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哄了一下老公,后来他每晚都回家》 第64章 抢婚事? 第六十四章 抢婚事? 最后,她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委屈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我那堂姐……你们、你们其实都见过的……” “就是……就是刚刚在月台上,那个穿着呢子大衣,挽着军官同志的……” “轰!” 这话比刚才那句“私吞补贴”的威力还要大上十倍! 车厢里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个女人? 那个看起来矜贵又漂亮,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势不凡的军官,身后跟着师长和夫人的女人? 她会做出这种偷报名、吞补贴的龌龊事? 这怎么可能! 立刻,先前那个抱怨屁股疼的确良衬衫男知青就皱起了眉,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你不会是骗人的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余芯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 “人家那一家子,我可听见了,那位中年军官可是个师长!师长家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你那点补贴?会做出这种事?” 这话也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是啊,那可是师长家!怎么会为了这点小钱,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来? 眼看着好不容易扭转的舆论又要偏回去,沈余芯连忙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急地辩解。 “不是的!不是的!” “我姐夫他们一家人都是顶好顶好的人!顾师长和陈主任都是大好人!” 她先是把顾家摘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才话锋一转,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沈余萝。 “但是……但是我那个堂姐她……” 沈余芯又装出了一副为难又痛苦的样子,话说了一半就哽住了,仿佛后面的话有多么难以启齿。 旁边的人看得心急,立刻就有人催促她。 “你堂姐她怎么了?你快说啊!” “就是!你别怕,我们都给你作证!” 沈余芯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仿佛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用一种几乎碎裂的声音,哭唧唧地抛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其实……其实原本……我姐夫要娶的人,是我……” “是我堂姐她……她也看上了我姐夫的家世,所以才……所以才把这门婚事给抢走了,嫁进了师长家,当上了军官夫人……”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整个车厢“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沈余芯,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抢婚事?私吞补贴? 这三件事,任何一件单独拎出来,都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可现在,这三件丧尽天良的事情,竟然全都发生在了眼前这个瘦弱可怜的姑娘身上! 而做出这一切的,还是她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嫁入高门的堂姐? 这简直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离谱!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冰冷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天杀的!这也太恶毒了吧!” 先前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知青,第一个没忍住,气得脸都涨红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她一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余芯,满眼都是心疼和愤怒。 “她抢了你的好姻缘还不够,怎么能这么赶尽杀绝,还要把你往这种穷乡僻壤推啊?!” “这……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这一声质问,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时间,整个车厢里,全都是对沈余萝的口诛笔伐和对沈余芯的无限同情。 然而,面对众人的打抱不平,沈余芯却凄婉地摇了摇头。 那双哭肿了的核桃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却又被她倔强地含在眼眶里,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依旧要强撑着。 “不……”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抢走我姐夫,其实……其实我也不怪她。” “毕竟谁都想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我……我能理解的。” 她这番“通情达理”的话,更是让众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多好的姑娘啊!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居然还在替那个恶毒的堂姐说话! 沈余芯仿佛没有看到众人怜悯的目光,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可是……” “她怎么能为了让我彻底消失,就偷偷给我报了名下乡呢?” “这也就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最不堪的现实说了出来。 “她连国家发给我的那笔安家补贴都给领走了……” “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这身行李,都是东家凑西家借的,不然……不然我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这话一出,先前那几个嫌弃沈余芯行李有霉味的女知青,只觉得脸上“轰”的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天啊,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人家都这么可怜了,连行李都是借来的,自己刚才居然还用那种眼神看她,甚至还出言嫌弃! 自己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 其中一个短发女知青更是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期期艾艾地走到沈余芯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对不起啊,这位同志……刚刚,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那么说你……” 沈余芯赶紧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的,姐姐,不知者无罪。” “我……我不怪你们。” 她越是这么说,那几个女知青心里就越是内疚得不行,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怜爱和疼惜。 这简直就是个活菩萨啊! 这时,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确良衬衫男知青,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这是要去哪儿下乡啊?” 他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听得义愤填膺的男知青就坐不住了。 一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寸头男人,猛地一拍胸脯,声如洪钟。 “同志,你别怕!” 另一个瘦高个也立刻附和,满脸的英雄气概。 “对!你跟我们说说,你要去哪个地方?要是跟我们分到一个地方,我们哥几个肯定罩着你!” “没错!有我们在,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就是!那种黑心烂肺的堂姐,就该拉去批斗!同志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你亲哥!” 第65章 农夫与蛇! 第六十五章 农夫与蛇! 几个男知青的热情,像是寒冬里的一把火,让沈余芯的心稍稍暖了些。 她抬起泪眼,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我去的是大西北。” 大西北?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车厢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刚刚还喧闹无比的气氛,瞬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那股子义愤填膺,此刻都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又尴尬的神情。 谁不知道,下乡这事儿,门道多着呢。 家里但凡有点门路的,谁不是想方设法找个好地方? 就算去不了鱼米之乡,也得是个离家近、条件尚可的省份。 徽省、两河、晋省……这车厢里,大抵都是去的这些地方。 大西北那种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简直就是下乡里的下下签! 敢情闹了半天,这满车厢里,就她一个人是去那种地方遭罪的! 这死一般的寂静,让沈余芯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都能去好地方,偏偏自己就要被沈余萝那个贱人送到大西北去吃沙子! 但转念一想,她心里又诡异地松了口气。 也好,他们不去大西北,那就没人知道自己在站台上被沈余萝当众羞辱的丑事了。 心念电转间,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切换得天衣无缝。 她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眼里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没……没关系的。”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这话说的,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先前那些义愤填膺的男知青们,此刻都像是被噎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 说“我们罩着你”? 天南地北的,怎么罩? 那个短发女知青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从自己的布兜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硬塞进沈余芯手里。 “同志,拿着!路上吃!” “对对对,我这儿有糖,甜的,吃了心里就不苦了!” “我这儿有饼干!” 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纷纷把自己的零食往她怀里塞。 沈余芯含着热泪,一个劲儿地道谢,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看得众人心都碎了。 她抽抽噎噎地,又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幽幽地补了一句。 “其实……我堂姐她,从小就是在我家长大的……” “我爸妈待她,比待我还亲……我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对我……” 轰!这话比刚才所有控诉加起来的分量还重! 农夫与蛇! 东郭先生与狼!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这沈余萝,简直就不是个人! 车厢里对沈余萝的唾骂声,瞬间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闹哄哄中,时间就到了中午。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着,也到了饭点。 车厢里开始弥漫起各种食物的香气。 有人拿出白面馒头夹咸菜,有人拿出金黄的玉米饼子,条件好些的,甚至还有肉干。 就在这时,众人看见沈余芯默默地从自己那破旧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黑乎乎、硬邦邦、一看就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她就那么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啃着,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窝窝头上,无声无息。 这一幕,更是让所有人心头一酸,彻底坐实了她悲惨受害者的形象。 这黑乎乎的窝窝头,像一块石头,不仅硌着沈余芯的牙,更硌着车厢里每一个人的心。 一个方脸的男知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雪白的大馒头,递到沈余芯面前。 “同志,吃这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憨厚。 “我这个……比你的好吃。” 雪白松软的馒头,还带着浓浓的麦香,和沈余芯手里那个黑疙瘩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沈余芯的喉咙狠狠地动了一下。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口咬下去! 可她不能。 她含着泪,猛地摇头,把馒头推了回去。 “不……不行的,这位同志,这太贵重了。” “这是你的午饭,我怎么能要呢?” 她越是拒绝,那副懂事又可怜的模样,就越是让人心疼。 方脸男知青急了,硬是把馒头塞进她手里。 “拿着!必须拿着!” “一个馒头算什么贵重的!” 他黝黑的脸上涨得通红,声音也大了起来。 “咱们都是响应号召下乡的知识青年,以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在火车上,就是一家人!” 他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对!大家出门在外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是啊,沈同志,你就收下吧!” “就是,别客气!” 在众人的劝说下,沈余芯才“万般无奈”地接过了那个大白馒头。 她捧着馒头,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对着那个方脸男知青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方脸男知青被她这么一弄,脸更红了,连忙摆手,露出一口灿烂的大白牙。 “没事儿,没事儿!” “大家都是天南海北的,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能照应一下,就互相照应着!”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变得更加融洽和温暖。 而对沈余萝的憎恶,也愈发深刻。 你看人家沈余芯,多懂事,多可怜! 再看看那个沈余萝,简直就是个毒蝎心肠的泼妇!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看起来家境颇为优渥的知青站了起来。 “走,饿了,去餐车看看有什么吃的。” “我也去,坐得腰都酸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车厢连接处走去。 硬座车厢和餐车之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混杂的气味,只有几张干净的桌子,和餐车服务员不冷不热的脸。 那几个知青刚一踏进餐车,脚步就齐齐顿住了。 他们看到了谁? 靠窗的位置上,可不就坐着沈余芯口中那个“狼心狗肺”的堂姐,沈余萝! 她对面,还坐着一个穿着军装,肩宽背挺的男人,想必就是那个被她抢走的“姐夫”了。 第66章 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第六十六章 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一盘碧绿的炒青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蛋花汤。 白花花的大米饭,装在搪瓷碗里,堆得冒了尖儿。 而那个叫沈余萝的女人,正巧笑嫣然地跟对面的男人说着什么,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脸上哪有半分愧疚和不安? 她甚至还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进了男人的碗里。 这一幕,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那几个知青的心上! 他们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沈余芯那张挂着泪痕的苍白小脸,和她手里那个黑硬的窝窝头。 凭什么?! 受害者在硬座车厢里啃着窝窝头,靠着别人的施舍才能吃上一个白面馒头。 而加害者,却在这里心安理得地吃着红烧肉,有说有笑! 一个正义感爆棚,脾气最是火爆的男知青,胸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他想都没想,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 “啪”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沈余萝的桌上,震得碗筷叮当作响。 “沈余萝是吧?”他双眼喷火,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我看你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心肠能这么歹毒?!”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堂妹?!”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瞬间吸引了整个餐车的目光。 “你难道都忘了吗?是沈余芯他们一家把你养大的!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的吗?!” 这声声质问,铿锵有力,充满了道德的制高点。 一直沉默的顾煜宸,在对方冲上来的那一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眼神冷得像冰,一股属于军人的铁血煞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 他正要起身,一只柔软的小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是沈余萝。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得满脸通红的男知青。 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挺好奇,”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沈余芯究竟跟你们说了些什么,才让你们这么义愤填膺地来替她打抱不平?” 那笑容,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弄着男知青紧绷的神经,让他莫名地更加烦躁。 沈余萝甚至还用筷子尖儿,慢悠悠地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我还挺感兴趣的。” 她抬眸,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不如你们跟我说说?” “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我在她沈余芯的嘴里,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儿。” 她的反应太过平静,太过理所当然。 就好像,她才是那个被冤枉的人。 这份坦坦荡荡,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知青,都不由得一愣。 他们预想过她会恼羞成怒,会撒泼狡辩,甚至会哭泣求饶。 却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副看好戏的模样。 其中一个反应快的知青,被她这态度彻底激怒,脸涨得像猪肝。 他指着沈余萝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你还装!” “你抢了她的丈夫!” 他猛地一指旁边那个煞气逼人的军官,声音陡然拔高。 “你的这位军官丈夫,原本要娶的人是她沈余芯!” 话音未落。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餐车的人都心头一跳! 是顾煜宸。 他轰然起身,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跟着跳了起来。 男人铁青着脸,一双淬了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知青,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放屁!”一声怒吼,带着军人特有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我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沈余萝!” “什么时候变成我要娶她了?!” 顾煜宸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绝。 那几个知青,被他这骇人的气势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吼完了外人,顾煜宸又猛地转过身。 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了天大的委屈,直勾勾地看着沈余萝。 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余萝,我发誓!”他急切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我可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我甚至……我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看着他这副急于自证清白的模样,沈余萝心里一暖。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清泉,瞬间冲散了餐车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伸出手,拉了拉他因为愤怒而绷得死紧的衣袖。 “我知道,”她仰着小脸,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声音又软又糯,“我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是因为顾煜宸对满心算计的沈余芯不假辞色,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沈余芯才会因爱生恨,丧心病狂地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反动信,悄悄藏在了顾云卫书房的抽屉后面。 就为了报复他,为了毁了他,毁了整个顾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几个气势汹汹的男知青彻底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他们的设想,这两个人被戳穿了丑事,不该是心虚、狡辩,甚至是恼羞成怒地倒打一耙吗? 怎么…… 怎么这个军官同志看起来是愤怒,可这愤怒的方向,好像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好像……不是在气被揭穿,而是在气自己被冤枉? 而那个沈余萝,从头到尾,那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那看戏的眼神,仿佛他们几个才是跳梁小丑。 这……这跟沈余芯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另一个稍微冷静些的男知青,看着顾煜宸那张几乎能滴下水来的冰山脸,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可是……沈余芯同志说了……”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她说,你原本……是打算娶她的……” “放屁!” 顾煜宸的怒吼再次炸响,这一次,他连半点缓冲都没有,眼神凶悍得像是要吃人。 第67章 被人当枪使 第六十七章 被人当枪使 他猛地一指自己的鼻子,又指向对面一脸淡然的沈余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钢铁里锻造出来的,铿锵有力。 “我告诉你们!” “一年多以前,我第一次见到我妻子沈余萝,我就喜欢上她了!” “我这一年拼了命地攒军功,就是为了能升上副营长,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过来随军!” “我前段时间去她大伯家提亲,一直都说得清清楚楚,我要娶的人,就是她,沈余萝!”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至于那个沈余芯……” “我从头到尾,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过她!” 一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了那几个知青的心坎上,震得他们脑子嗡嗡作响。 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消化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余萝,突然拉长了声音,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轻吟。 “哦——” 她侧着头,看向自家男人那张因为愤怒而紧绷的俊脸,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原来上次煜霆神神秘秘说的就是这个啊!” 顾煜宸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瞬间褪去了煞气,染上了一层滚烫的、无措的窘迫,狠狠地瞪了沈余萝一眼,却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这一个微小的互动,胜过了千言万语。 那几个男知青不是傻子,他们看得分明。 这哪里是抢来的婚姻? 这分明就是两情相悦,情深意笃! 最先冲上来的那个男知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那……那可能是沈余芯同志她……她自己搞错了……” 可话说到一半,他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神又犀利了起来! “不对!”他指着顾煜宸,声音重新拔高,“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是去跟你妻子的大伯提亲的!” “这就说明,沈余芯同志没有说错,你妻子沈余萝,就是被他们沈家养大的!” “这一点,你总没话说了吧!” 他仿佛又找回了道德的制高点,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她吃沈家的,喝沈家的,沈家把她养这么大,她就是这么报答养育之恩的吗?!” “她转头就偷偷给自己的堂妹报名下乡,让她去大西北那种地方受苦!” “她甚至还昧着良心,把国家发给沈余芯同志的下乡补贴都给吞了!” “你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吃红烧肉,喝蛋花汤,可怜的沈余芯同志,却在硬座车厢里啃着窝窝头!” “你们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这诛心之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空气中。 然而,预想中的心虚和愧疚,却并未出现在那两张脸上。 顾煜宸现在,是连气都懒得生了。 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褪去了滔天的怒火,转而浮现出一丝……近、乎怜悯的神色。 就像在看几个没长大的傻孩子。 他薄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你们的脑子,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她在第一件事上撒了谎,你们就没想过,这第二件事上,她也可能在撒谎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刺破了那几个男知青刚刚才鼓起来的勇气。 他们……瞬间哑火了。 是啊。 既然“抢姐夫”是假的,那“忘恩负义”……就一定是真的吗? 不等他们想明白,一直好整以暇看戏的沈余萝,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 她先是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落在此刻死寂的车厢里,却显得格外讽刺。 “我被他们养大?”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眼弯弯,眸底却是一片冰凉,“真是可笑。” 她端起面前的搪瓷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动作优雅得不像话。 “我爸妈在我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双双去世了。” “然后,我那好大伯一家,就打着‘照顾孤苦无依的侄女’的旗号,从乡下搬到了沪市。” “住进了我家的花园洋房。” “这五年,他们一家四口,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 “是我,用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养活了他们一大家子人。” 沈余萝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笑意全无,只剩下冷冽的质问。 “现在,你来告诉我。” “到底是谁,养活了谁?” 轰——! 这番话,比刚才顾煜宸的怒吼还要震撼。 如果说刚才只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么现在,简直就是把他们的三观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这一下,几个男知青是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片空白。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蜂鸣。 这……这怎么可能?! 沈余芯那副柔弱可怜、饱受欺凌的模样,难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沈余萝看着他们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嘴角的弧度重新扬了起来。 “我现在啊,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从容,“她到底在你们面前,是怎么编排我的。” “不如这样,”她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等我们吃完饭,大家一起去硬座车厢坐坐?” “刚好,我也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的好堂妹,当面对质一下。” “听听她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样的新故事来。” 她顿了顿,视线缓缓扫过那几个面色惨白的男知青,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对了,我也给你们一个忠告。” “你们最好是谁的话也别全信。” “不管是我的,还是沈余芯的。”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不是吗?” 这下,几个男知青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耳光。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当枪使,还自以为在伸张正义! 第68章 老是欺负我 第六十八章 老是欺负我 几个人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转身就走。 他们走到点餐的窗口,可那心思,哪里还在饭菜上。 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又酸又涩,又羞又恼。 毕竟,沈余芯已经被当面戳穿了两个天大的谎言! 一个“姐夫”,一个“养育之恩”,全都是子虚乌有! 谁知道她之前哭诉的那些话里,还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一想到他们刚才还那么义愤填膺地同情她,给她吃的,给她喝的,安慰她…… 再想到现在,硬座车厢里,还有一大群被蒙在鼓里的同志们,正把沈余芯当成需要保护的小白花…… 这几个男知青的心里,就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妈的!被骗了! 那几个男知青端着自己的搪瓷碗,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 说是吃饭,其实根本食不知味。 他们的眼睛,就像是长在了沈余萝那桌一样,片刻都挪不开。 心里头,更是跟被猫爪子挠似的,焦灼难安。 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是那股被欺骗、被当成傻子耍的无名火! 他们急啊! 急着去戳穿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的真面目! 而餐桌那头,气氛却与他们这边截然不同。 沈余萝吃得很慢,姿态优雅,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坐在她对面的顾煜宸,更是将“体贴”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话不多,所有的温柔,全都在动作里。 红烧肉端上来,他先是夹了一块到沈余萝碗里。 然后,他用自己的筷子,在那块肉上小心翼翼地拨弄着。 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他将肥腻的部分,一点一点地分离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 只剩下那块色泽红亮、最精华的瘦肉,稳稳地躺在沈余萝的米饭上。 沈余萝眼皮都未抬一下,夹起来,就那么自然地吃了。 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一幕,看得那几个男知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再次想起了顾煜宸之前在硬座车厢里,那句掷地有声的“我压根就没看过她一眼”。 现在看来,何止是没看过。 怕是连沈余芯是谁,这位顾副营长都未必记得清! 他眼里、心里,满满当当的,都只有沈余萝一个人。 爱与不爱,根本骗不了人。 这下,最后一丝怀疑也被这碗红烧肉拍得烟消云散。 终于,沈余萝放下了筷子,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我吃好了。” 话音刚落,那几个男知青“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又带着几分讨好。 “沈、沈同志,那我们现在……” 沈余萝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走吧。” “去看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硬座车厢走去。 车厢连接处的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人脸颊生疼,也让几个男知青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越是靠近,车厢里嘈杂的人声就越是清晰。 其中,一道抽抽噎噎、委屈至极的女声,最为明显。 正是沈余芯! 几个男知青对视一眼,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当他们簇拥着沈余萝和顾煜宸出现在车厢口时,眼前的景象,简直堪称一出年度大戏。 沈余芯正被一群同情的知青围在中间。 她手里捧着别人给的窝窝头,眼圈红得像兔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知道,我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她从小就过得苦,爸妈不在身边,所以才会被寄养到我们家……” 她这话说的,颠倒黑白,瞬间就把沈余萝塑造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而她家,则成了收留孤女的大善人。 她享受着周围那些同情的、怜悯的目光,心里升起一丝病态的满足感。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所有人都同情她,可怜她,这样一路上,她就能过得舒舒服服。 最好,再有人帮她一起声讨那个可恶的沈余萝!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伤心了。 “其实她在我们家,我们都把她当亲生的一样疼的。” “可是她……她总觉得我们对她不好,老是欺负我。” 沈余萝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人群外围。 顾煜宸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将所有探究的视线都隔绝在外。 有离得近的乘客认出了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刚想出声提醒。 沈余萝却缓缓抬起右手,将一根白皙的手指竖在唇边。 “嘘——” 一个简单的口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那名乘客立刻会意,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上转而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周围几个发现端倪的人,也都心照不宣地安静了下来。 于是,一个诡异的场面出现了。 被蒙在鼓里的沈余芯,还在声情并茂地进行着她的表演。 而在她身后,一个由“受害者”本人和前“帮凶”组成的观众团,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余芯拿起窝窝头,只啃了一小口,就仿佛难以下咽似的,又放下了。 她哽咽着,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委屈。 “就说穿衣服吧,我妈给我做了件新罩衫,她看着喜欢,二话不说就抢走了……” “在外面,她跟别人说我们一家子都欺负她。” “可实际上呢?” 沈余芯抬起泪眼,环视了一圈被她牢牢吸引住的听众,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实际上在家里,我连口肉都吃不上!” “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全都紧着她一个人!” “就这样,她还在外面败坏我们的名声,说我们对她不好……” “呜呜呜……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 沈余芯抽噎着,将那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演到了极致。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看向周围那些已经被她完全带入情绪的听众。 “我爸妈就是心太善了,总觉得她一个孤女可怜。” “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 她说到这里,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仿佛承受了天大的不公。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了咬唇,抛出了一个足以引爆全场的话题。 “哪怕她……她要抢我的未婚夫,我爸妈都劝我,让给她算了!” 第69章 全都是谎言! 第六十九章 全都是谎言!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都炸了! 抢东西,抢吃的,这都还能说是小辈之间的摩擦。 可抢未婚夫,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简直是道德败坏,是不要脸! 一时间,所有看向沈余萝方向的目光,都带上了更深一层的鄙夷和愤怒。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声讨。 一道冰冷刺骨,满含怒火的男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谁他妈的是你未婚夫?” 这一声怒喝,充满了军人特有的威慑力,瞬间压过了车厢里所有的嘈杂。 “你是不是撒谎撒得连自己都信了?!” 沈余芯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声音…… 她浑身一僵,像是被冰水从头顶浇下,血液都凝固了。 她猛地回过头。 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顾煜宸。 以及,他身边那个神情淡漠,嘴角却噙着一抹讥诮冷笑的沈余萝。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听了多久?! 沈余芯的脸色“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整个人,都慌了。 沈余萝迎着她惊恐的目光,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仿佛踩在了沈余芯的心尖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空间。 “你说,我抢了你的未婚夫?” 沈余芯的嘴唇开始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余萝又淡淡开口:“你说,我是被你们家养大的?”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将沈余芯伪装的面具一层层剥开。 “沈余芯,要不要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冷汗,瞬间从沈余芯的额角冒了出来。 她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我……我……” 沈余萝嘴角的弧度更冷了:“你还说,我欺负了你?” 她又逼近一步:“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带着千钧的压力。 “沈余芯,我还抢你的衣服穿?” 沈余芯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下意识地后退,却撞到了身后的人,再也无路可退。 那几个男知青看到她这副心虚到极点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谎言! 全都是谎言! 他们之前竟然还傻乎乎地同情她,为了她去跟沈同志叫板! 一股被当成猴耍的屈辱感,直冲天灵盖! 他们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看着眼前这出反转大戏,周围的乘客们也都恍然大悟,看向沈余芯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赤裸裸的鄙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沈余萝冷笑了一声,投下了最后一颗重磅炸弹。 “明明是我十五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 她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却字字诛心。 “是你,还有你爸妈,腆着一张脸,打着‘照顾我’的名义,搬进了我的洋房,住进了我的家!” “而你们住进来之后呢?” 沈余萝的声音在继续。 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沈余芯最后的伪装。 “这五年,你们一家三口,在我家吃香的喝辣的。” “你身上这件的皱巴巴的确良衬衫,还是我给你买的。” “十几块钱一件的布拉吉,我眼都不眨,一次给你买上好几件换着穿。” 这话一出,周围那些穿着朴素的知青们,眼睛都直了。 十几块钱一件的裙子!还好几件! 那得是多富裕的家庭才敢这么花钱! 沈余萝完全无视了众人的惊愕,目光死死地钉在沈余芯惨白的脸上。 “别人见都没见过的羊毛呢大衣,你说好看,我第二天就让人给你送了过去。” “你哭着说以前在乡下没吃好,影响了身体,我立刻给你订了牛奶,让你每天两瓶地喝,一天都没断过。” “供销社里但凡进了什么稀罕的饼干罐头,只要你上午跟我提一句,下午保证就摆在你面前。” 沈余萝每说一句,沈余芯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车厢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呐!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哪里是寄人篱下,这简直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他们刚才竟然还同情这么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沈余萝嘴角的讥诮越发深了,她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沈余芯,你告诉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我欺负你?” “轰——!” 整个车厢,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也叫欺负?这样的欺负也给我来一点吧!” “每天两瓶牛奶,这……这比城里干部待遇都好了吧!” “穿着羊毛呢大衣,吃着饼干罐头,还在这哭自己吃不上肉?脸呢?!” 鄙夷,愤怒,嘲弄……无数道目光像是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摇摇欲坠的沈余芯。 沈余芯被这些目光刺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沈余萝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沈余萝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没了刚才的嘲讽,只剩下一种刺骨的平静。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五年前你们还没来沪市的时候,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余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恐。 不,不要说! 求你不要说出来! 但沈余萝已经缓缓开口,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秘密,血淋淋地揭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你上面,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吧?” “你出生那年,你那个四岁的哥哥,掉进河里淹死了。” 车厢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沈余萝看着沈余芯,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冰冷的陈述。 “所以,你爸妈觉得你是个丧门星。” “是你,克死了他们的宝贝儿子。” “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对你,非打即骂。” 这下,大家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 “直到五年前,你们一家住进我家,我还记得当时你瘦得像根豆芽菜,身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是我看不下去,劝你爸妈。” “我说,堂哥已经不在了,人要往前看。” “我说,以后你们老了,还是要指望堂妹给你们养老送终,你们得对她好一点。” “他们听了我的话,从那以后,才算是给了你一个好脸色。” 沈余萝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沈余芯。” “这些,你是不是全都忘了?” “是不是我给你吃了五年饱饭,穿了五年新衣,就让你忘了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沈余芯的嘴唇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的身体,也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沈余萝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最深处那个尘封已久的、黑暗的箱子。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饥饿,寒冷,和无休止的打骂…… 那些被父母用“丧门星”、“赔钱货”称呼的日日夜夜…… 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 她抖着唇,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漠的堂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70章 谁主张,谁举证 第七十章 谁主张,谁举证 一片死寂。 车厢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沈余萝揭开的那个血淋淋的家庭秘密里,没能回过神来。 沈余芯更是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 就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沈余萝动了。 她缓缓地,抱起了胳膊。 那双清冷的眸子,环视了一眼整个车厢里被震撼到失语的知青们。 她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不知道沈余芯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又或者,说了多少。” “反正,别的我也不想说了。” 她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的疲惫,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我只在这里,证明三件事。” 话音一转,陡然变得清晰而有力,像一把锥子,刺破了沉闷的空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牢牢抓住。 “第一,”沈余萝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我爸对他这个大哥,也就是沈余芯的父亲,一直非常好。” “前前后后,借给了他们家一千多块钱,也从来没让他们还过。” “哗——!”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一千多块钱! 那是什么概念?一个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好几年都攒不下的天文数字! 这沈家大伯一家,到底是怎么有脸哭穷的?! “第二,”沈余萝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终于落回了沈余芯的身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们一家三口搬到我家来住之后,我对他们,也从来没有差过。” “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 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沈余芯的心里。 也让周围知青们看她的眼神,越发像在看一个笑话。 “至于第三……”沈余萝的目光,终于从沈余芯身上移开,转向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语,却给了她全部支持的顾煜宸。 她眼里的冰霜,瞬间融化成一汪春水。 而顾煜宸,也回以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 他从头到尾,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这个无声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沈余萝重新看向众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丈夫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 “因为我大伯住在我家,算是我的长辈,所以他才向我大伯提亲,要娶我。”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重重砸在车厢里每个人的心上。 “他,从来没有睁眼看过沈余芯一眼。” “更别说,是什么她的未婚夫了。”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窃笑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沈余芯的脸上。 原来是个一厢情愿的白日梦! 沈余萝却像没听见这些笑声,她平静地做出了总结。 “不管你们对我们什么看法,反正我话就撂这儿了。” “你们爱信不信。” 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 “如果,有想要求证的……” 她目光的尽头,落在了那几个家境优渥的男知青身上。 “到地方了给家里写封信,让他们去沪市打听打听,花园路的沈家洋房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会得到答案。” 这一句话,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和底气。 说完,她再也不看任何人,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 “那给我报名下乡呢?!” 一道尖利到刺耳的声音,猛地从后面炸响! 沈余芯再也受不了了! 面对全车厢知青那异样的、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她知道他们肯定是相信了沈余萝的话! 她的尊严,她的伪装,她的一切,都被撕得粉碎!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变得扭曲。 “私吞我的下乡补贴,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这尖利的一嗓子,成功让刚刚平息下去的车厢,再次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又重新聚焦到了沈余萝的身上。 对啊! 抢未婚夫是假的,被虐待是假的。 那冒名顶替,私吞补贴呢?! 这总不能也是假的吧! 迎着数十道探究、质疑、好奇的目光,沈余萝一动不动。 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直到沈余芯因为愤怒和屈辱,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 沈余萝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弄:“沈余芯,你不会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被害妄想症?这是什么词儿? 沈余芯也懵了,下意识地反问:“你……你说什么?” 沈余萝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解释道。 “去知青办报名下乡,那可是要户口本的,”她顿了顿,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我上哪儿去拿你的户口本?” 这个问题,直接把沈余芯问住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叫道:我们住在你家的时候,户口本就放在你家里!” 她的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肯定是你赶我们回农村老家的时候,我们没来得及拿走,所以你后来就去把我们的户口本偷出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又有些动摇了。 户口本放在她家,这个理由,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 然而,沈余萝只是挑了挑眉:“证据呢?”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一座大山,压得沈余芯喘不过气。 沈余萝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谁主张,谁举证。” “你说是我偷走了你们家的户口本,那就把证据给我拿出来。” 这几句话,说得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让周围那些原本还有些摇摆的知青们,瞬间醍醐灌顶。 对啊! 你空口白牙说人家偷了,总得有证据吧! 沈余芯被噎得满脸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证据?她上哪儿去找证据?! 她只能死死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我没有证据!” “可除了你之外,别人不会偷走我们的户口本!” 第71章 难不成你认识小偷? 第七十一章 难不成你认识小偷? 这话,就纯粹是胡搅蛮缠了。 沈余萝彻底笑了。 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沈余芯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语气忽然变得淡定而悠远,“你们什么时候从我家出发离开的,我不知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我那栋洋房,自我父母去世后,一直都平平安安的。”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死死地钉在沈余芯的脸上! “可是这一次,偏偏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小偷摸上了我家里。”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还有这事儿?! 沈余萝意味深长地看着面色剧变的沈余芯,声音不重,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要不是我拿不出证据……” 她微微停顿,给了所有人一个呼吸和思考的空间。 然后,她一字一顿地,投下了最后一枚,足以将沈余芯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炸弹:“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们一家人贼喊捉贼,故意设局,偷走了我家的东西!” “轰!” 沈余芯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血色,在一瞬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猛地涌上了她的脸颊! 那张原本惨白的脸,此刻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偏偏,沈余萝还说对了! 沈余芯浑身发抖,气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尖叫:“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要划破车厢的铁皮。 这种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你家里被偷,跟我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喊得声嘶力竭,却透着一股子外强中干的虚弱。 然而,面对她这副几乎要吃人的模样,沈余萝却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 她甚至还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那姿态,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猴戏。 然后,她慵懒地一摊手,动作随意又充满了蔑视。 “我不是说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没有证据。” “所以,”她拖长了语调,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我也只是在心里‘怀疑’一下而已。”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轻飘飘的反问,比直接的指责还要伤人。 沈余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继续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慢悠悠地补充道。 “那些强盗把我家里偷得那么干净,连根针都没剩下。” “很明显,你的户口本,也是被他们顺手牵羊给偷走的。” 她一脸“你看我多为你着想”的无辜表情:“所以啊,你就别把这些破事儿,都赖在我的身上了。” 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为沈余芯开脱,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沈余芯的脸上! 沈余芯更气了,肺都要炸了! 她想也不想地就尖声反驳:“那些小偷又不是脑子有病!” “他们偷户口本干什么?偷了之后还特地跑去知青办给我报名下乡?”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逻辑通顺,总算找到了一个反击的突破口!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沈余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灿烂。 那是一种猫抓到老鼠时,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笑。 “哦?”沈余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难不成你认识他们?” 轰! 又是一记重锤! 沈余萝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却冰冷刺骨。 “不然,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脑子没问题呢?” 这下,沈余芯的脸色“唰”地一下,又变了! 刚刚涌上来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她觉得沈余萝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说认识?那就是承认自己是同伙! 说不认识?那她凭什么断定小偷的脑子有没有病?!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看着她那张青白交加的脸,沈余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知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沈余萝缓缓收敛了笑意,目光平静地环顾了一眼整个车厢,最后落回到沈余芯的身上。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淡定和强势:“我现在,也不想跟你在这里继续废话。” “总之,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胡乱编排,污蔑我和我丈夫的名声。” “我丈夫”三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宣誓主权。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股重生后沉淀下来的气场瞬间全开,压得沈余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沈余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再让我知道,你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 “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沈余芯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这次是气的,也是羞的! 不客气? 她还想要怎么不客气?! 她都已经名声扫地,被她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还要怎么对她不客气?! 这个贱人!这个恶毒的女人! 沈余芯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她只能用那双怨毒至极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余萝,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沈余萝这一番话,简直就是把沈余芯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沈余芯几乎可以打包票,自己被弄到这穷乡僻壤来,绝对是沈余萝在背后搞的鬼! 可她没有证据!一个证据都没有! 她现在除了用眼睛死死地剜着沈余萝,什么也做不了!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然而,沈余萝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她转身,看向从始至终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 觉的依赖。 “煜宸,我们回去吧。” 顾煜宸嗯了一声,高大的身影却未动分毫。 第72章 这个恶毒的贱人 第七十二章 这个恶毒的贱人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沈余芯那张惨白又怨毒的脸。 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 “就这么放过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冷硬和不悦。 “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如此恶毒地污蔑他的妻子,仅仅是言语上的反击,根本不够! 沈余萝听了,却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清泉,洗去了车厢里刚刚那股子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她抬起眼,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像一只偷到了腥的小狐狸。 “她刚刚可是把这整个车厢的人,都当成了傻子一样戏耍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偏偏让周围竖着耳朵的知青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觉得……”她故意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那些脸色铁青的众人,“他们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被骗了,又像个蠢货一样,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她吧?” 她说着,还特意冲着众人瞥了一眼。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 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不会真的就这么算了吧? 你们不会真的就是那种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吧?!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把所有人的脸面,都扯下来放在火上烤! 又脆,又响! 车厢里那些知青的脸色,瞬间就黑得跟锅底一样! 偏偏这时,顾煜宸还不忘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刀。 “你也别这么说,”他语气严肃,眼神认真,“万一……真的有人又傻又蠢呢?” 轰!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简直绝了! 沈余萝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 她拖长了尾音,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那只能说,她沈余芯的运气,是真的挺好。”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亲昵地挽住顾煜宸的胳膊,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朝着卧铺车厢的方向走去。 那姿态,潇洒又恣意,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而留在原地的沈余芯,却在这一刻,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的头皮,瞬间炸开! 这个贱人!这个恶毒的贱人! 沈余萝她就是故意的! 她故意说那番话,就是为了刺激这些没脑子的知青! 她这是要借刀杀人! 她要让整个车厢的人,都来对付她! 果不其然! 沈余萝和顾煜宸的身影刚一消失在车厢连接处,那一道道原本还在看戏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味儿! 刷!刷!刷! 几十道目光,像刀子一样,齐齐地扎在了沈余芯的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被愚弄的羞恼,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 那几十道目光,哪里还是目光? 分明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利刃,恨不得将沈余芯凌迟处死! 先前有多同情,现在就有多愤怒! 先前有多怜悯,现在就有多憎恶! 整个车厢的知青们,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众甩了几十个大耳刮子!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们这群自诩有文化有思想的进步青年,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把他们当枪使,把他们的善心当成垫脚石! 尤其是之前掏出干粮递给沈余芯的那几个,现在更是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呸!” 一个黝黑的男知青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恶心和懊悔。 “真他娘的晦气!老子省下来的玉米饼,竟然喂了这么个玩意儿!” “我现在想的不是饼,是我那颗善心!”另一个女知青气得眼眶都红了,“我竟然会同情这种满嘴谎话的骗子!”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觉得,刚刚那个沈余萝同志,骂得还是太轻了!” “何止是轻了!简直是太给她脸了!” 沈余芯听着这些话,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僵了。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又换上了那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表情。 “不是的……” 她的声音发着抖,带着哭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们都别信她的话!沈余萝她说的都是假的!她是在骗你们!” “我才是受害者!我……”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道厌恶的视线给打断了。 没有人再愿意听她那套说辞了。 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毕竟,沈余萝刚刚站在这里的时候,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桩桩件件都说得有理有据。 可你沈余芯呢? 从头到尾,除了哭,除了喊冤,除了苍白无力地重复“她是骗人的”,你还能拿出什么? 一个证据都没有! 之前那个第一个老好人模样的女知青,此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她指着沈余芯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我竟然会相信你这种颠倒黑白、不知廉耻的东西!” “还觉得你可怜?我呸!你这种人,就活该被你堂姐收拾!” “我把我自己的窝窝头分给你,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我真想把你的喉咙掰开,把我那半个窝窝头给抠出来!”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绝,彻底击溃了沈余芯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还在抽抽搭搭地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你们都误会我了……” “呜呜呜……为什么就是没人相信我……” 可她的哭声,再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 大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终于,沈余芯彻底崩溃了。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猛地趴在小小的桌板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发出呜呜的、压抑的哭声。 这一次,车厢里再也没有人去安慰她。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空气中,只剩下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声,和她那惹人嫌烦的哭泣声。 然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沈余芯埋在臂弯里的那张脸,早已没有了半分可怜。 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淬了冰的恨意! 那股滔天的愤恨,几乎要冲破她的天灵盖,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第73章 天生的坏种 第七十三章 天生的坏种 沈余萝! 顾煜宸! 你们给我等着! 今天你们施加在我身上所有的羞辱,总有一天,我要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而车厢里的其他人,见她趴在那里不动弹了,也渐渐失了兴趣。 众人三三两两地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啧啧,真是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种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知青推了推眼镜,压低了声音。 “你说,她是不是撒谎撒到连自己都信了?” “我看像!”旁边的人立刻附和,“不然怎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眼泪说来就来?” “这演技,不去演样板戏都屈才了!” “我看啊,她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坏种!从根子上就烂了!” 一句句的议论,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扎得沈余芯趴在那里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她完了。 在这趟开往未知的列车上,她已经被彻底孤立了。 趴在桌板上的沈余芯,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 但那些议论声,却像是长了脚的蚂蚁,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忽然,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恍然大悟的腔调,再次点燃了话题。 “哎,你们说……” “她一口一个‘姐夫’,一口一个‘我的未婚夫’……” “这……这怕不是早就惦记上自己堂姐的男人了吧?” 这话一出,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对啊! 他们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给忘了! 那个叫顾煜宸的军官,从头到尾,眼睛里都只有沈余萝一个人! 可这个沈余芯呢? 却口口声声说那是她的男人! 这不就是……小姨子觊觎姐夫吗? “我的天!”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住堂姐的家里,吃堂姐的,用堂姐的,却连堂姐的未婚夫都要肖想?” “亏她刚刚还哭得那么可怜,原来打的是这种龌龊主意!” 如果说之前的愤怒,是因为感觉自己被欺骗、被利用。 那么此刻,众人的情绪,已经转变为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鄙夷!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能刮掉人一层皮。 太恶心了! 这种行为,在他们这些接受过教育的进步青年看来,简直是道德败坏,无耻到了极点! 沈余芯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刺痛,却远远比不上她此刻心头燃烧的恨意! 她恨! 她恨这些知青的愚蠢和跟风! 更恨沈余萝,是她,把自己推到了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 一丝阴冷的庆幸,又从恨意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还好。 还好这趟车是开往北边的。 而她,是要去大西北的。 这些蠢货,跟她不是一个目的地。 等下了车,天南地北,谁也不认识谁。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将被这趟列车带走,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想到这里,沈余芯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转念一想,她又懊恼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本来,她还打算在路上跟这些知青搞好关系,利用他们的同情心,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点。 说不定还能从他们手里抠出点吃的用的。 现在全完了! 别说优待了,这些人不往她碗里吐口水都算是客气了! 归根结底,都怪沈余萝! 都怪她! 她好好地待在她的软卧车厢里享受不好吗? 为什么要跑到这又脏又挤的硬座车厢来! 来戳穿她,来看她的笑话! 沈余芯根本不知道,沈余萝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有几个正义感爆棚的男知青,听了她的哭诉,在餐车“打抱不平”的结果。 而此刻,那几个男知青正聚在车厢连接处,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后怕和庆幸。 “我的娘,幸好咱们去了。” “是啊!要不是咱们把沈余萝同志给请过来了,咱们怕不是要被那个女人骗一路!” “现在想想都后背发凉,这要是到了地方,还指不定被她怎么当枪使呢!” “可不是嘛!现在刚上车就把她的真面目给揭穿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几个人越说越觉得庆幸,看向沈余芯方向的眼神,也越发厌恶起来。 …… 而在另一边。 穿过叮当作响的车厢连接处,嘈杂的人声被彻底隔绝在身后。 顾煜宸牵着沈余萝的手,走在通往软卧车厢的安静过道上。 他那张惯来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困惑。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沉声开口。 “沈余芯她……”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是不是脑子有病?” “咱们就在同一趟车上,她撒的谎,只要我们一出现,立刻就会被戳穿。” “她怎么敢的?” 顾煜宸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沈余萝闻言,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的脚步没停,声音带着一丝了然。 “这不是蠢。” “这是一种认知偏差。” 看着顾煜宸依旧不解的眼神,沈余萝放慢了脚步,侧过头,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准确地说,是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坐过火车。” “在她的认知里,软卧车厢和硬座车厢,是两个完全独立、互不相通的世界。” “她以为我们买了软卧票,就会一直待在那一节车厢里,直到下车。” 沈余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根本就不知道,火车上还有一个叫‘餐车’的地方。” “更不知道,餐车是所有车厢的乘客都可以去的。” “所以她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因为她笃定,她的谎言,根本没有被戳穿的机会。” 听完沈余萝的分析,顾煜宸那张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夹杂着惊奇和鄙夷的复杂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匪夷所思的逻辑。 最后,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原来如此。” “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这八个字的评价,简直是把沈余芯的愚蠢和短视,钉在了耻辱柱上。 沈余萝弯了弯唇角,没再多说什么。 有些人的可悲,就在于她的世界,只有她那口井那么大。 …… 第74章 她成了整个车厢的瘟神 第七十四章 她成了整个车厢的瘟神 接下来的几天,火车“哐当哐当”地一路向北。 软卧车厢和硬座车厢,彻底成了两个世界。 沈余萝这边,简直跟度蜜月没什么两样。 车厢里干净又安静。 饿了,就去餐车点两个小炒,或者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些精致的点心。 渴了,有顾煜宸提前准备好的麦乳精可以冲泡。 闲了,就靠在顾煜宸的肩膀上,听他用那低沉的声音,讲一些部队里的趣闻。 日子过得悠闲又惬意。 而另一头,硬座车厢里的沈余芯,则彻底活在了地狱里。 自从那场闹剧之后,她就成了整个车厢的瘟神。 人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走到哪儿,哪儿的议论声就瞬间停止,只剩下一道道嫌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之前那些好心投喂她的人,现在看到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戳瞎。 再也没人给她一口吃的,一口喝的。 沈余芯只能在众人鄙夷的注视下,掏出自己准备的、那又冷又硬的窝窝头。 那窝窝头剌得她嗓子眼生疼,难以下咽。 可再难咽,也得咽下去。 不吃,就得饿死! 最让她绝望的,还不是这个。 她原本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这些人跟自己不是一个目的地,下了车,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这趟列车,是会沿途停靠,会上新乘客的! 火车每到一个站点,就会有新的知青背着行囊上来。 而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老乘客,立刻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们绘声绘色地,把沈余芯那点丑事,当成评书一样,添油加醋地讲给新上车的人听。 “哎,新来的同志,我跟你们说个稀罕事儿!” “看到那个角落里缩着的女人没?” “她啊,明明是她堂姐好心收留他们一家三口,可她却说是他们一家养着她堂姐……还幻想堂姐夫是自己的未婚夫,还在车上装可怜骗吃的!” “啧啧,那演技,绝了!” 于是,鄙夷她的人,从几十个,变成了一百多个。 几乎传遍了后面所有的硬座车厢。 当列车行驶到徽省境内时,沈余芯的末日,终于来了。 这一站,上来了一大批同样是去大西北农场的知青! 这下,都不用别人说了。 那些新上车的知青,刚找到座位放下行李,就听到了关于“沈余芯”这个名字的各种传说。 当他们得知,这个传说中的“女主角”,竟然跟他们是同一个目的地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还没到地方呢,名声就已经臭大街了! 这下,沈余芯是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整个人都麻了。 她缩在最角落的位置,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心里却燃着熊熊的妒火和恨意! 她把这一切,都算在了沈余萝的头上! 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跑到硬座车厢来,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个贱人! 等到了大西北,我一定要你好看! …… 四天三夜的漫长旅途,终于在“哐当”一声剧烈的颠簸后,迎来了终点。 “前方到站,大西北凉城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里传来乘务员不带感情的声音。 沈余萝第一时间从窗户往外望去。 只一眼,她的心,就猛地往下一沉。 入目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苍黄。 没有一丝绿色。 只有漫天的黄沙,和被风沙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戈壁。 天空是灰蒙蒙的,太阳也像隔了一层纱,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白。 风声呜咽,像是鬼哭。 这股子深入骨髓的荒凉和苍茫,远比她在资料里看到的图片,要震撼一万倍! 饶是她重生而来,心理建设做得再好,此刻也不免生出一丝茫然和畏惧。 这就是她未来要生活的地方吗? 顾煜宸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他伸出温热的大手,轻轻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声音低沉又温柔。 “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害怕?” 他眼里的关切,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那抹温柔,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沈余萝心头的那点阴霾。 她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和那双永远只映着自己的深邃眼眸,她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 沈余萝忽然就笑了。 她反手,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扬起下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 “我不怕!”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豪气万丈的劲儿。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只要有你在我旁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句话,像一颗甜蜜的炸弹,在顾煜宸的心里轰然炸开! 男人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的心都在这一刻,被她这句话彻底融成了一汪春水。 又软,又烫。 顾煜宸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喉结滚动,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好”字。 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是他对她此生此世,最郑重的承诺。 “哐——” 列车终于彻底停稳,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车门“嘶”地一声打开,一股裹挟着黄沙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 沈余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顾煜宸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大衣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和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沈余萝心里一暖,拉紧了衣襟。 “我们下车吧。” “嗯。” 顾煜宸应了一声,率先拎起两个最重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则始终紧紧牵着她。 刚走到车厢连接处,两个穿着军装、身形笔挺的警卫员已经等在了那里。 “首长!” 两人齐刷刷地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 “嗯。”顾煜宸点了下头,言简意赅,“把剩下的行李拿上。” “是!” 两个警卫员立刻上前,一人两个大包,拎得轻轻松松,跟在二人身后,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保护圈。 四人一起,朝着出站口走去。 第75章 离她远点,别沾上晦气 第七十五章 离她远点,别沾上晦气 而另一边,硬座车厢的门也开了。 沈余芯几乎是被人潮推搡着,狼狈不堪地挤下了车。 她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脸上灰扑扑的,嘴唇干裂起皮,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 她一出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眼看到了被众星捧月般护在中间的沈余萝。 她身上披着一件明显是男人的外套,衬得她身形越发娇小。 她的男人,那个高大英俊的军官,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警卫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凭什么?! 凭什么她沈余萝就能过得这么舒坦?! 嫉妒的毒火,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沈余芯的心! 就在这时,沈余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经意地抬眸,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就是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鄙夷的眼神,都更让沈余芯感到屈辱!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而周围和她一同下车的知青们,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纷纷绕道而行。 “快看,就是她!” “我的天,离她远点,别沾上晦气!” “真不要脸啊,这还没到地方呢,就搞出这么多事,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作妖呢!” 那些毫不掩饰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沈余芯的身上。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儿的。 沈余芯在心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等到了真正下乡的地方,大家都不熟悉,正是她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到时候,她只要稍微装装可怜,颠倒一下黑白,说自己才是被沈余萝欺负的那个,一定能把名声扭转过来! 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稳稳地停在了沈余萝他们面前。 警卫员拉开车门。 顾煜宸小心翼翼地护着沈余萝的头,扶她上了车。 那珍视的模样,仿佛她是什么稀世珍宝。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吼,卷起一阵黄尘,绝尘而去。 只留下沈余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满心满眼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 吉普车上。 沈余萝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心里那点刚建立起来的豪情,又被眼前的荒凉给冲刷得七七八八。 土路、土墙、土房子。 目之所及,除了黄色,还是黄色。 这里,真的能住人吗? 车子很快在一个挂着“军属大院”牌子的地方停了下来。 可眼前的大院,和沈余萝想象中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沪市的家属院,是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洋楼,红砖碧瓦,干净又漂亮。 可这里…… 这里哪里是什么大院! 分明就是一片用黄土墙围起来的空地,里面错落着十几户人家,全都是那种最原始的土胚房! 有的院子里,用篱笆围着,种了几垄稀稀拉拉、蔫头耷脑的青菜。 而更多的院子,则光秃秃的,一片荒凉,风一吹,就是满嘴的沙。 沈余萝看着眼前这堪比贫民窟的景象,忍不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她以后的家? 顾煜宸将她的震惊尽收眼底,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条件是艰苦了点,”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委屈你了。” 沈余萝回过神,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她知道,这已经是这里最好的条件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我们的家。”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顾煜宸的黑眸里,瞬间漾开一片温柔的涟漪。 他牵着她,穿过几条小道,最终在一个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小院子前,停下了脚步。 顾煜宸低头,看着身侧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心头那片温柔的涟漪,越荡越开。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嗯,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 “我特意跟上面要了这个院子,因为这里有口井,用水方便。” 沈余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口被石头垒起来的井。 在这黄沙漫天的地方,一口井,就意味着生命和便利。 “里面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提前打扫干净了。” 顾煜宸牵着她,推开了那扇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门。 “我们把行李归置一下,就能直接住。”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随着他们走进去,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沈余萝好奇地四下打量。 这房子,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完完全全是土坯砌成的。 墙壁摸上去,是粗糙的泥土质感。 窗户也不是沪市那种明亮的玻璃,而是用木头做的窗扉,要是把门窗都关上,这屋里恐怕就是黑洞洞的一片。 不过,就像顾煜宸说的,里面确实打扫得一尘不染。 地上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板凳也都擦得发亮。 房子格局很简单,厨房和堂屋是相通的,左右各有一个卧房。 而两个卧房里,都没有床,取而代之的,是占据了半个屋子的大土炕。 这就是……北方的炕? 沈余萝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那夯实的炕面上摸了摸,又拍了拍。 硬邦邦的,凉飕飕的。 “冬天在下面烧火,会很暖和。” 顾煜宸看着她那副像小猫一样探索新事物的好奇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将行李都提了进来,对她说道:“你先去旁边坐着歇会儿,这些重活我来干。” 沈余萝立刻摇了摇头。 她可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忙活。 “我们一起收拾,快一点。” 最关键的是,她得找个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出来。 那里头,才是她真正的家底。 顾煜宸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 他先是利落地打开一个箱子,开始了铺床。 等到把炕上都铺得差不多了,沈余萝立刻催促道:“你快去把我们带来的那些特产什么的,都拿到厨房去放好,免得招耗子。” “这边的衣柜,我来收拾就行。” 顾煜宸闻言,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行吗?别累着了。” “哎呀,你看,”沈余萝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刚铺好的被褥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这不是坐着收拾嘛,又不用站着,一点都不累!” 她语气娇俏地撒着娇:“人家可不是娇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