心中咯噔了一声。 林贵妃心中突的一下跳了一下，一时面色有点白，忙看了二皇子一眼，又急忙收住了心惊肉跳的心绪，摆摆手让奶娘将孩子给抱下去。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林贵妃坐在上首，语气有些凶狠：“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被建章帝发现了他是谋害谢景昭的幕后主使，按照建章帝的脾气，绝对不会忍。 若是二皇子跟谢景昭的事情无关，那二皇子就算是犯下一些过错，建章帝也不会放在心里，更不会上纲上线非要如何。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二皇子没有杀谢景昭。 一旦坐实二皇子杀了谢景昭，那么就算建章帝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只怕都不会让他登基的。 二皇子立即就明白了自己母妃的意思，他咽了咽口水：“母妃，若是真的......那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林贵妃深深地吐了口气：“所以，不能坐以待毙！” 她看着二皇子：“你现在就去太极殿，看一看情况到底如何，你明白母妃的意思吗？” 二皇子皱了皱眉，一时确实不太明白。 林贵妃便深吸了口气：“你父皇病了，病的很重......” 所以病重的人，病的更重也可以理解，不是吗？ 与其等着建章帝举起屠刀来砍下他们的头，不如现在抓紧时机，一不做二不休。 二皇子没想到这么段段时间，林贵妃就已经想到了这里。 他再是如何志得意满，再被发现做了坏事之后，更多的也是害怕。 但是林贵妃却能这么快速的反应过来，而且几乎是片刻之后就已经做了决定。 他抿了抿唇：“母妃......” “没时间磨磨唧唧了。”林贵妃有些不耐烦：“你当时下决定杀谢景昭的时候都能那么坚定，现在来急什么？” 那不一样啊！ 杀谢景昭，那不过是杀一个绊脚石，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是建章帝，那到底是他亲爹。 而且从小就对他很好。 二皇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杀亲爹这个坎儿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的。 以至于林贵妃恨铁不成钢的重重的打了他一下：“你真是蠢得很，天家无父子！要往上走，你就只能狠下心来！再说，你现在当他是你亲爹，他要是知道谢景昭是怎么死的，会当你是亲儿子吗？！” 不会的。 这一点二皇子倒是很清楚。 他心里很明白，现在建章帝要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毫不迟疑的赐死他这个儿子。 这么一想，他深吸了口气，明白自己母妃的意思了。 是啊，怎么能坐着等死？ 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不能死，其他的人都能死，都可以牺牲。 他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了，母妃。” 林贵妃这才点点头：“明白了就好，去吧，今时今日，我们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记住，只要你父皇病重，那么你作为之前已经进殿听政的皇子，是最有资格监国的，你明白吗？” 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二皇子眼睛发亮的应了一声是，急急忙忙的起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李清芙就见二皇子从内殿中出来，急忙问：“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二皇子回过头眯了眯眼，看着自己这个新娘子，挑眉说：“本宫去看望父皇，你在这里陪着母妃，哪儿都不要去。” 李清芙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回过头去看林贵妃。 却见林贵妃脚步缓慢的从里面出来，此时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林贵妃的语气也很平静：“清芙，你过来替本宫看看，这个花样子好不好？” 李清芙打了个冷颤，却又很快反应过来，福了福身低声应是。 第547章·目无君上 2040 林贵妃的语速缓慢，面不改色的端着一碗米糊亲自喂给小皇子，目光似有若无的从李清芙身上扫过：“清芙，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说是不是？”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李清芙打了个冷颤。 但是她知道林贵妃说得对。 原本李阁老就是站队二皇子的，这些年一直在为二皇子办事。 现在自己更是已经跟二皇子结成了夫妇。 两边早就已经被利益死死的捆绑在一起，根本分不开。 因此不管今天二皇子要做什么，她所能做的，只有求神拜佛的希望二皇子成功。 否则，倒霉的还是她跟李家。 她低眉敛目，按捺住了心中翻滚的情绪，低声应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林贵妃喂完了孩子，便放下了勺子，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击，不时地还侧头看一眼外头的动静。 看得出来，她其实也不是真的就如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心里也是不安和担忧的。 李清芙这么想着，一颗心高悬在半空，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开始急促起来。 忍不住在心里念佛。 二皇子此时没有求神念佛。 人被逼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往往会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此时的心情，早就已经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跃跃欲试。 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倒霉，做的坏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未必就是倒霉。 也有可能是老天都在帮他，都在推他再往前走一步。 是啊，只要建章帝不能动弹，那么在现在的情况下，他就是唯一能够监国的人！ 只要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什么害怕什么紧张忐忑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有什么好害怕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与其一直屈居人下胆战心惊的过日子，不如放手一搏。 尤其是自己手中现在已经在建章帝的默许下有了那么多人的支持。 已经足够支持自己拼一拼了。 太极殿中气氛冷肃，伺候的夏太监不时地来回进出。 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到二皇子，夏太监咳嗽了一声，脸上惊讶的神情很快就又遮掩过去：“殿下怎么来了？殿下，圣上今天怕是无暇见您，您还是先请出宫吧。” 二皇子没有理会他，一手将他给推开，飞快的往殿中走。 内殿中的建章帝原本正在听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朝着他看过来。 双目对视，二皇子注意到，建章帝身边站着的内侍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巾帕上还沾着血。 他立即跪下喊了一声父皇。 建章帝咳嗽了几声，一时有些止不住。 夏太监急忙快走几步伸手递过了帕子，一面又急忙轻轻拍着建章帝的背。 建章帝咳了好一阵才费力的止住了，目光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朕不是说过，今天不必过来拜见，让你出宫么？” 二皇子磕了个头：“父皇，儿臣记挂着您的病体，实在是担心您，因此才.......” 内殿之中气氛冷凝，父子俩对视一眼，建章帝冷笑了一声：“你是担心朕，还是来看看朕有没有被你这个不孝子给气死？！” 这句话一出，殿中伺候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恨不得当自己并未存在。 宫中伺候的人，人人心里都知道什么事儿能听，什么事儿不能听。 像是今天这种内容，就绝不是他们应该听到的。 听到这些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只要想想就觉得怪绝望的。 但是建章帝和二皇子当然谁也不会在意这些。 二皇子心中的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 原来真的是事发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反而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膝行了几步，似乎是慌乱的攀住了建章帝的床沿：“父皇，儿臣不知父皇所说何事啊父皇！”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皇，请父皇明示！” 建章帝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吸得又觉得喉咙痒的厉害，激动之下开始剧烈咳嗽。 一直咳得胸口胀痛，脸色通红。 二皇子哭的更厉害了些：“父皇！儿臣，儿臣实在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六弟才刚刚去世不久.....儿臣若是有什么做错的，还请父皇责骂，却万万不要误会儿臣啊父皇。” “你还有脸提你六弟！”建章帝气的更加厉害，睁圆了眼睛指着他，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整个人呼吸急促：“你在西北让林长宁做了什么？！” 真的是西北的事情事发了。 二皇子心里的念头飞快闪过，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阴狠，心里瞬间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行，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了。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殿内的这些人，心里知道这些人以后都不能再留。 随即便嚎啕大哭的拽住了建章帝的衣袖：“父皇，父皇您这么说，难不成是觉得儿臣害死了六弟？父皇，苍天明鉴，儿臣怎么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忽然大哭：“父皇，大哥死了，三弟死了，六弟也死了，父皇，难不成也要逼死儿臣吗？！” 子嗣夭折不丰，一直都是建章帝的心病。 尤其是先太子谢景清的死，一直都是折磨着建章帝的心魔。 现在六皇子不停的提起这些，让建章帝的情绪愈发的激烈。 夏太监急忙劝阻：“二殿下！您少说几句吧！” “你住嘴！”二皇子眼神陡然凌厉，指着他大骂：“这里哪有你这只阉狗说话的份儿？！” 又缓缓站起身看着建章帝：“父皇，您只剩下我这个年长的儿子了，剩下的弟弟们，小的小，弱的弱，他们怎么守得住您的江山啊？” 他说着，扯了扯嘴角：“说起来，这不就是您自己想看到的吗？您的子嗣这么稀少，完全是因为您的德行不够，所以老天才惩罚您的啊，不是吗？” 建章帝指着他，嗬嗬嗬的喘气，脸色紫涨得完全说不出话。 夏太监气的浑身发颤：“二殿下，您，您这是目无君上，您这是......” 二皇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是什么？造反吗？” 第548章·弑君弑父 夏太监目瞪口呆，他一直都知道二皇子野心勃勃。 这些年来，背地里明面上，二皇子都做过不知道多少针对六皇子的事儿。 但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算是看在眼里，那也什么都不能说。 二皇子再怎么样，那是建章帝的亲儿子，自己怎么能够跟二皇子去比？ 谁知道二皇子竟然真的如此大胆！ 他还不知道说什么，建章帝已经费力的支起身子指着二皇子怒骂：“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二皇子心里早已经没了恐惧，只有即将得逞的得意。 他冷哼一声，不屑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建章帝：“是！我猪狗不如！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建章帝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猪狗不如，是谁造成的？！是谁从小就把我抱在怀里？是谁宠爱我母妃胜过皇后？！是谁，是谁给了我希望，跟我说，你才是太子！你才是以后这个天下的主人？！” 二皇子气势汹汹：“你给了我希望，却又想我能像个提线木偶，你当我是什么？！父皇，我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都是拜你所赐啊父皇！” 建章帝气的脸色都已经彻底紫涨，厉声喊：“来人！来人！” 二皇子顿时笑了，哈哈大笑：“父皇，您怎么忘了？老六出事之后，您就把羽林卫和交给我了，如今这宫里，可都是儿子的人啊！” 夏太监拦在建章帝跟前，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二殿下，你，你这可是谋反啊！” 谋反又怎么样？ 二皇子不屑的扫了他一眼，目光仍旧看着建章帝：“父皇，是不是想骂儿臣孽障？是不是想把儿臣也给抓起来杀了？” 他哈哈大笑，笑的都忍不住弯腰了：“但是父皇，您要是杀了我，您可没有别的儿子了啊！” 建章帝艰难的伸手指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二皇子反倒是不疾不徐，啧了一声：“我知道，父皇肯定会说，怎么可能会没儿子了呢，您不是还有几个小儿子呢么，是不是？” 他哈哈一笑：“不过真是可惜了，儿臣实在是太怕死了，所以这些弟弟们哪怕是小的很，不足以威胁儿子的正事儿，但是儿子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建章帝终于无法忍受，噗的猛地吐出一口血，靠在床上睁着眼睛。 二皇子满满走到他跟前，脸上带着十足的挑衅，一把推开了还在拦着的夏太监，俯身死死的盯着他：“父皇，你以后，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了啊，要是杀了我，你说这皇位可怎么办呢？” 建章帝昏厥过去。 眼看着建章帝终于晕过去了，二皇子闭起眼睛缓缓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成功了。 终于成功了。 他冷冷的扫过夏太监，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人涌进来。 是他过来的时候便调集了的羽林卫。 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风吹过，吹动建章帝龙床上的帐幔，此时露出里头建章帝隐隐绰绰的面容。 殿中寂静无声。 二皇子面色沉沉的吩咐：“父皇见过龙虎山来人之后，便情绪激动，一病不起，来人，宣太医！另外，将太极殿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再召见内阁诸位大臣以及吏部尚书，共同商议之后大事！” 羽林卫指挥使许辉立即应是。 夏太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二皇子分明就是知道自己追杀六皇子的事情东窗事发，因此才会破釜沉舟。 今天这一出戏，根本就是二皇子自己自导自演。 目的只怕就是为了将建章帝气出毛病。 但是现在偏偏建章帝真的已经出了事。 而且正如二皇子自己所说那般，现在宫中早就已经是二皇子的天下了。 建章帝刚刚从龙虎山的人嘴里得知了六皇子遇害的真相，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准备，收回二皇子手里的权力。 以至于现在二皇子手底下还掌握着羽林卫、府军卫。 现如今，也就只有锦衣卫......、但冯靖已经领了建章帝的命令去西北调查了。 他的心思一时之间跌宕起伏，自己都觉得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面色惨白。 恰好在这时，二皇子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笑着喊了一声：“夏公公？” 夏太监的面色顿时变了，跪在地上应了一声是。 二皇子挑了挑眉，坐在了建章帝的龙床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床板上敲击，淡淡的问：“夏公公陪在父皇跟前，也已经有许多年了吧？” 的确如此。 夏公公是建章帝的大伴，自建章帝小时候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便开始陪在建章帝身边。 这么多年以来，建章帝身边的太监换了一拨右一拨，只有夏太监始终陪伴在建章帝跟前，从来都不离不弃。 也正因为如此，二皇子才没有立即杀了他。 建章帝病的突然，出事也突然，身边当时一个大臣都没有。 若是没有一个亲信站出来替自己背书，那么那些事多的大臣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说起来又是一桩大麻烦。 所以，只能让夏公公多活一阵子了。 二皇子轻笑了一声，垂下头去看夏太监：“夏公公，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定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你说，是吗？” 夏公公趴伏在地上，感觉二皇子身边内侍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福至心灵，急急忙忙的点头：“是！是！是！回二殿下，是！” 二皇子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只要脑子正常的人，就应该知道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是人就怕死。 这种阉狗更是如此。 他哼了一声，高高的抬着下巴，低声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到时候应该怎么跟诸位大臣说呢？” 夏公公咽了口口水，直觉自己已经快要作呕，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吓得。 但是他死死的克制住了，抿了抿唇，低声说：“应该，应该跟诸位大臣说，是龙虎山的道人说了六殿下的死讯，圣上一时之间大受刺激，无法接受，所以，所以气急攻心......” 殿内沉默片刻，二皇子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让人将匕首收了起来，淡淡的捏住了建章帝的下巴，塞进去了一个药丸。 夏公公看的心惊肉跳。 第549章·换了天地 他的手垂在身侧，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襟，其实已经紧张到想要呕吐了，但是却还是死死的克制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心里很明白，但凡是有一步行差踏错，今天他就要死在这里。 作为已经在宫里浸淫了十几年的大太监，这点眼力见和顺势而为的能力还是有的。 殿内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建章帝的死活。 其余的小太监和宫女此时都已经被二皇子的人给拖下去了，重新换上了一批新的宫人，正都安静无声的在旁边伺候。 二皇子跪在建章帝的床榻前，不停的低声啜泣。 表现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最孝顺的儿子。 这就是天家。 什么父子情，全都是假的。 只有利益才是真的。 夏太监双手冰冷，觉得膝盖剧痛，险些爬不起来。 没一会儿，孙院判等人带着太医院其他太医匆匆赶到。 二皇子还带着哭腔：“快！快看看父皇到底如何了！” 孙院判仓皇点头。 皇帝出事，这往往不是小事。 他们这些做太医的就更是一个不慎就可能全家都得一起去见列祖列宗。 他比谁都紧张。 一搭脉，孙院判的脸色就黑了一半，又面色沉重的换了另一只手。 二皇子在旁边还不停的催促：“怎么样了？！孙院判，父皇他到底怎么样了？！” 孙院判面色黑如锅底，低垂着头都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拱手：“回禀二殿下，敢问圣上刚才是否情绪激动.......” 又让胡太医等人也上前去看。 胡太医等人也都一一的看过，全都面色凝重。 二皇子带着哭腔应是：“父皇今天见了龙虎山来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父皇便跟我说，是有人害了六弟，说着说着，父皇让我一定要给六弟报仇，要查清楚此事，然后，然后父皇就......” 他扑过去攥住孙院判的手腕：“孙院判，你快说，我父皇到底是怎么样了？” 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 好厉害的变脸。 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却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孙院判叹了声气，头皮发麻：“殿下，圣上，圣上这是情绪激动，血不归经，只怕......只怕是卒中了。” 卒中，中风。 二皇子闻言顿时大哭：“父皇乃是天子，怎么会如此？！孙院判，你快想想法子！” 孙院判急忙点头：“臣等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说着，便要给建章帝施针。 二皇子擦着眼泪在旁边等着，心中平静无波。 他给建章帝吃的毒药是让建章帝睡下去的毒药，不管孙院判他们怎么施针，只要没有解药，建章帝就不会醒过来。 不能吃不能喝，过一阵子，建章帝自然而然就会真的虚弱到死去。 这样是最好的了。 不会立即死，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是如何让太医努力的救治。 让所有人都看着，他这个儿子是如何的用尽心力来让他爹醒过来。 这样才能保证一切的流言蜚语都降到最低。 让他登基能够更加的名正言顺。 太医们忙着辨证，忙着给建章帝开方子，扎针。 二皇子一直伺候在旁。 直到内阁的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都看到二皇子哭的眼圈红肿的伺候在建章帝身旁。 李阁老立即就意识到，建章帝只怕是受不了刺激，身体情况不太好了。 这是好事啊！ 建章帝现在身边唯有二皇子是成年皇子，也能担当重任。 看来老天爷也觉得是时候把这个位置给二皇子了。 他可是二皇子的岳家，此时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让二皇子先节哀的。 又叹气：“圣上没出事之前，最看重的便是二皇子您，您看在圣上的份上，更应该保重身体，国不可一日无君......” 首辅赖首辅此时则眉头紧皱的看着孙院判，问：“孙院判，圣上情况如何？” 孙院判一套针法已经施完，听见赖首辅的问话，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圣上的情况十分严重，只怕脑中已经出血，我要尝试替圣上放血才好......"说着又看向二皇子。 现在人人心里都有数，这里做主的是二皇子。 大家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孙院判既然都这么说，那情况肯定是已经极为严重了。 二皇子自然不可能拒绝。 反正随便这些太医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哽咽着点头：“孙院判，你尽管试！任何法子，只要是对父皇的身体恢复有用，你们就尽管试！千万要让父皇好起来才好！” 孙院判低声应是，转头跟太医院的人去忙去了。 二皇子还是守在建章帝身边。 内阁众人此时都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 这种情况，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建章帝要好起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正如刚才李阁老说的那般，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到底该怎么办？！ 说什么来什么，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浙江那边又被海寇入侵，导致数千百姓伤亡，上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如今还有东奴人散落在境内，四处惹是生非。 已经有不少百姓出事了。 李阁老抓住机会，立即便看向二皇子：“二殿下！圣上之前就已经让您跟在殿中听政，如今朝中的事务不可无人主持，您现在可千万要打点起精神来，不能一蹶不振啊！” 他是二皇子的姻亲，自然是叫的最厉害的。 其他的几个内阁阁老在迟疑过后，也都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倒不是说他们真的觉得二皇子就是明君了。 而是，事已至此，唯有这个选项是摆在眼前的。 非要这么做不可。 在赖首辅的带领下，几个阁老全都朝着二皇子跪下：“二殿下，国事为重，您就算是孝顺，也该要注意国事啊！” 二皇子哭着站起身来，朝着赖首辅他们拱了拱手，哽咽着道：“还请诸位先生教我！” 赖首辅等人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虽然从谢景昭的死讯传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二皇子只怕就是日后的皇帝了。 第550章·大权在握 但是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只能说一切都是命了。 二皇子临时代替建章帝监国，这个消息震惊了朝野。 当天下午，朝野便都知道了，建章帝病重，昏死过去之前令二皇子监国。 得到消息，林贵妃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里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李清芙在旁边难以掩饰住喜气洋洋的喊了一声母妃，她才反应过来。 此时的天空清澈，蓝天白云看起来格外的顺眼。 林贵妃发出一声笑声。 紧跟着，她忽然抑制不住的弯腰哈哈大笑。 李清芙吓了一跳。 但是转头一看，发现宫人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完全当没听见，心里就松了口气。 同时也了然。 二皇子当权了。 世上变化的最快的不就是人心吗？ 以后二皇子才是这宫城的主人了。 底下的宫人们只要是脑子清醒一点的，就都知道，现在这宫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林贵妃。 林贵妃笑够了，淡淡的扬了扬手，让人将小皇子抱出去，而后才淡淡的看着李清芙：“你有福气，从此以后，不用看谁的脸色，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了。” 李清芙同样是这么想的。 怎么都没想到，原本还以为嫁过来之后怎么也得熬个几年。 尤其是之前，还以为自己得跟着二皇子一起倒霉了。 谁知道下一刻，忽然就变了。 二皇子现在是监国，等过一阵子建章帝死了，就是皇帝。 那她可就是皇后了。 皇后啊！ 她心心念念的盼望的，不就是要做皇后吗？ 现在想想，当初谢景昭没有看上她，真是她的福气。 谢景昭这种短命鬼，本来也不配做她的丈夫。 她的命格尊贵，注定是要当皇后，做国母的。 她想到这里，温和的笑了笑：“是母妃有福气，从此以后，您可就是圣母皇太后了，您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是啊。 熬到这一步，可真是不容易。 但是，她总归还是熬到了，不是吗？ 她畅快的舒了口气。 变故不过就是一天之间。 但是这一天之间，也足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从而做出相应的改变了。 就比如说，已经梦婷冷落了许久的林贵妃的寝宫，门槛都差点被人给踏破了。 宫妃们纷纷前来讨好问候。 连陈美人也登门了。 就算是最盛宠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林贵妃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步登天的滋味。 李清芙同样。 她的丈夫现在是监国，她理所当然的成了储君妃。 现在这个宫里，除了林贵妃，剩下的便是她身份最尊贵。 到了她这一步，自然是有特权的。 比如说，李老太太就能在这个时候进宫来陪着她说话。 见到了李老太太，她忙扑上去喊了一声祖母。 李老太太笑眯眯的拍着她的背，笑着说：“好了，现在都已经是储君妃了，怎么还跟个小女孩儿一样？看惹人笑话。” 大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李老太太这样的年纪了，也忍不住精神焕发。 抱着李清芙，她轻笑着说：“这下可如意了，你往后，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储君妃了！” 李清芙呼了口气，抱着李老太太，低声说：“就跟做梦一样。” 她回想起发生的这一切，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害怕，迟疑着喊了一声祖母之后，便迟疑着将发生的事情跟李老太太说了。 按理来说，这是绝密，绝不可泄露的。 但是对于李清芙来说，林贵妃和二皇子都不是那么值得靠得住的人。 她需要让家族知道这些。 将来也算得上是自己立身的一个依靠。 李老太太的面色果然变了。 没进宫之前，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喜从天降。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喜从天降，而是有人苦心孤诣的策划。 是这样的话......李清芙面色惶惶不安：“会不会......” 会不会被发现？ 李老太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且很好的消化了这一切。 她拍了拍李清芙的手背，淡淡的说：“天家无父子，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你知道了，也要当不知道，明不明白？！” 李清芙心中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但是还是吓得不轻：“但是，二皇子他.....” “他还需要我们李家。”李老太太面色淡淡：“没了你祖父，内阁那帮人，可不会那么简单被二皇子牵着鼻子走，你放心吧。” 二皇子心里肯定也清楚，这件事是瞒不过李家的。 估计也没想着瞒着。 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祖母现在都这么说，李清芙总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重重的松了口气。 随即就问李老太太：“那，这件事是不是就尘埃落定了？” 李老太太挑了挑眉。 尘埃落定？ 什么叫做尘埃落定？ 得二皇子真正举行过了登基仪式，站上了那个位置，那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 不过看这样子也快了。 她嗯了一声：“不必担忧，二殿下心中都有数，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着就微笑着看着李清芙：“从前祖母就知道，你是一个最有福气的孩子，现在看来也果然应验了。你不必担忧其他的，好好地做好眼前的事，就足够了。” 李清芙轻轻地松了口气，低声应是。 李老太太又问她：“皇后娘娘那边如何了？” 提起卫皇后，李清芙的眼皮跳了跳：“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母妃那边一时只怕也是没有心思顾及皇后宫里的。”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李老太太笑了笑：“不过也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一个痨病鬼，儿子也死了，现在皇上又是这个样子，皇后这个皇后，是不是都一样了。” 没有人会再理会卫皇后，这种遗忘就是宫里人的态度。 最近为了防范悠悠众口，林贵妃和二皇子暂时还不会把她怎么样，但是等到再过一阵子，她也就距离死期不远了。 李老太太不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只是摸了摸李清芙的头发：“好孩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怀有身孕......" 第551章·无所顾忌 李清芙和二皇子成亲那是在建章帝出事之前。 所以李清芙若是过个把月查出身孕，那谁也说不出李清芙和二皇子不孝。 反倒是会成为李清芙的依仗。 二皇子这个人，可以共苦未必可以同甘。 还是要自己早做准备才好。 李清芙也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李老太太的意思，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心里很清楚，二皇子这个人是靠不住的。 当时娶自己，说到底也是因为李阁老能够帮得到他，是当时他失宠的情况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 自然而然的，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之后，肯定也不会为了她考虑。 三宫六院是难免的。 到那时候，谁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来。 孩子，现在一定要有一个孩子傍身，才是最稳当的。 宫中发生的事，让李家内阁诸人都忙碌不停。 其余的人家也是一样。 各大世家都已经通过了自己的方式知道了宫里出事的消息。 而后便纷纷开始采取行动。 现在二皇子当权，那自然是得先讨好二皇子了。 这么一来，宋家就显得有些进退维谷。 宋幼平最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但是他这一次倒不是为了自己着急，而是为了郭家着急。 因为二皇子监国的第二天，就借故郭老太爷年老昏聩，免除了郭老太爷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职务。 郭家人身上的差事这短短时间内被撸了个差不多。 人人都看得出来，二皇子是很不喜欢郭家了。 作为郭家的姻亲，宋幼平着急不已。 其实二皇子为什么针对郭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还不是因为当初齐昭君的事情？ 可问题是，齐昭君当初可是跟宋子思有婚约的啊！ 事发之后，大家也都是因为这一点，才觉得二皇子此人人品堪忧。 二皇子现在先对郭家下手，那下一个岂不是就该朝着宋家来了？ 宋幼平面色复杂的看着宋子思，一时有些紧张。 他看着自己儿子，深思熟虑半天，沉声说：“不如，你们先回老家去吧？” 再不走，只怕也走不成了。 现在二皇子已经成了监国，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谁都不知道他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到现在这一步，倒不如先退一退。 宋老太太就坐在上首，平时她是凡事都听从宋沅和宋子思的。 但是这一次，她也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现在的确是不如避其锋芒。” 叹了口气，宋老太太的心情十分沉重。 她看了看宋沅：“阿沅，子思才刚刚成亲，咱们不能赌，也都赌不起啊。” 谁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发疯，如果真的发疯，那宋家难不成还能跟二皇子对着干不成？ 那岂不是成了造反了？ 宋子思面色有些泛白，一时欲言又止。 宋沅却干脆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哥哥应该走。” 宋子思有些震惊：“阿沅！” 宋幼平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还怕自己说的话这俩孩子不肯听，好在宋沅还能听得进去自己说话。 所以他便也跟着点了点头：“好，那我这就让人准备，你们一起走。” “不。”宋沅沉声打断了他，语气冷静的摇头：“是哥哥带着嫂嫂一起走，我不能走。” 宋子思顿时大惊：“阿沅！” 本来他就不想抛下家人自己走，现在宋沅自己还不肯走，他立即便忍不住恼怒：“那我不走！” 有什么事家里人一起扛！ 宋幼平顿时觉得牙痛。 说来说去，怎么还绕回去了？ 但是他又没有说话。 他很明白，宋子思是听不进自己说话的。 最终的结果还是得看宋沅如何决定。 宋沅抬起眼看着宋子思：“哥，你要走。” 她并没有提高音量，语气也仍旧平静：“非走不可。” 宋子思急急地想要说话，宋沅已经沉声开口了：“大哥，我是六皇子妃，我走不了。” 一句话就让宋子思彻底没了话说。 是啊，宋沅是六皇子妃。 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也是下了赐婚的圣旨的。 现在宫里权利更迭，还没人下结论宋沅应该如何。 但是宋沅却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否则宋家就是大罪。 宋子思更加难受了，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泡在了冰窖里，颤抖着手攥着宋沅：“那你怎么办？！” 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妹妹留在京城？！ 二皇子分明对宋沅别有用心，要是宋沅继续留在京城，那谁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对宋沅做出什么事来？ 上次二皇子都能深夜闯入府中！ 宋沅十分镇定，她笑了笑：“大哥，不必担心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她说着，压低声音在宋子思耳边偷偷说了几句话。 宋子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猛地抬头盯着宋沅。 宋沅挑了挑眉：“所以大哥，靠你了，你可一定不能让我们失望。” 宋幼平搞不清楚他们兄妹到底在说什么，又在打什么机锋，看了一会儿宋子思，又看了一会儿宋沅，心里焦急的等着他们快点结束这令人难熬的等待。 好在没过一会儿，宋子思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带着如烟先走。” 他说着，又看向宋老太太，抿了抿唇：“祖母，孙儿......孙儿不孝，您......” 宋老太太的眼泪立即便下来了，双手搀扶住他：“快别说这样的话！你是我们宋家的长孙，也是我们宋家的希望，你好好的，就是对祖母，对宋家最大的孝顺了！” 说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保重。” 趁着现在二皇子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来，能走一个是一个，不能全都埋在这里。 宋子思出城的事儿，第二天就被二皇子知道了。 他在太极殿的建章帝床前守了一夜，此时刚刚出了太极殿，听见这个消息，他啧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跑的倒是够快的。” 展平已经安顿好了剩余的事情，此时便低声问他：“殿下，要不要？” “不必了。”二皇子冷冷的眯了眯眼睛：“宋沅还在，他能跑到哪儿去？” 第552章·被逼进宫 宋家人的感情，二皇子心里是清楚的。 宋子思跑的再远，最后还是会回来。 所以他冷冷的叮嘱展平：“把宋沅给我看好了！” 顿了顿，又忽然冷笑：“不，叫宋沅进宫来。” 什么？ 展平没料到他的话题跳的这么快，一时睁大眼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啊了一声。 上头的主子在想什么，底下的人其实是最清楚的。 正如二皇子心里对宋沅的那点子意思，其实展平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他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男人么，三妻四妾都是寻常。 何况二皇子还不是普通男人，是以后要做皇帝的男人。 至于宋沅是弟媳？ 那更没什么了。 没听说过脏唐臭汉吗？ 人家杨玉环还是玄宗的儿媳呢，最后还不是一样能服侍玄宗。 但是问题是，现在时机还不合适。 展平咳嗽了一声，急忙劝阻：“二殿下，不如再过一阵子？此时，怕是不合适吧？““有什么不合适的？”二皇子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挑眉大有深意的看着他：“皇后不是病了吗？皇后都病了，那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进宫侍疾，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 展平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卫皇后还在宫中呢。 宋沅作为儿媳，进宫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立即便笑着拱了拱手：“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二皇子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记得，要好好的办，可别把事儿给本王办砸了。” 他的确是想要宋沅。 但是宋沅那女人是个外柔内刚的，真的把她给逼急了，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还是得慢慢的来，不能把事情给搞砸了。 省的鸡飞蛋打什么都吃不到。 展平作为二皇子心腹，自然是听得懂二皇子话里的意思，笑了笑应是：“殿下尽管放心，属下心里都有数。” 说完就去宋家了。 宋家此时正在一片阴霾当中。 宋幼平其实屡次都觉得事情有些说不出的不妥当。 但是偏偏宋沅就跟个没事人似地，压根不像是能听进去别人说话的样子，他只能再三迟疑之后还是住了嘴。 不过宋老太太对宋幼平倒是有话交代：“现在是多事之秋，你本身才干其实也是一般，不如干脆称病在家吧。” 这个时候，无过就是有功了。 宋幼平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想了想低声应是。 二皇子上位，第一件事自然是处处都要安排上自己的人。 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二皇子的铁杆，就算是赖着不走，其实也待不了多久了。 倒不如识趣一些，主动退让。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庞氏对此也十分支持，她脾气温柔，还反过来安慰宋幼平：“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动荡的时期，便已经是最大的好处了，侯爷不必多想，大家平安就好。” 宋幼平踏踏实实的出了口气，点点头说：“是啊，平安就好。” 只是，这一口气都还没喘匀多久，展平就带着宫里的太监到了。 宋家的人一听这个消息，都吓了一跳。 连庞氏这样稳妥的人，心里也忍不住咯噔了一声，随即握住了宋幼平的胳膊，面上显露出担忧。 宋幼平自己就更别提了，他心情沉重的去了前院。 展平倒是挺和气的，见了他，还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而后才笑着说：“侯爷，打扰了，天使降临，还请侯爷行个方便，请大小姐出来。” 是冲着宋沅来的！ 宋幼平的心更是直直的往下沉，知道这件事肯定不可转圜，但是还是想着打听打听消息：“不知道.......不知道宫中找小女是所谓何事？” 展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侯爷怎么如此紧张？放宽心，不是什么旁的事，是皇后娘娘生病，宫中召宋大小姐进宫侍疾罢了。” 侍疾？ 宋老太太立即便呸了一声：“什么侍疾？！皇后娘娘断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让你进宫的！” 肯定是二皇子的意思！ 现在宫里肯定是都被二皇子的人给掌控了。 宋沅现在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宋老太太攥着宋沅的手，心中又惊又气。 宋沅反倒是反过来安慰宋老太太：“祖母，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孙女儿这一趟肯定是非去不可的，您别太担心。” 她笑了笑，脸上带着点儿讥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怎么可能不能怎么样？ 但是这些担忧现在说出来无济于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是只能让宋沅徒增忧虑。 宋老太太心痛难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却也只能万分不舍得叮嘱：“你凡事一定要小心，千万要保重自己才是。” 不管怎么样，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宋老太太看着宋沅，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本来都以为已经是柳暗花明了，谁知道老天爷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变了。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甚至叫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余地。 宋沅嗯了一声，安抚了宋老太太去了前院。 展平正在跟宋幼平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些倨傲。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如今二殿下身边的心腹宠臣了，地位也水涨船高。 等到二皇子登基，他这样的心腹，到时候少不了是要封侯的。 自然有高傲的资本。 宋沅上前喊了一声父亲。 宋幼平回过头来，看到女儿，脸上全都是不舍和忧虑。 他这一辈子都过得糊糊涂涂，真正算起来，实在是没几个对得起的人。 所以在儿女跟前，也总觉得直不起腰。 现在看到宋沅，他嘴巴动了动，想说的话其实许多，可到头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点了点头。 展平却笑意盈盈：“宋大小姐，皇后娘娘病重，此时只惦记着您，得劳烦您走一趟了。”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宋沅一眼。 那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善。 宋幼平有些恼怒。 觉得这人太过放肆。 宋沅却只当没看见，平心静气的点头：“理应如此，不敢称劳烦，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