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扮演游戏》 第258章 给我打(二更,45K) 第258章 给我打(二更,4.5K) “不对劲。” 坐在车厢里,漠北行感受着周围的气氛,紧紧抱住怀里装着家伙什的包。 自他们泥瓦村的人上车开始,车厢里一片祥和,大家连交流都注意音量,没人发现自己丢东西,也没人谩骂,吵架,斗殴。 一切都显得太正常了。 但这恰恰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漠北行仔细听着自己座位旁边的几个边流县居民交流,隐约听见他们说起什么县长。 这让他更紧张了! 边流县的县长,能是什么好县长? 而且能在边流县当上一段时间县长的人,实力肯定不低。 不会是…… 团体作案?!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联想到了很多。 很可能是那县长新上任,想要业绩,所以才包了这么个火车,喊了一大帮子人上来,就等着夜深人静,干票大的! 想到这,他背后冷汗就下来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 “老哥,我们县长喊你进贵宾厅去坐坐。” 那是坐在他旁边的一位边流县居民,此刻收到传信,严景想喊泥瓦村的领头人去聊会儿天。 ! 漠北行呼吸不由一滞,咽了口唾沫,他壮着胆子开口: “不去!谁知道你们说的真的假的,什么狗屁县长,管不着咱们泥瓦村的!” “……” 听见漠北行的话,旁边那人瞪大了眼睛,差点没上手捂嘴,连忙低声道: “老哥,听我句劝,这趟车,没人会作妖,罗县长他不是一般人,你还是去一趟吧!” “等会儿他要是喊别人来请你了,你可得小心了,那里面个顶个的都是狠角色啊。” “你们泥瓦村有什么,最厉害的村长才三阶,还是个老头子,那贵宾车厢里的,哪个不是伸根手指头就碾死了?” “就这么说吧……” 旁边那人左右望了望,俯下身子,低声开口: “你知道我们这县长怎么平稳上位的么?他……” !!! 听完旁边那人的话,漠北行呼吸变得无比急促,杀……杀了八个四阶?!! 把边流县旁边的四阶全杀光了?!! 这是杀胚啊!!!他感觉自己双腿都在发抖。 “快去吧。” 旁边那人叹了口气,也觉得这泥瓦匠可怜,拍了拍漠北行的肩膀: “去的话死你一个,不去的话怕是你们泥瓦村的一个都活不下来。” “你知道我们现在那都传什么吗?杀人放火严师爷,赶尽杀绝罗县长。” 还有一个?!! 漠北行心突突跳,整个人脑袋都是麻的,也不知道怎么站起的身,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属于自己了,一步一迈,朝着那淡蓝色的帘子走去,背后疯狂冒汗。 掀开帘子,他壮胆看向座位上的一众身影,只见一张张脸回过头望向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墨镜,嘴角挂着冷漠无情的笑容,笑里藏刀,身上杀气外露。 木质桌上,一叠扑克牌凌乱散落,最上面那张鲜红的红桃十,像是在往外渗血,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眩目。 再看看最里面那个人,打个牌竟然显露真身,面部都异化了,白花花的纸条不断乱晃,让人头皮发麻。 “请问……问哪……哪位是罗县长……” 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两条腿没了力气。 “我是。” 脸上白花花的身影举起了手,吓得他一哆嗦。 他就知道!那县长就该是长这般吃人模样! “我……我们就是,出来,出来务工的,刚刚我推了那人一把……我向县长大人您道歉……” 说着,漠北行哆哆嗦嗦地就要向下跪。 小遇一抬手,一阵风立刻将漠北行发软的双腿抬了起来。 “说什么呢?” 严景疑惑地将脸上的一把纸条扯了下来。 妈的,玩炸金花还是输!还有二十几条白条没贴呢!正好借这个机会赖掉,嘿嘿。 “老乡,我喊您来就是聊聊天。” 严景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斐遇吧嗒一下跳过了桌子,坐在严景身边,给漠北行让了位置。 一脸懵圈的漠北行眨巴眼睛,只见刚刚的纸条脸已经不见了,面前是一个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俊俏年轻人。 这是那位杀人不用刀的罗……罗县长? 他心头略微放松了些,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为了打牌,贵宾厅两张桌子被拼成了一张,此刻他正好坐在老爷子旁边。 “老乡啊,你们这出城务工?不好找活吧?” 严景从小遇口袋里掏了把瓜子递给漠北行。 漠北行用汗津津的手接过瓜子,牛眼睛垂着,不敢望严景的眼睛: “是……是不太好找……大户人家都有自己养的私工,我们也是靠着泥瓦村的名头找些活干。” 他不知道严景问这些是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 “但越来越不好做了,现在很多人喜欢十一十二湖府的那些新奇技术,我们这些被认为是老掉牙了,这些年我们村子很多年轻人留在外地不回来,村子越来越落败了。” 说到自己的心事,他放开了些话匣子: “我们也去看过那些十一湖府十二湖府所谓筑修盖的房子,是比我们好看些,但……但总得讨个活计……” 他长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我们只能不停把价格往下压。” 严景闻言,点点头: “老乡家里几房老婆几个娃啊?” 说到这,漠北行不好意思地笑笑,摆摆手: “咱们农村的,哪有什么几房老婆,就一个,十七就跟了我了,现在娃娃有四个。” 他操着口带点口音的话,道: “大的十七八了,是个女娃娃,老二十二三,等再大点,也得跟着我开始到处跑了。” “这么大一大家子,难养活哦。”严景道。 “难啊,哪不难咧,我半年回去一次,赚的都往家里带咧!” 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漠北行笑道:“幸好家里娃娃都算是听话咧。” “我上次回去,家里四个娃娃一起给我办了顿饭,我和我老婆享了顿福。” 谈到老婆孩子,他心中的防备降低了大半,看向严景和旁边的斐遇: “这是县长夫人吧?县长和夫人郎才女貌咧。” “您眼力倒是强呢!”斐遇高兴地眨巴眨巴眼睛,又掏出一把瓜子递向漠北行,旋即小声道: “可惜不是,我家少爷可是说了,要娶八房太太呢!” 斐遇话一出,严景脑海中回忆浮现,罗笙的确和斐遇说过这番话。 那是两人刚遇见的时候。 罗大少爷在拍马县从一家窑子里出来,碰见了斐遇。 那时候的斐遇脸上不爱笑,呆呆地跟在罗笙后面,跟了罗笙一路,罗笙回了家,转过头才看见了斐遇,小小个个的模样。 “你是谁家的小家伙?” 他俯身望向斐遇。 “……” 斐遇眨巴了下大眼睛:“不鸡道。” 罗笙觉得有趣,开口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不,不鸡道。” 斐遇大眼睛滴溜溜转,却是一点也不怕生。 罗笙越发觉得有趣,刚要开口,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少爷!吃食买回来——” “诶?” 那时候还看不出老态的老爷子望向斐遇: “哪来个丫头?少爷您的种啊?” “不知道啊。” 罗笙眯着眼睛笑起来。 却不想斐遇见了老爷子之后,大眼睛冒光,躲到了老爷子后面去,抓住老爷子的裤腿,望向罗笙: “扫(四声)爷!” 她学着老爷子的口音叫了起来。 “哈哈哈。”罗笙大笑拍掌: “刘爷,劳烦您去找找这小丫头家在哪吧,兴许是走丢了。” “不过也奇怪呢。”罗笙伸手捏了捏斐遇的脸: “看起来也有八九岁了,怎么像不会说话一样。” “不肘!我不肘!” 斐遇似乎听出来了罗笙要喊人带她回去,过去扒住罗笙的手。 “你不肘?那你想跟着我干什么?” 罗笙笑问道。 “给你做婆娘!”斐遇语出惊人。 罗笙笑的更厉害了: “那可不行,之后我要娶八房太太的,没你位置啦!” “八……八个?” 斐遇瞪大了眼睛,比出了手势。 “对啊。” 罗笙笑着低下身子,刮了刮斐遇的鼻子: “你顶多给我当个丫鬟。” “丫,丫鬟?” 斐遇眨巴眼睛,点点头:“好,好!” 罗笙笑的更厉害了,看向老爷子: “刘爷,帮这小丫头找找家吧。” 老爷子看着小小的斐遇,福至心灵,忽然道: “少爷,如果找不到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感觉,这小丫头怕是难找到家了。 “若是找不到。” 罗笙笑笑:“那就留身边吧,不就是多张嘴吃饭吗?” “到时候带回家去,我爹之前不总说我难找老婆吗?给他老人家看看吧。” …… …… 火车上。 众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天,眼看漠北行放下了戒备,严景切入了主题: “老乡,如果之后没地方做工,可以来我们边流县,现在边流县变了样了,你们泥瓦村的来,我们免费提供住处。” “真的?!” 漠北行眼睛放光,提供住处这可是不小的优惠了,能省下来不少钱。 “当然。” 严景点点头:“若是碰见有人欺负您,您拿着这个来找我。” “我帮您解决!” 严景递过去一张自己画的鸟雀。 “我,我找乡亲们商量商量……谢谢县长,谢谢县长。” 漠北行嘴唇噙动,最后还是没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边流县的情况已经深入人心。 “我和您一起吧,也正好看看乡亲们。” 严景站起了身。 两人向着普通车厢走去,半道上,漠北行这时候终于壮着胆子问了个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 “罗县长您也是泥瓦村人?” 刚刚他一直听严景喊老乡老乡,后面又给这么大优惠,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期望。 难道这罗笙,祖辈是泥瓦村人? “我算半个泥瓦村人吧。” 严景笑笑。 身后的斐遇和老爷子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到了普通车厢,漠北行把事情和众人说了,但没得到多大反响。 “事情不对啊,北哥,您可不能让这县长给骗了!” 有人小声开口提醒道:“而且,是不是县长还要两说呢。” “边流县哪有活那么久的县长啊,那地方什么牛鬼蛇神您还不清楚吗?” “……” 漠北行在众人一番劝诫下,刚刚放下的戒心又起来了些,本想开口对罗笙说些推辞的话,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罗哥?” 漠北行望去,是村子里一个二十来岁年轻小伙子,叫漠大圆。 而后,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漠大圆直接扒上了严景的手臂,憨笑道: “罗哥,又碰着您了。” “大圆!不得无礼!” 漠北行心怦怦狂跳,生怕罗笙发怒。 却不想严景眨眨眼睛,而后笑道: “是你!漠大圆!三年不见了!” 这人上次在罗笙一行人回边流县的时候遇见过,当时他遭边流县的人抢钱,用刀子捅了胃,是罗大少爷用了家里绝密药膏才救了回来。 “是我是我!!!” 漠大圆兴奋地点头,拉住严景的衣袖,走到漠北行面前: “北哥,罗哥就是救了我那人!” “没他,我命没了,我妈命肯定也没了!” 当时他妈害了病,急需用钱。说着说着,情到深处,漠大圆眼泪汪汪,就要对着严景跪下。 “没必要没必要” 严景摆摆手,将漠大圆扶起,那边漠北行却砰地跪了下去,低着头。 “县长!我漠北行是个蠢人,辨不出坏人,也认不得好人,刚刚我听别人说些您的谣言,就胡乱信了,请您原谅。” 这民湖的人动不动怎么下跪呢……严景内心长叹,连忙上前扶起: “他们说什么了?” 漠北行一五一十地将听到的说了,而后开口道: “您和他们说的根本不一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这个……” 严景眨眨眼睛。 倒也不一定不一样。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响从旁边的玻璃窗上传来,而后,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这是……” 严景掀开帘子,看见车窗外站着一行人,对着即将缓缓停下的火车扔着一颗颗人头大的石头,将特殊处理过的玻璃砸的啪啪作响。 脑海中,记忆浮现,当即记起了这是哪。 麻匪山。 这里是劫修的地方,每每路过这一站,劫修们总会用石头砸车窗,然后伸手抢东西。 这里的人,也和边流县的人最不对付。 属于是以恶碰恶了。 “咔嚓——” 虽然有巡查员制止,但还是有一块玻璃碎裂开来,呼啸的风随着汹涌的诡能从破口灌入车厢之中,一双双漆黑的手伸了进来,在众人身上肆虐。 不止是抢钱财,还要摸女人身子,扇男人耳光。 放在以往,边流县的人也不是好说话的,肯定已经动起了手,但今天严景在,边流县众人一动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重要的财物要被摸走,敢怒不敢言。 直到一道如雷的响声响起。 气愤不已的众人被吓得一懵,这才回过神,看向来到窗边对着窗外开了枪的严景。 袅袅炊烟从他手中枪口升起,站台的地上,倒了七八个身影,都是刚刚抢的最狠的,被一枪,打碎肩膀和手臂,躺在地上的血泊里嗷嗷叫,哭天喊地。 众人被这一幕看傻了,包括刚刚还夸着严景说大善人的漠北行。 “妈的!被抢了不知道还手啊?!” 严景对着座上众人吼道: “守规矩和反击分不清啊?!!” “妈的,给我打!!!” 严景眼神阴翳,从兜里摸出那柄小旗子,狠狠一招手,如同古代的将领挥动了军旗。 (本章完) 第259章 顺手杀个人(一更) 县长大人下了令! 早就憋的不行了的边流县众人眼里冒了光! 县长都说了打了,这还有啥好说的,打他娘的!!! 一时间,锣修敲起了锣,鼓修打起了鼓,杀修掏出了刀子往窗外捅,农修抄起各种种子往外丢……各出手段,好不热闹。 这一幕看呆了泥瓦村的泥瓦修们,没想到刚刚还显得格外安分的边流众修们因为严景一声令下瞬间回到以往作风,甚至更甚! 以往麻匪山的劫修们一般和边流众修只能拼个五五开,现在完全被压着打。 一是劫修们被刚刚严景开的枪吓破了胆,丢了气势,二是以往边流县修者动手,大多是一盘散沙,但今天动手,说是弄劫修,就只弄劫修,没见哪个趁机伸手偷抢自己人东西的。 直至火车彻底停了下来,外面的劫修们已经倒的差不多了,鲜血染遍了整个站台。 “哐啦啦啦——” 乘务员拉开了火车门。 门外,却没见有哪名劫修的身影,都在地上躺着呢。 乘务员也不管,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表,等着时间一到就重新关门。 却在最后十几秒的时候,一道凶恶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蛋!” “砰!” 一只缠绕着绷带的大手从门外伸了进来,一把揪住震惊的乘务员领子,而后扔飞,重重地砸在了座位上,当场吐了血。 紧接着,一个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脑袋,戴着一只单边眼罩,遮住左眼,他凶神恶煞地望向车内,直接吼道: “你们谁是边流县管事的?!!” “车先别开了,下来和我打一场!看老子不撕了他!” “艹你妈的敢对老子麻匪山下手!活得不耐烦了!!就是白老板的人,在老子这也没这么狂过!该交钱就得交!!该被抢就被抢!!这是规矩!!!” 煞气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在车厢中扩散,泥瓦村的人们被吓得打哆嗦。 他们认出了来人是谁。 麻匪山一共五位当家的,来的人是那位二当家的,被誉为南渔河这条小河边上的四阶之下第一人,据说就是四阶都被他抢过。 虽然是仗着麻匪山大当家的虎皮,也足以说明此人无法无天。 但漠北行擦着额头的汗,低头悄悄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的边流县人们并没有多少惧意,一个个面色很平淡,甚至看向那麻匪山二当家的眼神里,不少人还带着些不屑。 漠北行惊的心怦怦跳。 这边流县到底怎么了这是…… 难道又是因为这位罗县长? 他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整个人顿时一颤,因为那车门外麻匪山二当家的身子壮硕的像是一座小山,目测比火车车厢还要高出不少,所以才会弯下腰,只伸进火车一个脑袋。 不愧是四阶之下第一人,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 “您要选人和您打一场是吧?好,你稍等。” 严景收好了枪。 他现在身上有两把枪,都是白裘的,枪要充能,才能打出使用者的全力一击,现在他两枪都打空了,但很值,想要的目的都达到了。 他望向自己这边的几个人,将刘烨老虎和毕节排去,伸出手指: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很好,是他自己。 “我来和你打!!!” 他往着门口走去,立刻被老爷子哭笑不得地拦下: “我来吧少爷,您别累着了。” “您也歇会儿吧。”刘烨站了出来,阴恻恻地开口。 “刘巡查您要出手?” 老爷子一愣。 “他都当着我的面对乘务员动手了!” 刘烨眼神中闪过怒火: “这是不把我这巡查使放在眼里!” 说着,刘烨走了出去。 众人趴在窗上看,很快,目睹了惨案。 对面那魁梧的像是小山的二当家在刘烨一道道法令面前连动都动不了,一动就像是撞上了某种无形之物一般往地上摔跤,没一会儿,就摔得鼻青脸肿,直吐鲜血看的车内众人一阵阵牙疼。 没多久,刚刚还蛮横无比的二当家跪地求饶,却不想刘烨周身红白长袍无风自动,大袖招摇: “劫道无度,欺男霸女,判你断手之刑!” “咔嚓——” 轻脆的响声响起,那二当家的双手瞬间180度翻转,惨叫声震天。 鲜血流了一地。 刘烨淡然地走回了车厢,立刻收获了车厢中满堂喝彩。 漠北行也是一阵鼓掌。 早就知道这麻匪山不是什么好地方,终于有上面的人愿意出手了! 他不了解刘烨性格,只当刘烨是因为严景才动的手。 这罗县长果真有面。 但他望向严景,却发现其带着老爷子走出车厢外去,到了那二当家面前。 “您还好么?” 严景凑到那鬼哭狼嚎的二当家面前,开口道:“先别叫了,问您个事。” 说着,严景低下脑袋,在那二当家耳边轻声开口。 众人听不见严景说了什么,只看见那趴在地上的二当家听了话之后脸色骤变,而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以为你是谁?!” “还想动我麻匪山!简直是天大笑话!!!” “一群狗杂碎!没见那巡查使都留了老子一条命吗?!他敢动我大哥吗?!我大哥上面是谁你们清楚吗?!艹你们妈的,你是边流县人是吧,等着吧,你等着,白老板到时候把你捆好送到山上来的时候,你别求老子!” “你们之后边流县,老子见一个抢一个!!” “哈哈哈!” 那二当家一味大笑,但严景和刘老爷子已经离开了,朝着那车站出口走去。 车厢内的众人脸贴在玻璃上,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大半晌过后,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两个陌生面孔拎着个布口袋到了那二当家面前。 “咣当——” 一个脸上三道疤的脑袋从布口袋里滚落了出来。 那二当家见了那脸,瞬间呆住了,数秒过后,其如梦初醒,惊恐地在地上连连蹬腿,身形倒退,疯狂大喊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是谁?!!你们是谁啊?!!!” 他吓得声音都扭曲了,甚至尖叫起来。 其中一位陌生面孔低下身子,掏出刀,抹了那二当家的脖子。 而后两人上了车,走向了贵宾车厢。 数秒后,火车发车了。 车上部分人没看懂发生了什么,部分人看懂了,吓得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直到有好事者一再追问,那部分人才回答,那脸上三道疤的脑袋,就是这麻匪山大当家的头颅! 听到答案,众人皆是咽了咽唾沫。 麻匪山大当家脑袋掉了。 是谁杀的?! 那两张陌生面孔又是谁?! 不少人心里有了答案。 就连脑筋比较直的漠北行,都隐约猜出了什么,吓得双腿直打转,面色煞白。 麻匪山大当家! 死啦?! 就停个车的功夫!脑袋就掉地了?! 那可是民湖五十大名匪之一!就这么没啦!!! 传闻是真的! 那位笑眯眯的罗县长,真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 贵宾车厢里。 严景揭去了他和刘老爷子两人身上的画,变回了原来模样。 这是画修三阶的能力。 是的,他已经三阶了,就是两天前的事情。 靠的是白裘留下来的那个古物,那个能够暂时增长战力或者用来进阶的骨头吊坠。 当初他在林府鸿门宴的时候给自己看过,以此威胁自己不要动手,而后带着那枚吊坠逃了。 最后白裘死的突然,吊坠没用上,到了他手里。 靠着这枚吊坠,严景缩短了踏入三阶的时间,成功让这具身体踏入了三阶。 画修三阶的能力之一,画物。 不仅可以在人身上作画,还能在任何物体上作画,进行伪装。 比如一块石头,可以伪装成一个苹果,只要体型相近即可。 当时唐莲帮助白裘活人运物,靠的就是这个能力。 能力之二,是笔锋。 增强其余所有能力,并提高自身的体力和速度。 这能力当时唐莲也用过。 一旁的斐遇拿着热帕子来到严景面前,给其擦脸: “您刚刚和那二当家说什么了?” “我问他,想不想自己当大当家。” 严景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说他不想。” “那现在谁是大当家了?” 斐遇开口道。 “四当家。” 严景接过帕子,抹了把脸:“就他答应了和我们边流县合作,之后不抢边流县的人。” 严景不是什么大善人。 他管不着人家怎么活,但是两点,一是手下的人怎么过活,二是别人怎么对自己手下的人。 一旁的毕节和刘烨闻言,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 不愧是拿下了边流县的人物。 杀了大当家的,扶了下面有野心的人上位,下面的人满意了,只要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身后人那告状,而身后那人,大概率也不会在乎麻匪山的头到底是谁。 只要麻匪山的头还是他的人就行了! 就算真告状了。 杀了麻匪,又没抢钱财,又没害无辜百姓,背后那人能说什么? 在这民湖,什么事都讲究个师出有名! “当年要是我不当官!” 看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严景,毕节很是感慨,喝了口刚刚乘务员送来的酒,刚想感叹。 一旁的老爷子冷冷一笑: “当年要是你不当官,说不定现在还在摆摊子呢。” “您这人说话真难听!”毕节不乐意了: “难道您就没看出来我身上有着自立门户,开疆扩土的才能?” “得了吧。” 老爷子想起了些什么,大笑了起来: “当年第一次开草药铺子当掌柜!一开始连帐都算不清楚!” “诶诶诶!” 毕节站了起来,要去拦老爷子,那是他人生最大的糗事,不想让老爷子揭短。 但众人来了兴致,斐遇催促道: “您说啊您说啊!等着听呢!” “好,那我就说!” 老爷子站起身。 “说人不说短!” 毕节两撇小胡子直打抖。 但老爷子才不管他,笑呵呵道: “当年这小子第一次开草药铺子,刚识字看书没多久,就有人拿了张方子给他来抓药。” “他看那方子看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去抓药,这么抓了一天下来,他跑过来找我。” “说不对啊,他算了半天,发现自己没赚着钱啊。” “我说……我说……你怎么抓的……” 老爷子笑得喘不过来气。 毕节已经“逃”了,往普通车厢快步走去,边走边嘟囔: “无聊啊无聊,你们这些人真无聊!” “他说……他说,这方子怎么还要往里搭钱啊……”老爷子笑道: “抓一味药,还得往里面搭几元钱,比如方子上写那何首乌,五钱,他说一斤何首乌本来都只能赚3元钱,结果现在还得往里面搭5元钱。”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毕节当时刚识字没多久,分不清重量和价格的单位。 这时,听见笑声,毕节的脑袋从帘子外探了进来,四十多岁的人了,脸通红: “无聊透顶!” “说到这,我这也有小遇笑话一则!!!” 严景举起手,准备说罗大少爷记录过的一百则小遇笑话。 刚刚还在露着大白牙傻笑的斐遇忽然觉得不好笑了。 “不许说啊您!” “诶!要说就都说哈!”毕节走了回来。 “哈哈哈……” 欢快的气氛在车厢内传开了,很快感染了其余车厢。 其余车厢乘车的众人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只要自己不闹事,县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明白这点,其余车厢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严景看着谈笑的众人,眼神恍惚,耳边,忽然响起了声音: 【你接近了罗笙的夙愿】 (本章完) 第260章 武会邀请函(二更) 【你接近了罗笙的夙愿】 又来了。 严景回忆着迄今为止出现过提示的场景。 魏南天死的时候出现过。 林长贵死后,老爷子找他聊天的时候出现过。 白裘死的时候出现过。 现在又出现了。 他原本以为罗笙的夙愿是当上县长,后来发现不是,以为罗笙的夙愿和白裘的活人生意有关,发现也不是,他还曾怀疑过罗笙的夙愿是替罗家报仇,但最后也不是。 这让他不由回想起摄像男的夙愿。 当时摄像男主动丢弃了记忆,模仿者扮成了零号去杀他,他认不出零号,只知道零号模样的人把他杀了,所以最后的夙愿就是杀死零号。 或许夙愿,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那就是在被杀的人死之前最后的执念,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对于罗大少爷,当时在人力车上闭着眼睛,在被戏班的人抹了脖子后,他最后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严景愣愣出神,好像抓住了那一缕摸不着看不见的关键。 这里面有矛盾。 因为戏班的人用了药,罗大少爷应该是昏过去了的。 如果罗大少爷死的时候都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死了,那么应该没有所谓夙愿一说才对。 而如果那时候罗大少爷已经因为疼痛醒了,那他为什么没任何行动呢? 至少从他接管身体后拉车车夫的反应来看,那名车夫是没有察觉到的……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地往前行进着。 接下来,过了望月斋,又过了红石桥,这两个地方的人一个是文修的聚集场所,一个是以力修闻名的地方。 两地的人上了车,也是对于改了性的边流县居民大为震惊,而后在泥瓦村众人暗示下乖乖落座。 严景也和对待泥瓦村一样,和两地领头的人攀谈起来。 没一会儿,几人便熟络了。 具体流程,和泥瓦村大差不差。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算是半个望月斋的人。” 他对望月斋领头的那名教书先生这样说道。 “说起来,我其实算是半个红石桥的人。” 他对那红石桥掌舵的大爷笑着开口道。 关键是,这种情况,还总能每每得到验证。 比如望月斋中,就有一人认出了“罗笙”,因为当初害了痨病,是“罗笙”在回边流县的火车上将其治好的。 还有红石桥的一名纤夫,也认出了“罗笙”,当初他腿脚伤了,丢了工作,不知道怎么办,是“罗笙”手底下的斐遇帮他正的骨。 再加上之前的漠大圆,消息传开之后,一时间,众人都惊了。 这罗县长,人也太好了吧?! 而严景也在一次次的交谈中,逐渐恢复了罗笙脑海中的记忆。 比起摄像男那少的可怜的社交经历而言,罗大少爷简直就是终极“社交”达人。 并非罗大少爷会主动与人社交,而是他会用画记录下来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 比如那位纤夫,腿脚伤了后一瘸一拐地在车上找乘务员讨要些水喝。 罗大少爷注意到了那人指尖的老茧,觉得应该是位力修,一位力修却断了腿脚,于是上前说想给其画一幅画。 在画画过程中,询问才知道这名纤夫本来在第六湖府给人拉船,有一次碰见个女娃娃要从堤上摔落,就不顾一切地跳到四五米高的堤坝下去接,这才把右脚摔断了。 “那个女娃娃像是我家刚出生那娃娃。” 力修笑笑:“我怕是哪个共事的带了自家孩子来,你说,孩子要是摔坏了,那人心得疼啊。” “所以当时没想那么多。” “后来发现果然是隔壁拉船的纤夫的女儿。” “那您这腿脚怎么办?”罗少爷问道。 “回家养养吧,那女娃娃的爹给了我些钱。” 力修抿抿嘴:“养不好就在家待着,看看孩子种种地。” 而后,罗大少爷就让斐遇出了手,然后又拿了自家那药膏来,给力修抹了一点。 帮他治好了腿。 随着遇见的之前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贵宾车厢的其他人发现,严景对着天花板发愣的时间也就越来越久。 “您是不是累着了?” 斐遇关切地望向严景。 “没事,少爷我在思考。” 严景愣愣开口。 很快,夜幕到来,众人各自回房间,睡了觉,就这样直到第二天。 一大早,就有乘务员跑过来挨个敲门告知,要到南渔县了。 这是南渔河这条小河旁边的第一大县,面积差不多等于边流县和其余六片地界之和,不是之前停留的那种穷乡僻壤能比的。 南渔县的县长,是实打实的五阶,东湖府钦点上任的官员。 这里鱼龙混杂,没有所谓的领头的人,严景也没有拉拢这里人的想法。 但贵宾车厢新进来了三位乘客。 一位穿着红白长袍,一看就是刘烨的同僚。 一位格子马甲配衬衫,搭配西裤,头顶是一顶贝雷帽,提着个大包,似乎是一名报修。 最后一位穿着黑色西服,手上拿着雪茄,留着两撇小胡子。 三人身份都不一般,否则也进不来这贵宾车厢,见车厢里已经有六人,除去刘烨那名同僚之外,其余两人皆有些诧异。 唯有那名巡查使,见到刘烨后便笑着与其打招呼,双手抱拳: “刘大人!” 那人笑容颇有些谄媚:“恭喜恭喜,恭喜大人晋升处长,熬出头了。” 刘烨同样站起身来,朝那人抱拳: “黄大人,好久不见了!” 实际上两人都是在打官腔,刘烨到巡查办拢共不过一年时间,既谈不上熬出头,也谈不上好久不见。 只是该有的客套还是得有,等两人一阵嘘寒问暖过后,那人才终于点题: “上面有东西让我给您,托您转交给别人。” “什么东西?” 刘烨疑惑地挑了挑眉。 那人拿出一张告示模样的黄色纸张,塞入刘烨的手里: “是一张武会的邀请函,想让您给边流县那位新上任的县长,邀请他身边一位高手参加。” “……” 刘烨看着手中的邀请函,不由回过头,看向老爷子。 那人顿时了然,连忙望向一旁的严景: “这位就是……那边流县新晋的罗大县长吧?” “是我。” 严景笑着站起身,冲那人抱拳:“见过黄大人!” “谈不上谈不上。” 那人连忙摆手。 从刘烨拿回去的那数以千计的古物和报告来看,这位罗县长绝对是狠角色。 他笑道: “我也是收到上面的通知,知道刘大人坐上了这趟车,没想到那么巧,既然如此,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说完,他抖抖袖子,双手一收,就准备离开。 “黄大人不与我们同行吗?” 刘烨开口道。 “不了不了,还有要事。” 那人摆摆手,不想和这位罗县长扯上过多关系。 杀了白裘的人。 能是什么好惹的人。 不过走之前,他还是想与严景结个善缘,于是回过头,开口道: “罗少爷,上面说是送邀请函,但实际上我看上面人的意思,这邀请函您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意思就是我们必须参加咯?” 严景开口道。 “是这意思。” 那人点点头:“否则后面一定还会有人来找,只怕是后患无穷。” “言尽于此,告辞了各位,有空来南渔县,我请各位喝酒。” 说完,那人直接下了车。 严景望向刘烨和毕节。 毕节点点头: “上面那群人办事的尿性是这样的,一开始要巧立名目,后面若是你不从,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是……” 他皱起眉头:“这邀请函,不应该啊……” 原本他就不想让老爷子与第三湖府的人接触,只怕当年的事情败露,现在却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了。 “是邀请刘爷的。” 严景看了眼邀请函,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看来您在边流县的表现摊上事了。” 毕节已经说过,他背后的人告诉他,上面的人能够看见一些游戏内的画面,想来这张邀请函,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会来到老爷子手上。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刘老爷子看着邀请函却是很激动,左摸右摸,到了爱不释手的程度。 看不出半点担忧的样子。 毕节长叹一口气。 他就知道,参加武会是老刘从儿时就有的梦想,这邀请函送到了这老爷子手里,哪有不接的道理? 果然,数秒后。 “我接了!” 老爷子振奋地开口道。 “罗县长,您劝劝老刘。” 毕节开口,希望严景能够说服老爷子再想他法。 毕竟正常人都知道,这武会邀请函不会那么简单。 “没事,刘爷想接,那咱们就接了!” 严景开口道。 原本这次众人去漯河,是去送老虎的,现在老爷子参加武会,那就干脆一举两得。 “哎……” 毕节悠悠长叹。 这都什么事。 再看旁边看起来也很兴奋的斐遇,他明白过来。 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我倒是也觉得不错。” 刘烨开口:“毕竟以刘爷的身手,想来赢下武会应该是不难的。” 毕节见刘烨都这么说,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了。 就在这时,旁边刚刚上车的那位报修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报纸。 “各位可是谈论武会的事情?” 那人开口道。 “是这样。” 严景点点头:“您是?” “哦,是这样的,我刚刚并非有意偷听,但确实不小心听见了各位收到武会邀请函的事情,所以才感兴趣的想和各位聊聊,我叫阚德远,是南渔报社的主编。” 阚德远说着,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众人,热络地开口道: “这是我亲自操办的报纸,南渔报,也是南渔县最具权威的报纸。” “我之前曾在第三湖府工作,也是靠着报道当地武行的新闻起家的。” “所以这次武会举办,我决定亲自前往,搜集相关新闻。” 听到阚德远是报修,毕节心头已经泛起了波澜,再听到他是曾在第三湖府待过,他瞪大了眼睛,立刻认出了来人,于是一把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望向阚德远: “是你?!!” 阚德远见到毕节,猛地一惊,还未开口,就被毕节一把揪住领口,强行拉到一边: “你过来,咱们聊聊!”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毕节拉着那人走到一边。 “打人不打脸!” 这是阚德远对毕节说的第一句话。 “打上不打下!” 这是阚德远对毕节说的第二句话。 因为这两个地方,他都被毕节打过。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 毕节开口:“当年不是让你滚出第三湖府了吗?!” “我已经滚了啊!” 阚德远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从来没回去过。 “但你现在又打听武会的事情,说明你还想回去!” 毕节双眼都在冒火。 两人结怨很深。 只因为当年老爷子从第三湖府被赶走,有数篇报道羞辱了老爷子好几天,等到徐诚毅上位,第三十七武馆站稳脚跟,又是同一个报修,写了数篇报道,对徐诚毅大夸特夸,其中遣词造句,不乏有踩一捧一的意味,将老爷子塑造成了一个不学无术,有辱师门的外乡人。 后来毕节位置上去之后,查清楚事情真相,找着这人,才发现徐诚毅和这人暗中就有财务往来。 “说!是不是徐诚毅喊你来的?!” 毕节杀气腾腾。 “这个……” 阚德远眼神游离。 直到毕节伸出手,他才惊恐地大叫: “是是是!!” “我警告你啊,警告你别碰我!徐馆主现在已经五阶了!不是你能碰的!我警告你啊!!!他就在去漯河县的路上!!!” (本章完) 第261章 陷入困惑的严景(一更) 徐诚毅五阶了? 毕节目光闪烁,他还真不清楚这件事。 自从老爷子跟着罗笙从第六湖府离开之后,身在第三湖府的他也就和老爷子断了联。 他本以为两人之后相遇机会渺茫,就算遇见,老爷子也不太可能回第三湖府,因此对于日渐落寞的武行,他已经不再关注。 没想到徐诚毅已经五阶了。 不过这也合理。 毕竟他年龄只比老爷子小一些,至少比自己大十岁的样子。 但他还是揪着阚德远又走远了一些。 “他什么时候五阶的?” “呵呵,怕了吧?” 阚德远正了正头顶歪掉的贝雷帽,冷笑道: “徐馆长五六年前就已经五阶了!只是出于低调,一直没有对外声张!” “我劝你小心点,不要以身——哎哟!” 阚德远话没说完,毕节给了他鼻子一拳: “老子比他至少小十岁,五六年前五阶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到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谁比谁高说不定呢!” “我跟你说,你给我注意着点!要是路上敢有小动作,攮死你!” 说着,毕节又举起了拳头,阚德远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刚刚鼻子挨了一拳,现在他眼泪直流,根本止不住。 “哎哟~~~” 他捂着鼻子,小声哀嚎。 “徐诚毅喊你去漯河干什么?” 毕节开口道。 “去拍武会的新闻啊!” 阚德远不敢再扯虎皮了,一五一十地交代: “他说这次武会很重要,武行的那位老宗师会去观摩,让我去,一是去帮他宣传宣传,二是帮他记录一下他在武会上的表现,好回头发在报纸上,帮他壮大声势。” 武行那位老宗师要去武会? 毕节心一动。 那位老宗师被称为武行的定海神针,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会想着要参加这次武会。 “他给你什么报酬?” “他说……说……” 阚德远支支吾吾,直到看见毕节又抬起了手,才慌忙道: “他说可以把我调回第三湖府去!” “还说不用怕你,他已经攀上了高枝,让我之后跟着他干就行!!!”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同一辆车啊!” 毕节默然,数秒后,恶狠狠地开口: “在这趟车上不要乱说话!” 说完,他向着远处的严景一行人走去。 既然徐诚毅和老宗师都去了,老爷子就更不能参加这次武会了,否则到那时,徐诚毅当众动手,以清理门户的名头,谁也说不出什么差错。 见毕节走了,阚德远长松了口气,而后对着毕节悄悄吐了口唾沫,脸上带着愤懑: “我呸!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当个破官吗?!” “等到徐馆主当上武行的副行长,老子还怕你?!看老子怎么弄你!” 没错,他隐瞒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次武会,不只是比武这么简单。 徐诚毅已经收到内部消息,拿下这次武会魁首的人,还会被老宗师宣布为下一届武行副行长的候选人。 武行副行长,那就相当于是督察处的副处长,相当于别的部门的处长,不是他毕节能比的。 “呵呵,多亏了当年我阚德远看的又高又远,选中了徐诚毅。” 他神情得意地双手抱怀,想起当年和徐诚毅刚刚认识的时候。 那时他不过还是个不知名的小记者,成天为了怎么成为一名知名记者而想破了脑袋。 有一天,下班后的他路过一个院子门口,看见有两个三十岁的人磨练武技,两人武招都很老道,一招一式,就连不太懂武术的他都觉得基础很是扎实。 只是两人之间亦有差距,没一会儿,年轻那人就被年长那人打的应付不过来。 两人应该是师兄弟的关系,切磋完之后,年长那人选择了离开,而年轻那人坐在座位上,双目中闪过仇恨和愤怒。 也就是从那时起,意识到有料可挖的他鬼使神差地开始不断去那小院子附近瞎逛。 经过他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那个小院子应该是座黑武馆。 黑武馆,就是没有取得第三湖府认可,偷偷办的武馆。 按照第三湖府规矩,没有取得认可的师门,只能招收亲传弟子,不可招收门徒。 而这家院子里传出的练武声音,虽然看似只有两人的声音,但其实其中还暗藏了很多人的声音,只是都被两人练武的声音给盖住。 虽然这事情很隐蔽,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写篇报道,揭发这座黑武馆。 却不想,在有一天偷拍的时候,他的行为被徐诚毅发现了。 当时的他做好了被暴打一顿的准备,但徐诚毅并没有打他,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也就是那次交集,让他发现了这个男人身上巨大的潜力,并且把宝押在了他身上。 此后,随着第三十七座武馆开设,他也就真的平步青云。 他提前看中徐诚毅的这件事,也被周围的同事说是一次奇迹,并且给他起了个“看得远”的外号,和他名字读音一模一样。 想到这,他望向毕节,目光阴沉: “目光长远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赢家,再让你逞会儿威风……” 很快,火车从南渔县驶离。 南云县到下一站棉城之间,并没有别的站点,因为火车行驶的方向已经从沿着河而上变成了横跨,在民湖,没有水的地方,因为诡能稀薄,几乎没有衍生出地界的可能性。 而这部分区域,也被叫作‘大荒河’区域。 从这名字上也能够看出民湖人对于水的执念,即使这片区域是由于没有水而产生的,但名字里也仍是带着水。 南云县和棉城之间距离不短,要整整一天时间才能到达。 等下午众人回房间休息之后,毕节找到了严景,说了阚德远和徐诚毅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 毕节开口道:“罗县长,徐诚毅已经五阶了,若是他打着清理门户的幌子动手,您拦不下来,也不会有人能拦下来。” “第三湖府的规矩,是那位大宗师亲自定下的,不会有人敢在那位大宗师面前出手。” “包括我后面的那位督察处处长。” “二十年前,那位大宗师就已经是七阶了。” “……” 严景认真把毕节的话听完,点点头: “毕大人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您带着刘爷在漯河县的上一站下车,我和小遇还有虎子去把事情办完,打探情况,然后你们再做决定。” ?! 毕节原本还准备了一大堆话,没想到严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毕竟之前他说了那么多次,严景看起来都很坚决。 “好,好好好。”毕节开心地不住点头。 他确实是一直放心不下的那个人。 现在严景终于松了口,他也就放了心。 忽然,严景想起什么,返回了房间之中,从行李箱子里取出来几个用梧桐枝条捆好的卷轴,递到毕节手里: “毕大人,这个您拿着。” “这是……” 毕节认了出来,这是当时严景房间里的画。 “这里面是和刘爷有关的事情,若是这次有什么意外状况,我们不再回来,您就将画给刘爷。” 这些天,严景进阶三阶之后,给老爷子也画了不少画。 这次出门,他将所有的画都带在了箱子里。 不再回来?毕节闻言愣了愣,刚想开口。 但严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督察,至于怎么让刘爷跟着您下车,就看您的了。” 说完,严景转身离去。 他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顶,愣愣出神。 这些天他给老爷子画画,知道了老爷子的一个秘密,那是老爷子的一个心魔。 若是老爷子想要跨出武修的那一步,就必须要跨过这道心魔。 他的本意,是想让老爷子通过这次武会破除心魔。 但毕节说的有道理。 其实跨不跨过心魔,没有那么重要。 他不是神,很多东西是算不到的,就算是真的神,那‘信使’不也没算到自己会身陷囹圄,要找人求救吗? 若是真碰了五阶的徐诚毅,若是那大宗师真是徐诚毅的人,若是老爷子人真的死了,那他严景心里也会出现一个心魔。 自己来到民湖之后,为了融入这里的风格,行事其实比以往激进不少,但是…… “毕节说的对,也许武修就是骗人的把戏,也许根本没有武修……” 他这样想着,身子翻转过去,闭上了眼睛。 但数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睡。 这次出行,有太多事情要处理,罗笙的夙愿,老虎的去处,老爷子的好感度,老爷子的心魔,莫名其妙的武会,还有小遇的事情…… 最后,睡不着的他拿起纸笔,将自己的其中一个烦恼用言简意赅的意思在纸上写了下来,而后唤出了小信。 “咿咿呀呀~~” 很久没见严景的小信使似乎忘记了之前工作的劳累,朝着严景的脸颊抱了过去。 “好久不见。” 严景看见小信,神情放松了些。 伸出手指,戳了戳小信的咯吱窝,逗得它咯咯直乐。 “把这个给上次那个姑娘,就是眼睛很大,说话有点结结巴巴,很可爱很可爱的那个。” 严景将写好的信放进了小信的包里。 “咿咿呀呀!” 小信伸出手,放在脑袋边上,敬了个礼,而后召唤出一个洞,屁颠屁颠地飞了进去。 几小时后。 吞日大厦。 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听着玫瑰讲课的馒头看见了突然在空中出现的小信。 “好了,馒头同学,老师考考你,刚刚教的颠倒的颠字,怎么写?” 穿着教师制服的玫瑰背着身子,拿教鞭在黑板上点来点去。 “老……老师……” “喊老师也没用,馒头同学,老师是很严厉的,你要靠自己!” 玫瑰嘿嘿一笑,双手抱怀,却突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咿咿呀呀~~” 好萌啊! 玫瑰眼睛一亮,但还是咳嗽了一下: “卖萌也没用!馒头同学,好好上————” 她回过头,意识到了不对。 “哪来的小孩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馒头怀里那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 “是……是……一、几……的信。” 馒头从小信的斜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 “老板的信!!!” 玫瑰眼睛放光,也不角色扮演了,直接蹦了过去,凑到了一旁。 馒头打开信: “致馒头” “馒头,现在我碰见了一个麻烦” “刘爷爷他曾经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小时候的他梦想成为这个世界上武功最强的人” “但因为一些原因,小时候的他路走错了,导致身体受了不轻的伤,这些伤平时看不出来,但和人打架的时候如果被对面发现,就是要命的弱点” “他有一个师门,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师父救了他的命……” “……因此,他很热爱自己的师门,并决心要为自己的师门迎战强敌” “他一共要赢十八场,但在倒数第二场的时候,对面的人抓住了他的弱点,并在他最擅长的刀法上击败了他” “百门武艺中,他用的最好的是刀,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知道倒数第二场对手的强大后,他提出了比试刀法” “没想到输了” “从此之后,他没再用过刀” “我想帮他解开这个心结(划去)难题,你有什么建议吗” “如果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可以和我在信上说说你最近的生活和困难” “这封信,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要给别人看” 馒头艰难地将信看完,而后嘴巴一张,一愣。 不要给……别人看?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望向她的玫瑰。 此时玫瑰眼睛亮盈盈的,瘪着嘴巴。 老爷子的故事把她感动到了。 就是老板这写信的文笔也太差了,一点修饰没有,很多词也用的不对。 沉浸在故事里的她完全没注意到最后一句话。 馒头抿了抿嘴巴。 好……好像出问题了…… (本章完) 第262章 姓为爱新觉罗(二更) “给一、几的信” “一、几对不起,信到了后,玫瑰姐姐在旁边,已经被看见了” 深夜,火车上,严景看着收到的来信,刚看开头两句就笑了出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信的原因是因为他只是想听听以馒头的思路会给出什么建议,担心以馒头的性格,会被看见信的其他人给影响走偏。 至于玫瑰,和馒头的思路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我小时候很怕虫子,后来有一天,坏鸟鸟和我说,虫子很好吃” “我一直很害怕不敢尝试,直到有一次,坏鸟鸟趁着我睡着,把虫子夹在了我捡来的面包里” “等我吃完,才告诉我里面有虫子” “我才知道刚刚那种有点苦的肉的味道,是虫子的味道,从这之后我就不怕虫子了,虽燃(划去)然我还是不喜欢吃” “不知道会不会对一、几你有帮助” “一、几你多注意休息,好好吃饭” 在这段话的最后,还有一个爱心,想都知道是玫瑰加的,馒头画出来的爱心不会那么正。 但馒头也没有划去,应该是默许了。 严景笑笑,馒头提供的意见,对于她来说的确是种很好的办法,因为馒头是不记仇的。 所谓的欺骗对于她而言根本不会留在心里,她只会在事后记住好的那面。 但对于老爷子就不同了,如果最后他没有破开心结,那么事情也许会变得更糟糕。 倒是玫瑰在下面写的关于自己的经历,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在观光区,他将一个新的画轴递给毕节: “毕大人,这是昨日作的画,您也一起收下吧。” “好的。” 毕节点点头,只当是严景放心不下老爷子。 而后对着严景悄然开口: “罗县长您昨天说的不回来,指的是……” “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严景笑笑: “毕竟发生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哦,这样。” 毕节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放了心。 和他昨天晚上想的差不多。 很快,乘务员端来了吃食,车上的东西都是靠着蒸汽热的,乘务员会在火车停下的时候去外面搜购当地的美食。 今早吃的食物,就是昨天在南渔县买的各式各样的河鲜。 南渔县南渔县,最多的便是渔修。 动了几筷子,昨日进入贵宾厅的那位西装革履,唇上两撇锃光发亮的小胡子的男人撇了筷子,说了他进入贵宾车厢之后和众人的一句话: “这鱼不新鲜了。” “这鱼昨日来的,怎么会新鲜呢?” 严景笑问道。 男人摇摇头: “您不懂,南渔县的鱼和别的地方的鱼,不一样。” “南渔县最多的是渔修,那鱼钩落进河中,被鱼咬在嘴里,渔修发力,鱼没反应过来,就会进装水的盆里,这时候剪断线,不脱勾,让鱼以为自己还被钓着,鱼就会不停动。” “渔修的鱼钩鱼咬着也不疼,这样的鱼,放在盆里三天也不会死,甚至比刚买的更加好吃。” 严景抱拳: “受教了,看您穿着打扮,应当是出席酒宴舞厅的大人物,没想到还对钓鱼有研究。” 男人摆了摆手: “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个玩家罢了,钓鱼养鸟斗蛐蛐,打猎骑马听曲子,都是一流,但您要让我干件实事,但不好意思,我干不成半点。” 严景再抱拳: “会玩也是种本事,好多人从出生到死,实事也是一件干不成,玩还没玩好。” 这话瞬间赢得了男人的好感,只见他两眼放光,望向严景: “不知道您贵姓?” “免贵姓罗。” 严景开口道。 “罗先生,我觉得您说得对,好多人玩都没玩明白呢!” 男人手中取出雪茄,递给严景: “敝人姓爱新觉罗。” “咣当!咣当!咣当!” 严景回头望去,见除了小遇和老虎之外,众人手里的碗筷掉了一地。 他笑笑,用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冲男人伸手道: “看不出来,您还有这种血统。” 帝代时期的九位皇帝,有五位都姓爱新觉罗,只是后来帝代落寞,绝大部分叫爱新觉罗的帝代人,都为自己改了姓氏,叫什么的都有。 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能自称爱新觉罗的,要么就是还没走出帝代梦的疯子,要么就是有一定身份,融入了新时代,想要保留原姓也没人多说什么的人物。 男人看着严景伸出来的手,特别是还用湿毛巾擦过,眼睛更亮了些,也伸出了手,和严景一握: “罗先生果然不是迂腐人。” “当然不是。” 严景笑笑: “我之前也有位您们这一脉的朋友。” “哦?” 男人道:“叫什么名字?您说说,我可能认识。” “名字就不说了。” 严景笑笑:“我那位朋友不喜欢别人念他名字。” “这样。” 男人点点头,笑道:“也是也是,我们这一脉,确实是很多人已经摒弃从前了。” 严景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爱新觉罗先生这么了解南渔县,那想必对于棉城也有了解吧。” “当然。” 男人得意地点点头: “这棉城之所以叫棉城,便是因为棉城的棉花是民湖之最,棉修们种这棉花,本就是个顶个的高手,关键他们还有不少能力,能使棉花质量更好,其中之一的能力,就是让物体变得蓬松,从而使棉花更加分散,做出来的被子不至于塌陷,再就是能让物体变轻……” 男人讲的滔滔不绝。 严景认真听完,笑着点点头: “太有趣了先生,很高兴认识您,希望午餐的时候还能听见您的见解。” “那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 爱新觉罗特洛山高兴地点点头。 严景站起身,走向小遇那边坐下,低垂的眼睑下精光闪烁。 旋即喊来老爷子: “刘爷,之前一几先生交代我问个事情,我一直没想着去办,现在正巧碰上了,您去问问吧。” “什么事,少爷您说。” 老爷子听见是一几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 严景笑笑: “一几先生说想知道有没有修者能让物体变轻,还问这种修者入阶的法子在别的地方能用,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既然现在棉修可以,等会儿到了棉城,您去打听打听吧。” “如果有人愿意说出棉修入阶的法子,就买下来,现在咱们不差钱。” “好嘞。” 老爷子打起十万分精神。 严景点点头。 若是这次尝试能成功,那么两地之间的联系就算是彻底打通了。 他侧过头,看向窗外。 只见原本死寂的土壤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片的白色植被,这里的棉花和外面不同,每一朵棉花比车轮还大,完全掩盖住了绿色的植株,看起来就像是悬在地面上的一片片云。 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应该就要宣布下个副本了。 同时,距离到漯河县,也只有两天了。 …… …… 特洛山走回自己的房间,满意地砸吧嘴巴。 今天的早餐不怎么样,蒸汽烹饪的鱼终究是没什么锅气,而不需要太多锅气的鱼汤用料又不太好,除了鱼不是很新鲜之外,葱放的也有点多,盖了鱼汤的味。 不过就是认识的那位罗先生,是意外之喜。 瞧瞧,人家是体面人。 虽然也不愿意和自己多亲近,但至少没表现出抵触。 至于其他那些筷子都掉在地上的,呵呵,只能说放在数百年前帝代还在的时候,这种人要被杀头! 就在他躺在床上畅想的时候,忽然感觉腰间一热。 连忙翻过身,将腰间的一块玉牌拿到面前。 数秒后,玉牌爆发出光芒,一道穿着唐装,坐在龙椅上的人影在对面显现。 “特洛山,你到哪了?” 李清河问道。 “小的在去雀城的路上,已经快到棉城了,大人。” 特洛山单膝下跪,不敢抬头。 “嗯,玉儿昨日连算了三次,已经算到了神鸟会出现在雀城,这还是玉儿头一回算出准确的地点,你一定要时刻保持联络,把神鸟带回来。” 李清河沉声道。 “小的明白。” 特洛山点点头,而后笑着开口道: “大人,今天我在路上遇见一人,特别有意思。” “……和神鸟有关么?” 李清河面无表情。 “没关系,但那人确实有意思,他——” 特洛山没说完。 玉牌的光芒已经消失了。 “可惜。” 特洛山看着黯淡下去的玉牌,表情遗憾: “那人是少有的不排斥帝代的人啊,要是大人见了,两人或许还能成为朋友,大人不是最喜欢这种和他差不多大的人了吗?” “可惜可惜。” 感慨了几句之后,他重新躺回了床上,开始幻想起当时帝代的事情。 …… …… “哇!您看这个!东湖府与西湖府陷入僵局!多项目合作可能破裂!” 斐遇脑袋从严景的两臂之下探出来,指着他手上报纸的头条,开口道。 “小遇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严景笑笑。 “不知道啊。” 斐遇回答的自然,而后递给严景一把瓜子: “您磕瓜子么?” 严景笑着摇摇头。 这份报纸是毕节刚刚从那位叫阚德远的报修手里拿过来的,自从两人遇见之后,毕节就时不时和阚德远进行秘密攀谈,应该是之前就认识。 老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座位旁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应该还是在想去和留的问题。 老爷子去打听有关和棉修的消息去了,刘烨回房睡觉,只有他和斐遇两人,在看着报纸。 这份叫作湖府闲报的报纸应该不是什么十分著名的报纸,虽然什么湖府的事迹都涉及一些,但是都没什么重点。 也就只有两个湖府合作陷入僵局,算是比较有用的消息。 不过,忽然间,严景的目光停留在报纸的一角。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栏目,叫作湖府趣照。 上面,是第六湖府的正面照片。 严景看着那照片中第六湖府端庄大气的大门,高耸的城墙,眼神忽然一凝,看向旁边的斐遇,开口道: “小遇啊,你知道为什么湖府门口的符号是数字么?” “数字?” 小遇凑过去,看向那个照片上湖府大门正上方石头雕刻出来的“6”,疑惑道: “不知道啊,好像一直都是数字来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不对,这就有点太不对了。 严景默然。 他好像知道当年罗大少爷怎么和李清河产生交集的了。 (本章完) 第263章 民湖十二府(一更) 民湖十二座湖府。 东湖府独占八座。 这是严景现在获得的记忆里罗大少爷对于民湖构造的认知。 但严景一直没了解过剩下四座湖府是什么作用,在现有的记忆之中,只知道剩下四座湖府中西湖府占了两座。 他看了看手头的报纸上有关于西湖府的报道,还是没有记忆浮现,确认了是罗少爷只了解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毕节和阚德远交谈完过来了,严景趁机问出了心中疑问。 “十一湖府十二湖府是西湖府,这您应该了解吧?” 毕节开口道: “剩下的第九湖府和第十湖府就有点难解释了。” “湖府的历史一直以来虽然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禁忌,但上头也说过不让广为传播,我也是升上去之后才有所了解。” “帝代,一共九位皇帝,每一位皇帝在位时期的梦想,都是要带回一件禁物,建立一座湖府。” “比如当年庆娱皇,就拿回的是这次开启的禁物,建立了第五湖府。” “此外,如同长乐皇,就建立了第三湖府,绝世皇,建立了现在的第九湖府。” “您听出来什么了吧?” 严景略微思忖,开口道: “您是说,并不是按照顺序建立的?” “对也不对。” 毕节开口道:“其实在当年帝代的时候,湖府的排序,不是现在这么排的。” “当时没有十二湖府这个概念,每个湖府都有自己的名字,而建立的湖府也是随意选址。” “所以若是您现在从天空中看十二湖府的全貌,就会发现十二湖府并不是均匀地围绕咱们的湖分布的,甚至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比如第七湖府就和第八湖府挨着,但第二湖府和第三湖府之间的距离比横跨几条河还要远。” 严景闻言点点头。 的确,这种情况才更符合实际。 怎么可能正好十二等分,虽然罗少爷的记忆里对于所谓的湖也没有太多概念,但至少是知道湖其实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圆形。 “而除了那三位皇帝带回来的湖府之外,剩下的绝大部分湖府,要么就是更为久远的时代所遗留下来的城市,要么就是新建立的。” “帝代末期,现今第十二湖府建立,即为西湖府的原型。” “帝代结束,现今第八湖府建立,现为东湖府的首府,正式进入民湖时期。” “民湖时期五十余年后,西湖府第十一湖府建立。” “之后,东西两湖府一直处于明争暗斗之中,其中帝代之前就有的第十湖府被作为主要战场,沦为灰色地带,其上居民绝大部分转移,只有少部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直到民湖时期一百余年时,东湖府主动寻求合作,两湖府进行休战。” “此后,湖府被标为十二湖府,统一秩序,直到两三年后的现在。” 毕节一口气说完,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斐遇替严景问出了他也想知道的问题: “第九湖府呢?您好像只说了是那位绝世皇建立的,没说它之后的情况。” 毕节点点头: “帝代九帝,一共九座湖府,除了西湖府的两座湖府和民湖时期建立的第八湖府之外,剩余的第九湖府便被包含在内。” “但是在帝代结束之后,第九湖府便沦为了一座死府。” “死府?”斐遇问道。 “是的。” 毕节道: “传闻第九湖府的禁物随着最后一位绝世皇的退位被绝世皇带走了,没了禁物,第九湖府自然也没了立足根本,根本没法供人在其中生存。” “光是湖每月一次的涨潮,都足以让其中的居民魂飞魄散了。” “听说曾经有人误入其中,却从未有人再出来过。” “后来,第九湖府的大门就被强制关上,禁止人入内了。” 斐遇点点头,那双丹凤眼眨巴,又问道: “怎么会误入呢?按理来说上面只要停掉去第九湖府的火车不就好了吗?” 毕节摇摇头: “火车的数量是有限的,实际上,很多趟火车的终点或者起点,都不是单单的某一座湖府,而是走的绕湖铁道。” “也就是说,很多趟火车都是在这趟行程的末端对湖绕行,以保证每个湖府的乘客都能抵达。” 说着,他苦笑道: “据说火车这东西是西湖府的府主用禁物创造出来的。” “而第九湖府地理位置一直在东湖府这边,自从两湖府关系恶化之后,这火车也就没人管了,相比于大费周章地修火车,关门自然是更为简单的选择。” “而且,也少有人真的会误入。” 严景闻言,点点头: “的确,都会有相应的行程表,走错的概率应该很小。” “是的。” 毕节点头道: “而且门上都有数字。” 闲聊结束,毕节回了房间,去思考怎么劝老爷子下车一事去了,而严景则合上了报纸,边磕瓜子边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如果他猜的没错,罗大少爷应当就属于误入了第九湖府的其中一位。 罗大少爷天生有怪病,时而看物体会左右上下不停颠倒。 应该是坐了好几天车到达第九湖府,舟车劳顿导致犯了病,下错了车,又把那门上的9,当成了6。 就这么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那座第九湖府之中。 也就难怪李清河刚认识罗大少爷没多久,就带着他去看了医生,将这病治好了。 应该是怕留下漏洞。 不过……这也只是严景的猜测,毕竟按照毕节所说,那第九湖府应该已经成了死府,里面应该是不能进人的。 不多时,火车停了下来。 乘务员来告知,说火车会在棉城停留大约三个小时。 老爷子于是去打探棉修的消息去了,毕节也缠了上去。 而严景则拿上画板和画笔,带着斐遇和老虎到了一片棉花地,开始了写生,刘烨没什么事干,也就跟了过来。 严景将画板固定好,调色盘里调好色,让对面的斐遇摆造型。 他愈发觉得,接管这些诡异的人生,其实他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光论爱好而言,现在的他喜欢上了拍照,也喜欢上了画画。 “别动哈。” 他让斐遇低下身子,脸贴近和云朵一样的棉花,双眼微眯。 画的很快,毕竟是画修,他现在画一幅画,最多十几分钟。 画好之后,他叫来斐遇来看。 “您这画是越来越好了呢!上次见还是两三年前。” 斐遇将画抱在怀里欣赏,而后疑惑道: “您前些日子不是还不让我看您的画么?怎么现在又肯了,诶,您怎么不用那支笔了?” 她看着严景手中的画笔,变成了一只普通的西湖府产的画笔,不是那件古物了。 “换换笔,换换手感。” 严景笑道。 接着,他又给老虎和刘烨都画了一幅,一开始刘烨是不肯的,但在严景再三请求之下,最后还是同意了,红白色的长袍飘飘,在晴朗阳光下,就是那双三角眼也显得没那么阴翳了。 画完画,几人回了火车上,贵宾车厢里又上来两人,两人身上都穿着长袍,上身是卦衫,一副练功人的打扮,三四十的模样,似乎也是去漯河县参加武会。 不多时,毕节和老爷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 老爷子开口道: “少爷,一几那小子要的人找着了,这人是八流(二阶)棉修,使物体变轻就是八流的法子,他也说了,能卖入阶和进阶的法门。” 那人看起来四五十的模样,有些木讷,应该是第一次进贵宾车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大着胆子道: “方法,我卖,但价格……可能得高些。” “您要多少?” 严景笑笑。 “1000诡元。” 那人伸了手,报了个正常人要赚一两年才能拿到的钱。 “行。” 严景笑着点点头。 “但您先和我说说,您这让东西变轻,是能变轻多少啊?” “八流棉修的话,能轻个几十斤,七流的话,轻个两三百斤,没什么问题。” “能维持多久呢?” “刚刚说的都是最大情况,如果按照最大情况,估计能轻个八九分钟。” 那人开口道。 严景皱了皱眉头。 时间有点短了。 “那如果七流的棉修,让物体变轻几十斤,能维持多久?” “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 那人挠挠头: “我得去问问我师傅。” “行,您去吧。” 严景开口道:“小遇啊,给这位先生拿50元辛苦费。” 而后他看向那人: “刘爷和您一起去,您回来,这事成与不成,都另给您100元。” “明白,明白。” 那人高兴地点点头。 过了大约二三十分钟,那人和老爷子回来了: “我师父说,他最大可让240斤的东西变得轻若无物十分钟,但他施法之后,就不能再动,否则会破功。” “若是只变轻三四十斤,可以维持大概两三个小时。” 严景点点头: “明白了,刘爷,给这人一笔钱,这入阶的法子和进阶的法子,我们都买了,您顺便去问问有没有更高阶的。” “明白,少爷。” 老爷子点点头。 之后,老爷子带回来了棉修直到五阶的方法,拿给严景。 一共花了三千多碎诡银子。 严景欣然点头: “行,等着一几先生那边来信吧。” “信?” 老爷子眨巴眼睛。 …… …… 第三湖府。 火车站。 穿着宗师服的徐诚毅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众门徒,沉着脸开口道: “这次去武会,你们当以观摩为主,第三十七武馆之名,往年在武会中不显,一是我们武馆讲究沉淀功夫,扎实基础,二是作为最后一家立足的武馆,我们不好抢占了那些前辈的风头。” “但这次不一样,这一次,一气武馆,将会彻底扬名,你们只需看好即可。” “在外,不可丢武馆的脸,也不可忘记武馆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齐应道。 徐诚毅点点头,开口道: “你们两位师兄,都通知了吧?” “通知了。” 领头那人答道:“他们应该是从棉城出发,算算时间,应该已经上车了。” “嗯。” 徐诚毅侧过身,走到旁边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身后,开口道: “师父,我们出发了。” “好……” 老者闭着眼睛,轻声开口。 (本章完) 第264章 天上来敌(二更) 傍晚时分,小信出现在了老爷子的房间里。 它刚从圆圈里钻出来,一枚碎诡银就从它的肩膀处穿了过去。 “咿咿呀呀!” 它很不开心。 自己主人这两个朋友,都是差不多的红蛋。 上次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想累死自己,现在这个更恐怖,刚见面就想杀了自己! “咦?” 老爷子也很惊讶,自己扔出去的这枚碎银子竟然打不中这个光着屁股的怪娃娃。 “咿咿呀呀!” 虽然很生气,但小信还是从斜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到老爷子面前。 看见信,老爷子眼前一亮,想起上午的时候严景说的话。 接过来之后,他低头看完。 确定了是一几的来信。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一几信上所说的他获得的送信能力,竟然能够横跨大地界,抵达旧罪城! 这可就不得了了! 就算是东湖府府主,也没有那么轻易地能去到旧罪城的吧…… 这种能力,可以说已经到了一种他难以想象的地步。 再加上让物体变轻的法门,若是真能实现…… “一几那小子,又不声不响地往前迈了一大步啊……” 他不禁感慨。 而后心中也不由升起了努力追赶的念头。 若是想和朋友一起成事,那么虽不必是领头的那个,但至少不能被落的太远。 他相信无论是老虎还是陈年,甚至馒头那个小丫头,肯定都是懂这个道理的。 所以各自都在努力。 原本体内暗疾被治好,他以为自己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了,现在看到才发现,还是不够。 此外,信上还说了些别的事情,比如那辆他们开来的摩托车,旧罪城的近况。 夜里,他找到严景,确认了严景也收到信件了。 “所以少爷您之前说的一几有要事在忙,就是忙这个?” “是。” 严景点点头,干脆地认下: “在林府后面的地里发现了一件物品,疑似和‘神明’有关系,我研究了半天,不得其法,看一几先生敏锐过人,便让他去研究了,不曾想,一几先生还真研究出来了。” “神明……” 老爷子有些哭笑不得: “少爷您还真是大方。” 他当然替一几感到很开心,但他相信换作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能把和神有关的事物让人。 “我研究不出来,拿在手上也没什么用。” 严景笑笑: “而且一几先生也不是没给我回礼。” 说着,他掏出了一枚徽章。 星空,山川,河流,天空,各种异象环绕在徽章的周围,中间有一个小人,圆圆脑袋,椭圆的身子,没有手。 “这是……” 老爷子愣住了,这不是他和陈小子设计的徽章吗?只不过看做工,应该不是出自他们两人之手。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严景: “少爷您……” “我已经答应了一几先生,加入【天缺】。” 严景微笑道:“刘爷您可是说过打下的天下九成是我的啊,可不能反悔!” “这么算起来,我应该很快就能在这个组织里站稳脚跟了!” 老爷子闻言,心里很高兴,但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憨笑挠头。 他毕竟一把年纪了,现在说起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已经取了代号,叫【恶】。” 严景笑笑: “外面的世界果然有意思,干什么都还有个代号,像是湖那边东西湖府的间谍一样。” 两人又聊了会儿,老爷子高兴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忠义度+2】 临走前,严景注意到老爷子头顶的忠义度,只剩下最后五点,就要满了。 他回到房间,看起了行程表。 今晚,火车会经过烟灰乡,然后进万药城,百家县,明早过铛铛里,到雀城,然后就到目的地漯河县了。 其中,烟灰乡,万药城,百家县,都和他没什么太大关联,他的目标,主要是放在了铛铛里和雀城上。 铛铛里盛产金属,里面很多打铁匠,善于打造农具,兵器。 他等会儿可以问问陈年有没有他需要的金属,顺便将让东西变轻的法门告诉他。 然后就是雀城,那里应该是老爷子和毕节下车的地方。 听说那地方是名为鸟修的聚集地,不少鸟修爱在那赏鸟比鸟。 甚至每过几年,还会有赏鸟大赛。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的是,李清河有没有收到自己的消息,又对自己感不感兴趣,而那位徐诚毅又有没有收到刘老爷子还活着的消息,对老爷子又是什么想法。 所以,他得先去漯河把消息打听清楚,顺便把老虎送走。 “任重道远啊……” 他轻叹一声,旋即沉沉睡去。 第二天大清早,他就看见老爷子拉着老虎在旁边说着些什么。 等到早饭过后,他看见老虎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找上了自己。 “少爷,我决定了,我走!” “好!” 严景点点头:“虎子你确定了?” “确定了!” “那等到了漯河县,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找。” 严景道:“争取在武会开始前解决。” “好,谢谢少爷!” 老虎点点头。 似是解开了困扰多日的难题,他这几天都皱起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 连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少爷,不瞒您说,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像是压着块大石头一样,就连夜里睡觉都睡不太安稳。” 他有些羞赧地挠挠头,笑道: “不过现在好了,和您说完之后,我心里这股劲,也就放下来了。”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告别严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看见乘务员重新整理过的床铺,他笑笑,一阵阵困意涌上心头。 其实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众人在火车上面玩着牌,去远方郊游,忽然有一只大手落下,要将众人中的某一位抓走。 不知道为何,平时在这种时候总会挺身而出的罗少爷和老爷子都无法动弹,只剩下他可以动。 所以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他一个人挡在那大手前面,被一巴掌拍死。 这梦他睡了做,做了醒,搅合的他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但今天不一样,他有预感,今天应该不会再做这个怪梦。 旋即,他躺到柔软的格子床单上,盖好被子,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而此时的某一处地方。 盘坐在一个土包上的身着道袍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眼中爆发出精光。 他好像算到了。 自己要找的人在哪。 在东南方向。 想到这,他脚下一阵阵黑色的道阵展开,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火车逐渐变慢了。 斐遇和严景坐在观光区域,看着窗外那高耸的漆黑山峰。 那些山峰上基本没有任何植被,看不见丁点绿色,灰色的土壤下是暴露出来的漆黑矿藏,随着力工们的挥镐而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也是这地方被叫作铛铛里的由来。 “少爷,我们下车看看吧?” 严景的身旁,斐遇忽然开口道。 “行啊。” 严景微笑着点点头,但心中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斐遇是不知道自己要去给陈年买金属的消息的,而这么多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他一起下车看看。 难道是喜欢铛铛里的景色? 很快,火车停了。 斐遇火急火燎地拉着严景往站台上走。 “走吧走吧!” 她微笑着回过头,在漫天的灰尘中显得格外夺目,像是刺进这灰幕中的一缕阳光。 也就两人下车后不久。 忽然,一只大手笼罩在了火车的上方,在列车长惊惧的目光中重重地摁在了前方的铁轨之上。 身着道袍的男人直接闪烁到了贵宾车厢之中。 他看见老爷子,眼中闪烁过一抹精光。 他没想到,在这又能看见这位里世界的武道奇才。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在这将老爷子扼杀在摇篮里的时候,正在观摩那两位从棉城上车的后生的老爷子也发现了他。 顿时,眼神中闪过警惕。 老爷子能够察觉出,眼前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车的人极度危险。 动手吧。 男人看着老爷子,下了决心。 若是不加以遏制,又会是一尊强敌,他们【月阴】和民湖,早已经水火不相容了。 老虎的房间之中。 刚睡了一会儿好觉的他忽然皱紧了眉头。 脑海中的梦境里,环境悄然变化,原本正在林府吃着西瓜的他眨眼间,竟然又来到了火车上。 “不对劲啊……” 他看着窗外落下的大手,这次的手好像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火车更近。 等会儿,他为什么要觉得是每一次? 看着那手心上犹如山川沟壑一般的纹理,他猛地一哆嗦,手中的西瓜也不自觉地掉落在了地上。 “不会吧不会吧……” 他紧张地左右回头张望,想寻求罗笙和老爷子的帮忙。 按照往常来说,这时候罗笙应该会站出来告诉他该怎么做了,可是没有…… 除了他之外,车厢中的其他人仿佛静止了。 眼看那大手缓缓落下,就要将车厢给压扁,他疯狂呼喊,摇动其他人,却无济于事,最终,他咬牙,打开了窗户,翻了出去…… 车厢中。 指尖诡能涌动的男人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看向窗外的天边,皱了皱眉头。 没时间了。 那些家伙和癞皮狗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已经察觉出了他的出现。 旋即在老爷子警惕的目光中,他转过身,开始迅速搜寻起来。 他必须要找到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才能帮他开启去那个地方的通道。 (本章完) 第265章 斐遇的怀疑(一更) 如潮汐一般的诡能,从道袍男人的掌心向着四周涌出,顷刻间就无声无息地浸没了整辆火车。 奇怪的是,火车上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包括老爷子。 他只是疑惑地看着闭上眼睛的男人,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举止诡异的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而后下一秒,他看见男人睁开了眼睛,突然朝着休息区域走去。 “找到了……” 男人眼神中精光闪烁,掀开了湛蓝色的帘子,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向了其中一间房间。 来到那淡绿色的铜门前,他再次释放了诡能,将门上沾染的气息悉数吸收,确认了自己感觉的没错。 这道门中生活的人的气息,就是他刚刚盘坐的那个土堆上的气息。 也就是开启通道的关键。 他伸出了手,正准备破门而入,忽然,一道声音在侧面响起: “喂!您干嘛呢?!” 老爷子掀开了过道上蓝色的帘子,望向男人。 他看出来了男人准备破门,而那扇门内,是斐遇的房间。 男人侧过眼睛,看了老爷子一眼,叹了口气: “这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下之际,一道诡能从他的指尖爆发开来,朝着老爷子轰去。 老爷子察觉到那束诡能中蕴藏的力量,顿时寒毛倒竖,周身诡能顷刻间绽放,脚步轻点,扭转了身形。 “轰——” 那束诡能几乎是擦着老爷子的胳膊过去,瞬间将火车的底部轰出了一个巨洞。 而老爷子的胳膊爆出一片血雾,露出森森白骨,剧烈的疼痛瞬间冲上头顶,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使用了武体,刚刚那道诡能属于探招,按道理他需要进行划道才能到下一阶段的试招。 但此刻情况太过紧急,他直接跨过了划道,周身一抹抹暗色金光浮现,一道道虚影于身后浮现,抓起观光区域的毕节和刘烨就朝后扔去。 而后,他转身就逃。 斐遇和自家少爷已经下了车,这他是知道的,而老虎在房间里睡觉,既然那人没有去老虎门前,他不可能平白生事,引起那人对老虎的注意。 不过逃走之前,他特意从袖口探出一枚碎诡银,随意地砸向了除了他们一行人之外的一扇房间门,希望能吸引到那人的注意。 “妈的,碰上硬茬子了……” 老爷子嘴里连吐几口鲜血,眼前这人至少是六阶,若是发狂,整个车上的人都得赔罪。 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身影,道袍男轻笑了一声,又是一道诡能激射而去。 “砰!” 面对这道急射而来的诡能,老爷子想都没想,直接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杀招。 一道暗金色巨掌在他身前浮现,发出轰鸣,撞向了那道诡能。 但只是顷刻间,那暗金色巨掌就寸寸碎裂开来,消失在空中。 老爷子瞳孔一缩,再次扭转身形,跑向右侧的车厢壁,直接选择了破窗而出,才堪堪躲过了被那道诡能命中的下场。 饶是如此,他背后沾上诡能的地方,也犹如被用刀刮过一般,血肉不复,连咳了好几口血。 “出事了,得赶紧找到少爷他们。” 他朝着站台口跑了几步,但又立刻顿住,最终改变了方向。 那人明显是来找斐遇的,如果自己去,很可能把人引过去不说,还会暴露罗笙的位置。 想到这,他翻越了站台的高墙,直接跑向那工人们正在挖掘着的漆黑高山中。 …… “又跑了?” 道袍男人眼神中闪过惊异。 他想的果然没错,这个里世界居民虽然年岁已高,但潜力才刚刚被激发,之后迈入七阶王级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惜。” 他不能在这里动用祭礼,否则会迅速被定位,之后会陷入无限被追杀的过程中,别想有安宁日子过了。 “得加快动作了。” 他伸出手指,诡能激荡,面前的铜门顷刻间倒地,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内竟然空空如也,完全不像是他想的那样。 “……” 道袍男人皱起了眉头。 又是这样。 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算的没有任何错,应该就是在车上才对,但现在结果却大相径庭,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之前那个影响自己预测的X因素又出现了。 “到底是谁……” 他眉头愈发皱紧。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停留太久,迅速地将屋内的两根捆头发的浅绿色丝带抓在手心里,而后身形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也就是这时。 一旁房间内熟睡的老虎,在梦境里又一次被拍那巨掌拍成了肉泥,瞬间打了个寒颤,从梦中惊醒。 …… …… 铛铛里的街头。 这个城市着实没有太多的看头,灰色的尘土和漆黑的矿藏像是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染了色,街头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模样,就连过往人们的手上都有一层黑色的污渍。 严景看着拉着自己手到处瞎逛的斐遇,忽然笑了笑: “小遇啊,为什么要下车呢?” “啊?” 斐遇装傻,笑道:“想看风景啊!” “那风景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严景准备往回走,但斐遇立刻紧紧扯住严景的手: “没,没逛完呢!” 严景笑笑: “看来我们家小遇有秘密了。” 面对严景含笑的目光,斐遇抿了抿嘴,最后抬起头,看向严景的眼睛,缓缓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少爷。” “这句话不是当初您和我说的么?” “……” 严景看着斐遇那双不染烟尘的眸子,在脑海里搜索这句话,没有相对应的记忆浮现。 系统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错,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眼前的斐遇记错了,要么就是自己被斐遇怀疑上了,趁着这个机会试探自己。 严景更倾向于第二种。 被怀疑上是正常的,因为斐遇的来历不一般。 很不一般。 甚至比老虎来头还要大。 或许李清河说的是对的,罗少爷的确有帝王命,否则解释不了为什么身边会出现老爷子和斐遇。 至于李清河为什么在那次和罗少爷聊天过后就对罗少爷不感兴趣了,严景猜测是罗少爷之前有帝王命,但在他那次和李清河聊天的时候说自己不想做皇帝后,就有什么事情悄然变化了。 或许这个看起来呆呆不理事的小丫鬟,早就发现了点什么。 但为什么不揭穿,有可能是不确定,也有可能是严景想多了。 严景笑笑: “我说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听着严景的话,斐遇目光中的清冷散去了一些,而后像是恢复以往那种神态,脆生生地开口道: “比如您画的那些画啊,防我和刘爷像是防贼一样!” “给外面女人画的时候怎么不见您藏着呢?” 严景笑笑: “不是防,是珍藏。” “走吧,回去吧,总不能让刘爷他们待在那。” “再,再待会儿吧!就再待一小会儿!” 斐遇死死拉住严景的手,就只差说自己有问题了。 却还是不肯让严景离开。 …… …… “大人,我们被拦在铛铛里了!” 李清河看着玉牌中爱新觉罗特洛山的身影,皱眉道: “什么叫被拦在铛铛里了?” “就是有一只手从天而降,啪地一下,很快啊!那铁轨就被砸扁了,还有火车上来了一个人,咣当两下,火车破了好多个大洞,我在房间里………” 特洛山描述地绘声绘色。 李清河眉头越皱越紧。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人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特洛山为难地砸吧了下嘴。 他刚刚也是在房间里透过门缝看见的,没看见那人具体长什么模样,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道: “道袍!!那人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道袍,白色的衣边,底子应该是上好的绸缎,至少五枚碎诡银一尺那种——” “你说什么?!” 忽然,李清河声音骤然提高,打断了特洛山的话。 特洛山眨巴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开口道: “我,我说那底子是上好的绸缎……” “我是说那人是不是穿着道袍?!!” 李清河气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是穿着。” 特洛山一头雾水。 “那人呢?” 李清河都想将联络中断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强行问道。 “走,走了啊!不过好像又有人来了——” 特洛山看向门外,好像又有一道身影降落在了车上。 “啪!” 地上的玉牌发出一声脆响,光熄灭了。 没等特洛山反应过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 “蠢货!那个蠢货!” 李清河这时候想杀了特洛山的心都有。 就算不知道那个来的家伙是人类,但至少位阶能判断出来吧? 自己再三交代过,七阶以上的存在,已经有了大神通,在他们面前,甚至是方圆千米之内,不要联络不要联络! 结果那个该死的话痨还是把自己的话给忘了! 现在那人类现身,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肯定会引来东湖府的人。 若是被东湖府的人发现了特洛山的令牌,还发现自己和外界有联系,甚至可能会让他这么久以来的铺垫功亏一篑。 “那个该死的蠢货!!!” 他气到胸口久久不能平息。 这时候,双眼失明的少女听见动静,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来到李清河面前。 了解完事情经过后,少女轻声开口,安慰道: “别生气了圣上,这或许正好是个抓住神鸟的契机。” “契机?” 在少女温和的声音中,李清河稍稍平复了些心绪。 “嗯。” 少女点点头: “传闻神鸟,能够趋吉避凶,只在大乱中现世,讲究有恩必报,想让神鸟追随于自己,就要想办法让神鸟欠下自己一个恩情,由此,神鸟方可世代跟随左右,辅佐您成就大业。” (本章完) 第266章 斐遇的真实身份(二更) “所以玉儿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意外情况有可能是神鸟将会现身的征兆?” 李清河喃喃着站起身: “对,有道理,古籍上所记载的神鸟的确有这方面的描述。” “上次玉儿你是不是还预测出了‘表里融一’的卦象?” 他回头望向少女。 少女点点头: “对,那个人类应该就是表,而后面去的东湖府的人应该就是里。” “恭喜圣上,已经距离神鸟很近了。” 少女微笑道: “现在只需要查清楚那辆车上有谁会在雀城下车,就能缩小范围。” “圣上一定要尽快,神鸟易惊,恐怕会在动乱中逃跑。” “好,很好。” 李清河兴奋地长出一口气,点点头: “我现在就喊特洛山留意,坚决不放任何存在下车和返程。” 旋即,他拿起玉牌,诡能激荡,定位特洛山那边的玉牌。 却不想,半天过去,手中的玉牌却毫无回应。 “那个蠢货……他又干了什么?!!” 李清河气到手都在发颤。 另一边。 特洛山送走东湖府那些前来问话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旋即喜滋滋地走到床边,翻出床下那堆玉石碎片。 幸好他足够机智。 在那些人进来之前就壮士断腕,将玉牌碾成了碎片,否则万一被东湖府的人查到了,大人不就暴露了么? 虽然没了玉牌,就断了和那边的联络,但大人既然已经交代了任务,那他就认真办好就行了。 “神鸟……神鸟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躺在床上,不禁畅想起来: “皮毛一定要好,很顺滑,照着光要微微亮的那种,嗓子肯定也得亮,应该是会引起万道齐鸣之类的,而且肯定极为乖巧,只饮神露,只吃圣兽的肉……” …… …… “您吃不吃瓜子?” 斐遇看着一心想回去的严景,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把严景气笑了。 他能感受出来,那边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而斐遇不想让自己回去,是在保护自己。 “我主要是担心刘爷和虎子。” 他无奈一笑,开口道。 “刘爷洪福齐天,有虎子先生,不怕的!” 斐遇很笃定,并且将手中的瓜子塞到了严景手里,而后抿着嘴看向严景,丹凤眼不断眨巴,似乎是担心严景生气。 严景更无奈了,笑笑,蹲下身子,拿起瓜子磕了起来。 见严景磕了瓜子,斐遇知道严景没生气了,也蹲下,在他身旁笑了起来: “刘爷肯定没事,顶多受些伤,您放心吧。”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严景轻声道。 斐遇心中轻轻一荡,她知道,这其实是在问“你是谁?” 而且她隐约觉得,对面的严景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但她摇摇头: “不能说。” 严景也没有过多纠结。 “这么说来,小遇你的意思是说少爷我没有刘爷那么洪福齐天咯?” 严景笑着开口道:“所以才不能回车上。” “以前有。” 斐遇轻声道。 “后来呢?” 严景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数抹漆黑流光,而后在心中对小信下了指示,让小信去看看车上的情况,特别是老爷子和老虎。 “后来就没了。” 斐遇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一问一答。 是自己那个无比天真善良的少爷,还是自己在话本小说里看见过的邪祟。 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因为她知道,对面无论是谁,应该都看出了她的身份。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真正的身份和人聊天。 “后来为什么没了?” 严景磕着瓜子。 “不知道。” 斐遇开口道。 “那小遇你很笨嘛。” 严景开口道: “连少爷我都知道。” “您知道?” 斐遇瞪大了眼睛:“那是为什么没了?” “不能说。” 严景得意一笑,把刚刚斐遇的话又还了回去。 “……” 斐遇抿了抿嘴,每每这个时候,她又觉得,自家那个少爷,确实没变。 两人待了约莫八九分钟,小信出现在了严景的身后,悄悄摸了摸严景的手,示意严景和他走。 “走吧,我们去找刘爷。” 严景站起了身:“他老人家不在车上了。” “不在车上?您又怎么知道的……” 斐遇有些疑惑,但严景笑笑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身后的小信时不时会窜出来摸他的手,告诉他准确方向。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一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漆黑高山之上。 这座山应该是一座以产煤为主的山脉,黑色的煤矿裸露在大片山石的表面,因为高温燃起了烈火,这种火焰一旦开始燃烧根本无法扑灭,如同火焰山之景。 两人在山脚处找到了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老爷子,此时的老爷子看起来模样十分凄惨,背后的一大片血肉都消失了,露出空荡荡的脊骨,甚至透过骨头缝隙,能够看见微微跳动的脏器。 老爷子正盘坐在地上,周身暗金色的光芒闪烁,看起来像是在疗伤。 这一幕看的两人目光双双一沉。 严景手中,画笔浮现,画出来一尊一几的人像,而后在其掩护下,伸出丝线,扎进老爷子皮肤中,开始为其缝合血肉。 斐遇也是打出一团气旋,将老爷子周身包裹,为其疗伤。 被丝线触碰到的老爷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见到是严景和斐遇,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严景开口说已经没事了。 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开始专心疗伤。 最后,他背后长出了一小层薄薄的血肉,勉强遮挡住了体内的脊骨和内脏,才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对着严景开口,将车上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少爷,那人似乎是找小遇的。” 老爷子有些疑惑道。 一旁的斐遇,在听见老爷子的描述后,早已经表情彻底僵住。 严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笑笑: “可能是敲错门了。” 一脸困惑的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但腰间的对讲机却忽然亮起,连忙接了起来。 是那头的老虎,问他们在哪。 他一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几个东湖府的人在门外搜寻,火车也停了,那东湖府的人用诡能将屋内仔细巡查了一遍,才离开。 领头的那人,以他的位阶来看都能看出那人绝对不简单。 东湖府的人来了? 几人又是一愣神,在确定东湖府的人走了,车站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抢修铁路和火车之后,几人喊老虎还有刘烨还有毕节到铛铛里街头上来。 按照抢修估算,几人得在铛铛里逗留一两天了。 很快,六人见面。 老爷子在铛铛里的一家偏远客店中订到了房间。 夜里。 严景闭目养神。 思考着目前的情况。 他下午,分别找老爷子,老虎和斐遇聊过天,原因无他,他想询问几人需不需要中止这趟出游。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开始反对的几人,下午竟然统一选择了继续向前。 似乎就是这一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各自改变了注意。 老爷子的回答是想在武会上看一眼自己的师门。 受了重伤的他已经不准备再继续参加武会了,但还是想看看自己当年的师父。 斐遇的回答则是,她想回去看看拍马县,就是之前遇见严景的地方。 而老虎是唯一说了缘由的人。 他的回答是,在下午做梦快被惊醒的时候,他之前梦见的那个地方,那个祭司模样的人告诉他祸福相依,现在他身上的运势对于他而言太大,很可能会有灾祸随之发生。 而这次那位七阶的到来,大概率就是例子。 严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众人都改变了心意,但既然所有人都想前进,他也不能反对什么,毕竟这趟旅程,一开始是他提出来的。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反而是斐遇。 他当时用那支画笔画下斐遇的时候,就发现了斐遇的过去。 根本不是人形,甚至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里世界居民。 而是一只鸟。 一只外表即为华丽的鸟,赤金色的羽毛覆盖全身,双眼晶莹似宝石,嘴巴尖细,上有神秘纹理,周身祥云环绕。 看起来……就像是话本小说里的凤凰或者朱雀。 其实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小遇和鸟类的共通处,爱磕瓜子,擅长用的是风,喜欢看话本小说,还是杂交版,里面有青龙,白虎,朱雀,而且做菜一般不做家禽,还能预知天气…… 再联想到白裘口中的那句: “圣人出,武圣护道,神鸟随行……” 可以判断出。这句话中的圣人,很可能形容的就是罗大少爷。 但就像斐遇说的,罗大少爷之前确实符合,但后来的结局,也已经见到了…… 圣人死了。 武圣残了。 神鸟……似乎也失了法力。 罗少爷是一顶一的好人,但好人在这片地方似乎不太适用。 不,更根本的原因是…… “太弱了。”他握紧拳头,下午老爷子的受伤,说他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面对一尊七阶,他也只能将愤怒暂时隐匿。 这也是他想要更快变强的原因。 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就在他思索之际,忽然,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他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的夜色中,是穿着睡衣的毕节。 “罗县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严景开口道。 毕节抬起手中的一页红色纸张,开口道: “我们昨天夜里经过的百家县,发生了铁路暴乱,现在返程的铁道被暂时关了,现在那边只有几台西湖府那边造的小汽车可以用。” “铁路暴乱?” 严景一愣。 这种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很难不怀疑是某种外部因素在作祟。 不过听到毕节的后半句,他开口道: “那小汽车能去漯河县吗?” “可以是可以,但火车应该后天就能好。” 毕节开口道: “您要是去武会,不用那么着急,武会还有十几天才开呢。” “那小汽车能去拍马县吗?” 严景又问道。 “拍马县?” 毕节愣了愣。 拍马县没有火车站,因为那地方没法修火车站,在距离漯河县不是特别远的地方。 “能去。” “行。” 严景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 “……” 第九湖府。 李清河收到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的消息,目光闪烁。 联系不上特洛山那个废物,害怕神鸟逃跑的他当机立断地联系百家县的手脚切断了返程的铁路。 “就算真跑了,能去的地方也不过就那么几个……” 想到这,李清河拿起玉牌,准备联系徐诚毅。 在他身后的屏风后,名为玉儿的少女听着李清河的一举一动,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她和李清河说的神鸟怕惊,就是暗示李清河不要有大动作,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神鸟会不会还是降落在雀城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也不能过多干扰。 (本章完) 第267章 秘辛(二合一,73K) 第267章 秘辛(二合一,7.3K)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像是有人拿了锯子在锯一棵大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毕节拍了拍汽车的车盖,点头道: “没问题了,咱们走吧!” “确定没问题?” 刘烨狐疑地望向不断抖动的车身。 “都是老古董了,铛铛里又不是什么大地方,能有几辆汽车算是不错了。” 毕节耸耸肩。 “这汽车靠什么提供动力?” 老爷子开口道。 他见过旧罪城的汽车,靠的是诡能混合着汽油。 “好像是诡能和煤炭。” 毕节也不太确定,他坐过汽车,但都是别人开的车,当司机,这还是头一回。 旋即,他压低声音道: “咱们六个,一台车,我们都没有行车证,开的车越少越好,否则处理起来也麻烦。” “行。” 几人上了车。 毕节坐主驾驶,刘爷骨架大坐副驾驶,老虎,刘烨和严景坐后座,斐遇坐在严景腿上。 其实可以分一个人去坐后备箱,但斐遇提出了这个提议。 自从昨天听见有人在找她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直粘着严景。 “很好!发车!” 毕节转动了车钥匙。 “轰隆隆——” 发动机一阵抖动,像是一个老爷爷终于咳出了喉咙里卡着的痰,车子随之动了起来。 “不错哈,没想到我这辈子能坐上你小子开的车。” 老爷子看着路边快速远去的风景,将手伸出窗外。 “不错吧?” 毕节很高兴,这事情也是他一直想做的。 他看过一本书,是西湖府那边出的,描写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最后逐渐兴盛,成为当地的大家族。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 一个儿子如果敬重自己的父亲,就一定会为他开一次车。 “不错。” 老爷子笑笑,却没像往常那般笑的那么大声。 车后座上,严景搂着默不吭声的斐遇。 温香软玉入怀,他却能够感觉到斐遇内心那种淡淡的悲伤。 包括中间座位上的老虎,此刻也很安静。 一车人,除了毕节和刘烨之外,各怀心事。 车子行驶,在漆黑山岭中穿行而过,逐渐将那些冒着火焰和漆黑灰尘的山峰甩在身后,如同驶出了阴霾。 紧接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伴随着奔腾的河流延绵向前。 毕节似乎也感觉到了车上氛围的不对劲,伸手打开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 “这车好像装了留声唱片,我看看。” “玫瑰啊——啊——啊啊——玫——玫瑰——你——终将——凋萎——” 女人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卡顿的像是针划过破布。 “妈的,这破车!” 毕节连忙伸手去关。 可偏偏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那留声机竟一时间关不上了。 在诙谐的曲调中,严景忽然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 斐遇看向严景,轻声道。 “少爷我觉得此刻很开心。” 严景笑道,而后开口道: “好了,来聊天吧!否则毕大人一个人开车,没人说话,万一毕大人睡着了怎么办?” “对对对,来聊天吧!” 毕节连忙点头附和。 “提问,如果现在就是各位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秒钟,很快你就要合眼了?你会想些什么?” 严景开口道。 话音落下,他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斐遇抖了一下,像是只羽毛沾了水,受了寒的鸟。 “这个问题……” 刘烨思索起来: “如果现在就是最后一秒,我应该会遗憾自己没有娶妻生子。” “刘大人没有婚娶吗?”毕节好奇地回过头,被老爷子呼了一巴掌,又把脑袋转了回去,认真看路。 “没有。” 刘烨开口道: “我出身普通,当年还未走上仕途之前,单凭我这长相,不会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若是找媒人相亲,彩礼也拿不出来。” 他幽幽叹道: “原本想着先走上仕途,再考虑娶妻生子,结果这条路水太深,不说花的心思,就说人的欲望,便是无止境的,升到一处,便想着下一处。” “现在回过头来看,有些事情,并不值当。” 他望向窗外风景,目光深邃: “若是我这次没来边流县,别说升官,恐怕很快就会被排挤到边缘。” 刘烨结束,毕节将话接了过来。 “如果是我,现在就是最后一秒的话……” 毕节转了转眼珠,开口道: “可能是放不下老刘,说起来,我一直想让老刘和我妻儿见一面。” “当年你结婚不是都见过了么?” 老爷子瞥向毕节。 “那都多少年前了?” 毕节紧紧盯着前面的路,开口道: “现在毕胜和毕蝶都长大了,您没见过呢吧?毕胜个子比您还高了都。” “哦?那你养的不错。” 老爷子悠悠扬起头,闭上了眼睛。 “您呢?您最后一秒会想什么?” 毕节道。 “若是我最后一秒。” 老爷子双眼紧闭: “那我想的可就多了,第三湖府的练拳,在拍马县和少爷还有小遇采生,旧罪城和一几小子他们打牌逗乐,杀那些地方的高阶,之前在火车上的时候……” “合着没我啊?” 毕节一瞪眼。 得,刚刚的感动算是白给了。 老爷子没回答毕节,而是闭着眼睛,嘴角轻扬道: “或许我不应该去挑战武馆。” 众人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昨日下午过后,老爷子状态不对劲。 若是放在以往,老爷子绝不会说出不去挑战武馆这种话。 他曾不止一次对毕节说过,他不后悔为了师门挑战武馆,只是遗憾自己输了。 老爷子仍是闭着眼睛,紧接着又叹道: “那样说不定还能看着毕节和毕胜长大,还有我家刘蒙,说起来,毕节,我家刘蒙最近过的怎么样?阿乔过的还算是好么?” “刺溜——” 车拐了个弯。 是方向盘抖了抖。 这是毕节再见到老爷子以来老爷子第一次问自家孩子的事情。 毕节知道,老爷子不愿意提及第三湖府的事情,他丢了师门,走出了那座湖府,也就相当于割舍掉了那里的一切。 毕节深吸了口气,笑道: “挺好的啊,都挺好,有我在您还不放心——” “啪。” 轻轻的一声响,是老爷子伸出的手掌呼在了毕节的头上。 “轻点啊您,开车呢!” 毕节望向老爷子。 “行了,说实话吧。” 老爷子闭着眼睛笑道:“你真把我刘福当作软蛋了?” 顿了顿,他开口道: “昨天那俩棉城上车的后生,一看就是我师弟教出来的徒弟。” “那把式,一招一式,都和我那师弟一般无二,就是少了些凶劲,少了点灵动的感觉,没我师弟那么有天赋。” “闲着没事,我和他们聊了几句。” “……” “……” 众人闻言,明白了老爷子为何从昨天下午就一直萎靡不振。 “您……您问他们话了?” 毕节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显。 “问了。” 老爷子点点头:“我问他们是第几武馆的,是谁踢赢的馆,现在武馆怎么样了,馆里学徒几多,呵呵。” “真好……真好……” 他喃喃着,脸上是刚升起的太阳落下的光。 “当年开馆了就好,没因为我耽误就好。” “说实话吧,刘蒙和阿乔都怎么样了?” “……” 沉默了数秒,毕节沉声道: “真挺好的,您走了,徐诚毅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既能捞个名声,又能留条路子。” “他对外说您已经不是武馆的人了,背地里偷偷塞给乔姐和阿蒙一些钱,再找些记者来曝光这事,再又重新压下去。” “他就擅长玩这一套。” “……就是……就是……” 毕节嘴唇蠕动,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见老爷子神情没有异样,才轻声开口道: “就是乔姐改了嫁。” “徐诚毅和她说,若是不想让阿蒙背上……是您的儿子这种污名,就得找个人嫁了。” “就当作是您死了,之后阿蒙才有机会学武,乔姐一开始不同意,但您也知道,在第三湖府,女人本就难过活,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我给她钱,她不肯收。” “若是不能习武,阿蒙有什么出头的机会呢?” 毕节的声音在轻轻发颤,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咽音: “老刘,怪不了乔姐,我去看过她好多回,十几年过去,她还记着——” “我知道。” 老爷子声音如老树一般干枯,像是只年迈的乌鸦站在树稍头: “下一个吧,虎子,到你了。” “我?哦。” 发愣的老虎反应过来。 他接在老爷子身后,声音中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我……如果是最后一秒……我可能会想回旧罪城……去吞日大厦打打工……又或者在老爷子家里住几天……” “那些天吃一几先生做的饭……确实很好吃,呵呵呵。” 它声音低了些,似乎是受到气氛的感染,道: “其实老爷子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嘛,所以……就……我其实觉得之前在烂菜村的时候挺好的……” 说着说着,它笑起来,挠挠头: “不过后来在旧罪城和那些三阶的人斗的时候也挺爽的,我还记得一几先生当时和我说……” “……” “他说,‘老虎先生,前路崎岖又漫长,如果没想好的话,你最好不要上这趟车’。” “当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我懂了。” 它憨笑道: “大家都太厉害了,我也想出去变得更厉害一些,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在梦里,那个地方的人和我说了很多,这次应该会顺利的,大家别太担心。” “我说完了。” 老虎说完,车上没说的人,就只剩下两个了。 “小遇,到你了。” 老爷子开口道。 “我……” 靠在严景怀里,丹凤眼扑闪的斐遇轻声道: “如果是最后一秒,我想吃一碗面。” 【注意,你将要接近罗笙的夙愿】 “一碗面?” 毕节笑着问道: “是谁煮的面?让斐遇小姐这么难忘?” “是我们三个一起煮的。” 老爷子轻轻开口。 “当年少爷和我刚捡了这丫头,帮她找了半天家人,到天黑了也没找到,这丫头突然说自己饿了。” 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 “她说她饿了,但天已经黑了。” 随着老爷子的话,严景的脑海中,罗大少爷那段最珍视的记忆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 …… “饿,饿。” 斐遇大眼睛眨巴,扯着老爷子的衣袖开口喊道。 很奇怪的是,斐遇一下午的功夫,都粘在罗大少爷的身边,单单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跑去找老爷子。 “饿?”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现在这种时候了,刚刚不喊饿,现在去哪找馆子吃饭? “饿了,饿了!” 斐遇奶声奶气地喊道。 罗大少爷大笑起来,对老爷子开口道: “刘爷,家里还有什么吃食吗?” “哪能啊少爷。” 老爷子有些无奈: “这院子是租的人家的,咱们俩每日都是下馆子。” “饿!饿!” 斐遇扯着老爷子的袖口,望向老爷子的口袋。 “饿了……这……” 老爷子最后长叹一口气: “我找找吧。” 随后,老爷子一阵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一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面粉,几根墙角拔的烂葱。 “就这些了。” 看着桌子上的面粉,老爷子和罗大少爷相互干瞪眼。 “您会下厨么?” 老爷子看向罗大少爷。 “下厨嘛!依我所看到的书上说,应该是管家做的事情!” 罗大少爷笑了起来。 “谁写的书?” 老爷子眨眨眼睛。 “这不重要!” 罗大少爷一拍手掌:“我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见过我母亲和面,应该是要加水。” “我也记得是!” 老爷子想起来自己曾经问过自己老婆煮面的事情,被她推开了,说是大男人不让过问这些。 但反正很简单,就是…… 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于是,数分钟后,两人看着桌上那摊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白色物体,大眼瞪小眼。 忽然,一阵奶声奶气的笑声从下方传来,两人望去,发现是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斐遇,正在不停拍手: “哈哈,大白……大白鸟,白,白鸟鸟!” 疑惑的两人相视一望,这才发现彼此身上都是白色的面粉,模样狼狈不堪,披头散发,倒真像是两只白鸟,不禁也是相视一笑。 “差不多行了。” 罗大少爷拍拍手掌: “小孩子嘛,吃什么不是吃。” “少爷说的有理!” 很快,“面”出了锅。 从形状上来看,很难说是面条。 只能说是一坨白色的带状物体,每一截长短宽厚都是不一,被硬生生搅和在了一起。 但三人无论是谁都很满意。 罗大少爷亲手在每人的面上撒上了葱花,然后斐遇踮起脚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不知道哪里来的瓜子仁,细细地撒在了上面。 于是,一个只会武术的武痴,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和一个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八九岁模样的小丫头,做出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碗面。 罗大少爷首先端起碗吸了一大口。 另外两人立刻投来期待的目光: “少爷,怎么样?” “扫爷肿么样?” 罗大少爷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而后赞不绝口道: “很不错啊!很不错!实乃是人间绝味!!!” 两人闻言,一老一小,皆是开心地眼睛放光,抱起旁边的面条,嗦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面条,几人坐在泥巴墙围起来的院子里乘凉,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蚊子太多了!” 罗大少爷用寻来的蒲扇扇着蚊子,而后惊奇地看向旁边的斐遇: “诶,你这小家伙为什么身边没有蚊子?” “没,没蚊子!” 斐遇咿呀学语,像是复读机。 “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有这种功效,来,过来,坐到少爷我身边来。” 罗少爷开口道,喊着斐遇坐在自己旁边,充当人形灭蚊器。 “蚊子确实多!” 老爷子伸出手掌,掌心上,数十只蚊虫的尸体静静躺着。 “放心吧刘爷!等之后我画画有成,买个大宅子,建在地势高处,绝对没有蚊虫!” 罗大少爷画饼道。 “少爷您那技术,怕是还得精练多年哦。”或许是那天高兴,老爷子少见地“冒犯”了罗大少爷。 “没事!家里实力雄厚,若是学不好画画,不行就去卖家里的神秘药膏嘛!老爷子你不是看见了吗?药到病除!” 罗大少爷伸出蒲扇,犹如挥斥方遒: “到时候,咱们吃香喝辣!” “呲香喝……喝辣!” 斐遇也是高举双手。 …… …… “我不想吃香喝辣了。” 斐遇的双眼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开口: “少爷,我想吃您煮的面了。” 说着,她扬起头,轻声道: “少爷,这次去了拍马县,我得跟着找我那人走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再来找你们。” “那人八年前就已经六阶了,是个人类,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们不用插手,如果他找不到我,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话音落下,车子又抖了抖。 毕节和刘烨第一次听闻这种情况,两人一时间都惊了。 六阶,人类。 这怎么可能…… “好了,到少爷我说了。” 严景轻笑着开口道。 “如果是我人生的最后一秒,我可能会想……” “我可能会想幸好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秒。” 众人不解地看向严景,但严景没解释,而是笑道: “无论怎么样,这次行程,我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的。” 话音落下,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放心吧,少爷,我会把大家的事情处理妥当的,小遇,虎子,你们都不用担心。”老爷子忽而睁开了眼睛,目光闪烁。 “放心吧,罗少爷,我会尽力让老爷子和斐遇姑娘没事的,没什么问题,看我的吧。”老虎握紧拳头开口道。 “放心,少爷,小遇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刘爷您只管参加武会,虎子先生您只管寻回家的路,小遇不会让大家有事的。”斐遇也从悲伤之中睁开了眼睛。 听见彼此的话,众人相互之间皆是一愣。 严景目光深邃。 【你解锁了罗笙的夙愿,回到拍马县曾经那个院子,给斐遇和老爷子煮一碗面条】 解锁了罗笙的夙愿,这是严景未曾预料过的事情。 而罗笙的夙愿会是一碗面条,这也是严景未曾想过的事。 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想明白。 …… 小汽车行驶过了一片片高大茂密的丛林。 鸟雀的声音犹如欢送的践行曲,为众人送行。 那是雀城的雀林,那里,有整个民湖最多的鸟雀。 但不是最好的。 此时,最好的鸟雀正在一个穿着雪白长袍的男人的怀里,看着面前的地界。 在众人的面前,一大片地界正在不断缓缓旋转。 拍马县! 一个永远不停旋转的地界。 上面的人和建筑也就跟着一起旋转。 所谓拍马不及。 这就是这个地界名字的由来。 汽车稳稳地停在了荒原上,众人下车,准备步行进入其中。 在严景的暗示下,毕节和刘烨带着老虎走了另外的一条小路。 他和老爷子还有斐遇三人则选择了一条三人都很熟悉的道路。 穿过或眼熟或陌生的商铺和小摊,三人来到一处庭院前。 熟悉的泥巴墙上暴露出干瘪的稻草,小小的院子甚至连门锁都没有,院子里的草长了极高,甚至没过了老爷子的腰。 “这院子一直没人住么?” 严景笑笑。 脑海中的记忆在看见院子后彻底复苏,一时间感慨万千。 “拍马县一直人少。” 老爷子轻声道: “这地方住久了孩子长不高。” 这里不仅仅是几人当初遇见小遇的地方,也是他的家乡。 他的家,就在这个县旁边不远的一个村子里。 只是当年被赶出来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后来,也就是在这,他被自己的师父捡到了,从而被带回了第三湖府。 来了这,小遇脸上终于多了些生气,几人将院子中的杂草全部收拾完,依稀能够看出了几分当年的模样。 “我们就在这住几晚,不急着走,距离武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严景笑笑: “刘爷,小遇,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吧,先把房子收拾收拾,买几床被子,睡个午觉,等起来我们再一起煮面条。” 老爷子和斐遇闻言,皆是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将庭院照的微微亮。 …… …… 夜幕降临。 月亮刚从云边出来,天还是蒙蒙亮。 一道窈窕身影从一间破旧的厢房房门缝隙中闪出。 她看了看还紧闭的另外两个房间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烁,准备离开。 可忽然间,她注意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碗白花花的面条。 瓷碗乘着的面汤中,那面条扭成一坨,看起来已经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在微亮的天光下冒着最后一丝热气。 “……” 那道身影快步掠过那张桌子,却在快走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停步,回到桌子旁边坐下,大口吃起来。 眼泪,忽然就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掉进面里。 “小遇啊,还是舍不得少爷做的面条吧。” 严景温和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斐遇的脸顿时一瘪,像是个皱巴巴的橘子,赶紧将头埋进了碗里。 严景笑道: “说好想吃面条的呢,怎么能不守约定就走呢?” “……刘爷呢?” 斐遇闷闷的声音从碗中传出,伴随着吸溜面条的声音。 “他老人家吃过面条,已经走了。” 严景笑笑: “所以我说咱们一家子人真有意思,平时每个人什么事都要来问少爷我一句,一到关键时候,就都翅膀硬了,各自有了主意。” 听见老爷子走了,斐遇握着筷子的手微微轻颤: “……您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罗笙啊。” 严景笑笑。 “……您不是。” 斐遇的声音里,能听出轻微的呜咽。 “为什么不是呢?”严景笑道。 “少爷煮的面条,比这难吃多了。” 斐遇抬起头,忽然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那位傻子少爷,肯定不在了。 严景无奈一笑。 果然是这样。 他已经尽力做的难吃了。 想要完成夙愿,就得做面条,想做面条,就会有破绽,老爷子只是肉眼凡胎,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关键在于斐遇。 “说不定是少爷我手艺进步了呢?刚刚刘爷还夸呢。” “所以小遇你呢,你又是谁?” “那人又为什么要抓你呢?” 他仍旧声音温和。 “……” 斐遇抬起眼睛,这是严景第二次看见斐遇哭。 上一次,是在和林长贵打架的时候,他画出来的斐遇踩了林长贵的庄稼。 “少爷还好么?” 她轻声开口。 “他托我照顾你。” 严景轻声开口: “他说他放心不下小遇你,一直到最后,他都只当你是个普通丫鬟。” 话音未落,斐遇又大哭了起来。 她早就怀疑眼前这人不是自家少爷,所以她才提出了想吃面条的说法。 不仅仅是真想吃,也是想验证。 但临了,她又改了主意。 她想在最后的时候给自己保留一点点念想。 少爷在或者不在,反正好像又没变过,还是对自己那么好,也还是那么好,就当少爷在好了。 她原本这么想,可她没忍住。 “少爷……少爷真这么说的么?” “是这么说的。” 严景点点头。 “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谁。” 严景道。 “拍马县附近有个村子,您大概率听过。” 斐遇轻声开口。 说出了一个严景听过无数次的名字: “黄家村。” 严景双眼一凝。 毕节曾说过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化作雷震: “事情发生在大概八年前。” “黄家村,是位于大河边上一个名为拍马县的旁边的一块地界。” “其上一共四十九口人家,每户人家固定三人……” …… “黄家村,在很久之前,还不叫这个名字。” 斐遇轻声开口: “几百年前的时候,黄家村,应该叫凰家村。” “其上囚有一凰鸟,世世代代,奉为神明,其毛可作襁褓,其中儿女,各各身强体壮,如有神助,其血可混入井中,日夜饮井中水者,可延年益寿,其赋过人,为守其秘,该村世代只允许四十九户,每户三人,不许外人入,不许内人出。” (本章完) 第268章 接管罗笙的人生(一更) 斐遇说完。 严景也就明白了她口中的凰鸟指的是谁。 “它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小村庄呢?” 他开口道。 斐遇顿了顿,略带些悲伤地开口道: “它本不属于此界,多年前遭遇生死危机,不得已跨越大地界而来,原本就身受重伤的它法力尽失,凰家村之人见其神鸟仪态,将其奉为神明。” “为了恢复实力,也正好需要地方歇脚,凰鸟接受了其上人的供奉,并赐其羽用于凰家村人作襁褓,落其泪入井中作药。” “不曾想……它没预料到人心贪婪,也没预料到这方天地的新天已至。” “帝代时期,民湖‘俗道’尚未落寞,凰家村的村长掌握一新天供奉之法,见到凰鸟奇异之处后,便将凰鸟一事以祭祀的方式告知新天。” “从而求得一囚凰之法,将凰鸟锁住,拔其毛,饮其血。” “……” 斐遇轻声道: “从此之后,足足数百年,帝代消失,而民湖时期来临,凰家村改名黄家村。” “出于多种考量,凰鸟被凰家村的人转移到了某处密林之中。” “接着,又是数百年。” “直至八年前。” “一富家少爷带着他的管家回村探亲。” “不,应该是说‘拖着’他的管家回村探亲。” 说到这,斐遇嘴角带了些笑意。 “那富家少爷的管家原本是黄家村的弃儿,小时候见过凰鸟数面,但不知道凰鸟为何物,后来因为是家中第四人,出于村规,被家中抛弃。” “再回来时,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富家少爷的管家。” “富家少爷是个爱操心的,听闻自己管家多年未曾归乡,就问那管家家在何处,想着让管家再看一眼自己家乡。” “而那管家却不想再见自家抛弃自己的父母,便和自家少爷提及在附近某处,有一漂亮至极的鸟儿,转移其注意力。” “两人寻至凰鸟秘密地点,那富家少爷见凰鸟了无生气,腿脚上密密麻麻都是伤痕,半边翅膀羽毛掉了大半,又听闻自己管家说村中人常收其血,拔其毛。” “少爷气不过,本想放凰鸟离开,却发现囚禁之处有大布置,笼子无法打开,还可能触发符咒暴露行踪。” “最后没办法,只能偷偷拿出自家神秘膏药,为凰鸟疗伤。” “那神秘膏药确实了得,凰鸟原本所剩不多的本源得以恢复,恢复力量的它暗示那少爷擦去了地面上符咒的一角。” “随后两人离去,恢复了本源的凰鸟在此界待了多年,也早找到了逃脱之法。” “囚凰之咒,是此方地界新天的产物,所以民湖人不可能破坏,但若是别的大地界之人,或者一种名为人类的存在,则能够尝试。” “通过入梦之法,它锚定了一位在这方地界的人类,与其交易,它帮助人类踏入六阶,而人类则帮助它破坏囚凰咒。” “事情很顺利。” “它逃了出来。” “但就在最后关头,那人类突然翻脸,准备将力量不多的凰鸟作为自身踏入六阶的根基。” “随后,凰鸟用了涅槃重生之法,才得以逃脱。” “但这涅槃之法不仅会让凰鸟失去绝大部分记忆,还会使凰鸟褪生为雏。” 斐遇没再继续说了。 之后的事情,两人应该都了然,斐遇找到了罗笙,然后过去了八年。 严景只是没想到。 这其中还有老爷子的事情。 难怪当时毕节说起黄家村的时候,老爷子面色不太好看。 当年罗笙问他家乡在哪他都不肯说,应该也从未和毕节提起过。 这么说起来…… 八年前黄家村集体跨界去了表世界,估计也和斐遇挣脱囚凤之咒脱不开关系。 他有种预感,这里面的水,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得多。 “所以现在小遇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严景温和道。 斐遇摇摇头。 涅槃重生的弊端极大,它所丢失的记忆只恢复了些许不说,最主要的是,那些记忆于现在的它而言更像是一种看话本小说的感觉,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 她最强烈的回忆,还是这八年。 所以她最挂念的,还是自家那个傻子少爷…… 想到这,她的眼泪簌簌地向下落起来: “少爷他怎么死的?” “被人抹了喉咙。” 严景开口道。 “不可能!” 斐遇一愣,而后落着泪大喊: “少爷有药膏,怎么会被抹了脖子死呢?” 那药膏,能生死人,肉白骨,她亲自体会过,现在严景告诉她是被人抹了脖子,她不能接受。 “嗯,原本是有的。” 严景开口,语气中也不经意地带了些萧瑟。 在斐遇问出这句话后,他脑海中也终于想起了罗少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钟在干嘛。 罗少爷不是被抹了脖子后第一时间醒的,而是生命垂危之际,身体的本能才让他从昏厥之中醒了过来,而后,他用最后的力气摸向了腰间那个常备的罐子。 但刚摸到,他就把那个罐子从车上撇了下去。 因为那个罐子早已经空了。 严景回忆起罗笙一路走来的一幕幕,被人废了的老爷子,没了羽毛的斐遇,断了腿的力修,害了肺病的泥瓦修……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罗少爷看着药膏一点点减少,每当快用完时,就往里面添些水,弄稀一些,但最后,终究是没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把那个空罐子撇了下去。 因为不想让自家丫鬟找到自己之后伤心。 “不可能的!” 斐遇无法接受,泣不成声: “您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要留一些的吗?!刘爷这次的暗疾,不是您拿药膏治好的吗?” 斐遇一直以为,这次老爷子之所以能好,是因为罗笙还是拿出了所剩不多的药膏,用来给老爷子治暗疾。 哭到深处,她已经再分不出眼前这人是不是自家那个少爷了,说的话,又变成了“您”。 “乖鸟鸟,好鸟鸟,抹了药就不疼咯。” 那个男人温和的口吻仿佛在她耳边回响。 最后,她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严景,泪眼婆娑: “您是不是根本没死?您是不是骗我的?” “或许吧。” 严景微笑着轻声开口,让斐遇哭的更大声了。 面前这人,真的好像自家少爷。 直到数秒后,她才终于接受现实一般停了下来,擦着眼泪朝着严景鞠躬道: “抱歉,让您见笑了。” “我留下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还请您能继续演下去,您连命盘都和我家那傻少爷一样,刘爷他们不可能看出来的。” “当年虽然我用涅槃之法逃走了,但是新天早已经通过我锚定了我身后的那方大地界。” “它为什么规定黄家村只能有四十九户人家,便是取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之道,而后又让每户人家只有三口人,取的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法。” “整个黄家村,包括我在内,其实就是通往我身后那方大地界的一个活人阵,我是其中阵眼。” “等到东湖府做好准备,便会通过黄家村前往我身后那方大地界。” “原本,只需要黄家村四十九户人家都在其位,哪怕只有部分尸骨,都能够开启前往我身后地界的通道,现在黄家村四十九户人家已经不在,便只有我这个阵眼可用。” “那个人类用了我的血液进阶,便能够算到我去处,等到虎子先生离开,我不可能再躲掉,连新天也会帮他,很快就会找过来。” “至于刘爷和虎子先生那边,也不需要担心,我也会一并处理好的,还请您相信我。” 话音落下,斐遇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可忽然间,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她的脑海中穿过,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又记起了一些事情。 而后,罗笙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遇啊,真的要走吗?” 斐遇呆呆地转过身,望向身后的罗笙,惊诧地发现她原本眼中自家少爷身上的那一点不合理之处,竟然消失不见了。 原本她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罗笙的体内总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可忽然间,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而且…… 自己为什么要走来着? 好像是因为不想让自家少爷受牵连,因为她要去找那个人类。 对了,刚刚自家少爷说了他是在骗自己,自家少爷根本就没死,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对,刚刚自己高兴地哭了一次了。 可是为什么……眼泪又掉下来了呢? 她呆愣愣地摸着脸上流淌的泪水。 直到严景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住,声音温和: “小遇啊,别走了,睡一会儿吧……” 严景轻声开口,而后伸出手刀,恐惧形态触发,重重地砍在了斐遇的脖颈上。 猝不及防之下,斐遇昏了过去。 严景不放心,又补了几下手刀。 刚刚趁着斐遇转身的时间,完成了罗大少爷夙愿的他选择彻底接管了罗大少爷的人生,从此之后,倒果为因,他就是罗笙,无论是曾经的罗笙,还是之后的罗笙。 而刚刚和斐遇交谈的那段记忆,也被他略微地进行了修改。 在一半的时候,他就说明了自己是骗斐遇的。 又略微调整了些许细节,让之前斐遇记忆中的那些不合理之处统统优化。 变成了:自家少爷有秘密,但自家少爷一直是自家少爷。 特别是面条那部分。 抱着昏过去的斐遇,他双眼轻阖,静静在院子中间那张桌子前坐下。 刚刚斐遇说的一句话他很在意。 那就是他和之前的罗笙命盘一样。 他不知道所谓的命盘一样是因为他用的是罗笙的身体,还是因为他原本就和之前的罗笙命盘一样。 但他回想这次的事情,忽然就理解了罗大少爷的夙愿为什么是做一次面条。 这次人生接管之旅。 如果他没有尝试让老虎掌握命运的力量,老虎不会被大运势缠身,就不需要走。 如果他没有治好老爷子的暗疾,而是靠着自己去完成任务的第三阶段,老爷子不会引起湖那边的注意,现在就不需要离开。 如果他没有执意要踏上这段旅途,斐遇不会这么快被那个人类锁定,也不会走。 如果没有这些激进的举动,恐怕除了难以完成夙愿和提满好感度之外,一切都好。 就如同当初的罗大少爷。 如果没有想要窥探家破人亡的原因,不回边流县,或许现在还是和老爷子还有斐遇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 当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能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才会想起这个他们三人待过的院子。 蚊虫多些就多些吧,面条少点就少点吧。 院子里面有蚊子。 但也有我们。 他和罗大少爷,从某种角度来看,命运确实相似。 “不过之后,我就是你了。” 严景在心中喃喃道。 他会尝试用他的方式来逆转这段缺憾的人生。 天蒙蒙亮的时候,将斐遇交给隔壁的老虎和毕节他们之后,他回到小院,退出了里世界。 今天是副本发布的日子。 也是他第一次准备进行大动作的日子。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之前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喂?王叔,是我,小景,您吃早餐了么?” “我想问问有关于黄家村的事情,那些里世界居民尸骨什么的,都还在吗?” (本章完) 第269章 副本和新副本(二更) “黄家村的里世界居民?” 正在晨跑的王长年一愣: “在啊,怎么了吗小景。” 原本大早上接到严景的电话,他是很开心的,但没想到严景上来问的这个问题把他直接整不会了。 “黄家村……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拿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警惕道: “是哪里又爆发了里世界事件么?” “没有没有,只是我下个副本的任务昨天出来了。” 严景开口道: “这次任务在边流县一个叫拍马县的地方,我上个副本的时候听说过那里,黄家村就在旁边,任务是要……” 严景说出了编了一晚上的任务,他精修了好几次,确保和里世界系统颁布的任务风格一致。 但那边王长年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任务是不是太难了?” 难吗? 严景一愣。 他是按照自己之前的任务难度编的。 “是我称号的效果。” 严景开口道:“我的个人称号能够提升任务的难度,同时提高副本的结算奖励。” 闻言,王长年点点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小景啊,不要太拼了,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修行比的不是谁实力长得快,而是谁更持久,要学会后期发力。” “明白。” 严景微笑道:“那……王叔,刚刚说的事情?” “没问题。” 王长年当即答应下来: “那些里世界居民的残骸我们早就留好了样品和复制品,而且你又只带一部分走,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关键是那么多具尸体,小景你应该拿不进去吧?” “需要我给你安排人吗?” “人的话我这边先自己找找看,就不麻烦王叔了。”严景开口道: “如果到时候能力不够,可能就还是需要王叔您多操心了。” 这番话说的王长年挑不出毛病,他微微一笑: “放心吧,小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直接来找,那就先这样,等会儿我还有个会。” “好的,打扰王叔您休息了。” 严景挂断电话,没有立刻打电话给沈莜然去找人,而是先等着系统颁布任务。 这次求助了王长年,这个人情,肯定是要找机会还回来的。 虽然王长年投资自己也是为了某种利益,但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人家看好你,你也得给人展示出相应的价值才行。 很快,系统面板跳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个副本地点结果已确定} {天国——和平天国——废水街} {现在颁布副本A阶段任务} {任务:和平年代的暗杀者} {任务描述: 一片广袤无垠的废土之上,这里的人们在经历了辐射,天灾,异变,污染之后,已经逐渐丧失了对于生的希望 直到“天国”的出现,唤醒了人们对于生命的最后一丝热爱 传闻在这片废土的深处,隐藏着着一座座“天国”,废土上的人们如果有一天能够进入其中,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安稳,快乐和幸福 你幸运地降生在了其中一座名为和平天国的天国之中 这座天国其上的统治者们坚决反对和外界发生战争 虽然地处在几座天国的交界处,但由于和平至上的政策,使得其从未与其他国家发生过任何冲突 但是,虽然没有与外界的战争,却不可避免的有着其他的斗争 该天国中有两股不同势力,按照政策轮流进行统治 你成为了一名杀手,这次的任务,是要杀掉其中一个名为和议派的势力的内部竞选的议员 是时候向这些里世界居民展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注意:该副本A阶段只有这一个任务,你会拥有其他五名自动匹配的队友,组成暗杀小队} {注意:该副本会有另外一支队伍同时参加,他们的目标,是杀死同样是和议派的势力的另一名竞选议员,当你们其中一支队伍完成暗杀后,另一支队伍的暗杀难度将会急剧升高} {注意:完成暗杀后,需要存活六小时,才算是任务完成} 很有意思的任务。 严景将任务描述看完后点点头。 有团队配合有PVE甚至还有竞技和生存逃亡。 A阶段就有这种难度,B阶段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只可惜这次他得先选择别的副本。 他拿出了副本选择券,捏碎之后,任务进行了变动。 {新的副本地点已确定} {民湖——拍马县——黄家村} {现在颁布副本A阶段任务} {任务1:意外闯入的外乡人} {任务描述:黄家村是位于拍马县旁边的一个小村庄,其上四十九户人家,每户人家三人,他们极度排外,甚至会对外来者不顾一切地下手 你不小心闯入其中,请获得其上居民的信任,并帮助其上生活的居民完成五个请求,并且获得他们的好评 注意,居民必须是在该处房屋中生活三天以上的里世界居民} {任务2:有出才有进} {任务描述:黄家村是容不下外人的,但请你想办法在其中留下 由于每户人家只能有三人,那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这户人家先减员一人 不过还请小心,若是你杀了三人中的一个,大概率会激发另外两人的怒火,这时候收手,将不会是明智选择} {注意,因为副本选择券的原因,该副本难度已经大幅度提升} {注意,由于系统规则,该副本A阶段延用之前的任务,但进行了微调,以提高副本难度并使其能够顺利完成} 看完任务描述,严景一愣。 按照系统描述所说…… 好像是卡BUG了。 因为A阶段的任务每次都会是类似的任务,但不同的是,黄家村现在已经没人了。 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好事,像是任务2,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就能完成,但如果上面没人了……那所谓的居民的请求又从何而来呢?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系统进行了微调,能够顺利完成。 …… 思索片刻,他找到了解。 所谓的居民不一定真的是黄家村的居民,就像任务描述上说的,该居民必须是该处房屋上生活超过三天的居民,这其实就是某种暗示。 所以正确的通关方式应该是严景进入里世界后,找一些里世界居民,让他们搬到黄家村,再让他们在黄家村生活超过三天,然后他再完成他们的要求,获得好评。 这样一来,这个任务的难度相比于之前确实是提高了不少。 首先是时间大幅度延长,还要和里世界居民打交道,取得其信任或者利益交换。 而若是选择动手,又涉及到了拍马县这个地界。 要知道任务地点是黄家村,也就意味着进入拍马县的瞬间他的精神豁免值就会降到零。 不过对于严景而言,这些事情都不在考虑范围。 很快,他拨通了沈莜然的电话,告诉了这次副本的内容,而后开口道: “沈老师,我记得之前你那边有一些人想和我一起下副本对吧?” “你帮我和他们说一下吧,就说这边可以一起下副本,但是需要他们帮我带些东西。” “但是需要口风严的,信得过的。” 电话的那头,沈莜然答应下来。 “好,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很快,她筛选了几个能信得过的人,打过去了电话进行沟通。 几人或是用副本延期券积压了一段时间的任务,或是准备进阶,听到有大腿可以抱,本来都很是高兴,但在听到要集体动用副本选择券,而且还是民湖的时候,几人都有些犹豫了。 最后,还是曾经和严景一起参加过吞日大厦的墨怜第一个答应下来: “行,我没问题,反正是跟在那家伙后面捡些垃圾吃。” 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以沈莜然的尿性,就算她不答应,也大概率是被逼着进入副本。 挂断电话。 她很快接到了其他几人的消息或者电话,都是沈莜然联系过的人,来询问她严景到底怎么样。 他们部分人甚至都不在第五环域,对于严景不甚了解。 “强,很强。” 她开口道: “同一阶段下,比之当年的纣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包括领头的那位。” 上次超大型副本她也参加了,只是默默打酱油,就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墨怜的话,尤其是和当年纣临相比都强的时候,那些人立刻答应了沈莜然的请求。 “人找好了,小严子。” 沈莜然给严景回了电话: “但你之前问的那件事情,是认真的吗?” 沈莜然难得地反问了严景一句。 因为之前打电话沟通的时候,严景竟然问她有没有办法能够缩短进入副本的时限。 “那种道具确实有,而且价格还不高。” 沈莜然沉声道: “毕竟很少有人会选择缩短自己进入副本的时限,人总是需要休息的,即使提前进入,难度也不会降低。” “没事,沈老师。” 严景笑笑:“辛苦你帮我准备一下吧,时间就定在五天之后。” “好。” 沈莜然最后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她眉间蓄着散不开的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听出来,严景好像比前些时间从超大型副本出来之后,更加疲倦了。 (本章完) 第270章 归乡(一更) “少爷!” 斐遇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额头上全是汗水。 她望向空荡荡的身侧,一时间还有些没缓过来。 “来了来了!” 一直等在门外的严景推开门,走到床边,提了提两只手上的油皮纸包: “左手是城西那家包子,右手是城南的煎饺,吃哪个?” “……” 斐遇伸手搂住了严景。 “懂了。” 严景点点头,笑道:“都来点。” “少爷,昨天……” “嗯,是的。” 严景点点头: “我已经把小遇你身子要了。” “啊???” 斐遇呆愣愣地低下头,掀开盖着的被子。 很快,明白过来被耍了的她脸上红霞乱飞。 “吃吧。” 严景笑道,拍了拍斐遇的脑袋: “会没事的,少爷我找到处理办法了。” “什,什么的处理办法?” 斐遇抿了抿嘴唇。 “不需要你这丫鬟去送死的处理办法。” 严景笑道:“一几先生已经给严师爷传了信,师爷很快就会进来帮咱们。” “小遇你先吃着,我在门外和毕大人聊会儿天。” 严景轻轻松开搂在自己腰间的两只手,缓声道: “我就在门外,你喊我就进来。” 他缓步走到门口,轻声开口道: “小遇啊,如果你偷跑的话,少爷我真的会生气的,你知道的吧?” “知道了。” 斐遇将脑袋低低地埋在被子里,闷声道:“啰嗦鬼少爷……” 严景点点头,走出门去。 毕节和刘烨各拿了根条凳坐在院子里,见严景出来,两人开口道: “醒了?” “醒了。” 严景点点头:“多谢两位大人关心。” “没事就好。” 毕节安慰了一句,而后焦急道: “所以罗县长,您说老刘到底去哪了?” “他这么大的人了,他说他要解决问题,怎么解决?他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您说,他不会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之后,跑去找徐诚毅了吧……” 一旁的刘烨,这时候也开口道: “还有老虎先生也是一样,从昨天到今天,连口水都不曾喝过,一直关在房间里,在念叨着什么咒语。” 严景面色平静,淡然开口道: “刘爷昨天出门前,只和我说了他要去挑天门。” “至于什么是挑天门,他没说。” “他让我相信他,那我就信他。” “……” 毕节听见严景的话,皱了眉头,严景这话,他已经听过了,但挑天门是什么,他还真不太清楚。 他和刘烨都已经去找自己和武道有关的人脉去问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答复。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 严景无比淡然: “要相信刘爷,我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观点。” “我就根本不担心。” …… …… 小信看着火车上正襟危坐的刘老爷子,无语地挠了挠头。 这个红蛋好无聊,从昨晚坐上火车开始就一直这副模样,闭着眼睛,也不和别人说话,也不看风景。 它对上次想要杀了自己的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只是自家主人让自己来看着点。 有事情,随时汇报。 “咿咿呀呀~~” 它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抖抖身上的包裹。 说到底,跟在自己这个新主人的身边还挺好的。 除了上次搬了那个很重的东西之外,每次的任务都很轻松。 不像之前,总是要给那些恐怖的家伙送信。 忽然,它看着绿皮车顶的目光一撇,精神陡然一振,动了动了,这个红蛋终于动了。 刘老爷子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闻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腥味,那是湖水的腥气,第三湖府特有的湖水。 混杂着轮船底部的老漆,被海水浸泡已久的木头和海边那些赤膊着身子的纤夫身上的汗水味道。 到了。 自己之前的家。 不多时,火车到站,老爷子下了火车。 走出人潮拥挤的车站,看着面前的巨大朱红色城门,高耸入云,他恍若隔世。 多久没回来了。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他才41,还不能算是个老头子。 城门上的3和当年一样鲜艳,只是多了种褪漆了补,补完又褪的陈旧感。 补的再好,终究是显得老气了几分。 倒是城门口的景象,和往年差不多。 每逢武会,各个武馆就会和如今一样将门下的门徒和亲传弟子统统召集到一起,列在城门之下训话,训完话,就上火车,去争头名。 他还记得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每逢到了今天这种日子,总会悄悄跑出城门来,听着这些武馆领头人的训话,想象自己有一天也会站在这座城门下。 那时候比现在还要热闹些,若是同时有几个武馆训话,那么各武馆之间就会暗自较劲,比谁的声音更大。 声音最大的武馆,不仅会收获不战先胜的荣耀,还会赢得周围人潮如雷的掌声。 那时候的武行,虽已经不是巅峰,但也不像是现在这般落寞。 老爷子愣愣地看着正在训话的那个武馆。 身上的武师服是统一的天蓝色,长袍样式,配靛蓝色的长裤,宽松,轻便,不会影响半点出手。 不知道自己师门的武馆定制的服装会是什么颜色?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当年在踢馆之前他和徐诚毅和自家师父喝酒聊天,老人家说的是之后若有武馆,要叫一气武馆,若定制武师服,要统一的白色。 不知道那两个年轻人身上穿的是不是? 这样想着,那训话的武馆已经训完了,朝车站这边走了过来。 一行人经过老爷子身边,其中一位门徒看着老爷子身上的长袍和外面的军大衣,开口笑道: “老人家,您也习武的啊?但这外面的大衣就显得不伦不类了吧?” 他的话引起了同伴的注意,开口道: “嘘——消停点吧你,刚刚馆长才说了让我们这次注意些,你找削啊?” “这老人家肯定是年轻时有暗疾,你忘了王师兄?也是这般,七十岁之后总要穿的比别人厚些,畏寒。” “快走快走……” 同伴提醒之下,那人也收了声,只是撇了刘老爷子一眼,便匆匆离开。 老爷子看着离去的两人,眼中无悲无喜,只是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良久,他起腿,朝着朱红大门走去。 朱红大门的侧边有一道小门,是日常进出通道。 两位穿着武师服的人守在门口,他们是武馆轮值的门徒,被安排检查来往之人的湖府证。 若是有本湖府的湖府证,可以在该湖府停留任意时间。 若是有其余任一湖府的湖府证,根据所在湖府的不同,按照固定周期定时到管事的地方去盖章即可。 若是都没有,就需要花钱买临时通行证。 老爷子买了一张,进了湖府之中。 他原本那张湖府证,早已不能用了,若是掏出来,不仅进不去,还得被毒打。 进了门,眼前,是边流县远远比不上的繁华。 沥青铺设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各种铺子的招牌挤到了天上,有钱的还会挂上横幅和巨大的海报,上面立个湖府内当红的女星。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是一个跨越了两座楼的楼顶的招牌,“三湖舞厅”四个大字通过铁片连在一起,晚上的时候,还会通上电,放光。 这是第三湖府最著名的舞厅,之前是。 现在是不是……老爷子看那招牌上落了不少灰,应该是很久都没人擦了。 街上的人,也比之前少了一些,多了些萧瑟的意味。 老爷子合了合身上的军大衣,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来到了一个小院子面前。 那个院子在一个胡同里,被挤在两家杂货铺子中间,两家铺子招牌同时向中间倾斜,形成了一个“桥洞”,而院子就在“桥洞”之中。 体格子大的老爷子几乎将腰完成了九十度,才走进了“桥洞”中。 这举动引起了其中一家铺子老板的注意。 即使老爷子的身形一闪而逝,但他还是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当年似乎也是需要这样才能进这个“桥洞”里。 “不会吧……” 年近七十的老板摇摇头,觉得是无稽之谈。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但是还真有点像。” 他喃喃道,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老爷子走进了桥洞之中,巴掌宽的院子里,两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孩正在嬉戏打闹。 见了老爷子,男孩和女孩都好奇地回过头,看向老爷子: “您是谁啊?” “我……我是……” 老爷子动了动嘴唇,轻声道: “这里之前是我家,我回来看看。” 他指向院子右侧那个空落落的房子。 轻微烂掉的木制窗栏上,已经爬满了蜘蛛网。 “哦~~你是乔婶婶家的人啊。” 男孩说了个名字,让老爷子的身形颤了颤。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弯下腰,看向男孩。 “去那里了!” 男孩伸手一指,指向斜侧方的天空中,一个白色的屋顶。 “乔婶婶好多年前就结婚啦,结婚之后就被新老公接到那里去了!我那时候还很小,但阵仗好大,我还记得!礼炮,这么大!鞭炮,这么多!” 男孩伸出双手比划。 “刘蒙哥哥您知道不知道?我们院子里的武学天才!!!当时他牵着乔婶婶上的那新老公的车!” “车哦!轿车!黑色的!” 男孩信誓旦旦,说起来就仿佛那车是自己的一般,但忽然间,他惊慌失措: “哎呀,爷爷您怎么了?怎么哭了?” (本章完) 第271章 挑天门(二更) “没事,爷爷没事,爷爷这是高兴的。” 老爷子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花,而后连忙开口道: “你们吃不吃糖?爷爷给你们买糖吃,等着啊。” 在他的记忆里,若是院子里哪家的孩子懂礼貌,明事理,他都是要给一块糖出去的。 两个孩子连忙摆手说不用,但他已经钻出了桥洞,走到其中一家铺子前。 “老板,买两块砂板糖。” 他开口道。 “好嘞,两元。” 铺子老板起身,这才注意到是刚刚钻进桥洞的那人,开口道: “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吃砂板糖啊?注意身体啊。” “买给孩子的。” 老爷子笑笑。 “那不推荐砂版糖了!现在孩子不比一二十年前了,早不兴这个了,买两个罐罐糖吧,他们爱这玩意儿。” 罐罐糖? 老爷子愣了愣,看着铺子老板手上拿着那个铜质小铁罐,点点头: “那就来两个这个。” “这个贵不少哦。” 老板提醒道。 “没事。” 这次走之前少爷给他塞了一大把碎诡银子,估摸着有个三四百枚,现在不缺钱了。 他交了钱,接过糖,快步走回院子中。 却不料,刚刚还只有两个小孩的院子,此刻又多出来了一位大人。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一股子书生气,见了老爷子,他一愣,脱口而出: “福叔?” “不是福叔,你认错了。” 老爷子笑呵呵地低下了头,而后控制面部肌肉,硬生生将面相改变了些许,再抬起头。 那人看了又看,最后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好意思哈,刚刚我两个孩子和我说,院子里来了位老人家,我就出来看看,您和我之前一位长辈长得像,我认错了。” “没事没事。” 老爷子伸出手,将口袋里的罐罐糖递到两个孩子手里: “你这两孩子不错,都适合习武,男孩骨子柔,去二十六武馆学太极,女孩架子够,能去十四武馆学少林拳。” 说完,老爷子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男孩对着那个愣住的男人再次开口道: “爸爸,刚刚这个爷爷说自己之前住在乔婶婶家……” 听到这话的男人瞳孔一缩,连忙喊道: “福叔!” “说了,不是什么福叔。” 老爷子笑笑,转过身,脸,似乎比刚刚更加不像了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您不是福叔。” 男人眼泪忽然就出来了。 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板着脸不说话的福叔,那个当时四处借钱救了他妈妈一命的福叔,但他不能将男人认出来。 而后,他扑通地跪下去了: “当年不是您掏了家底,我妈早死了,福叔,当时十几岁不懂,欠的头,我现在给您磕了。” “咚!咚!咚!” 磕完头,他拉过两个孩子,给老爷子也一起跪了下去。 “磕头!” 他只这一句话,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但家教很好,还是照做。 而后,男人再次开口: “您当年和我说,说我不适合习武,拿钱让我去读书,我最后去了,没坚持下来。” “现在只能干些家教的事情,补贴家用,辜负了您的期待了。” “您走后,妈妈靠着您给的那笔钱,又多过活了十年,最后走的时候,也没什么痛苦,我媳妇她在外面一个西湖府的厂子做女红,托您的福,现在家里一切都好。” “咚!咚!咚!” 又是三声响头,他泪流满面,看向身边的两个孩子: “再磕!” 三道响声落下,男人再道: “乔姐的事情,不论您知道或是不知道,真的怪不了乔姐,您走后,阿蒙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第三湖府,女人一个人活不了……” 男人还想说,但老爷子开了口: “我知道。” “阿文啊,这些钱你拿着,送两个孩子边读书,边练武。” 说着,老爷子拿出百来枚碎银子,弯腰放在地上,而后背对男人开口道: “阿文啊,无论什么事,这辈子平安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记住了啊。” “明白,明白。” 男人泣不成声,再抬起头时,老爷子已经不见了,他跑出去,但已经没了人影,只有空荡荡的胡同,再往外,是川流不息的街道。 …… …… 止伐路。 号称第三湖府的武馆一条街。 几乎所有武馆都开在上面。 老爷子边走边看,由于武会将开,大多数武馆都已经关了门,张贴了告示,说是参加武会去了。 但他还是将每家武馆都一一看过。 最后,他驻留在了大门紧闭的第十九武馆处。 如果他没记错,自家刘蒙,最适合的就是第十九武馆的形意拳。 他踮起脚尖,从门口的玻璃处往其中看了又看。 最终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到了第三十七号武馆门口。 看着那白底黑字的招牌,还有一看就是刚翻新的场地,他又再次点点头。 是和自己这么多年来想象的差不了太多。 最后,他走到了止伐路最末端的一面大鼓面前。 巨大的金属鼓面像是一个平静的湖泊,这么多年过去,这面鼓早已经成为了止伐路的地标性建筑,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据传闻,这面鼓就是第三湖府的禁物。 当年长乐皇建立第三湖府之时便是将这面鼓带了回来,立在此处,命名为平戈鼓。 并写下“以武止伐,平息干戈”八个字。 这条路,也被叫作止伐路。 这是绝大多数人所知道的。 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这面鼓,还有其他的用法。 老爷子回头看了看那露出白顶的房子,又回头看了看那街上的武馆。 而后站在鼓面之前,屏息凝神,双手垂落,气至丹田,宛若入定。 路过的人见到老爷子这般举动,只当是一位老者在驻足观赏第三湖府的标志性建筑。 唯有几名有所了解的武师,看出了端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可这一观,就是两个小时。 武师们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最后,事情传开了,说是平戈鼓之前,有位怪老头,一把年纪了,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 有好事者觉得老爷子是个装神弄鬼的小丑,准备去将老爷子拉开,但快走到老爷子身边时,就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脚犹如陷入泥沼之中,套上千斤枷锁,抬腿困难,只能后退。 这人是高手!! “击鼓示道” 有人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事情,但心中不敢相信。 数千年前,这面鼓有多风光,败在它前面的人就有多少。 一名早已经不在巅峰年岁的老爷子,别说示道,便是敲鼓,想来都费劲。 就这样,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这老头子是不是装样子呢?” 有毛头小子开口,当即被旁边站着的长辈一巴掌掀翻。 看不出来是高手不要紧,是你道行还浅,若是看不出来还要出言不逊,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就这样。 一直等到五六个小时,绝大多数人都散去之时,老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双瞳之中,宛若有异样光彩流动,周身长袍,大衣,均是无风自动,花白长发披散在空中,周身气势,犹如平地起惊雷,惊得极少数仍在驻足之人浑身一抖。 来了! 到了此刻,那驻足的人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老爷子挥了拳。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拳,和刚刚起的气势相比犹如稚童随意一挥,看的众人纷纷摇头。 这在习武之中,便叫作泄力。 刚刚积攒的势,因为这一拳,很可能就不复存在。 别说是武道宗师,只要入门,这都是不该犯的错误。 这老人可能确实是高手,但驻足太久,已经气力不足。 “散了散了。” 看热闹的人喊道。 可当众人笑着开始交谈之时,那一拳落在鼓面之上,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湖泊之中,一圈无形涟漪荡漾开来,众人耳边,皆是响起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这声音是如此轻微,若是道行不够者,根本听不见,瞬息就隐匿于风中。 但听到之人皆是脸色大变。 还不等他们奔走相告,第二声闷响已然再起,声音,比刚刚更大。 而后,第三声,第四声…… 声音愈来愈大,鼓声愈来愈快! 直到第九声时,那声音已然大如雷震! 犹如平地生雷,惊鸿天光,声音一阵阵扩散开来,传遍了整条止伐路!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众人赶来之时,已经无法捕捉到老爷子的动作,只听见连成一片的鼓声,如潮汐般潮涨潮落,直至整个第三湖府!!! 所有身处第三湖府之人,此刻都感觉心脏的跳动,跟随着那鼓声一起,越来越快,不断加速,呼吸变得极为急促,汗如雨下。 “挑天门!” “有人要挑天门!!!” “快!快阻止他!!!!” 那些人原本以为老爷子是要击鼓展示武道,可听见这么密集的鼓声,当即听了出来,这不是展示自身武道!是要挑天门! 敲鼓若潮汐者,意味着要以一人之力,挑天下武门!!! “疯了!疯了疯了!!!” 一尊尊身影从周围武馆之中跃出,伸手探向敲鼓的老爷子,想要阻止,可在踏入天鼓周围百米之时便行动迅速减缓下来。 干戈鼓若是敲响,周遭之中,修为当化为虚无,仅可凭自身武道,以武会友! 没了修为,踏入那干戈鼓周围的刹那,他们就感觉到了脚下传来一阵阵翻腾的涟漪,别说靠近,就是站稳都难! 那是老爷子的势,此刻宛若辽阔大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若是想要破势,除非自身的势要比老爷子的势更强! “我来!” 一位四十来岁的武师走了出来,他正值巅峰年岁,又在去年武会上大放异彩,一站出,便赢得众人喝彩,万人期待,希望他能破老爷子的势。 但他刚踏进那挥拳的飒然身影周遭,就感觉到眼前起了一片狂风!! 明明没有半点风声,可他硬是感觉无法再向前一步,面前那须发和衣衫都在狂舞的身影,随着每一拳落下,竟仿佛都敲在了他的心头,一时间,内心震撼,让他无法再向前一步,直至五拳过后,他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倒退几步,跌落在地。 “我来!” 一位老怪物站了出来。 他早已经不在巅峰,但若是比势,自诩不输任何人,即使被人喊作以年岁压人,他也已经不管不顾,却不想周遭众人喝彩鼓掌,希望他能停止闹剧。 但同样只是五声拳响,他便惨叫一声,口中鲜血喷溅,身形摇晃,在旁边徒子徒孙的搀扶下离场。 “还有谁来?” 有人心急如焚,当即大喊。 若是真被人挑了天门,成功不成功另说,只要是挑了,这第三湖府便已经丢了脸面 虽然是有大半武馆不在之由,但也已是第三湖府之耻! 脸面向来是第三湖府最看重的东西! 谁人能忍?! 但一道道身影站了出来,最多的只坚持了十声拳响,便是已经倒地不起! “一起上!!!” 眼见那拳声已经越来越响,宛若滚滚天雷,众人耳边甚至听见了潮汐之声,那是湖被平戈鼓的鼓声所引动,从而发出了共振,围观众人再也坐不住了。 当即一拥而上,想要以众人之势压那敲鼓身影一人! 但是…… “咚!” “咚!” “咚!” 三道鼓声响起,脚下大地震颤,众人如遭雷击,皆是吐血退开。 此刻,整个第三湖府万家灯火点燃,竟都被鼓声唤醒,无数的人流,朝着这边涌来。 有围观之人心神震颤,一直在数着鼓声。 “九百九十三,九百九十四,九百九十五……” 那人脸色煞白,随着他口中喃喃,鼓声渐渐慢了下来,可声势却愈发浩大。 湖中潮水,竟随着鼓声高高飞起,化作滔天巨浪,裹挟着船只,在众人震惊的眼中抵达云霄之中。 “咚!”“九百九十七。”无数武师脸色惨白。 “咚!!”“九百九十八。”无数武师心神摇晃。 “咚!!!”“九百九十九。”无数武师跌落在地。 “咚!!!!” 直至最后一道鼓声响起,天空中,巨大的轰鸣声在人们耳边炸开,一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雷,在空中绽放,衬得那夜幕宛若白昼! 众人的目光,死死聚焦在那鼓前的身影上。 “有人挑天门了,真有人挑天门了。” 有人面若死灰。 整个第三湖府武行的脸,在此刻被扇的啪啪作响。 某处宫中,一道年迈身影,听着那悦耳的鼓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人挑天门。 (本章完) 第272章 闯三关(一更) 第三湖府。 某座白色建筑之中。 这里是第三湖府的上层区。 住这的人虽然距离真正的富人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日常生活水平已经远高于市井小巷,若是家中经济支柱攒个几年钱,买个汽车也是正常。 某个套间之中,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正在一盏台灯下看着书。 她的年龄比她看上去的外貌要大个七八岁,只是天生丽质,年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五六岁时找人看过相,说她是天生当夫人的命。 夫人,在这座湖府是个了不起的词。 后来,她确实也当上了。 “妈,走吧。” 十八九岁的少年从房间中走出来。 他刚从读书会回来,听见了那平戈鼓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换了平常练武的武师服。 “嗯,好。” 女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少年见状,笑着开口道: “您现在是越来越爱看书了。” “吴叔人呢?去喝酒了还没回么?” “他呀,肯定又醉了,武行那些人阿蒙你还不清楚么?喝起酒来没个停,他也是为了生计。” 女人声音温和,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平戈鼓响了,他应该也要醒了吧,如果一会儿结束还不见他人,咱们去接他吧?” “好嘞。” 少年点点头,笑道: “那我背您去啊?” 女人没好气地笑了,用手戳戳少年的脑袋:“你妈我三十八了。” “看着和三十一样呢!” 少年也不管女人愿不愿意,将女人拉到自己背上,在女人惊呼声中飞奔下楼,爽朗大笑: “走咯!!!” “慢点啊傻小子!” …… …… 第三湖府,平戈鼓之前。 人山人海,此刻都仿佛被石化,周围鸦雀无声,看着那道位于鼓前的身影。 随着最后一道鼓声响起,奇异光芒从鼓面之上爆发,一座虚幻之桥在光芒中浮现,如同天阶一般沿伸向云端,在那阶梯的最末端,屹立着一道古朴的石门,如连接虚幻和现实的通道一般漂浮于半空之中。 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中,一道身影从远处的天边踏空而来,立在那天阶之上石门之前,望向下方。 那是一名老者,身穿白色长袍,白发白须,看起来年岁已然很大,脸上的皱纹几乎将两侧脸颊紧紧包裹,双眼都像是睁不开一般,眼珠发灰。 但周身的气质却让注视他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气,遗世独立,飘然出尘。 见者心中无不升起一个念头,恍若近仙。 即使抛开他本身的实力,光是他的身份,也让一些了解内幕的人心颤。 武行唯一的宗师,最接近武修的人,现在武行行长背后之人,数百年武道的支柱。 看见下方发须飘散,长袍冽冽的刘老爷子,老人眼中欣喜之光闪烁,却又顷刻隐去,淡然开口: “你挑了天门?” “是。” 老爷子应道,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挑天门是为何意?” 老人淡淡道。 “以一人之力,挑天下武门。” 老爷子缓声道。 “那你可知道若是挑不了,该是何下场?” 老人道。 “身死道消,沦万世笑柄。” 老爷子开口道。 “不止如此!” 老人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许,其中精光乍现,开口如雷音滚滚: “挑了第三湖府的天门,便是打了第三湖府所有武馆的脸,若是你失败,便要刻名于那湖府大门之前,人人过而踩之,人人谈而唾之,你之后人,当如是!” “你可明白?!” “……” 老爷子眼中无悲无喜:“明白。” “好。” 老人点头: “挑天门,过三关。” “现在,登阶,起关!!!” 随着他一声大喝,数道身影从那止伐路的武馆中缓缓走出。 首先现身的,便是第三十七武馆,穿着一身白色武师服的男人,看起来,也已经年近五十。 他背着手,走到老爷子面前。 而后抬手,示意老爷子登阶。 但在看向老爷子面容的瞬间,他双瞳一凝,刚想说些什么,老爷子已经踏上了那介于虚幻与现实之中的台阶。 往上走了五步,那台阶瞬间化作四方之状,延伸开来,变作一道比武台。 男人没办法,只能紧跟了上去。 两人距离三尺,相对而立。 男人抱拳,缓声开口: “第三湖府,一气武馆,孟千秋。” 老爷子同样抱拳: “边流县,罗笙门下,刘福。” 两人声音不大,只有天阶周围的人听见了,但当名字落入对面男人耳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一颤,旋即,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紧贴着手腕的,分明是两把只开了单边的剑刃,被反握在手。 剑身不大,接近匕首,但又比匕首要厚重几分,只开单边,未开刃的一侧可以隐于手腕处,做到偷袭之用。 “单锋剑!” 周围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武师,当即就将这剑刃认了出来,连带着的,还有那男人的名号: “一气武馆的孟大师,当年一气武馆立馆之初,有亲传弟子单挑十八武馆失败,被逐出第三湖府,这人本是门徒,后来被作为半个亲传弟子教授,没想到这次武会,他没去。” “只是……为什么单锋剑现在就亮剑了?” 单锋剑未出剑时,往往能打人出其不意,孟千秋是用单锋剑的高手,不可能不懂才对。 “……” 此刻,却只有孟千秋知道原因。 对手是刘福,两人曾经对练十余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擅用单锋剑,以往那套,在其面前,不仅无用,只会是破绽。 “开始。” 高空中台阶上的老者,淡淡开口。 也就在其话音落下瞬间,孟千秋出了剑。 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刘老爷子会用什么兵刃,但他了解老爷子的恐怖,唯一的优势,他要把握住,那就是年龄带来的身体优势。 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三十到四十便是武师巅峰年岁,之后,按理来说便是每日愈下。 右手带着冰冷的铁刃划向刘老爷子的左侧脖颈,但被老爷子偏头躲过,而后老爷子右手伸出,抓向其手腕处。 擒手! 孟千秋心一抖,立刻变招,右臂向下,要砍在肩部,可老爷子手指先至,搭在手腕经脉之处,宛若铁钳猛地一捏。 孟千秋手一颤,刀落在地。 蓄势待发的左手刀刃反转,砍向老爷子腰间,迎接他的,是老爷子的左手,落在其袖口之处,顺着经脉往上一顺,便如同杀鱼抽筋。 孟千秋痛的闭了眼睛,脚下一个踉跄,被老爷子横移左手,碰到了脖子。 感受到老爷子左手触感的刹那,孟千秋闭着眼睛的脑袋猛地一抖,以为自己死了。 但最后,老爷子改抓为虚握,向上猛抬,孟千秋下巴狠狠扬起,倒在地上,再不能动弹。 “输在何处?” 孟千秋躺在地上,望着那道和十余年前一般无二的高大身影,问出了二十年前他每次输给老爷子都会问的话。 “……” 但老爷子没再像之前那般作答。 之前的刘福,已经死在第三湖府外的河边了。 现在的刘福,只想赢下挑天门,帮自家少爷解决问题。 “呵呵……” 孟千秋五十来岁的年纪了,此刻却感觉自己还是和二十多岁时候一样毛毛躁躁: “这剑,师兄你拿去,胜者拿兵刃,败者空手归,这是规矩。” 老爷子点点头,捡起地上两把单锋剑,向上走去。 “下一个。” 高空中,老人淡然开口。 挑天门三关,第一关,便是挑武馆。 三十七家武馆,要全部挑完。 一道身影,从第三十六武馆中一跃而出,手中拿着的,是一根长棍,精铁材质,外直内空,两头浑圆。 “六点半棍。” 有人开口:“是莫家武馆的莫大师。” 莫家武馆,善用枪棍,相比于不到半米的单锋剑,两米的长棍,有着天然优势。 但是…… 双方抱拳,报名字。 莫大师出棍,老爷子左手单锋剑侧挡,脚下纵步如飞,已经近身,莫大师棍头一横,再打,老爷子右手单锋剑忽然扔出,莫大师避之不及,被划中肩头,鲜血淋漓,一声闷哼,老爷子左手再挡泄了力的长棍,又往前三步,这个距离,棍已经无用,再对一招过后,老爷子左手中的单锋剑抹了莫大师的脖子。 莫大师身形一翻,倒地不起。 从头至尾,不到半分钟。 “下一个。” 老人淡然开口。 “第三十五武馆,陈不语。” 宣花斧对六点半棍,六点半棍胜。 “第三十四武馆,蔺启轩。” 持手双钩对宣花斧,宣花斧胜。 “第三十三武馆,魏云朗。” 月牙戟对持手双钩,持手双钩胜。 …… …… 看着那一道道身影倒在平台之上,而老爷子一步步越走越高,围观众人,早已心神震撼,一片死寂。 每次武招对拼,那穿着绿色大衣的身影都是用最简单明了的招式,动作干净利索,下手直指要害,迄今为止,坚持最久的人,也没能在其手下坚持超过一分半。 而且,他每一次对敌,都用的是上一个人的兵刃! 而每种新的兵刃,在其手中,都使的无比娴熟! 围观的人心中,不止是在将其动作和与其交手之人比较,还会拿其与上一位使用该兵刃的大师比较,而得出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那绿色大衣的老人更强! 更关键的是,战完十六场后,没见那身影有半点疲态! 这可是没有修为的状况下! 即使一位老者,再怎么勤于练习,体力也不可能好成这样! 能够做到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刚刚他的发力,判断,对招,都是轻描淡写,以至于根本没消耗什么体力。 “下一个。” 随着台阶上老者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快步登上天阶,望向了对面的老爷子。 “王氏武馆,王如是。” 那身影报上姓名,引起了围观众人的骚动。 因为上台这人,已经不是大师之列。 而是……武学宗师! 而王宗师紧接着的一句叹息,引发了围观众人更大的骚动: “你竟然回来了。” 回来了? 什么意思? 这挑天门之人,和王宗师认识? 而且,很可能是第三湖府之人?! (本章完) 第273章 手刃(二更) “……” 在王如是的一句话下,围观众人,纷纷猜测起身穿大衣的老爷子的身份。 一时间,众说纷纭。 很快,一种最具备可信度的说法传递开来: 这位老者,和当年一气武馆挑战失败被处死的那位亲传弟子很是相像。 有人翻出了当年的报道,想和老爷子的样貌对照,但是老爷子已经走的很高了,看不真切,只能根据记忆对比。 “等会儿……这报道上说那位亲传弟子败在第十七家武馆,他败在了谁的手下?” 有人问道。 “好,好像就是王宗师!” 有人翻开报道。 …… “轰隆隆!!!” 刚刚就已经积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了雷声,豆大的雨点,飘然落下。 “……” 老爷子面不改色。 当年,他就是败在了对面这个身着黄色长袍的男人手中。 那是一次彻底改写了他命运的交手。 若是他赢了,会是怎么样他不清楚,可能会倒在最后一家武馆,也可能赢下所有武馆“功成名就”。 但他知道如果输了会怎么样。 好像也就还好。 是的,也就还好。 他庆幸自己还能这样对自己说。 六十年的人生里,前十年给了爸妈,后面三十年给了师门,最后这不到二十年他给了自己。 雨点落在了他的脸上,打湿了他的长发和大衣。 他脱掉了军大衣,小心叠好,而后望向对面的王如是,拿出了腰间的单锋剑。 这是他唯一的一件一直带在身上的兵刃。 这一举动立刻被周围的人发现了: “换了,上个落败的肖大师用的是朴刀,这刘福没有继续用朴刀!” “他上次败在王宗师手下时用的什么?” “好像就是朴刀!” “那肯定是落败之后觉得是兵刃之过,这么多年过去,找到破解之法了!” 有人开口道。 但这番言论立刻遭到反驳。 “你知道当年王宗师赢他用的什么吗?腰刀!” “腰刀?!” 这话一出,引起不少不了解当年那一战之人的惊呼。 俗话说,兵刃一寸长一寸强。 指的是在灵活度相差不多,又不是贴身肉搏的情况下,双方交手,兵刃越长的便越占据主动。 而和朴刀相比,腰刀要短上一截。 若是交手双方水准相似,朴刀,也不一定比腰刀在灵活度上要弱。 可以说,朴刀天然克制腰刀! “所以当年这一战被人诟病!占了兵刃的便宜却以惨败收场,说到底,还是基本功不到家!” 有了解当年状况的人开口。 “那就放心了,心魔难破,估计这一战,他还是会倒在这。” “这就是命啊。” 一时间,围观众人中响起了一股为王如是加油的浪潮,不少人期待着这位王宗师和当年一样,手刃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 特别是如今的老爷子还多了一层被第三湖府淘汰之人的身份。 “边流县,罗笙门下,刘福。” 老爷子右脚和左脚一挡一横,摆好了架势。 两人遥遥对立。 这次先动的是老爷子。 右手前探,三指反握剑,两指向前,抹向王如是的双眼。 面对这招先发的金丝抹眉,王如是面色平静,背在身后的双手探出,却不是什么腰刀,而是一对诡异兵刃,双刃冲内,形似月牙,在手中开合交织,一阴一阳,状似鸳鸯。 “子午鸳鸯钺!” 有人认出了兵刃的名字,这对兵刃相比于大多数兵刃而言,练习难度极大,往往伤人前先伤己。 可一旦练成,便往往能占据主动。 双手刃对双手刃,这局是真好看了。 王如是雄钺斩向老爷子伸出的两指,雌钺则刺向老爷子胸口。 金石之音响起,老爷子左手中的单锋剑和雌钺相交,右手中的剑刃则斩在了雄钺之上,两指悬在王如是眼前两寸处,不得再进。 王如是手中钺刃上挑,此刻这对兵刃的优势展现出来,弯曲自如,刃口直指老爷子手腕,可出乎王如是意料的,老爷子不退反进,手中单锋剑划着钺刃而过,手指距离双眼,只差一寸。 王如是不得已收了力,若是再往上挑,已经向前的老爷子只能伤手臂,而他会瞎眼。 但老爷子再进,手中单锋剑化反为正,斩向对方脖颈。 这一幕让王如是皱了眉。 他记得十余年前,老爷子的招式不像是今天这般大开大合,而是要细腻的多,怎么年纪上去了,打法却好似变年轻了。 不得已,他只能再向后退。 可这一退,就退出问题了。 老爷子手中的双剑,忽然提速了一般,挥出一抹抹寒光,斩开了雨幕,也劈开了王如是的势。 “叮——” “叮叮叮——” 那剑刃的速度在数秒之间提高到了极致,与子午鸳鸯钺相撞,王如是没有预料到对面提势之快,之前退的那一步如今成了伏笔,只能不停向后退去。 兵刃相交,短短几秒,他就被逼到了那天阶所化的擂台边缘。 这一幕看的台下众人揪心。 平日里虽然擂台也有不得出界一说,但终归性命无忧,此刻的高空之中,若是王如是现在摔下,在没修为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保住性命。 “不急,到了边界,只需挑力侧身即可,同样是高台,那刘福不敢发力。” 有高手点出破绽。 按照常理而言,若是正常擂台比拼,得势那一方将另一方逼到角落后,不说拿出十成力,少说也有九成力,但现在是数十米高空,若是刘老爷子使出全力,被王如是一挑一拨,侧身躲过,那摔下去的,将会是刘老爷子。 可很快,众人发现了端倪。 那雨中白袍身影,站在离边缘一米之处,手中双剑挥舞,身体竟巍然不动。 俗话说手随身动,此刻老爷子却展现出了高出众人认知的对于力道的掌控。 只一双手,一对剑,斩的白光阵阵,那雨幕竟都隐约有了分离之势。 而对面的王如是,此刻脸上满是水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众人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那可是一代宗师,曾经以劣势兵刃打败对面的高手,如今再战却身陷囹圄了,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出腿!” 有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遭到众人谩骂。 谁都知道比武之间,出腿是大忌,看似能打的对面出其不意,若是被对方躲过,这腿一出,就会失了下盘,尤其王如是此刻还在边缘地带,重心一丢,必定跌落到台下。 那人被找了出来,被骂的狗血淋头。 “王宗师加油!!!” 有人高喊,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此刻,比拼的就是意志力,看刘福会不会露出破绽,王如是又能否找到那一线生机。 只要给王如是一个机会,侧身躲过一击,调整位置,这次比拼,未必没有转机。 众人众志成城,呼声在雨幕中化作洪流,竟然隐隐使得雨雾蒸腾,白烟骤起,宛若神迹。 却不想此刻的王如是压力大到爆炸。 他的确在寻找破绽,却不是众人所想的侧身躲闪,而是死死盯着老爷子的腰间,希望能在漫天剑光之中找到一个机会。 不是这击。 不是这击。 这击也不是。 他整个人汗如雨下,手中的子午鸳鸯钺几乎要脱力,却还是紧紧盯着老爷子的右腰之处,寻找破绽,这想法几乎已经成了执念,化作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不是。不是。 还是不是!!! 破绽为什么还不出来?!! 他有些要陷入疯狂了,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中布满血丝。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忽然,他捕捉到了一个空隙,老爷子的右腰暴露在了剑光之外,顿时心中狂喜! 而后,在众人注视中,他抬起了右腿! 一记侧踢! 目标,直指老爷子的右侧腰腹! “……” “砰!” 一声闷响。 王如是眼神中喜悦几乎要溢出来,踢中了!!! 可当他抬起头,面对他的,却是老爷子略带些戏谑的目光。 为什么?! 王如是懵了。 为什么对面没有倒下? 甚至就是吃痛都没有?! 就在他分神的间隙,老爷子右手中的单锋剑已经随着手臂的滑动划出了一条银色弧线,斩在了他的胸口。 “噗呲!” 鲜血飙渐。 紧接着,老爷子左手向下一刺,王如是唯一支撑的左腿无法躲闪,直接被扎中,在剧痛中倒地,鲜血飙渐。 “暗疾……你暗疾为何不在那了……” 倒在地上的王如是开口,说的话却让老爷子目光冷然。 “你怎么知道是暗疾,不是命门?” 当年他败在对面之手,便是交手途中,被对面抓住机会猛攻三处暗疾之一的右腰,最后不敌,喋血落败。 “……” 王如是惊恐的看着老爷子手中的双剑: “你不能……不能杀我……当年我未曾杀你……” “谁和你说的我暗疾的事情?” 老爷子立在雨中,眼神和雨水一样冰冷,居高临下地看向王自如。 “是徐诚毅!是徐诚毅找到我,说你们师门已有安排,你必须落败,师门方可立足!怪不得我,真怪不得我!!!” 他开口,已经不顾什么面子,刚刚老爷子一路走来,除了开头的孟千秋,其余之人,无不一刀毙命。 他怕了,他是王宗师,在第三湖府地位至高无上,他还没活够。 “你不能杀我,我是宗师!杀第三湖府宗师者,与第三湖府不死不休!!!” 他恐惧地大喊,声音,传到了下方。 “你不懂。” 老爷子摇摇头: “你转头,看看下方的人。” 王如是疑惑无比,却只能照做,他低下头,透过透明的擂台看向下方围观的众人。 鄙夷,冷漠,窃窃私语,期待着下一个人登场,众人神态各异,一双双带着厌弃的眼睛扫向擂台,不止是望向老爷子,也同时望向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懂这个湖府。” 老爷子低声开口,手中单峰剑挥舞,挑断了陷入绝望的王如是的手筋脚筋。 而后,转身准备离去。 “杀……杀了我吧……” 王如是面若死灰,在看到众人表情之后,他改了主意。 但老爷子已经登阶离去。 王如是已经死了,一如当年的刘福。 这里是第三湖府。 这里容不下不是第三湖府的武师,也容不下弱者。 紧接着。 第十八武馆,第十九武馆,第二十武馆…… 地面上众人的呐喊助威声越来越大。 直至最后的第一武馆的宗师出场,那声音已经大到了巅峰,撼动了整个第三湖府。 近乎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地怒吼,吼到脖子上青筋暴起,吼到双目通红。 他们只希望,那道白袍身影能够倒地。 但最后,随着第一武馆宗师在绝望中死去。 震天的呐喊声忽然就停了下来。 潇潇雨幕中。 地上众人,只感觉由内而外的一阵发冷,浑身开始打哆嗦。 “我们回家吧……” 有人受不了了,不愿意再看后面的结局,想要回家。 他们怕了,怕老爷子真的能成。 这想法不只是个别人有,很快,竟然真的有一部分人在大雨滂沱中找了各种借口离去,躲回了家里。 “不看了不看了,回家睡觉,困了……” “武道早就落寞了,现在第三湖府已经不靠武行了……” “垃圾武馆,不看了,明天早上还要上工,输赢关我鸟事。” “赢了又怎么样,这都什么年代了,一群人真有意思,看个乐得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响起。 台阶的最上方,那老者看着离去众人一张张丑恶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悲戚的笑容: “藏私藏私,藏到最后,就是这般下场,这就是现在的武行,这就是现在的第三湖府。” “让人恶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