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愚人生》 第2178章 回到试炼中的程实没敢贸然发动自己的计划。 他拿不准【腐朽】和【记忆】的态度,想着稳健起见还是问问自己的恩主比较好。 总归这么大的事是要跟乐子神商量一下,不然要是在诸神公约列会上没拿到【欺诈】那两票,小丑之名怕不是要响彻寰宇了。 于是程实念起祷词,呼唤恩主,然而他的恩主毫无回应。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乐子神的召唤,程实心底一沉,又开始呼唤另一位恩主【时间】。 不出所料,【时间】依旧没时间理他。 程实不信邪,壮着胆子呼唤了【命运】,可邪门的是,【命运】今天也“不在家”! 就如同那两句“我知道了”一样,自己的三个恩主今日默契地选择了不接电话。 程实脸都垮了。 我说什么来着,恩主再多不靠谱也没用啊! 但程实不是一位轻言放弃的人,在不被召见之后他果断转换思路,学了陈述一手,安慰自己是祂们全默许了,所以不必再召见交流。 本着这样的心态,程实忐忑地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知道墨殊和赵昔时在猎杀自己,于是故意在小镇各处留下些许痕迹,好引导他们来找自己,从而凭借墨殊的手段,见到那位计划中的关键人物,【湮灭】的令使,赫罗伯斯。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季月的恢复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传火者找人的态度也比墨殊更积极。 当墨殊和赵昔时发现了程实的踪迹还在判断这是不是对方布下的陷阱时,陈述已经带着季月朝着程实狂奔而来。 传火者们也很担心,他们担心墨殊先找到落单的程实,从而让这位传火者的朋友陷入险境。 可他们的奔赴在程实看来却影响了自己的计划,因为墨殊和赵昔时必不可能在三人碰头的时候发动进攻。 此时的他尚不知晓季月已是赵昔时“埋”下的钉子,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避着传火者们走,并在迂回的路上继续留下痕迹。 这一来一回,就让追猎者们发现了端倪。 赵昔时站在某间民房的屋顶,感受着房檐上那微不可察的【命运】之力,瞥了一眼人影消失的方向,哼笑道: “果然如此。 看织命师移动的方向就知道他是在避着炼狱主教,他果然心中有鬼。 就是不知道这位炼狱主教有什么好,居然连陈述都对她看上了眼。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就能‘坦诚相见’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倒想看看这是多么精彩的一段记忆。 不如......我们再帮他们一把。” 墨殊很聪明,他听出了赵昔时的话外之音。 “你想让我引开陈述? 你确定自己能对付得了另外两个? 别忘了,织命师手里可还有一张能够控制影子的底牌,你可别又死在他的影子手上。 这次死了,历史也救不了你。” “不不不,你错了。”赵昔时想到自己替身死时的痛苦眉头一蹙,但转瞬又摇头轻笑道,“不是我1v2,而是我跟炼狱主教2v1。 放心吧,一个人不会吃两次一样的亏,这次我只会是渔翁,让他们先打一会儿。 你不必担心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把那个晦气东西拉得远远的,哪怕拿不下他,只要能干掉织命师,我们就能知道解数所言是不是真的。” 墨殊沉吟片刻,感觉这确实是当下的最优解,倘若这局里少个陈述,这场猎杀或许会非常轻松,可坏就坏在这个晦气玩意儿异常棘手,想要湮灭织命师根本绕不开他。 第2179章 他点点头,留下一句“自己小心”,而后便朝着陈述的方向匿身而去。 陈述可不是什么傻子,想要调虎离山绝不是一场突然的袭击就能搞定的,所以墨殊想方设法做了很多布置。 他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伪造了两处与织命师打斗的痕迹,利用了陈述和季月急于找到程实的心态,成功将他们分开,并在陈述路过的必经之路上撕裂虚空,将这位苦行僧直接拉入了远离现实的虚空里。 而陈述也未曾拒绝,他一步踏入其中,脸上写满了坚定。 那一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苦行僧抱着有去无回的态度准备拼死一战了。 可事实,他碰上墨殊这件事,同样也是传火者的计划! 作为【沉默】榜一,陈述对“环境言语”的表达非常敏感,他早就发现这场“追逐游戏”中还有第三方,那两位妹夫追猎者也来了。 他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季月,季月盘算许久,在发现两个相反方向上皆有打斗痕迹时,她智珠在握道: “分兵之策。 看来他们也知道你不好对付。 这么说来,赵昔时也想各个击破,这倒是甚合我意。 他们两个中最大的威胁就是清道夫,赵昔时骄傲自负,反倒是最容易被突破的那个。 只要没有清道夫影响,我觉得拿下赵昔时并不难。 就算她排名远高于我,可歌者就是歌者,正面战场上远逊于法师。 陈述,如果你信我......” “我信。”陈述抹了一把光头,坚定道,“大不了死了再找妹夫救活你就是了。” “......” 你这是哪门子信? 季月被噎了一下,无语地指了指【湮灭】之力更浓郁的那个方向道: “那你就去拖住清道夫好了,拖的越久,我们的胜算便越多。 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后手。” 陈述当然相信季月能在正面对抗中打败赵昔时,但他也知道赵昔时这种人绝不会跟一个法师正面对抗,不过出于对传火者同袍的信任,他还是点点头径直踏入了墨殊为他准备的陷阱。 季月见陈述离开,目光一凝,提起枪就朝着另一边冲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在那里等待她的不是赵昔时,而是自己正在寻找的那位织命师! 见到程实的那一刻,季月愣住了,心底咯噔一声。 她知道如果程实有心避开传火,便绝不会主动来见自己,可既然两人见面,那就说明要么程实遇险不得已而求助;要么,眼下的一切本就是赵昔时的陷阱。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说明两人眼下的处境极其危险。 于是季月当机立断,直接挥枪纵火,先将此处烧成炼狱,方便自己战斗,而后又背朝程实缓步后撤,环顾四周,提防意外突袭。 程实见到季月出现后也很诧异,他明明没在这个方向发现任何传火者的痕迹,并且感受到了【湮灭】之力似乎与其他力量纠缠在了一起,认为是传火者吸引走了墨殊,因此才想趁机搂掉赵昔时。 可没想到赵昔时没看到,却见到了这位不知是否重拾了回忆的季月。 而当他看到季月背朝自己靠过来的那一瞬间,程实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就将一切串了起来! 季月垂死时脑中闪过的回忆绝不会是真正的梦,很有可能就是赵昔时当时那湛蓝丝线的手段,至于史学家为何会出手影响对这位传火者的记忆...... 第2180章 她该不会想借季月的手来对付自己吧? 程实眉头一挑,心底也在打鼓,他可还记得早前那场试炼里季月亲手解决掉自己队伍中唯一牧师的那一幕。 学者的脾气是真的火爆,一旦让她知道自己曾骗过她...... 可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传火者了,应该能压住自己的脾气...... 吧? ... 赵昔时隐在暗中,嘴角微勾。 巅峰局比的可不只是纯粹的战力,只要不是红霖那般的对手,任谁来了,也得先斗三轮心眼子。 她看着季月和程实背靠背地慢慢接近,心中暗嘲: “倒是谨慎,可惜,你们想没想过正是彼此靠近的距离,终将书写成你们反目的结局?” 季月知道赵昔时就在附近,她也在想对方到底埋下了什么陷阱才敢在这里以一敌二,尤其是其中一位还在这场试炼里曾杀过她。 程实的心弦绷得比季月还紧,他生怕这位传火者恼羞成怒先给自己来一枪,当然,他知道作为一名传火者,对方绝不会对自己下杀手,可问题是这一枪很有可能为在外伺机而动的史学家吹响进攻的号角,让他俩的处境愈发被动。 所以程实非常警惕,影程实就在周围阴影里游弋,全力寻找着史学家的踪迹。 但赵昔时既然布下了这个局,就不会让自己这么容易暴露。 两个人的距离还在缩短,没多久,就背靠背撞在了一起。 当确认各自的后方无虞后,季月并未懈怠,而是眉头愈发皱紧,程实亦然,他的脸色也变得颇有些古怪。 不管两个当事人心里在想什么,赵昔时知道自己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隐匿身形的她突然无声无息地拍了拍手,一瞬间,沉寂在季月脑中的记忆丝线齐声绷断,将那沉入记忆深渊的废弃之忆重新扯回了炼狱主教的脑海。 一幅幅画面重现,一幕幕回忆复演,季月在这一刻终于想起了一切! 她记起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传火者,记起了那个慷慨激昂在她面前说出“坐在那高高神座之上的诸位里,为何不能有我一个”的传火缔造者的容颜。 她的双目先是一阵迷茫,而后涌起滔天战意,手中对外的长枪猛地后刺,同时头顶洞开的虚空里倾泻下无尽的【战争】兵器。 炼狱主教动手了,可惜对象不是赵昔时,而是织命师! 程实耸然一惊,反应不慢,他用手术刀格开枪尾,立刻就地滚倒出去,一边躲避【战争】兵器的洗礼一边骂骂咧咧道: “季月,你疯了!?” 季月双目赤红,冷笑连连: “疯? 程实,当你抹去我记忆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还有找回记忆的那一天! 敢骗我,受死!!” 说着,虚空古战场里倾泻的刀枪更加猛烈,坠落如雨的兵器之间甚至再无一丝缝隙,程实面色剧变,难看至极,眼看躲不过去,只能炸开一团烟雾藏身其中,并朝着周围骂道: “赵昔时你在这里等我!? 好好好,季月你也是个蠢货,你看不出这是史学家的阴谋!?” “是又如何? 有些事你敢做,就必须认!” 季月不再多言,只是一味地攻击。 程实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躲在被漫天刀枪几乎打散的残余烟雾中,冷声道: “既然你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先解决了你,赵昔时最多晚点死。” 第2181章 说着,影程实动了,并且一出现就是致命杀招。 他如同当初对付赵昔时一样突然出现在季月身后,两只漆黑的大手卡住季月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能把这位亲手复活的炼狱主教再次送回鱼骨殿堂。 然而季月丝毫不惧,她银牙一咬,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而后满头银发倒竖而起,折射着刺目的光芒,瞬间炸开成一蓬呼啸的火焰。 燃起来了! 就如同彼时的秦薪一般,季月从头烧到了脚。 看来这位传火创立者没少给寻薪人开小灶,程实目光一凝,用力扭断了季月的脖子,而后立刻后撤,可那火却像是跗骨之蛆沿着那漆黑的手臂一路烧到影程实的胸口。 阴影或许感受不到温度,但一定畏惧光明。 火焰散发的光亮几乎将影程实烧尽,程实从烟雾中脱身而出,看到影程实被付之一炬,目眦欲裂,对着从地上爬起的季月怒吼道: “非要不死不休吗! 赵昔时就在外面,杀了我,你觉得自己能独活!?” 季月扭断的脖子在火焰的滋养下缓慢的恢复,她浑身上下炽烈如火,眼神却冰冷如渊,她看向程实,一字一句,恨意彻骨道: “我,从不求活! 来战!” 说着,一股呼啸的火焰风暴卷向了程实,影程实被烈焰灼尽已让程实受了重创,此时哪怕他再尽力躲避还是被风暴燎到了半边身子。 他被【战争】的巨力击飞出去,狂甩在地,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而这时,躲在暗中伺机出手的赵昔时却微微皱了皱眉。 不对劲,一万分的不对劲。 能在诸多神选受陷的0221实验场里杀出一条血路的织命师绝不会只有这点能耐。 说好听点,炼狱主教确实算是巅峰玩家,可真正巅峰的那个圈子里哪有她的名? 就连自己都能设计设对付她,更别说是在诸多神选中杀出一条路来的程实,所以当程实倒地的那一刻,她就觉得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这个骗子肯定是在诈败! 季月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靠近程实的步伐明显放慢下来,谨慎地环顾四周提防着程实的后手。 眼见对方不肯入套,倒地不起的程实直接坐起,对着季月猛啐了一口。 “还稳健起来了,呸,班门弄斧。” 说着,刚刚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燃尽的影程实再次出现在季月身后,死死箍住了她,同时程实抬起手,三发雷霆直接轰向了脸色剧变的季月。 炼狱主教或许看到了自己的结局,然而她并未恐惧,而是直面雷霆,毫无惧意地引爆了自己,一时间雷火交错,让在场所有人的视野都白了一瞬,也将整个街区彻底轰平! 赵昔时也无法避免,她反应极快地闭上了眼,可还是被影响了一瞬,以至于她强忍眼睛不适睁开眼时,却发现巷中除了季月的焦尸,哪里还有程实的踪迹! 原来程实所站的地方只剩一条倒飞出去的浓重血痕,而那血痕之上却早已没人! 他跑了! 赵昔时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循着程实残留的气息便急切地追了出去。 要知道,只凭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明”,她很有可能就会身处险境,毕竟这个游戏里有无数可以制造大范围攻击的手段和天赋,如果织命师在那个时候接上一套无差别范围输出,她真有可能就此丧命。 可织命师没这么做! 为什么? 只能是因为在刚才的雷火轰撞里他也受了伤,并且是必须脱离险境先自救的重伤! 他无法确认拖着重伤的身体能否战胜自己,所以他稳健地选择了撤退。 这与赵昔时对程实的了解完全一致,于是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刻的渔翁得利,鹬蚌一死一伤,她怎么可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这次,绝不会让织命师就这么活着离开这场试炼。 解数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织命师又是不是通向世界之外的钥匙? 等拿到他的尸体,一切问题都将迎来答案。 “我要抓到你了,织命师。” ... 第2182章 或许是因为余晖教廷隶属于【混乱】,而自己恰好又是【混乱】“令使”,程实对残阳余晖这一幕颇有好感。 此时正值夕阳渐垂之际,人与物的倒影在日暮之中拉得很长,唯独程实的影子破破烂烂,看着像是漏了风的风筝。 反观程实自己,虽没那么破烂却也狼狈至极,他的精神力被炽烈的【战争】之息燃尽,此时都使不出一丝治疗术来治疗自己。 他跌跌撞撞地闯入一条小巷,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小巷的阴影之中。 几个呼吸后,小巷房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赵昔时微微蹙眉观察片刻,在看到几个路人不时回头瞥过小巷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历史中还原过去的史学家最懂得拼凑线索,他们或许没有猎人那般擅长追踪,但只要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同样能够推算出目标的位置。 很显然,有陌生人进入了这条小巷。 但赵昔时并未急着追进去,而是拿出她的史书,篡改了雷迪科尔的历史,让过路的路人突然折转,陆续走入了小巷之中。 直到他们安全无虞地从小巷另一头走出来,她才点点头,确认织命师已是强弩之末,已经没有力气再在此地布置陷阱了。 “怪不得跑得这么快,看来这把【战争】的火真的烧穿了他的防御。” 赵昔时轻笑两声,径直深入小巷,保险起见她还在巷口留下了呼唤墨殊的后手,这样一来,哪怕自己一时大意败在了重伤垂死的织命师手里,至少还能有一位同伴前来做最后的收割。 至于墨殊能不能摆脱陈述及时赶来...... 赌上清道夫所有的名誉,如果他来不了,那他也没脸在解数的队伍里继续走下去了。 史学家是谨慎的,哪怕今天一切都如此顺利,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行进,可在面对一位战力非凡的织命师时,她依然全力以赴。 她不相信织命师只顾逃命不会反扑,所以以身为饵先是走到小巷半途拖住织命师离去的脚步,而后又果断掏出一纸书页,直接轰平了半条巷子。 程实还没来得及出手,便从地面之下被炸出。 他重重咳出一口鲜血,顾不得反击,第一时间便埋头向外冲去,同时嘴中斥骂: “艹。 赵昔时以后别让我逮到你!” “以后?” 赵昔时目光一凝,冷声道,“你哪里还有以后?” 说着,她手一挥,之前离开小巷的那些路人竟又莫名转身回到了小巷之外,一个个堵在程实的必经之路上,面目狰狞,几欲噬人。 程实眉头一沉,脚步未停,直直撞了出去。 “你想用这些npc来挡我? 做梦!” “该做梦的是你,死亡可不就是一场永无尽头的梦境......” 史学家再次翻开了她的史书,在她的召引下,路人们纷纷撞向程实,他们一个个在程实的面前爆开,炸出浓郁的【湮灭】之力,到这儿程实才意识到原来赵昔时猎杀自己的手段还是来自于墨殊。 那成团的【湮灭】之力数倍于当时季月体内的剂量,几乎在一瞬间就击倒了程实。 他口吐鲜血翻倒在地,挣扎扭曲,可牙关紧咬,始终没发出一声哀嚎。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自己治疗,但那治疗术的光芒比之体内肆虐的【湮灭】之力,犹如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没有作用。 第2183章 织命师败局已定。 可即便如此,赵昔时依然没有靠近他。 她只是隔着远远地观望,不时说些风凉话,加速织命师破防的进度。 程实挣扎半天,终于力竭了,他抽动两下,口中鲜血已成黑色,瞳孔渐渐放大,不甘地看着赵昔时,问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 赵昔时嗤笑一声: “为什么? 作为一个巅峰玩家,怎么会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这世道本就是你死我活,尔虞我诈,你死了只能怪你命不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不过我们确实对你很感兴趣。 至于怎么感兴趣......呵,我不想让你做个明白鬼。” 史学家的话到此为止,再不肯多说一句秘密,程实眼中越发不甘,可眼中的神采也已渐渐淡去。 他死了,被人广为赞誉的织命师就这么倒在了雷迪科尔的历史里。 再三确认眼前的尸体已无任何气息后,赵昔时的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她看向程实尸体的眼神中充满觊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这具尸体带回给解数,去验证对方那个骇人听闻的推论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快步走向程实,从随身空间中掏出一个骨灰盒一般的纸盒子,打开盒盖,拖起尸体的手就往里塞。 可正当她摸到程实手臂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具再也没有气息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烧焦的脸庞上脱落焦皮露出一丝勾着笑意的嘴角,一只焦糊的大手瞬间翻转抓住了她的手臂,其力道之大,直接将赵昔时的臂骨捏断! 赵昔时瞳孔骤缩,面色剧变,她顾不得疼痛,果断抽刀砍断自己的手臂便向后退去,同时惊叫出声: “这不可能!!!” “不可能?” 完完整整的影程实第一时间从身后贴近了赵昔时,一如第一次杀她一样,用臂弯卡住了她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手扯断了史学家最后一只能提笔写史的手臂。 他再次在她耳边如恶魔般低语: “这世道本就是你死我活,尔虞我诈,你死了只能怪你命不硬,哪有那么多不可能?”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头断了。 程实欺身而上,将剥皮骨刀再一次捅进了赵昔时的心口。 这下,史学家是真的倒在了历史里。 看着生机全无的赵昔时,程实并无笑意,而是狂喷出一口鲜血,直接瘫倒在地上仰头咒骂: “怪不得陈述抗不住...... 要不是有‘生机’,谁扛得住这玩意儿。 【湮灭】这么超标不削能玩!?” 说到这,程实咬牙站起,自问自答道: “削! 我亲自削!” 夕阳的余晖在巷中铺下一条金黄的长毯,同时也将程实的影子拉长,盖在了赵昔时的身上。 亵渎命运者,古往今来,除开某人,没人有什么好下场,史学家用血色的笔触证明了这一点,她的绝唱也终究埋进了历史的过往。 ... 程实倒拖着尸体,一边呕血一边走回先前的战场。 季月还死在那里,不能不管。 是的,传火者真的死了,那场战斗不是虚的,尽管双方都在演戏,可打戏丝毫没有掺假,就连季月最后那自爆式的一击,都是她从未显露过的真正后手。 不如此,根本骗不过一位精明的史学家。 也正是因为双方不要命的对轰,才让程实重伤的状态显得更加真实,毕竟演是演不出来的,程实确实被炸得吐血。 第2184章 他也没想到季月这么敬业,那最后一爆的决绝,跟真正仇敌鱼死网破最多也就这样了...... 在被烈焰炸飞出去的那一刻,程实甚至在想对方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报复自己骗了她? 可她就不怕自己不来救她? 事实证明,不管季月怕不怕,程实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不能抛下一个连眼神都没接触过就敢于为他的计划献身送命的队友。 这的确是程实的计划,在程实察觉赵昔时可能会用先前的记忆动手脚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这一切,只不过当时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已经失去了跟季月交流的空间,于是就在两人后背相靠的那一瞬间,程实悄无声息地用左右手肘在季月腰侧分别写下了两个字: 杀我。 季月何其聪明,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程实的意思,虽不知如何演戏能骗过赵昔时,却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出反目的样子去杀对方,却不能杀死对方。 牧师没死,场上的人都有救。 可一旦牧师死了,剩下的除了等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至于要反目到什么程度,还要看在接下来的内讧中织命师出手的强度。 但她想不到刚接收到程实的计划,赵昔时的计划也来了。 “死去”的回忆倒卷回来,让季月瞬间找到了指引着自己走向传火的那束光! 程实! 这个嘴里没真话的骗子,居然用一场滔天大谎把自己骗进了那个没有他存在的传火者! 那一刻,季月是真火了。 【战争】的暴烈放大了她的羞恼,传火的理智又保持了她的克制,不过由于程实下手越来越重,季月也就知道这局必须做的足够真。 于是,借着演戏的机会,她真正向程实发了一次“火”。 只不过这场战斗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假话,外人自然也就无从辨别真假。 直到她目睹雷霆灌身,于坦然中闭眼,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织命师再救回自己的时候,到底会有多尴尬? 已经在尴尬了。 程实站在季月的尸体旁,脚趾抠地。 年少时的中二确实让人难以直视,可谁能想到几个月前的谎言同样能让一个骗子浑身鸡皮疙瘩。 这要是把传火者救起来,对方第一句会说什么? 你到底是程薪,还是秦实? 在原来季月的认知中,自己才应该是传火者的那个创立者吧? 一个为了传火企图成神的疯子...... 唉,造孽啊。 但不救肯定是不行的,程实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拿出蓊郁角冠,将季月从死亡状态捞了起来。 看着细嫩的皮肤于焦糊中新生,程实避嫌移开视线,一转头就听到脚下的炼狱主教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也是秦薪背后的男人?” “......” 秦薪背后怎么这么多男人?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实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大家为了活命都不容易,谁还没被骗过呢,要杀要剐你说句话,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被骂倒是没啥,秦薪多冤枉啊。” “你还心疼起他来了?”季月站起身,随手拿出一套衣裳穿好,看着程实的后背还想说点什么,可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 “你真不是传火者?” 程实摇了摇头:“我的意志你应该早就看得明白,我无火可传,只想活着。” 第2185章 “那你说的那些什么成神......” “!!!” 程实急了。 不是姐们儿,你怎么还反复鞭尸呢? 是,我骗了人是我不对,但你就那么赶着被我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程实回头看了季月一眼,对上那双还略有些期待的眸子,反驳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陈述还在跟墨殊交手,作为同伴,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关心关心他。” “......” 季月沉默了一瞬,虽然没说话,程实还是从她一闪而过的尴尬眼神中读出了一句话,那就是: 如果死的是陈述,似乎也不是不行。 更尴尬的是季月也在程实一闪而过的眼神中读到了对这句话的认同...... 场面再次沉默下去。 片刻后,季月看着程实身后赵昔时的尸体,目光微冷。 “问出了什么?” “没问,不能给反派太多时间,不然容易被他们翻盘。”程实笑笑,“不过现在问也来得及。” 他拿出指骨胸针,对着赵昔时的尸体问道: “你之前所说的‘我们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中的‘我们’,都有谁?” 程实很聪明,他不需要从赵昔时口中得知所有真相,他只需要知道谁在打自己主意,而后小心提防就够了。 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敌人,那总会有继续交手并看清全局的那一天。 赵昔时瘫软的头颅在【死亡】之力的驱动下慢慢转正,眼冒绿光,嘶哑回应道: “解数,墨殊,以及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解数? 程实明显是对个玩家有印象的,至少是听过对方的名字,可他一时没想起来,便抬头看向季月,季月眉头微沉道: “登神之路第二,以分数而言,与后面的追逐者不算断层,却也有些鸿沟。 最重要的是他也是【痴愚】信徒,一个在【信仰游戏】降临几个月后突然声名鹊起的幕后戏师。 他自言偶像是韦牧,对手也只有韦牧。” “?” 又是【痴愚】? 又是幕后戏师? 被聪明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时间,程实突然想到了这局试炼里那位早早消失的队友。 既然解数自认为是韦牧的对手,那自己是不是该趁着这次机会,让韦牧去对付对付这位【痴愚】道路上的追逐者? 可这位登神之路断层榜一究竟去了哪儿呢? 赵昔时口中的另一个陌生人......又会是谁? ... (Surprise~) 当谜团越来越多,毫无头绪,程实便不再纠结当下。 他处理掉了赵昔时的尸体,而后跟季月一起踏入虚空,去接应那位谁都不太想去接应的队友。 而当他们赶到陈述和墨殊的战场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两人呆愣当场。 这两位战士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在虚空中拼命,反而是各自盘坐遥遥对视,不发一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程实二人闯入这里,陈述面色一喜,墨殊眉眼一沉,两人的对峙终于有了结果。 “我就说我一定会赢,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叫爸爸。” “......” 整个虚空都沉默了。 程实眼皮猛跳,季月嘴角狠抽。 这算什么,父子局? 这个晦气玩意儿怎么到哪儿都能认亲? 还有,以墨殊这种性格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赌注? 程实和季月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答案:这位可怜的清道夫大概又被“默许”了。 眼见墨殊冷脸起立,不曾回应,陈述却乐呵呵地来了一句: “唉,好大儿。”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对方的怒火,墨殊神色一冷,朝着身前轰出一拳,趁着陈述招架之时直接湮灭了自己的身影并留下一句: 第2186章 “自负者,果然不配与之为谋。” 三人见此自不会放过如此绝好机会,所以同时追了上去,只不过墨殊故技重施,在回归现实之后又留下了三路疑阵,摆明是要分传火者的兵。 陈述看着眼前三股【湮灭】之力朝着三个不同方向飘散,脚步一顿,摸着脑袋道: “这玩意儿还是得看我妹夫。 妹夫,你的骰子呢,拿出来试试,单数走左,双数走右,立起来就走中间,清道夫同志要是命中该绝,咱仨肯定能追上他。” “......” 听了这话,季月翻着白眼推开陈述,仔细感知起残留【湮灭】之力的强弱。 陈述见无人搭理自己,啧了啧嘴,回头道: “妹夫你怎么不说话,你...... 嗯!? 我妹夫人呢?” 季月一愣,回头看去却见落在三人最后的程实此时哪还有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眉头一蹙,叹了口气。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陈述急了:“就是因为不是一路人才要把他拉进来,你也是,都是跟他一起打赢赵昔时的人了,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就不劝劝呢?” 劝? 我怎么劝? 我都是被他劝进来的,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他不在这里面,这传火到底有几个版本? 季月刚刚找回了记忆,心中纷乱,实在不愿搭理陈述,便摇头道: “我们也分开走吧。” 陈述眨眨眼:“你想退出传火者?” “......” 季月差点炸毛。 她甩出长枪,以枪尖指着陈述脚下道: “我说的是你脚下的路! 我走左边,你走右边,见人之后焰火为号,切不能让织命师陷入险境。” 说完,也不管陈述作何反应,直接闪身离去。 陈述左看右看,挠了挠头,最后选择没听季月的安排,走了中间这条。 他觉得自己很中。 而就在传火者分头找人的时候,程实早已找到了墨殊! 他一离开虚空就脱离队伍,回到了赵昔时断气的地方,他觉得如果赵昔时和墨殊真的来自于同一个类似组织的雏形团体,那他一定会先来确认史学家的死讯。 果不其然,当他赶到的时候,墨殊已脸色铁青地抹掉了此地的一切痕迹。 清道夫知道自己已处劣势,可他看到程实到来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沉声问道: “你知道了?” 程实随意笑笑:“自然,我有一万种方法能从她的嘴里撬出我想知道的东西,但我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让死人说话。” 说着,他还对墨殊展示了一下他手里的指骨胸针。 别忘了,【死亡】和【湮灭】可是对家,他这一下分明就是在挑衅。 然而墨殊很沉得住气,他脸色一变,又问道: “所以,这世界之外,当真还有无数个世界?” “?” 程实目光一凝,突然意识到这个以解数为中心的小团体知道的东西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要多得多。 墨殊身为神选,不可能不知道平行世界,所以能让他发出这种疑问的,只能是真实宇宙中的那些切片宇宙!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是解数告诉他的? 可解数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找上自己,就是为了验证这个? 难道那场世界重置中,【痴愚】的信徒钻了漏子? 不,应该不是,不然解数就会直接知晓答案,而不是还在求证,可他一个玩家,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程实脑中多了很多猜测,但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反讥道:“你觉得是就是。” 墨殊脸色愈冷:“你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程实嗤笑一声: “你管我怎么发现的。 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既然这世界之外还有那么多世界,那你恩主所谓的什么湮灭世界的意志,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实现了。 实话告诉你,在我们世界之外,很多世界的【湮灭】已经死了......” “一派胡言!” “啧,破防了。 井底之蛙如何知世界之大,我见过的世界比你看过的人都多。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我们这个世界的【湮灭】也快没了。 不然...... 祂为什么会这么急着湮灭我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尽管程实是在唬人,可耐不住这话的引导性太强,以至于墨殊第一时间觉得自己恩主的陨落将与面前这位织命师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一个凡人,如何影响一位真神陨落? 他的思维逻辑突然掉入了程实的陷阱,以至于根本没考虑程实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毕竟这消息太震撼了,再者说,神明赐下神谕追杀一个玩家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诸多巧合凑在一起,让程实的话越发可信。 当然,程实说的也不全是假话,他确实在努力让【湮灭】消失,只不过消失的不是祂这个神,而是祂屁股底下的神座,而这个计划的关键一步,便是先见到那位【湮灭】的唯一令使,赫罗伯斯。 于是,趁墨殊震惊之际,程实笑道: “你段位太低了,跟你说这些没什么用。 想保下你的恩主,叫家长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别藏着掖着了,赫罗伯斯,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出来,我教你如何救下你的恩主。” 话音刚落,墨殊头顶的现实洞开,一只大手撕裂虚空抓向程实,程实一动不动,戏谑至极地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净蠹之手】,扬头道: “我就站在这里,你敢动吗?” “!!!” 在墨殊极其惊愕的注视下,那只涌溢着暴虐【湮灭】之力的大手居然真的停在了程实头顶三寸。 随即一个冷漠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解释。” 程实不要命似的抽开了头顶的大手,嗤笑道: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老老实实站在我面前。 否则,免谈。” ... 《愚戏》新活动开始了,详情app内找活动或者看作者说,大家多多参与评论赢大奖呀! 活动第一天,先加更为敬! ... 第2187章 这人疯了。 这是墨殊的第一感受。 哪怕再狂的玩家,也从未有人敢在一位神明面前以这种语气说话,至少墨殊从未见过。 他本以为自己被恩主垂怜,又有令使伴身,是万中无一的宠儿,可现在看来,比起抽掉赫罗伯斯大人手的织命师,自己还是差了一点。 逼格上差了一点。 此时他看向程实的眼神很复杂,既像是差生对优生的羡慕,又像是路人对主角的围观。 他知道,从赫罗伯斯大人“听话”地降临现实的那一刻起,自己已不再是这场戏里的主角,舞台上成为聚光灯焦点的两位主角里,一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另一位,则是对于整个【湮灭】阵营而言的究极大反派。 更荒诞的是,这个大反派居然说要替他们拯救恩主【湮灭】...... 墨殊越想越荒诞,他站在赫罗伯斯身后,忍不住开口道: “大人,不要相信他......” 赫罗伯斯不发一言。 他当然知道在一个凡人的威胁下现世有多么丢脸,可问题是对方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程实又不傻,他不可能真的觉得自己是什么世界主角,所有反派就必须低自己一头还要看着自己装完逼然后再自扇耳光。 面对一个玩家时,大家都是凡人,他自然无所畏惧,可当面对一位令使,还是一位随时能抹去他存在的令使,他不敢不小心。 所以他的底气从不是自己唬人的嘴,而是乐子神赐下的容器! 从刚刚开始,程实便把容器塞在了背后,以赫罗伯斯之敏锐,祂绝不会察觉不到自己身后的容器气息,更不会看不出那容器的归属正是【欺诈】。 杀掉一个被【欺诈】眷佑的凡人和杀掉一个【欺诈】容器携带者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更何况,【欺诈】从未有过明面上的令使行走在世界之上,大多数从神也从未见过【欺诈】的容器,所以当赫罗伯斯感知到程实背后的容器涌溢着最纯粹的【欺诈】之息时,祂不得不正视这个凡人给祂带来的“惊喜”。 祂死死地盯着程实的眼睛,越看越觉得这笑里藏刀的眸子像极了那虚空之上的星辰之眸。 “你到底是谁?”赫罗伯斯一字一句地问着。 程实摊摊手: “如你所见,一个玩家,一个凡人。 如果你问的是我的名字......程实,程甲的程,诚实的实。” 赫罗伯斯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对方是不是借用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虚张声势,毕竟【欺诈】喜欢搞这些玩意儿,也爱看乐子,所以眼下的一幕,到底是面前这个程实的狐假虎威,还是那位【虚无】主宰为了恶心自己故意设下的一场乐子? 【湮灭】和【虚无】目前极为不对付,如若这是一场有关神格和尊严的侮辱,那赫罗伯斯绝不会就此罢手,不过在这之前,祂确实很想听听程实有关“拯救【湮灭】”的说法。 抛开从神的身份不谈,赫罗伯斯首先是一位虔诚的【湮灭】信徒。 诸多历史都表明,只有最靠近神明意志的人才会被拔擢为令使,而赫罗伯斯不仅身怀【湮灭】意志,更是【湮灭】的狂信徒。 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湮灭】,所以才得到了【湮灭】的肯定。 此时听闻自己的恩主“有难”,甭管是真是假,祂总要判断一二。 祂示意程实继续,却不料程实摇了摇头,指向墨殊道: 第2188章 “我们之间的谈话牵扯过多,闲杂人等听不得。 处理掉这位围观群众,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听到这话,墨殊面色剧变,赫罗伯斯眼神阴沉。 墨殊黑着脸企图直接动手,赫罗伯斯阻止了他,对着程实沉声道: “在你尚未展现有效的信息前,别想扯【欺诈】的虎皮来惩戒我主的信徒。 清道夫的虔诚有目共睹,你,动不了他。” 墨殊闻言神情激动,仿佛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而程实则是撇撇嘴,不屑道: “倒是会收买人心,不过你确定要一位‘虔诚’的凡人听到你恩主的落魄?” “......” 这话没法反驳。 无论是出于对恩主颜面的维护,还是出于发自内心的尊敬,赫罗伯斯确实不能让墨殊听到这些有关恩主的风言风语,哪怕这可能都不是真的。 于是祂不顾墨殊的抗议,直接将其身形湮灭,而后声音越发冷漠道: “我的耐心有限,不管你是谁,如果再听不到我想知道的事情,那今日一定会以一场湮灭收场。” “好大的口气。” 程实知道此时的自己只要一退步,便在这场交锋中再无话语权,所以他的表情越发戏谑,眼神也渐渐犀利。 他的气质变了,从墨殊消失的那一刻起,混乱扮演法即刻生效,一个肢体修长,脸带假面的西装形象渐渐出现在了赫罗伯斯眼前。 赫罗伯斯瞳孔一缩,就听对方说道: “我确实不是一位纯粹的玩家。 我叫愚戏,是我主在这场游戏里挑选而出的令使,也是这个时代的唯一赢家。 是的,你没听错,这场游戏的终极目的就是为我主找到了一位绝对虔诚的仆人,也就是我。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我说这些无非是告诉你我所言非虚,并非所有顶着【欺诈】名头的威胁都是谎言。 你的那位恩主此时面临的处境,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 不过在讲清楚祂的窘迫之前,我想我必须给你这个无知的‘本土神明’科普一下,什么叫做真实宇宙和切片宇宙......” 紧接着,程实便洋洋洒洒地说起了这片星空之外的种种,这里面无一谎言,无一掺假,笃定的语气加上真实宇宙在这片星空下映射的各种痕迹,让赫罗伯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祂很难想象除了【时间】推演的平行世界外,寰宇之外居然还有无数相同的世界,以及无数个相同的祂。 当然,最令祂难以接受的是,还有无数个相同的恩主。 那到底哪个恩主才是真正的恩主? 又或者祂们都不是,那个坐在寰宇之外掌控实验的造物主......才是? ... “你大概已经想到了。 当被局限于这片星空的视角拉远到整个真实宇宙时,你恩主那可笑的意志,便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我不是在针对祂,诸神都一样,都是笑话。 造物主的这场实验总要有一个结果,可这个结果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诸神对【*祂】的虔诚无疑是最明显的指引,所以,如果你的恩主还想要践行祂的意志完成祂的宏愿,就只能成为这无数切片宇宙中最‘正确’的那位【湮灭】! 而这也是我会说【湮灭】即将要消失的原因,因为一旦让其他的【湮灭】捷足先登,留给失败样本的就只剩下消亡这一个结局。” 现场安静至极,赫罗伯斯几乎湮灭了自己的呼吸声,祂面色几番变换似是在判断程实所说之事的真实性,许久之后,祂冷漠道: 第2189章 “证据。 我无法相信一个骗子的空口无凭。” 程实嗤笑一声: “嗤—— 赫罗伯斯,我看你是搞错了什么东西。 我不是来讲故事让你相信我的,我以德报怨好心帮你,你爱信不信。 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 赫罗伯斯脸色一沉:“我看你未必是好心。” 程实摊摊手道: “是,我承认,我厌烦了你恩主对我的狩猎,【信仰游戏】尚未结束,我还没有真正成为【欺诈】的令使。 这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机会,我不会让【湮灭】阻止我成神。” “所以你便编造了这些东西来消解我的攻势? 如果你还不是一位真正的令使,程实,你怎敢站在我的面前如此狂言?” 说着,赫罗伯斯又要动手,可程实完全没有反击的动作,他就这么站在这里,言笑如常道: “疑心病太重的往往会因为犹豫而走向失败。 你没有在怀疑的第一时间湮灭我,就说明你不确定我说的是否为真。 我没有耐心让你相信我说的所有话,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需要你自己去求证,我能做到的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一个在真实宇宙中保下你恩主的建议。 你若想听,就老老实实听着。 若是不想,你现在可以发动你的【净蠹之手】试试。” “......” 赫罗伯斯再一次僵在了原地。 无怪祂如此纠结,换了别人,早死了八百回了,可眼前这位既是【欺诈】的眷属,又是【命运】的宠儿,如今他又自言是被【欺诈】拔擢而出的令使...... 是,赫罗伯斯知道【公约】的存在其实是为了靠近【*祂】,但现在真实宇宙的出现已经推翻了诸神对【源初】的了解,在加上【欺诈】所为无人能看透,祂要真是在这场荒诞的游戏里选一个令使出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欺诈】在远离【源初】,在这种目的下祂能发现靠近派所不能发现的一切也很合理,所以赫罗伯斯沉默了。 祂不敢赌,尤其不敢以自己的虔诚和恩主的意志做赌。 祂怕程实说的万一为真,那【湮灭】的意志或许真的会断绝在这片星空下。 此时祂最想做的其实是返回那些个即将湮灭的世界去跟自己的恩主商讨一下,但祂又怕程实说的不过是唬人的谎言,两相纠结之下,祂陷入了程实的节奏里。 程实见对方既不离去也不动手,心下大定,继续笑道: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很好。 赫罗伯斯,你知道的,一旦我成为了令使,时代的巨浪将无法再将我抹去,到时我将与你一样屹立在时代潮头,笑看凡尘变化、信仰更迭。 只不过这片星空下的时代能走多远,还要看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否能入那位造物主的法眼。 如此说来,我这个办法既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就算我赢下了这个时代,成为了从神之一,我能享受的权力也只能在下个时代开始,我可不想我刚刚成神,这个世界就被造物主所摒弃,所以,一切能取悦那位造物的方法,我都会试。” 听到这里,赫罗伯斯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的那位恩主可不是这么想的,祂正在远离【源初】,而作为祂所拔擢的令使,你居然会想要顺从【*祂】。” 程实勾起嘴角,不以为意道: “这才是你最该相信我的原因。 我的叛逆与祂如出一辙,这正说明,我的意志与【欺诈】最近。” “?” 还能这样? 赫罗伯斯懵了一瞬,心想不愧是最无意义的【虚无】时代,上梁不正下梁歪,荒诞果然是这个时代的代表色。 在思索了许久过后,赫罗伯斯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什么方法?” 来了!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把人忽悠住了。 程实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目光灼灼看向对方,表情严肃地吐出了两个字: “篡位。” “!!??”赫罗伯斯一惊,不敢置信道,“你要取代【欺诈】!?” 不是哥们...... 程实赶忙摆手: “错了错了,是你要取代【湮灭】!” “一派胡言!” 这一刻,赫罗伯斯浑身的【湮灭】之力暴溢而出,直接将整个雷迪科尔拖入了即将湮灭的世界之中。 程实脚步不稳,踉跄一下,稳住身形后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虚空之中,愤怒的赫罗伯斯脸色铁青地看着程实,咬牙切齿道: “你在离间!” 程实笑笑,当着对方的面敲响了来自【死亡】老板的骨钟,并解释道: “稍安勿躁。 这不是一个陷阱,更不是一场阴谋。 【死亡】的气息会屏蔽掉你那位恩主的注视,好让我们有更自由的空间进行更充分地交流。 我知道你对你的恩主无比虔诚,不然也不会顶着【虚无】两位主宰的压力非要致我于死地。 但我所说的篡位绝不是让你背叛【湮灭】,而是在拯救【湮灭】。 想想看,你恩主的意志除了寰宇湮灭外还有什么?” 赫罗伯斯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祂?” “不不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湮灭】,但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看待事物的角度格外与众不同。 我知道【湮灭】不是为了纯粹的湮灭,祂也在渴望新生。 这种意志无疑是祂意图靠近造物主的表现,但现在的问题是想在造物主面前表现的【湮灭】太多了,如何能让造物主记住你所追随的这个祂? 现在才开始思考有些晚了,让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吧: 新生! 所有的【湮灭】都走在湮灭寰宇的道路上,并未找到新生,一旦你的恩主先人一步,那我们的世界就会得到造物主的注视,至少【湮灭】会进入【*祂】的视线。” “这跟篡位又有何关系?” 程实诡异一笑: “当然有关系,不抛下所有,何来新生? 看看【腐朽】,为何祂会突然开始腐朽自我? 谁知道祂是不是早就发现了真实宇宙的秘密,从而先行一步以此来争夺造物主的垂怜? 我知道【湮灭】跟【腐朽】同为【沉沦】,互帮互助,可在这件事上,你的恩主能确定【腐朽】没说谎吗? 别忘了,祂们虽然都对对那位存在虔诚,可在靠近祂的道路上可是竞争对手! 所以学学【腐朽】吧...... 先湮灭自我,再寻求新生。 而湮灭自我的第一步,就是丢掉祂那无法放下的神座。 不过这事儿不能祂主动来,深陷绝境后方能破釜沉舟,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如果你不懂,我再说得明白点,这一次,你要当那个背叛祂的恶人。 你能做到吗,赫罗伯斯? 为了你的恩主,为了【湮灭】的意志。” “......” ... 很努力地在点赞了,真的太多了...... ... 第2190章 这个世界是存在邪神的。 至少在这一刻,程实所说的话就像是邪神的低语,不断回响在赫罗伯斯的耳边。 祂从未想过一个人说的话能如此有蛊惑性,那种感觉就好像如果自己不篡位就对不起自己的恩主一样。 可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连篡位也可以算作是对恩主的虔诚了!? 赫罗伯斯的脑子很乱,祂甚至怀疑程实骗了祂,对方大概早已成为了【欺诈】的令使,正在用【欺诈】的权柄蒙蔽祂的视听。 祂的脸色不断变换,时不时就看程实一眼,然而程实只是微笑以待,并未继续PUA。 他知道过犹不及,不让对方自己想明白,对方是不会主动上贼船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虚空陷入了沉寂,赫罗伯斯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头脑风暴,在漫长到程实都开始感觉到无聊的时候,对方的表情终于趋于稳定。 见此,程实微微一笑,向对方摇摆不定的信仰天平上再次丢入一块搅局的砝码。 “这是双赢,不是吗,赫罗伯斯。 咱们都是从神,我也就说句实在话,这话只在这里说,出去我可就不认了。 难道你就从没有想过取代【湮灭】的位置,成为那十六位至高主宰之一?” 赫罗伯斯悚然一惊,祂紧张地左右环顾两眼,黑着脸驳斥道: “我的虔诚天地可鉴! 别想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亵渎我的信仰!” 停顿片刻后,祂眼中又闪过异色道,“难道你想过?” 程实无比真诚地猛猛点头:“当然,说实在的,你要是有办法把【欺诈】搞下去,按你的计划来也行,我绝对听你的,如何?” “......” 不是,你来真的? 赫罗伯斯瞳孔一缩,双拳紧握,随即又慢慢放开,很显然祂的心情并不平静,而这也就意味着祂并不是没想过! 哦豁,果然,虔诚到极致绝对离不开亵渎。 就连赫罗伯斯这种“愚忠”的打手都想过成神,可见这个世道的虔诚也就那样。 程实笑笑,语气并不讥讽,而是坦然道: “我的世界有句古话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事事虔诚从无亵渎,心里想想怎么了? 再说,我这叫揣摩上意,身为祂的令使,自然要不断靠近祂的意志。 【欺诈】一身反骨,那作为被祂看中的藏品,我自然也该一身反骨,所以我说我想取而代之不是一句玩笑话,只是没有机会。 可你不一样,你有机会。 【湮灭】选择在这个时代与【虚无】为敌是祂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可这个决定已然无法挽回,既然势不可为,不如顺势而行。 趁着【虚无】视之敝履,趁着【沉沦】孤掌难鸣,此时正是推翻祂的最好时机! 而你,只需在【湮灭】眼中背负一个背弃者的骂名,便能忠‘欲’两全,既可令【湮灭】幡然醒悟寻求新生,又能自己坐上那张任谁都无法拒绝的神座! 我要是你,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邪神当真可怕。 赫罗伯斯已经开始动摇了,祂视线下移阴沉不定,避开程实赤裸裸的注视,盯着这位如竹竿一样高挑的【欺诈】准令使的鞋子,用犹疑夹杂不安的语气问道: “就算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一身权柄皆来自于我的恩主,哪怕你们【虚无】密谋杀死祂......” 呵,用词还挺谨慎,知道把自己撇清。 程实啧啧嘴,笑道:“谁说要杀掉【湮灭】?” 第2191章 “?” 赫罗伯斯眼神猛地一冷,“不杀掉祂,我如何继承神座?” 刚说完,赫罗伯斯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那你之前所说种种不过是一纸空谈!” “哦~” 程实笑了,虽然这笑容里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但更多的是欣喜。 赫罗伯斯能说出这话就意味着祂的立场已经动摇,自己只需再推一把。 “山人自有妙计。 我可以告诉你,你不需要做任何对【湮灭】不利的事情,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承认自己要继承【湮灭】神座这件事,至于其他的,通通交给我来解决。 放心,这不会是一场离间。 继承神权是要召开诸神公约列会的,倘若我花费这么多心力游说诸神只是为了离间你和你的恩主......呵,那到时候不用你们出马,其他被我‘利用’的神明也不会放过我。” “你已经游说了其他神?” “不然呢? 若没有完全的准备,我哪敢来给你献策啊,赫罗伯斯大人。 说起来我也是贱,拿着一手的资源却把追杀自己的从神送上了神座...... 赫罗伯斯,咱们可有言在先,倘若这事儿真成了,你坐上了那张神座,成为了新的【湮灭】,旧【湮灭】的神谕自然不再作数,如何?” 赫罗伯斯没敢应声,祂知道这声一应就意味着他要走出亵渎恩主的第一步! 哪怕这亵渎是为了恩主好,可祂没法保证百分之一百是为了恩主好。 祂的私心被唤醒了。 祂看向程实,冷哼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想在这场篡位中,得到什么?” “聪明!” 程实拍拍手,乐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我谋划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思,自然要拿点好处的。 【湮灭】对我罢手只是其一,其二,你上位后需在能保我时保我一命,好让我顺利渡过这个时代的劫难,成为真正的从神。” 赫罗伯斯面色严肃,一言未发,祂没有拒绝,显然是同意了这个要求。 相比于得到真神神座,庇佑一位还不算是从神的凡人简直不算是付出,这场交易相当划算。 “还没完呢,其三,当我有机会触摸到我头顶那张神座的时候......” 程实意味深长地盯着赫罗伯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手中那一票!” “!!!” 原来是这样!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赫罗伯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我就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一个被恩主猎杀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助恩主和自己? 可如果对方是在为未来布局,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对于赫罗伯斯而言,当下的一切不再是对方的谋算和自己的反叛,而是两位意图成神者在“成神”之路上的互帮互助! 这样一来,祂二人之间就有了最基本的利益联系和利益约束。 赫罗伯斯冷漠的眼神稍退,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火热,那复杂的眼神里交汇着虔诚、忐忑、愧疚和野心,不多时后都化作了坚定和果决。 “我知道了。” 祂语气严肃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 程实悟了,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同不同意的时候,就说“我知道了”。 这就跟员工问老板“方案行不行”,老板回一个“嗯”一样,主打一个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还不落人把柄。 程实嫌弃地撇撇嘴,又道: “你不知道。 其四......” “愚戏,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改口了? 程实眉头一挑,心知既然对方能喊出“愚戏”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对方已经把自己放在了跟祂平等的位置上。 第2192章 他笑笑继续道: “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 这个时代结束之后,我总归要成神的,那些曾亵渎过我的【湮灭】信徒,以渎神之罪提前判死,不过分吧?” 虽没点名道姓,但程实明显是要让墨殊死。 然而赫罗伯斯眉头一皱,摇头道: “不行,神权失去信仰犹如无根之萍,【湮灭】需要信徒,更需要虔诚的追随者。” 哦豁,你说的这个【湮灭】是眼下的【湮灭】,还是你自己? 程实没戳破这一点,沉吟片刻后,摆了摆手。 “行叭,看在你为这场计划迈出了一大步的份上,我饶他一条狗命。” 可随即他心里便想道: 我是饶了,那清道夫要是死在别人手里,可不关我的事吧? ... 谈判很顺利,不多时,赫罗伯斯便把程实送回了试炼。 注意,是送,而不是丢。 这是程实第一次如此体面地离开虚空,赫罗伯斯甚至亲自为他撕开了虚空与现实的连接,目送他安然回返。 不过程实也知道哪怕赫罗伯斯表现得再配合,对方也一定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说到底“篡位”这件事算得上是这片星空下最疯狂的计划,仅凭一个还没成为令使的凡人一纸空谈,无法令赫罗伯斯安心。 所以程实猜测祂一定会去找谁求证,而最好的人选,自然就是自己的恩主,【欺诈】! 因此,程实在回返试炼的第一时间就想去通知乐子神,告诉祂“别搞砸了”。 虽然以这对人神的默契,【欺诈】应该乐于见到如此大的乐子,可刻在程实骨子里的稳健让他不敢被动等待,机会从不是等来的,所谓乘风破浪,便是有风乘风,无风自造。 他拿出骰子念着【欺诈】的祷词,急迫地表达着自己的“虔诚”,可念了半天恩主依旧毫无反应,这异常的表现让程实心底咯噔一声,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乐子神干嘛去了? 总不能又跟谁打架呢吧? 不错,【欺诈】确实跟【命运】打了一架,只不过这会儿已经打完了。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激情内斗草草收场,互相鄙夷之后分道扬镳。 而就在这两位【虚无】主宰分开后不久,前来求证的赫罗伯斯截住了【欺诈】,神色怪异地出现在了祂的眼前。 看着那双迷转不停眼神揶揄的眸子,赫罗伯斯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站在那里,垂首敬立。 祂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敢主动开口,因为这件事的真假还有待商榷,一旦“篡位”的话从祂嘴里说出来,那按照【欺诈】不要脸的性子,这发起者的黑锅,说不定就扣在自己头上了。 所以祂就这么站着,等待着【欺诈】的“审判”。 那双眸子看向赫罗伯斯的眼神也很复杂,可那复杂的情感似乎不是对祂的,许久过后,祂开口道: “嗤—— 想问又不敢问,那你来干什么?” 只这一句话,赫罗伯斯便知道程实所说之事八成是真,但剩下的两成祂也不敢赌,只能应付着说道: “真神容禀,我主与【虚无】本不应如此疏离,我此次前来是想看看这其中是否还有转圜余地。” 赫罗伯斯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什么心思都没露,还把转圜的方法抛给了对方。 那双眸子眼珠微转,审视祂片刻,再次嗤笑一声道: “欲海之所以经年潮涌,就是因为无论人神皆有欲望。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凡人会找上你去商议什么扳倒真神的事情吧? 呵,那也太可笑了。” “!!!” 我就知道! 赫罗伯斯目光一凝,心下大定。 这果然不是出自于愚戏的计划,大概率本身就是【虚无】对自己恩主的算计,愚戏充其量不过是个传话筒! 只不过这场阳谋恰好打中自己的七寸,让人根本无法拒绝,赫罗伯斯再次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哪怕这对自己的恩主极不公平,可他们也说了,只有深陷绝境才能破釜沉舟...... 不曾湮灭自我,如何求得新生? 恩主大人,为了您的【湮灭】意志,这神座之苦,便由我来替您承受! 赫罗伯斯强忍着心中的复杂,对着这双眸子微微躬身,事已至此,祂再不需要求证什么,可正当祂准备退下的时候,那双眸子却叫住了祂。 “神座动人心啊。 看来你已经开始畅想与我平起平坐的日子了。” 赫罗伯斯心中一颤,不敢暴露心迹,本分回应道:“不敢。” “嗤—— 不是不敢想,而是不敢说吧。 罢了,总要便宜一个,你也不过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罢了。 既然新的【湮灭】即将上位,那【湮灭】令使的身份对你来说应该无用了吧?” 赫罗伯斯一愣,没明白【欺诈】是什么意思。 那双眸子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当你登临神座的那一天,把你的容器留给我的信徒。 行了,退下吧。” 赫罗伯斯瞳孔一缩,惊愕道:“可我和您的令使愚戏已经谈好了交易条件。” “交易?” 那双眸子眼色一冷,虚空瞬间开始凝结。 “谁告诉你这是一场交易? 我再说一遍,容器已于你无用,把它留给我的信徒,然后滚。 等你真正能跟我平起平坐的时候,再来质疑我。” “......” 赫罗伯斯脸色几番变换,最终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此地。 而就在祂离去之后,那双眼角微翘的眸子一秒转冷,虚空中的冰寒也刹那铺满。 祂看向赫罗伯斯离去的方向,又看向现世信徒所在的地方,无喜无悲道: “【欺诈】令使......愚戏? 你倒是会迎合祂,但祂的路错了。” 说着,那双眸子轻眨两下,将耳旁的聒噪放之虚空,而后,这片冰封的虚空中便传出了某个小丑急切的声音: “不辨真伪...... 谎如昨日...... 恩主大人你接电话啊,怎么总占线,赫罗伯斯就要去找你了,你造吗! 难道是那个**没转接? 可我要是对着假面祈祷,万一被祂拉上去怎么办? 神啊,救救我吧。” 那双眸子听着这些亵渎之言,眼色愈发冰冷,却也愈发坚定。 既定无错,也不会错,自己的信徒不能跟着祂走入歧途。 祂沉思片刻,离开了这片虚空。 而当眸子离去之后,在那漫天冰霜消解之时,一双一模一样的星辰之眸悄然睁开在了原地,啧啧有声道: “怪不得非要跟我打一架,原来是想从我身上沾染一点【欺诈】之息。 骗起人来不眨眼,我这位好妹妹终于是进步了。 可惜,歧途上的进步都是束缚。 你的路......从未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