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后娘,助力三崽扶摇直上》 第97章 空间巡检与心照不宣的期待 他不仅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流露出“我夫人果然非同凡响”的自豪感。他用力握了握苏语茉的手,“此事非同小可,绝不可再令外人知晓。日后如需遮掩,或是需要何物辅助,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为夫。”他的态度从“调查”彻底转变为“参与”和“保护”。 “嗯!”苏语茉重重应下,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接着他的话说道:“洛白聪慧,一直提醒我和弟弟妹妹,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 夜屹川点点头,洛白这孩子,一向都很谨慎。 这时,门外传来云容清脆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爹爹,娘亲,你们醒了吗?云容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云容。”夜屹川扬声应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云容推开门,像只小蝴蝶一样扑到床边,先看了看苏语茉的脸色,然后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怯生生又好奇地看向夜屹川:“爹爹……昨天……昨天云容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好像……跑得特别快,一下子就找到娘亲放糖果的小屋子了!”她记不清具体,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是在无意识的时候进出空间,让父亲看到了。 夜屹川失笑,伸手将小女儿捞上床,放在苏语茉的身边,用刚冒了点胡茬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惹得云容咯咯直笑。“是,云容厉害,爹爹都没看清你怎么跑的。以后要跟着娘亲好好学这‘跑得快’的本事,但只能在家里用,好不好?”他顺着苏语茉的话,将空间进出定义为一种需要学习的“特殊步法”或“本事”。 “好!”云容高兴地点头,然后又皱起小鼻子,“可是爹爹,你的胡子扎人!” 苏语茉看着眼前这一幕,父女间其乐融融,之前那令人窒息的猜疑彻底烟消云散,心中满是暖意。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一家三口正说笑着,洛白和知许也过来了,显然是听说母亲醒了过来请安。看到父母和妹妹气氛融洽,两个少年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父亲,母亲。”洛白行礼后,关切地问,“母亲身体可大好了?外面灾民情况已初步稳定,周舅舅正在主持分发‘金阳稻’种,百姓情绪安稳了许多。” 知许则兴奋地补充:“娘!您没看见,那些领到稻种的百姓,都快把周舅舅当活菩萨拜了!还有好多人问‘稻娘娘’呢!”他说完,小心地看了一眼父亲,怕这称呼惹他不快。 谁知夜屹川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知许的脑袋:“你母亲当得起。”他看向苏语茉,眼中带着揶揄,“看来本王不仅要防着朝中豺狼,还得防着百姓来抢本王的‘稻娘娘’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屋内气氛愈发轻松愉快。苏语茉脸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丝丝的,这家伙,一如既往的能说,每次都能说到她心里。 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暴雨、灾民,把所有的人都搞的心心惶惶,世子、夫人乃至孩子们都全身心的应付种种,现在好了,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的,她们有服侍夫人起床洗漱的,有招呼着摆早膳的,各司其职。 好多天都没有全家人在一起好好吃饭了,大家都很高兴,气氛那是相当的轻松。 早膳过后,夜屹川便出门与周总督处理“金阳稻”推广及后续离任交接的公务。家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远处灾民营地逐渐平息的喧嚣。 苏语茉看着三个孩子——洛白沉稳,知许跃跃欲试,云容满眼期待——忽然心血来潮,笑道:“许久未一同进去了,今日娘亲带你们去‘宝地’巡检一番,看看你们的功课可有长进,顺便也瞧瞧你们的‘小窝’是否还整洁。” 三个孩子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虽然他们早已能自由进出,但母亲陪同、一家人一起“回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好!”三人异口同声。 依旧是手拉手,凝神间,那微妙的失重与景象转换感袭来。再次脚踏实地时,四人已身处那间永远明亮、洁净、恒温的现代化公寓客厅。 与初来时的震惊不同,孩子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云容轻车熟路地小跑到茶几边,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戳了几下,欢快的儿童乐曲便流淌出来,她跟着轻轻哼唱。知许则一个箭步冲向自己的房间,嘴里嚷着:“娘亲,等我一下,我新画的机关图快完成了,给您看看!”洛白最为稳重,先是对苏语茉行了一礼,才微笑道:“母亲,您上次指点的那几篇策论,孩儿有些新的体会,正录在文档里,稍后请您斧正。” 苏语茉看着孩子们将这神奇之地真正视为“家”和“书房”的一部分,心中满是欣慰。她点点头:“都先去忙自己的,一刻钟后,我们客厅集合,先从云容的房间开始‘巡检’。” 第98章 心之所向,家之所成 孩子们散开,苏语茉则悠闲地在客厅踱步。这里的一切依旧超乎时代的想象,冰箱运作的轻微嗡鸣,空气中净化器带来的清新感,都让她感到安心。她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并非镇魂村的景色,而是一片永恒不变的、柔和的光晕,这是空间不变的法则。 一刻钟后,巡检开始。 第一站:云容的“玲珑阁”。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甜甜的果香和淡淡的草药味。房间色调温馨柔和,以粉色和白色为主。一张带着帷幔的公主床占据一角,旁边是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她收集的漂亮瓶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干花或香草。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一整面“展示墙”,上面贴满了她自己画的草药图画,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字标注着名称和特性,有些还是英文或拼音。书桌上,她的电脑正暂停着一部医学启蒙动画片,旁边还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彩色人体解剖图谱》。 苏语茉检查了她的“学习记录”(云容会用绘图软件画下每天学到的草药),表扬了她认识的新药材,又指正了几个笔画错误。小丫头听得认真,小脸骄傲得通红。 第二站:知许的“砺锋斋”。 这房间的风格截然不同。墙壁被刷成了冷硬的灰蓝色,贴满了各种兵器、盔甲的图纸(有些是从电脑上打印出来的冷兵器图片,有些是他自己想象的创意设计)。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方便他练习摔跤和格斗动作。 书桌上异常杂乱,堆满了木料、铁丝、还有拆得七零八落的模型,一个可怜的鲁班锁。电脑屏幕正定格在一场古代战争的复原视频上,旁边还开着个文档,写着《论重骑兵冲击力与地形关系初探》。 苏语茉帮他整理了书桌,捡起几个滚落到地上的齿轮,无奈又好笑:“你这屋子,都快成军械库了。图纸画得不错,但这卫生……下次进来若还是这般乱,罚你抄写《兵器保养纪要》十遍。”知许吐了吐舌头,赶紧保证会收拾干净。 第三站:洛白的“涵虚堂”。 洛白的房间最为简洁雅致,一如他本人。 巨大的书架上分门别类塞满了书籍,从儒家经典到史书兵法,从农政全书到地理图志,很多是空间电脑里打印出来的。 书桌上一尘不染,笔墨纸砚摆放得整整齐齐。电脑屏幕上打开着好几个文档,一个是策论草稿,一个是正在整理的读书笔记,还有一个是绘制了一半的大周疆域图,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新学的地理知识修改了旧图的谬误。 苏语茉仔细阅读了他的策论新稿,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论点更扎实了,引经据典也恰到好处。尤其是对北境屯田与戍边关系的论述,颇有见地,看来那些‘地理幻象’没白看。”得到母亲肯定,洛白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含蓄的喜悦。 巡检完孩子们的地盘,云容忽然眨着大眼睛,拉住苏语茉的衣角,小声问:“娘亲,那……你的房间呢?我们能去看看吗?容容感觉它好像不一样了!” 洛白和知许也好奇地看过来。他们都知道母亲的房间最近似乎有些变化,但苏语茉未曾主动提起,他们便也乖巧地没问。 苏语茉微微一怔,脸上悄然浮起一抹红晕。她拉起云容的手,柔声道:“好,带你们去看看。” 推开主卧的房门,一股恬淡安宁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的色调变成了更温暖的米白与浅绯色。原本简洁的单人床变成了一张宽大舒适的双人床,铺着精美的锦被。 梳妆台上多了些精致的首饰盒,衣柜也变大了不少,旁边甚至多了一个男士衣柜的雏形,虽然里面还空着。最明显的变化是,房间里多了一种沉稳厚重的气息,仿佛另一个人的存在感已经无声无息地融入进来。 “哇,娘亲的房间变漂亮了!还变大了!”云容欢呼。 知许挠挠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 洛白心思细腻,目光在那双人床和空着的男士衣柜上停留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慰,但笑而不语。 苏语茉看着房间的变化,心中暖流涌动。空间是最诚实的,它反映了她内心的接纳与转变。虽然她与夜屹川尚未成婚,未曾同寝,但她的心已经为他敞开了大门,认可了他作为伴侣的地位。这个婚房,便是空间对她心意的回应,也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和期待。 “嗯,”她轻声应着,摸了摸云容的头,“因为它知道,我们家很快就要迎来另一位重要的家人了呀。”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都能感受到母亲身上散发出的幸福和期待的气息,也都跟着开心起来。 在空间里度过了一个充实愉快的上午,苏语茉督促孩子们收拾好各自房间,然后才带着他们回到现实世界。 傍晚,夜屹川回来,依旧带了苏语茉爱吃的点心。晚膳时,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在空间里的趣事,比如知许又画了什么样的新武器,洛白又发现了史书上的什么新疑点。 夜屹川听得认真,目光时不时看向苏语茉,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当听到孩子们说起“娘亲的房间变得又大又漂亮”时,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目光与苏语茉悄然对视。 苏语茉脸一热,微微低下头,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夜屹川的嘴角勾起一个清晰而愉悦的弧度,他没有追问,只是给苏语茉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糕点,声音低沉而温柔:“多吃点。” 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与期待,在餐桌上静静流淌,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令人心动。 第99章 善后与启程 饭后,孩子们被嬷嬷带去休息。夜屹川和苏语茉在灯下对坐饮茶,商讨正事。 “金阳稻种已按计划分发下去,周边几个受灾郡县也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部分种子和种植要点。”夜屹川抿了口茶,说道,“陛下那边也已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报,龙心大悦,对你和周家褒奖有加。待灾情稳定,必有封赏。” 苏语茉松了口气:“能帮到百姓就好。封赏不封赏的,倒是其次。” “话虽如此,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夜屹川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周大人提议,在云栖镇设立官田,专门培育‘金阳稻’后续良种,由你总领指导。我觉得甚好,你可愿意?” “这自然好。”苏语茉点头,“有了官田,更能系统化地优选优育,推广起来也更快。只是我毕竟精力有限,具体事务还需聘请老道的农人负责。” “这是自然,人手方面,我会让周管家挑选得力之人辅助你。”夜屹川安排得井井有条,“另外,关于‘一品鲜’,生意极好,日进斗金。周宇轩那小子倒是经商的好材料,提议在省城开分号,问你意下如何。” 苏语茉笑道:“表哥有心了。我看可以,具体章程让他拟定就好,利润按之前约定的分成即可。”她现在对赚钱的兴趣,远不如对推广医药和农业的兴趣大。 公事说完,夜屹川放下茶杯,忽然状似无意地问:“那个……你们今日去的‘书房’,里面可有……嗯……床榻之类?久读伤身,需得注意歇息。” 苏语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担心孩子们在里面累着,心里好笑,又有些感动:“有休息的卧房,被褥俱全,舒适得很。王爷放心。” 夜屹川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又貌似随意地提起:“咳……那地方……为夫可否……也去观摩一番?”他说得有点别扭,眼神飘向别处,似乎觉得打听妻子的“书房”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压不住好奇心,尤其是听说里面还有“演武幻象”。 苏语茉看着这位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王爷,此刻竟露出这般类似“我也想看看新奇玩具”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自然可以。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得空,我定当亲自为王爷引路,如何?” 夜屹川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矜持地点点头:“也好。”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苏语茉白天会去临时医棚看看,重伤员情况大多稳定,更多的是需要调养和防疫。她留下了详细的药方和注意事项,交给了约瑟夫和当地招募的几位郎中。 约瑟夫如今对苏语茉奉若神明,不仅因为她起死回生的医术,更因为那“金阳稻”和“学习宝地”,他虽不知详情,但认定苏语茉拥有神秘的东方智慧,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苏语茉传授的一切,并用他的羊皮纸认真记录。 苏语茉也抽空去了官田选址的地方,与周管家挑选的老农们见了面,亲自讲解“金阳稻”的习性、育苗、施肥,等要点,她悄悄提供了一些空间出产的高效肥料,农民们对这位毫无架子的“稻娘娘”又是感激又是信服。 更多的时候,她是和孩子们一起待在空间里。 洛白几乎泡在了书海和那些“策论精讲”(历史政治纪录片)里,眼界和思路以惊人的速度开阔。 知许对军事纪录片更加着迷,整天拉着夜屹川讨论里面的阵法谋略,夜屹川起初只是敷衍,后来发现儿子说的竟真有几分道理,便也认真起来,父子俩常常讨论得热火朝天。 夜屹川甚至私下感慨:“夫人这师门传承,果然博大精深,于兵家一道竟也如此卓绝!” 云容则是苏语茉的小尾巴,不是在实验室认药材、看细胞切片,就是抱着平板看动画片,偶尔还会用空间里的简易厨房,尝试做点小点心给大家吃,虽然成功率不高,但乐趣无穷。 夜屹川也果然找了个机会,让苏语茉带他进空间“观摩”了一次。 纵然他见多识广,进入这现代化公寓时,还是被狠狠震撼了一把。尤其是那面巨大的“水镜”(电视)里播放的古代战争场面,其宏大、真实感让他这个沙场老将都叹为观止。 他对着电灯开关研究了半天,对抽水马桶的“水利工程”表示赞赏,最后在书房里,对着一本彩印的《世界地图》沉默了许久。 “这天下……竟如此之大……”他喃喃自语,世界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他接受能力极强,很快便镇定下来,并且严肃地再次强调:“此地之物,件件惊世骇俗,保护措施必须万无一失。”出去后,他立刻调整了王府暗卫的布防,将这片区域守得铁桶一般。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灾民陆续返乡,云栖镇秩序恢复,周总督的任期也将近尾声,进京之事提上日程。 这日,苏语茉带着孩子们,还有夜屹川,一起去了村长家和王婶家告别。得知他们要走,村长和王婶都十分不舍。王婶拉着苏语茉的手,眼圈都红了:“夫人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回来了……您可是我们全镇魂村的大恩人……” 苏语茉也是感慨万千,安慰道:“王婶,以后还会回来的。镇魂村是我的家。私塾和药田就拜托您和村长多费心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去云栖镇找周管家或者一品鲜的掌柜。” 她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和一些常用成药,分给两家,聊表心意。 夜屹川虽话不多,但也对村长点头道:“苏宅和这村塾,本王会派人定期维护照看。村里若有宵小作乱,可持此令牌去县衙求助。”他递过一枚小小的玄铁令牌。村长激动得手都抖了,连连道谢。 告别了乡亲,回到苏宅,开始收拾行装。其实大部分贵重物品苏语茉都直接收进了空间,方便又安全。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还是打包了起来。 看着渐渐空荡的屋子,孩子们都有些怅然若失。这里承载了他们最艰难也最温暖的时光。 第100章 车轮滚滚向京华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清晨的镇魂村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苏宅门口却已是车马辚辚,人影攒动。 数辆宽大坚固的马车一字排开,周总督调派的亲兵与夜屹川麾下的精锐暗卫混编成的护卫队,肃立两旁,甲胄鲜明,气势沉凝,无声地彰显着车队主人不凡的身份。 周总督(周辰逸)早已收拾停当,一身常服也难掩封疆大吏的威严。他站在最大的那辆马车旁,看着正在做最后清点的仆从,目光最终落在苏宅那略显斑驳的门楣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慨。 当年妹妹兰柔负气离家,音讯全无,再得知消息时已是天人永隔,只留下这么一个在外受苦受难的外甥女。如今,总算能接她回去了,心中既有欣慰,亦有对往事沉重的唏嘘。 周兰舒(姨母)在侍女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她身子经过苏语茉的精心调理已大好,面色红润,看着这即将离开的地方,眼中满是不舍与激动。她紧紧握着身边苏语茉的手:“语茉,总算……总算要回家了。父亲母亲在京中日夜盼着,不知念叨了多少回,若是见到你,不知该有多欢喜!”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中泪光闪烁。 苏语茉反握住姨母的手,心中亦是潮涌。回家……这个词对她而言,两世为人,都承载了太多的重量和陌生的暖意。“姨母,我也盼着见到外祖父、外祖母。”她顿了顿,声音微哑,“只是……我如今容貌虽大致恢复,性子也变了些,却终究不是母亲……只怕二老见了,徒增伤感。” “傻孩子!”周兰舒立刻打断她,语气爱怜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就是你,是兰柔留在世上最珍贵的血脉。你母亲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般出色,不知有多欣慰!父亲母亲年纪大了,所求不过儿孙绕膝,平安喜乐。你回去,就是最大的孝道和安慰,过去那些苦楚,都不必再提。”她抬手,轻轻抚过苏语茉愈发清丽明媚的脸颊,“看看,这眉眼,这气度,活脱脱就有我们周家女儿的风骨,还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影子,好看着呢!” 这时,周宇轩指挥着仆役将最后几个箱笼装车,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表妹,就别担心了!祖父祖母那是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我们归期!府里早就把你院子收拾出来了,比我的还敞亮!就等着你这‘神医’兼‘稻娘娘’回去让他们好好显摆呢!”他说话向来直接,带着武将之家特有的豪气,冲散了离别的愁绪。 苏语茉被他说得噗嗤一笑:“表哥就会打趣我。” 周宇轩又看向一旁沉默伫立、气场却无法忽视的夜屹川,抱拳笑道:“王爷,这一路,还有回京后,我这表妹和外甥、外甥女,可都得多仰仗您照拂了!”他虽然笑着,话里却带着周家人特有的维护意味。 夜屹川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苏语茉和三个孩子,语气沉稳而笃定:“份内之事。本王在,无人可扰他们清净。”短短几字,重若千钧,是一个男人最坚实的承诺。 三个孩子也围了过来。洛白对着周总督和周兰舒躬身行礼:“二舅公,姨祖母,一路辛苦。”举止已是翩翩少年郎的风范。 知许则兴奋地摩拳擦掌:“京城是不是有很多高手?有没有更大的校场?” 云容最是粘人,扑进周兰舒怀里:“姨祖母,京城有好吃的糖葫芦吗?比镇魂村的还大还甜吗?” 周兰舒慈爱地搂住她:“有有有!京城什么好吃的都有,姨祖母天天带云容去吃!” 周总督看着三个聪慧伶俐的孩子,尤其是酷似夜屹川的洛白,眼中流露出赞赏,对夜屹川道:“王爷好福气,三位小主子皆是人中龙凤。”语气中不乏对夜屹川当年果断将孩子送离险境的认同。 夜屹川看着孩子们,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淡淡“嗯”了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的告别时刻到来。村长、王婶带着许多村民前来送行,场面一时有些感伤。 王婶拉着苏语茉的手,老泪纵横:“夫人……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得空……得空再回来看看……” 苏语茉也是眼眶发热,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王婶手里:“王婶,这些年多谢您看顾。这些银子您收好,贴补家用,也给小孙子买些笔墨。村里若有急症难症,就去云栖镇回春堂找吴大夫,我已打点好了。”她又看向村长,“村长,私塾和药田,就拜托您和各位乡亲了。” 村长连连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深深作揖。 周总督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自己这外甥女,虽历经磨难,却仁心仁术,深得民心,不愧是他周家的血脉。 终于,所有告别的话都已说尽。周总督率先登车,周兰舒在侍女搀扶下也上了马车。周宇轩翻身上马,位于车队前列。 夜屹川走到苏语茉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上车吧,路上慢行,若有不适,随时告知。”他的关切藏在平淡的话语之下。 苏语茉点点头,领着三个孩子登上了那辆最为宽敞舒适的马车。 夜屹川利落地跨上自己的黑色骏马,玄色大氅在晨风中扬起一道凌厉的弧线。他勒住缰绳,眸光锐利地扫过整个车队和护卫,沉声下令: “出发!” 车辙滚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车队缓缓启动,驶离了安静下来的苏宅,驶离了生活许久的镇魂村。 马车内,苏语茉透过车窗,望着渐渐远去的村庄轮廓,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是她重生的起点,充满了艰难、奋斗、温暖与蜕变。 洛白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沉静,似在思考京城的局势与自己的前程。 知许扒着车窗,兴奋地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 云容依偎在苏语茉身边,小声问:“娘亲,外祖父外祖母……会喜欢云容吗?” 苏语茉搂紧女儿,语气无比肯定:“会的,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云容,喜欢哥哥们,因为你们都是最好的孩子。” 车队前方,周宇轩策马与夜屹川并行,两人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多是关于路线与安保。 中间的马车上,周兰舒正轻声对周总督说着什么,目光不时温柔地看向后面苏语茉所在的马车,脸上洋溢着期盼的笑容。 周总督面色沉静,眼神却透着坚定。接回外甥女,不仅是骨肉团聚,亦是对早逝妹妹的告慰。回京之后,周家便是苏语茉最坚实的后盾,那些过往的恩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而他这位外甥女婿……他看了一眼马背上那个挺拔冷峻的背影……夜王府的水,只怕也不浅。但这都不是退缩的理由。 车轮滚滚,向着帝都的方向,带着血脉亲情的牵引,带着对往事的释然与对未来的期盼,也带着无数未知的挑战与机遇,一路前行。家的方向,从未如此清晰而真实。 第101章 车辚马萧启程路 车队浩浩荡荡离开了云栖镇地界,官道逐渐开阔,两旁田野虽仍有灾荒痕迹,但已有零星农人在田间劳作,播种下希望的“金阳稻”种。车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丘陵村落,逐渐变为更广阔的平原与连绵的山峦。 最大的马车内,布置得舒适奢华,铺着厚实的软毯,设有固定的茶几,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苏语茉、周兰舒(姨母)以及三个孩子同乘一车。周兰舒因有孕在身,被特殊照顾,半倚在柔软的靠垫上,腰后还垫着苏语茉特意准备的腰枕。 “姨母,可还觉得颠簸?要不要再慢些?”苏语茉关切地问,手指自然地搭在周兰舒的手腕上,为她请脉。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 周兰舒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好着呢,你这马车弄得比宫里娘娘的轿辇还舒服,一点都不颠。就是这小家伙,近日活泼得紧,时不时就踢我一下。”她抚摸着已明显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幸福光辉,这份迟来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云容好奇地趴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上去:“姨祖母,小弟弟在里面做什么呀?他也会困困,要睡觉觉吗?” 周兰舒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是呀,他这会儿大概在睡懒觉呢。” 洛白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医书上说,胎儿五月左右胎动会逐渐明显,这是健康的表现。姨祖母放宽心便是。”他如今说话,越发有小学者的风范。 知许则对窗外的风景更感兴趣,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中放光:“娘亲,那些山里会不会有土匪窝?父亲带的护卫够不够?要不要我出去在前面探路?”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遇到点“麻烦”好试试身手。 苏语茉无奈地看他一眼:“你给我安生坐着!有你父亲和舅舅在,哪需要你探路。护卫队里高手如云,寻常毛贼远远看见这阵仗就躲开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这太平盛世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时至中午,车队在一处地势平坦、绿草如茵的河边空地上停下休整。仆役们训练有素地开始忙碌:支起简易的遮阳帷幔,垒灶生火,烧水烹茶,准备膳食。 苏语茉率先下车,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小心地搀扶周兰舒下车慢慢走动,活动筋骨。“总坐着也累,稍微走走,利于气血循环。”她轻声解释,周兰舒笑着依言而行,享受着这贴心的照顾。 趁着众人忙碌,苏语茉借口去马车取些东西,稍作遮挡,意念微动,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编食盒。她走回休息处,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股清新馥郁的果香顿时飘散出来。 “呀!是樱桃!还有……这是什么果子?红彤彤的,真好看!”云容第一个凑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指着食盒里那饱满欲滴、颜色深紫近黑的樱桃和几个红艳诱人、形似心状的草莓,这些水果都水灵灵的,像是刚刚采摘下来,与这个季节和旅途条件格格不入。 周兰舒也惊讶道:“这……这时节,竟还有品相如此好的樱桃?这红果更是从未见过。语茉,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她记得路上并未采购过这些。 苏语茉早已想好说辞,面不改色地笑道:“离镇前,我特意让丫鬟将一些果子存在冰鉴里,用棉絮包裹得严实,就想着路上给姨母和孩子们解解馋,没想到还真存住了。姨母快尝尝,这樱桃甜得很,对您和胎儿都好。这红果叫‘草莓’,也是极甜润的,您也试试。”她先挑了几颗最大最紫的樱桃和两个红艳的草莓,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递给周兰舒。 周兰舒接过,半信半疑地尝了一颗樱桃,顿时眼中一亮:“嗯!真甜!汁水也多,一点涩味都没有,比宫里赏下来的还好吃!”她又小心地咬了一口草莓,那独特的香甜气息和柔软多汁的口感更是让她惊喜不已,“这草莓……好奇特的味道,真是好吃!” 见姨母喜欢,苏语茉放下心来,又给眼巴巴看着的三个孩子分发。“都有份,慢慢吃,别噎着。”她给洛白和知许抓了一大把樱桃和一些草莓,又给云容的小手里放了几颗樱桃和一个较小的草莓。 “谢谢娘亲!”云容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草莓,甜蜜的汁水沾了满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知许直接扔了几颗樱桃进嘴,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吃!比糖葫芦还好吃!”洛白则吃得斯文些,但眼中也满是享受,评价道:“果肉厚实,甘醇无比,确是极品。” 苏语茉自己也尝了几颗,看着家人满足的样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这空间水果的滋养效果远非寻常果子可比,正好给姨母和孩子们补充维生素和灵气。 很快,简单的午餐准备好了。主食是熬得软糯香稠的米粥,用的是普通米,但苏语茉悄悄掺入了一点空间灵泉,几样清爽的时蔬小炒,一碟酱菜,还有早上出发时准备的、在食盒里保温的肉包子。 众人围坐在铺着油布的草地上,虽无高堂广厦,却别有一番野趣和温馨。周兰舒胃口不错,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一个包子,还把苏语茉给她的小菜都吃完了。 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是风卷残云。 苏语茉细心地将草莓切成小块,一点点递给云容,怕她吃整颗的噎着。 夜屹川和周宇轩巡视完周边,也走过来用餐。周宇轩一眼就看到了那显眼的草莓,拿起一个端详:“哟,这是何物?颜色如此鲜亮?” 他放入口中,顿时被那味道惊艳,“嗯!清甜可口,生津止渴,好果子!表妹,你这冰鉴藏宝的本事可真不小!” 夜屹川也默默拿起几颗深紫色的樱桃吃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果子的品质,绝非寻常冰鉴所能保存。 他看向苏语茉,只见她正温柔地给云容擦嘴,侧脸在阳光下柔和美好。他心下了然,并未点破,只是又多吃了几颗,觉得一路奔波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饭后,苏语茉又督促周兰散了一会儿步,才送她回马车小憩。孩子们也在嬷嬷的看顾下,在树荫下玩耍消食。 一切看似平静安宁,充满了旅途中的小确幸。然而,就在车队即将再次启程,仆役们开始收拾东西时,负责外围警戒的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夜屹川身边,低语了几句。 夜屹川眼神微眯,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周宇轩道:“看来,有不开眼的想来试试刀锋是否还利了。” 周宇轩神色一凛,手不自觉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来了?” 轻松的氛围瞬间被一丝无形的紧张所取代。 第102章 雷霆手段慑宵小 夜屹川翻身上马,声音不高,却冰冷如铁,清晰地传遍整个车队:“所有人,原地戒备。妇孺待在车中,勿要惊慌。”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亲兵和暗卫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亲兵们迅速以马车为中心,结成圆阵,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弓弩手则占据车顶制高点,动作迅捷无声,显然久经沙场。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如同融入阴影中的暗卫,他们并未结阵,而是如同鬼魅般散入道路两旁的灌木和土坡之后,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死寂。 一股凝练的肃杀之气骤然弥漫开来,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马车内,周兰舒脸色微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苏语茉的手,呼吸有些急促:“语茉,这……” 苏语茉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镇定沉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姨母别怕,放松呼吸,有王爷和表哥在,定能护我们周全。您千万别激动,稳住心神最重要。” 她另一只手已悄无声息地扣住了几枚银针,随时准备应对意外,同时目光锐利地透过车窗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前方官道拐弯处的密林中,人影幢幢,刀兵的寒光在树叶间隙闪烁,数量远不止几十人,竟有近百之众,而且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 “哇!来了来了!”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低呼一声,眼睛亮得惊人,小身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翻滚,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把他自己在军中历练时常用的前,像模像样地搭箭上弦,瞄准了车窗缝隙,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娘亲,我射那个拿鬼头刀的!” “胡闹!”洛白脸色紧绷,虽也紧张,却展现出了长子的沉稳。 他一把将知许拽回座位深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母亲、姨祖母和妹妹身前,低喝道:“保护车内要紧!外面自有父亲和表舅,安静待着,别添乱!” 他虽然年纪小,但此刻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一尊小小的守护神。他又迅速抓起一个厚厚的锦垫,挡在脸色发白、紧紧抱着苏语茉胳膊的云容身前。 云容吓得把小脸埋在苏语茉腰间,声音带着兴奋:“娘亲……云容练过武……师傅说我是奇才...” “你可消停些,”苏语茉哭笑不得,一边紧盯着窗外,“爹爹和舅舅很快就能把坏人打跑。我们只管等着就好。” 车队前方,夜屹川端坐于骏马之上,玄色大氅纹丝不动,面色冷峻如冰雕,仿佛眼前那黑压压一片、嘶吼着冲杀过来的匪徒只是虚无的空气。 匪首是个满脸横肉、独眼狰狞的壮汉,手持一柄沉重的鬼头刀,一马当先,狞笑声刺耳:“此山是我开!此树……” 话未说完,就被夜屹川毫无波澜的两个字冰冷打断:“聒噪。”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微微侧头,眸中寒光一闪。 杀戮骤起! 瞬息之间,杀戮盛宴开启! 道路两侧的阴影中,那些早已潜伏的暗卫如同狩猎的黑色猎豹,骤然暴起!他们的速度快到极致,身影模糊,几乎贴地疾行,手中窄长的横刀划出致命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切向匪徒的脚踝、膝弯!并非追求一击毙命,而是先废其行动力! “啊——我的腿!” “脚下有人!”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冲在前面的匪徒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地惨叫着倒地,阵型瞬间大乱! 与此同时,“咻咻咻——”密集的破空声从车队顶棚响起!亲兵中的弩手冷静地扣动扳机,一支支劲弩如同毒蛇般射向那些试图张弓搭箭或者投掷飞斧的远程匪徒!箭无虚发,每一声短促的惨叫都代表着一个威胁被清除。 然而,匪徒中亦有高手!那独眼匪首极其悍勇,竟挥舞鬼头刀格开了两支射向他的弩箭,咆哮着继续前冲!他身后几名心腹也颇为凶悍,勉强躲开了暗卫的第一波袭杀,挥刀砍向近处的亲兵盾阵! “砰!”刀盾相交,发出沉闷的巨响。亲兵阵型微微一晃,却岿然不动,后排的长枪如毒龙般刺出,瞬间又将两名匪徒捅穿!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匪徒凭借人数优势疯狂冲击,而亲兵和暗卫则依靠完美的配合和极高的效率层层收割生命。场面远比之前描述的更加激烈和惊险! 马车内,知许看得热血沸腾,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若不是洛白死死按着他,他恐怕真要忍不住冲出去。“大哥你看!那个黑衣服的叔叔好厉害!一刀就解决了三个!”他压低声音,激动地现场解说。 洛白脸色发白,却强迫自己冷静观察,低声道:“匪徒虽众,却毫无章法,已是困兽之斗。父亲的人占据了绝对优势。”他是在分析形势,也是在安慰车内的女眷。 云容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兴奋的不行,苏语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这小丫头就冲出云了,功夫是练得不错了,但毕竟还是孩子,周兰舒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手紧紧护着腹部。 就在匪徒即将被彻底击溃之时,那独眼匪首竟凭着一声怒吼和一身蛮力,硬生生撞开了一名亲兵的盾牌,如同疯虎般直扑夜屹川的坐骑! 他眼中闪烁着嗜血与贪婪的光芒,只要拿下这位王爷,一切就结束了! “王爷小心!”周宇轩惊呼一声,拔刀欲上。 然而,夜屹川依旧端坐马上,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匪首的鬼头刀即将劈砍到马颈的瞬间—— 一道极其细微的银光一闪而逝! “噗!”一声轻响。 那匪首前冲的势头猛然一滞,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眉心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缕鲜血缓缓流出。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看似普通的亲兵缓缓收回了抬起的手臂,袖口一道不起眼的机括一闪而没,竟是伪装成亲兵的暗卫高手,一击毙命! 匪首一死,剩余的匪徒彻底失去了斗志,发一声喊,就想四散逃窜。 “一个不留。”夜屹川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暗卫和亲兵们如同得到指令的杀戮机器,效率陡然提升,追击,砍杀……不过片刻功夫,所有匪徒,尽数伏诛!官道旁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鲜血浸润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唯有最初那个被暗卫重点“照顾”、只伤不杀的匪徒小头目,被两名暗卫反剪双臂,死死押跪在夜屹川马前,他早已吓得失禁,浑身抖如筛糠,满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夜屹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肮脏的虫豸:“谁派你们来的?” 当夜屹川处理完首尾,拨转马头回到马车旁,隔着车窗询问时,他的语气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苏语茉掀开车帘,虽然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镇定:“我们没事,王爷无恙便好。”她注意到他玄色衣袍的下摆溅上了几滴暗红的血点,但他本人显然毫发无伤。 车内,知许还在兴奋地比划着刚才看到的“精彩招式”,洛白松了口气,云容则是和知许兴奋的讨论着,周兰舒也缓缓睁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夜屹川看到孩子们并未受到惊吓,反而像是无事儿一样,尤其是看到洛白下意识保护家人的举动和知许云容那混合着激动与兴奋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他点了点头:“继续前进。” 车队再次启动,缓缓碾过那片修罗场,亲兵们已经开始熟练地撒上药粉掩盖血气并清理道路。 周宇轩策马过来,看着迅速被打扫干净的战场,咂舌道:“王爷麾下,果然如臂使指,精锐至此。经此一役,某些人的胆子怕是要吓破了。” 夜屹川漠然道:“唯有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不让它们见见血,总有些魑魅魍魉以为本王提不动刀了。”他的目光扫过远方隐约可见的起伏山峦,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窥探者。 经过这一场血腥残酷、干脆利落的反杀,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变得异常“干净”。 沿途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几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王爷的凶名和其麾下恐怖的实力,以一种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深深地刻入了所有心怀不轨者的骨髓里,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连靠近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第103章 夜话衷肠与孕期琐事 入夜,车队在一处宽敞驿站歇下,夜屹川包下了整个后院,护卫们层层设防,明哨暗卡交错,将此地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苏语茉先去了周兰舒的房间,仔细为她检查了脉象和胎动,确认白日那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并未引起惊悸动了胎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又取出银针,为姨母行了一套安神助眠的针法。 “语茉,今日多亏有你在……”周兰舒握着她的手,语气带着后怕和依赖。 “姨母安心睡吧,有我在,定保您和小弟弟平安无事。”苏语茉柔声安抚,看着她沉沉睡去,才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驿站庭院幽静,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青石板路照得发亮。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气,驱散白日残留的血腥记忆,一抬眼,便见夜屹川独自负手立于廊下。 玄色大氅并未系紧,随意地披在他挺拔如松的身躯上,月光勾勒出他冷硬侧脸的轮廓,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望着天边那弯弦月,深邃难辨,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接近的孤冷气息,仿佛与这静谧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他倏然回头。就在目光触及她的那一刹那,他眼中那冰封般的冷冽如同遇到暖阳般迅速消融,化为一片深沉的温和: “还没休息?”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看看姨母睡了,出来透口气。”苏语茉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股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气息混着夜风的清凉萦绕鼻尖。 她侧头看他,真心实意地道:“今日之事,多谢王爷。若非王爷麾下精锐,后果不堪设想。” 夜屹川转过身,正对着她,目光落在她月光下愈发清丽出尘的脸庞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护你周全,乃我分内之事,此生皆然,永不必言谢。”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今日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试探,叶家不过是开始。京城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语茉,”他唤了她的名字,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怕吗?” 苏语茉迎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将她视为平等伙伴的尊重。 她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清浅却自信十足的弧度:“有王爷这座巍峨靠山在,有周家这门显赫外戚在,我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她故意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带上了一丝狡黠的意味,微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何况,王爷莫非忘了?我也不是那等只会躲在你羽翼之下、任人拿捏的娇弱闺秀。我的银针,” 她指尖微动,一枚细长的银针不知何时已夹在她指尖,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既能活死人、肉白骨,自然也能……让某些不长眼的人好好‘清醒’一下,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屹川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不同于白日的冷厉,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浑厚动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愉悦: “本王倒是忘了,夫人乃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如此说来,倒是本王多虑了。”他目光灼灼,带着几分戏谑和期待,“那本王便拭目以待,看夫人日后如何在京中‘大展身手’了。” 他说着,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被夜风吹乱的一缕青丝,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拢到她耳后。 他的指尖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微粝,触碰到她敏感的耳廓时,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战栗,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间漾开圈圈涟漪。 苏语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下意识地微微侧开脸,掩饰般地将目光投向院中那棵婆娑的老树,转移了话题:“王爷……京中的夜王府,情况是不是特别复杂?”她能感觉到,那绝不仅仅是几个跳梁小丑那么简单。 夜屹川的手自然垂下,负于身后,仿佛刚才那亲昵的举动再寻常不过。只是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却透着丝丝冷意:“不过是一些啃噬根基的蠹虫罢了。本王离京数年,有些人便忘了谁才是王府真正的主人,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简略提了提大嫂陈氏的贪婪跋扈、二嫂张氏的笑里藏刀以及那些唯利是图的族老,最后总结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不必费心理会,一切自有我来处置。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无人敢扰你清净。” 苏语茉点点头,心中了然,却故意眨了眨眼,调侃道:“听起来像是盘踞一方的地头蛇,等着我们去打擂台呢。王爷放心,我虽不爱惹事,但也从不怕事。只要她们不来惹我和孩子们,我自然乐得清闲。只是……” 她语气微转,带上了一丝轻软的、近乎心疼的意味,“要辛苦王爷了,终日忙于朝堂大事,回了家还要应对这些糟心的内宅纷争。” 夜屹川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明亮,带着真诚的关切。他心中最坚硬的一角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软化下来。 他向前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语茉,有你和孩子们在的地方,才是家。否则,那王府于我而言,不过是个冰冷空洞的囚笼,一座华丽的坟墓。如今你们回来了,它才有了温度和生机。为了守护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扫清些障碍,拔除些蠹虫,又算得了什么委屈?” 这番话,已近乎是最直白的情话。苏语茉听得心头滚烫,脸颊绯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微微垂下眼睫,掩饰内心的悸动。 夜风渐起,带来些许凉意。夜屹川敏锐地察觉到她轻轻瑟缩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肩上,仔细地为她拢好领口。大氅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以及温暖的体温,瞬间将她包裹其中,隔绝了夜的微寒。 “夜深露重,莫要着凉了。”他的动作自然而体贴,语气不容拒绝,“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苏语茉没有拒绝这份温暖,她拢紧了带着他气息和温度的大氅,仿佛被他拥入怀中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油然而生。她抬起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轻声道:“好。王爷也早些安歇,今日……你也辛苦了。” 两人目光交汇,在月光下无声地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温情。片刻后,苏语茉才转身,裹紧了他的大氅,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夜屹川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廊拐角,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天际那弯冷月,只是此刻,那月光在他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第104章 途经大邑遇疑难 又行了几日,车队抵达一座较为繁华的州府大邑城。因连日赶路,需补充些新鲜食材和特需药物,且周兰舒孕身易乏,决定在此休整一日。车队入住当地最好的客栈,夜屹川依旧大手笔地包下了整个独立院落,确保清静与安全。 刚安顿下来,行李尚未归置妥当,客栈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声,夹杂着恳求与客栈伙计试图阻拦的声音。 很快,周宇轩皱着眉快步进来,神色间带着一丝不耐与凝重:“王爷,表妹,外面来了本地知府的师爷,带着几个家丁,阵仗不小。说是知府夫人的老母亲突发急症,情况危急,城中所有名医都请遍了,皆束手无策。也不知从哪儿听闻‘神医’途经本城,特来苦苦恳请,求您出手相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看那师爷急得满头大汗,不似作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明日便要离开,何必蹚这浑水?万一治不好,或是惹上什么麻烦……” 苏语茉正在清点需要补充的药材清单,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对“急症”、“束手无策”这样的字眼无动于衷。她与夜屹川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夜屹川眉头微蹙,显然与周宇轩想法一致,沉声道:“宇轩所言有理。我们行程要紧,不宜节外生枝。此地医者既已无力回天,你纵去了,也未必有万全把握,若真有差池,反损你声名。推了吧。”他的考量更为现实,首要的是保护苏语茉,避免任何潜在的风险。 苏语茉却缓缓摇头,目光坚定:“王爷,表哥,你们的好意我明白。但医者父母心,既然遇上了,病人又危在旦夕,我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能否救回是医术,救与不救却是医德。无论如何,我得先去看看情况。”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语茉……”周兰舒也有些担忧地开口。 “姨母放心,我自有分寸。”苏语茉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夜屹川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知道她主意已定。他了解她,平日里看似随和,但在医术和原则问题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魄力。他心中轻叹,终究还是选择支持她。 “我陪你去。”他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 “王爷身份尊贵,亲临知府后宅,恐有不便,也过于兴师动众……”苏语茉试图劝阻。 “无妨,”夜屹川打断她,理由冠冕堂皇,“本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此地知府治下风评如何。”而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是:绝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未知的风险和可能的刁难。有他在,便是最大的震慑和保障。 周宇轩见状,只好道:“那我去回复那师爷,说王爷和王妃稍后便到。”他将“王妃”二字咬得略重,意在提醒对方身份。 知府后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病榻之上,一位老妇人面色已是骇人的青紫,双眼翻白,胸口剧烈却无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显然已窒息许久。三四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围在床边,个个摇头叹息,面露绝望之色。 “老夫人这是痰厥内闭,喉关紧锁,药石无灵矣……” “脉若游丝,魂已将离,准备后事吧……” 知府大人急得团团转,其夫人更是哭成了泪人,瘫坐在一旁。 就在这时,门外通报:“老爷,夫人,夜王爷、夜王妃到了!” 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知府连忙迎出去。只见一对气质超凡的男女步入室内男子玄衣墨氅,俊美无俦却气场冷冽逼人;女子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神色沉静,一双明眸清亮有神,仿佛能洞悉一切。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知府连忙行礼,也顾不得许多,急切地对苏语茉道,“求王妃救救家母!” 那几位老大夫见所谓的“神医”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眼中立刻露出怀疑和轻视的神色。 苏语茉微微颔首,径直走到床前,只查看了片刻,便沉声道:“是喉风(急性喉梗阻),痰涎壅盛,闭塞气道。必须立刻切开气管,否则顷刻间便会窒息而亡。”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切开喉咙?!”知府失声惊叫,脸色煞白,“这……这岂非是杀人?!万万不可!” 一位老大夫更是激动地跳出来,指着苏语茉怒道:“荒谬!简直荒谬绝伦!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如此骇人听闻的治法!喉咙乃人之要害,岂能轻动刀兵?此乃邪术!妖法!知府大人,切不可听信此女妄言,令老夫人死后不得全尸啊!”其他几位大夫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极尽质疑与贬低。 苏语茉面对指责,神色不变,唯有眼神愈发锐利清亮。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病人此刻已命悬一线,常规药物根本无法入喉,你们所谓的针灸汤药早已无效!气管切开,是为建立新的呼吸通道,是眼下唯一能抢回一线生机的办法!若再因循守旧、犹豫不决,拖延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知府大人,是守着‘全尸’的虚礼眼睁睁看老夫人憋死,还是冒险一搏换她一线生机,您需即刻决断!” 知府被这尖锐的选择逼得额头冒汗,看看气息越来越微弱、脸色已近乎黑色的老母,又看看一脸“正统”、不断摇头的老大夫们,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屹川。 夜屹川面无表情,目光始终落在苏语茉身上,看到她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自信,他心中没有任何疑虑。感受到知府的目光,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却重逾千钧:“听她的。” 就在这犹豫的当口,病床上的老妇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呼吸骤然完全停止,脸色瞬间变成死灰!身体也软了下去! “娘——!”知府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扑到床边。 “完了!”老大夫们纷纷顿足。 “来不及了!”苏语茉厉声喝道,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那个温婉的女子,而是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将军,“快!准备热水、白酒、蜡烛、最细最锋利的刀片!快!” 她话音未落,人已冲到床边,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针囊,取出三枚最长的银针,手法如电,分别刺入老人家人中、内关、涌泉三处大穴,以极强的刺激力吊住那最后一丝几近消散的生机! 她的动作太快太果断,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仆人们被她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跑去准备东西。 夜屹川一个眼神,他的一名侍卫立刻上前,递上一柄寒光闪闪、薄如柳叶的匕首:“王妃,此刃可用?” “可以!”苏语茉接过,迅速在蜡烛火焰上灼烧消毒,又用白酒冲洗。 此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质疑、恐惧、绝望、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苏语茉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到极致。她精准地触摸到甲状软骨下方的位置,毫不犹豫地下刀! 动作快、准、稳! 几乎没有流出多少血,一个细微的切口已然形成。她迅速拿起旁边一根临时找来的、中间打通、两端磨滑的银质细管(原本可能是某位小姐的首饰),精准地插入切口中! “嗬——!” 一声清晰的气流通过狭窄管道的声响,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紧接着,那已然僵卧不动、面色死灰的老妇人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重新开始了自主呼吸!那骇人的青紫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消退!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神迹! 那几个之前激烈反对的老大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比的震惊和茫然。他们毕生所学的医术,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知府大人呆立当场,仿佛石化了一般。 知府夫人也忘了哭泣,傻傻地看着婆婆重新开始呼吸。 还是夜屹川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干净帕子递给苏语茉擦手,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震撼。他知道她医术超群,却不知竟已到了如此“起死回生”、匪夷所思的境界! 苏语茉顾不上擦汗,仔细检查了套管的位置和老人的呼吸状况,又迅速写下一张药方:“立刻按此方煎药,要快!用细苇管从套管旁慢慢滴入喂服。切记保持套管通畅,绝不能有任何异物堵塞!伤口每日用白酒清洗,换药……” 她事无巨细地交代着护理注意事项,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确。 直到此时,知府大人才仿佛大梦初醒,“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苏语茉面前,涕泪横流,磕头不止:“多谢神医!多谢王妃救命之恩!下官……下官方才愚昧,竟敢质疑神医,下官有罪!有罪啊!”他此刻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与后怕。 那几位老大夫也面面相觑,最终纷纷面露惭色,上前深深作揖:“王妃娘娘医术通神,老夫等人……井底之蛙,鼠目寸光,方才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娘娘恕罪!不知……不知娘娘此法,可否……”他们竟是想请教了,但看着旁边冷着脸的夜王爷,又不敢问出口。 苏语茉虚扶了知府一下:“知府大人请起,救人乃医者本分。诸位老先生也不必如此,此法非常规,乃不得已而为之的急救之术,需极精准的操作和后续护理,并非人人可学可用。”她既展现了医术,又不失谦和,给了那些老大夫一个台阶下。 婉拒了知府千恩万谢递上的厚礼,苏语茉与夜屹川并肩离开知府后宅。身后,是满屋子的敬畏、感激与不可思议的目光。 经此一事,“神医”之名不再仅仅是传闻,而是以更具冲击力、更匪夷所思的方式,在大邑城乃至周边地区疯狂传播开来。而夜王爷始终相伴左右、全力支持的态度,以及那位年轻王妃在危急关头所展现出的惊人魄力与回春妙手,也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心照不宣的谈资,为她日后在京中的生活,悄然铺就了一层传奇般的色彩。 第105章 京畿在望暗流涌 官道愈发宽阔平整,夯土坚实,可容数驾马车并行。两侧的田舍村庄明显稠密起来,屋舍俨然,虽仍有灾荒过后的凋敝痕迹,但田野间劳作的人们脸上已多了几分生气,播种下的“金阳稻”嫩苗在春风中泛起浅浅的绿意。 越往北行,沿途的车马行人越发络绎不绝,装载着各色货物的商队、骑着骡马赶路的行人、甚至还有装饰华美的官家马车,汇成一股川流不息的洪流。 各地的口音腔调混杂在空气中,喧哗而富有活力,却也隐隐透出一种无形的紧张与喧嚣,仿佛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带着目的,每一次目光交汇都藏着审视。 最大的马车内,苏语茉微微蹙着眉,指尖再次轻轻搭在周兰舒的手腕上。脉象虽仍算平稳,但比前几日略显虚浮。 “姨母,今日感觉如何?胃口可好些了?”她关切地问,看着周兰舒略显疲惫的容颜。 周兰舒靠着柔软的垫子,勉强笑了笑:“就是觉得乏得很,总也睡不醒似的,胸口也有些闷闷的,吃不下什么东西。许是快到京城,心里有些挂念,反倒添了症候。真是辛苦你了,语茉,一路上这般劳神照顾我。” 她语气中满是歉意,下意识地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本该是我这做姨母的照顾你才是,如今反倒成了累赘。” “姨母万不可这么说!”苏语茉立刻打断她,语气温柔却坚定,“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是金贵的时候。照顾您是我分内的事,何来辛苦之说?” 她边说边从旁边温着的小泥炉上取下一盅一直煨着的药膳汤,“这是我刚用红枣、山药、莲子并几味安胎补气的药材熬的汤,最是温和滋补,您多少用一些。等到了京城,外祖母见了您,定要心疼的,到时候让家里厨子天天变着花样给您做好吃的,好好补回来。” 她小心地喂周兰舒喝了几口汤,又取来精油,轻柔地为她按摩有些浮肿的腿脚,手法专业而体贴。云容也乖巧地趴在一边,用小手轻轻给姨祖母捶腿,奶声奶气地说:“姨祖母乖乖喝药,弟弟才能长得壮壮的!” 马车外,与车内温馨气氛截然不同,夜屹川与周宇轩并辔而行,两人的脸色都如同这京畿之地看似晴朗却隐含压抑的天空,凝重无比。 “窥探的人越来越多了,”周宇轩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路边一个看似蹲着歇脚、实则眼神闪烁的货郎,以及远处茶棚里几个看似寻常、但坐姿过于挺直、目光过于警惕的茶客, “手段也愈发下作隐蔽。上午那辆‘意外’失控撞向姨母马车的运草车,若非暗卫提前发现异常暗中做了手脚,后果不堪设想!” 夜屹川眸色深沉如寒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早已察觉,这些窥探和试探,与之前遭遇的悍匪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阴冷的、无处不在的骚扰和威慑,旨在消耗他们的精力,试探他们的底线,寻找可能的漏洞。 “跳梁小丑,只会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声音冰冷,“看来京里那几位,是铁了心要在我们进城前,就给足‘惊喜’了。” “岂止是惊喜,简直是恶心人!”周宇轩啐了一口,眉宇间满是厌烦与警惕,“依我看,叶家那群疯狗怕是急了,眼看王爷您安然回京,还带着……带着表妹这样的助力,他们怕是寝食难安了!”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夜屹川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是王妃和姨母的马车,护卫再增加一倍。最后这段路,便是龙潭虎穴,也给本王平趟过去,不得有丝毫差池!” “是!”周宇轩肃然应道,立刻策马向后传达命令。整个护卫队的气氛愈发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是夜,车队入驻京畿最后一处大型驿站。此地已能感受到浓郁的帝都氛围,驿站规模宏大,往来官吏众多。夜屹川依旧包下独立院落,护卫们如临大敌,将院落守得密不透风。 苏语茉仔细安顿好因旅途劳顿而早早歇下的周兰舒,又检查了孩子们的房间,这才回到自己的客房。她刚推开门,便见夜屹川正站在窗前,负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玄色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窗外零星灯火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脸上的冷峻在看到她时稍稍融化,但眉宇间仍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姨母和孩子们都歇下了?”他声音低沉。 “嗯,都睡下了。姨母今日气色稍好了些,只是依旧嗜睡。”苏语茉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王爷也忙碌一日,早些歇息吧。” 夜屹川却没有动,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枚触手温润异常的玉佩,通体玄黑,却在灯光下流转着内敛深沉的幽光。玉佩雕刻着繁复无比的盘龙纹样,龙睛处以极细微的点金工艺镶嵌,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玉而出。玉佩本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握在手中,竟有一丝奇异的暖意缓缓流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疲惫感。 “这是……”苏语茉惊讶地抬头看他。 “这是我的贴身令牌,”夜屹川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语气不容拒绝,“见此玉佩,如见我本人。王府内外,无人敢不尊。同时,它亦是一件难得的奇物,乃天外玄冰铁所铸,经高人炼制,能辟百毒,清心凝神,于你身子有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京城不比外面,王府更是……龙蛇混杂,龌龊手段防不胜防。明日便要入京,将此物贴身戴好,我也能安心些。” 苏语茉心中一震,这玉佩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不仅是权力象征,更是护身奇宝。他将其赠予自己,这份心意和担忧,沉重而温暖。她没有矫情推辞,小心地将玉佩接过,那温润的触感和奇异的暖流让她倍感安心。“多谢王爷。”她轻声道,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精致的纹路。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夜屹川向前一步,伸手,并非接过玉佩,而是就着她的手,轻轻握住她拿着玉佩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的薄茧,将她的手和那枚玉佩一同包裹住,热度透过皮肤传来,比玉佩本身的暖意更令人心悸。 苏语茉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手,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关切,有担忧,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沉情感。 “语茉,”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明日之后,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恐再无宁日。京中局势复杂远超你所想,明枪暗箭,阴谋算计,只会比路上更多、更凶险。” 他握紧了她的手,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但无论如何,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王府是你的家,亦是你的堡垒。无人可欺你,无人可伤你分毫。一切有我。”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最郑重的承诺,是历经生死、看透人心后,将软肋与后背全然交付的信任与守护。 苏语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被他握住的手直达心底,冲散了所有对未知京城的忐忑与不安。 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他一下,唇角扬起一抹清澈而坚定的笑容:“王爷放心,我记下了。我也并非柔弱莬丝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何况,”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如今我还有了王爷给的‘护身符’,更是什么都不怕了。” 她的笑容和话语,像一道光,驱散了夜屹川眉宇间最后的阴霾。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指尖却似乎留恋般地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歇息吧。”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袂在门外消失。 苏语茉独自站在房中,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蕴含着无上权力与深切关怀的玄龙玉佩,指尖感受着那奇异的温润,心中一片宁静与坚定。 京畿在望,暗流汹涌。但前路再难,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了。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第106章 他们共同的家 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在看到地平线上那道如同巨龙脊背般蜿蜒起伏、高耸入云的灰黑色城墙线时,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期待所取代。车队的速度似乎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越行越近,那城墙的宏伟压迫感便愈发清晰。墙体由巨大的青砖砌成,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厚重。巍峨的城门楼如同盘踞的巨兽,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旗下盔明甲亮的守城士兵如同钉在地上的钉子,纹丝不动,肃杀威严。 城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待入城。各式各样的马车、牛车、骡队,推着独轮车的农夫,挑着担子的小贩,以及形形色色的行人,汇聚成一幅喧嚣而充满生机的画卷。空气中混杂着尘土、汗水、牲畜以及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一种独属于大都市的、蓬勃而又略显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 夜王府与总督府联合车队的到来,无疑在这繁忙的城门区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让一让!快让一让!” “是官家车队!看那旗帜!” 守城的兵卒显然早已接到通知,迅速而又带着几分紧张地开始疏导交通,为这支显赫的车队开辟出一条专用通道。 即便如此,车队依旧不得不稍作停顿,接受例行的勘验——尽管这只是走个过场。 “哇!好高的墙!比云栖镇的城门楼高十倍不止!”知许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车窗,指着那巨大的城门洞惊呼。 洛白虽然努力维持着沉稳,但微微睁大的眼睛和紧握着车窗边缘的手,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震撼。他低声对弟弟说:“二弟,坐好些,莫要失了仪态。此乃京畿重地,天子脚下。” 云容则被那人山人海的景象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抓着苏语茉的衣袖:“娘亲,好多人呀……他们都是住在那个大城墙里面的吗?” 苏语茉搂紧女儿,微笑道:“是呀,这里面住着很多人,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她自己也透过车窗,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前世见惯了摩天大楼,但这种纯粹的、属于古代王朝的磅礴伟力,依旧带给她深深的震撼。 周兰舒望着那熟悉的城墙和城门楼,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喃喃道:“十多年了……这城墙,这城门,一点都没变……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话语中充满了近乡情怯的激动与感慨。 他们的车队太过醒目。夜王府那面玄底金边、却无一字的独特王旗,以及阳州总督府的鲜明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尊贵身份。那辆由八匹神骏马拉着的、装饰低调却难掩奢华的超大马车,更是引人遐想。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嗡嗡响起,压都压不住: “快看!是夜王爷的车驾!王爷回京了!” “不是说王爷一直在北境镇守吗?何时回来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王爷不仅回来了,还找回了早年失散的世子和郡主!” “何止!看见后面那辆周府的马车没?听说车里坐着那位救了南方数郡灾民的‘活菩萨’、‘稻娘娘’!是位女神医!” “我的天爷!真的假的?王爷、世子、神医……这阵仗……” “啧啧,这下京城可要热闹了!” 各种目光——好奇、探究、敬畏、羡慕、乃至不易察觉的嫉妒——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这支车队上,仿佛要将车壁看穿。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绯色四品官服、头戴乌纱的官员,带着几名属官,快步从城门旁的官署中走出,径直来到夜屹川的马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不失恭敬: “下官鸿胪寺少卿李文渊,奉陛下口谕,恭迎夜王爷、周总督回京!陛下体恤王爷与总督一路车马劳顿,特旨恩准,请二位先回府邸好生歇息,明日巳时初刻,再入宫觐见谢恩即可。” 夜屹川端坐于骏马之上,玄色大氅衬得他面容冷峻,威仪天成。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有劳李少卿。替本王谢过陛下隆恩。” 周总督也从后面的马车中下来,与李文渊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简单的交接仪式完成后,车队并未在城门口多做停留。随着夜屹川一挥手,车队再次启动,缓缓驶入了那巨大幽深的城门洞。 刹那间,光线暗了下来,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回声在洞内被放大,轰隆隆作响,仿佛穿越时空的隧道。 不过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宽阔得超乎想象的天街仿佛没有尽头,笔直地通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皇城方向。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绸缎庄、金银铺、酒楼、茶肆、客栈、当铺……各种招牌匾额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巨贾,身着青衫儒袍的文人士子,赶着马车送货的伙计,挎着篮子叫卖鲜花绢花的少女,还有那顶装饰华丽的官轿在人群中缓缓穿行……车马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酒保招徕客人的吆喝声、以及不知从哪家酒楼飘来的丝竹管弦之声,交织成一曲繁华鼎盛的帝都交响乐! “天哪……”这次连洛白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叹。眼前的景象,远比书本上描述的、比他想象过的任何画面都要恢弘、热闹百倍! 知许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一会儿指着那高达三层的豪华酒楼:“大哥你看!那楼好高!”一会儿又看到路边杂耍吐火的艺人:“哇!娘亲快看!那个人会喷火!” 云容也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了,忘了害怕,小手指着路边一个卖糖人的摊子,眼里满是渴望:“娘亲,那个小兔子,好漂亮!” 周兰舒看着窗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景,泪中带笑,不停地指着外面给苏语茉和孩子们介绍:“看那边,那是京城最有名的‘泰和楼’,他家的烤鸭是一绝……那边那条巷子进去,就是最大的绸缎市……哎,那家老字号的胭脂铺居然还在……” 苏语茉也被这极度繁华的古代都市景象深深震撼了。这不仅仅是热闹,更是一种强大的、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与权力中心的巨大吸引力。 她握着周兰舒的手,能感受到姨母的激动,也感受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这座光芒万丈又暗流汹涌的巨城,将会是她未来生活、奋斗,乃至战斗的地方。 然而,车队并未向着周府所在的方位转弯,而是在夜屹川的引领下,沿着天街,径直向着更加森严、更加贵气逼人的内城方向驶去。 苏语茉明白,这是夜屹川的决定——他不做任何停歇,要第一时间带她和孩子们回夜王府。 那不是暂居的客所,而是他认定的,他们共同的家。 一场新的风暴,或许就在那扇即将打开的王府大门之后,等待着他们。但此时此刻,穿行在这万丈红尘般的繁华里,苏语茉的心中,除了警惕,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与坚定。 第107章 王府门前初交锋 夜王府坐落于内城最显赫的地段,高墙深院,气象森严。朱漆大门足有丈余高,其上碗口大的鎏金兽环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门前两尊巨大的汉白玉石狮,雕工精湛,怒目圆睁,威风凛凛,无声地诉说着王府的威严与尊贵。门楣之上,“敕造夜王府”五个鎏金大字匾额,乃御笔亲题,更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皇家气派。 车队在这巍峨的府门前缓缓停下。早已得到消息的王府总管赵德顺,带着府内所有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以及各院有品级的仆役,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而恭谨:“恭迎王爷回府!恭迎世子、郡主回府!” 夜屹川率先翻身下马,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并未立刻叫起,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跪地的众人,那目光带着审视与久居上位的威压,让所有跪伏在地的人脊背发凉,头垂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他迈步走到那辆最豪华的马车旁,亲手掀开车帘,向车内伸出手,动作自然而坚定。 苏语茉看着他深邃眼眸中传递过来的无声支持和力量,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大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优雅而沉稳地下了马车。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绣银丝缠枝莲的衣裙,妆容清淡,却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与这王府的威严竟是毫不违和。 随后,洛白、知许、云容也依次下车,乖巧地站到父母身后。三个孩子虽然对这座宏伟的府邸充满好奇和一丝怯意,但在父母身边,都努力挺直了腰板,展现出良好的教养。 周总督和周宇轩的马车则停在稍后一些,他们并未立刻上前,这是夜王府的家事,他们需得避嫌,但周宇轩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周总督则抚着胡须,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着支援。 然而,这份看似和谐的迎接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略显尖利、带着夸张热情的女声便从洞开的王府大门内传了出来,打破了现场的肃静: “哎哟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苍天有眼呐!王爷一去数年,总算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带回了妹妹和孩子们,真是祖宗保佑,菩萨显灵啊!” 只见一个穿着绛紫色遍地金牡丹通袖袄、头上赤金头面戴得几乎要压断脖颈、打扮得如同移动珠宝架子的中年妇人,由一个穿着湖蓝色杭绸褙子、头戴点翠、看似温婉谦和的年轻些的妇人搀扶着,款款从门内走了出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华贵、眼神却闪烁不定、透着精明与算计的男男女女,显然是府中的族老及其家眷。 说话的正是那中年妇人,她便是夜屹川早已逝去长兄的遗孀,陈氏。她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一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迫不及待地在苏语茉和孩子们身上来回刮蹭,尤其是在苏语茉那张过分年轻、姣好、甚至带着几分脱俗气质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恶意。 旁边那蓝衣妇人,则是夜屹川的二哥的正妻,张氏。 她看似低眉顺眼,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妾身张氏,恭迎王爷回府。一路车马劳顿,王爷辛苦了。” 说罢,她抬起眼,目光“恰好”落在苏语茉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语气越发“亲切”:“这位……想必就是苏妹妹了吧?啧啧,真是好模样,我见犹怜呢。这一路照顾王爷和孩子们,真是辛苦妹妹了。” 这一声“妹妹”,叫得又甜又腻,却是毫不客气地就想将苏语茉的身份压下一头,定性为不明不白的“外来者”。 夜屹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握着苏语茉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利箭,直射向陈氏和张氏,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两人脸上虚伪的笑容冻僵: “本王何时多了两个姐姐?本王竟不知,这王府里何时改了规矩,一个寡嫂,一个弟媳,也配直呼本王正妃为‘妹妹’? ” 他语气中的嘲讽与厌恶毫不掩饰,“语茉,是陛下钦封、宗人府玉碟记名的夜亲王妃,是这夜王府名正言顺、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尔等是何身份?只需谨记本分,恭敬称一声‘王妃’即可!若记不住——” 他话音一顿,目光如冰刃般再次扫过全场所有噤若寒蝉的下人,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铿然作响,“王府不缺懂规矩的人,想必浣衣房和庄子上,很缺人手!” 这话已是极重的警告和威胁!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齐声应道:“奴才/奴婢不敢!恭迎王妃回府!” 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整齐。 陈氏和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下人和族老的面被如此毫不留情地下面子、斥责敲打,简直是奇耻大辱! 陈氏保养得宜的脸颊肌肉抽搐着,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王爷息怒……这、这不是……看王妃娘娘年轻面嫩,想着显得亲近些嘛,是妾身考虑不周,失言了,失言了……” 张氏则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怨毒,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就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穿着褐色团花锦袍的老族老,干咳一声,拄着拐杖上前一步,试图打圆场,话里却藏着软钉子:“王爷一路劳顿,风尘仆仆,还是先请进府歇息吧。至于名分之事……咳咳,并非我等老朽有意质疑,只是毕竟苏……王妃娘娘的出身……以及这三位小主子的血脉渊源……终究是王府嫡支大事,按照规矩,是否还需宗人府最终勘验裁定,方才稳妥,以免日后……” “闭嘴!” 夜屹川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毫不客气地打断老族老的话。 他周身那股久经沙场、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凛冽杀伐之气骤然爆发,形成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竟让那老族老呼吸一窒,踉跄着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如纸,全靠拐杖支撑才没摔倒。 “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孩子,轮得到你们来质疑?!” 夜屹川目光森然如狱,逐一扫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族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们的身份,本王早已亲自奏明陛下,宗人府金册玉碟之上写得明明白白!谁再有半分异议,便是公然质疑陛下圣裁,质疑宗人府公信!其心可诛!其行当斩!” 他直接扣下“质疑皇帝”、“心怀叵测”的天大帽子,砸得那群族老头晕眼花,冷汗涔涔而下,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刻,苏语茉轻轻动了。她一直安静地站在夜屹川身侧,神色平静如水,甚至唇角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微笑,仿佛眼前这场因她而起的风波与她无关。 直到夜屹川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镇压住全场,她才微微上前半步,动作优雅地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越温和,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抚平了现场的戾气,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王爷息怒。诸位族亲长辈,也是一片好心,关心则乱,言语间若有冒犯,想必并非本意。” 她先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随即话锋微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妾身苏语茉,虽出身乡野,不及京中贵女们知书达理,却也自幼熟读《女诫》《内训》,深知礼义廉耻,谨守本分。日后王府中馈诸事,妾身年轻识浅,还需诸位长辈多多指点帮扶。” 说到这里,她微微低头,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的洛白、知许和云容,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骄傲,声音也更加柔和却有力: “至于孩子们的血脉……王爷与孩子们之间的父子天性,血浓于水,便是这世间最真、最好的证明。孩子们流落在外多年,如今终得归家,妾身只愿他们能承欢膝下,平安喜乐。若诸位长辈心中仍有疑虑……”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坦荡地看向那些族老,甚至是对面的陈氏张氏,唇角笑意加深,却带着一丝凛然之气,“陛下圣明烛照,宗人府规矩严明,自有公断。不是吗?想必诸位长辈,定是最信服陛下和宗人府的了。” 她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先礼后兵,既全了场面,示弱于外,又绵里藏针,暗指对方无理取闹、不信任皇家权威,最后更是将“信服陛下”的高帽子反扣了回去,堵得对方哑口无言。与夜屹川雷霆万钧的霸道强势形成了完美的刚柔互补。 夜屹川侧头看着她,眼中的赞赏与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陈氏和张氏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只能死死捏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将其戳穿。 远处马车里,周兰舒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对身旁的周总督低声道:“语茉这孩子,真是……真是长大了,这番应对,这番气度,真是滴水不漏,竟有几分当年大姐姐的风范了。” 周总督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虎父无犬女,我周家的血脉,岂是庸碌之辈?夜王爷……倒是找了个能与他并肩而立的贤内助。这王府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第108章 雷霆之威立规矩 夜屹川不再理会那些脸色青白交错、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堪的族人,他紧握着苏语茉的手,那力度传递着无言的支撑与共同的立场。他目光转向依旧跪伏在地的总管和仆役,声音沉肃:“都起来吧。” “谢王爷恩典!”众人如蒙大赦,这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个个低眉顺眼,不敢直视王爷那冰冷的目光,更不敢去看旁边那些面色不善的族老。 夜屹川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总管赵德顺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赵总管,本王离京数年,看来这王府的规矩,是松懈得不成样子了。连尊卑上下都分不清了?” 赵总管腿一软,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额头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声音发颤:“奴才该死!奴才无能!管家不严,致使下人无状,冲撞了王爷、王妃,请王爷重重责罚!”他心中叫苦不迭,一边是积威深重的王爷,一边是盘踞多年、同样不好惹的族老和两位奶奶,他夹在中间早已是两头受气。 “责罚?”夜屹川冷哼一声,“责罚你有何用?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刃刮过全场,“一炷香之内,将王府所有下人,无论等级职司,只要还在府中当差的,全部给本王召集到这前院来!少一个,唯你是问!” “是!是!奴才遵命!谢王爷给奴才机会!”赵总管磕了个头,连滚爬爬地起来,扯着嗓子对下面几个副管事吼道,“都聋了吗?!快!快去各院各房!把所有当值的、不当值的,只要喘气的,全都叫来!快!” 整个王府前院瞬间如同炸开的锅,脚步声、催促声、低呼声乱成一团,却又在夜屹川冰冷的注视下迅速变得有序,展现出王府机器高效运转的一面。 很快,王府所有下人,从各院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到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洒扫小厮,甚至厨房帮厨的婆子,全都被人从各个角落催赶而来,黑压压地挤满了巨大的前院广场,足有数百人之多。 队伍算不上绝对整齐,许多人脸上还带着茫然和惊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何等大事,竟让常年不在府中的王爷如此兴师动众。整个广场鸦雀无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 夜屹川牵着苏语茉,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铺就的台阶最高处,三个孩子紧随其后,虽然有些紧张,却努力学着父母的样子,挺直脊背。周总督和周宇轩则站在稍远一些的廊下旁观,神色肃然。 而陈氏、张氏及那一众族老,则被王府侍卫“客气”地请到了广场一侧“观看”,他们的脸色极其难看,尤其是陈氏,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了,却又不敢在夜屹川盛怒之时再造次。 夜屹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屏住了呼吸。他运起内力,声音并不如何嘶吼,却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甚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本王今日回府,只宣布几件事,只说一次!都给本王听清楚了,刻进骨头里!” 他顿了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才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一!从今日起,站在本王身边的苏语茉,便是夜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见她,如见本王!她的命令,便是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有丝毫怠慢、质疑、阳奉阴违!听明白了没有?!” “第二!世子夜洛白,郡主夜知许、夜云容,是本王唯二的子嗣,是王府名正言顺、金尊玉贵的小主子!尔等需尽心侍奉,忠诚不二,视若己出!若有半分不敬,严惩不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风暴,席卷整个广场,“尔等既在王府当差,便需恪尽职守,忠心侍主!若让本王发现,有谁阳奉阴违、吃里扒外、勾结外人、怠慢主子——” 他再次停顿,目光如同冷电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些面色惨白的族老方向,声音森寒刺骨,如同地狱判官,“一经查实,无论何人,无论有何背景靠山,立斩不赦!其家人亲族,一并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录用!本王,说到做到!” 这最后的“立斩不赦”和“逐出京城”,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数百人的广场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许多胆小的丫鬟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站立不稳。 “现在,告诉本王!都听明白了没有?!”夜屹川雷霆般的声音再次炸响。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山呼海啸般、带着恐惧与绝对服从的齐声应喝: “明白!!!” “奴才/奴婢明白!!!” 声浪震天,仿佛要将王府屋顶的瓦片都掀开,也彻底击碎了某些人心中最后的侥幸。 夜屹川这才微微颔首,脸上的冰霜稍霁,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苏语茉,目光瞬间变得柔和无比,声音也放缓了许多:“语茉,你可有话要对大家说?” 苏语茉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鼓励与全然的信任,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她的目光平和却清亮,缓缓扫过下方依旧惊魂未定的人群,声音清越温和,不如夜屹川那般杀气腾腾,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安且信服的力量: “诸位请起吧。”她先让众人起身,这才继续道,“我初来王府,日后诸多事务,还需倚仗诸位协力。我处事的原则很简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诸位恪尽职守,忠心为王府办事,我必不会亏待大家,一应份例赏赐,只会比从前更好。 但,”她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和,眼神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有人心怀叵测,以为我年轻面嫩好欺瞒,或是仍想首鼠两端,暗行不轨之事,那便休怪王府规矩无情,休怪王爷……与我,不容情面。” 她这番话,恩威并施,既安抚了人心,又再次明确了底线,与夜屹川先前的雷霆手段完美衔接。 立威完毕,夜屹川不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族人一眼,直接吩咐道:“赵总管。” “奴才在!”赵德顺连忙上前,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十倍不止。 “将‘锦墨堂’立刻收拾出来,一应摆设用度,皆按最高份例,不得有误,给王妃居住。”夜屹川的声音不容置疑。 赵总管心中一凛,锦墨堂!那可是距离王爷正院最近、也是最精致华丽的院落,历来只有王府正妃才有资格入住!王爷此举,是彻底明确了这位新王妃无可动摇的地位! 他连忙磕头:“是!奴才遵命!即刻去办!定让王妃娘娘满意!” “另外,‘明德院’、‘骁骑苑’、‘玲珑阁’分别收拾出来,给世子、二公子、郡主居住。同样,一应用度,皆按最高份例。” “是!是!”赵总管连声应下。 吩咐完毕,夜屹川不再停留,亲自牵着苏语茉的手,领着三个孩子,转身向着王府深处走去,将一广场心思各异的众人和那些脸色灰败的族人,彻底抛在了身后。 周总督与周宇轩相视一笑,也迈步跟了上去。 这场王府门前的初交锋,以夜屹川与苏语茉夫妻联手,一个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一切质疑,一个以柔克刚化解无形刁难,取得了彻彻底底的胜利!不仅一举奠定了苏语茉和孩子们在王府的绝对地位,更是为所有心怀不轨者,立下了不容挑战的铁血规矩! 王府的天,从他们踏入的那一刻起,就真的变了。 第109章 京城初立,医学院蓝图 晨光熹微,透过锦墨堂精雕细琢的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熏着淡淡的、苏语茉惯用的安神香,驱散了陌生环境最后一丝沉滞气息,也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稍稍放松。 昨夜,夜屹川以雷霆手段震慑全府,将她与孩子们正式推至人前,奠定了无人再敢质疑的地位。锦墨堂的奢华与舒适超乎想象,下人们战战兢兢、无微不至的伺候也挑不出错处,但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京城波谲云诡,王府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昨日那几位族老与妯娌怨毒而不甘的眼神,她并未错过。 “娘亲,您醒了吗?”门外传来洛白清朗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知许和云容的小脑袋也从他身后探出来。 苏语茉心中一暖,起身开门。三个孩子都已穿戴整齐,洛白一身月白儒衫,沉稳持重;知许是利落的暗色劲装,精神抖擞;云容则穿着藕荷色襦裙,娇俏可爱。他们脸上已不见昨日的紧张,更多的是对新环境的好奇和对母亲的依赖。 “都醒了?可用过早饭了?”苏语茉柔声问道,将孩子们让进屋内。 “赵总管派人送来了早膳,我们在自己院里用过了。”洛白答道,目光扫过屋内华贵的陈设,“娘亲,这里……还习惯吗?” “有你们在,哪里都习惯。”苏语茉笑着摸摸云容的头,“只是这王府规矩大,日后我们行事更需谨慎周全。” 知许挺起胸膛:“娘亲放心,有我和爹爹在,看谁敢欺负您和妹妹!” 云容也用力点头:“嗯!云容也会保护娘亲!” 正说着,夜屹川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已换上一身亲王常服,玄色为底,金线绣着四爪蟠龙,威严迫人,但看向苏语茉和孩子们的目光却柔和温暖。 “都聚在这里?”他走进来,很自然地揽住苏语茉的肩,查看她的气色,“昨夜睡得可好?若有哪里不习惯,立刻告诉赵德顺,或者直接跟我说。” “很好,锦墨堂一切都好。”苏语茉微笑,“你今日要上朝?” “嗯。”夜屹川颔首,“正要与你说此事。早朝后,我会向陛下引见你。陛下已知晓你献上金阳稻种、救治云栖镇灾民之功,对你颇感兴趣。周舅舅也会在场。” 苏语茉心下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了。面圣,在天子面前留下何种印象,至关重要,不仅关乎她自身,更关乎夜屹川和孩子们的未来。 “我需如何准备?”她沉静地问。 夜屹川欣赏地看着她临阵不乱的气度:“不必紧张,陛下虽威严,但赏罚分明。你只需如实禀报金阳稻之事与灾情救治即可。至于你的医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陛下近年来颇受头风顽疾困扰,太医院束手无策,或许……是你的机会。” 苏语茉瞬间明了。这是切入京城权力核心、获取皇帝信任的绝佳切入点。她空间里的现代医疗设备和知识,对付古代的头风症,大有可为。 “我明白了。”她郑重点头,“我会见机行事。” 夜屹川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一切有我。” 皇宫,御书房! 早朝过后,夜屹川携苏语茉,与早已等候在外的周总督一同觐见。 踏入那庄严肃穆、弥漫着龙涎香与墨香的御书房,苏语茉深吸一口气,遵循礼仪,垂首敛目,恭敬行礼。她能感受到一道审视的、带着帝王威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臣妇苏语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清越沉稳,不见丝毫怯懦。 “平身吧。”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是何等奇女子,能培育出亩产千斤的稻种,又能妙手回春,活人无数。” 苏语茉依言抬头,迅速而不失恭敬地看了一眼当朝天子。皇帝年约四五十,面容依稀可见与夜屹川有两三分相似,但眉宇间积压着挥之不去的倦色与病气,尤其太阳穴处经脉隐隐凸显,确是长期受头痛折磨之象。 皇帝看着下方站立的女子,容貌清丽绝伦,更难得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透着睿智与沉静,面对天威竟能不卑不亢,气度从容。他心中先就有了三分好感。 “谢陛下。”苏语茉谢恩起身,安静立于夜屹川身侧。 夜屹川开口道:“陛下,金阳稻能在云州大灾中稳住粮仓,苏语茉功不可没。此次进京,她特将详细的种植记录与心得整理成册,献与陛下。”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装帧简洁却内容详实的册子,由内侍接过,呈予御前。 皇帝翻阅着那本字迹工整、图文并茂的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金阳稻的习性、优化种植法、病虫害防治等,许多理念闻所未闻,却极有道理。他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欣喜。 “好!甚好!”皇帝合上册子,龙颜大悦,“此稻种若在全国适宜之地推广,我大周何愁粮仓不丰?苏氏,你立下大功了!” “陛下谬赞。”苏语茉微微躬身,“此乃臣妇本分。金阳稻得以推广,全赖周总督与云州上下官员尽心竭力,臣妇不敢贪功。” 皇帝满意地点头,不居功,识大体,很好。“朕听闻,你医术亦十分了得,在云州救治了无数灾民?” “回陛下,臣妇确通晓些岐黄之术。灾情之下,病患众多,不过是竭尽所能,略尽绵薄之力。” 周总督适时开口,声音洪亮:“陛下,您可别听她谦虚!当时瘟疫差点爆发,是语茉拿出了特效药方,日夜不休地诊治,才将疫情扼杀于萌芽之中!那些重伤濒死的百姓,也是她亲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医’之名,实至名归!” 皇帝闻言,兴趣更浓,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哦?朕倒想听听,你是如何诊治的?师从何方?” 苏语茉心念电转,知道机会来了。她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半真半假,既能解释自己的医术来源,又能引出后续计划。 “回陛下,臣妇医术并非师承一人,而是幼时机缘巧合,得阅一些失传已久的古老医书残卷,后又结合自身行医实践,摸索而出。”她语气诚恳,让人难以怀疑,“那些医书所载理念与方法,与当今主流医道颇有不同,更重实证、解剖、微观病菌之说,以及……外科手术之法。” “外科手术?”皇帝蹙眉,这个概念在当时略显惊世骇俗。 “正是。”苏语茉不慌不忙地解释,“例如严重外伤,体内痈疽,若药物难以奏效,便可通过精准切割、缝合、去除病灶来达到治愈目的。在云州,许多肠痈(阑尾炎)、外伤破裂的百姓,便是通过此法救回性命。” 夜屹川补充道:“陛下,臣可作证。语茉之法虽看似惊人,但效果卓着,活人无数。云州百姓皆称其为‘再世华佗’。” 皇帝沉吟片刻,他并非迂腐之人,只要有效,他愿意接受新事物。更何况,他的头风太医院那群老家伙折腾了几年也没见好…… “你既精通此道,可有何想法?莫非只想悬壶济世,医治寻常百姓?”皇帝试探道。 苏语茉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皇帝: “陛下,臣妇确有一愿,并非只为个人行医。臣妇愿将所学所知,倾囊相授!” “哦?传授医术?” “是!”苏语茉语气变得热切,“陛下,一人之力有限,即便日夜不休,能救治者不过百人千人。但若能将新的医学理念、有效的诊疗方法、乃至外科技艺,系统性地传授给更多有志于医道之人,培养出成千上万的良医,散布于大周各州府县乡,则能惠及天下百姓,让我大周子民少受病痛之苦,此乃强国之本也!” 她顿了顿,观察皇帝神色,见其若有所思,继续道:“且,医道进步,亦需不断钻研探索。臣妇设想,若能有一场所,集教学、研究、诊疗于一体,广纳天下医学英才,共探医理,精进技艺,翻译整理古今医书,甚至……针对如陛下头风这般顽疾,组建专研小组,合力攻克……假以时日,我大周医学必将引领天下,万国来朝学习亦未可知!” 这一番话,描绘的蓝图极为宏大,不仅关乎民生,更关乎国威!皇帝听得心神震动,尤其是那句“针对头风组建专研小组”,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被这顽疾折磨得寝食难安,若真能解决…… 周总督适时加了一把火:“陛下,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盛举啊!若成,陛下圣名,必将流芳百世!且语茉有此仁心技艺,实乃天佑我大周!” 夜屹川也沉声道:“陛下,语茉之愿,亦是臣之所愿。若需银钱物力,臣愿一力承担部分。”他这是表明态度,全力支持苏语茉。 皇帝猛地从御案后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脸上倦容都被兴奋驱散了几分。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语茉: “好!好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苏语茉,你所言,深得朕心!” 他大手一挥:“拟旨!着即在京城划拨土地,由内帑拨银,兴建‘大周医学院’!苏语茉任首任院长,全权负责医学院筹建、师资招募、教材编撰及教学事宜!太医院需全力配合!各地州府择优选送医官或有志学子入京学习!” “陛下圣明!”夜屹川、苏语茉、周总督齐齐行礼。 皇帝看着苏语茉,越看越满意:“苏爱卿,朕就将这医学院,将这天下医者的未来,交予你了!望你不负朕望!” “臣妇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苏语茉强压下心中激动,郑重承诺。她知道,她迈出了在京城立足最关键、最坚实的一步。 离开御书房,阳光正好,洒在朱红宫墙上,一片辉煌。周舅舅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与骄傲,连连称赞苏语茉。夜屹川虽未多言,但紧握她的手心传来的温度,已说明一切。 回到王府,夜屹川立刻召来暗卫统领墨影。 “从今日起,抽调一队精锐暗卫,化明为暗,严密护卫医学院选址及筹建过程。所有进出人员,暗中详查。任何试图窥探、破坏者,一律按奸细论处,先斩后奏!”他的命令简洁而冰冷,透着铁血煞气。 “是!主子!”墨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夜屹川转身,看向正与周舅舅商讨医学院细节的苏语茉,目光深邃而坚定。他的王妃要翱翔,他便为她扫清一切障碍,撑起最广阔的天空。 京城的舞台,已为她搭好。而苏语茉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第110章 医学院奠基,招贤纳士 圣旨一下,大周医学院的筹建便以惊人的速度运转起来。皇帝显然对此事极为上心,内帑的银钱和工部的匠人很快到位。夜屹川亲自圈定了京城南郊一处清静开阔、风水上佳的地块,距离王府和皇宫都不算太远,方便苏语茉往来。 图纸的设计几乎全由苏语茉一手包办,她将自己关在锦墨堂的书房里数日,凭着记忆和空间电脑里存储的现代医院、医学院结构图,结合大周的实际建筑工艺和材料,绘制出了一套详尽得令人惊叹的图纸。 这一日,周宇轩受召来到王府,当他看到铺满整个书案的那些线条精准、标注清晰的图纸时,惊得半晌合不拢嘴。 “表妹,这……这些都是你画的?”周宇轩指着那张最大的总体布局图,声音都带着颤音。图上不仅区分了教学区、实验区、诊疗区、生活区,甚至连道路、绿化、排水都规划得一清二楚。 “嗯,有些地方可能还需工匠们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苏语茉点点头,指着其中一栋标注为“格物楼”的建筑,“这里主要是理论教室和图书馆,旁边这栋‘实操楼’,”她的手指移向另一栋结构特殊的建筑,“一层设有多间诊断教室和药房,二层我规划了五间‘手术室’。” “手术室?”周宇轩对这个词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对,是进行外科手术的特殊房间。”苏语茉耐心解释,抽出一张细节图,“你看,这里对光线要求极高,所以窗户要特别大,并且预留了安装无影灯……呃,是一种极其明亮的特殊灯具的位置。墙面和地面需用光滑坚硬的材质铺设,便于清洁消毒。中间是手术台,周围需留出足够空间供多人操作……” 她又拿出另一沓图纸:“这是‘实验室’的规划,需要特别的通风橱、实验台、器皿柜……还有这是‘标本陈列室’、‘模拟病房’……” 周宇轩听得眼花缭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从未想过,一个医馆学堂竟能如此复杂、精细、超越时代。他看向苏语茉的目光充满了钦佩:“表妹,你这些想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医学院若建成,绝对是天下独一份!” 苏语茉笑了笑:“只是想法而已,要落到实处,还需宇轩你多多费心监工。工部派来的匠头虽手艺精湛,但未必能完全理解这些设计的用意。” “表妹放心!”周宇轩拍着胸脯,干劲十足,“我天天泡在工地上,一定盯着他们按图施工,绝不走样!看不懂我就来问你!”他能参与这样一项前所未有的伟业,只觉得与有荣焉。 然而,项目的推进并非一帆风顺。尽管有皇帝圣旨和夜王府的支持,但暗地里的绊子却开始悄然出现。 这日,周宇轩气呼呼地从工地回来,直奔锦墨堂。 “表妹,真是气死我了!”他灌下一大口茶水,才开始抱怨,“工部那边说好的上等青砖和楠木,今天送来的却是次一等的货色!还有,预订的一批特制琉璃瓦,窑厂那边突然说烧制困难,要延期交货,这分明就是故意拖延!” 苏语茉正在教云容辨认药材,闻言抬起头,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知道是谁在背后授意吗?” “还能有谁!”周宇轩压低声音,“我私下打听了一下,管着建材调配的那个工部郎中,是叶家一个旁支女婿的门生!还有那窑厂,似乎也和叶家沾亲带故。姐,肯定是叶家那边开始使坏了!还有王府里那两位……”他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周围。 “但说无妨。”苏语茉淡淡道。 “王府里也有人嚼舌根,”周宇轩声音更低了,“说您……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建这稀奇古怪的医学院,是哗众取宠,牝鸡司晨……甚至还有谣言说您用的妖法治病,这医学院教的也是邪术……” 云容在一旁听得小脸气鼓鼓的:“他们胡说!娘亲救了好多人!” 苏语茉放下手中的药材,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的脸上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一丝冷笑:“跳梁小丑,只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叶家是怕了,怕医学院建成,动了他们太医院乃至在医药行当的根基。至于王府里那些人,不过是嫉妒不甘,想给我添点堵罢了。”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使绊子?”周宇轩急道。 “当然不,”苏语茉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张便笺,盖上自己的私印,“表哥,你拿着这个,直接去找内务府总管大太监李公公,他是陛下身边的心腹,陛下对医学院有多重视,他最清楚,将建材以次充好、拖延工期之事禀明,不必提叶家,只陈述事实,陛下亲自督办的工程都敢动手脚,我看那工部郎中和窑厂主子有几个脑袋够砍!” 周宇轩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绕过工部,直接捅到陛下那里去!表妹,你这招高!” “至于王府里的流言蜚语……”苏语茉眸光微冷,“王爷自会处理。” 果然,当晚夜屹川回府,听闻此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第二日,那几个传谣传得最凶的管事婆子和小厮便被赵德顺以“怠忽职守、编排主子”为由,当众打了板子,发卖了出去。雷厉风行,毫不留情。 王府内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殆尽,所有下人都更加战战兢兢,明白了这位新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以及王爷维护她的决心。 而工部那边,内务府李公公亲自派人去“查验”建材,雷霆震怒,当场撤了那郎中的职,窑厂老板也被勒令限期交货,否则严惩不贷。自此,再无人敢在建材和工期上做手脚,工地进展一日千里。 地基很快打好,开始砌墙立柱。苏语茉时常带着云容去工地查看。云容对母亲设计的那些新奇房间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手术室和实验室。 “娘亲,这里以后真的可以在人身上动刀子治病吗?”云容仰头看着初具雏形的手术室,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敬畏。 “不是动刀子,是做手术。”苏语茉温柔地纠正,“是为了去除病灶,挽救生命。就像娘亲在云州做的那样。到时候,娘亲会在这里教很多学生,云容想学吗?” “想!”云容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从小接触药材,看着母亲救人,对医学有着天然的热爱和天赋。 “好,那现在先帮娘亲整理教材好不好?”苏语茉笑着牵起女儿的手。 回到王府,巨大的书案上摊满了苏语茉从空间里悄悄拿出来、再誊抄修改过的医学资料。从最基础的《人体解剖图谱》、《药材图解》,到《外科手术入门》、《微生物与消毒》、《常见病症诊疗手册》,内容庞杂,体系全新。 云容便成了母亲最得力的小助手,她不仅字写得娟秀工整,更难得的是,她对图像和药材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苏语茉绘制的人体结构图、草药形态图,她看几遍就能模仿得八九不离十。 “娘亲,这根血管是不是应该连接到这里?”小云容指着图谱上一处细微的分支,歪着头问。 苏语茉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匆忙中画漏了一笔,不禁惊喜地搂住女儿:“云容真棒!看得比娘亲还仔细!”云容的小脸上顿时露出羞涩又自豪的笑容。 招募讲师和学生的告示也贴了出去,要求却有些“古怪”:不限出身、男女皆可、需通过基础文化考核和“奇特的”面试(实则是苏语茉初步的性格和天赋测试)。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但也吸引了许多真正热爱医学、却因身份或性别被传统医学体系排斥的人。 这日,王府侧厅设立了临时的报名点,周宇轩负责登记初筛。来报名的人三教九流,有落第书生、药堂学徒、甚至还有几个识字的妇人,场面颇为热闹,也引来了不少围观和议论。 “女子也能学医?还要做那什么……手术?真是伤风败俗!”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学究摇头晃脑地批评。 “就是,还要亲手剖开人的身体?与刽子手何异?”旁边有人附和。 周宇轩听得火起,正要反驳,一个清朗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诸位此言差矣!”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青衫、面容清癯、目光却十分坚定的年轻书生站了出来,他朝着那老学究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 “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务。苏神医在云州之事,晚生亦有耳闻,她以神奇手术救治无数濒死伤患,活人无数,此乃大功德!若因循守旧,固步自封,眼见伤者哀嚎而死却束手无策,那才是医者之耻!” “说得好!”又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壮、皮肤黝黑,像是常年走动的汉子挤了进来,“俺是从云州来的!俺这条命就是苏神医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当时肠子都流出来了,是苏神医给俺缝回去的!没有苏神医,俺早就烂在地里了!你们这些没见识的,懂个屁!” 他一番粗鲁却真挚的话语,顿时让那些非议者哑口无言。 那汉子又转向周宇轩,大声道:“这位小哥,俺叫石磊!是王家村的王大强大夫让俺来的!他说苏神医这里要人帮忙,俺有力气,能干活,也认得几个字,还想跟神医学本事,以后回云州也能救人!您看俺行不?” 周宇轩看着这憨直勇壮的汉子,又听到是王大强推荐来的,顿时笑了:“石大哥是吧?王大夫的信我收到了。你先登记一下,苏院长稍后会亲自面试。” 这时,又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请……请问,女子真的可以报名吗?”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布裙、头戴荆钗的清秀女子,正紧张地捏着衣角,眼神却充满渴望地看着周宇轩。 周宇轩想起苏语茉的交代,温和一笑:“当然可以。院长说了,医学面前,唯有仁心与天赋,不分男女。姑娘如何称呼?” “我……我叫林婉娘。”女子似乎鼓足了勇气,“我……我父亲原是铃医,我自幼随他行医,认得药材,也会些粗浅医术。父亲去世后,家中艰难,我……我想真正学医,像苏神医那样,既能济世救人,也能……也能自立于世。”她说到最后,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周宇轩心中一动,记下了她的名字:“好,林姑娘,也请你先登记。” 一天下来,报名者竟有百人之多。虽然鱼龙混杂,但周宇轩确实从中看到了几个好苗子,比如那个仗义执言的清贫书生李文博,勇壮耿直的石磊,还有那个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林婉娘。 他将初步名单整理好,送去给苏语茉过目。苏语茉仔细看着,特别是注明了王大强推荐和那几个给她留下印象的人。 “看来,真正有志于医学之道的人,还是很多的。”她欣慰地笑了笑,“表哥,辛苦了。通知这些人,三日后,进行第一次考核。” “是,表妹,”周宇轩应下,又补充道,“对了,王大夫信里还说,他徒弟晨曦处理完云州最后的病患事宜,下月初也能抵京,来医学院帮忙。” “太好了。”苏语茉眼中笑意更深。晨曦那丫头细心肯学,有她来,自己又能多一个得力助手。 医学院的蓝图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而汇聚而来的,将是改变这个时代医学格局的星星之火。尽管前路仍有阴霾暗箭,但苏语茉相信,只要方向正确,人心向善,这股力量必将成燎原之势。 第111章 王府日常,甜蜜互动 时近黄昏,落日熔金,为肃穆的夜王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府内白日里的各种声响渐渐平息,只余下归鸟的啼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孩子们在“明德院”和“骁骑苑”练字习武的动静。 苏语茉刚从医学院工地回来不久,正坐在锦墨堂临窗的软榻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翻阅云容帮忙整理好的药材图谱。连日的奔波与劳心让她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但眼神依旧清亮专注。 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守在门外的侍女恭敬地问安声传来:“王爷万福。” 帘栊一挑,夜屹川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已换下朝服,穿着一身墨色暗纹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通身的贵气与压迫感依旧不容忽视。然而,当他目光落在窗边那个倩影上时,那冰封般的轮廓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苏语茉闻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卷,脸上自然而然地漾开笑意,“今日朝中事忙么?”她说着,起身自然地迎上去,想替他解下可能存在的披风。 夜屹川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反而将一直提在手中的一个多层剔红食盒举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献宝似的期待:“今日御膳房新制了一道樱桃毕罗和一道酥酪,陛下尝了说好,我瞧着精致,便带了些回来给你尝尝。” 苏语茉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杀伐果断、令朝野敬畏的男人,下朝第一件事竟是惦记着给她带点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那点疲惫仿佛也消散了。她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甜香的食盒,眼中笑意更深:“多谢王爷惦记,正好有些饿了。” 她将食盒放在榻上的小几,打开盖子,只见里面点心做得极其精巧,樱桃毕罗红润透亮,酥酪洁白如玉,还配了几样别的精致小糕。 “孩子们那边送去了吗?”苏语茉拈起一块毕罗,轻声问。 “嗯,让墨影分送过去了。”夜屹川在她身旁坐下,很自然地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糖粉,那亲昵的动作做得无比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苏语茉脸微微一热,却没有躲开。 “味道如何?”他看着她问,眼神专注。 “很甜,很好吃。”苏语茉点头,将剩下的半块递到他唇边,“你也尝尝?” 夜屹川就着她的手吃了,他对甜食并无偏爱,但此刻却觉得滋味甚好。“你喜欢便好。”他语气平淡,却含着纵容。 两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甜蜜时光,门外却传来赵总管略显迟疑的通报声:“王爷,王妃,二夫人房里的刘嬷嬷来了,说……二夫人身子有些不适,想请王妃过去瞧瞧。” 殿内温馨的气氛顿时一滞。 苏语茉动作一顿,和夜屹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这位二嫂张氏,自那日被立威后,表面安分,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一直没断过。 不是今日头疼,就是明日心口闷,变着法地想请苏语茉过去,无非是想摆摆嫂子架子,或者试探刁难一番。 夜屹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的柔和荡然无存,声音也冷了几分:“身子不适?府里养着医官是做什么的?即刻去传李医官过去诊视!王妃劳累一日,刚得空闲,没空理会这些无病呻吟!” 门外的赵总管似乎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传李医官!”脚步声匆匆远去。 苏语茉轻轻叹了口气,倒不是为难,只是觉得有些厌烦:“这般下去,终不是办法。”她虽不惧,但总被这些后宅手段纠缠,难免耗费心神。 夜屹川握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不必理会。她们不过是欺你新来,脸皮薄,想拿捏你。你越是搭理,她们越是来劲。下次再有这等事,直接打发了便是,一切有我。”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若再不知分寸,我不介意让她们真病上一场。” 他的维护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苏语茉知道,有他这句话,王府内院这些阴微手段,便再也难以真正影响到她。她反手握住他温热的大手,笑了笑:“好,听你的,不说她们了,扫兴。孩子们该用完晚膳了,我去看看他们的功课。” “一起去,”夜屹川起身。 两人先去了洛白的明德院。洛白正在灯下临帖,字迹已初具风骨,见父母进来,忙起身行礼。夜屹川考校了他一段《政务论》,洛白对答如流,甚至能提出些自己的见解,虽略显稚嫩,却思路清晰,令夜屹川暗自点头,脸上却只淡淡说了句“尚可,还需勤勉”。 到了知许的骁骑苑,这小子正虎虎生风地练着一套新学的拳法,满头大汗。夜屹川只看了一眼,便指出他下盘两处发力不对之处,亲自下场示范。知许学得极其认真,眼神晶亮,对父亲充满了崇拜。 最后是云容的玲珑阁。小丫头正对着一幅复杂的人体经络图蹙眉思索,连父母进来都没察觉。苏语茉上前轻声指点了几句,云容顿时茅塞顿开,开心地搂住母亲的脖子。夜屹川看着女儿,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哪里还有半分冷面王爷的样子。 检查完功课,一家五口又在锦墨堂用了些宵夜。看着三个虽然性格迥异却都聪慧懂事的孩子,夜屹川和苏语茉相视一笑,白日里的那些烦扰似乎都微不足道了。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已安睡。寝殿内,夜屹川挥退所有下人,看向苏语茉:“今日可要进那‘师门秘境’看看?”他已习惯用这个称呼指代空间。 苏语茉点点头,心念一动,两人便已置身于宽敞明亮、充满现代气息的空间客厅中。 夜屹川虽是第二次进来,但依旧为这里的奇特与舒适感到惊叹。恒温恒湿,灯火通明,纤尘不染。 三个孩子已经乖巧地坐在了书房区域的学习桌前——洛白对着电脑屏幕查阅史料,知许戴着头盔在模拟战场厮杀,云容则在医疗区的模拟人身上练习缝合。他们对父母的出现习以为常,打了个招呼便又沉浸其中。 夜屹川看着孩子们努力的模样,尤其是知许在虚拟环境中厮杀时那狠厉精准的眼神,以及云容手下那堪比老练绣娘的缝合技术,他那总是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种混合着震惊、骄傲、欣慰的复杂表情,活脱脱一个看到儿女有出息的老父亲。 苏语茉抿嘴一笑,拉着他走到客厅沙发区:“别看了,让他们专心学。我们看会儿‘皮影戏’放松一下?”她决定今天给他看《大明宫词》,这部戏服化道精美,剧情相对贴近历史,应该能让他理解。 “好。”夜屹川顺从地坐下,目光却仍不时飘向孩子们的方向。 苏语茉用遥控器打开巨大的液晶屏幕,选取剧集。当片头音乐响起,画面中出现宏伟的唐代宫殿时,夜屹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长安大明宫?”他盯着屏幕上复原的宫殿群,眼中闪过一丝震撼,“竟如此恢弘……此等影像,是如何留存下来的?”他完全把这当成了某种神秘的历史记录。 苏语茉忍住笑,含糊道:“嗯……算是师门的一种传承方式吧,用特殊手法记录的过往影像。” 夜屹川顿时肃然起敬,看得更加认真。当看到朝堂争斗、权力更迭时,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微微颔首,仿佛在对照当朝局势。看到太平公主与薛绍的爱情悲剧时,他沉默良久,忽然紧紧握住苏语茉的手,低声道:“皇室倾轧,世事无常。语茉,我必不会让你与孩子们陷入此等境地。” 苏语茉心中一动,回握他的手:“我相信你。” 当看到剧中人物因服食丹药中毒而亡时,夜屹川猛地坐直身体,脸色凝重:“丹药之祸,前朝之鉴!陛下近年来似乎也颇信重金丹之道……此事,需得警醒。”他立刻从旁边拿起苏语茉放在茶几上的纸笔(空间里有备用的),郑重其事地记下“谏陛下勿信丹毒”几个字。 苏语茉看着他一本正经做笔记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在外冷酷强势的男人,在空间里,在她面前,总会流露出这种近乎可爱的认真和稚气。 “你笑什么?”夜屹川挑眉看她,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他很享受她这样轻松快乐的笑容。 “笑王爷勤奋好学,看个皮影戏还要记策论要点。”苏语茉揶揄道。 夜屹川放下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看着屏幕上演绎的悲欢离合,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暖,听着孩子们那边传来的轻微动静,只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充盈与平静。 “因为有你们,我才觉得,这世间还有许多值得探究与守护的美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最动人的情话。 空间之外,王府的夜或许深沉复杂,暗流涌动。但在这一方独属于他们的天地里,却只有温馨、成长与彼此交付的真心。这或许就是他们面对一切风雨的最强底气。 第112章 洛白备考,空间苦读 科举之期日渐临近,京城内的文墨气息似乎都浓郁了几分。茶馆酒肆中,随处可见高谈阔论的学子,书铺掌柜更是笑逐颜开。这股紧张而热烈的气氛,也悄然漫入了夜王府的高墙之内。 明德院内,烛火常常亮至深夜。洛白埋首于成堆的典籍之中,清俊的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科举并非易事,纵使他天资聪颖,又有母亲提供的超越时代的学识打底,但面对浩如烟海的经史子集和变幻莫测的策论题型,他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更重要的是,他肩头还压着一份沉甸甸的期望——来自父母,也来自他自己。他知道,这次科考,是他证明自己、奠定未来道路的关键一步。 这日晚膳后,夜屹川与苏语茉一同来到明德院,只见洛白正对着一篇策论草稿蹙眉沉思,手边的茶水早已冰凉。 “还在用功?”苏语茉走上前,心疼地抚了抚儿子略显清瘦的脸颊,“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才是正理。” 洛白抬起头,见到父母,连忙起身:“父亲,母亲,这篇《论漕运之利》总觉得未能切中要害,流于表面了。” 夜屹川拿起那篇草稿,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光如炬,一针见血地指出:“确实如此,你只谈了漕运畅通便于粮秣转运、利于民生,却未深入提及其对巩固边防、调控物价、乃至牵制地方豪强的重要性。策论之道,需有高度,更需有深度和独到见解。” 他放下稿子,看向儿子,“你母亲常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虽读书破万卷,但终究欠缺些对实务的深刻体察,这并非你的过错。” 洛白虚心受教:“父亲教训的是,是儿子见识浅薄了。” “非是教训你,”夜屹川语气放缓了些,“是与你探讨,治国策论,并非空中楼阁,需根植于现实。你可知为何前朝每每于运河沿线重镇设卡,派驻重兵?又可知漕粮一旦延误,京城米价会如何波动,又会引发何等连锁反应?” 洛白思索片刻,尝试回答,却总觉得隔了一层。 苏语茉在一旁看着,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洛白,或许……你可以换种方式‘行万里路’,增长见闻。” 洛白和夜屹川同时看向她。 苏语茉微微一笑,看向夜屹川:“王爷,不如让洛白去‘师门秘境’中查阅些……嗯……‘前人笔记’?或许能有不同收获。” 夜屹川瞬间明了她的意思。那个神奇空间里的“电脑”中,存储着难以想象的浩瀚知识,其中必然有关于历代漕运、经济、军事的详尽记载与分析,其深度和广度绝非外界典籍可比。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也好,但需谨记,取其神髓,化为己用,不可生搬硬套,更不可泄露来源。” “儿子明白!”洛白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早已对母亲那“师门秘境”中的“天书”(电脑)向往已久,尤其是其中蕴含的庞杂知识体系。 是夜,待王府夜深人静,一家五口再次进入空间。 知许和云容熟门熟路地奔向自己的学习区域。而洛白则在苏语茉的指导下,坐到了电脑前。 看着眼前这个会发光的“琉璃板”上显现出清晰无比的文字与图像,洛白只觉得心神震撼,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你想了解漕运,可以这样……”苏语茉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看,这里不仅有大周及前朝的漕运史料、地图、奏疏汇编,还有……嗯,后世学者对历代漕运得失的总结分析论文,甚至有一些模拟的经济模型……” 洛白如饥似渴地看着屏幕上滚动出现的海量信息,从《运河漕运通史》到《古代物流体系对国民经济的影响》,从《漕运与中央集权关系考》到《气候变化与漕运中断的关联性研究》……许多观点和分析角度闻所未闻,深刻精辟,让他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等关联……”他喃喃自语,完全沉浸了进去,手指生疏却急切地滑动着鼠标,不断地点开新的文献。 夜屹川负手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文字和分析,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他虽不通文墨,但多年执政领军的经验让他拥有极高的政治敏锐度。 他能看出,这些“后世笔记”中的许多见解,直指核心,具有极强的借鉴意义。他看着儿子专注而兴奋的侧脸,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复杂的感慨。 语茉带来的,果然是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宝藏。 苏语茉悄悄退开,去厨房区域为儿子冲泡特意调配的提神醒脑药茶。她用灵泉水冲泡了加入人参、枸杞、菊花、薄荷等药材的茶包,茶汤清亮,香气馥郁。 当她将温热的茶盏放在洛白手边时,洛白甚至没有察觉,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屏幕上一篇关于“古代基础设施建设与国力强盛关系”的论述上。 夜屹川对苏语茉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打扰。两人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洛白时而凝神阅读,时而快速在旁边的笔记本上记录下要点和灵感,时而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洛白才猛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从知识的海洋中暂时浮出水面,他激动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悟通关键后的璀璨光芒:“父亲,母亲!我明白了!漕运绝非简单的运粮水道,它是维系帝国命脉的血脉!是平衡南北的经济杠杆!是巩固中央集权的政治工具!其利在沟通、在调控、在制衡!其弊在耗费民力、在滋生腐败、在受制于自然!策论不应只歌功颂德,更应直面其弊,提出兴利除弊、与时俱进之策!比如,是否可以部分辅以海运分流风险?是否可以改革漕丁制度以减少盘剥?是否可以沿河发展工商业以反哺漕运?” 他一番话脱口而出,思路清晰,见解深刻,已然超越了就事论事的层面,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 夜屹川眼中闪过激赏之色,他走到洛白身边,看着笔记本上那条理分明的提纲和要点,沉声道:“不错,这才像样子,但记住,殿试之上,锋芒不可过露,亦不可过于惊世骇俗。如何将这般超前的见解,用合乎当下情理、陛下能欣然接受的方式阐述出来,才是你最需要斟酌把握的度。” “是,父亲。”洛白郑重点头,“儿子会仔细揣摩分寸,这些‘前人智慧’是基石,最终成文的策论,还需结合大周现状,融入儿子自己的思考。” “正该如此。”夜屹川颔首,脸上露出极为罕见的、明显的赞许笑容。他拿起洛白的笔记,就着几个关键点,又开始低声与他探讨起来,从现实官场的潜规则,到皇帝可能的偏好与顾虑,一一进行分析提点。 苏语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夜屹川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面王爷,而是一位倾囊相授、引导儿子的严父与良师。洛白也不再是那个略显拘谨的少年,在父亲面前侃侃而谈,眼神自信而明亮。 父子间那种无形的隔阂,在这共同的目标和深入的交流中,似乎冰雪消融,变得融洽而紧密。 她将温了的药茶又热了热,重新递给洛白:“先喝口茶,缓一缓。思路再重要,也得有精神支撑。” 洛白这次接过了茶盏,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谢谢母亲。”他呷了一口,清甜微辛的茶汤入喉,顿觉头脑一阵清明,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这茶……” “提神醒脑的,娘亲特意给你配的。”苏语茉温柔笑道,“以后读书累了就喝一点,但也不可依赖,终究还是要靠自身调节。” “儿子省得。” 夜屹川看着苏语茉,眼神温暖,这个家,正因为有她,才变得如此充满生机与力量。她不仅带来了神奇的秘境和知识,更用她的温柔与智慧,将全家人的心紧紧地凝聚在一起。 “《富民强兵策》的框架已然清晰,”夜屹川对洛白道,“接下来便是充实血肉,锤炼文字,若有难处,随时可来问我,或……再来此处查阅。” “是,父亲!”洛白信心倍增。 空间之外,夜色正浓。但在这片神奇的天地里,少年为梦想奋笔疾书,父亲倾力指引,母亲温柔守护。知识的火花在碰撞,亲情在流淌,一份足以惊艳朝堂的策论,正在这里悄然孕育。 第113章 知许武备,模拟战场 相较于兄长洛白书房中的焚膏继晷、文思涌动,知许的“骁骑苑”乃至整个王府校场,则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息——那是汗水、尘土、金石交击与凛冽杀意交织出的属于武者的领域。 知许的天赋仿佛天生就点在了武道一途上。他就像一柄急于出鞘的利刃,渴望饮血,渴望淬火,渴望在真正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的锋芒。科举文试并非他的道路,武举扬名、沙场建功才是他心中所向。因此,他对自己的训练严苛到了近乎自虐的程度。 白日里,他在王府校场上挥汗如雨,骑射、刀法、枪术、力量训练,每一项都力求做到极致,常常练到筋疲力尽,被小厮扶回房中。 夜屹川偶尔会来校场巡视,并不多言,只在他发力技巧错误或招式用老时,才淡淡指出一二。但知许知道,父亲的目光始终关注着他。 然而,真正让知许脱胎换骨的,仍是夜晚进入母亲空间后的时光。 这一夜,空间之内。知许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扑向兵法推演软件或者现代军事训练影像,而是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那台造型奇特的“虚拟实境训练舱”前。 这是苏语茉根据他的需求,小心翼翼地从空间仓库更深处“解锁”的新装备,解释为“极高深的兵家传承幻阵,可模拟万千战场景象”。 “父亲,”知许转过头,眼神灼热地看向一同进来的夜屹川,“今日,我想尝试一下‘孤城守御’。” 夜屹川微微颔首,眸光深沉:“可,需设定何等难度?” “最高难度,”知许毫不犹豫,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守军五千,粮草仅够半月,城外敌军十万,围三阙一,统帅为……‘名将’级别。” 夜屹川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条件堪称绝境。但他并未出言阻止,只是依言在控制面板上(苏语茉教过他基本操作)设定了参数。“去吧,记住,为将者,非惟勇力,更重智谋、冷静与决断,败了无妨,知其所以败即可。” “是!”知许郑重点头,躺入训练舱,戴上了感应头盔。 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那个明亮奇特的密室,而是置身于一座残破古城的城墙之上!寒风凛冽,吹动着他的衣甲,空气中弥漫着烽烟与血锈的气味。 脚下城墙斑驳,布满刀劈斧凿和干涸的血迹。城外,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敌军营地,刁斗森严,杀气冲天!耳边甚至能听到敌军阵营中隐约传来的战鼓与号角声! 饶是知许心有准备,也被这极度真实的场景震撼得心神一凛,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猛地握紧了手中模拟出的长枪,触感冰凉沉重,与真枪无异。 “敌军开始攻城了!”身边一个满脸血污的“副将”嘶哑地喊道。 霎时间,箭矢如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巨石轰击着城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无数敌军如同蚂蚁般,顶着盾牌,沿着云梯疯狂向上攀爬! “放箭!滚木礌石!火油!”知许压下心中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据平日所学以及看过的那些“上古兵家幻象”(现代战争片和军事纪录片),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知许仿佛真的成为了这座孤城的守将,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数千“士卒”的生死存亡。他调派兵力,查漏补缺,亲自带队扑杀冲上城头的敌军精锐……虚拟的战场将他所有的潜力都逼迫了出来。 空间客厅里,夜屹川通过大屏幕,清晰地看到了知许在幻境中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儿子初时的慌乱,随即的强自镇定,再到后来指挥若定,甚至偶尔灵光一闪的精妙应对。他也看到了在绝对劣势下,城池最终是如何被一步步攻破,知许又是如何带领残兵进行惨烈的巷战,直至“战死”。 当知许猛地摘下头盔,大汗淋漓、脸色发白地从训练舱中坐起,眼中还残留着未能守住城池的挫败与不甘,以及一丝尚未散尽的沙场戾气时,夜屹川走了过去。 “感觉如何?”他声音平静。 知许喘了几口粗气,才涩声道:“……输了,兵力、装备、士气、后勤……全面劣势,难以回天,但……若非最初在西城门调度迟了片刻,或许能多撑两日。”他开始复盘,分析自己的得失。 夜屹川眼中掠过一丝满意。不怕败,就怕败不知因。“困守孤城,本就是死局,你能支撑许久,已属难得。尤其是最后巷战时的分队阻击、交叉掩护,颇有章法,是从那‘上古幻象’中学来的?” “是,”知许点头,眼神重新亮起来,“那些……影像里,有一种叫做‘特种小队’的战法,人虽少,却极其精锐,擅长利用地形、以少打多、袭扰要害。我觉得很适合绝境下的反击。” “很好。”夜屹川赞许道,“取其精华,融会贯通。这才是学习之道。”他顿了顿,又道,“幻阵虽好,终究与真实手感有细微差别。明日,我让墨影挑几名好手,陪你实战对练。” 知许闻言大喜:“多谢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知许的生活变成了白日空间理论学习和虚拟实战,傍晚则与父亲安排的暗卫进行真刀真枪的对抗。 校场一角被划为禁区。夜屹川亲自坐镇旁观。与知许对练的,皆是暗卫中精于搏杀的高手,他们不会因为知许的身份而放水,出手刁钻狠辣,力求一击制敌。 起初,知许败多胜少,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虚拟战场的经验虽能提升他的意识和战术,但真实的体能、反应、疼痛感以及临敌时那股纯粹的杀气,是需要实战来磨砺的。 夜屹川从不插手,只在每次对练结束后,才冷冷地点评几句:“下盘不稳,虚招过多,反而漏了破绽。”“对敌之时,岂容半分犹豫?那一枪为何不直刺咽喉?”“背后风声不对,为何不立即前扑翻滚?” 他的点评往往一针见血,让知许冷汗淋漓,旋即恍然大悟。 知许是个悟性极高的孩子,更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他将父亲的指点、虚拟战场的经验、暗卫们的实战技巧迅速吸收融合,进步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从最初被完全压制,到渐渐有来有回,再到偶尔能出其不意地击败对手。 这一日,在与一名以速度见长的暗卫对练时,知许并未像往常一样硬碰硬,而是突然变换了步法,身形如同泥鳅般滑动,利用校场上有限的障碍物进行闪避和突进,攻击角度也变得极其诡异,专攻人体关节和防御薄弱之处。那暗卫一时不适应这种完全不同路数的打法,竟被知许抓住一个空档,用木刀刀背狠狠劈中了手腕,败下阵来。 夜屹川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你方才所用步法与击技,从何学来?” 知许收势,平复了一下呼吸,恭敬答道:“回父亲,是结合了‘上古幻象’中一种名为‘近身格斗术’的技巧,以及观察墨影他们平日训练时的发力方式,自己琢磨的。我觉得传统武学虽好,但有些招式过于大开大合,在狭小空间或者以少对多时,不够迅捷有效。” 他越说越兴奋:“父亲,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军中训练,或许也可以做一些改变!比如,不一定非要每个人都要练成力能扛鼎的猛将,可以根据士兵的不同体格和天赋,侧重训练不同的技能。有的专精射箭,有的擅长潜行刺杀,有的则练习这种小巧腾挪的近身格斗,再配以特殊的合击阵法……” 他将自己这些日子在空间里看到的关于现代特种部队训练、分工协作、小队战术等零零碎碎的想法,结合自己对古代军队的理解,兴奋地阐述出来,虽然还有些稚嫩和杂乱,却充满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夜屹川静静地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他是带兵之人,深知知许提出的这些“新式训练法”看似离经叛道,却直指当前军队训练中的许多弊病——过于强调个人勇武而忽视协同,训练科目僵化,难以应对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若真能取其精华,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新方法,无疑能极大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当然,这只是儿子的一些胡思乱想,”知许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太过异想天开了。” 夜屹川沉默片刻,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道:“非是胡思乱想,很有见地!”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一旁如同影子般的暗卫统领墨影:“墨影,你觉得如何?” 墨影躬身,声音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回主子,二公子所言,虽闻所未闻,但其中诸多技巧,确于实战刺杀、小队突袭大有裨益,若能系统整理,去芜存菁,或可成一套奇兵之法。” 连墨影都这么说,夜屹川不再犹豫。他看向知许,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知许,将你这些想法,详细写下来,不必顾虑是否成熟。为父要将其上呈兵部,甚至……陛下御览!” 知许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喜悦和责任感涌上心头:“父亲!我……我真的可以吗?” “为何不可?”夜屹川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我夜屹川的儿子,提出的必是良策!放手去做!” “是!父亲!”知许挺直脊背,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仿佛看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迥异于兄长却同样辉煌的道路,正在眼前铺开。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神奇的“师门秘境”,源于父亲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 夜色下的骁骑苑,少年眼中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第114章 云容初诊,小神医扬名 知许在武学上的突飞猛进与奇思妙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夜王府内漾开层层涟漪。下人们私下议论时,除了敬畏王爷的威严、钦佩王妃的医术,如今又添了一项——惊叹二公子惊人的武学天赋和那即将上报兵部的“新式训练法”。 连带着,王府西侧的骁骑苑也成了众人目光聚焦之处,时常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和王爷偶尔低沉的指导声。 这股尚武之风却并未过多影响到玲珑阁的宁静。与二哥那般外放的锐气不同,云容的天地更偏向于内在的沉静与精微的探索。 她虽也为二哥高兴,但她的心思,更多还是系在那些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药材、繁复精准的经络图谱以及母亲那些神乎其神的“手术”之上。 医学院的工地上,主体建筑已初具规模,进展顺利。而附属的临时医馆,则在苏语茉的授意和周宇轩的张罗下,率先于工地旁的一处清理出来的院落开张了。 一来可以就近为工地上的匠人、劳力们处理些跌打损伤、头疼脑热,二来也是为日后医学院的教学和诊疗积累经验,提前打出名气。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云容像往常一样,下了王府的学堂,便直奔临时医馆。她如今已是这里的“常驻小助手”,穿着苏语茉特意为她改小的、洁白的“护士服”,头发利落地挽成两个小髻,小脸上表情严肃认真,有模有样地帮着母亲整理药材、消毒器械、给轻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医馆里的人都喜欢这个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又不娇气的小郡主,亲切地称她“小云大夫”。 苏语茉正在内间为一名不慎被木材砸伤脚背的匠人正骨缝合。外间暂时没有病患,云容便拿出那本厚厚的《常见急症图解》,坐在小凳上认真翻看。 突然,医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声音,夹杂着哭喊: “大夫!救命啊!快救救我儿!” “让开!快让开!大夫在哪儿?!” 门帘被猛地掀开,一对衣着华贵、却满面泪痕惶急的中年夫妇,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已然昏迷的男童冲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惊慌失措的仆役。 “怎么回事?”云容立刻合上书站起身,小跑过去,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镇定。 那妇人已是六神无主,见到穿着白色“怪衣服”的云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道:“我儿……我儿不知吃了什么,卡住了……喘不上气……快……快叫大夫啊!” 那男子虽也焦急,尚存一丝理智,看到只是个女童,急道:“小丫头,快唤你家长辈出来!快!” 云容却已顾不上回答,她迅速凑近,观察男童的情况。只见其口唇发绀,意识丧失,胸口几乎不见起伏——是典型的气道异物梗阻濒危状态! 若在平时,她或许会立刻去叫母亲。但此刻,母亲正在内间进行缝合,不能中断。而眼前这孩子,显然等不及了!每一秒都可能窒息而死! 在空间医疗模拟人身上重复了千百次的急救程序瞬间涌入脑海。云容深吸一口气,那双总是清澈懵懂的大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种超越年龄的专注与决断。 “把他给我!快!”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那对夫妇被这小女孩瞬间爆发出的气势震得一愣。就在他们迟疑的刹那,云容已经踮起脚尖,从那妇人手中近乎“抢”过了男童。 男童体重不轻,云容接得有些踉跄,但她咬牙稳住,迅速采用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站位——从背后环抱住男童的腰部,一只手握拳,拳眼对准男童肚脐上方,另一只手包住拳头,猛地用力向上、向里冲击! 一下!两下!三下! 动作标准,发力果断,丝毫不像是个孩子能做出来的! 那对贵妇人和她丈夫都惊呆了,一时竟忘了阻拦。周围的仆役和医馆里零星等待的轻伤员也看得目瞪口呆。 “咳……哇!”第四下冲击后,一块硕大、黏腻的糯米糕混合着涎液,猛地从男童口中喷了出来! 异物排出! 几乎就在同时,男童猛地吸进一大口气,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虽然哭声嘶哑,脸色也还未完全恢复正常,但显然,气道通了!活过来了! 整个医馆内外,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云容这才松了口气,小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将还在嚎哭的男童交还给几乎傻掉的妇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软糯,却带着一丝疲惫:“好了,异物取出来了。但喉部可能有些损伤,需得让我娘亲再看看,开些消肿安神的药。” 那妇人如梦初醒,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喜极而泣,扑通一声竟对着云容就要跪下:“谢谢!谢谢小神医!谢谢您救了我儿的命!您是菩萨转世啊!” 她丈夫也反应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云容连连作揖:“小神医救命之恩,冯某没齿难忘!没齿难忘!”他这才看清云容的容貌气度绝非寻常人家孩子,又见她身着奇特的白色服饰,猛然想起近日京中的传闻——夜王府那位师从神医母亲的小郡主! “您……您可是夜王府的云容郡主?”他颤声问。 这时,苏语茉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处理好伤口快步走了出来。看到眼前景象,再听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解释,立刻明白了大概。 她快步上前,先检查了一下仍在抽噎的男童,确认已无大碍,然后看向女儿,眼中充满了惊喜与骄傲。 “娘亲,”云容看到母亲,刚才强撑的镇定才稍稍褪去,露出一丝小女孩的依赖,“我用了您教的那个急救法……” “做得非常好!容容,你救了他一命!”苏语茉用力抱了抱女儿,毫不吝啬地赞扬。她知道,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能够克服恐惧、准确判断并果断施救,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定力。 那冯姓男子此刻已确认了云容的身份,更是激动不已,对着苏语茉也是深深一揖:“原来真是王妃娘娘和郡主!在下冯永,任光禄寺少卿,这是内子张氏和犬子冯璋。今日若非郡主妙手,我儿恐怕……大恩不言谢!日后王府但有差遣,冯某万死不辞!” 苏语茉这才知晓对方身份,光禄寺掌管宫廷膳食祭祀,虽非顶尖权贵,却也是紧要职位。她谦和地回礼:“冯大人言重了。医者本分,无论谁遇到都会出手相助。何况是小女恰逢其会,学以致用罢了。令郎虽已无大碍,还需静养两日,我开副方子给你们。” 她开了方子,又仔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冯家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临走前,冯夫人还特意取下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非要塞给云容,被苏语茉婉言谢绝。 医馆内重新安静下来,但所有看向云容的目光都充满了惊叹与敬佩。 “小云大夫,您可真厉害!” “刚才那手法,真是神了!” “郡主年纪小小,医术竟如此了得!” 云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躲到了母亲身后。 苏语茉看着女儿,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云容有天赋,也足够努力,却没想到她能在如此危急的时刻独当一面,冷静施救。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娴熟,更是一种天生的医者素质。 晚上回到王府,夜屹川和洛白、知许也听说了此事。知许用力拍着妹妹的肩膀:“好样的云容!没给二哥丢脸!以后谁再敢说女孩子学医没用,二哥帮你揍他!” 洛白则微笑着递上一杯温热的牛乳:“妹妹今日受累了,很勇敢。” 夜屹川虽未多言,但看着小女儿的眼神充满了老父亲的骄傲与柔和,他亲自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芙蓉糕放到她碗里。 晚膳后,苏语茉将云容叫到身边,郑重地道:“云容,今日之事,证明了你的能力与心性。娘亲很高兴。从明日起,医馆外间,娘亲给你设一张单独的诊桌。一些简单的伤风感冒、皮外伤处理,由你先独立接诊,若有疑难,再来问我。你可愿意?” 云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独立接诊?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一丝怯懦闪过,但很快被今日成功救人的喜悦和自信取代。她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娘亲,我愿意!我会努力的!” 苏语茉欣慰地笑了。她知道,一颗属于医学界的新星,正在悄然升起。而“小神医”的名号,必将随着今日冯家之事,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