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人精恋爱指南[穿书]最新章节免费下载》 第51章 竹马篇 乔意睡着的时候很乖, 呼吸很轻，起伏都要看不见了。 细白的手腕露在被子外面，白得很病态。 “周慎, 你怎么在这儿？”老师看见男生进来，还有些讶异。 周慎喊了句老师好，就站在病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子。 这么近看，男孩子脸色很差。 老师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没再问周慎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 转而轻声道：“你是来看乔意的吗？” “他睡着了。” “你要在这里陪他一会儿吗？” 上次看乔意愿意跟着周慎回家, 老师就感觉他俩应该是认识的, 周慎那个脾气她也知道，要不是有什么关系, 周慎也不会跑过来看乔意。 果不其然，周慎说了句：“好。” 但也就是在那里站着。 老师一时有些失笑，正好她快要回去上课了，数学老师要一会儿才过来，老师想了想：“你要回去上课吗？” 周慎：“暂时不回去。” 他一直看着躺在那儿的乔意, 乔意的小脸皱了起来，可能睡得不太舒服吧，他想翻身, 挂着点滴的那只手就要动了，吓得老师连忙把他给按住了，拍了拍他的身侧, 低声哄了两句，让他好好睡觉不要乱动。 乔意可能是听进去了, 还真的没有再动, 但是小孩子满脸写着不开心, 写着难过，也没有醒过来。 把人安抚好了，老师松了口气，要说出口的想让周慎帮忙看一会儿的话也打消了，就算周慎愿意看着，也不一定愿意帮忙照顾着，乔意生着病，身边离不开大人。 想着想着，她就又想去找乔意的父亲，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她被堵回来了，气得不行。 没想到没一会儿，周慎自己提了，“老师，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他吗？” 老师讶异：“你要在这里照顾他吗？” 周慎缓缓点头，男生明明也就那个年纪，但真的很稳重，话也很少。 老师犹豫了一下：“他身体不好，要一直看着他不能让他乱动的，最起码要几个小时，你不回去上课了吗？” “可以。” 他也没说别的，就说了这两个字，又很坚决，看起来是改不掉这个决定了，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看见数学老师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才又把注意事项给周慎说了一遍，让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还要把手垫在乔意的手下面，就相当于一直抓着乔意的手了。 乔意的手很凉，但还是很软，周慎不敢乱动，老师又叮嘱，“不要让他乱动哦，那老师就先回去上课了，一会儿会有别的老师过来，麻烦你了。” 周慎家里比他年纪小的孩子一个个都很皮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生过病，也没有见过像乔意这样，看起来好像一碰就会碎的小孩子。 周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可能是因为那幅画，也可能是因为那天乔意给他的那块糖。 老师走了没多久，乔意就动了。 但不像刚才是想要翻身，现在是皱着脸在踢被子，还踢到了周慎身上，但小孩子也没什么力气，可能是感觉踢不动，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男孩子脸色苍白，眼睛却红通通的，刚睁眼的时候还茫然无措，甚至没认出来坐在床边的人是谁，惯性地就想往被子里缩，连带着挂着点滴的那只手一起。 还好周慎握着他的手，安抚他：“不要动。” 但听起来也不像安抚，周慎说话硬邦邦的，乔意害怕地吸着鼻子，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鼻尖和耳朵也全都红透了，抽抽搭搭的又不哭出声来，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得不行。 周慎被他哭懵了，顿时无措地去给他抽纸，但小孩子眼泪来得快，还来势汹汹，像是把这几天积压的委屈全给发泄出来，根本就停不下来，但还是很乖地接过纸巾，往自己脸上擦，越擦眼泪越多，开始哽咽打嗝，另一只手又动不了，一时之间，乔意的脑袋边上一团乱，小脸快埋进纸巾里。 “你，你给我擦，擦……”乔意口齿不清，小手紧紧抓住周慎的手指，一抽一抽地胸口起伏着。 周慎从记事起就没哭过，也没见过人能哭成现在这副模样，乔意抓着他的那只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也湿哒哒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周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抽了纸，往乔意脸上擦。 刚擦几下，乔意就开始躲，“疼，哥哥，疼。” 还好，他哭过了，清醒了，认出来了，坐在旁边的是周慎，说话带着鼻音奶得很，就像在撒娇。 周慎一看，乔意脸上都有红痕了，但他也没下多重的手，为什么小孩子的脸能长得这么嫩？ 他很不解，但下手还是轻了许多，一点一点地把乔意的眼泪和鼻涕擦掉，做起来笨手笨脚的，但乔意哭得红通通的还挂着泪水的眼睫毛一闪一闪，可怜兮兮看着他，他就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做。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我在医院吗？”乔意晕倒了，没有那段记忆，但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周慎把被他睡到脑袋后面的纸巾都抽出来，又拿了张，仔仔细细给他擦着眼角，“在学校医务室。” 乔意昂着下巴方便他擦，突然一下子就失落了，“我生病了是吗？” 他刚哭过，声音哑了，听起来就很委屈，“我爸爸来了吗？” 周慎动作顿了顿，摇头。 乔意扁了扁嘴，歪着脑袋，眼看着又要哭了，雾蒙蒙的眼前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周慎掌心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他不太自然地问：“吃吗？” 糖是前几天在学校小卖部买的，就是正好看见。 “可，可以吃吗？”乔意小心翼翼的，就差跟着那块糖一起转脑袋了，他现在嘴巴里又干又苦，也提不起力气来，就是很难受，但吃糖会让他开心。 周慎嗯了声，单手给他剥了糖纸，放进了他嘴里。 乔意没有一整块都吃，而是含了一半，舔着吃。 他不把糖咬进去，周慎也就没缩回去。 “我去，你们在干什么呢？”周慎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点滴室里，见周慎在给人喂东西，立马就惊了，“班长，你还会干这个？” 乔意咬着半颗糖，一脸茫然地看向他，男生本来没看清，现在看清乔意长相了，哎呀了声：“真的和校医说的一样，长得真漂亮，小弟弟，你好啊，我……” “你不回去上课？”周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男生哎了声，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周慎一个眼神制止了，周慎虽然话不多，但威信还是有的，尤其是他平时不爱笑不爱闹的，就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还挺唬人，男生只好挥了挥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乔意终于把糖全部裹进了嘴里，但周慎手上也有点黏糊了。 “哥哥，你不去上课吗？”乔意嘴巴里有糖，说话变得不太清晰。 周慎没有犹豫地点头，他感觉乔意好像很希望他能够在这里。 果然他点头之后，乔意用手指挠了下他的掌心，很努力地朝他扬起一个笑：“好哦，谢谢哥哥。” 但乔意还是太虚弱了，没等数学老师过来，他就又睡了过去。 等数学老师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年龄不一样的小孩子，牵着手，一个睡得很乖，一个也坐在那里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没有睡着。 数学老师放轻了脚步。 乔意病了这么一场，也没有请假休息，家里根本没有人，那天晚上他回家，乔父也没有回家，但他有吃的。 是放学的时候周慎给他买的粥。 很淡，没什么味道，乔意不是很想吃东西，但是回到家以后，还是一个人把粥喝掉了。 那天之后，乔意他们班的同学就发现乔意生病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就围在乔意桌子边，你一言我一语，“乔意，你要不要吃一下我的？” 有几个小孩子是从家里带饭的，就把自己喜欢吃的菜都分享了出来。 “吃我的！我的好吃！我妈妈做饭最好吃了！”小胖是最积极的那个，也不等乔意同意，就把自己的饭盒和乔意分配到的学校的饭菜对调了，“你尝尝看！” 乔意眨了眨眼，想拒绝，但又不想。 大家都很好，但他不想吃，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得吃，不能像昨天一样晕倒，不能再麻烦老师麻烦哥哥了。 就在乔意纠结的时候，教室门口突然吵闹起来，有人喊了乔意的名字：“有人找你！乔意！是上次那个来看班的学长！” 周慎拎着保温桶进来，在一群小孩子里格格不入，有了上次的看班，大家都记得他，还有人有点怕他。 但是小胖不怕，小胖看着周慎进来，站在了自己的课桌前，周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小胖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他给乔意的饭菜也被周慎递还给了他。 小胖就眼睁睁看着周慎打开保温桶，里面是飘香的粥，明明就是他不喜欢喝的粥，但闻起来特别香。 乔意也有点懵了，但粥是熟悉的味道，和他昨晚喝的一样，但又不一样，今天的粥不是白粥了，还有很清淡的汤，乔意不知道是什么汤，但很好喝。 周慎和他面对面坐着，看着他。 乔意本来胃口并不好，被周慎盯着就只能喝，但乔意胃口很小，就喝了一半就喝不掉了，又不好意思剩下，犹犹豫豫地眼巴巴地抬头，撅着嘴不说话，像极了小猫。 “喝不完了吗？”周慎一下子就懂了。 “嗯！”乔意使劲点头，苍白的脸色有了血色，弯着眉眼笑了起来，眼睛闪闪的。 明明没有再说什么，周慎却感觉，他在向自己撒娇。 周慎低下头，把乔意剩下来的那点粥和汤都给喝了，和他说：“明天再给你带。” () 第52章 竹马篇 乔意眨着眼睛观察了周慎一会儿, 点点头又摇摇头，捏着纸巾小声拒绝：“不用啦。” 他不能那么麻烦哥哥。 “谢谢哥哥。”乔意从课桌里拿出来一包辣条，递到了周慎面前。 辣条现在是他们班同学的新晋宠儿, 乔意上次跟着小胖他们买了一包, 就长了一小口就被辣哭了, 就没有再吃过, 这包是新的, 还没拆过。 乔意有些不好意思：“我, 我现在只有这个可以给你。等我以后有钱了, 还可以买别的。” 乔父已经好几天没有给过他零花钱了，乔意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都还给了老师。 老师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乔意吃饭的时候，旁边几个小孩儿都很懂事的没有打扰，现在看见乔意给人家吃的, 立马围了上来，可以说非常热情，把自己的零食都掏了出来。 “乔意，我这有小蛋糕！” “饼干！我有饼干！” 小孩子们一吵闹，刚刚的对话就完全没法继续了。 周慎没有再问乔意为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给他送饭，他不擅长人际交往, 也许可能在小孩子眼里，他这番行为确实是十分突兀。 而且乔意也不像他。 乔意很受欢迎。 周慎带着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名的情绪离开了, 也没有看见, 乔意留在他身上的，留恋的、不舍的神色。 在拒绝了周慎以后, 乔意的生活又回到了轨迹上。 可能是老师的电话起了作用, 乔父终于舍得给乔意重新找了个阿姨, 每天负责他的三餐，但是比不上之前那个阿姨了解乔意，不会在意乔意喜欢吃什么，饭量比以前小了很多，经常只吃几口就不吃了这种问题，也从来不会关心乔意穿衣服有没有穿好这种细碎的小问题，导致有一次乔意到学校的时候，衣服穿反了。 乔意难过地躲在厕所隔间里，给自己理头发、重新穿衣服。 但是忍着没有哭。 正要出去的时候，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和说话声。 “下午真的不能请假离开吗？” “班长啊，您行行好吧？我又不参加什么比赛，走了也没事吧？” “找班主任。” 乔意耳朵突然竖了起来，本来酸酸的鼻尖，突然没那么酸了。 他好像听见了好熟悉的声音。 从上次拒绝周慎给他送饭之后，他就没再见到过周慎了。 小孩子虽然忘性大，但对周慎的声音却很敏感，记得特别清楚。 “您好冷酷无情。”男生哀怨的情绪都能飘出厕所了，和声音一起的，还有他推门的动静，“兄弟你好了吗？我这肚子疼啊！” “哦不对这好像是小学生的厕所，所以说为什么运动会要在小学生这边的操场举办啊？” 他们学校是有幼儿园、小学、初中还有高中的。 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都在一个区域，离得并不远，而初中部的操场特别小，只适合平时上体育课，一到这种运动会，就要跑来小学部这边。 乔意本来就不是来上厕所的，他霸占着厕所时间够久了，被他一说脸都红了，一边急匆匆想要把衣服调整好，一边隔着门板小声说：“我，我马上就好了。” “还真的是小学生？”男生一听这么奶的声音，立马就笑了，拍着门板刚想说弟弟我不催你，手腕被湿漉漉的手给抓住了。 周慎刚洗完手，这个动作阻止了男生接下去的话，男生一脸不解地看向周慎，周慎摇头，却没再出声。 男生只好讪讪地闭嘴，跟着周慎一起出去，去了楼上的厕所。 还好每一层都有厕所，不然他得被憋死。 乔意把衣服弄好，已经是几分钟之后，外面没了声音，他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来，没见到周慎人，有些沮丧地扁了扁嘴。 出来的时候，门框框撞了两下，乔意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盯着门不知所措地想哭。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越来越喜欢哭。 写不出作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想哭，以前根本不会这样。 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突然就会很难过，还会睡不着。 包括现在，乔意又想哭，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哭，但眼泪还没掉下来，衣领就被人给抓住了，乔意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想躲。 “别乱动，领子没拉好。” 周慎根本就没走，一直在门口等着，今天开始初中部运动会，要连续开三天，他们不用上课，周慎作为班长，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没事就离开操场，他刚刚只是选了离操场最近的厕所，班上的男生跟着他过来想要通过他请假出去上网，他不想管。 但是，在这里遇到乔意，他却不想走了。 乔意的声音特别好认，还没有变声的男孩子，声音很软，要比同龄男孩子更软一点，尾音自然上扬，有种撒娇的感觉。 但作为亲眼见过乔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周慎一听就听出来，乔意刚刚说话有哭腔。 乔意太瘦小了，周慎帮他把后领从里面的衣服里拉出来压好，掌心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即使隔着厚厚的毛衣，都能感觉到男孩子的骨头，瘦得好像没有肉一样。 好像比之前更瘦了。 乔意紧张地抓着衣服下摆任由他摆弄着，低着头鼻尖红红要哭不哭，眼睫毛也在乱颤。 即使他在班上很受欢迎，但今天因为他衣服穿反了，还是有人笑他。 乔意很害怕。 周慎帮他把衣服弄好，乔意也一直没转过身来，周慎有所察觉，绕到乔意对面。 果然，男孩子又哭了，没哭出声，哭得眼睛嘴巴鼻子耳朵全都红艳艳的，被他看见之后，又开始躲，好像并不愿意给他看，一边躲一边道歉：“对，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要，要哭的。” 乔意控制不了自己。 “好。”周慎没追着他跑，就应了声，低头看见他乱糟糟却看着分外柔软的头发，很想碰一下，但忍住了。 等了两分多钟，乔意没有再躲，没有再控制不住，只不过脸上都是泪水，仰头看周慎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又觉得有点丢脸，不好意思直视周慎，只是吸着鼻子有些哽咽地问他：“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周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半蹲下来给他擦脸，上次在医务室之后，周慎好像就有这种预感，开始随身携带这种东西，一边很轻地给他擦眼泪，一边回他：“初中部运动会，就在那边操场。” 早上的时候乔意就听见了声音，入场式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班上好多人都无心学习，老师也没法逼他们专心，上午的两节课全都变成了课，大家都高兴得厉害。 乔意恹恹哦了声，等周慎把他脸上都擦干了，轻轻拉住了周慎的衣角，“我可以过去看看吗？” “我，我去找老师请假。” 怕他拒绝，乔意连忙补充，脸也涨得通红。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虽然年纪还小，但乔意也懵懵懂懂好像知道，自己这样不好，需要找一些事情，来让自己开心。 而今天在这里遇到周慎，应该是让他开心的事情。 他的心情久违的雀跃。 所以他很想跟在周慎身边。 周慎和他平视，揉了揉他的脑袋，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很温柔地说了句：“好。” 手感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很软。 周慎牵着乔意出来，陪着他去办公室请了假。 老师很好说话，这段时间乔意的种种她都看在眼里，着急，但又无可奈何，现在有这种机会她还求之不得，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学习是第二位的。 不过两人出去的时候，老师还是挺奇怪的。 周慎对乔意居然这么好。 操场上都是初中部的人。 在一群已经开始拔高的男生女生中间，乔意的出现无疑是特别惹眼的。 尤其是，他还是被周慎牵着进来的，周慎是谁，他们初中部出了名的冷漠学霸，别人和他说话，他能半天回你一个字那种。 总之就是，非常不好接近，再加上他家有钱，也惹不起。 而乔意那么小一只，脸白白嫩嫩看起来就水嫩得像豆腐一样，又长得那么精致漂亮，眼睛好大还水灵灵的，和一脸冷漠的周慎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接收到四面八方过来的视线，小孩儿看起来特别紧张，紧紧抓着周慎的手，还往他腿边挤，好像就差抱住周慎的腿了。 周慎突然觉得有点好玩，情绪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愣了下，他从小到大好像没有体会过这种多余的情绪。 然而乔意虽然表现得特别害怕，却没有和他说自己很害怕，而是感叹：“好多人呀。” 小学部也是有运动会的，但是人没有初中那么多，附属小学的学生比较少，基本都是幼儿园直升，不像初中，还有很多其他小学来的。 而现在入场式才结束没多久，大家都在操场上。 “哥哥，你要参加比赛吗？”乔意仰起头一脸期待。 周慎嗯了声，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一会儿就要去跑一百米，他们班老师就过来了。 老师当然不是有事来找他，而是看见他牵着个小孩儿，特别惊讶，还是几个老师结伴一起过来，齐齐蹲在了乔意面前，把乔意吓得直往周慎身后躲，又怯生生探出来半个脑袋看他们，像极了怕人又好奇的猫。 老师一下子就被萌化了，“你去小学那里拐来的小孩子？” “弟弟，你叫什么啊？” 说出口，觉得不对劲。 咳。 这可是周慎，她还喊人家弟弟，刚说完就被另一个老师给嘲笑了，拿出糖来给乔意递过去，“你好啊，我是周慎的班主任，你可以喊我阿姨。” 乔意不敢接，红着脸：“老，老师好。” 班主任：“……好吧。” 阿姨梦破碎了。 “老师，他胆小。”周慎挡在了乔意身前接过班主任的糖替他解了围。 班主任哎了声，“好好好，你好好照顾人家啊，照顾不过来可以交给我们。” 也没有问周慎到底从哪儿拐来的人，也没问人家为什么不上课。 不知道是不是乔意的错觉，为什么周慎他们老师都有点可怕。 周慎马上要跑100米了，带着乔意一起去了检录处，负责检录的是他们班同学，看见乔意还特别惊讶，几次想上手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平时冷漠得不行的人，蹲在那里，让小孩子给他别号码牌。 “别在衣服上就可以。”周慎背对着乔意，能感觉到小孩儿好像很紧张，有点发抖，他一说，也就闷闷地哦了声，又踮着脚，很费劲地给他把号码牌歪歪扭扭地别好。 “可是好像没有弄好。”乔意不是很满意，想要重新弄，但被周慎制止了。 周慎扭头自己看了眼，夸他：“已经很好了。” 换以前，这种话根本不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况且，乔意真的别得很歪。 乔意眨着眼哦了声，等他站起来后拉着他的衣角：“那你要加油呀哥哥。” 周慎体育很好，在一群同龄人中间，他是最高的那个，也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他跑的时候，乔意就被他们班一群女生围在中间，一边给他加油，一边给乔意塞吃的。 这群女生不像乔意的同学一样，他拒绝就不会再给，她们直接把东西塞他怀里，告诉他，吃不下就带回家吃，下次再吃。 甚至还有人给了他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书包，让他装吃的。 乔意小胳膊小腿根本提不动，等周慎拿完第一名就给他背着。 “哥哥，你的同学们都好好呀。”乔意牵着周慎的手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在周慎比赛的时候乔意就看上这里了，这边人真的好多，他有点想凑热闹。 周慎顿了下，他平时没有和同学们有过太多的交流，但乔意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周慎嗯了声，违心地欺骗了乔意自己好像和同学们很熟一样。 等到了人最多的地方，乔意才发觉他俩根本挤不进去，尤其是他那么小，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哪怕踮脚都不行，周慎又不想让他挤人群里面。 但乔意看起来真的很想看。 这边是跳高区域，虽然还是初赛，但可能是全场最有看点的地方，人特别多。 乔意拉着周慎的手，在外面转了好几圈了，一脸苦恼，一张脸皱巴巴的，又收获了一点零食，但人还是没能成功进去。 倒是有人愿意给他让位置，但也有不愿意的。 犹豫了一会儿，周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询问他：“我抱你起来，行吗？” “坐在我肩膀上。” 乔意眼睛一点点睁大了。 () 第53章 竹马篇 周慎比乔意高好多, 就算他蹲着，乔意也需要抬一点点头看他，和乔意对上视线的瞬间, 周慎朝着他伸出了手。 乔意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嗯！” 周慎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乔意太轻了，轻得都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体重。 乔意惊呼了一声，搂着周慎的脖子四处张望，小孩子什么情绪都表达在脸上，兴奋得脸颊染上了红晕，“哥哥, 我能看见了！” 周慎仰头看他。 上次老宅之后, 周慎没有再从乔意脸上看到过这么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明明也就那么小的孩子, 居然还学会在别人面前伪装。 周慎把人往上颠了颠, 乔意吓了一跳，不小心揪住他的头发又立马给松开了, 兴奋地给周慎说：“哥哥，他们在跳高，跳得好高啊。” “我也想跳那么高。” 乔意第一次知道，原来变高，可以看见那么多美好的东西，自己好像离天空更近了，乔意本来对比赛很感兴趣，但看到以后，就没有那么想看了。 反而, 他伸出手, 往天空抓了抓。 小声说：“哥哥, 我要是能变成小鸟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飞走。 很天真的话，周慎仰头看他，也难得带了点笑意，但很快笑意就淡了。 那时候在玻璃书房里，他认识的乔意，天真又认真，很爱笑，眼神很干净，明明是很爱生活的人，和他这样的人完全相反。 但现在的乔意，那句话，好像在说，他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 乔意今天很疲惫，但也很开心，从妈妈去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别人送他的零食他分了一半给周慎，剩下的一半还是很多，他小胳膊小腿的，背着两个包，从周慎家的车上爬下来，乖乖对着周慎说再见，但看见自己家房子的时候，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一回家就又要面对冷冰冰的一切，家里只有不会和他交流的阿姨，他连说话都找不到人说。 但是今天也不一样了。 周慎哥哥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告诉他说平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乔意很想回房间就打，但是，又不敢。 不能总是这样打扰别人。 到门口的时候，乔意恋恋不舍回头看了眼，周慎家的车已经走了。 他又开始难过了。 “小意，回来了？”乔父少有的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乔意的情绪，“让爸爸看看没事吧？送你回来的是你新交的朋友？” 乔父蹲在他面前，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乔意眼睛睁大了，乔父捏了捏他的鼻子：“怎么了？爸爸本来准备晚上去接你的，你让老师打电话告诉爸爸有人送你回来的时候，爸爸还伤心了。” 乔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么亲近过了，就算是妈妈在世的时候，乔父也很少会这样对他，乔意不禁愣住了，紧紧搂住了乔父的脖子，扁起嘴，“爸爸……” 刚要掉眼泪，乔父就哎了声：“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凌芷阿姨。”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乔意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对方，但却本能的，生出了一种抗拒，让他开始在乔父的怀里挣扎起来。 乔意从来没有这样反抗过，他也不说话，就是挣扎，推开乔父的肩膀想跳下来。 小孩子没什么力气，但乔父还是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变了脸，不得已把他放了下来。 乔意很想有礼貌地叫对方一声，但还是没能喊出口，头也不回地就要往楼上跑，跑一半的时候又回来，抱起自己的两个包，听都没有听乔父喊他的话。 乔父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但很快被他掩饰住了，不好意思地看向凌芷：“小孩子有点闹脾气。” 凌芷很局促，没敢看乔意。 今天乔父告诉她，他有个上小学的儿子的时候，凌芷很震惊，也有点接受不了。 从乔父的外表上来看，他根本不像是结过婚有个孩子的人，乔父追了她几个星期了，他长得又帅，凌芷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姑娘，以前遇到的男生都是含蓄的类型，没有人像乔父那么直白地跟她说喜欢她，她招架不住，头脑一昏就答应了。 谈了恋爱之后，乔父才跟她坦白，说自己结过婚，有孩子。 小孩儿很乖，很听话。 凌芷被他说得，听了他的话，来他家里见乔意了。 乔意确实看起来很乖，长得白白嫩嫩，很漂亮，比凌芷以前见过的小孩子都要漂亮，但小男孩儿看见她的第一眼，应该是惊慌失措的。 凌芷尴尬地摇头：“你不去哄哄他吗？” “他很乖的，很听话，没事的。”乔父绅士地笑了笑，“晚饭想吃点什么？我们出去吃？” 凌芷还是不安地看了眼楼梯口，她其实很抵触这样的情况，如果早就知道乔父结过婚，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现在她也生出了想要分手的念头，但是…… 那头，周慎看着电脑上和心理医生的对话。 【如果您有怀疑的话，可以带他来我们诊所进行一个心理评估，周少爷，根据您提供的消息，我所能给出的，只是一种假设的情况，但我很高兴，您居然愿意去关心另一个人的健康问题】 心理医生是周家的医生，今天还是周慎第一次联系对方。 但他虽然没联系过，医生却掌握着周慎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在他看来，周慎的成长过程也是有缺陷的，不过雇主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他也就不会主动提起。 周慎阖上电脑盯着自己的作业，难得发了呆。 他以前的生活，一直都只有学习，就连父母亲人，他都不会去关心，但现在确实变了。 多了个叫乔意的小孩儿。 这天之后，乔意没再家里见过凌芷，但乔父偶尔回来几次，都会跟他提凌芷。 一开始只是说凌芷阿姨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他，乔意不想听，不和他说话，他也还是会说，好像并不在意乔意什么想法。 到后面，就直接告诉乔意，凌芷阿姨以后会变成他的妈妈。 乔意这几天话越来越少了，就算乔父回来和他一起吃饭，他也只是闷头吃饭，不说话，不表达自己的任何情绪，听见乔父这话，乔意忍不住看向他，脸上满是惊讶和不解，但乔父没看他，似乎只是在通知他。 乔意扁着嘴，“那，那妈妈呢？” 他并不能理解这些事情。 “爸爸，你不要妈妈了吗？” 乔父有些好笑：“你妈妈已经去世了。” 乔意理解去世的意思，却不能理解乔父的意思，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倔强地说：“可是我只有一个妈妈。” “你也只和妈妈结婚了。” 年幼的乔意到现在都记得，他刚刚懂事的时候，乔父抱着妈妈说爱她，他不懂什么是爱，但是懂爸爸和妈妈结婚了，是夫妻，老师说过，夫妻就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虽然妈妈去世了，不在了，但爸爸和妈妈还是夫妻。 爸爸为什么要让别人当他妈妈？ 乔父没有那个耐心和他解释这些，解释了，小孩子也根本不懂，什么只有一个妈妈只和她结婚了，人都死了，难道还要他守着她一辈子？ 他对这个儿子倒还是有感情，所以愿意养着他，更何况，那个女人把公司留在了儿子名下，他想要公司，就必须得抚养乔意长大。 乔父冷了下脸：“你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到时候乖乖喊人家一句妈妈就行了。” 乔意以前很乖，很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笑起来也很可爱，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就哭丧着一张脸，他每天那么累，回来看见儿子一声不吭还苦着脸，心情哪里好得起来。 乔父说完，就放下碗筷准备上楼，却被乔意抓住了衣服。 年幼的乔意仰头眼睛红通通的，眼泪要掉不掉地看着他，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吼他：“我不要新妈妈！我讨厌爸爸！” 乔父变了脸色，刚想抓他，乔意就松开他，没有跑上楼，而是跑外面去了。 关门的时候，门还嘭嘭发出好大的声音。 乔父骂了句脏话，站起来，又坐了下去。 乔意长这么大，除了上学，压根就没一个人出过门，更别说他胆子小，估计连家里的铁门都不敢出去。 乔父突然就不担心了。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乔意确实胆子很小，跑出来之后，连铁门都没敢出去，院子里还是有灯的，但他还是害怕，又冷，只能缩在铁门边上，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一边哭一边吓得发抖。 他这样跑出来，身上什么也没有。 但他不想进去。 不想要新妈妈。 他还是没法理解乔父的话，也没法理解为什么要有新妈妈。 但刚刚乔意晚饭才吃了一小口，哭着哭着他就饿了也累了，摸了摸口袋，吃的没有摸到，却摸到了手机。 手机是他上小学的时候妈妈给他买的，乔意基本上没怎么用过，但从周慎给了他联系方式以后，他就一直带在身上，就是没敢打过电话。 乔意背书不行，却在短短几天，把周慎的电话给背下来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打了出去。 “乔意？”周慎的手机号也就老师和他家人知道。 没有备注的来电，周慎一猜就知道是谁。 听见周慎声音的那一瞬间，乔意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哽咽着：“哥哥，你可以，可以来接我，去，去你家吗？” “我，我想要离家出走。” 又难过，又直白。 乔父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之前听见了车子的声音，但也没有在意，总觉得乔意不会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乱跑，他还那么小，哪里会乱跑。 但现在，院子里灯火通明的。 他儿子却不见了。 乔父少见的，慌了。 () 第54章 竹马篇 周慎家的车上, 乔意披着毛毯，靠在周慎腿上睡着了。 司机频频往后面看。 真是奇了怪了。 大晚上跑来接小孩子。 大少爷才上初中，就开始养孩子了？ 司机越想越觉得奇特, 但又觉得, 这样很好。 大少爷以前，连朋友都没有。 养孩子就养孩子吧，总比整天一个人，连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都没有要正常，但就连他的家人, 都不觉得他那样有什么不正常的。 乔意睡得很死，到了周慎住的地方, 都没有醒，司机本来想帮忙把乔意抱进去, 被周慎拒绝了。 周慎这个身高身材, 抱乔意这么瘦小的一个人，绰绰有余。 周慎不住老宅，家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在, 阿姨收拾完就回去了，客房没收拾出来，他只能把乔意放自己床上。 也幸好让乔意睡了他的床, 半夜的时候，乔意发烧了。 周慎还在学习，就听见了乔意在哭, 一点也没有遮掩的那种哭, 就跟他今天去乔家接他的时候一样, 但又不一样, 听起来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周慎觉得不对劲, 就发现乔意人根本没有醒，整张脸红得厉害，在踹被子。 一摸，滚烫。 还好司机怕小孩子晚上有什么事情，愣是守在外面车里没走，接到周慎的电话，吓得连忙把两人载医院去了。 等乔意被推进病房，医生才一脸严肃地看着明显还没成年的周慎，“你是他家属？” 周慎靠在门边上看了病房里面，摇头。 “你们家长呢？” 周慎扭过头和医生对上视线，突然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周家有家庭医生的，但他不放心，所以把乔意送到了医院来。 但现在家长这种问题，显然没法解决。 见他不语，医生表情更加严肃了：“没有家长？” 显然不是很想把小孩子的病情告诉一个未成年，如果实在是特殊情况就只能另说，好在没一会儿，去缴费的司机回来了，直接被周慎拉到了医生面前，周慎说：“和他说。” 司机还一头雾水，医生就问他：“你是家长？” 周慎替司机应了声，司机立马就明白了，“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和我说。” 医生脸色变臭了：“孩子营养不良，体内激素不稳定，当家长的不管的吗？” 医生又说了一堆，越说，周慎的神色就越淡越平静。 “希望你们在出院之后能带着孩子去检查一下心理，有时候这个心理问题，也会体现在身体上。” - 周慎在病房里坐了一晚上，乔意的烧早上退了，没多久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中间乔意迷迷糊糊醒过一次，但到底还小，体质也差，生了病没法保持清醒，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第二天晚上，乔意才转醒。 但醒了，人也处于没什么意识的状态，脸上没什么血色，连话都说不出来。 乔意张了张嘴，艰难地喊了一声：“哥哥。” 就又闭嘴了。 喉咙太疼了。 周慎放下手里的卷子，用棉签给他润嘴唇，这方法还是护士教他的。 护士来查了几次房，几次都发现这病房里就俩人，一个小学生，一个初中生，他俩又都长得好看，又没家长陪着，免不了生了同情心，怕周慎年纪小不会照顾人，还给他削了苹果，还教他等乔意醒来可以给他润润唇，挂这个水人会很干的。 “难受吗？”周慎给乔意润完唇，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反反复复终于结束了。 乔意舔了下嘴唇上水，点点头，一点头，头就晕，脸就皱了起来，别提有多可怜，呼吸都比平时轻了好多，眼泪汪汪的看着周慎。 看出来他想说话，周慎摸了摸他的脑袋：“还要睡吗？” 他把伸到了乔意手边，碰了碰乔意的手，“要的话就抓两根手指，不要就抓一根。” 乔意苍白的唇微张着，轻轻地抓住了他一根手指，没什么力气。 “饿吗？” 乔意又抓住了周慎的另一根手指，这回是一共抓住两根手指。 “等一下，喝粥？” 乔意松开了一根手指。 粥是家里阿姨送过来的，阿姨本来想在这里陪着，但周慎让她走，她没法不听周慎的，就走了，也没敢多问什么，也没问生病的小孩子是谁。 乔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周慎给他喂粥喝，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嘴巴小幅度地咀嚼，像生病了的小猫崽一样。 但喝了没几口，乔意就不要喝了。 周慎也没逼他，医生说了，得慢慢来，慢慢调养。 乔意浑身没什么力气，喝完粥，他就又躺了下来，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爸爸有没有找过他，他想着想着，眼里就晕上了水汽，余光却瞥见周慎要出去了。 他立马就爬了起来，动静太大，惹得周慎回过头来看他。 喉咙太疼了，乔意没法说话，朝着周慎伸出了一根手指。 周慎一看，就明白了，小孩子怎么又可怜，又可爱。 “我不走，我去扔个垃圾。” 说着，周慎勾住了乔意伸出来的那根手指。 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他以前只看过别人这样做过。 原来，是真的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比考试考到年级第一更让人有成就感。 乔意盯着周慎出去，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等周慎进来了，他才重新躺了下去，伸出两根手指，等周慎和他勾住了手指，乔意才挤出了笑，轻轻和周慎牵着手指，无声地说：“晚安。” 就醒来那么一会儿，吃了那么点东西，乔意就又睡着了，是真的很虚弱。 周慎看着他呼吸那么困难，柔和的神色，一点点淡了下去。 乔意住院的第三天，乔意班主任的电话打到了周慎这里。 乔意的假是周慎请的，周慎这几天也请假了，没有去学校，但老师也不怎么管他，管他也没什么用，人成绩又好，家里又有钱，不敢管。 班主任问他：“乔意病好点了吗？” 周慎看向坐在床边翻书的乔意，应了声：“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班主任松了口气：“那就好，但是，他爸爸打了几次电话了，你也知道，我是老师，我不能再瞒下去了。” 乔父根本不知道乔意有手机，电话直接打到了班主任那里，班主任一开始确实不知道，被乔父说什么孩子失踪了吓得差点急死了，脑子里全是什么被拐卖了什么的，还好，第二天周慎就打电话来给乔意请假了。 班主任就告诉周慎说，乔意的父亲在找他。 周慎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夜灯下乔意那么小一只，缩在铁门边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他没报什么希望地问班主任，能不能在乔父那边，瞒几天，没想到班主任居然同意了。 班主任只是觉得待在周慎那儿，总比在乔父手里好，孩子生病了，一点都不关心，打电话过来，也只是质问她乔意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伤害，半点没想过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要真在意乔意，这几天电话倒是打了几个，人却没来过学校，也没真的找过。 但今天也实在瞒不下去了。 她也就是个老师，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您让他打这个电话。” 周慎虽然只是个初中生，但行事作风，却隐约有了成年人的派头。 和班主任通完电话，周慎一回头，就看见乔意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在看自己的书了。 周慎问：“怎么了？” 乔意讨好地歪了歪脑袋，“我可以不看了吗？看得我好困呀。” 这两天周慎也算是看出来了，别看乔意表面长得那么乖，但让他学习，也是件苦差事，就让他默写个拼音，也能写一半开始发呆，要么在纸上开始画画。 见周慎看着自己不说话，乔意扁了扁嘴，“周慎哥哥~” 周慎：“……” 周慎拿他没辙了，把他从医院的飘窗上抱了下来，转而道：“你爸爸找你了。” 乔意本来要爬回床上了，生了病之后，他就越来越喜欢睡觉，听见周慎的话，他动作停住了，扁起嘴，憋着眼泪，“你要赶我回家吗？” 周慎反问他：“你不要回家吗？” 住院这几天，乔意很乖，乖得都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明明很怕针，却不会说很怕，被周慎捂住眼睛的时候，人都在发抖，连护士都说他乖得不行了。 乔意眼泪汪汪仰头，“我不要，我离家出走了。” 态度倒是很坚决。 周慎有些好笑，这事儿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他手机就响了，陌生号码，乔父的。 乔父语气很凶，上来就是质问他，把他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周慎看了眼一脸我马上就哭给你看的乔意，礼貌地喊了一句乔叔叔，说，“我是周慎。” 乔父指责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慎这个名字，很耳熟，仔细一想，他就想出来是谁了。 周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说：“我把电话给乔意。” 有了周慎刚刚问他要不要回家那番话做了心理建设，再接到乔父的电话，乔意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他小声喊了句爸爸。 乔父却直接问他：“你住在周家？” “不是。”乔意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为什么爸爸不是先问他，有没有不舒服呢，为什么说话嗓音是哑的呢。 乔父却跟没听见一样：“既然和周慎在一起，那就不要乱惹事，听话点，知道吗？喊人家哥哥，知道吗？” 乔父好像根本就不急了，也压根没有要让回家的意思。 乔意还小，根本不懂乔父为什么突然这副态度，他明明就是离家出走，为什么根本一点都不担心。 “把电话给周慎吧。” 乔意吸了吸鼻子，很不解地把手机还给了周慎，却仰头一直看着。 突然，周慎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朝他勾了勾。 乔意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一根手指，勾住了。 不知道乔父和周慎说了些什么，乔意的心情也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不好，但难过还是有的。 本来怀着期待，现在，没有了。 挂断电话后，周慎勾着乔意的手指蹲下来问他：“出院后，住我家吗？” - 乔意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然后跟着周慎回了他家。 周慎家里没有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天还要上学，所以一回到家，他就让乔意早点睡。 乔意并不是很想睡觉，陌生的地方，哪里都很陌生，虽然他很喜欢周慎哥哥，但是，住在陌生的家里，还是会忐忑。 但他还是乖乖听了周慎的话，一个人回了房间。 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大概是这几天在医院里睡多了，现在居然连看书催眠都已经不起作用了，乔意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边是乔父说要给他找新妈妈，一边是周慎和他勾勾手指。 难过，但又不难过。 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好像得到了什么。 他太小了，还不能理解那么多。 正想着，房间门被敲了两下，乔意下意识就往被窝里躲，想装睡，门就被推开了。 “听见你翻身了，喝牛奶吗？”周慎第一次亲自上阵给人热牛奶，还挺不习惯，床上鼓起来一小团，看得他有些好笑。 乔意只好从被窝里爬出来，听话地一小口一小口把牛奶给喝了，知道他胃口小，周慎就热了半杯。 正好是乔意的量。 喝完，乔意还打了个嗝，然后不好意思地想钻被窝，但没钻。 因为他看见周慎端着杯子要出去了，连忙朝周慎伸出了两根手指，喊他：“哥哥。” 周慎脚步顿住，“怎么了？” “你能陪我睡觉吗？” 虽然他已经上小学了，让人□□觉很丢人，但是乔意不想一个人睡。 对上乔意期盼的目光，周慎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 第55章 竹马篇 这个晚上, 乔意睡得很好，从懂事开始，他都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了。 抱着周慎睡觉很舒服, 也一点都不冷了。 而周慎，一晚上没能睡着，他从小到大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一个人睡的, 不说乔意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睡觉, 乔意那么小一只, 他还怕自己翻个身压到乔意。 第二天周慎难得顶着张疲倦脸去的学校。 他请了一个星期假, 他们班同学都不知道他怎么了，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他生病了，几个女生推推搡搡的跑去问他身体怎么样。 周慎以前都不搭理她们，但这回，却对她们说了句没什么事情。 把周围的同学吓得够呛, 就连他同桌也忍不住问他“你没事吧中邪了” 周慎淡淡瞥了对方一眼, 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有没有小学二年级的学习资料” 他记得同桌有个在上小学三年级的妹妹。 今天早上和乔意来学校的时候，乔意一整个不情愿, 好像上学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周慎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身体健康重要, 但学习也很重要。 同桌“啊” 同桌本来还挺奇怪周慎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但等中午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除去之前周慎给乔意送去的粥，乔意一直都是在学校吃的饭菜, 今天他从周慎家里出发来的学校, 阿姨给他俩都做了便当。 吃午饭的时候, 乔意和老师请示过之后, 就跑来初中部这边了。 初中的下课时间要比小学晚半个小时, 乔意就抱着便当盒过来了，在教室外面待着。 周慎一开始还没发现，还是他同桌认了出来，主要是那天运动会上，周慎到处领着这个小孩儿跑，小孩儿长得又精致漂亮，很难让人忘记。 见周慎看过来，乔意就踮着脚透过窗户朝他笑。 一张小脸冷得红通通的，但比之前好多了，看不出什么病态来。 老师讲得正兴起呢，就发现他们班班长居然也在开小差，往窗外一看。 行吧，是上次她让喊阿姨没喊的那个小孩儿。 今天的拖堂计划直接取消了。 周慎也没想过乔意会找过来，桌面上给他腾了地方放便当，乔意就眨着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教室其实没多大差别，差别比较大的就是周慎他们班桌面上有一堆书，仿佛一张桌子根本放不下。 还有个差别就是，乔意以前吃午饭的时候，班里人很多，大家一点都不安静，乔意虽然话少，但也会听他们说话，偶尔也会说几句。 但现在，下课没多久，教室里人就走光了，初中部有个大食堂，大家基本都去那里吃饭。 教室里就剩下周慎和他两个人，有点安静，也有点孤单。 乔意用力开便当盒，打不开，委屈巴巴地递给周慎，一边看他开，一边问他“哥哥，你平时都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吃饭吗” 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周慎嗯了声，就见小孩儿更委屈了，信誓旦旦道“那我以后都来陪你吃饭吧” 周慎愣了下，忍不住笑了。 他一个人吃饭都习惯了，以前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有乔意陪着，虽然乔意会把他不要吃的菜挑给自己，吃不完也会让他吃完，但好像，确实食欲会变好一点。 乔意说到做到。 连着几天，一到午饭时间就往周慎他们班跑，晚上放学也会来等周慎一起回家，他们班同学都认识乔意了，还亲切地喊他周慎弟弟。 主要是，乔意一来，任课老师就不好意思拖堂了，这么冷的天气，谁能忍心让乔意在外面受冻。 大家都特别热情地给乔意塞零食，有时候吃完午饭乔意人已经不在了，就把零食塞给周慎。 这么一来二去的，本来和大家都不熟的周慎，也渐渐和大家熟了起来。 他自己不吃零食，但熟知乔意喜欢吃什么，还会不经意透露出乔意喜欢什么。 本来还怕周慎的同学们也都发现，周慎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可怕，最主要的是，他是个弟控，凡事和乔意有关，他总能和你搭上一两句话。 有时候周慎中午是体育课，就能去乔意那儿等他。 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乔意也算是养回一点肉来，没之前那么瘦了，但还是瘦。 周慎家的阿姨换着法子地给乔意补身体，什么药膳什么的全都想来一遍，每次都吃得乔意眼泪汪汪的想和周慎换着吃，搞得周慎直接自己也和他吃一样的药膳。 就是吃完饭后，多给了乔意一块糖。 乔意就不委屈了。 没一会儿就又开始委屈了。 周慎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了什么小学生学习资料，很厚的一本书，看起来像是他自己编的，乔意都没在别人那里见过。 周慎的书房本来很整洁，也很普通，现在却堆了不少东西，都是乔意的，手工作业、画的画，什么都有。 “从今天开始一天看一页。”一到学习这方面，周慎就很严肃，“乔意，你在听我说话吗” 乔意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被周慎这么严肃地一说，立马清醒地点点头。 “我刚刚说什么了”周慎被他这一秒清醒的本事给搞得在那憋笑。 乔意眨了眨眼“一周看一页。” 周慎“” 小孩说得还特别认真“你说，一周看一页会不会太累了，也可以一个月看一页” “乔意。” “我错了。”乔意认错可快了，立马抓着周慎的衣角，爬到他腿上坐好“哥哥，但是我一看这个就困呀。” 周慎眼皮突突地跳，却又没法对这样的乔意发火，只能耐着性子“两天一页。” “五天。”乔意虽然年纪小，但还懂得讨价还价。 “三天。” “好，成交”乔意伸出手指，和周慎拉钩。 周慎突然有了种，上钩的错觉。 尤其是乔意还看着他狡黠地笑着，就跟奸计得逞了一样。 周慎眼皮跳了跳，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乔意的手机。 乔母把手机给乔意的时候，给他存了乔父的电话，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备注是“爸爸”两个字。 乔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乔意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段时间，乔父根本连乔意的学校都没联系过，好像就压根当自己没有这个孩子一样，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来找乔意了。 两人唇边的笑意都淡了下来。 乔意眨了眨眼，抓着手机看了眼周慎“哥哥，我想接电话。” 周慎没那个权利阻止他。 乔父是乔意的父亲，法律和血缘上都是。 他本来就只是想和乔意当朋友，没有那么多资格去管乔意别的什么，正想起身出去把空间留给乔意，乔意就牵住了他的手“你不留在这里陪我吗” 乔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肉眼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变得不好了。 在电话即将挂断的一瞬间，乔意接通了电话，喊了一声“爸爸。” 乔父的语气很温柔，就和那天他带着那个女人回家的时候一样，乔意虽然还小，但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个爸爸说要成为他新妈妈的女人，是不是和爸爸在一起 他现在倒是宁愿爸爸对他凶一点。 乔意不自觉往周慎怀里钻，一边听着乔父说话。 和他想的一样，乔父说“我和你凌芷阿姨结婚了，你这周末记得回家吃饭，别老待在人家家里。” 虽然那是周慎，但也不能老待在人家家里。 乔父没把话给说全了，在他眼里，乔意就是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但乔意听懂了。 也确实是这样，他也不能老是麻烦周慎。 乔意抿着唇，倒是直接无视了乔父的前半句话，一直等挂断电话，他才反应过来。 他爸爸和别人结婚了。 周慎虽然抱着乔意，但他没听见乔父说了什么，只知道挂断电话后，乔意变得闷闷不乐，脑袋埋在他怀里，小声说“哥哥，我想睡觉了。” 周慎只好把人抱回床上，又把人哄睡着了，自己才去继续写作业。 平时能半个多小时就写完的作业，自从乔意住进来以后，他得花几个小时才能完成。 但比以前更开心了。 这周五来得很快。 中午的时候，乔意照例抱着便当去找周慎，表情严肃得很，仿佛这是最后一顿饭了一样。 吃饭的时候，周慎捏了捏乔意的脸“今天谁欺负你了” 乔意扁着嘴看他，摇头，小声说“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 但是他以后可能吃不到了。 周慎失笑，但隐隐有什么预感，从那天乔父打电话之后，就有了的预感。 果然不出他所料，吃完饭以后，乔意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等着他投喂糖，而是一本正经地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等周慎吃完之后，看着周慎把东西都收好了，乔意才说“哥哥。” 周慎抬起眼皮看他。 昨天晚上，乔意也睡得很不安稳，之前乔意睡着，一整晚都不会醒，但昨天晚上乔意大半夜连着醒来了几次，有两次他自己睡远了，没在周慎怀里，就又自己挤进了乔意怀里。 周慎睡眠浅，他一动，周慎就知道了。 但没醒来，怕吓到他。 “我今天要回家了。”乔意抿了抿唇。 周慎当然知道，乔意不可能一直跟自己住的。 乔意有家，他也有家。 虽然家不像家，但总归是各自的家。 也没有想象里那么难过，周慎很平静地嗯了声，揉了揉乔意柔软的头发。 乔意却不乐意了，看着他就哭了，“你，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不舍得我啊” “你以后会不见我吗”周慎看起来很冷静。 乔意被他问得懵了一下，摇摇头，“不会。” “以后还有机会去我家吗” 乔意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不就可以了”周慎压了压他被自己揉得翘起来的头发，笑了，“小孩子不要那么多愁善感。” 乔意哦了声。 但是他就是很难过啊。 没有来由的难过。 除去妈妈以外，他觉得，周慎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就像亲哥哥一样。 周慎平静地牵着乔意的手把他送回了小学部，离开的时候，乔意还在那儿跟他挥手，一脸的不舍得。 周慎回头看了他几眼，没敢再回头。 就是感觉，他也很难过。 就是不住一起了而已，搞得跟生离死别了一样。 周慎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以前还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家里。 “你弟弟怎么不来找你了”午休过后，周慎的同桌把给乔意买的蛋糕放到周慎桌上“给你弟弟啊，你可别自己吃了，这蛋糕可是我跑了几公里买到的我妹强烈推荐的” 周慎淡淡地看了眼蛋糕。 “不过你前两天怎么又请假了”换成以前，同桌断然不敢问周慎这种事儿，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周慎那个弟弟出现，周慎就变了，同桌好奇，就直接问了。 周慎顿了顿，“有亲人去世。” 他说得很平静，倒是同桌愣了下，“抱歉，节哀。” 周慎没有再明说，同桌也没再问，但没一会儿，周慎就拿着那盒蛋糕出去了。 同桌嘿地笑了声。 弟控就是弟控。 等他一走，本来安静的教室里热闹起来，谈的就是周慎前两天请假的事情。 “我听班主任说，班长的父母意外事故去世了，我偷听到的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怪不得我之前那个开公司的叔叔说什么最近有股市变动，班长家不是特别那个吗” “但是班长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 “嘘，不要在班长面前提这些吧。” “” 同桌看了眼周慎整理得空荡的课桌桌面。 靠，早知道也应该给周慎买一盒蛋糕。 小学部，周慎在乔意他们班级门口转了一圈。 乔意人不在。 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过乔意了，自从周五那天之后，乔意就没再来找过他，他本来想找他，但家里临时出了事，他脱不开身。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乔意那个叫小胖的同桌就趴在窗口喊他，“乔意的哥哥” 周慎顿了下。 小胖话很多，喊了他一声就问“乔意现在怎么样了呀身体有没有好转一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上学呀” 周慎被他问得懵了一下，“什么” “你不知道吗”小胖一脸疑惑“乔意不是生病了吗就是，那天，周一那天，他被他爸爸抓回去说要送他去治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小胖十分遗憾。 而周慎却被他说得脑子嗡了一下。 () 第56章 竹马篇 乔意回家那天, 家里照样没人，大概是习惯了和周慎一起睡，乔意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写作业。 但写着写着, 乔意就感觉自己很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周慎在旁边看着他，他没法集中注意力，想哭。 第二天早上乔父领着凌芷回来，看到的就是眼睛很肿脸色很差的乔意, 乔父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小孩儿坐在那儿没精打采地吃早饭，一小口一小口的, 看着就没什么胃口，乔意压着火气问他：“是不喜欢吃吗？” 乔意在发呆，一开始都没听见乔父在说什么, 等乔父重复了第三遍，声调都拔高了，乔意才一脸茫然地看他, 小声喊他：“爸爸。” 乔父脸色好看了点，牵着凌芷的手：“喊阿姨。” 乔意不愿意喊妈妈, 那就退一步。 凌芷有些尴尬，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被乔父这么牵着手，挣扎了两下, 被乔父瞪了一眼，她就没敢再动。 她有把柄在乔父手上, 不然也不可能就这样和乔父结婚。 乔意对凌芷有天然的敌意, 看见凌芷的时候就撇过脸不想看她, 甚至还想像上次一样逃跑，但乔父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他给抱了起来，催促道：“乔意，要有礼貌，你不愿意喊妈妈，现在连阿姨都不愿意喊了吗？你妈以前教过你的礼貌哪里去了？” 小孩儿脸色泛白，眼看着要哭了，凌芷忍不住道：“没事的，小孩子都认生，你好，我叫凌芷，以后可能要和你一起生活了。” 凌芷说话很温柔：“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她也没有去碰乔意，也没有逼他做什么。 乔意呆呆地看着凌芷：“……好。” 比起乔父的话，凌芷的温柔更能让他接受。 这天的午饭是凌芷准备的，她手艺还算不错，来之前也做过了准备，专门查了下小孩子都喜欢吃什么。 乔意吃了一段时间药膳，昨晚和今天早上又都没怎么吃，现在吃到了合口味的菜，倒也吃了不少，只是从始至终都不愿意喊凌芷一声阿姨，搞得乔父恼火得厉害。 “他不愿意接受是正常的，他还小呢。”回了房间，凌芷劝解着乔父，“慢慢来就好了，我心里有分寸。” 乔父冷哼着应了。 这两天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周日的晚上，凌芷让乔父去给乔意送睡前喝的热牛奶。 从乔母去世以后，乔父就没搞过这些，乔意更小的时候他倒是做过，现在他根本顾不上。 凌芷说她昨天晚上去了，乔意看见是她就哭了，总不能让小孩子一直哭吧。 乔父被她说得不耐烦，只能送了过去。 但是和昨天晚上一样。 乔意在哭。 他没有睡着，就是蹲在床边，看起来跟病了一样，看见是他，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没有叫他爸爸，脸色差得很。 除了昨天中午，乔父和凌芷都是在外面吃的，凌芷还在给人做什么家教，乔父想让她辞了她也不乐意，因为这个还吵过架。 她做完家教下班接她一起去吃饭，凌芷说想要回去和乔意一起吃，都被乔父以“他都不乐意看见你”给堵回去了。 乔意这副样子，乔父看得一愣，把牛奶杯搁置在床头柜上，把乔意给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哭什么？” 乔意也不知道，他控制不住，趴在乔父肩头哽咽着：“我，我不知道。” 乔父皱着眉：“行了，别哭了，早点睡觉。” 乔父拍了一会儿就不拍了，只是把人抱在怀里，但乔意止不住，一直在哭，时间久了他就不耐烦了，硬是把乔意放到床上，“早点睡觉。” 乔意打着哭嗝，见他要走，连忙抓着他的衣服：“爸爸，我可以和你，和你睡吗？” 乔父没答应。 乔父本来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乔意刚出生的时候就很喜欢哭，小孩子跟水做的一样。 但周一去公司的时候，乔父正好听见有员工在那讲八卦，说什么隔壁家的小孩子因为天天莫名其妙地哭，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 乔父皱着眉听完，回到自己办公室，给家里阿姨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乔意的情况。 阿姨哪里知道啊，她平时就做个饭菜，也不管乔意吃不吃的，乔父问她乔意是不是总是心情不好，阿姨也就敷衍地说是，饭也经常不好好吃，督促他也没有用。 乔意瘦了是肉眼可见的，她要是撒谎说他吃得很多，反倒更可疑。 乔父一时间紧张起来，急忙联系了自己认识的医生，结果就是他不愿意听见的，说让他带孩子来做个检测。 乔父坐不住，乔意今天去学校了，要是在学校里发病，那不是乱套了？ 他这人爱面子，哪里受得了到时候别人指指点点说他有个有精神病的小孩儿，当即去了学校。 没在教室里，是在办公室里说的，和乔意说要带他去医院，也没有说别的。 但乔意有所感觉，尤其是乔父看他时候的表情，是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他不愿意。 但还是被乔父强行带走了。 同学们都看着，小孩子之间传来传去，就变成了小胖说的，被他爸抓回去治病去了。 周慎想也没想，就请了假，去了乔意家，路上一直在打乔意的电话，没有打通。 他这才发现，在前几天，乔意给他打了好些电话。 他一个都没接到。 - 吃过药以后，乔意睡着了。 他这几天嗜睡，总有种醒不过来的感觉，但心情，好像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差了，就是感觉自己反应好迟钝。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乔意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乔父不在家，阿姨也不在，这几天都是凌芷在家。 是要吃饭了吗？ 乔意不记得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乖乖爬起来，去给凌芷开门。 “他可能在睡觉……”凌芷有些歉意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生，男生比她高好多，长得也很帅，神色冷漠，他说他是乔意的朋友，凌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男生应该已经初中或者高中了吧？ 她也不敢随意让人进来，但男生说他叫周慎，她可以去问一下乔意。 凌芷记得这个名字。 乔意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喊周慎哥哥。 她本来还以为是乔意同学。 周慎垂着眼嗯了声：“他吃药了吗？” 周慎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如果严重是需要吃药的，但乔意的症状并没有到那个地步，但他不放心，尤其是凌芷说乔意最近嗜睡的时候。 凌芷有些尴尬：“吃了……我拦不住他爸爸，抱歉。” 乔父只想图方便，只用心理疗法，太麻烦了，他没有那个时间陪着乔意，也没那个功夫一直做什么让乔意开心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乔意开心。 总不能，让他妈妈复活吧？ 周慎没再说话，因为门被打开了。 乔意明显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很茫然，仰着头，喊了一声阿姨，在看见周慎的瞬间，乔意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很惊喜。 他似乎反应慢了许多。 周慎顿了片刻，朝他伸出一根手指。 乔意张了张嘴，还是条件反射的，和他勾住手指。 周慎松了口气。 见状，凌芷反倒是放心了，乔父之前一直和她说什么自己对小孩儿多好多好，但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原形毕露。 凌芷不是亲妈，她好多事情都做不了，现在看起来，乔意应该很信任这个叫周慎的男生。 “你们玩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凌芷把地方让给了两个孩子。 “哥哥，你怎么来啦？”乔意好像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周慎抱了起来，他就在周慎肩膀上蹭了蹭，就和之前一样，他是真的很喜欢被抱起来。 但周慎看得明白。 乔意眼睛里少了本来的灵动。 小孩子本来就该是天真的。 周慎抱着他坐到了床边，小声说：“对不起。” 乔意愣了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他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他实在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周慎深吁一口气：“这几天我消失了。” “没能及时找到你。” 周慎以前不喜欢和别人说什么，但乔意不一样，他开心了难过了都喜欢表现出来，可能是小孩子的天性，也可能是乔意的专属，他还老喜欢和周慎勾着手指，让周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也要和自己说，和个小大人一样。 乔意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了，抱住周慎的脖子小声说：“哥哥，没关系。” “我现在在吃药了，爸爸说，吃完我就会好了，我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也不会一个人待着就想哭。”明明很天真的声音，却说着很伤人的话：“就是，我好像没有那么高兴，我以前看见你都会好高兴，但现在不会……” 周慎箍着乔意的双臂不由收紧了，“乔意，你的病，一点也不严重，知道吗？” 他知道现在和乔意说他没有生病，没有用。 乔意愣了下，“可是爸爸说，一定要吃药才可以。”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医生，他可以和你的灵魂进行交流，告诉你的灵魂，不要难过，多沟通几次，你的灵魂就懂了。”周慎慢吞吞地编造着：“你想不想不吃药？” 乔意被他说得懵了，有些不能反应。 但是，可以不吃药。 他一点也不喜欢总是睡不醒的感觉。 也不喜欢反应很慢的感觉。 但周慎没有一直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你想知道哥哥这几天去哪里了吗？” 乔意愣愣地问：“去哪里了呀？” 周慎不接他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很难过。 但是也有想，周慎很忙的。 “哥哥的爸妈去当天上的星星了。”周慎其实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他父母常年不在家，从来没有陪伴过他什么，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周慎，你得上进，你得努力，你以后要继承周家的。 沉默好久，乔意明白了。 大人总喜欢骗小孩子，谁去世了，谁就是去当星星了。 说会一直在天上看着。 乔意知道都是假的，没想到周慎也信这个，他眨着眼，小心翼翼抱着周慎的脑袋，给他顺头发：“那你要哭吗？” 妈妈去世的时候，他哭得好难受呀。 周慎轻笑了声：“我爷爷让我以后去和他住。” “要我转学回去。” 乔意愣住了，动作也停了，好一会儿，小声问：“那你，你要走了吗？” 他揪着周慎的衣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慎摇头，揉了揉乔意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下巴轻轻搭在乔意瘦小的肩膀上，像是在他身上汲取什么力量，“我和爷爷说，不行，我还有个小孩儿要照顾。” 周老爷子当时差点没吓晕过去，还以为周慎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孩子。 周慎在他面前向来话少，他以前也没关心过他，但那天，周慎难得地和他解释，是他的朋友，还是个小孩子，很可爱。 这个时候的老爷子因为儿子和儿媳妇刚去世，还是有点心软的。 在周慎坚决表明态度之后，他也就没再坚持让周慎转学，搬回来住。 乔意眼睛微微睁大了，居然有一点点开心。 是这几天来，第一次，有了开心的感觉。 “哥哥。”乔意小声喊。 周慎嗯了声，声音闷闷的，“我可以哭吗？” 葬礼的时候他没有哭，那么多人，那个葬礼，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葬礼，他们还是在交际，还是在当成一个交流场所，就好像没有人在真心实意地难过，就连爷爷，也在谈生意，谈以后周氏的发展。 周慎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也许他的出生，就是作为以后要接手公司的工具人。 “可以。” 乔意也学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 但周慎还是没有哭，他没那么多感情，他难过，是为了乔意难过。 乔意那么好，是他想要的模样，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他不该妥协，不该让乔父把乔意带回去。 就算小孩儿自己愿意，他也不愿意了。 房间了沉寂了好一会儿，乔意也发现周慎没有哭了，但他没有戳穿，只是静静地等着，等了好久，乔意才忍不住问：“哥哥，我真的可以不吃药吗？” 他知道自己病了，他想要变好，“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医生吗？” 也想要周慎哥哥开心。 “对，有。” “那我可以选择医生吗？” 乔意还是那么乖。 “当然可以。”周慎笑了笑。 乔意想要什么，他当然会给他办到，至于乔父那边，他可以解决。 乔意也不知道周慎是怎么做到的。 当天晚上，乔父回来看起来就特别高兴，还把医生给他配的药全给扔了。 “乔意，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你凌芷阿姨，一周去一次医院，知道吗？在他面前听话点。”乔父很久没有心情这么好了，乔意还是有用的，也不知道怎么和周家那个孙子搭上关系的，周氏承诺给他一个大工程。 这个工程做好了，他的公司就能完全站住脚跟了。 乔意懵懵地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汤。 居然是药膳。 凌芷见他一脸震惊，不太好意思地解释：“周慎说你需要调理身体。” 周慎下午就走了，没留下来吃饭，但他给凌芷留了菜谱，说是家里阿姨留下来的，给乔意专门定制的菜谱。 凌芷有点惊讶，但又替乔意高兴，至少有人真的关心他。 乔意扁了扁嘴。 但好开心。 周慎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生活里。 - “不是吧班长，你出来学习，都要带着你弟弟吗？” 周慎把椅子拉开，淡淡瞥了眼说话的人，没理他，反而问在拉开的椅子上自然而然坐下的乔意：“想喝什么？” 乔意眯了眯眼笑了，小声问：“我可以吃冰淇淋吗？” 男孩子已经开始抽条长个，五官比以前长开了很多，也越发精致漂亮，他这么一笑，周围周慎的几个同学都看得呆了一下。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乔意了。 高中三年一有什么学习小组，周末需要出来学习，周慎就经常带着乔意。 带着就算了，主要是乔意长得太好看了，这种奶茶店啊炸鸡店的同龄人，都去看周慎和乔意去了，半点眼神都不分给他们这些人。 尤其是周慎，监督他们学习的时候严肃得要死，一到了乔意那里，好了，乔意要吃什么喝什么，周慎几乎有求必应。 乔意在那儿做作业，周慎还时不时看他。 明明就是初中的作业，他们都觉得简单，乔意说难，好的，周慎也会说，嗯是真的难。 真的是令人无语。 不过现在，听见乔意这个请求，周慎眼皮搭了下来：“不可以。” 乔意扁了扁嘴，在桌子底下，就和小时候一样，勾住了周慎的手指：“哥哥~” () 第57章 竹马篇 几分钟后, 乔意满意地大口挖了一勺冰淇淋。 他吃东西喜欢吃一大口再慢慢咀嚼，被冻得牙齿都要没知觉了，周慎盯着他皱眉的模样一声不吭。 果然下一秒, 才被吃了一大勺的冰淇淋就被推到了周慎面前, 都不需要说话, 周慎都知道乔意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他俩对面的几个同学目瞪口呆看着周慎目不改色地吃着剩下来的冰淇淋，一边把乔意的作业本打开，叮嘱他：“不会的问我。” 然后又很自然地开始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乔意不喜欢学习，他喜欢画画, 他看似是很认真在那写作业，其实是拿了张纸在那里画画。 画的就是他们这一桌子的人，一幅简笔画很快就画好了, 乔意咬着笔正想着接下来该干什么来度过这漫长的学习时光, 就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小同学, 请问这边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周末的时间学校附近的这种奶茶店一向是人满为患，基本都成了学生学习的圣地，放眼望过去, 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空位了。 乔意立马往周慎那边挤了一点, 给女生让了个位置，周慎本来在好好学习，被他这么一挤, 不免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就瞥见乔意画在草稿纸上的话。 沉默片刻，周慎：“乔意, 你再不好好写, 明天就不能出去玩了。” “干嘛威胁我。”两人约好了明天去市里新开的动物园, 票都提前买好了, 乔意就不信，周慎还能临时退票。 但他还是乖乖开始写作业。 周慎偏头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就是写了没一会儿，刚刚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突然拍了拍他，递给他一张纸条。 乔意歪了歪脑袋。 纸条上写着：小同学，方便帮我问一下你旁边的那位，这道题怎么写吗？ 下面是一道乔意根本看不懂的数学题目。 乔意轻轻踹了下周慎的小腿，纸条就被递到了周慎面前，乔意小声跟他解释：“是旁边的姐姐让我给你的。” 女生一看就是和周慎同年级的高三生。 周慎看了一眼题目，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解题思路写了下来，但没直接递给乔意，而是喊了声对面一个男生的名字：“陈毅，我们换一下位置。” 陈毅一脸茫然地看着周慎突然抓着乔意的手腕站了起来，站到了他座位后面，然后又把纸条递给了他。 “你数学好，你帮忙。” 陈毅都没来得及反驳你不是数学更好吗，就被身边人推搡着去了乔意和周慎本来坐着的地方。 这两个人坐的位置，正好能放下他一个。 问问题的女生脸上笑容变得十分尴尬。 “刚刚那个女生我记得是隔壁学校的吧？我好像上次三校汇演的时候见过她表演。”吃午饭的时候，女生已经离开了，大家就提起了这件事。 “问问题是假，搭讪是真，不信你问问陈毅，她后来有没有问过你问题啊？” “习惯就好，不过，班长，我们都快毕业了，你真的不准备谈个恋爱什么的吗？” “这就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平时他们可不敢在周慎面前这么放肆，今天乔意在，周慎不可能翻脸，说话也就肆无忌惮了点。 周慎本来在吃乔意挑过来的不要吃的菜，听见这话，眼皮动了下，没说话。 倒是乔意，十分好奇地接过话题：“哥哥，你要谈恋爱吗？” “小乔意，我告诉你，就昨天，还有女生和你哥告白。” 乔意饶有兴致地问：“然后呐？” “然后，你哥说借过。” 他们都替女生尴尬，高中三年，周慎拒绝的人都那么多了，还是有人前赴后继。 乔意眨了眨眼，笑了。 周慎还是没说话。 一天的学习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初中作业不多，乔意磨磨唧唧，也算是把作业给写完了。 回去的路上，就乔意和周慎两个人，高中开始，周慎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正好乔意有空也会过去住，比如说今天，周末的时间，乔意一准儿要赖在他那里不走。 他们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打车，就直接走着回去，外面天都黑了，乔意一边踩着周慎的影子，一边问他：“哥哥，你想好考哪里了吗？” 这个问题，两人也不是提起过一次了。 周慎成绩好，本地的大学都不行，周慎考本地，是浪费。 乔意觉得，他应该去外地，但周慎觉得，待在哪里都一样。 从小时候乔意开始心理治疗以后，周慎就变成了这样，一个星期必要见几次，每天必须联系，乔意不能失联。 周慎要是去外地上大学，至少也要一星期见一次。 高考在即，这事儿也不能拖下去了。 周慎停下脚步，路灯下，男生垂眸看着比自己还是矮了不少的男孩子。 乔意已经从小男孩成为了大男孩，不是当年那个遇到事情就哭哭唧唧的小屁孩了，男孩子眼里还是有光，但更多的是周慎的身影。 周慎微微弯下腰，“你想清楚了？我去了q大，就没人替你吃你不要吃的东西。” “没人在你来不及写作业的时候帮你写作业。” “没人周末带你出去玩。” 乔意越听，脸越皱，忍不住抬手直接捂住了周慎的嘴：“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皱着脸思考片刻：“也许我可以，再找一个新的哥哥呢？” 他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周慎一听，脸色却淡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乔意根本没发现他这突然的变化，只是松了捂住他的嘴，继而伸出手指要和他勾手指，一脸天真地说：“你先去q大，等我再努力四年，我就可以追上你的脚步啦。” 不过等四年以后，周慎又要大学毕业了。 乔意这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周慎勾着他的手指，转而牵住他的手，淡淡嗯了声，“小没良心的。” 他这一声太低，乔意没听见，乔意还在想吃饭时候的事情，走着走着，又不乐意走了，硬生生拖着周慎的手臂，“等一下哦，哥哥。” 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上了大学，你会谈恋爱吗？” 这事儿属于私事，吃饭那会儿乔意给记住了，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忘记了，现在才又突然想起来。 乔意很在意这件事。 他很害怕。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乔意了，他知道乔父为什么突然变了，因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因为喜欢上了凌芷阿姨，所以，把对他的和对妈妈的爱，全都给了别人。 但是他没法讨厌凌芷阿姨。 在接受治疗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凌芷阿姨和周慎陪着他，这么多年，他也不止一次听见阿姨和乔父吵架。 因为孩子的事情。 乔父想要个孩子，但凌芷阿姨一直不愿意，说有乔意一个就够了。 他讨厌乔父，但他不讨厌凌芷阿姨。 乔意知道，自己是自私的。 周慎呼吸顿了下，淡淡笑了：“不会。” 乔意表情那么天真，哪里知道，问他这种话，有什么别的含义？ 反倒是想多了的他，显得过于变态了点。 “好哦。”乔意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的小拇指，“那拉钩！不准骗我！” 周慎：“……好。” 但没那个必要。 他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 高三的模拟志愿，就在下周，二模考试成绩出来以后。 从机房出来以后，相比起周慎的从容，其他人要紧张很多，虽然是模拟志愿，但其实也和真正的志愿没差了，不过是让大家熟悉一下流程。 但很快周慎就被老师喊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气氛不太对劲，周慎的成绩，只要他不发挥失常，今年的高考状元，他就是稳拿的。 但是现在，他的志愿，居然填了三个本市的大学？ 模拟志愿一结束，老师们就都围在了一起，他们根本不觉得周慎是乱填的，除了那几个没什么希望上大学的学生，大家填的学校，基本都是以他们现在的成绩能够上的，有的甚至还往高了填。 周慎倒好，往低了填。 但他们和周慎说，周慎也就淡淡地说，自己会考虑。 老师们都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周家的大少爷，想做什么，谁还能拦着他吗？ 碰巧这天，乔意他们初中部运动会，乔意没什么事情做，跑高中部过来找周慎来了，还给他带了吃的。 但周慎人不在教室，周慎他们班不少人认识乔意，就跟他聊了起来。 “周慎被喊去办公室了。” 乔意没放在心上，周慎成绩好，又是班长，去办公室也是很正常的。 他把奶茶分给了对方，对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他：“乔意，你知道周慎志愿填了本市大学的事情吗？” 男生刚才就坐在周慎身边，亲眼看着周慎选的，还问了句，班长，你怎么填这个？是乱填的吗？ 周慎回他了。 说不是。 男生欲言又止，但还是没继续追问。 他以前也和周慎一起参加过学校小组，认识乔意，也知道周慎听乔意的话，干脆就想着乔意是不是能劝一下周慎。 毕竟大学这事儿，关乎前途，虽然像周慎这样出身的人可能并不在乎这些。 乔意摆弄周慎桌面上的卷子的动作突然就停了，正好这个时候，周慎从办公室回来了，神色淡淡的，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和老师聊了什么，除了那个男生，也没别人看见他填的什么志愿。 “怎么过来了？”乔意喝过的奶茶就放在桌子上，周慎顺其自然就拿了起来，刚准备喝，就被乔意给抓住了手腕。 乔意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就跟要哭了一样，压低着声音：“你跟我出来。” 凶巴巴，但没什么威慑力。 周慎皱了下眉，没怎么反抗就被乔意给拉了出去。 乔意拉着周慎跑到楼梯间的时候，上课铃声正好打响。 乔意红着眼睛松开了周慎的手关上了楼梯间的门。 空旷的地方，关门声音格外响。 周慎被他推到了墙边。 “你要考q大吗？”乔意说话向来直白，不愿意走弯路，直接了当地问，“为什么模拟志愿要填其他学校啊？” 周慎本来打算等填完正式的志愿以后再告诉他，但现在却不得不提起。 他骗了乔意一次，没办法继续骗他，尤其是乔意现在一副随时都要哭的样子，他给乔意拿了纸巾，乔意却往后退，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乔意早就不是小男孩了，什么都懂。 也不喜欢被欺骗。 尤其是周慎骗他。 明明那天，周慎说过要去q大。 “周慎，你说话。”乔意吸了吸鼻子，明明刚进入变声期的男生，声音却不像那些男生一样糙，依然很软。 周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去。” 他以前一个人，随便去哪里都行。 但现在不一样。 他不能。 乔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哭，也没办法理解周慎这个想法，他也不要周慎碰一下，周慎碰他，他就往后退。 一直退到两个人最远的距离，乔意呢喃着问：“我是累赘吗？” 凌芷因为他，没有再要自己的孩子。 现在周慎也一样。 上大学这件事，对于周慎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他不希望是因为自己而变得不重要。 周慎直觉不对，人已经到了乔意面前，试图把他圈进怀里，乔意还是躲，不让他碰，还是踢他。 乔意以前也踢他，但那都是撒娇一样的。 这次却是真的，很疼。 乔意自己也愣了下，但扭过头去，“我不想，不想变成什么累赘。” 乔意知道自己自私，但也不想那么自私。 周慎留在本地上大学，他当然很高兴。 但周慎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他这样，显得自己很多余。 本来就只是麻烦周慎照顾自己，那么多年，那么依赖周慎。 “你不是。”周慎应他，没再逼近他。 “哥哥。”乔意似乎平静下来了，小声叫了一声，没让周慎强迫，就自己抱住了周慎。 他小时候，最喜欢挂在周慎身上，但是从初中开始，就没干过这种事儿了，总觉得羞耻，不好意思，他不再是小孩子，周慎也不是。 乔意想了想，往周慎身上跳，他人轻，周慎揽着他的腰，他就在周慎身上挂着了，脑袋在周慎肩膀上蹭了蹭，但没一会儿，又自己跳了下来。 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周慎。 “我不想当累赘。”乔意认真地看着周慎的眼睛，“你也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他不哭了，一字一句说着：“你要去q大，不要为了我放弃什么东西。” “乔意，你不是……”周慎打断他，但乔意让他噤声，不要说话，还捂住了他的嘴。 乔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乔意不想听。 他只是说：“好了，哥哥，你要回去好好上课了。” 他推着周慎往外走，把他一步步推下台阶，推回教室，还和老师说了句抱歉。 搞得周慎完全没办法和他解释，没办法和他说什么，只能在进去的时候说：“放学在教室等我。” 乔意很乖地点点头。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上课的时候，周慎难得的心不在焉。 这节课结束，他就请了假，去了初中部那边。 但没找到乔意人。 乔意的同学说，乔意下午就回去了，都没来过教室，人也不在操场。 周慎去了自己在校外的房子，也没人。 手机也打不通。 乔父那边也没找到他。 问凌芷，凌芷也不知道。 乔意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样。 () 第58章 竹马篇 周慎不知道乔意去了哪儿, 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却在乔意他们班级门口堵到了乔意。 乔意和他同学走在一起，看见他, 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周慎忍住了想把人拉到一旁好好问他, 昨天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消息。 但没敢。 倒是乔意，主动走到他面前，朝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呀？” 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让周慎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的心情，被扔进了冰窖。 “你昨天去哪里了？”周慎尽量让自己温和, 乔意不喜欢他冷淡的样子，之前某次乔意没有好好吃饭导致胃疼他生了气，和乔意说话重了一点, 乔意就被他吓哭了。 “有朋友生日临时喊我, 我就去了呀。” 乔意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一直眨, 但周慎今天没注意到这一点，“为什么手机关机？” 乔意唔了声，捏着口袋里的手机, “没电了。” “昨天晚上住哪里了？”周慎前半夜在乔家附近徘徊, 后半夜在自己在学校外面的房子门口坐了一晚上。 没把自己搞得感冒发烧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酒店。”乔意说得云淡风轻, 他面色看起来确实不错, 和周慎的狼狈比起来, 对比太明显。 周慎深吸了一口气，“哪个朋友？” 乔意自幼和他一起长大, 熟悉的朋友就那么几个, 周慎全都认识, 每次和朋友出去, 乔意总会拉上他一起，周慎有时候要上课或者忙别的，乔意就不乐意去，说是他不在，自己没有那个心思玩。 “你不认识的。”乔意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要去上课啦。” 正巧上课铃声打响，乔意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恋恋不舍，朝周慎挥了挥手就回了教室。 周慎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脏紧缩，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没法发现乔意转身的瞬间唇边笑意消失殆尽。 乔意开始躲他了。 周慎能很明显地感觉到。 从这天开始，乔意也没有像那天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联系不上。 他还是会天天和周慎聊天，但总会说上一两句话人就不见。 以前乔意或者周慎有时间，就会在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但从这天起，乔意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这些事情，他朋友喊他吃饭，他朋友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周慎去找他，乔意也会以自己有事为理由拒绝。 就连他俩的同学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先说乔意，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乔意的小学同学，当初一个个小屁孩现在都抽条长大了，小胖成了乔意的同桌，当年的小胖现在已经不再是小胖，变成了小帅哥，但依然有事儿没事儿就给乔意带吃的。 乔意这几天萎靡不振，小胖全都看在眼里，不免就想起了小时候乔意生病被他爸爸抓走的那个时候，那时候他还小也不懂事，只知道乔意有时候看起来很不开心，就和现在一样，后来乔意隔了好久才回来上课。 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总是一个人发呆了。 后来逐渐长大以后小胖才知道，乔意那时候确实是病了，然后病又好了。 现在乔意这副状态，小胖要担心死了，但又不敢直接提，只好在乔意身边转悠，把自己新买的零食塞给他，“乔意，你晚上要不要和我去游戏厅？” 在小胖心里，缓解心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游戏。 乔意眨了眨眼，都没来得及说话，小胖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周慎哥和我们一起去！” 小胖还不知道周慎是乔意烦恼的源泉，在他提了周慎之后，乔意肉眼可见垮了，把玩着笔袋上周慎给他买的垂耳兔挂件，小声问：“小胖，我是周慎哥哥的附属品，或者，周慎哥哥是我的附属品吗？” 他知道自己太过依赖周慎，包括之前想让周慎别谈恋爱。 怎么可能呢。 这就跟，周慎为了他不去q大一样，一样的显得他很自私。 小胖惊了：“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以前都没好意思说！我好羡慕你和周慎哥！想想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陪着！太酷了好吗？” 乔意：“……” 他和小胖的思维可能不在一条线上。 “而且，什么附属品啊！难道朋友之间关系好一点就是附属品了吗！”小胖不理解乔意这个想法，“那我和我竹马关系好，难道我们是彼此的附属品吗？” “但是，周慎哥哥，因为我要留在本市上大学。”乔意在意的，还是这个。 “那就上啊。”小胖撑着下巴，“我竹马本来还要出国，现在留在这里上学了呢。” “你难道不应该很开心吗？不然以后连见面都见不到，会很痛苦的啊。”小胖说的竹马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和小胖同龄，小学时候是他们隔壁班的，现在，依然是他们隔壁班的，因为对方成绩特别好。 小胖这段时间随了班里的女生的大流，一天到晚在看什么，从里学来的竹马这个词，以前他都喊竹马臭东西的。 见乔意还是一脸茫然，小胖忍不住摇摇头，“拜托，有个人一直在你的生活里打转，全部生活都是你，而你的全部生活都是他，真的很幸福的啊！” 乔意：“……你从哪本上看来的啊？” 小胖轻咳了声，“反正就是，你为什么要苦恼这个？你是自愿的，周慎哥也是自愿的，怎么能说是附属品？还是，周慎哥谈恋爱了？” “不过这也是个难题啊……”小胖仔细想了想，如果他的竹马谈恋爱了，他大概也会觉得自己很多余，不仅会觉得自己很多余，还会觉得竹马是个大垃圾，“但是周慎哥已经成年了呀，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 “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自己上吧！” 乔意本来还在思考小胖说的，该不该接受周慎为了自己留在本市这件事，猝不及防听见小胖这么一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连忙捂住了小胖的嘴，“你在说什么？” 小胖呜呜了两声，“干嘛，你又不是七岁，你已经十三岁了！已经是个可以早恋的男子汉了！你忘了隔壁班花给你送的情书了吗！” “不过人家送完没得到你的允许，就交了新的男朋友……” 乔意再次把他的嘴巴捂上。 乔意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当然知道这些。 他们班也有偷偷摸摸谈恋爱的，还有被老师上课抓到传小纸条的，老师没发现什么猫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早恋这种事儿，其实很平常。 但是，乔意根本就没想过。 他平时已经够忙了，上完课每周还有画画的课，他文化课成绩不好，等高中以后要走美术生的路子，还要经常和周慎待在一起，虽然这几天他也没有和周慎待在一起，但是每天都捧着手机，就为了和周慎说上那么一两句话然后再假装掉线消失，消失之后继续捧着手机发呆，也很忙。 哪有时间去早恋。 “我们都男孩子！”乔意狠狠瞪了小胖一眼。 小胖哦了声，看了眼教室门口，见老师没来，做贼一样拉了拉乔意的袖子，“嘘，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这可是我从我们班班花手里借来的珍藏版漫画。” 乔意：“？” “你不要被老师看见啊……”小胖脸都红了，“晚上在被子里偷偷看！” 乔意瞥见封面上，两个男生抱在一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他之前也很喜欢让周慎这样抱他。 所以就听了小胖的话，把漫画书藏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准备回家再看。 临近炎夏，天气变化越来越离谱，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放学的时候，就下起了大雨，还打雷。 乔意没带伞，外面雷声时不时响起，他待在教室里不敢出去。 小胖本来还在抄着他的作业，陪着他，乔意也就没多害怕了，但是没多久，小胖的竹马就来接小胖一起走了。 临走之前，小胖还神秘兮兮地叮嘱乔意：“一定要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看啊。” 乔意都快把漫画的事情给忘了。 小胖一走，教室里就没什么人。 初中也不像小学，老师不会留下来陪你。 大家有的家长接送有的三三两两凑着伞一起走了。 也有人问乔意需不需要借伞。 被乔意拒绝了。 他不是有没有伞的问题，他是怕打雷。 乔母出车祸的那天，天气比现在还要恶劣，也是打雷的天气。 乔意对这个有心理阴影，刻在骨子里的害怕，以往这种天气，周慎总会陪在他身边。 但今天，他都和周慎说过，他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回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雨什么时候能停。 乔意叹了声气，抱着自己的绘画本准备开始画画。 才勾勒出线条，他的课桌就被敲了敲。 “还不回家？”周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乔意看见他，人都愣住了。 “我问过小胖了，他说你没走。”高三才下课没多久，周慎就直接赶过来了。 至于问过小胖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只有乔意相信。 乔意默念了句小胖这个叛徒，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画画，眼眶却慢慢湿了。 周慎没让他起来，而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翻了下他的课桌，果然有吃了一半的零食，就那么一包，换以前，一天下来乔意能囤一堆只吃了那么几口的零食，然后和周慎见面就一股脑扔给他，美其名曰不浪费。 周慎自然地拿着零食吃，也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说要送乔意回家。 他在这里，乔意的画也画不下去了。 但刚勾完的线条还是看得出来。 他画的是男生站在楼梯间的模样。 就是他和周慎吵架的那天。 乔意后知后觉挡住了画，也不说话。 两人默默坐了好久，外面雷声也停了，雨也停了，天也完全黑了。 “我走了。”周慎把零食都给吃完了，又喝了口乔意喝了一半的饮料，拎着垃圾出的教室门。 乔意愣愣地看着门口，鼻尖一酸。 这雨下了几天，雷也打了几天。 每天时机都恰到好处的正好是初二放学的时间段，第二天的时候乔意带了伞，但没敢出去。 小胖昨天被竹马拎着走，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周慎好像告诉过他，乔意怕打雷，但他那时候想回来都来不及了，因此还和竹马吵了一架。 今天小胖就不乐意自己先走了，非要留在这儿陪着乔意，等雷声停了再走。 但没能撑多久，他竹马就来接人了，乔意没让小胖留下来陪自己。 临走之前，小胖不死心地问：“你昨天看了吗？” 为什么今天乔意看起来就像啥也没发生过一样？ 乔意昨天回去，直接就睡着了，根本就不记得要看漫画这件事了，连忙应：“今天看。” 但今天，他也没那个机会了。 周慎又来陪他。 和昨天一样，不说话，就安静地陪他，等雷雨停了就走。 乔意心事重重地坐公交车回家，下车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可一回头就什么都没有。 吓得他往家里跑。 但今天确实事情多。 乔父回来了。 乔父前段时间因为一个工程往外地跑了一段时间，今天才回来。 一回来，就在和凌芷吵架。 乔意进来的时候，乔父正黑着脸指着凌芷：“别忘了你父母拿了我多少钱！你不想生！还有别人生！” 凌芷以前还会因为乔父的话难过，但现在，听多了他这种话，只觉得好笑，本来挺平静的，但看见乔意回来，还是瞪了乔父一眼，“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乔意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俩。 乔父冷哼了声，闭嘴了。 换以前他大概会直接让乔意滚上楼，但今时不同往日，乔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的周家扶持。 而周家，都是看在乔意的面子上。 乔父是不知道乔意能有多大的能力，但至少因为这个，他对这个儿子看顺眼了很多。 不过今天，乔意心情不好，他拉着被乔父推搡到沙发上的凌芷起来，淡淡看了乔父一眼。 和周慎在一起久了，乔意也总会染上周慎的一些习惯，偶尔不说话的时候，也会有些冷漠，就像现在，“你要出轨吗？” 乔意语气冷淡，还补了一句：“爸爸？” 这么一声，听起来特别嘲讽。 乔父脸色瞬间涨红，“你他妈……” “你提我妈干什么呀？”乔意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遇事就会哭的小孩儿了。 凌芷拉了拉他的胳膊。 “你想出轨，你就不要回家。”乔意抬起眼皮，“这间房子，是我妈妈留下来的。” 小时候他没有这些概念，曾经也想过，离开这个家。 后来，周慎告诉他，乔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这间房子，那个公司。 都是他妈妈留给他的。 而现在乔父这么努力经营着的一切，都是在为他白打工。 只要他想，乔父可以瞬间一无所有。 乔意脾气并不软。 他永远记得那个在家门口哭到昏过去的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周慎，他可能连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也永远记得那个吃了药而浑浑噩噩的自己。 小孩子是最记仇的。 他也没有不爱乔父。 毕竟是血缘上的生父。 乔父笑了：“你现在住在这里，还是我……” 他刚想继续骂什么，电话就响了，被迫打断。 等乔父气得去接电话了，凌芷才摸了摸乔意的脑袋，“晚上想吃什么？这几天都回来得这么晚，是和周慎出去了吗？” 乔意含糊不清地唔了声，报了几个菜名，“谢谢阿姨。” 凌芷摇摇头，进厨房去了。 两人都把乔父当成了空气。 接下去的几天，周慎雷打不动地往乔意他们教室坐。 有天还正好碰上了小胖。 第二天小胖就特别八卦地问：“你俩和好了？” 乔意愣了下，摇头。 “那他怎么还是天天来接你啊？”小胖叹气，只觉得他俩现在这个吵架方式，就和情侣吵架一样，“我听说高三好像过两天就三模啦，快要毕业了，我们也要初三了。” 乔意被他说得沉默了。 “但是！我让你看的漫画！你到底看了没有啊！”小胖话题转得特别快，根本没给乔意难过的时间，“你快点看啊，我都没跟班花说借给你了！你要是再不看，我就告诉她，借给你看了！” “我偷偷告诉你！班花还在磕我们俩的cp呢！” 乔意茫然：“什么？” “你不信你现在扭头看，班花是不是一脸姨母笑。 乔意扭头看了一眼：“……” 今天没再下雨打雷，乔意终于能正常时间回家，但上公交车的时候，还是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乔意想了想，明天得让司机来接了。 小胖在班里催还不够，晚上吃完饭，乔意就收到了小胖的夺命连环催，让他赶紧看。 挨不住小胖这么积极，睡觉之前，乔意拿着漫画书进了被窝。 他也不是没看过漫画书。 但是这本。 乔意越看越不对劲。 主角是两个男生也没什么，他们之间关系很好，也很正常。 但是没翻几张，两个人动作就开始逾越了。 一个把另一个抱在身上，乔意以为他们要睡觉。 结果却是帮对方脱衣服。 脱衣服也没什么，他懒的时候，周慎也帮他换过衣服。 但是，手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要往下伸？ 为什么手指还要含在嘴里啊…… 乔意瞬间涨红了脸。 莫名其妙的，漫画上的两个人的脸，就变成了他和周慎。 () 第59章 竹马篇 第二天, 乔意就把漫画还给了小胖，小胖还一脸贼兮兮地问他：“怎么样？有什么感想？有没有什么启发？” 乔意满脑子都是漫画里吃手指的画面，他就看到那里就没再继续看下去, 直觉不应该再看，昨天晚上热了一阵之后就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见年幼的自己哭哭啼啼让周慎给自己喂饭，喂着喂着就把周慎手指给吃了。 乔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 小胖特别激动地看着他。 “未成年不要看这些。”乔意的脸和耳朵已经红了, 他本来就白，红得特别诱人漂亮, 都把小胖给看呆了,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好伤人：“这是传播不良文化，要被抓的。” 小胖：“……” 小胖搞不清乔意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还是他和周慎就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差点碎了他一颗嗑cp的心。 但思考过后还是给乔意说了句：“对不起, 是我考虑不周。” 在把漫画还给班长的时候, 他顺便转达了一下乔意的话，把班长说得像看弱智一样看他。 但是漫画后劲很大。 十三岁的乔意，在看完漫画后的一周, 经历了人生第一次遗/精, 也意味着, 他终于步入了漫长又短暂的青春期。 乔意这段时间都没有和周慎见面, 顶多就是在聊天软件上交流几句。 乔父不管他，这种事也不可能告诉凌芷，大清早他自己爬起来洗衣服, 一整天都有些精神恍惚, 怀疑自己可能又得了什么毛病。 晚上回家之后他又偷偷把衣服给收了起来, 总觉得还是很脏。 靠在窗边发呆在思考自己会得什么病的时候, 突然看见家门前好像有熟悉的车停了下来。 乔意愣住了。 周慎家的车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坐过多少次，因为他之前觉得这辆车坐着最舒适，周慎就一直没换过这车，乔意都能把车牌号背下来。 车在乔意家楼下停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地方，正好能看见乔意的房间。 乔意突然有个猜想，犹豫了一下，关了房间的灯。 没多久，楼下的车就亮起了车灯，缓缓驶走了。 【你在哪里啊哥哥？】 乔意红着鼻尖给周慎发消息。 【家里】 周慎回得很快。 【怎么了？睡不着了？】 乔意嗯了声点头，想起来他又看不见，只好给他打字：【睡不着了，我好像生病了】 周慎没有回复。 但是很快窗外就出现了车的灯光，本来离开的车又回来了。 乔意没怎么思考就直接跑下了楼，把给他端吃的上来的凌芷吓了一跳，本来想问他怎么了，看见他飞奔出去，而家门口停着辆眼熟的车，无奈地摇摇头。 还好，这几天周慎都没和乔意一起回来过，凌芷一猜他俩肯定是闹别扭了。 小孩子之间闹别扭，她也不好掺和。 乔意出来的时候，周慎正好下车，还穿着学校的校服，乔意直接扑进他怀里，倒是把周慎吓了一跳，稳稳地把人给接住了。 乔意脑袋埋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喊了一声：“哥哥。” 周慎悬了几天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 他害怕乔意以后还真的不理自己了，他在别的事情上都有十足的自信，唯独在乔意这边，实在是做不到。 “哪里不舒服？” “你天天都在这里吗？”乔意没理会周慎的话，“之前在公交车上的也是你吗？” 那几天他老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但对方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安全距离，他根本找不到人，虽然很诡异，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是周慎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周慎没否认，还执着着问：“哪里不舒服？” 吵了那么多天的假，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和好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反倒是有点难过。 只是这份难过还没升起，就被尴尬给打破。 “就是……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裤子上有、有东西。”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这种事情说出口，乔意还是很不好意思。 周慎把作业都给收好了把备在车上的零食拿了出来，听见这话，愣了下，然后轻咳了一声。 “生物课没好好听吗？” 乔意太慌张了，压根就忘了这事儿，被周慎这么提醒了，突然就想起来了，脸色瞬间涨红，低低哦了声，“我忘了。” “很正常，说明你在发育。”周慎揉了揉他的头发。 乔意却又突然想起来吃手指这件事，忍不住盯着周慎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就听见周慎说：“关于大学的事情。” 一下子被拉回神志，乔意有点不太想听这件事。 “我决定去q大了。”这回周慎是认真的，q大附近的房子他都看好了。 他还是对乔意做了退步。 乔意眼睛微微睁大了，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想起小胖说的，周慎去了q大，那就意味着他和周慎要分别至少四年的时间，这中间，谁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周慎会有新的朋友，他也会。 “但是有个条件。”周慎摁住了乔意的后颈防止他逃跑，“q大附近有一所教学资源都很好的高中。” 乔意：“？” “离你中考还有一年多时间，你可以尝试一下。”周慎说得可认真了。 “所以他给我画了好多重点。”乔意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手里周慎自制的中考必备指南。 小胖跟看禽兽一样看着这本厚厚的指南，“要不，你们还是，异地吧。” 他也可以不嗑cp的，总不能让乔意在学习这件事上断送半条命吧。 换成以前，乔意可能真的会放弃。 但现在。 乔意还没有彻底理解小胖给他看的漫画的意思，但总有懵懂的念头在告诉他，以后要和周慎捆绑在一起。 他不想离周慎那么远，不想周慎有他以外的好弟弟。 那就只能，周慎退一步，他进一步。 - 高考来得很快，周慎发挥稳定，拿下了市状元，也如乔意所愿，他成功录取了q大。 九月份的时候，周慎就得收拾行李去学校报道。 这个暑假，乔意都是在周慎家里度过的。 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q大附近那所高中是重点高中，乔意自幼就没怎么好好学习过，还好能走美术生的路子，文化课可以稍微差那么一丢丢，但即使如此，疯狂学习还是让乔意这个正在发育期的人瘦了不少。 凌芷得知以后，每天变着花样给乔意做吃的，和周慎家阿姨讨论做什么能给小孩儿补充营养。 周慎走那天，乔意哭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道一年以后他能不能成功考上那边的高中，但这分别的一年，是他从年幼到现在和周慎经历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 “你放假就要回来看我。”机场人来人往，乔意挂在周慎身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这两天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没什么人会多想，看着就是哥哥弟弟的分别，这种事经常在机场这种地方发生，只不过两人长得比较好看，就多看了两眼。 周慎给他擦眼泪，还得托着他不让他掉下去，低低应了声：“记得每天学习。” 眼泪戛然而止，乔意不可思议地盯着周慎看了一会儿，就往他的脖子上咬。 留下牙印的瞬间，乔意脑子里猛然蹦出来吃手指的场景，连忙松了口，从周慎身上跳了下来，仰起头理直气壮让他继续给自己擦眼泪鼻涕。 周慎僵硬了片刻，认命继续给他擦，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走了。” 说太多话反而会越来越不舍。 周慎深吸一口气，朝乔意笑了笑，毫不留情就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乔意看不到的地方，他才摸了摸刚刚乔意咬过的地方，耳朵的温度还是没能降下来。 但是乔意可能根本不明白，他刚刚的举动，给周慎带来了什么。 正想着，手机就震了两下。 乔意给他发了消息。 【忘记说了！不准！谈恋爱！】 【勾手指jpg】 乔意刚刚忘记了，等周慎消失了才想起来这件事。 周慎：【勾手指jpg】 乔意笑了。 初三的生活变得枯燥乏味，就连小胖都替乔意感到痛苦，每天都在学习，上完课以后还要上画画课。 周慎虽然说放假就回来，但到底还是没有那个时间，他已经高中毕业了，周老爷子把周家的一部分公司交到了他手上，他忙得很。 唯一的快乐大概就是周慎每周不落地给乔意寄回来的快递。 有时候是吃的，有时候是小玩意小礼物，有时候是乔意画画用得到的东西。 但乔意到底还是年纪小，第一次和周慎分开那么久，隔三差五就熬不住，大半夜给周慎打电话哭。 “不是吧，哥，女朋友吗？”周慎舍友这会儿还没睡，还聚在一起打游戏，不像周慎，前一秒还在那儿搞什么文件，下一秒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段明玄挑了挑眉：“应该是吧？就上周，你们都睡了，我没睡，我都看见了，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也出去接电话了，说话可温柔，搞得神神秘秘。” “咳，你们没注意吗？就周慎刚来报道那天，脖子上，有个咬痕。”另一个室友道：“碎了妹子们一地的心。” 但是那个咬痕太轻，就一天就消下去了，这事儿还上了他们学校论坛，前一秒振臂欢呼状元里有个出类拔萃的大帅比，下一秒芳心碎地大帅比大大咧咧带着对象的咬痕报道。 谁听了不落泪。 但事情传来传去没人见过周慎对象真面目。 周慎本人也从来没回应过这件事，估计就是真的了。 段明玄啧了两声：“可惜我晚来两天什么也没看见。” 他们说什么，阳台上的周慎什么都没听见，他本来在校外买了房子，只不过大一规定住校，他干脆就没搬出去住，等乔意中考之后再考虑这件事。 而现在这个马上要中考的小孩儿，还在电话那头拼命骂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看自己一眼。 乔意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周慎等了好久，无奈地挂了电话进去，就看见室友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看。 碍于周慎的身份和性格，这群室友除了和他家境差不多的段明玄，其他人都很少和周慎有来往，但现在却因为一颗八卦之心聚集在这里。 “女朋友吗？”还是段明玄胆子最大。 周慎愣了下，“不是。” “男朋友？”段明玄挑眉。 “不是。”周慎沉默了一会儿，“没那个关系，他还小。” 其他几个室友一听就散了，搞了半天不是对象的电话，虽然还是很想问那他对象是谁，但不敢。 只有和他比较交好的段明玄听出来了一点猫腻，周慎这样的人，否认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模糊，肯定是有问题，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段明玄偷偷问：“几岁了啊？” 周慎顿了顿：“十四。” “？”段明玄惊了：“你他妈养了个童养媳？” 周慎淡淡瞥了他一眼，“别瞎说。” 段明玄才不怕他这样，仔细思考了一下：“所以你这每周的礼物，也是给他送的？啧啧啧救命，真的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周慎干脆闭嘴了。 乔意中考的前几天，格外焦虑，每天晚上都要和周慎通电话才能睡得着。 但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成功考上了q大附近的那所高中。 暑假的时候，乔意就收拾东西去了周慎那边。 乔父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当场就黑了脸，但他的话半点作用都没有。 现在就连凌芷都不听他的话了。 凌芷自己搞了点小生意，也不管乔父到底有没有在外面养什么人，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留在这个家，一是因为乔父当年给了她父母一大笔钱，二是因为乔意。 她心疼自己，也心疼年幼时候就差点被乔父抛弃的乔意。 虽然她还年轻，但几乎就是把乔意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 现在乔意要去外面上学，凌芷本来想跟着过去，但她的小生意才刚起步，周慎告诉她乔意过来这边会有专门的人照顾，凌芷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还是决定，每周至少得过去看乔意一次。 乔意还没成年呢。 除了寒假，乔意已经快半年没和周慎见面，在机场看见周慎的瞬间，就忍不住往他身上扑。 周慎比之前更高了，身材也好了很多，乔意挂在他身上，能感觉他藏在衣服底下明显的肌肉，忍不住捏了捏，“哥哥，你变壮了。” 周慎脚步一顿，把他托好了，“你变轻了。”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乔意就开始诉苦：“我前两个月，天天都十二点以后睡！” “你不是十点就说睡了吗？” “……那不是，怕你担心嘛，我就撒了个谎。”乔意趴在他肩头小小声。 这么一年来，乔意也长高了不少，发育期抽条的男孩子，长得特别快，他已经快到周慎的肩膀处了。 乔意本来提前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周慎陪着自己玩，赔偿他失去的这一年，但是周慎比他想象中的更忙，接完他回去之后，周慎就说有事儿要出去，让他先自己待着，可以去外面的小吃街买点吃的，也可以待在家里睡到晚上等他回来吃晚饭。 乔意只能蔫吧地应了，正想拖着行李箱往周慎房间走，就被周慎给拦了下来，“你房间在隔壁。” 两间房间不是一样大，周慎的那一间明显要小很多。 乔意愣住了，“为什么要分开睡啊？” 他以前和周慎住，都是睡在一起的，根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周慎沉默了一会儿：“你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有自己的房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理由还没说完呢，乔意就已经眼泪汪汪了，这一年里，乔意的泪腺越来越发达，可以说是已经发展到了随时能哭的地步，他早就不像小时候那样相信什么哭会导致近视眼了。 不管经历多少次，周慎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会瞬间心软慌乱，指腹摩擦过乔意的眼尾，眼尾一下子就红了，周慎深吸一口气：“你先去我房间睡。” 乔意立马就收了眼泪，挂在他身上和他抱了抱，“那就先晚安啦哥哥！” 然后高高兴兴进了房间。 隔着房门，周慎都能感觉到他的高兴。 根本就，顶不住。 周慎叹了口气。 这么一年没见，乔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晚上睡觉要往他身上挂。 周慎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才成功入睡。 乔意本来以为高中和周慎一个地方，两人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 但实际上是他想多了。 高中和初中完全不一样，学业很重，作业很多，也不知道周慎以前到底怎么做到，每天都雷打不动地来找他。 但乔意长得好看，刚开学没多久，就收到了不少情书。 和初中那会儿完全不一样，大家都很外向，有什么就说什么，开学没多久，乔意他们班上就有人开始谈恋爱了，虽然还是遮遮掩掩。 “所以有人给你递情书吗？”小胖直升的高中，有空了就会和乔意交换一下信息，“你告诉周慎哥了吗？” 乔意摇摇头：“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我们老师还说如果收到这种东西，就要上交呢。” “而且，以前周慎哥肯定也收到过很多吧……他也没告诉过我呀。” 乔意本来是想告诉周慎的，但是就突然想起来，他都收了这么多，周慎肯定收得更多，突然就不想给他了，不仅不想给他，还把情书放在了床头柜。 这都多少天了，周慎压根就没发现过。 小胖一脸你说得有理地点头：“那你后悔过去吗？毕竟这里是你的家乡唉。” 乔意仔细想了想，摇头。 对他来说，有周慎的地方才算是他的家。 他以前的家，早就被乔父拆得一干二净了，而凌芷给他的家，他不想成为凌芷的负担。 他这样一走，也正好给了凌芷另外的选择。 “你等下，周慎哥哥给我打电话了。” 小胖都没来得及应呢，就被无情地给挂掉了。 周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出来吃饭吗？外面新开的那家烤肉店。” 今天学校运动会，乔意无所事事就回家了，听见周慎的话立马兴奋起来，但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了周慎他们那边其他人的声音。 “我同学他们都在。”周慎直接补充了一下，“你要是不愿意，我给你打包回去。” 乔意没那么内向，只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 但是有这种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不会放过，他应了句好，周慎：“我回家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出来！我知道店在哪里！” 就在小区外面。 他还没有那么娇气！ “靠，谁啊！”和周慎一起出来的是几个学生会的，今天正好聚餐，能带家属，周慎想起来乔意前几天一直嚷嚷着说要吃这家的烤肉，但他每次回家乔意都睡着了，要么就是周末不乐意出门。 周慎笑了笑没说话。 旁边立马就有人问：“对象？” 他们可没见过周慎和谁说话这么温柔过，能明显听出语气不对的那种温柔。 但这是周慎，他们也不敢乱编排，说了那么一两句以后就不敢说了。 等乔意来了以后，才是真的目瞪口呆。 周慎这人，平时对谁都冷淡，就连老师那儿都没殷勤过，家世背景能力摆在那儿。 但现在。 来的男生明显年纪比较小，应该是高中生，但是又长得特别漂亮，是那种精致但又不女气的漂亮，很明显那种矜贵的小少爷。 乔意还是有点认生，大家本来盯着乔意看，被周慎扫了一眼以后，就不敢再看了。 但还是没法忍住看周慎全程给乔意烤肉。 乔意也吃得自然，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但周慎不让他喝酒。 这里除了乔意，其他都是成年人了，点了不少酒，乔意有些嘴馋，也想喝，被周慎给制止了，乔意就在桌子底下扯周慎的衣角。 周慎面不改色，还是不同意。 在这方面，乔意再怎么撒娇都不行。 乔意扁了扁嘴，干脆不说话。 酒过肚之后，气氛就打开了。 有人找乔意搭讪问他和周慎什么关系，乔意就眨眨眼：“很好的关系。” 没说兄弟，也没说朋友。 周慎看了他一眼，笑了。 “那你认识周慎女朋友吗？”那人喝多了酒，上头了，一下子就口无遮拦起来。 “……什么女朋友？”乔意愣住了，大家也都愣了。 卧槽！胆子这么大的吗！ () 第60章 竹马篇 周慎知道大家都误会他有女朋友这事儿, 但也正好因此免去了一些麻烦，周慎就一直没解释过, 也不想解释什么。 他看了问话的那人一眼，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乔意的手腕，又给他夹了口肉，准备等私下再和乔意解释。 乔意却似乎对这个特别感兴趣，完全没在意周慎的动作，照常吃了肉，问刚刚那人：“我没有见过, 你能给我具体说说吗？” 那人嘿嘿笑了：“就是大一那会儿周慎啊每天晚上都和他那个女朋友打电话，语气特别温柔！” 这些都是从周慎室友口中听来的。 乔意抿了抿唇。 周慎大一的时候，他几乎一有时间就要和周慎打电话。 结果, 周慎和他打完电话以后, 居然还和……女朋友打电话吗？ 他那个时候就有女朋友了吗？ 乔意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 有点闷。 听了这么一句他就不想再听了，笑着说了句谢谢以后，就继续吃东西, 不管周慎递什么过来，他都吃。 周慎没提关于女朋友的事儿, 刚刚问的那个人还想继续说，被他旁边的人给阻止了, 人这么好的关系都不知道，可见周慎把人藏得多好。 倒是有几个女生, 观察了两人好久。 周慎自己一般不怎么吃东西，几乎全程都在照顾乔意, 什么菜乔意不要吃了, 周慎会把菜给吃掉。 简直就像是吃女朋友剩菜。 但几个女生也只敢私底下偷偷对眼神。 尤其是, 女朋友的话题过后, 乔意似乎变得沉默了好多，而周慎呢。 周慎在心底苦笑。 乔意虽然让他别谈恋爱，但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在乎。 吃到最后，一群人嚷嚷着要换地方，乔意只是奔着吃来的，自然不想去，他不去，周慎更不可能去了，和他们说完他俩不去之后，周慎就领着乔意走人。 “回去还是去外面逛逛？” 乔意过来上高中之后，两人还没这么悠闲过。 换以前，乔意肯定答应了，但现在，他挪了挪位置离周慎坐得远了点。 司机见状，直觉不对劲，连忙把挡板给立了起来，也不问他俩到底去哪里。 “离我远点。”乔意生气的时候什么都摆在脸上，恨不得把我在生气几个字刻在脑门上，刚才吃饭的时候他表现得有多乖，现在就有多生气。 周慎愣了下，居然有点想笑，刚刚那点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了。 乔意知道在外人面前保持小少爷的风度，而现在只有他们俩，什么脾气都能表现出来。 周慎试图去捏他的手腕，被乔意给甩开了。 “我没有女朋友。” “你为什么骗我啊？”乔意愣了下：“什么啊？” 周慎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回乔意倒是不躲了，乖得很。 周慎给他解释了一下，“不想有别的麻烦，就一直没和他们解释。” 乔意哦了声：“那那个每天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你。”周慎笑了，还主动交代：“还有他们特别确认的原因就是我开学那天，脖子上带了个咬痕。” “什么咬痕……”乔意突然想起来了，声音微弱下去：“你，你干嘛连这个都不解释？” “省力。”见乔意又慢慢把位置给挪回来了，周慎问：“那我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用这个借口？” 毕竟这个借口的主人，是乔意。 乔意眨了眨眼，“当然要用！” - “所以他没有真的谈恋爱啊？”这事儿发生一段时间以后，小胖突然给乔意打了个电话。 说是在周慎他们学校论坛看见了关于周慎谈恋爱的帖子，本来那个贴早就沉下去了，小胖也就是元旦放假才有空逛逛这些地方，结果就看到了什么。 说是周慎女朋友被扒出来。 这标题一看就特别劲爆，都变成热帖了，小胖还想着不会是同名吧，结果点进去一看，还真的是他认识的周慎。 自从周慎上大学以后，他就没见过了。 一看，周慎变得更高更帅了，也比以前成熟好多。 但他很伤心。 他的cpbe了。 小胖在竹马怀里哭过以后，连忙给乔意打了个电话确认。 然后乔意就把周慎只是假装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儿告诉给小胖了，但小胖还是十分警觉：“真的没有吗？那这个女生是谁啊？你现在还和周慎睡一起吗？” 乔意看了眼小胖给他发过来的照片，照片上，周慎是真的和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特别养眼，乔意的脸皱了起来，他顿了顿：“睡的。” 但这个和这事儿有什么联系吗？ “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小胖恨铁不成钢。 到底是乔意是块木头，还是周慎是块木头？ 他们就不觉得，他俩这个年纪，还睡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对的？ 男孩子到了青春期，总归有点生理需求吧？ “你俩就没一个有什么生理需求？”小胖藏不住事儿，他当年能把漫画给乔意看，现在也敢直接问。 乔意被他问得愣了下。 小胖又继续问：“就不觉得你俩需要什么私人空间？” “可是我们，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呀。”被小胖这么一问，乔意就想起来，他刚住过来那会儿周慎确实提过这个，但后来他就没再提过。 “我不是指这个啊！你难道是性冷淡吗！！” “……”乔意懵了下，突然反应过来，小声说：“不是。” “那不就好了！你不是，周慎哥肯定也不是，你们这个年纪睡一张床，这样不会很尴尬？” 除非你俩有什么东西！才不会觉得尴尬啊！ 小胖在心底怒吼。 乔意没听懂他的潜台词，倒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 也不是没有。 但周慎每次都避着他，他也每次都避开周慎……但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反倒是，想到周慎在外面，反而会比较容易一点。 乔意耳朵红了，“那我，那我晚上问问他吧。” 小胖：“你要问什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和我哥睡一起，我肯定会觉得很尴尬，但是和我竹马睡一起，我就不会……” 乔意哦了声。 小胖感觉自己好像白说了。 等晚上的时候，乔意还真的想和周慎提这件事。 但没那个机会。 周慎晚上喝过酒回来的，他最近很忙，但还没像今天一样喝酒的情况。 身上酒味很重，香水味也很重。 乔意瞬间就想到了小胖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乔意没有去看原贴，都是小胖转述，说他们说得头头是道，说那个女生不是他们学校的，好像也是某个富家千金。 周慎没喝醉，就是人不怎么舒服，乔意不喜欢酒味，他进屋之后，就没让乔意扶着。 乔意伸出去的手就顿在了半空，然后就不准备扶他了，就跟在他后面进了房间。 周慎本来在脱衣服，但是脱一半的时候，他突然看了乔意一眼。 “我去洗个澡。” 乔意闷闷地哦了声，想起来小胖说的私人空间。 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当着周慎的面的，但是周慎，似乎真的很需要私人空间。 周慎身上染了味道，他自己闻起来都很不舒服，就没把衣服脱在房间。 出来的时候，乔意已经爬床了，背对着浴室门。 周慎揉了揉眉心，“睡着了？” “没有。” 乔意声音好闷，周慎喝了酒头晕没听出来，倒是看见了床头柜的柠檬水，笑了笑把一杯全给喝了，“过年要回去吗？” 他躺下来，乔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趴进他怀里，而是依然背对着他。 周慎感觉到不对劲了，凑了过去，“怎么了？” 他身上是没有香水味了，但乔意总觉得还能闻到。 乔意吸了吸鼻子，没动，坦诚地问他：“哥哥，你需要私人空间吗？” “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要一个人住一间房间吗？不是说想要私人空间吗？”乔意仔细想了想，小胖说的是对的，他俩这个年纪，也确实不该睡一起，就算一起长大，也不该这样。 但他心里不得劲，越想越闷。 虽然周慎跟他说过自己确实没谈恋爱，但他脑子里就是一会儿小胖发的照片一会儿私人空间。 谈恋爱也算是周慎的私事。 会不会是，周慎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就故意不把事情告诉他？ 乔意憋了一会儿气，想着周慎喝了酒肯定不舒服，也不想闹脾气。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周慎都会让着他。 他也不想被讨厌。 周慎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怔了片刻。 那时候只是怕两个人睡一起，他会出现什么出格的反应。 但那个阶段也熬过来了。 他早就学会了掩饰自己，主要是怕吓到乔意。 现在乔意这么提，“你想一个人睡？” 周慎尊重乔意自己的意愿。 乔意愣了下，慢慢睁大了眼睛，扭过头来，眼眶红红的，“所以你真的觉得和我住一间，没有私人空间吗？” “那你早说呀……”乔意抱着枕头坐了起来，“我去睡隔壁房间。” 他现在，都不想问那个女生是谁了。 周慎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理解成了这个意思，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 乔意动了动，没能挣脱，就回头瞪他，“我，我下学期就去申请住宿。”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脾气。 又怕，又难过。 “你怎么了？我没有说过这个。”周慎太阳穴犯疼，“回来睡觉。” 他喝了酒说话没平时温柔，但也尽量地压着语气。 乔意被他拉得直接倒回了床上，又被他压着肩膀，动弹不了。 周慎力气比他大多了。 乔意本来没委屈，现在这样，倒觉得委屈起来，就盯着天花板看，也不说话了。 “你没有住过宿，不习惯的。”周慎也不想他住宿。 那样，连平时都见不到了。 但乔意确实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很正常。 但在乔意的理解里，这话就好像在告诉他，周慎是真的觉得，他不该住在这里一样。 这个时候，什么理智都没了。 从小到大，他们吵过最严重的一次架，就是周慎填志愿那次。 但那一次也是冷处理。 乔意虽然总是在周慎面前娇气，但吵架也一直很理性，一直要讲道理。 但今天突然就忘了道理。 “你管我习不习惯啊。”乔意屏住呼吸让自己不要哭。 周慎喝了酒也有点上头，愣了下。 乔意都不要他管了？ “反正，反正，你要私人空间，我就，我就给你。”乔意推着周慎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推不开，就上嘴咬。 周慎皱了下眉，直觉松开了，估计事儿会变得更大，就忍着没松开。 一看自己压根推不开他，咬也不行，乔意更委屈了，眼泪憋不住地往下掉，“你松手啊你！我就要住学校！反正你让我考过来的！把我骗过来，就，就不想管我了！” “我每天每天都学到那么晚，好累好累，我都，都没有放弃，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考了。” “我那么累，你就，就和我打个电话，对，每次都是我打电话哭着找你，你其实根本就不想理我……” “我讨厌你！” “还要，还要和我分开，你早就那样想了，结果就，就只有我想和你待一起……” 乔意骂着骂着，拳打脚踢的。 周慎本来挺懵，但乔意骂到最后，他突然就明白了乔意在骂些什么。 他干脆腿和手臂一并用上，把乔意箍进自己怀里，任由他哭。 “哭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然后，然后让我出去是吗？” “我就算，就算住大马路，也不要住在这里……” 这招一点都没用了，乔意这回，哭多久都不累，哭累了，就继续骂。 周慎怕他第二天又不舒服，沉默了一会儿，把人从自己怀里给放出来，捏着他的下巴。 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乔意不哭了也不骂了。 他完全愣住了。 小时候也亲过脸颊。 但通常都是乔意亲他，乔意高兴的时候，就会亲他的脸颊，这是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 但是亲嘴唇不一样。 乔意呼吸都顿住了。 还是周慎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哭了？” 乔意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慎给石化的乔意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似乎是从私人空间开始。 乔意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乔意发懵地眨了眨眼。 忘了。 周慎太懂他了，他不说话，周慎替他说：“因为你不想一个人睡？”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我今天去和合作商吃饭了，合作商有个女儿，说要和我相亲，我拒绝了，没谈恋爱。”看乔意还是一脸懵，周慎内心叹了声气，“没有想让你一个人睡，没有想要私人空间，是怕你想要。” “乔意，你已经是个高中生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尊重你的任何想法，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是尊重，并不是不在意……” “那你刚刚为什么亲我啊？” () 第61章 竹马篇完 周慎明白了, 他说那么多，乔意什么都没听进去。 “还哭吗？”周慎没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见他摇头, 把人给松开了才继续道：“那就可以了。” 乔意瞪着眼刚想骂他这是什么意思，周慎松了口气，虽然把人松开了, 但他还是双臂撑在乔意身侧，俯视着乔意, 视线和乔意的视线对着问：“排斥吗？” 乔意摇头。 “朋友和兄弟之间不能这样亲。”周慎笑了笑，感觉自己倒是完全酒醒了, 虽然刚刚脑子是挺混沌的, 但现在清醒得不行, “刚刚是冲动了, 但也确实是我一直以来想做的。” “乔意, 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刚刚不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身份亲你。”周慎给他解释着：“男生和男生之间，也可以像男生和女生之间一样, 拥有亲密关系。” 这种事对于乔意来说，估计是个巨大的冲击。 周慎都做好了乔意不接受、生气的准备。 然而乔意仅仅只是沉默了几秒, 很理解地点点头, “我知道, 那你是喜欢我吗？哥哥？” 在这种时候喊他哥哥, 周慎再怎么样, 面上都维持不了镇定，深深吁出一口气。 乔意太直白了, 直白得他连紧张都来不及, 那层窗户纸就这样轻易被打破。 “是。”周慎没有理由否认, 亲都亲了, 再撒谎就没有意思了。 乔意哦了声，“那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这回周慎倒是沉默下来。 他还没有想过这个，乔意现在还小。 他不说话，乔意就明白了，直接踹了一脚，把他从自己上方给踹了下去，扁了扁嘴：“你去睡隔壁，我要一个人睡。” “亲都亲了还不准备负责……” 周慎下床的时候正好听见乔意在那嘀咕，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不负责，但是……早恋不好。” 乔意还太小了。 “你快走呀。”乔意扯过被子不理他了。 关门声响起，乔意从被子里探出来半个脑袋朝门口看了眼。 让他走就走。 乔意轻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唇，在被子里滚了几圈。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哦不对，这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吗？ 刚刚周慎在他都没有表现出来，心跳加速、感觉自己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不说话会缺氧的程度。 大概是精神过于亢奋导致疲惫，乔意这个晚上睡得还挺好。 从这天开始，两人就默认开始分房睡了，但除了不睡在一起，其他的一切，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了一点。 乔意以前就喜欢挂在周慎身上，现在好了，周慎回来比他早，他下晚自习回来就挂到周慎身上不说话，还要去蹭他的脸颊，脸上冷得很，就靠着周慎取暖。 比以前亲密好多。 第一次的时候周慎还愣了下。 乔意见他愣神，理直气壮地问他：“怎么了？不是说喜欢我吗？还不给我蹭吗？” 乔意晚上要赶作业，以往都是周慎在旁边弄自己的，看他写作业，现在好了。 乔意往周慎腿上坐。 周慎哪里敢说不。 小孩儿越来越娇气，也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反倒更高兴。 乔意高二寒假前，学校要开家长会。 乔意他们班外省来的人还挺多，但他们的家长都特意从外省赶过来了。 乔意本来是想喊凌芷的。 但凌芷最近可忙了，忙着公司，她自己的公司，创立起来了，比乔父还忙。 乔父以前还在那豪言壮志说什么要找外遇，找别人给他生孩子，但现在，凌芷给乔意打电话的时候给乔意说，她想要离婚。 乔父不让离，说她没有理由离婚。 乔意支持凌芷的选择，但没法干预。 凌芷现在已经有能力去处理这种事情了，乔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凌芷能创业这么成功，背后少不了周慎的帮忙。 周慎知道，对乔意来说，凌芷已经是乔意唯一的亲人，而拥有血缘关系的乔父，现在就只是个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的工具人。 乔母留下来的公司运转得越来越好了，乔父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是自己运转得好，却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除了乔母生前的那些心腹，至始至终对乔母衷心的人，其他人，都被周慎换成了他的人。 等乔意十八岁以后，公司就会重新回到乔意的名下。 而这两年，乔父其实根本没拿到什么钱。 工程太多，流动资金全都投入进去了。 所以他才不愿意和凌芷离婚。 凌芷现在有钱了，他还想着自己分点呢。 凌芷也不和他纠缠，准备等乔意成年以后再起诉离婚。 乔父的把柄太多了，想离，肯定能离掉。 凌芷那么忙，能来的人就只剩下了周慎。 周慎也忙，但乔意的事情，他不会推脱。 “我以什么身份进去？”周慎今天穿了身西装，大学的这几年他成熟了很多，尤其是自幼接受的精英教育，也就是在乔意面前他才没什么架子，在别人面前，他永远都是领导，面色一沉，谁看了不害怕。 乔意很少见他这副模样，还在他身边转悠了几圈，转得周慎差点没绷住神色。 “爸爸？”乔意眨了眨眼，故意道。 周慎：“……” 他看起来这么老？ 负责接待的同学本来是想过来的，但是看样子他俩根本不需要他们。 但并不妨碍接待的同学一直看他们。 乔意仰头朝着他家长笑了笑，乔意平时虽然也特别受欢迎，对谁态度都很好，但其实看得出来，他其实很难和别人交心。 但现在看他笑，就特别甜，和平时给他们的那种笑是不一样的。 然后他家长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意就伸手，和他家长牵手了。 啊！牵手了！ 关系真好啊！ 放眼看过去，他们班男生，除了乔意，哪个和家长关系这么好，都恨不得打起来。 “不行，爸爸以后再叫。”乔意沉思了一会儿，“那要不叔叔？” 周慎：“……乔意。” 乔意笑得一脸天真：“哥哥。” 周慎本来还没反应过来乔意说的爸爸以后再叫是什么意思，现在突然明白了。 乔意平时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上次就是，他给乔意收快递，收到了一箱子的漫画，乔意说那是小胖送给他的礼物。 周慎也没看内容，但瞥见了封面，脸色就绿了。 小胖送的都是什么东西。 但乔意压根不让他管，说这是自由，这是私人空间，他不能管。 周慎算是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果。 周慎被乔意牵着手去的教室，路上还碰上了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 男生看见乔意以后就笑得特别灿烂，看起来是想要说什么，但看见乔意身边的周慎之后，就只剩下一脸局促。 周慎下意识皱眉。 “乔意，这是，是你家长吗？”男生都不敢直视周慎。 乔意倒是态度自然地点头：“我哥哥。” “哥哥好！” 对方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鞠躬。 “那个，我是乔意的同学，我叫……” 周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虽然没干过这种事儿，但看得懂，冷淡地嗯了两声，主动牵着乔意的手往教室走，走的时候，还故意举了一下手。 等走远了，周慎还回头看了眼，男生还站在那儿看着乔意的背影。 周慎冷着脸：“他喜欢你？” 乔意本来都没放在心上，被周慎这么一问，啊了声：“他吗？好像是哦，之前给我递过情书来着。” 周慎：“……”难怪当初他亲乔意，乔意也没有对两个人都是男人表现出什么震惊。 他还以为都是小胖的问题。 结果，是有人早就干过这种事儿了。 “还有别人吗？” 乔意倒是没想过要隐瞒这个：“挺多的呀，情书都在床头柜里，你自己没有看见。” 乔意说着说着，就发现周慎脸色越来越臭，“怎么了啊？你吃醋了吗？” 半晌，周慎嗯了声。 乔意脚步一顿，“可是我们还没有谈恋爱啊，我也没有理由不收呀，都是大家的心意。” “刚刚那个男生是我们班的体委，他平时对我也挺好的，会给我买早餐吃，也挺照顾我的……” 周慎忍了忍：“还比我年轻？” 乔意嗯嗯点头，见周慎是真的脸黑，十指扣住他的手指：“所以你得把我抓牢了啊……嗯，早恋，不和你早恋，还可以和别人早恋嘛，别人又不在意这个呀，你说对吧哥哥？” 周慎：“……” 周慎觉得自己好像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一脚。 “不过我不喜欢他，他长得不够帅。” 其实已经很帅了，他们学校也有挺多人追那个男生的，但那个男生就喜欢乔意，从刚开学那会儿就是，乔意一开始就拒绝他了，但他不放弃。 乔意也没收过他什么东西，知道自己一旦收了，就相当于给了对方暗示。 不过现在，他还挺乐意看周慎这副模样。 平时见不到。 周慎这人在他面前太正经了。 他这么说，周慎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乔意又慢悠悠补充：“还是得比哥哥帅一点。” 周慎：“……” 就算知道乔意是故意的，也有点心梗。 班上基本都是父母来，周慎坐在一群中年人中间，着实惹眼。 还有不少人问乔意要他哥的联系方式，乔意都让他们自己问周慎要去。 周慎自然都没给。 但是周慎以前开会开几个小时都不会分神，今天却一直分神。 家长在里面开会，学生就在外面站着，不少人一脸紧张，也有人特别轻松，比如乔意。 乔意身边的人一直在变。 一会儿那个女生找他聊天，眼神一点都不避讳地看他，一会儿那个男生找他。 尤其是乔意说的那个体委，找乔意的次数最多，表现得倒是挺羞涩，但却一点都不遮掩自己。 但乔意也不能不搭理他。 周慎这样跟自己说。 一场家长会才一个多小时，却成了周慎开过的最难熬的会议。 家长会结束之后，学校就开始放寒假。 一出去，周慎就越过人群，精准无比地牵住了乔意的手。 乔意本来还在和体委聊天。 体委问他寒假有没有什么安排，会不会出去写生之类，乔意还没想好，就被周慎拉回了他身边，周慎替他答了：“暂时没时间。” 乔意眨了眨眼，看了看周慎又看了看体委。 体委一看就周慎就跟鹌鹑一样，连连道好，好的，然后又说他知道一个很好的写生场所。 周慎听了，“我会带乔意去的。” 体委继续跟小鸡一样好，好的。 被周慎牵着走以后，乔意忍不住就笑了，“你干嘛吓他啊？” 乔意还是第一次见周慎这副模样，还觉得挺好玩。 “没吓他。”周慎板着张脸，乔意感觉他特别想拉着自己走快点，但周慎还是放慢了脚步，“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乔意忍不住笑了：“说了好多呀，以前也经常说话呀，我哪里记得啊？” “我就记得什么不要早恋啦……” 乔意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慎不说话了。 等到了停车场后，乔意本来想坐副驾驶，今天周慎是自己开的车。 但还没开副驾驶的门，周慎就把后面的车门给开了，乔意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慎推着，坐进了后面。 “你干嘛……” 周慎也一并坐了进来。 车门咔的一声锁上了。 车窗能看见外面，乔意还看见了几个他们班的同学，好像其中就有那个体委，他越过周慎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就被周慎摁住了后脑勺。 “干什么……”乔意眼睛慢慢睁大。 他的嘴唇被咬住了。 周慎真的用咬的，但是没特别用力，就是乔意有些懵。 周慎就咬了一下就退开了，盯着乔意的眼睛问他：“看见了吗？” 乔意嗫喏着：“看见什么？” 他刚想伸手去碰自己的嘴唇，就被周慎挡住了手，周慎又凑了上来，“那个男生。” “他跟着我们出来的，就在外面。” 周慎说着，就又亲了上来。 这回不是浅尝辄止，他挑开了乔意的唇瓣。 乔意不由自主抓紧了周慎的衣领，果然看见男生在外面晃。 虽然知道车外看不见车里，但乔意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周慎干什么啊！ 周慎亲得并不凶，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中途还给了乔意换气的机会，但他一直没放开。 他明明是背对着的，却能精准地在男生离开以后才把已经被亲懵的乔意放开。 乔意已经没办法思考了，他平时再怎么豪横，也都只是纸上谈兵，现在也就只剩下承受的份。 靠在周慎肩膀上缓过来以后，乔意才想着要把周慎推开，一边推一边指责他：“你不是说，不早恋吗？” 周慎嗯了声，亲了亲他的耳垂。 乔意腿软了，“你，你干嘛啊。” 周慎：“早恋。” 乔意：“……你要不要脸啊你早恋什么……” “我喜欢你乔意。” 乔意本来还想骂他，周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乔意的话就憋不出来了。 “所以早恋吗？”周慎摁着人，外面都是学生和家长，他俩却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 乔意眨了眨眼，特别矜持地哦了声，“但是，但是下次亲之前，你打，打个报告……” “嗯，那现在能亲你吗？”周慎问得特别认真。 他之前确实憋得狠了。 今天被这么一刺激，什么理性都不存在了。 他以前多自信，觉得乔意肯定会是自己的，但乔意身边的人太多了，他怕乔意哪一天，还真的觉得他老了，真不要他了。 乔意舔了舔刚刚就被亲得肿了的唇瓣，缓缓点头：“好，好哦。” () 第62章 if线 两个乔意 周慎回来的时候, 感觉今天家里不对劲。 第一个不对劲是乔意没有出来迎接他。 第二个不对劲是坐在沙发上的乔意，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看他的时候, 眼神却很冷漠, 似曾相识的冷漠。 周慎本来想问他怎么了，但在和对方对上视线的瞬间, 话吞进了肚子里。 这不是乔意。 周慎太熟悉乔意了, 从他穿着喜好到一举一动，就算是演, 乔意看他的眼神也绝不可能是这样淡漠的。 “乔意呢？”周慎暂时想不到什么超脱现实生活的理由，但还是责问对方。 沙发上的“乔意”耸了耸肩膀：“出来吧，他认出来了。” 话音落下, 楼梯上就出现了脚步声。 乔意穿着居家服飞快地奔了下来, 不用猜, 周慎就看出来了, 这是乔意本人。 周慎直接在楼梯下面接他, 任由他扑进自己怀里，还上下检查着，焦急地问：“没哪里受伤吧？” 乔意笑了两声, 勾住他的脖子摇头：“没有哦, 给你介绍一下, 这也是乔意。” 周慎：“？” “乔意”敛了傲慢的态度：“我们之前见过，在领结婚证的时候。” 周慎蹙起了眉。 两个小时之前。 乔意本来在沙发上画画, 家里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快递, 就利索地开了门, 结果站在门外的, 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但其他方面又完全不一样的“乔意”。 “果然住这儿。” “乔意”都没征询乔意的意见就进了屋，见乔意愣住了，冷笑了声：“怎么？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乔意本来确实懵了，但听对方这个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完全和记忆里某个身影重合，他回过神来：“你是那个，穿书者吗？” “乔意”嗯了声，“看来你们过得挺好。” 乔意唔了声，接受了这个离谱的情况，“你呢？你回去了吗？” “你活得太好了啊。”他一问，“乔意”就忍不住抱怨：“爸妈他们就差没把我扔精神病院撬开我脑子看看我怎么了！” 原来世界的父母虽然也经常不在家，但乔意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被这么一提，忍不住红了眼眶：“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特别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就是我这个儿子，做不到你那样……操，你们墙上挂的什么？结婚照？什么时候拍的？怪诡异的看着我俩一样的脸哈。” 乔意抿了抿唇，也觉得有点别扭，“那你怎么会过来？” “我不知道啊，我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就在大街上了……可能是想让我回来看一看，我有没有把你的人生毁掉吧，现在看来是没有。” “在这里先和你说句抱歉，我是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穿进了一本书里，而且，还要和一个男人相亲相爱，你知道吧？我知道你俩的结局，我就真的，不能接受，所以就想尽一切办法想回去，结果还是在和你男人结婚后才能回去，真是够坑的。” 乔意眨了眨眼，听出了他话里的重点：“你知道一切吗？” 他本来以为那些记忆只是他和周慎的上辈子，但现在听“乔意”这么说，突然就明白了，不仅是他和周慎的上辈子，还是他和周慎既定的结局。 不管过程如何，结局还是会那样。 只不过，中间多了点意外。 “乔意”昂了声，“知道啊，还好没让我忘了，不然我更得呕死，不过现在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那我也就走了啊。” 他看起来确实就是来看乔意一眼，看一看自己曾经活过的人生。 “不行哦。”乔意却不愿意就这样放他走，挡住了他的去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除非你答应我……”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乔意本来还想看周慎能多久认出自己，如果太久了，他就有理由吃蛋糕了，他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因为蛋糕吃太多长了蛀牙。 周慎这个周扒皮，就因为这个不再允许他吃蛋糕，气得乔意差点和他决裂，当然也只是差点而已，不过就是把周慎赶出去了一晚上。 结果，才一分钟没有，周慎就认出来了。 乔意又气又高兴，挂在周慎背上，一副利用完就扔的态度：“好啦，你可以走了，祝你快乐。” “乔意”：“……” 还真无情。 不过他也没打算多待，在周慎敌视的目光下走到门口，乔意又突然想起来：“对啦，你要是还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李泽。” “乔意”哦了声：“知道了。” 等人走了，周慎把乔意放到沙发上。 刚刚的冲击其实还是有点大，周慎现在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问：“他的话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我，两个一模一样的我，你会爱上现在的我，还是另一个我？”乔意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如果人有几辈子，你会上辈子爱上我，这辈子也依然爱上我吗？” 周慎蹲下来，认真盯着乔意的眼睛：“第一个问题，没有如果。”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两个你，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也许是脾性，也许是外表上一点点的差距，也许是喜好。” 换以前，周慎可能只会说，没有如果。 但今天，他见到了两个一样的乔意。 “不管有多少个和你一样的人，我都能认出你。”周慎额头抵住乔意的额头。 乔意哼了声。 “第二个问题，会，如果有几辈子的话，那不管几辈子，我们肯定还是最相配的人，不管过程如何，肯定会走到一起，你不来找我，我会去找你。” “你就那么笃定吗？可是你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上辈子或者下辈子啊。”乔意捏住周慎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亲他：“万一，我不是我了呢？” “那大概，我会一直等到你吧。”周慎说得很认真，就好像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然而事实上，他不知道。 乔意也不准备告诉他，告诉他也没什么用。 不过周慎的话虽然只是假设。 但好像，意外地和事实重合了。 乔意唔了声，“那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慎其实对另一个“乔意”的出现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只有乔意，他只需要确认，乔意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就行了，所以也并不想去了解什么。 但要是乔意想说，他也会听着。 乔意凑到他耳边，捂着嘴笑了：“我今天，穿了你上次买的那套女仆装，就在里面哦，一会儿给你看好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