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警花同居后,我靠送外卖抓遍通缉犯》 第一章 他就是凶手 宁海市,城中村后巷。 “恶鬼”索命已让五名站街女自杀,让昔日莺声燕语的巷子空荡如鬼蜮。 苏锦钉在最醒目的空旷里,身上的亮片裙小得局促,脸上的粉底如同覆了一张僵硬的面具。 队长咆哮的声音仍在脑海回荡:“苏锦,别他妈自作聪明,我知道你不相信她们是自杀的,但证据摆在眼前,别给老子乱来。” 但苏锦却不管,虽然大家都觉得五个受害者是自杀,并传言说是“恶鬼”作祟,甚至很多老警察也对此深信不疑。 苏锦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她坚信背后一定有人操纵,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巧合。 五个受害者都死于周五的晚上,而且都显得异常“平静”,好像解脱般地迎接死亡。 现场干净得可怕,没有挣扎,没有打斗。 唯一的“遗物”是一份字迹工整、内容高度相似的“忏悔书”,陈述着自己的肮脏和污秽。 更诡异的是,每个死者的手机里都循环播放着名为“赎罪之歌”的音频。 法医报告显示,她们的死因是“在精神异常状态下自残而死”。 而且出手精准,都是一刀划破了颈动脉。 这些巧合背后,像是被精心编排过一样。 苏锦直觉这背后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操控一切。 今天是周五,按以往的规律,凶手今晚极有可能再次出手。 所以她装成站街女,在巷口蹲守。 她努力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美女,快餐多少钱?” 一个慵懒而磁性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苏锦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眼前,汗津津的头发紧贴头皮,风霜刻在沧桑的脸上,一身油亮的工装,倒与这酸腐的巷道浑然一体。 他嘴角微翘,眼神里带着点打量货物的戏谑。 “是他?”苏锦心跳骤然擂鼓,一个疯狂的念头炸开:“这就是凶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而且眼神像是打量猎物一样锐利,此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只操控一切的黑手。” “杀人凶手都极度危险,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苏锦脑里闪过导师的警告,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的恐惧,下意识摸向腰间,指尖却撞上冰冷的墙壁——这才想起武器绑在大腿上。 苏锦强压住内心的慌乱,挤出一丝笑容:“帅哥,快餐一千,包夜更优惠哦!” “一千?”男人嗤笑一声,上下扫视的目光更加放肆,“就这飞机坪,小短腿也敢开这个价?是镀金了还是镶钻了?” 他啧了一声,摇摇头,那轻蔑的弧度更深了。 轰—— 怒火裹挟着被羞辱的难堪,直冲苏锦脑门。 她是公认的美女,身材更是傲人的资本!这混蛋竟敢如此羞辱她! “忍住!苏锦!不能激怒他!就当是被狗吠了!” 她心里狂喊,脸上还得维持假笑,声音夹得更嗲:“帅哥,莫生气嘛,价格好商量呀……” 说话间,她的手指悄然滑向大腿上的枪套。 “商量?”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目光依旧在她身上打转,带着点看戏的意味,“好啊,先让哥哥验验货。” 话音未落,他竟伸出手,带着油污的指尖,径直朝她僵硬的下巴挑来! “帅哥,你好坏!人家好喜欢!”苏锦心里恶心坏了,强忍着呕吐和把他手掰断的冲动,夸张地摆动腰肢,发出更腻人的娇嗔。 她假意贴近男人,右手闪电般扣住枪柄,冰冷的枪口已然抵住男人腰间,声音瞬间变冷:“这货,你还满意吧?” “就这?”枪口的威胁似乎只让男人觉得更好笑了,他嘴角的讥诮反而更深,“警花姐姐,这手段可不够高明啊,会吓跑你的鱼儿的。” “你知道我是警察?”苏锦惊愕道,伪装被瞬间戳破的慌乱让她声音都变了调。 “这很奇怪?”男人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眼神像做贼,站得像根柱子,裙子短成那样,还总想往大腿上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绑了东西?隔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条子味儿’。” 看着这男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苏锦心底的寒意愈发强烈。 他明明知道她是警察,而且在此蹲守,却毫无惧色,甚至继续调侃。 毫无疑问! 这家伙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苏锦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从腿侧抽出手铐,“咔嗒”一声铐住男人手腕,声音因激动和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一种抓住猎物的狠厉:“跟我走一趟!老实点!” 就在苏锦还沉浸在缉获“嫌疑犯”的狂喜之中,手机骤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头儿”的名字。 她迅速按下接听键,语气急促邀功:“头儿!我抓到凶手了!就在……” 没等她说完,听筒里却炸开了队长李国林震耳欲聋的咆哮:“别他妈废话,赶紧来城西仓库,又死一个,情况一样……” 话音刚落,电话已被挂断。 苏锦只觉得全身血液骤然凝固,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李国林那绝望的咆哮在回荡。 城西仓库,距离自己不足五百米。 凶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又杀了一个? 难道……真的是鬼怪作祟! 她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脸“坏笑”表情的男人。 这家伙到底是谁?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啧啧,警花姐姐,看来你要受处分咯,你的愚蠢,让真凶逍遥法外咯。” “混蛋!”苏锦瞬间被点燃了,又羞又怒,一把攥紧男人的衣领,声音发颤,“你是帮凶!你故意骚扰我,分散我的注意力,从而让你的同伙作案!”她把所有的愤怒和责任都推卸在这个男人身上。 “喂喂喂,讲点道理好不好?”男人试图挣脱,但苏锦拽得更紧。 她用力扯着手铐,不管不顾地拽着男人朝案发地点狂奔而去,像拖着一个大型人形沙包。 废弃仓库内,景象惨不忍睹。 一个女人头靠着墙根跪着,鲜血染红了地面,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她的身边的手机里正播放着一段诡异的音乐,一张手写的“忏悔书”浸泡在血泊中。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痕迹,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 女人的死因是脖子上一道细如发丝的伤痕,刀刃精准切割动脉,手法娴熟得让人胆寒。 苏锦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 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挪到队长李国林身边,声音细若蚊蝇:“头儿……” 李国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冷峻,眼神中交织着疲惫与怒火,那后移的发际线昭示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人”。 他看了苏锦一眼,愤怒道:“你搞什么?怎么穿成这样?” “我……我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所以在外面蹲守……”苏锦的声音细如蚊蝇。 李国林眉头皱成一团,问道:“蹲守,有收获?” 苏锦还没回答,却听旁边的技术人员低声汇报:“队长,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没有任何指纹、脚印,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死者的致命伤依旧是被刀片割破了动脉,初步判断,凶手死于自杀。” “呵!”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又带着浓浓的讽刺冷笑突兀地响起,“怪不得还会有人遇害,原来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一群睁眼瞎的家伙。” 第二章 不是自杀 听到这话,众人猛然抬头。 只见仓库门口,刚才那个被苏锦铐着的男人,正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双手插在工装裤兜里,脸上挂着那种“你们真蠢”的表情。 李国林目光如电射来:“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下巴朝苏锦一扬:“她带我来的。” “我蹲守的时候,这家伙来骚扰……”苏锦赶忙解释,随即才反应过来,惊叫道:“等等!我不是把你铐住了吗?!你怎么……” 林砚轻蔑一笑,像变魔术般从裤兜里掏出一副手铐,随手丢给苏锦:“这玩意儿?我十五岁就能当玩具玩了。” “能开手铐?!”李国林瞳孔骤然一缩,厉声喝道:“抓住他!” 李国林一声令下,几名警员迅速将男人死死摁在地上。 “喂!轻点!抓无辜老百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去抓真凶啊!”男人被按在地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点强烈的不爽。 “李队!这是他的身份证!”一名警员将搜出的证件递给李国林。 “林砚,二十七岁!”李国林看着身份证,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地上的男人:“职业?” “送外卖的!”林砚回答得很干脆,但言语中的愤懑和不耐烦显而易见。 李国林向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会意,立刻去核实身份信息。 他抬手示意松开林砚,问道:“既然是外卖员,跑到这来做什么?” 林砚撑起身,一边拍打着裤腿上沾染的尘土,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啊?我朋友就是这起连环案的受害者!案发整整一个月了,你们连毛都没摸着,我只好自己出来碰碰运气咯。” “你的朋友?”李国林低声重复,审视着林砚。 站街女和外卖员,这种联系倒也说得通。 林砚似乎看穿了李国林的疑虑,眼神里燃起一丝火光:“站街女怎么了?她们里头也有好人!也有值得尊重的灵魂!” 李国林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语气严厉:“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骚扰苏锦?” “骚扰?”林砚夸张地挑了挑眉,眼神瞟向一旁还在羞愧中的苏锦,带着点嫌弃,“就她那演技?啧啧,浮夸得能拿金酸莓奖!非但引不来凶手,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好心让她赶紧滚蛋,别杵那儿碍事!” 他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做了件大好事。 “你!”苏锦气得脸通红,反驳道:“你分明就是帮凶……” “行了!”李国林猛地打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然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很欠揍,但肯定与本案无关。 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锁定林砚:“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擅自闯入命案现场就是违法!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林砚胸中怒火翻腾,梗着脖子:“你们那套分析就是错的!大错特错!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这根本不是自杀,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语气笃定,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 “哼!”旁边的技术员忍不住冷哼出声,带着专业人员的优越感,“谋杀?你告诉我,凶手不在现场,怎么谋杀?” “谁说她不在现场?”林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凶手在现场?” 警员们顿时警觉起来,四处查看。 可是并没有发现异常人员,联想到厉鬼索命的传言,顿时心头发毛。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林砚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身为警察,竟然迷信鬼神,凶手是人,而且是个女人。” “怎么可能?”技术员立马反驳道,“女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残忍的案子?她哪来的力气让受害者摆出这样的姿势?” “大哥,凶手也是有脑子的!”林砚瞥一眼技术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事先给受害者注射了硫酸镁,导致肌肉松弛无力,摆出任何姿势都轻而易举,不信的话,你可以查看死者的头皮。” 虽然技术员气得够呛,但仍旧俯身仔细检查,果然发现死者头皮有注射痕迹。 他心中巨震,如此关键之处,之前他竟然没有发现。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安,继续问道:“那你如何解释,受害者为什么会毫无反抗地接受注射?” “这还不简单?”林砚脸上露出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她利用了‘交易’之便,让对方放松警惕,致其吸食大量‘笑气’而致幻,期间更是令其写下‘忏悔书’,最后又说注射助兴药物能提升爽感,受害者出于‘职业习惯’和对‘客户’的信任,才会毫无防备地接受。” “荒谬!”苏锦实在忍不住了,红着脸反驳,“全是你的臆测!你怎么确定受害者吸食过‘笑气’,又如何判定凶手是个女人?” 林砚转头看向苏锦,“大姐,你的鼻子是装饰吗?难道你没闻到空气中有股微甜的气味吗?还有……一个不属于现场之人的香水味,而且从一刀致人死亡的手段来看,此人肯定是个医生……” “我又不是狗鼻子!”苏锦立马反驳道:“那些奇怪的气味,当然闻不到。” 李国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敲击。 此时查验林砚身份的警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眼神里顿时闪烁着震撼之色。 他抬眼,目光深邃地盯向林砚,冷声道:“虽然你的分析好像很有道理,但查案不是纸上谈兵,现在请你马上离开。” 林砚胸膛起伏,眼神里的专注瞬间被怒火取代:“凭什么?!你们无能,就不许别人破案?!” “放肆!”李国林厉声喝止,威严尽显,“调查是警察的职责!你必须尊重法律程序!否则只会引火烧身!立刻离开!” 他转向苏锦,命令斩钉截铁:“苏锦!带他出去!给我盯紧他!别让他再惹是生非!” 苏锦急了,脱口而出:“头儿!那这案子……” “你无须过问!” “为什么?!”苏锦不甘心地追问。 “反正你也帮不上忙,不必参与了!”李国林语气冰冷。 “我拒绝!”苏锦挺直腰板,“我是警校优秀毕业生!我为这案子付出那么多!我要……” “够了!”李国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苏锦!服从命令是警察的天职!立刻执行!否则后果自负!” 苏锦被吼得浑身一颤,紧咬下唇,眼中瞬间蓄满了委屈和不甘的泪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她狠狠地剜了旁边一脸“看戏”表情的林砚一眼,气冲冲地吼道:“还杵着干什么?!走啊!” 见林砚抱着胳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苏锦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拽住他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 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口,李国林立刻对身旁的助手低声下令,语速极快:“按他说的方向,重新排查!重点,女医生……” “李队?”助手一脸困惑,“他不过是个送外卖的,我们为什么……” “虽然他现在只是个外卖员,但他曾经是个天才!”李国林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他的分析是破案的关键,执行命令,立刻!” 第三章 她就是凶手 林砚被苏锦一路生拉硬拽到外面,挣扎着低吼:“喂!轻点!女土匪啊你!凭什么不让我查?!” 苏锦一肚子火正没处撒,闻言更是炸了:“凭什么?!都怪你!要不是你捣乱,我怎么会被队长当众训斥,还被踢出调查组?我的前途全被你毁了!” 她越说越气,眼底泛红,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委屈。 看着苏锦这副又凶又委屈的模样,林砚那点责备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的蛊惑:“喂,小菜鸟,想不想立功?” “立功?”苏锦脸上泪痕未干,疑惑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你就说,想不想?”林砚眨眨眼,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气又回来了,但眼神深处却藏着认真。 “想!当然想啊!”苏锦脱口而出,“那样我就能证明自己,就能转正了!” “好!”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像找到了好玩的游戏,“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哥保你立大功!” “怎么做?”苏锦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简单!”林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帮我找到涉及女医生和站街女的案子,我立刻就能破案!” “不行!”苏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反对,“这是严重违规!潜入档案室?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饭碗都得砸!” “哦?”林砚拖长了调子,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故意刺激她,“那你就继续当你的乖宝宝,蹲在办公室里哭鼻子?至于转正?慢慢熬呗,三年?五年?十年?啧啧……” 他摇头晃脑,一副“你没救了”的样子。 “闭嘴!你给我闭嘴!”苏锦被他刺激得面红耳赤,羞愤交加,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混蛋!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老娘迟早要被你害死!” 她原地转了两圈,最后一跺脚,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悲壮:“走!去档案室!我警告你,要是找不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深夜! 宁海市警局档案室。 “快!分头找!动作轻点!” 苏锦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声音压得极低,手电光都在抖。 她快速指给林砚看:“这一排是失踪案,这一排是凶杀案,这边…这边是自杀案。” 说完,她自己立刻扑向凶杀案的柜子,慌乱地翻找起来,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千万别来人”。 林砚却显得很淡定,他摸着下巴,目光在几排档案柜间逡巡,眼神再次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仿佛在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他略一沉吟,竟径直走向了“自杀案”的档案柜。 “找到了!” 不多时,林砚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档案室响起。 苏锦猛地回头,手电光柱瞬间扫过去。 只见林砚站在“自杀案”柜前,手中捏着一份不算太厚的卷宗,正借着苏锦手电的光迅速翻开,神情专注得像在阅读绝世秘籍。 苏锦快步凑近,心脏怦怦直跳。微光下,卷宗首页的“出警登记表”映入眼帘: 报警时间:2025年,5月5日。 报警人:张丽(死者妻子、同事) 报警内容:报警人丈夫在家自杀。 现场侦查情况:死者男性,35岁,名为刘强,市二医院外科医生,死因初步判断为服用过量安眠药,现场无搏斗痕迹,排除他杀。 结案结论:自杀。据报警人描述,死者生前因嫖娼行为长期遭人非议,精神压力巨大,最终选择结束生命。 苏锦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低声问:“这……这刘强的案子,跟我们查的连环案有什么关联?” 林砚的手指直接戳在登记表最后一行的结案结论上,眼神锐利如鹰隼:“关联大了!看这里,这位刘强医生,因为嫖娼身败名裂自杀,而这位报警人,他的妻子张丽,市二医院的外科医生……” 他嘴角勾起一抹洞察的冷笑,“极有可能,就是我们找的凶手!” “不可能吧?”苏锦瞪大了天真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她……她一个医生,还是受害者家属,怎么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动机呢?” 林砚合上卷宗,那股专注的锋芒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耸耸肩:“是不是,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走吧小菜鸟,带你去拜访一下这位张丽医生,答案就在她那儿。” 市二医院外科大楼,医生办公室。 张丽身着整洁的白大褂,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一叠病历。 林砚和苏锦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疑惑微笑:“两位有什么事?如果是看病,请先去挂号……” “警察!”苏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些,亮出警官证,“我们来了解一些关于你丈夫刘强医生的情况。” 听到“警察”和“丈夫”,张丽整理病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慌乱,但瞬间就被更深的疲惫和哀伤覆盖。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人都走了那么久,我不想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林砚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了,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扫描仪,瞬间将张丽的微表情、动作,再结合她身上的香水味。 几乎在张丽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无比清晰的结论在他脑海中炸开——“就是她!” 他直视张丽,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张医生,杀她们……真的能让你好过一点吗?” “你……你什么意思?!”张丽脸色瞬间剧变,血色褪尽,手指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病历,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强装的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你们离开!” 苏锦被林砚这单刀直入、近乎指控的问法惊呆了,下意识扯了林砚的袖子一下,低声道:“喂!你疯啦?怎么能这么问?!” 她很崩溃,居然相信一个外卖员,还跟他胡闹! 林砚却置若罔闻,目光如冰冷的探针般牢牢锁定张丽脸上每一块肌肉的颤动,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你一定恨透了那些站街女,对吧,张医生?因为你的丈夫——受人尊敬的外科主任刘强,半年前因嫖娼被抓,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泥潭,最终承受不住千夫所指的舆论压力,吞了安眠药。”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所以,你将丈夫的死归咎于站街女,于是假借‘交易’之名,杀了她们,而且 还让她们跪地忏悔。” “胡说八道!!”张丽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穿的惊怒和歇斯底里,“我没有!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我怎么可能去杀人?!而且,我是女人!我怎么可能去找站街女?!荒谬!!” 林砚唇角浮起一丝极淡、近乎冷酷的弧度,目光精准地投向桌下:“是吗?那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鞋上的血迹,你怎么解释?” 第四章 她们该死 “不!不可能!”张丽像是被电击,条件反射地扑向那双鞋,手指颤抖着试图擦拭,却发现鞋面干干净净! 她瞬间醒悟——这是心理陷阱! 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被戏弄的愤怒和更深的不安。 林砚却在她低头查看的瞬间,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骗你的,你确实做得够干净,没留任何证据。” 他话锋一转,眼神如利剑般刺向张丽,“但你的反应——已经指认了你!” 张丽身体剧烈一震,强装的镇定开始崩塌,嘴唇哆嗦着:“毁谤……你这是绝对的毁谤!我可以告你……” “是吗?”林砚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而是转头对苏锦快速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苏警官!搜一下她身后那个储物柜!” “不——!”张丽发出凄厉的尖叫,想要扑过去阻止,但已经晚了。 苏锦虽然脑子还有点懵,但林砚语气中的笃定让她下意识地执行了命令。 她迅速上前,在张丽绝望地注视下,打开了储物柜。 里面赫然放着一套叠得不算整齐的深色男式工装外套和裤子! 衣服袖口和领口处,沾着几处极其细微、近乎难以察觉的暗褐色斑点! 旁边,还有几个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以及一个装着无色液体,没有标签的小药瓶! 张丽面无人色,嘴唇剧烈颤抖着,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下去。 她嘴角抽搐着,似乎想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砚的目光扫过储物柜里的东西,最后冷冷地钉在张丽惨白的脸上,笑着问道:“张医生,能解释下这些东西吗?要不要现在就让你们医院的化验科过来,看看这小瓶里装的是不是硫酸镁?再看看衣服上这些‘斑点’的DNA和前面几位受害者能不能匹配上?” “不…不……”张丽从喉咙深处挤出绝望的哀嚎,面如死灰。 下一秒,她眼中的绝望骤然被一种疯狂取代,面容因极度的愤怒和扭曲的“正义感”而狰狞起来:“没错!是我!是我杀了她们!” “她们都该死!脏!贱!是她们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一切!我这是在替天行道!是在清除这个城市最肮脏的垃圾!我没错!!” 张丽歇斯底里地嘶吼,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她的咆哮充满了病态的狂热。 “我只恨没有将她们全部杀光!”张丽圆瞪着双眼看着林砚,不甘心道:“我明明做得很干净,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苏锦被张丽这突如其来的彻底崩溃和言语中喷薄而出的浓烈恨意与杀意,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她从未想过,一个外表如此专业冷静的医生,内心竟隐藏着如此黑暗的一面。 张丽疯狂质问林砚的样子,令她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张丽会突然对林砚动手。 林砚的脸上却仍旧挂着笑意,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虽然伪造成了自杀现场,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你留在现场的香水味太重了,还有……一刀割破颈部大动脉,手法太专业了,可不是站街女的手段。” “原来是这样!”张丽一副疯魔的样子,“可恨啊,太可恨了,我没能把那些垃圾全部杀了,你这么厉害,帮我把这‘替天行道’的伟业完成……” “住嘴!”林砚勃然大怒,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目光变得极其冰冷,“你所谓的‘替天行道’,不过是用更肮脏的杀戮来掩盖你自私的复仇,是用无辜者的性命,来填补你内心扭曲的罪恶感!你和你口中的‘垃圾’,本质上没有区别,甚至更卑劣!” 张丽瞪圆了血红的双眼,声音嘶哑如破锣,“她们怎么能和我相比?我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她们则是社会的毒瘤,低劣的贱种……” “闭嘴!”林砚勃然大怒,厉声打断她疯狂的呓语。 他从口袋里快速取出一张有些磨损的照片,用力摔在张丽面前的桌子上,眼眶瞬间发红,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看看这个人!她叫陈芳!是第一个受害者!她是站街女!但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悲愤的力量:“她的灵魂比你高尚一万倍!她用身体换的每一分钱,都用来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她的善良和无私,是你这种活在仇恨和偏执里的可怜虫,永远!永远不能理解的!你杀了她,就是毁灭了很多人的希望!” 张丽被林砚的气势和悲愤慑住,下意识看向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有些羞涩但眼神明亮的年轻女子。 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随即被更深的嘲讽覆盖,声音尖锐:“哼!她的事迹,我听人提过,报纸上也登过……” 她抬起头,直视林砚发红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诡异的笑容,“但是……我并没有杀她。” “你……你撒谎!”林砚如同被重锤击中,眼中的悲痛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张丽看着林砚失态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我杀了后面那五个,横竖一样的都是死罪,我何必在乎多她一个少她一个?” “你……没杀她?”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一直坚信的基石瞬间崩塌,他死死盯着张丽,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究竟是……谁?!” 看着林砚如此巨大的反应,苏锦黛眉不禁皱成了一团。 林砚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 但提到那个被杀害的站街女时,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会大怒,甚至还会失魂落魄。 这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跟那个站街女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正在两人心神剧震,注意力出现刹那空白的瞬间! 只听得“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张丽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和疯狂,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旁边紧闭的窗户! 脆弱的玻璃应声爆裂! 她瘦削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在漫天飞溅的玻璃碎片中,自五楼窗口——一跃而下! 第五章 峰回路转 市二医院楼下。 冰冷的空气像湿透的抹布,沉沉地糊在苏锦的身上。 她僵在原地,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碎玻璃碴。 “苏锦!看看你做的好事!” 队长李国林的咆哮如同炸雷,裹挟着滔天怒火狠狠砸在她耳膜上。 他后移的发际线此刻青筋暴突,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在额角狂跳,整张脸因极致的愤怒涨成了紫红色。 苏锦死死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愧疚像沸腾的岩浆,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手指冰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 完了……全完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这个绝望的念头。 她万万没想到,张丽会那么疯,那么绝! 事情败露,竟然直接从五楼跳下来! 这下好了,凶手没了,非但不能立功,反而还会受罚。 我真傻! 居然相信一个送外卖的。 “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向上头交代?怎么向外界交代?!”李国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变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锦脸上,“眼看案子就要破了!结果呢?你一个电话!砰——!人没了!线断了!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苏锦被吼得浑身一颤,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挣扎,声音细若蚊蝇:“可……可她亲口承认了……证据也搜到了……这……这应该可以结案吧……” “结案?!”李国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人都死透了!她承认?谁听见了?!谁看见了?就凭你苏锦一张嘴?谁能证明呢?啊?!” “我能证明。” 一个慵懒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突兀地撞进了这令人窒息的咆哮漩涡。 李国林和苏锦同时猛地转头。 林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旁,他双手插在墨蓝色工装裤兜里,嘴角却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弧度。 夜风吹乱了他汗湿的头发,整个人显得有点憔悴,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可恶的平静。 “你?”李国林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瞬间将炮口对准林砚,“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林砚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个屏幕都裂了缝的旧手机,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像个变戏法的街头艺人。 “我当然不能证明,”他拖长了调子,语气轻松得像在聊今晚的宵夜,“但这玩意儿可以。”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瞬间,张丽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扭曲的“正义感”,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夜风,回荡在几人耳边: “没错!是我!是我杀了她们!她们都该死!脏!贱!我这是在替天行道!是在清除这个城市最肮脏的垃圾!我没错!!” 录音不长,却字字如刀,将张丽那偏执的杀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播放完毕,林砚按掉手机,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这‘自供状’应该够了吧?加上她柜子里搜出来的男装、针管、硫酸镁瓶子……哦,对了,再费点功夫查查她家里,肯定能搜出‘笑气’,还有再查查她的同事,估计还能挖出点东西来证明她之前的行动轨迹和心理状态……” 李国林脸上的怒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他死死盯着林砚手中的破手机,又看看林砚那张充满疲惫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欠揍表情,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把录音发给苏锦!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烦!” 苏锦如梦初醒,赶紧掏出手机,手还有点抖。 她加上林砚那个头像是个搞笑小丑的好友,接收了那份至关重要的录音文件。 冰凉的夜风吹过,她却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细汗,是后怕,也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她抬起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带着复杂无比的情绪看向林砚。 路灯的光晕勾勒着他有些单薄的侧影,那副永远吊儿郎当的模样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 为什么一个送外卖的,能比她这个正牌警察想得深,看得透。 要不是他偷偷录下了张丽的话,恐怕今天麻烦就大了。 身旁的李国林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可惜,一个天才就这样没了,要是没那件事,他应该是咱们之中最耀眼的星。” 苏锦闻言,惊讶地问道:“头儿,您的意思是——他是个天才?那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国林摇了摇头,却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你应该向他好好学习,或许,能成为一名厉害的刑警。” “我向他学习?”苏锦望着林砚的背影,不可思议地叫道:“虽然那家伙看起来好像有点东西,但那家伙太欠揍了,而且我们在不同的世界,以后怕是很少再见了。” 想到此,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 正在苏锦看得出神的时候,却听林砚笑嘻嘻地说道:“小菜鸟,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收起你以身相许的心理,要是真想感谢,让我看看陈芳的卷宗,还有……她的尸体。” 苏锦闻言,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愤怒也有惊喜。 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一开口就能让人气得半死,但是这家伙求自己帮忙,却让她觉得有些小得意。 她环抱着双手,淡淡注视着林砚,趾高气扬地说道:“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我……我会考虑……”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听林砚毫不犹豫地哀求道:“漂亮的警花姐姐,温柔的苏警官,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苏锦没想到林砚会这么轻易低头,本想借机刁难他的心思瞬间被打乱,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有些不爽,但又不好意思食言,只能气呼呼道:“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次,明天来找我,不过也得看你的表现。” 第六章 早餐加祝福 翌日。 宁海市警局。 刚结束会议的苏锦追上李国林,急切问道:“头儿,林砚那家伙的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萦绕了她一整晚,连刚才开会时也神思恍惚。 她实在不能理解,一个本该在警界大放异彩的天才人物,怎会身陷囹圄。 李国林停下脚步,脸上掠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为啥不直接去问?” “我……”苏锦咬紧下唇,愤懑道,“他那张嘴,半个字真话都没有,问了也是白问。” 李国林轻叹一声,“这怪不得他,经历那些事,任谁都会变,他这是种自我保护,如果你能走进他心里,或许他会主动告诉你。” “谁稀罕走进他心底!”苏锦立刻反驳,“我巴不得永远见不到他。” “哦?”李国林嘴角挂着一丝玩味,“那你为何要打听他的过去?” 苏锦辩解道:“我……我只想弄清他究竟什么人,以便更好地利用他。” “利用他?”李国林几乎失笑。 苏锦能利用林砚? 怕不是被卖了,还乐呵呵替人数钱呢。 瞥见李国林的神情,苏锦气呼呼一跺脚,不甘示弱:“头儿,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李国林忙不迭道,“想法很好,我举双手赞成。” “当真?”苏锦大喜,急忙追问,“他想看第一个受害者的卷宗和尸体,您批准了吧?” “什么?”李国林骤然一脸茫然,“哎呀!这耳朵突然听不见了……不行不行,我得去趟洗手间……” 话音未落,他已脚底抹油般溜走。 苏锦瞪着他背影,嘴巴撅得老高,暗骂:“老狐狸,又装聋作哑!” 随着张丽的自杀,这桩连环杀害站街女的案件看似已尘埃落定。 然而,张丽坠楼前的证词坚称——本案首位受害者陈芳,并非死于她手。 上级严令将陈芳之死单独立案重查,并限期火速破案。 此案的复杂程度远超预期,支队上下毫无头绪,压力如山。 见识到林砚昨天非凡的表现,苏锦便想着让林砚参与调查,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林砚对这桩案子也十分在意。 只是卷宗与尸体皆属机密,林砚不是警方人员,接触这些资料属于违规。 李国林这老狐狸,既想借林砚破案,又不愿担责。 正当苏锦暗自盘算,门口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苏锦警官在吗?” 苏锦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快递员”倚在门框,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笑容。 不是林砚,还能是谁? 瞧见他脸上那抹笑,苏锦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 想到这家伙是来求自己办事的,她顿时来了兴致,几步跨过去,双臂环抱,傲慢地扬了扬下巴:“你来干什么?” 林砚吊着嗓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苏警官,还没睡醒吗?我一个外卖员,当然是来给你送餐的。” 这话一出,警局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侧目。 苏锦脸颊微红,强压着怒火:“我没点餐!” 林砚却咧开嘴笑得更灿烂:“您确实没点,这是一位叫林砚的先生送的,他送你豆浆一杯,幸福甜蜜有人追;送你油条一根,愿你爱情发芽扎深根……” 林砚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整个办公室的目光。 那套油腔滑调的祝福还没念完,警局里已是哄笑四起,就连一向板着脸的李国林也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 苏锦气得脸色唰地铁青,恨不得立刻缝上他那张嘴。 她一把抓住林砚的胳膊,将他拽到角落,压低声音怒斥:“你搞什么鬼?” 林砚依旧嬉皮笑脸:“当然是送早餐啊……” “闭嘴!”苏锦咬牙切齿,“老娘不稀罕!” “这样啊!”林砚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眨眼又堆起笑容:“那正好,我还没吃呢,替你解决掉……”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豆浆油条,大口嚼了起来,边吃边含糊道:“味道不错,多谢款待。” 苏锦简直无语凝噎,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越想越气,她狠狠剜了林砚一眼:“早餐送到了,你可以滚了!” “不行!”林砚赶忙喊道:“林砚先生还有一箩筐祝福要送呢……” “别!”苏锦急急打断,“大哥,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带你去看卷宗,行不行?”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坏笑:“这多不好意思,其实我……”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苏锦没好气地截住话头,“不想看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便朝档案室走去。 林砚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跟上,嘴里还不忘念叨:“苏警官,您真是活菩萨。” 苏锦充耳不闻,掏出证件刷开门,从密集的档案架中抽出一份不算厚的卷宗,丢给林砚:“自己看!” 林砚接过卷宗,目光触及里面陈芳照片的瞬间,脸色骤变,眼眶顿时泛红,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苏锦注意到他的异样,眉头微蹙,本想训斥几句,见他如此失态,又有些不忍。 不知为何,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每次牵扯到陈芳的事,就像变了个人。 这家伙和那个站街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心头疑云密布,却见林砚合上卷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苏警官,能让我……看看她的遗体吗?” 虽然林砚极力克制,但苏锦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隐忍的泪光。她心头一软,叹了口气:“跟我来。” 走出档案室,苏锦压低声音:“有发现?” 林砚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一群菜鸟写的卷宗,能有什么发现?” 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嘴角勾起的弧度,让人恨得牙痒痒。 苏锦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捏得发白——这份卷宗凝结着整个支队的心血,她也熬了好几个通宵! 这家伙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努力踩在脚下? 她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回心底,忍不住问道:“你和陈芳……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七章 看起来像自杀 听到苏锦的提问,林砚脚步猛然刹住,眉头随之紧锁,但旋即淡然一笑,“我和她的关系……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我们有什么关系?”苏锦立刻气呼呼地嚷道,“我们毫无关系!” “答对了!我和她确实毫无关系!”林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想到你还不算太笨……” “你!”苏锦气得脸颊涨红,明知又被戏弄,却找不到反击之词,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 她心知肚明,林砚和陈芳之间关系绝不简单,只是这家伙不肯透露罢了。 正暗自生闷气时,两人已步入停尸房。 陈芳的案子还没有告破,所以遗体还存放在停尸房冷藏柜中。 刚进门,便听一个急切的声音便响起:“小锦锦,你总算来了。” 虽然她嘴里叫着苏锦的名字,人却早已快步跑到了林砚面前,激动地说道:“你就是那位用鼻子破案的外卖神探吧?” 说罢,她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林砚的手,眼中满是崇拜。 林砚抬眼打量,只见对方身着白大褂,约莫三十出头,短发利落,戴着无框眼镜,眼神透着锐利与期待。 想到自己的名号在警局如此响亮,林砚大喜,随即毫不谦虚地说道:“正是在下,神探之称,倒是不敢当,只是比那些菜鸟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真的是你啊!”女人大喜道,“那个……我能不能提前预订你的身体……” “预订身体?”林砚双眼圆睁,赶忙松开了她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满脸错愕地看向苏锦。 苏锦脸上浮起幸灾乐祸的笑意,随即介绍道:“这位是法医科秦悦科长,对人类身体构造尤为痴迷,看来你的身体非常适合她研究。” “是啊!”苏锦话还没说完,便听秦悦便解释道:“听说你能在人群中分辨出每个人独特的气味,这对人类身体研究极有价值,说不定能造福人类,所以……” 林砚赶忙接口:“恐怕要让秦科长失望了,算命的说我至少能活到百岁,不知您等不等得起?就算等得起,届时我这鼻子的功能怕也退化得差不多了。” 秦悦脸上顿显失望,她沉吟片刻,又道:“人活太久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关键在于做出个什么贡献,你要不要考虑捐献自己的身体?届时便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看着秦悦脸上那份认真,林砚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强笑道:“那个……秦科长,今天还是劳烦您让我看看陈芳的遗体吧。” “跟我来!”秦悦点点头,领着两人穿过狭长走廊,途中不忘提醒,“今天我帮了你,到时你也要记得帮我。” 一向伶牙俐齿的林砚竟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笑笑。 很快,秦悦便拉开了七号停尸柜。 冰冷的金属柜门“咔哒”一声弹开。 惨白的灯光打在一张早已失去所有生机的脸上。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五官精致,看得出生前颇有姿色。 看到遗体的刹那,林砚心头骤然一紧,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像是被万吨铁锚砸中,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永远挺直、带着玩世不恭的脊背,瞬间佝偻如负千斤,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痛苦。 “芳……芳姐……” 他低声呢喃,破碎的呼喊里浸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巨大的空洞。 他死死攥紧不锈钢边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 他俯视着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曾经温暖明亮的眼睛紧闭着,皮肤是死寂的青白,嘴唇血色尽失。 他费力地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悬在半空剧烈颤抖,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怎么也落不下去。 苏锦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又似乎超出了预料。 秦悦则是环抱双臂,目光冷峻地审视一切,不疾不徐道:“你若是以家属身份前来,请节哀;若为其他目的,请控制情绪。” 林砚被这近乎冷酷的话语惊醒,深吸一口气,强压心绪,缓缓收回手,仔细观察陈芳遗体,试图寻找线索。 片刻后,他终于直起身,沉默不语。 苏锦见他久不出声,忍不住问:“有发现?” 林砚深吸一口气:“从伤势看,她确实不是张丽所杀,伤口形状和力度都不符合作案手法,更像是自杀……” “像是自杀?”秦悦眉头微蹙,语带质疑,“只是像吗?” 她身为法医科长,对陈芳遗体做过细致入微的检查,所有迹象都指向自杀。 林砚不答反问:“一个人自杀,会在脖子上割两刀吗?” “两刀?”秦悦一怔,急忙检查陈芳脖颈,果然在伤口内发现两道痕迹。 第一道伤痕较浅,只划破表皮;第二道则深及动脉,这是致命一击。 秦悦眉头紧锁,神色顿时凝重,愧然道:“果然……有两道!之前我居然没察觉……” “之前发现不了也正常。”林砚语气稍缓,“尸体在冷藏柜放置这么久,这道细微痕迹才显现。” “这么说……”苏锦听着两人对话,忍不住分析,“她自杀时,割伤自己后犹豫了片刻,又下决心完成致命一击。” 话音刚落,便听林砚不屑道:“菜鸟,无可救药的菜鸟。” “你才是菜鸟,你全家都是!”苏锦愤怒地捏紧拳头。 刚才见他悲痛,她还暗自担忧,不料一开口就惹人恼火。 她急问秦悦:“悦姐,我分析得对吗?” 秦悦摇头:“他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个菜鸟。” “悦姐……”苏锦拉长声音,“你和那混蛋合伙欺负我!” 秦悦轻叹:“若真是自杀,通常会毫不犹豫一击致命,即便需要第二刀,也不会在同一位置补刀。” “那……”苏锦若有所思点头,突然瞪大眼睛,“我知道了!是张丽在她犹豫时强行补刀,伪装自杀,肯定是这样!” 第八章 又一起自杀案 看到苏锦如此自信的模样,秦悦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锦见状,立刻追问:“悦姐,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猜错了?” 秦悦轻叹:“之前大侦探说过,从伤势判断,确实不是张丽所为,伤口的形状和力度都与张丽的作案手法不符。” 苏锦不甘心地问:“会不会是张丽第一次杀人,手法生疏,所以和后面的案子手法不同?” 秦悦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看向林砚,“大侦探,你怎么看?” 林砚深吸一口气,说道:“张丽是外科医生,手法绝对不会生疏,而且补这一刀的人,若不是死者自己,必定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没错!”秦悦立刻补充,“面对死亡威胁,人会本能地挣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若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根本无法在同一位置精准补刀,更别说留下如此规整的创伤。” “原来如此!”苏锦一脸恍然,兴奋地拍手道,“我这就去报告头儿,重新立案,嫌疑人锁定为身强体壮的男人……” 话音未落,她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秦悦一把拉住她,“林大侦探还没开口,肯定还有疑点,听他说完。” 苏锦只得停下脚步,气鼓鼓道:“悦姐,你怎么总向着他?我才是警察,他只是个送外卖的……” “行了!”秦悦不耐烦地打断,转头问林砚,“你还发现了什么疑点?” 林砚摇头道:“正是因为没有疑点才令人费解,若是被人强行补刀,死者手臂上应有挣扎留下的淤青,现场也必然混乱,可……” 无论卷宗记载还是陈芳的遗体上,都找不到丝毫反抗的痕迹,简直与自杀如出一辙。 秦悦皱眉沉思片刻,缓缓道:“这确实棘手,难道我们走进了死胡同?”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林砚再次深吸一口气,“或许在她的遗物上。” “遗物?”秦悦立刻起身,“跟我来,我拿给你看。” 她迅速关上柜门,领着林砚走向储物室。 苏锦被晾在原地,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却还是忍不住跟了过去。 秦悦用证件取出陈芳的遗物,递给林砚。 林砚接过时情绪险些失控,但他迅速稳住心神,仔细翻看起来。 一个随身小挎包里,除了日常化妆品,还有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贴着一张便签:“送给奋斗的你,祝你生日快乐。” 尽管林砚极力克制,手指仍微微颤抖,心头涌起难言的酸楚——往年生日,他总会收到陈芳这份礼物,即便在狱中也不例外。 如今这礼物却成了诀别的纪念,他的眼眶不由得泛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泪水,继续查看其他物品,却一无所获。 她的手机里同样毫无异常通话记录,唯有那首《赎罪之歌》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他拿起那份染血的“忏悔书”,特意与便笺纸上的字迹比对,发现两者几乎完全一致,宛如她亲笔所书。 苏锦和秦悦在一旁默默观察,不约而同地低语:“这忏悔书……真是她写的?” 林砚眉头紧锁,久久沉默。 以他对陈芳的了解,绝无可能写下这样的文字,但这字迹又近乎无可辩驳。 “不对!这绝对不对!”林砚手指轻叩桌面,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字迹可以模仿,但情感和细节不会骗人,这忏悔书,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苏锦忍不住插话。 林砚凝视着忏悔书,一言不发,突然打开了装着它的密封袋。 “你做什么?”苏锦立刻阻拦,“这是违反规定的,会破坏证据……” 秦悦赶忙拉住苏锦,冷静道:“没关系,他知道分寸。” 林砚打开密封袋,并未直接触碰忏悔书,而是深深吸气,仔细嗅闻,仿佛在捕捉某种特殊的气味。 他闭上双眼,专注分辨纸页上的气息。 片刻之后,他猛然睁眼,“这张忏悔书,是张丽写的。” “什么?”苏锦和秦悦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刚才林砚还断定陈芳并非张丽所杀,但这忏悔书为何又出自张丽之手? 见两人困惑,林砚解释道:“这忏悔书上,除了血腥味,就只有张丽独有的香水味,这张纸,只有她一人接触过。” “果然是狗鼻子!”苏锦不由得赞叹,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张丽临死前撒了谎?陈芳就是她杀的?还有……你之前的分析也是错误的!” “不!”秦悦摇着头说道:“他之前的分析没错,死者身上的伤痕无法伪造,而且陈芳身上没有注射的痕迹,以张丽的身材和力量,绝不可能轻易杀死她,更不能让伤口保持得如此整齐。” 苏锦狠狠抓了抓头,急道:“那真相到底是什么?这前后矛盾啊!既然不是张丽杀的,为何她伪造的忏悔书会在现场?而且字迹还跟死者一模一样。”林砚沉吟片刻,缓缓道:“或许张丽只是被利用, “小菜鸟!”林砚轻笑一声,“查案不是吃饭,得有耐心,只有排除所有不可能,才能找到真相。” 秦悦闻言,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林大侦探,心中有答案了?” 林砚微微颔首:“答案有了,但还需验证,得重新排查与陈芳有关的人……” 看着林砚胸有成竹的样子,秦悦不禁赞叹:“不愧是外卖神探!我现在好奇的不仅是你的鼻子,还想研究你的脑子,等案子破了,就把身体捐了吧。” 林砚无奈一笑:“别开玩笑了。现在你们该查查陈芳和张丽是否有过接触,还有……同时与张丽、陈芳有交集的人,特别是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人,极可能就是凶手。” 秦悦碰了碰苏锦:“愣着干嘛?赶紧去查啊!” 苏锦回过神来,迅速拿起手机,刚想向李国林汇报,却发现李国林恰巧打来电话。 她刚接起,便听见李国林急促的声音:“苏锦,马上出警!玫瑰上品有人跳楼——”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大声补充道:“死亡现场播放着和前几个死者一模一样的诡异音乐!” 第九章 奇怪的自杀 李国林的声音如同雷霆在苏锦耳畔炸响,她心头一凛,立刻应道:“明白,马上就到!” 苏锦挂断电话,急忙对秦悦和林砚说:“又有自杀案,我得马上赶去现场。” 话音未落,她便向门口冲去。 “等等!”秦悦连忙拦住她,“我也去,林大侦探也要一起。” “他去做什么?”苏锦不解,“他又不是警察,这不合规矩。” “唉!”秦悦无奈叹气,“你还不懂李队长的意思?他为什么突然提高音量,还特意强调那诡异的音乐?” 经秦悦点明,苏锦恍然大悟,李国林那老狐狸的用意,林砚到现场肯定能发现更多线索,但李国林却没有明说,而是用这种方式吸引林砚。 她转头看向林砚:“你去不去?” 林砚耸耸肩,“虽然老李这招不高明,但我还真吃他这套,正好我也看看你们这些菜鸟的本事。”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外走去。 秦悦反应极快,迅速抓起工具包紧随其后。 玫瑰上品高档小区楼下,早已乱作一团。 警戒线外围满了伸长脖子、议论纷纷的人群,手机拍照的闪光此起彼伏。 线内,刺目的红蓝警灯旋转着,将中心区域映照得光怪陆离。一张白布覆盖着死者,周围是一滩仍在缓缓扩散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死者身份确认,项思思!”现场勘查的警员语速飞快地向匆匆赶到的李国林汇报。 “项思思?”苏锦蹙眉,“这名字……有点耳熟?” 警员补充道:“就是前阵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被曝同时交往五位富豪男友骗财骗色的那个‘时间管理大师’,女海王。” “是她!”李国林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继续说!” 警员继续汇报:“据目击者称,死者坠楼前几分钟,穿着这条红裙,独自在八楼阳台……跳舞,动作怪异,像……像梦游,更像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 他的语气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据死者室友说,很可能是死去的李飞索命……” “无稽之谈!”李国林打断道:“流言止于智者,我们是警察,更要注意分辨。” 警员被训斥后,只得低头退到一旁。 很快,秦悦完成初步检查,迅速报告:“初步判断,死因为高空坠落致死,符合自杀特征,死亡时间约在半小时前。” 李国林微微颔首,下意识瞥了眼林砚,见他正端详死者指甲,忍不住问:“喂!你有什么发现?” 林砚抬头看向李国林,不快道:“我又不是你部下,凭什么要向你报告?” 李国林眼中闪过愤怒的目光,“既然如此,请你离开现场。苏锦,请他出去……” “等等!”林砚急忙叫道,“玩不起!算了!我说还不行吗?”他随即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正色道:“死者指甲外翻,部分断裂,说明坠楼前曾试图抓住护栏。” “这能说明什么?”苏锦忍不住追问。 林砚沉默了半刻,才沉声说道:“说明死者不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自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不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自杀?”苏锦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林砚还未回答,秦悦已解释道:“若死者选择自杀,坠楼瞬间绝不会抓东西,本能反应也不例外。” 苏锦又追问道:“那也不排除她在坠落途中抓了其他东西啊!” “这个……”秦悦一时语塞,只能看向林砚,“你来说吧。” 林砚微微眯起眼睛,指向尸体:“秦科长难道没发现,这坠楼尸体有些异常?” “异常?”秦悦仔细审视,摇头道:“没发现什么。” 林砚轻叩着证物袋边缘:“看来秦科长还需加强业务能力啊,死者面朝下、头朝外,只有一种坠楼姿势,而她的指甲却因抓东西断裂——这该是什么动作?” 秦悦猛地瞪大眼睛:“她面朝外……曾吊在阳台栏杆上?” 一旁的警员急声补充:“秦科长一提,我才想起!目击者说过,死者坠楼前突然双手握栏翻出阳台,挣扎了一会儿才因体力不支坠落。” 李国林闻言,冷声质问:“这么关键的信息,刚才为何不说?” 警员慌忙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也是刚想起来。” 李国林狠狠瞪了他一眼,指节捏得发白,再看向林砚时,眼中探究又深了一分。 秦悦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神探,短短时间竟能捕捉这么多细节,我对你的大脑更加感兴趣了。” 身为经验丰富的法医科长,她明白细节的重要性,林砚接触尸体的时间还没有她长,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么多信息。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让她不得不对林砚赞叹不已。 林砚赶忙摆手道:“您还是别惦记我的脑子,要不然就没人跟你讨论案子了。” 秦悦随之一笑,问道:“那么……死者并非自杀,而是谋杀?” “这还难说!”林砚摇头,“目击者称当时仅她一人,便排除了谋杀可能。”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苏锦气冲冲叫道,“方才说死者不是自愿自杀,此刻又说非谋杀,那到底是什么?” “菜鸟,果然是菜鸟!”林砚揉着太阳穴,无奈道,“难道没别的可能?死者不愿意自杀,是在意识曾不清醒,甚至精神被人控制,直到身处险境才惊醒,可惜为时已晚。” “什么?”身旁警员失声惊呼,“难道真是李飞索命?” “闭嘴!”话音未落,李国林厉声呵斥,“再传这种迷信,立刻给我滚出去!” 尽管李国林镇住了场面,但众人脸上的神色泄露了心思——多数人仍相信这是李飞索命。 李国林深知,要破除猜疑,必须从源头入手。 他目光如刀,刺向林砚:“你分析得虽然很完美,但都是无稽之谈,人,怎么可能被精神控制?” 林砚瞥了李国林一眼,无奈地吐槽道:“刚才是你让我说的,现在你又不高兴了,不如去死者家中看看?” 李国林冷哼一声:“好!一组负责现场取证,其余人跟我上楼!” 第一十章 厉鬼索命 电梯里,林砚忍不住向苏锦问道:“项思思的前男友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死了?” 苏锦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是的,项思思的前男友叫李飞,是个十八线歌手,他怀疑她有外遇,就找人调查,结果项思思被爆出同时交往五个男人,李飞……选择了烧炭自杀。” “这么痴情?”林砚轻叹,“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走如此极端,真是可悲又可叹,爱情给男人究竟带来了什么?还是远离女人为妙。” “又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苏锦白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一丝不屑,“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再说了,男人里不是东西的也不少。” “对对对!”林砚笑着摆手,“反正很多人都不怎么样,最好别碰感情……” 话至此,他忽然沉默,脸上笑意瞬间凝固,仿佛被什么刺痛了心。 苏锦浑然未觉,没心没肺地嘲弄:“就你这样的混蛋,估计也没女人愿意跟你……” 秦悦将林砚的反应尽收眼底,适时打断苏锦:“你还没告诉他,那首诡异的音乐,就是李飞临死前写下的。” “对!”苏锦的八卦心又被勾起,补充道,“那音乐在李飞自杀后不久,就在网上疯传,后来,它总出现在自杀现场……现在成了禁忌,都说那是李飞怨念所化,听过的人,会忍不住想自杀。” “让人听了忍不住自杀?”林砚眉头紧锁,“真是稀奇,我觉得也没那么邪乎啊。” 这时,电梯门开启,一阵哀恸到极致的旋律幽幽漫入。 这首曲子,曾在张丽伪造的自杀现场萦绕,也在陈芳的手机里回荡,没想到此刻竟在此处再度响起。 更没想到这首音乐,竟然是项思思前男友临终前的绝笔之作。 林砚眉宇间掠过一丝诧异,“这曲子虽悲戚,却也不至于令人萌生轻生之念!” 说话间,众人已步出电梯,踏入项思思的房间。 一部手机正搁在阳台的茶几上,播放着首悲哀的音乐。 项思思在坠楼前,便是在这茶几旁跳舞。 林砚在阳台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与张丽伪造的现场截然不同——护栏上赫然残留着清晰的抓痕,也没有伪造的忏悔书。 现场寻不出一丝伪造的破绽,看起来真的像是自杀。 更确切地说,死者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驱使,抓住护栏,而后翻身坠落。 难道真是那首音乐的原因? 是李飞怨念的作祟? 不! 这绝对不可能! 林砚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李飞,是他索命来了!” 恰在此时,隔壁房间蓦地爆出一声绝望的嘶喊。 林砚心头剧震,快速冲过去。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在苏锦和秦悦的陪同下坐在床前,只见她身着黑色连衣裙,面容枯槁,眼神涣散。 对秦悦的询问,她置若罔闻,只是机械地重复:“是李飞,是他索命来了。” 从苏锦口中得知,此女是项思思的室友,名叫夏雨晴。 项思思坠楼之际,她恰巧下楼取快递,人证物证俱全,已排除作案嫌疑。 可当问及项思思坠亡的情况时,夏雨晴的情绪陡然崩溃,便成了这般模样。 林砚锐利的目光扫过夏雨晴空洞的脸庞,没有多想。 他径直走向阳台,拿起那部播放音乐的手机,举到夏雨晴面前。 音乐入耳,夏雨晴眼神霎时被惊恐攫住,身体剧烈战栗,失声尖叫:“关掉!快关掉!我不要听这声音!” 目睹夏雨晴的反应,苏锦指着林砚,厉声质问:“你干什么?嫌她崩溃得不够彻底吗?” 李国林也不禁愤怒道:“林砚,你这是在刺激证人!要是你再敢胡来,别怪我不客气……” 林砚毫不理会,关掉手机音乐,将其递给苏锦,向夏雨晴问道:“你为什么如此惧怕这段音乐?” “这是李飞怨念的化身!”夏雨晴声音发颤,眼中溢满恐惧,“李飞死后,每晚我们都能听见这声音,还……还能看见他的影子!” “什么?”众人心头俱是一凛,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仿佛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数度。 同时,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暗处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林砚的目光倏地钉在夏雨晴脸上——那刻骨的恐惧,绝不像是装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确定每晚听到的音乐,不是你们自己播放的?” “我们怎么可能放这种曲子?”夏雨晴的声音带着战栗,“但凡与李飞相关之物,我们都避之不及,更别说他临死前创作的这首绝笔。” 夏雨晴的回答令众人不由得微微颔首。 李飞因项思思的背叛而自戕,这首音乐是他临终绝笔,饱含对项思思的憎恨与宣泄。 项思思与夏雨晴绝无可能主动播放此曲。 此刻,林砚的眼神变得幽邃,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对未知的探寻、对真相的执着。 他再次发问:“你说还看见了李飞的影子,是你一个人看见的,还是项思思也看见了?” “我们都看见了!”夏雨晴的声音愈发微弱,她指向窗户,“每晚音乐响起,李飞的影子就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这里!” 此时,她的神情恍惚起来,手指剧烈颤抖,随后紧闭双眼,死死抱住脑袋,仿佛那影子又浮现眼前。 见夏雨晴已至崩溃边缘,林砚对她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会尽快查明幕后操纵者。” 夏雨晴缓缓抬头,望向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嘶哑问道:“你……你是说,这不是李飞索命?而是有人针对我们?” 林砚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的,一切鬼怪都是人心的阴影,只要揪出幕后黑手,便能解开所有谜团……” “不!”夏雨晴骤然尖叫,眼中恐惧更甚,“你们不懂!李飞的怨念有多深!他那么爱项思思,背叛的痛苦让他化作厉鬼,来索命了,是他……是他杀了思思!” 她猛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声嘶力竭地哭喊:“李飞,求求你放过我吧!一切都是项思思的错!你现在仇也报了,别再缠着我了!” 第一十一章 其他四个男友 见到夏雨晴如此惊恐无助,苏锦赶忙将她扶起,轻声安慰道:“夏小姐,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怪,更不会有厉鬼索命。” “谁说没有了?”她的话音刚落,林砚便反驳道,“所谓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从今天的现场来看,这……确实是厉鬼索命……” “啊!”夏雨晴闻言惊叫出声,脸上的恐惧瞬间加深。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苏锦瞪着林砚,怒声道,“刚才你还说要查出幕后的操控者,现在却突然改口说是厉鬼索命,这不是在添乱吗?” 林砚正色道:“刚才我只是为了安慰她,不过……这东西,谁又能笃定没有呢?” 此话一出,满屋的警察皆面面相觑,气氛骤然凝固。 厉鬼索命本就穿得沸沸扬扬,此刻再听林砚言之凿凿,众人不禁脊背发凉,仿佛室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李国林见状,怒视林砚呵斥道:“你这是妖言惑众!马上给我离开!” 林砚却置若罔闻,反而伸手紧紧抓住夏雨晴的双手:“夏小姐,他们不信你,但我信,每晚响起的音乐和那飘忽的影子,确实有可能是李飞在索命……” 李国林气得脸色铁青,他本指望林砚能提供有价值的帮助,没成想此人竟彻底沦为神棍,向证人灌输如此荒谬的念头,不仅误导调查,更在制造恐慌。 他厉声喝道:“给我把他轰出去!” 林砚对李国林的暴怒视若无睹,依旧凝视着夏雨晴,语气笃定:“夏小姐,放心,李飞的怨念因项思思而起,如今项思思已死,他的怨念本该消散,不过……也不排除这怨念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林砚刻意加重了“其他人”三个字,夏雨晴浑身剧颤,眼中掠过难以言喻的惊惧。 她慌忙抓紧林砚的手,声音发颤:“我……我该怎么办?” 林砚尚未回答,两名警员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要将他拖走。 夏雨晴见状,死死拉住林砚的手,哀声恳求:“求求你,救救我!” 林砚转头看向李国林:“李大队长,你没看见证人需要我吗?” 李国林眉头紧锁,强压怒火试图解释:“夏小姐,你听我说……” “不!”夏雨晴急切地打断,“我不要听!我只信他的话,求你们别赶他走……” 李国林无奈,只得示意警员松手,并对林砚厉声警告:“你说话最好有分寸,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真粗鲁!”林砚活动了一下被捏疼的胳膊,随后对夏雨晴道:“想让李飞放过你,就要得到他的宽恕,而第一步,就是要坦白,我想……你应该还有些话要说吧?” “我……”夏雨晴嘴唇颤抖,眼中泛起泪光,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项思思的其他男朋友……都是我介绍的,是我不对!可……项思思自己也愿意交往,她乐在其中,还说这样就有花不完的钱……” 听着夏雨晴的坦白,李国林脸色愈发阴沉。 他显然没料到案件背后竟如此不堪,更没想到夏雨晴扮演了如此关键的角色。 夏雨晴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想到李飞会起疑,更没想到他竟然找人调查项思思,最后……还因此自杀了……” 林砚眯起眼睛盯着夏雨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所谓的‘没想到’,不过是推卸责任,想得到李飞的宽恕,就必须直面自己的错误,说说你给项思思介绍的男朋友们吧。” 夏雨晴犹豫片刻,终于继续:“第一个叫王锋,帝都一个四十多岁做食品的小老板,有家室,他迷恋项思思的美貌,只想玩玩而已。” 林砚微微颔首,打断道:“事情败露后,他什么态度?” “他再没联系过项思思!”夏雨晴声音微弱,“大概是怕影响家庭……” 林砚若有所思地瞥了李国林一眼:“继续说!第二个呢?” “第二个叫张富,三十多岁!”夏雨晴神色挣扎,最终还是说道:“他……是魔都一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本来……是我的男朋友,后来因为项思思的介入,我们就分手了。”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面面相觑——闺蜜抢了男友,夏雨晴竟还能与项思思维持闺蜜关系,甚至如此平静地叙述细节,实在匪夷所思。 林砚抱着双臂,淡淡说道:“看来,你也并非真心喜欢张富,不过是图他的钱财,介绍项思思给他,是怕自己掌控不了这个金主吧?” 夏雨晴没有否认,眼神躲闪,低声道:“我承认有私心……但项思思也是自愿的,她确实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林砚打断:“事发后,张富什么反应?” “张富根本不在意!”夏雨晴咬了咬唇,声音更低,“他继续和项思思交往,不过更像是……交易。” 林砚微微点头,示意夏雨晴继续。 “第三个名叫刘权,二十多岁,是广夏一个开发区干部的儿子,家里有些背景。他对项思思一见钟情,但更多是利用她的美貌提升自己的社交地位。得知真相后,刘权觉得颜面尽失,经常打电话辱骂项思思,还扬言……要让她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李国林的眼神骤然锐利——这个刘权,显然有重大作案嫌疑!他立刻示意助手着手调查刘权。 见无人打断,夏雨晴又道:“第四个叫陈腾飞,三十多岁,深城的一个软件工程师。他和李飞一样,对项思思一见钟情,但性格内向,不善表达。事发后,他不仅没责怪项思思,反而打电话求她别离开……” 林砚听完,不禁长叹一声:“你们的故事还真是‘精彩’,复杂得如同一出狗血大戏,她这几个男朋友也堪称奇葩……” 夏雨晴低头沉默,随后抬头看向林砚,声音微颤:“李飞会放过吗?” “这个我不清楚!”林砚摇着头说道:“不过,至少你轻松了很多,坦白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可是……我……我知道的都说了!”夏雨晴赶忙说道。 李国林插话道:“夏小姐,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如果你想到其他细节,请随时联系我们,你需要帮助也可以告诉我们。” 夏雨晴赶忙说道:“能送我去朋友那里吗?我现在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李国林点头,安排人将她送出去。 随后看向林砚,冷声说道:“我警告你,以后别擅自做主……” 林砚瘪了瘪嘴,“坏人都是我做的,立功的却是你,得到这些信息,你难道不该感谢我?我一上午的单子没有接,多少补偿点吧?” “你还想要补偿?”李国林额角青筋跳了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还没跟你计较厉鬼索命的言行呢,这可是危害公共安全的大事……” “且!”林砚啐了一口,“万恶的资本主义,剥削我劳动力,还不给点甜头?走了!”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臭小子!”李国林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第一十二章 夏雨晴自杀了 第二天,林砚刚送完一单,苏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抓起电话,没好气地嚷嚷:“小菜鸟,找我啥事?别指望我再给你当免费劳力。” 昨天帮李国林破了案,坏人当了,单子没接,不光被站长训得狗血淋头,奖金还泡汤了,正窝着一肚子火。 苏锦的声音冷得像冰:“陈芳案子的线索,想听吗?不想听就算了!” 林砚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急忙喊道:“苏警官,别挂!我听,我当然听!” 苏锦冷哼一声:“用不着的时候喊‘小菜鸟’,用得着就成‘苏警官’了……” 林砚赶紧赔笑:“漂亮又温柔的苏警官,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嘴欠的一般见识嘛!” 听筒里传来苏锦一声轻嗤,语气缓和了些:“少贫!想知道陈芳案子的新进展,来趟警局……” 说完,电话直接断了。 “我去!”林砚盯着手机屏幕,无奈地摇头,“这娘们儿肯定没憋好屁,八成又想抓我当免费壮丁。” 嘴上虽抱怨,他还是不得不放下手头的活,发动电驴匆匆赶往警局。 陈芳的死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绝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刚到警局门口,就看见苏锦杵在那儿等着。 他小跑过去,堆起笑脸:“苏警官,您也太客气了,还亲自出来接我。” 苏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少来!进去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老娘当场让你下不来台。” 昨天林砚送她的“祝福”,已经在局里传开了,人人都在笑,甚至叫她“油条女神”。 瞧见他那副贱兮兮的笑脸,她就浑身不自在。 林砚立马点头哈腰:“苏警官放心!我绝对唯您马首是瞻,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抓耗子我绝不撵鸡……” “够了!”苏锦不耐烦地打断,“闭嘴吧你,大清早的,头都被你吵大了!” 说完,她转身领着林砚往里走。跟着苏锦进了办公室,林砚像领导视察似的朝大伙儿挥手致意,惹得众人哄笑,纷纷起哄:“林大侦探,今儿又给咱苏警官献什么宝了?” 苏锦狠狠剜了众人一眼,笑声瞬间止住。她径直把林砚带到自己桌前,甩给他一份档案:“自己看。” 林砚翻开档案,念出声:“王锋,男,42岁,项思思的情人,案发当日在帝都……” 他啪地合上档案,抬头盯着苏锦:“搞错了吧?这不是项思思的案子吗?” 苏锦环抱双臂,下巴微扬:“一份也是看,两份也是看,你先看看怎么了?这几个人……” 林砚打断她:“合着真拿我当免费壮丁使唤?这些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你们自己不会查?” “你知道他们都不在场?”苏锦惊讶。 刚才林砚只看了王锋的信息,怎么就断定其他人也不在场? “菜鸟就是菜鸟!”林砚撇嘴,“这些人远在其他城市,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赶来杀人?而且案发现场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苏锦气呼呼地质问,“害得我们白白浪费一天时间排查,现在才来装高手!” “你们的工作不就是排查吗?”林砚嘿嘿一笑,“要不然怎么显得你们辛苦?” “你!”苏锦快被这家伙气笑了,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火气:“行,既然你这么能耐,你倒是说说,这案子究竟怎么回事?” “切!”林砚挥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干。” “你还想要不要陈芳案子的线索了?”苏锦冷声道。 这话像抓住了林砚的命脉,他瞬间蔫了,苦着脸:“苏警官,您就别拿这事儿威胁我了,陈芳的案子破了,这个案子也就破了,这个和项思思的案子本质上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林砚抬头,见李国林正站在门口,不由得吐槽:“李大队长,偷听别人谈话可不是队长该有的行为。” 李国林脸色难看,并未解释,只是追问:“你刚才说陈芳案和项思思案本质上一样,究竟什么意思?” “我要先知道,陈芳的案子,你们调查到了什么。”林砚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严肃地问。 李国林沉吟片刻,缓缓道:“陈芳曾经去找过张丽治病。” 林砚紧张地问:“张丽是外科医生,陈芳找她治什么病?” “她得了癌症……”苏锦低声补充。 她下意识看向林砚,不知他得知这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林砚眼神一凝,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没有发现其他信息?” “我们正在查!”李国林面无表情,“有信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那么……” “陈芳和项思思看起来都是自杀,但她们在自杀前都犹豫过!”林砚直接说出答案,“她们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李国林眉头紧锁,仔细思索后,发现林砚说得有道理。 以前他们只觉得陈芳的案子和其他站街女的案子一样,从未想过陈芳案与项思思案会如此相似。 李国林沉声问:“既然你早察觉到这一点,应该有更多推断吧?说说?” 林砚摇头:“我始终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手段能远程控制一个人的心智,让她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走向死亡,想通这个问题,或许就能找到真凶。” “嘶!”李国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点头,“这确实是个难题。” “会不会像张丽一样?”苏锦突然插话,“她们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或者吸食了某种气体,产生了幻觉?” “菜鸟!”林砚瞥了她一眼,冷笑,“药物必须通过血液或呼吸进入体内才能发挥作用。她们的体内没检测到任何异常物质,现场也没有其他异常气味。” 苏锦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该不会真的是那个……”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警员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头儿!夏雨晴在玫瑰上品自杀了!” 第一十三章 就是厉鬼索命 有了昨天的教训,林砚本想以退为进,从李国林那里争取些补偿再去案发现场。 谁知话刚到嘴边,就被苏锦不由分说地拽上了车。 他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无奈地随众人前往玫瑰上品。 再次途经项思思坠楼处,现场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几抹难以察觉的淡痕。 林砚的心却愈发沉重,这一连串的自杀事件背后,仿佛隐藏着一张无形的巨网,最关键的是这还关系着陈芳的死亡。 据先到的民警透露,夏雨晴是在房间里割腕自尽的。 众人疾步上楼,李国林带着队员进了房间,却将林砚拦在门外。 林砚心中烦闷,又不好硬闯——毕竟他只是个送外卖的,只能站在警戒线外张望。 尽管隔着距离,浓重的血腥味仍从门缝里钻出。 正焦灼时,一阵压抑的抽泣声拽走了他的注意。 楼梯口蜷缩着两人: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掩面哭泣,旁边的女护士正柔声安抚。 林砚上前低声道:“我是刑警大队的,发生什么事了?” 时髦女子抬眸瞥了林砚一眼,迅速将脸埋进膝间,呜咽声细碎溢出。 护士轻拍她后背,转头解释:“出事的是她朋友,她是陪朋友来取东西,没想到……” 女子突然抬头呢喃:“我早说这地方不干净!李飞的鬼魂还在这里,劝她别来……可她偏不听。” 林砚眉心猛然拧成一团,昨天夏雨晴被厉鬼索命的传闻吓得魂飞魄散,今天怎会冒险来此? “她要取什么东西?”他追问。 女子摇头:“我问过好几次,她只说很重要……始终不肯明说。” 林砚沉吟片刻:“夏雨晴昨天去的你家?你叫什么?和她什么关系?” “余欣睿。”女子颔首,“是她前同事。” “你也认识李飞?” “当然!”余欣睿眼底掠过寒芒,“李飞是我朋友,我把他介绍给项思思的,他英俊有才,她明艳动人,多登对的一双……我以为他们能……”话尾戛然而止,愤怒在她瞳中明灭不定。 这反应让林砚心头浮起异样,却又辨不清缘由。 “说说夏雨晴吧,”他转开话题,“她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驱使夏雨晴重返这个令她肝胆俱裂的凶地,又为何在此自绝生路。 以她昨日对死亡的惊惧,怎可能选择自杀? 余欣睿深吸一口气,声线发颤:“因为我胆小,就留在这里等她,可过了很久她都没出来……我进去找人,房间空荡荡的,只听见卫生间传来那首……” “李飞的《赎罪之歌》?” 她猛点头,牙齿格格打战:“就是那首歌!我鼓起勇气推开卫生间门……看见她躺在浴缸里……满缸的水……全染红了……” 她面如死灰,瞳孔里炸开惊怖,“是李飞……绝对是李飞的冤魂来索命了……夏雨晴蛊惑项思思出轨,李飞没有放过她%” 林砚眉峰紧锁。这案子如蛛网般层层交叠,诡谲的气息越来越浓。 连他自己都禁不住怀疑——莫非真的是李飞的鬼混在作祟。 不!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差点冒出来的想法,这世界根本不存在孤魂之说,肯定有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手段极高的人,让所有人都捕捉不到他的存在。 林砚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向余欣睿问道:“你觉得那首音乐怎么样?” 余欣睿愣了一下,慌忙摇了摇头,有些惊恐地说道:“那是一首忧伤到极致,让人听了心碎的歌曲,我们都不敢听……” “我们?”林砚立马问道:“是指项思思和夏雨晴吗?” “对!”余欣睿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是李飞自杀前做的,而且还是因为项思思出轨,知道原因的人都不敢碰那首歌。” “那项思思的手机里的这首歌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余欣睿拼命地摇头,“手机属于私人物品,其他人很难接触到,除非是她们自己下载的。” 余欣睿说的,也是林砚百思不得其解的。 手机是私人物品,又有密码保护,外人几乎不可能随意操作的,更不可能往里面植入歌曲。 至于她们主动下载,那更不能。 从昨天夏雨晴的情况来看,她对那首歌充满了恐惧,根本不可能主动去听,更别提下载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植入病毒木马通过某种隐蔽手段,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她们的手机系统。 这种技术手段高超,普通人难以察觉,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发现端倪,而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得把这个疑惑告诉李国林,让那家伙去解决。 林砚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夏雨晴自杀的现场,音乐是用什么放的?” “我……我不知道!”余欣睿拼命摇着头,“我当时害怕极了,吓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想着赶紧报警救助。” 随后,她又懊悔地说道:“我应该多看一眼的,有可能当时她还活着,我应该及时帮她止血,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护士轻声安慰道:“这是人的正常反应,你已经很坚强了,有些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晕过去了。” 林砚也微微点了点头,面对突发情况,每个人的临场反应都不同,余欣睿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你报的警吧?” 正在这时,两名年轻的警员拿着记录本来到余欣睿面前问道,“我们给你做个笔录,希望你配合。” 余欣睿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林砚,疑惑道:“刚才他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不等两名警员回答,林砚却是煞有介事地解释道:“我的级别比较高,问的是一些涉案的核心问题,他们是低级警员,负责详细记录详细情况,你只管配合就行了。” 听到林砚的解释,两名警员下意识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满,最后只得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头儿让你进去一下。” “哼!”林砚轻哼一声,“遇到难题就想起老子了?小爷才不伺候呢。” 虽然他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一溜烟地向案发的屋子走去。 第一十四章 诡异的八音盒 林砚越过警戒线,踏入房间。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他鼻腔发酸。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房间本身的缘故,他脊背骤然窜起一丝寒意。 大夏天的,仿佛在一瞬间到了冬天一样。 不过这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向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灵异事件。 他深吸一口气,语带傲慢道:“老李,又遇上什么难题了?先说好,想从我这儿撬答案,得补偿,至少把我的工资给了。” 李国林脸上掠过怒意,冷冷道:“让你进现场,就是天大的补偿了,别忘了,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切!”林砚嗤笑一声,“谁稀罕到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现场来?小爷不伺候了,赚钱活命去,不然等着饿死?” 李国林冷哼一声:“要滚就滚快点,不过……到时候怪说我,没告诉你陈芳案的进展。” “陈芳的案子?”林砚双眼瞬间瞪圆,“难道跟陈芳有关?” “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进来?”李国林冷冷地说道:“老子还不是为了你,别以为没有你,我们就破不了案子。” 林砚咧嘴一笑,“李队说的是,谁不知道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那么小气,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滚了?”李国林冷哼问道。 “嘿嘿!”林砚急忙笑道:“不滚!肯定不滚!” “哼!”李国林冷哼了一声,将一张封好的纸片递过去,“自己看吧!” 林砚接过纸片,脸上吊耳拦挡的笑容瞬间消失,惊讶地叫道:“这是夏雨晴的‘忏悔书’?” 林砚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上面写着,夏雨晴的忏悔,说是她教唆项思思出轨,是她害了项思思,也是她害了李飞。她自觉罪孽深重,祈求李飞和项思思的原谅。 他撕开密封袋,凑近细嗅,纸上只有墨水和夏雨晴的气息。 这说明这份忏悔书不是伪造的,而是夏雨晴亲笔所写。 然而,林砚很快察觉异常,这字里行间浸透愧疚,却毫无求死的意思。 这更像是一封因惧怕李飞和项思思冤魂索命而写的悔过书,并不是遗书。 况且,以夏雨晴昨日的言行,根本看不出半点轻生征兆。 还有,夏雨晴与项思思虽称闺蜜,在他眼里,不过是在利用项思思钓凯子罢了,哪有什么生死情谊,更别说为其自尽。 林砚顿时陷入沉思,一股无力感悄然蔓延。 这案子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那个幕后黑手,也远比他想象的凶残,狡猾得多。 见林砚愁眉紧锁,李国林不由问道:“怎么?大侦探也束手无策了?” 林砚没有回答,反问道:“能看看自杀现场吗?” 李国林微微颔点头,指向卫生间。 卫生间内,夏雨晴光着身子躺在浴缸里,面色惨白如纸,与缸中猩红血水形成刺眼对比。 她唇色青紫,显然已死去一段时间了。 见林砚进来,负责尸检的秦悦推了推眼镜:“大侦探,要看看吗?” 林砚没有回答,却是早已走到浴缸前仔细端详。 夏雨晴双臂浸在水中,死因是割腕,左腕伤口整齐,由刀片割开。 染着暗红血滴的刀片,就搁在浴缸边缘。 而在她右手边,一部白色手机静静沉在水底,显然是她的。 林砚皱眉,缓缓蹲下去,看着手机,疑惑道:“手机泡在水里,那音乐……是用什么放的?” 秦悦指向浴缸旁的窗台:“那个。” 林砚循指望去,窗台上摆着一个造型精致的八音盒。 “八音盒?”林砚讶异,“确定它能放出李飞那首歌?” 话音未落,他已打开八音盒,轻轻拧动发条。 很快! 清脆的旋律流淌而出——正是李飞自杀前创作的那首《赎罪之歌》。 那瘆人的调子钻入耳膜,众人皆感背脊发凉。 乐声弥漫,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冻结了空气,连时间都为之凝滞。 林砚怔怔盯着八音盒:“这东西哪来的?” “她自己拿进去的!”门外传来李国林的回答,“拿东西是三年前的。” “三年前?”林砚惊骇得几乎失声,“李飞的歌是才出的,怎么会出现在三年前的八音盒里?” 说话间,他快步走出卫生间,追问道:“你怎么确定它是三年前的?” 李国林没有回答,而是递过一张贺卡。 林砚接过来,见上面写着:“亲爱的,生日快乐,永远爱你!” 落款无名,仅画着一颗爱心,日期赫然是三年前。 贺卡纸张已微微泛黄,中央却留有一块洁白方正的区域——比对之下,正是八音盒底座的大小。 由此可以断定,贺卡与八音盒曾长期叠放在一起。 “八音盒被动过手脚!”林砚眼神凝重,喃喃低语。 “废话!”苏锦白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我们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林砚无视她的嘲讽,嘴角忽地勾起一丝笑意,仿佛骤然攥住了关键线索。 “你笑什么?”苏锦见状,冷声质问。 林砚不屑道:“还以为那幕后黑手有多高明,原来不过如此。他若不动这八音盒,还真难抓,现在倒成了破绽。” “怎么说?”李国林眼神骤然锐利。 林砚抬眼,目光沉稳地迎向李国林:“夏雨晴在这令她恐惧的地方,下意识打开这个八音盒,说明此物对她意义特殊,而它长期压在贺卡上,说明她几乎将其遗忘,能知道夏雨晴拥有这个八音盒的人,恐怕不多。” 李国林闻言,豁然开朗,立刻对助手下令:“马上追查八音盒来源!找到赠送者,以及所有知道它存在的人!” 此时苏锦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就算通过八音盒找到了那个人,又怎么证明夏雨晴的死与那个人有关呢?” “这个!”林砚语气冷峻到有些可怕,“就让那个人自己说吧,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控制别人自杀的。” 命令刚下,门外负责笔录的警员气喘吁吁冲进来:“头儿!有新发现!夏雨晴自杀前,给急救中心打过电话!” 第一十五章 她有嫌疑 “从急救中心接线部传来的消息,夏雨晴的电话号码是十点零五分拨出的,接通后传来一阵低声的哭泣,最后又传来一阵仿佛被水浸泡的声音,通话总时长仅十秒。” 听到警员的汇报,李国林下颌线绷紧,微微颔首,“这就说得通了,她的自杀果然蹊跷,正常情况下,自杀者根本不会呼救。” 林砚指节抵着下巴,沉吟道:“既然夏雨晴拨了急救电话,说明她当时仍有求生欲,这种情形下,她完全可以自救……” 割腕自杀自救并不复杂,只需用力按压伤口止血,便能争取宝贵的抢救时间。 李国林再次点头,“如此看来,有个人嫌疑重大。” 无须李国林点明,林砚脑海中已浮现出余欣睿的身影。 现场没有其他人,唯一能阻止夏雨晴自救的,只可能是她。 他立刻追问:“余欣睿拨给急救中心是几点?” 警员迅速翻阅记录本,“十点十五分,比夏雨晴的求救电话整整晚了十分钟。” “十分钟!”林砚的声线陡然拔高,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不远处正接受询问的余欣睿,“十分钟足够发生任何事了!”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朝余欣睿走去,带起的劲风令警戒线簌簌晃动。李国林与苏锦交换一个眼神,疾步跟上。 “余小姐,”林砚冰冷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截断了笔录进程,“你说你因胆怯留在外面等候,过了很久没有看见夏雨晴出来才进去寻人,对吗?” 余欣睿被他气势所慑,慌乱地点头:“是……是的。” “很久是多久?”林砚步步紧逼,身体微微前倾,形成无形的威压,“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具体时间!” “我……我当时吓坏了,没留意时间……”余欣睿眼神游移,声音发虚,“感觉……感觉过了挺久的……” “挺久?”林砚冷笑一声,劈手夺过旁边警员的记录本,“啪”地掼在她面前,指尖戳着时间栏,“夏雨晴十点零五分拨了求救电话!这意味着她当时还活着,还知道求救!而你,余欣睿女士,拖到十点十五分才报警!中间整整隔了十分钟!你在外面‘等’的这十分钟,究竟在干什么?”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余欣睿惨白的脸上。 那十分钟的空白,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所有合理解释,弥漫着浓重的不祥。 “我……我……”余欣睿急声道,“我十分钟后才报警,并非因为在外等候,而是进屋看见她躺在浴缸里时,吓得腿都软了,等我缓过神,立刻拨了电话!” 林砚死死盯住她,不放过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只见余欣睿脸上除了惊惧,别无慌乱,呼吸频率与肢体动作也仿佛在印证她没有说谎。 余欣睿此时明白林砚的怀疑,冷声质问道:“你在怀疑我?夏雨晴是我朋友,我的至爱闺蜜,我怎么可能害她?” “头儿!”另一名警员拿着刚打印的资料匆匆跑来,凑近李国林耳语几句。 李国林微微颔首,转向余欣睿,“余小姐,你冷静一点,你朋友出事,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嫌疑人,但也绝不冤枉无辜,刚收到调查结果,证明你与此事无关。” 听闻李国林的话,林砚眉头微蹙,不再言语。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意识到必有新证据证明了余欣睿的清白。 他旋即转身,对余欣睿道:“余小姐,我为刚才的质疑道歉,但请理解,我只是在追寻真相。” 余欣睿气息微微颤抖,脸上的惨白稍褪,“你们是查不出来的,这根本就是死去的李飞所为,他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余小姐!”李国林厉声打断,“请不要随意散布不实谣言,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这不是谣言!”余欣睿激动地喊道,“项思思死了,因为她背叛李飞!夏雨晴死了,因为她帮项思思出轨!下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说话间,她眼底掠过一丝深切的恐惧,仿佛被无形的阴影攫住。 林砚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缓缓问道:“李飞是你朋友,项思思还是你介绍的,若真是他索命,怎会对你下手?除非……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当然了!”余欣睿脱口而出,“项思思是我介绍的,他又因为项思思而死,他肯定认为是我害了他……” 说话间,她的脸上的恐惧愈加深重,声音微微颤抖,“我……我不想死,我……我真的不想死……” 此时的她几乎完全崩溃,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死死咬住下唇,却依旧挡不住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电梯里冲出来,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安慰道:“欣睿,别怕,我在这里……” 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身穿黑色风衣,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疲惫。 看清来人,林砚眼神一亮,脱口喊道:“凯子?” 此人名叫曾凯,是他在孤儿院一同长大的兄弟。 曾凯转过头,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砚子?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他扫视周围的警察,疑惑道,“你这是……当警察了?” 林砚耸耸肩,自嘲道:“我的情况……怎么能当警察?只不过是临时拉来当免费劳力罢了,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这……” 说话间,他下意识看向曾凯怀里的余欣睿。 曾凯轻轻拍着余欣睿的肩膀,解释道:“这是我女朋友,听说这边出事,就赶过来了。” 林砚微微颔首,没想到余欣睿竟是好兄弟的女友。 正在此时,恢复镇定的余欣睿向曾凯问道:“阿凯,他是?” 曾凯高兴地介绍道:“他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余欣睿下意识问道。 “这个……”曾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却听林砚自嘲道:“我过去不太光彩,他怕提起我会吓到你。” 随后,他又迫不及待地向曾凯问道:“阿凯,你知道……芳姐的事吗?” “芳姐?”曾凯眼神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紧张,“知道,这样!今天欣睿受了惊吓,我先带她回去,把你号码给我,改天约你好好叙旧。” 第一十六章 她在说谎 和林砚交换了电话号码后,曾凯便匆匆带着余欣睿离开了。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林砚由衷地为兄弟高兴——曾凯终于有了感情的归宿。 只不过他隐约感到,这次重逢,两人之间似乎平添了几分陌生的距离感。 而且当他提到陈芳的时候,曾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仿佛是不愿提及一样。 不过他也没有细究,毕竟他和曾凯已有五年多没见了,难免有些生疏,更何况曾凯如今有了女友,或许对过去的事不愿意提起也属正常。 “怎么回事他?”正在这时,苏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砚回过神来,问道:“你说的是曾凯?” “没错!”苏锦点头,“曾凯就是受李飞委托,调查项思思的人。” “曾凯调查项思思?”林砚一怔,没想到曾凯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他又追问,“难道他是……” “私家侦探!”苏锦审视着林砚,“他在这个圈子很有名,你们不是兄弟吗?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难道你们是假兄弟?” “我……”林砚沉默片刻,撇了撇嘴,“关你什么事?管那么多干嘛?难道你喜欢我?” “滚!”苏锦脸一红,啐了一口,“鬼才会喜欢你这样的讨厌鬼。” 林砚收起脸上的笑意,脑海里不经意浮现出,当初和曾凯在孤儿院的画面。 曾凯的经历与他极为相似,幼时家中变故,双双成为孤儿,曾立誓成为警察,追查当年真相。 然而,他因故意伤人被学校开除,更被判入狱五年,方才刑满释放。 自入狱后,他便与曾凯断了联系,更无从知晓对方为何放弃警察之路,成了私家侦探。 “男朋友调查闺蜜……”林砚捏着下巴低语。 苏锦急忙纠正:“又不是余欣睿让曾凯调查项思思,是李飞委托的……” 林砚没有理会她,转向李国林问道:“大队长,你刚才怎么确认余欣睿是清白的?” “监控显示。”李国林指了指上方,“就是那个摄像头,余欣睿一直在楼梯口等候夏雨晴,直到十点十分才进入房间,三分钟后,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然后下楼打了急救电话。” “夏雨晴打完电话五分钟,余欣睿才进去!”林砚沉吟,“这意味着她并未阻止报警。那么,那五分钟里夏雨晴在做什么?她完全可以自救或呼救,还有余欣睿,进入房间用了三分钟,就算找人再到发现夏雨晴自杀,也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可以解释!”苏锦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她进入找人,然后看见夏雨晴在浴缸自杀,当时可能被吓蒙了,可能反应了很久……”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通。”林砚沉吟道:“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余欣睿在口供里说了什么?” 负责笔录的警员看了李国林一眼,见其点头之后,翻看本子说道:“她说进屋后没看见夏雨晴,只听见洗手间传来诡异的音乐……” “停!”林砚猛地打断,“问题在这!” “问题?”苏锦追问,“什么问题?” “八音盒!”林砚语速急切,“八音盒上足发条后,最多只能播放三分钟。余欣睿是五分钟后才进的房间,怎么可能还听到音乐?”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秦悦重重一拍林砚肩膀:“不愧是神探!这么细微的破绽都能揪出来,我对你这脑子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林砚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余欣睿有问题!” “没错!她有问题!”苏锦急道,“她根本没听见音乐,她在撒谎!我去追她回来!” “站住!”林砚叫住她,“毛毛躁躁,果然是个菜鸟!追上了又能怎样?” 苏锦气呼呼地反驳:“当然要问她为什么说谎!在隐瞒什么!” 林砚白她一眼:“要是她辩解说当时太害怕记错了,或者她说可能是自己的幻听呢?你又该怎么办?” “我……”苏锦仿佛被噎住了一样,不服气地叫道:“你明知道她有问题,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李国林突然插话,立马部署,“你们几个,二十四小时监视余欣睿,别打草惊蛇。还有……曾凯也不能放过……” “等等!”林砚打断,“曾凯那边,还是别去了。” 李国林不悦:“别因为你和曾凯的关系就丧失判断力。曾凯受李飞委托调查项思思,也算是与本案有直接关联,必须重点监控!” 林砚叹了口气:“你们这些菜鸟根本盯不住曾凯,他可不是普通人,反侦察能力极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察觉,到时候不仅摸不到他的行踪,反而暴露了自己,从而也暴露了监控余欣睿的行动。” 李国林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了解林砚的过去,能被这家伙认可的人,绝不简单。 贸然行动,确实可能打草惊蛇,放跑真凶。 但这关键人物不可能轻易放过,必须设法掌握其动向。 林砚深吸一口气:“曾凯交给我吧,正好我们兄弟多年未见,我该多了解他了。” “你?”苏锦立刻反驳,“谁知道你会不会感情用事,帮他掩盖线索?” 林砚轻笑:“就算我感情用事,也总好过你这只菜鸟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当个炮灰,当然,你也可以去试试,看下自己究竟有多菜。” 苏锦气得咬牙,刚想要怼回去,却见林砚已经转身走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苏锦气得直跺脚,转向李国林:“头儿,你真让他去查曾凯?而且还是一个人?” 李国林脸上掠过一丝淡笑:“既然他自告奋勇,就让他试试。” “可是……”苏锦急忙说道:“他要是徇私呢?”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秦悦调笑道:“小锦锦,你是担心案子呢?还是担心他呢?” “当然是担心案子了!”苏锦急忙争辩道:“谁会担心那个嘴臭的自大狂,我担心他因为和曾凯的关系,故意放水。” “他就看他表现了!”李国林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希望他能顺利通过考验……” “考验?”苏锦一脸不解,“考验什么?” 林国林立马沉声说道:“关你什么事?还不去做事!” 苏锦嘟着嘴,一脸不满地转身离开,仍小声抱怨:“变脸比女人还快,哼!那家伙想要单独行动,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一十七章 夜探凶宅 林砚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巷弄间,满脑子盘旋着余欣睿与夏雨晴的死亡,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等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欣睿在夏雨晴拨打急救电话五分钟后才进入房间,她绝无可能听见八音盒播放的音乐。 然而,即便戳穿余欣睿的谎言,也无法直接证明她与夏雨晴的死有关联。 毕竟割腕后五分钟内,若不止血,足以致命。 但这关键的五分钟里,夏雨晴又在做什么? 既然她拨打了急救电话,表明她还有强烈的求生欲,就算她的手机不小心落入水中,但她还有自救的能力。 余欣睿就在门外,她完全可以呼救,也可以及时止血。 可她没有,而是选择沉默地等待死亡降临。 还有! 余欣睿进入房间后的那三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便余欣睿因恐惧而腿软,也断然不需要三分钟那么久。 按常理推断,人对恐慌之地只会立刻逃离,怎么会停留如此之久? 不过! 他最在意的核心谜题,仍是幕后黑手如何隔空操纵他人的灵魂与行动。 这直接关系着陈芳的死因。 无论是陈芳、项思思,还是夏雨晴,她们都曾中途停止自杀行为,仿佛之前的举动并非出于本意,而是被某种外力操控。 这实在太过诡异,远超常理能够解释的范畴。 最后! 还有一个关于项思思和夏雨晴的疑惑。 她们生前每晚都听见《赎罪之歌》,甚至目睹李飞的幻影,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相信夏雨晴在恐慌的状态下不可能说谎,他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那就说明——有人在装神弄鬼。 只是—— 那个人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借助了某种仪器或设备? 那些东西又放在哪里呢? 在她们的房间里面! 林砚猛然想到这一点,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很可能还留在项思思和夏雨晴的房间里。 他必须去检查一下,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若是能找到那些设备或仪器,就能消除他的疑虑,也能印证他的猜想。 如此一来他就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操控他人的行动与意识了。 距离找到陈芳死亡真相,就非常接近了。 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林砚猛地攥紧车把,径直驱车前往玫瑰上品。 尽管项思思和夏雨晴的房间已被贴上封条,还被锁上了,但这难不倒林砚。 在那人才济济的监狱里,没学会开锁这门手艺,简直算是不合格。 进小区前,他还特意去了趟玫瑰上品的监控室,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两根华子,成功让监控暂时“休息”了。 他可不想给李国林留下任何把柄,让那家伙拿捏自己,毕竟眼下,他只是一个外卖员。 刚进入房间,一股混杂着血腥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令林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纵然是无神论的坚定拥护者,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房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尤其是想到项思思和夏雨晴相继在此结束生命的场景,他的脊背悄然爬上一丝战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检查审视房间。 已是深夜十一点半过了,清冷的月光斜斜地照在阳台上,在地面投下一片惨淡的光晕。 让这个狭小的地方显得更加诡异而静谧。 昨天,项思思就在这里跳舞,最终坠楼身亡。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项思思坠楼的整个过程,但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清晰可见:她身着血红舞裙,在那里忘情旋转舞蹈,最后翻过护栏坠下八楼。 那画面诡异惊悚至极,以致网络疯传为死亡之舞、厉鬼索命,甚至附体传言四起。 但林砚心知肚明,项思思并非自杀,更像是沉醉舞步后的意外失足。 只是他不能理解,项思思为何会播放那首诡异的音乐,她对这个音乐可是极为恐惧的,更不会听到这段音乐就忘情地跳舞。 还有——那音乐又怎么到她手机里去的? 带着这些疑惑,林砚再次仔细查看了一下阳台。 如他所料,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们的卧室了。 他轻车熟路地走向卧室,无意间,他听见一阵轻微的水滴声从卫生间方向传来。 嘀嗒、嘀嗒,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夏雨晴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浴缸里的画面。 这水滴声如此清楚! 林砚眉头一拧,下意识退向大门方向,直至退到门边,那水滴声依然依稀可闻。 那么…… 夏雨晴在报警失败后,只需呼喊,门外的余欣睿肯定能听见的。 夏雨晴进屋收拾东西,因为害怕肯定不会关门,而且若是关上门,负责调查监控的警员也会发现。 所以只要夏雨晴呼救,余欣睿必定能听见。 当然,也不排除白天外界噪声干扰了余欣睿的听觉。 加上余欣睿因为害怕,从而没有听见夏雨晴的呼救声也是有可能的。 正在他陷入推理的漩涡之中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音乐突然钻入了他的耳朵。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掏出一看,屏幕漆黑,里面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他又以为是门外路过的人播放的音乐,但这可是深更半夜,谁会莫名其妙地放音乐,而且还是这种忧伤到极致的音乐。 “等等!”林砚差点惊叫出来,“这旋律,它……它是《赎罪之歌》!” 林砚的心跳仿佛骤停一拍—— 果然如夏雨晴所说,每到深夜,这诡异的旋律就会响起。 他屏住呼吸,凝神寻找那音乐的来源,最终确认——声音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卧室走去。 他的手紧紧握在门把手上,离得近了,他更加确定音乐正是从卧室传来的。 忧伤低沉,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这让林砚有种置身荒岛,周围全是一片大海的感觉,孤独无依,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了黑暗。 他咬紧牙关,猛地推开房门,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那音乐在低低回响,还有窗户上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一闪而过。 第一十八章 重要发现 饶是林砚心理素质过硬,也不禁骇得后退一大步,险些夺门而逃。 他不理解窗户上的影子究竟是谁,但他清楚,这是在八楼,窗外绝不会有人影?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会飘起来的东西。 林砚心中那坚不可摧的无神论信念开始动摇,冷汗沿着脊背滑落。 难道—— 真是李飞的鬼魂在作祟? 不可能!绝无可能! 林砚用力甩头,强行压下心底涌起的寒意。 他死死盯住那扇窗,月光勾勒出窗框轮廓,窗外是寂静的夜空,哪有什么漂浮的影子? 错觉! 一定是错觉,是这该死的音乐和压抑环境引发的心理暗示。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试图锁定声音的具体来源。 然而。 就在他即将转头的瞬间,那影子再度浮现,这次更加清晰——一张苍白的脸,紧贴着玻璃向内窥探! 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苍白的脸在窗外不过存在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虽不识李飞,却知道那个因背叛而自杀的男人。 那张脸孔浸透着无尽的哀怨与控诉,仿佛要穿透玻璃与时空的阻隔,狠狠烙进林砚的脑海。 “哼!装神弄鬼!”林砚咬牙怒骂道。 心底的恐惧虽不受控制,但他坚信这肯定是人为制造的恐怖氛围,绝不可能是鬼魂作祟。 影子虽已消失,但只要揪出声音的源头,定能揭穿幕后黑手的把戏。 他屏息凝神,侧耳聆听,那音乐却戛然而止。 刹那间! 整个房间如同按下暂停键,死寂瞬间吞噬一切。 唯有林砚的心跳在耳畔轰鸣,震耳欲聋。 他强忍恐惧,在房间里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角落。 然而翻遍所有可能藏匿声源的地方,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他几乎放弃时,音乐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这次林砚听得真切,确实是《赎罪之歌》的旋律,且不再只是纯音乐——一个空灵缥缈的男声正轻轻吟唱,仿佛向世人倾诉着痛苦与绝望。 林砚首次听清歌词,那些饱含悔恨的词句直指人心。 在这死寂的夜里,每个音符都像是从深渊飘来,带着刺骨寒意。 即便林砚这般被生活磨砺得近乎麻木的人,也不禁深深战栗。 不过,他也只是沉浸其中一瞬间,便从音乐的哀伤中抽离,专注搜寻声源。 仔细辨认后,他最终确定声音似乎来自床的靠背后面。 林砚屏住呼吸,悄声走近那张床。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靠背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 他蹲下去,手指沿着木质靠背边缘摸索,触感冰凉粗糙。 靠背与墙壁间留有一道狭窄缝隙,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试着用力一推,床体竟纹丝不动。 他不敢使全力,生怕惊动楼下的住户。 这里接连两人自杀,而且早已被警方封锁,突然传出声音,肯定会令楼下惊慌,到时候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砚冷静下来——要查看靠背后面是否藏有秘密,必须挪开床铺。 可这沉重的老式木床一旦挪动,声响巨大。 正当他思索如何悄然挪床时,那人影再次闪现,随即紧贴窗户。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非但没有感觉到一丝恐惧,反而觉得可笑。 没过多久,人影和声音相继消失,整个房间再度陷入了沉寂。 林砚的心跳逐渐平稳,他无比确信,这一切皆是人为制造的恐怖效果。 秘密就藏在床的后面,只要将其挪开,他就能找到真相了。 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能助他安静挪床的工具。 很快,目光落在角落一张破旧木凳上。 他轻步搬来木凳,小心翼翼垫在床脚下方。 接着,他缓缓施力,一点一点将床体抬起并前推。 虽然床体沉重异常,他仍咬牙坚持。 很快,靠背后面露出一小块灰暗空间。 足够他小心翼翼地将手电光束探入那片狭窄区域。 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收回光束时,声音再度响起。 这次林砚终于锁定了声源——床靠背后面的墙里! 他轻敲墙壁,传来空洞回响。 显然,墙内存在空间,那播放音乐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有了这发现,林砚顿时激动不已。困扰他许久的谜题,即将揭晓。 声源既已确定,那么窗户上的人影就容易揭开了。 想通了这点,他立刻来到窗前,静静等着人影的出现。 很快,人影再次浮现在窗户上。 这次他看得真切无比,那个人影就是个成像的虚影,而投影的装置就在窗户上面的窗框顶部。 虽然光线很弱,但他还是看清了窗框顶部的一个小孔里有微光闪烁。 针孔成像仪——这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成形。 弄清声音与影像的原理,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困扰许久的谜团解开了。 他本想拆除这些东西,却猛然意识到,应交由警方处理,这才算真正的证据。 他立刻想到了菜鸟女警——苏锦,这也是他唯一拥有的警方联系人。 林砚掏出手机,拨通苏锦的号码。 很快,苏锦慵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喂……讨厌鬼,这么晚还打电话,不想活了吗?” 不得不说,苏锦慵懒中带着几分凶狠的语调,竟有些悦耳。 他忍不住笑了笑:“菜鸟,想不想立功?” “立功?”苏锦顿时精神起来,“什么功劳?” 林砚傲慢地说道:“废话少说,想立功,就来玫瑰上品,项思思家……” 苏锦疑惑道:“大半夜的,你去那儿?不对!那里不是被封了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这是违法的!” 林砚没好气道:“你到底想不想立功?不想算了,我找其他人……”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仿佛有人正悄然靠近。 林砚心头一紧,寒意瞬间攀上脊背。 他猛然转头—— 一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戴着死神面具的男人,正死死盯着他! 黑色的衣服和黑暗融为一体,那惨白的死神面具显得格外刺眼惊悚。 林砚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喉头滚动,从牙缝里挤出疑惑,“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那人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说话间,他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直逼林砚咽喉而来。 第一十九章 死里逃生 “喂……喂!”电话那头的苏锦,听到这边的动静,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了?” 然而,林砚根本没有机会回复她。 那带着寒意的刀刃破空的啸声刺破死寂,直逼他的咽喉。 林砚瞳孔紧锁,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去,冰冷的刀锋几乎擦着他的喉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后背重重撞在窗台上,玻璃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看得出来,这名黑衣人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且从这势头看来是冲着取命来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深更半夜来到这里,还对自己痛下杀手。 对方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紧跟着又是几刀连环劈来,招招致命,招招精准。 面对匕首不断挥舞而来的寒光,林砚只剩下本能地闪躲、格挡,他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很快,他就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你死定了!” 话音未落,匕首已如毒蛇般再次刺来,直取林砚心窝。 林砚瞳孔猛缩,本能地向左急闪,冰冷的刀锋擦过肋下,布料割裂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股温热液体瞬间浸透衣衫。 他闷哼一声,剧痛如电流般蹿遍全身,却强撑着不退,右脚顺势踢向黑衣人小腿。 黑衣人动作微滞,面具后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化为更凌厉的杀意,匕首回旋,带起一道寒光直劈林砚脖颈。 林砚不敢硬接,矮身翻滚,狼狈地撞向门框。 木质门框的撞击让他眼前发黑,但求生本能驱使他一把拧开门锁。 他踉跄扑出,身后黑衣人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匕首破空之声几乎贴上后背。 林砚拼尽全力向前奔逃,猛地将旁边的茶几掀翻,桌上的茶具哗啦砸碎一地,瓷片四溅。 茶几的阻挡让黑衣人略微一滞。 林砚抓住机会冲向玄关,拉开大门的瞬间,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 林砚的心头却是一喜,只要逃出去就有生机。 他不敢回头看,脚下加快步伐,冲出房门,还下意识地把门狠狠甩上,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楼道的冷风呼啸着灌入,应急灯投射出摇曳的光影,如同鬼魅般晃动。 林砚不知道黑衣人还会不会继续追杀自己,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只能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身体向楼下奔去。 楼道狭窄陡峭,他三步并作两步跃下台阶,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激起沉闷回响。 从八楼到一楼,林砚几乎是滚着冲下楼梯,腹部的伤口被剧烈的动作撕扯得更深,血水顺着指缝汩汩而下,染红了衣角。 他躲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上方的动静。 并没有脚步声传来,又偷偷看向电梯,电梯门紧闭,指示灯显示它正停在顶层。 他总算松了口气,猛地冲出单元门,躲进了对面的花坛之中。 此刻他蹲在灌木丛中,颤抖着将背部紧贴冰冷的泥土,才发现腹部的伤口仍在汩汩渗血。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捂住伤口,指尖已被血染得发滑,但他顾不得疼痛,目光死死盯着单元门口。 那家伙伤了自己,他绝不能善罢甘休,而且那家伙深更半夜进入项思思的家里,必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苏锦的电话,压低声音说道:“菜鸟,现在的功劳变大了,不过就看你能不能接住了,要是来晚了的话,就帮我收尸吧。” “林砚!你……你怎么了?”苏锦惊叫着问道:“你那边怎么回事?” 林砚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死死盯着单元门内的黑暗。 林砚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火辣辣的痛感几乎让他昏厥。 他死死咬着牙,将沾满血污的外衣紧紧按在腹部,黏腻的温热感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单元门内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动静。 他却不敢移开视线,生怕下一秒那惨白的面具就会从黑暗中浮现。 灌木丛的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但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脑中飞快盘算着:黑衣人为何要杀他? 是灭口吗? 因为自己发现了项思思家的秘密? 那投影仪和墙内的八音盒,绝对和夏雨晴、项思思的死有关联。 还是——另有所图? 难道是要取走那投影仪和墙内的八音盒。 林砚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虽然他不确定此人究竟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必定跟项思思和夏雨晴的死有直接关系。 抓住了此人,就能顺藤摸瓜揭开真相。 想到这里,林砚突然觉得腹部的疼痛仿佛变得微不足道,他的手指在泥土中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目光里透出一丝决然。 也不知道是太困,还是流血过多导致,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仍旧没有看见黑衣人从单元门内走出。 “糟了!” 林砚差点惊叫出来,他猛然意识到不对劲——楼顶的天台很可能通往其他单元。 黑衣人或许早已意识到,林砚会在这里蹲守,所以上了天台,绕到了其他单元。 想到这,林砚突然觉得自己太过愚蠢了。 说不定,那人此时正在某个角落冷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冷汗顺着他的脊梁滑落。 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疼痛和恐惧,将身体尽量隐藏在灌木丛后。 现在自己弱得跟细狗一样,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虽然不能抓住凶手,但至少可以保命,等到苏锦来救自己。 自己居然需要一个菜鸟来救,林砚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正在这时,楼上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骗子,该死的骗子,杀人灭……”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林砚心头一震,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几分。 伸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的水泥地上赫然躺着一个身影,四肢扭曲,鲜血正从头部缓缓蔓延开来。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惨白的死神面具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二十章 收获不小 林砚强忍剧痛,挣扎着想从灌木丛中起身,肋下的伤口却被猛地牵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他重重跌回冰冷的泥土里,冷汗瞬间浸透额发。 视线里,那个扭曲的身影和地面上肆意蔓延的深色液体,在惨淡的月光下构成一幅惊悚的图景。 “干……”他低低咒骂一声,喉咙干涩发紧。 他确定,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刚才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 可黑衣人怎么会突然坠楼? 还有他最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杀人灭口! 谁是幕后黑手? 难道这黑衣人还有同伙? 可是刚才他和黑衣人交手的时候,对方只有一个人啊,若是两个人的话,他根本没有机会逃生。 由此看来,自己的猜想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林砚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黑衣人坠楼的动静,立马引来了楼内居民的注意,有人推开窗户查看情况,还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没多久,一辆红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苏锦从车上跳下来,看到被围观着的人群中央那具冰冷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颤抖着冲向尸体,眼泪夺眶而出,忍不住叫道:“林砚……” 她蹲在尸体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惊恐,失声痛哭道:“林砚,你……你这混蛋,说好了等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这个混蛋……” 见苏锦哭得伤心欲绝,围观群众感同身受,有人悄悄抹起了眼泪,也有人安慰她。 林砚叹了口气,摇着头喊道:“菜鸟,你哭错坟了。” 他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戏谑,苏锦猛然一怔,随即转过头。 只见林砚从灌木丛中艰难地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衣服绑在腰间。 看起来颇为狼狈,但嘴角仍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苏锦第一次觉得这个笑容没有那么讨厌,她的眼泪在瞬间止住,猛地站起来向林砚扑去。 当她来到林砚面前,却突然停住脚步,红着眼眶盯着他,叫道:“你居然没死!太可惜了!” 看着苏锦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跑出来了,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林砚忍不住笑出声来,“算命先生说了,我至少能活到一百岁,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何况我这个人心软,为了不让你哭鼻子,也会活到一百岁的。” “不要脸!”苏锦咬着嘴唇,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 刚刚为这家伙担心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倒好,这家伙马上就把她气得半死。 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尸体,“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林砚收起笑意,脸色微微凝重,“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重要的案子,关系着项思思、夏雨晴自杀的真相,甚至还可能包括陈芳的自杀案。” 苏锦听后,神情逐渐严肃起来,她低声问道:“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制造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现在还说不准!”林砚摇着头说道:“但至少可以确定他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可是他已经死了!”苏锦不由得叹气,“他是被你杀死的?” “不是!”林砚摇着头说道:“他是从项思思家里坠楼的,这个人身手了得,我差点被他干掉……”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腹部的伤口还在剧烈作疼。 见到林砚的表情,苏锦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再看到他绑在腹部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你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林砚咧嘴一笑,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虚弱,“还好,应该死不了。” 苏锦忍不住上前一步,死死攥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微发颤,嘴唇都哆嗦起来:“少说两句会死吗?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她的语气里交织着愤怒与担忧,眼眶再次泛红。 感受到苏锦的颤抖,林砚眼神微动,轻声笑道:“都说死不了……” “闭嘴!”苏锦突然厉声吼道:“给我安静点,要不然我弄死你!” 林砚被苏锦这突如其来的凶狠惊得一愣,随即却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笑声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脸皮一阵跳动。 苏锦看他痛得面容扭曲,想骂又狠不下心,只得掏出电话拨打急救。 没多久,一连串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李国林带着大批警察赶到了现场。 听完苏锦的简短汇报,李国林扫了林砚一眼,语带关切:“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林砚点了点头,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死不了,好好查查那家伙的身份,离破案就不远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李国林沉声道,“只不过我很好奇,这大半夜的,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寻找答案!”林砚答道。 “找到了吗?”李国林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砚。 “找到了!”林砚叹息道,“但没拿到手,被那家伙搅黄了……” 正说着,一名警员跑来汇报:“队长!这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 李国林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损坏的针孔成像仪和一个微型播放器。 他看向林砚:“这就是你要找的答案?” “没错!”林砚微微颔首,下意识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看来他是为了这些才去的项思思家,可惜被我撞见了。” 李国林点了点头,看向林砚的眼神中怀疑渐褪,多了几分凝重:“可他的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要自杀?” “他不是自杀!”林砚斩钉截铁。 “为什么?”李国林急切追问。 “因为!”林砚深吸一口气,“在他坠楼的过程中,他大骂‘骗子’,还喊‘杀人灭口’,我想他的死因和项思思一样。” 话音刚落,负责楼上勘察的警员匆匆跑来,脸色严峻:“队长,这是死者的手机,他的闹钟一直开着,闹铃声……是那首音乐。” 李国林的眉头拧得更紧,转向林砚:“你想到了什么?” “他是被灭口的!”林砚目光冰寒,“我猜,死者的身份应该很难查吧?” “不!”李国林否定道,“他的身份很好查,他叫黄勇,是个通缉犯……” “通缉犯?”林砚摇了摇头,“查到身份又如何?线索到这里又断了,白忙一场。” 既然是个通缉犯,那他的行踪必然诡秘,与之接触过的人更是难寻踪迹。 “也不算白忙!”李国林答道,“至少证明项思思和夏雨晴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影子,都是人为制造的。” “不仅如此!”林砚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那个人操控别人自杀的手段,我已窥见几分端倪。” “是什么?”李国林和苏锦异口同声。 “现在还说不准!”林砚答道,“不过我已有线索,你们排查那些催眠大师,筛选近期接触过死者的人,必有收获。” “你……你是说……”苏锦倒抽一口冷气,惊骇道,“这些人……是被催眠控制……然后自杀的?” 第二十一章 兄弟邀请 林砚在医院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他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直钻鼻腔,百叶窗缝隙漏进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腹部伤口裹着厚厚纱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隐隐刺痛。 他试着挪动身体,却猛地牵动了伤口,疼得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声闷哼惊醒了趴在床边熟睡的苏锦。 “醒了?”她揉着发酸的眼睛看向林砚,声音带着倦意,“你倒睡了个安稳觉,我可是一夜没合眼。” 林砚望着她憔悴的面容,心头微暖,嘴上却调侃:“我这伤可是为你立功受的,这不就是你该做的吗?” 苏锦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换上嗔怒:“谁稀罕你的功劳?我自己不会立功?医生说了,你这伤至少卧床一周,再乱动小心缝肠子!” “要这么久?”林砚瞪大双眼叫道:“那医药费怎么算,我可是因公受伤,你们得报销……” 见到林砚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脚,苏锦瘪了瘪嘴,“就知道你会闹腾,队长早就料到你会这样,已经帮你申请了工伤补助了,你的医药费队里全部报销。” “这还差不多!”林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又叫道:“医药费解决了,但我这段时间的开销怎么办?我要吃饭,还要交房租……” “这些你就别想了!”苏锦打断道:“能为你报销医药费已经是破例了,其他开销你自己想办法。”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看你可怜,还是把奖级给你吧。” 说话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丢给林砚。 林砚接过钱数了数,刚好两千块,疑惑道:“这是奖金?张丽案子的?” 见苏锦点了点头,他不满地叫道:“就这么点?那可是连环杀人案……” “你想要多少?”苏锦气呼呼道,“头儿顶着压力才申请来的,知足吧。” 林砚嘴角微扬,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算了,看在老狐狸为我申请奖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但有个问题?是不是我不提起,你打算私吞了?” “吞……吞你个头!”苏锦气得咬牙切齿,想要解释什么,却最终放弃了。 随后她气呼呼地叫道:“老娘不想再看见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病房外走去。 “等等!”林砚赶忙叫住她,“你这样走了,我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就怎么办!”苏锦气呼呼道:“我要上班,而且还都是你安排的工作,想到这些,老娘就觉得头疼,那么多催眠大师,大海捞针似的,怎么查?” “我有个好办法,想不想听?”林砚神秘兮兮道。 “什么办法?”苏锦顿时来了精神,急切追问道。 林砚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看到林砚那不正经的笑容,苏锦猜想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靠近。 林砚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苏锦的眉头瞬间拧紧:“你这不是骗人吗?” 林砚嘿嘿一笑:“想快捷有效办案,就得用点非常手段,不然永远是个菜鸟,你说呢?” 苏锦狠狠瞪他一眼,气呼呼转身就走:“哼!就你有能耐。” 说罢,她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病房。 望着苏锦离去的背影,林砚嘴角浮起轻笑,深吸一口气:“这气味真好闻,没有别的,只有纯纯的体香。” 他把钱装进口袋,呵呵笑道:“小菜鸟,心肠倒不错,钱我先替你保管。” 虽然他嘴上跟苏锦挑刺,却也知道这钱根本不是奖金,而是苏锦自己掏的腰包。 破案的奖金,申请流程繁琐,结案到审批至少半月,这才过去几天,不可能到账。 他没戳穿这善意的谎言,不仅收下了钱,还向苏锦挑刺,她才会起疑心。 不过他并不打算动用这些钱,毕竟他是个男人,不能占女人的便宜。 如此一来,生计就成了问题。 不得不说还是里面的日子自在,不用为吃喝拉撒发愁,更不用为钱发愁,现在倒好,做什么都得花钱。 此次受伤虽重,但送外卖应该还能行。 他忍痛坐起,活动了下身体,伤口依然刺痛。 还好,能忍受。 这时电话响了,林砚瞥见来电显示——曾凯。 他犹豫一瞬,接通电话,语气轻松:“凯子!” “砚子!”曾凯声音透着兴奋,“今天有空吗?聚聚?咱兄弟好些年没见了。” “有!”林砚毫不犹豫,“时间地点你定,我过去。” “太好了!”曾凯高兴道,“随时来侦探社找我,地址发你。” 林砚挂断电话后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多年未见,自他进监狱之后便断了联系。 这次偶遇,令他心绪翻涌。 很快,曾凯发来地址。 林砚仔细看了几遍,不禁长叹。 侦探社竟在市区最繁华地段的高档写字楼,看来曾凯混得不错。 而自己只是个刑满释放人员,靠送外卖艰难维生。 他苦笑着摇头,甩掉杂念。 整理了下病号服便出了门。 打车回家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打车直奔曾凯的侦探社。 两趟车费花掉几十块,他一阵肉疼——得尽快找回小电驴,不然坐车都能坐破产。 昨晚在玫瑰上品受伤被救护车接走,不知小电驴是否被警队收走。 他不敢问苏锦,那女人若知道自己溜出医院,肯定又要炸毛。 女人嘛,逗逗可以,真惹生气就麻烦了。 下车后,望着眼前气派的高楼大厦,他有些恍惚。 旋转门映出他略显狼狈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表情,迈步走进,按下了侦探社所在楼层的电梯按钮。 他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女挤在电梯角落,低头看着脚下破旧的板鞋,心里泛起酸涩。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他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一丝自嘲浮上心头。 电梯停在十八楼,林砚的脸上再次挂起不在乎一切的笑容。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走了出去,迎面是一扇玻璃门,门上赫然写着“凯睿律师事务所”。 林砚一愣,随即失笑:“国内不许注册私人侦探社,凯子总能另辟蹊径。” 刚到门口,一位身着包臀裙的年轻女子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脆生生道:“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还要预约?”林砚挑眉,“你们曾老板生意这么火?” “当然!”女子咯咯一笑,“我们老板可是圈内名人,每天要见好多客户呢。” 林砚嘴角微扬:“要是没预约怎么办?” “没关系!”女子眨眨眼,“我可以帮您安排预约,如果您不愿意等的话,也可以办理VIP,这样就能直接见老板了。” 第二十二章 杀人犯的儿子 林砚看着眼前伶俐的姑娘,笑着问:“怎么个VIP法?” “很简单!”女子上下打量着林砚,“充值十万就能成为尊享会员,享受优先服务,先生,您看需要办理吗?” 她笑得甜美,眼神却透出几分审视,仿佛在说:就你这寒酸样,哪来的钱充VIP? 林砚脸上的笑意加深,带着玩味:“十万块就能见你们老板?听着挺划算,不过……” 他拖长调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这十万我不会花,你们老板我是一定要见的。” 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你这是要耍无赖?我可警告你,别乱来!” “乱来?”林砚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法号’?没错!我就是要乱来!” “你!”女子气得脸颊绯红,正要报警,忽听一个声音调笑道:“砚子,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啊,我亲自来接你,何必调侃前台小妹?” 说话间,曾凯从走廊尽头走来。 他身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挺拔帅气,一派精英律师的范儿。 他上前一把搂住林砚肩膀,笑嘻嘻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林砚在他扑来的瞬间不动声色侧身,手臂微抬格挡,巧妙避开了可能触碰腹伤的拥抱,脸上堆起同样热情的笑容:“我这叫苦中作乐,哪像你?活成了人……” 他的目光扫过曾凯,从油光水滑的发型到纤尘不染的皮鞋,最后落在那张容光焕发的脸上。 “嗯!人模狗样的了。” 被如此调侃,曾凯哈哈大笑:“哎呀,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他搂着林砚往办公室走,又回头对前台小妹道:“我和兄弟叙旧,任何人别打扰,明白吗?” 前台小妹赶忙点头,望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印象里,曾凯从未对谁如此热络,尤其对方还是个看似不起眼的男人。 林砚被带到办公室,曾凯顺手关上门:“喝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吧!”林砚道,“那玩意儿养生!” 曾凯轻笑着摇头,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这些年去哪儿了?像人间蒸发,还像变了个人。” “坐牢去了!”林砚若无其事地答道,“五年!” “坐牢……五年?”曾凯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晃,“怎么回事?” 看着林砚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曾凯心中泛起涟漪,似乎明白了对方蜕变的缘由。 林砚摆摆手,轻松笑道:“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倒是你,当年不是立志做刑警吗?怎么现在开起侦探社了?” “呵……”曾凯放下杯子,眼神掠过一丝复杂,“我家的事你知道吧?后来背景调查,他们说我爸杀了我妈然后自杀……我成了杀人犯的儿子,自然就……” 那时候,他们还天真地以为,会成为境界闪耀的双子星,为刑侦事业奉献一生,谁知道命运弄人,他们两人都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砚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那你有没有……” “不用了!”曾凯摇着头说道:“我查过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爸,我不想继续调查,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只想往前走,不想再回头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比当刑警差!” “这倒也是!”林砚点点头,“你现在的日子看起来过得不错,这家侦探社的生意似乎也挺红火的,为了见你都要办VIP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曾凯笑了笑道:“对了!你现在做什么?昨天我看见你跟警察在一起……” “我坐过牢!”林砚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肯定当不了警察,现在送外卖维生,偶尔被那群菜鸟拉去当苦力。” “送外卖?”曾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置信的笑,“你?曾经的警校天才,送外卖?真是讽刺啊!要不,你来帮我?” 他手指轻叩桌面,目光带着期待,“我打算在魔都开家分社,正缺个得力助手,你要来的话,就太好了!以你的能力,咱们兄弟联手,定能大展拳脚。” 林砚微微摇头,“我暂时还没这方面的打算,现在,我只想查清芳姐的死因!” “芳姐……”曾凯眼神一凝,声音低沉下去,“她的死……确实痛心,那么善良的人,竟有人下得去如此狠手。” “是啊!”林砚眼中掠过无法掩饰的悲伤与愤怒,“她像一束光,照进太多人的黑暗,最后却被黑暗吞噬,没有她的帮助,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死去。” 曾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砚子,我觉得这事……该交给警察。” “他们?”林砚嘴角勾起不屑,“一群菜鸟,连自杀他杀都分不清,要不是我提醒,他们现在还把那几个站街女的死当成自杀!” 曾凯闻言,惊诧失声:“张丽的案子是你破的?” “是啊。”林砚看着他的表情,疑惑道,“你怎么这副样子?” “没……没什么!”曾凯察觉失态,笑着掩饰,“我就纳闷,是谁这么大本事!连我都摸不着线索的案子,警方居然破了,原来是你小子帮忙,那就不奇怪了!” “你知道张丽的案子?”林砚追问。 “谁不知道?”曾凯解释,“连续几个站街女离奇‘自杀’,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最关键芳姐是第一个受害者,我这做侦探的,自然会关注……” “等等!听你的意思……”曾凯猛然抓住重点,“芳姐不是张丽杀的?” “不是!”林砚眼神异常坚定,“现场是伪造的自杀。张丽去过现场,但她不是真凶,只是去学习作案手法。换句话说,她只是个模仿者,或者说……是个学生。” “嘶……”曾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张丽在模仿一个更危险的家伙?” “没错!”林砚脸上浮现冷峻的笑容,“那家伙自以为聪明,但我已经看穿了他的手法——催眠杀人。” “什么!”曾凯惊叫,刚端起的杯子重重砸落桌面,茶水四溅。 第二十三章 分歧 “你这是?”看到曾凯反应如此剧烈,林砚忍不住问道。 “我这是太震惊了!”曾凯连忙解释道,“砚子,你……你太厉害了,连催眠杀人这样的手法都能看出,要知道这种手法几乎不可能留下证据,我很好奇,你真的确定那是催眠杀人吗?” “错不了!”林砚坚定地答道:“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也差不多了,只要警方筛选出嫌疑人,就能锁定目标了。” 曾凯神色忽然变得恍惚,桌上的水渍映出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下意识地用袖口擦拭,却将水渍越抹越大,眼神闪烁着难以捉摸的慌乱。 “砚子!” 片刻后,他平复了心情,看向林砚说道:“没想到多年不见,你的业务水平竟如此高超,我是不得不佩服,你必须帮我,魔都那边的侦探社没你不行,我给你每月两万,外加业绩提成,怎么样?” “两万!”林砚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数字有些意外,“你这小子真是发达了,居然开出这么高的薪水,让我很难拒绝啊。” 曾凯哈哈笑道:“以你的业务水平,这个薪水完全配得上,怎么样?就这么说定了?你马上动身去魔都,我提前预付你半年的工资。” “我勒个去!”林砚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这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真怀疑是有人看上了我的腰子,这么重金收买我。” 曾凯哈哈笑道:“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当然要给你最好的待遇,我马上让人给你订机票!” 说话间,他便迫不及待拿起桌上的座机,准备打电话。 “凯子等等!”林砚赶忙制止道:“谢谢你如此看得起兄弟,这情,我记下了,不过我还是想先结了芳姐的案子再走……” “砚子!”曾凯急忙打断道:“芳姐对我们都很重要,但魔都的侦探社刻不容缓,否则我就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甚至可能倾家荡产。” 他顿了顿,言语中带着哀求,“你就当帮帮兄弟,行不行?芳姐这边的案子,我会盯着,督促他们尽快破案!” 林砚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叹了口气,“凯子,真对不起,我必须亲手把凶手绳之以法,才能安心离开,芳姐的在天之灵一天不能安息,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你要眼睁睁看着我倾家荡产了?”曾凯突然愤怒地质问道。 面对曾凯的质问,林砚眉头微皱,一边是多年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边是照亮自己前行道路的恩人的死亡真相,他感到内心如刀割般痛苦。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最后的抗争。 良久,他睁开眼,目光坚定地看向曾凯,语气低沉却异常清晰:“凯子,对不起,我不能走,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你倾家荡产,我林砚下半辈子也会尽力偿还你的恩情,可若是让我放弃追查芳姐的案子,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曾凯猛地将手中的电话摔在桌上,怒目圆睁,“好,好……” 他按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愤怒。 许久之后,他缓缓松开拳头,长吸了一口气,说道:“砚子,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听到曾凯的话,林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知道曾凯的暴脾气,虽然当时可能会很生气,甚至会做出极端的反应,但过后总会冷静下来。 他笑着说道:“兄弟之间,说什么对不起?你放心,等芳姐的案子一结,我这辈子都听你的。” “一言为定。”曾凯大笑不已,转身给林砚续上温水,“兄弟之间,话不多说,以茶代酒……” 林砚大喜,“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说罢,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压在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曾凯看着林砚豪爽地饮尽茶水,脸上的怒意早已化作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了这个承诺。 他放下茶杯,坐在林砚的对面,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芳姐的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林砚放下茶杯,神情恢复了冷静,“现在只需要找到那个催眠高手,案子基本就能破了,对了!你这方面人脉广,有没有见过一个催眠手法厉害,而且身材高大……嗯!就像你这种体型的催眠师?” 曾凯身子微微一颤,眸底掠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异色,随即牵动嘴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这个圈子里精通此道的人确实不少,我托人打听打听。” “对了!”林砚紧接着问道,“这些年,芳姐找过你吗?” “当然,我们经常联系!”曾凯答道:“她临……走前那几天还来找过我。” “她来找过你?”林砚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没错!让我帮忙找个人。” “找谁?” “找你!” “找我?”林砚失声惊呼。 “是,”曾凯深吸一口气,“她说五年没你音讯,不知你到底如何了,想托我找你,现在我找到你了,没想到她……” “芳姐!”听闻陈芳弥留之际仍在找寻自己,林砚心头压抑的情绪轰然决堤,汹涌的悲恸瞬间漫过四肢百骸。 曾凯见状,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抬手用力按了按林砚的肩,“几天后便传来她遇害的消息,我也悲痛不已。想起那天,她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我在她对面,她还夸我身后这座大钟古朴,和她幼时家中那座一模一样,恍然令她回到儿时……” 林砚闻言,下意识抬眼望向曾凯身后。 那里立着一座古旧的雕花大摆钟,黄铜钟摆正不疾不徐地摇晃,微微泛着幽光。 嘀嗒、嘀嗒! 清脆的钟声入耳,他忽觉眼皮沉重无比,如挂了铅块。 他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 曾凯见状,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林砚赶忙答道,“可能这些天没睡好,有点犯困……” “你这家伙!”曾凯脸上带着嗔怪的笑容,“在我这里,你还放不下?困了就睡一会儿呗,没人打搅你的……” “也是!”林砚咧开嘴笑了笑,随着最后一丝防备松懈,意识如烟消散,很快便坠入无梦的沉睡。 第二十四章 兄弟的女友 “林先生,您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砚悠悠转醒,刚睁开眼便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他定睛一看,发现正是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小妹。 他撑起身子,察觉自己仍躺在之前坐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对面的摆钟在滴答作响。 摆钟的时针指向了十一点半。 “我居然睡了快两个小时!” 林砚坐直身体,揉了揉太阳穴,脑中仍带着些许混沌。 或许是被陈芳的案子困扰,连日睡眠不足,才会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去。 可是以前自己从未这样犯困过,还当着曾凯的面直接睡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瞥了一眼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妹,问道:“你家老板呢?” 前台小妹笑着答道:“曾先生临时有事出去了,不过他让我转告您,忙完会第一时间联系您。对了!午饭您想吃什么?我可以帮您点餐。” 尽管前台小妹笑容甜美,林砚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嫌弃。 他不着痕迹地说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喂,用什么喂,请问你打算用什么呢?” 说话间,他直直盯着对方的嘴唇,意图非常明显。 前台小妹脸色微变,仍强撑笑容:“林先生,您别开玩笑,我们这里是正经的侦探社……” 林砚打断道,“正经的地方谁来?下次我让凯子增加这个项目,生意肯定更好,我看你就挺合适……” “林先生!”前台小妹咬牙切齿,若非顾及林砚与曾凯的关系,她早已爆发。 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林砚忍不住笑出声:“嗯!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比刚才那假笑真实多了。拜拜!” 说罢,他转身走出侦探社,留下前台小妹独自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 林砚下了楼,刺眼的阳光洒在脸上,他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你终于下来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打扮时髦、容貌姣好的女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竟是曾凯的女友——余欣睿。 林砚上下扫视她几眼,笑道:“凯子早走了,我可没耽搁他太久。” “你以为我在怪你和曾凯待久了?”余欣睿语气不咸不淡。 林砚耸耸肩:“要不然呢?” “我在等你!”余欣睿眼神里跳动着几许玩味,“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等我?”林砚心头一紧,兄弟的女友等候,总归容易惹来是非。 余欣睿扑哧一笑:“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找你麻烦,更不是要破坏你们感情,只是想多了解他。” “这样啊!”林砚松了口气,“那就聊聊,在这儿?” 余欣睿轻轻摇头,指向街对面一家装潢考究的高档餐厅:“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午饭……” 林砚忙不迭道:“吃饭可以,但先说好,我可没钱请你。” 余欣睿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弯弯的,“谁让你请了?我请你吧,就当是买曾凯的过去。” 说罢,她转身便朝街对面的餐厅走去,高跟鞋清脆地叩击着石板路。 林砚赶紧跟上,心里嘀咕着这女人出手真阔绰,面上却故作轻松,“那行,先说好,不是我要求你请的,也不是我占女人便宜。” “是我主动请你的,也是我主动让你占便宜的,总行了吧!” 余欣睿转过头冲他眨了眨眼,笑意里掺着几分无奈。 林砚嘿嘿一笑,紧紧跟上。 阳光烘烤着他那件廉价衬衫,在高档餐厅明净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一个跟屁虫似的轮廓,与余欣睿一身精致的香奈儿套装对比鲜明。 他快走几步,抢到余欣睿前面,摆出绅士派头替她拉开厚重的玻璃门,微微一笑,“余小姐,里面请。” 大门开启,冷气裹挟着凉意袭来,混杂着淡淡的咖啡香与慵懒的爵士乐。 余欣睿驾轻就熟地领他到一个临窗的卡座。服务生递上菜单,她看也不看便点了份牛排沙拉,转头问林砚:“你呢?别客气,随便点!” 林砚扫了眼价目表,暗暗咋舌,面上却笑嘻嘻地选了最便宜的意面,“就这个吧,我喜欢吃面。” 等服务生走远,他往椅背一靠,双手交叉,“说吧,想了解凯子什么?我和他可是光屁股长大的,他的糗事我门儿清。” 余欣睿轻轻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目光落在林砚手上——那双手指节分明,却刻满细小的疤痕,像是个老年人的手。 “那就先说说那个芳姐吧!” 话音未落,余欣睿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林砚见状,笑着解释:“看来你或许有些误会,芳姐是个顶好的人,当初我和凯子还在念书,是她一直资助我们,常来看望,送饭送衣,生病了还照顾我们,就像……嗯,亲姐姐一样,没别的。” 提起陈芳,林砚眼神里泛起一丝柔和的光,仿佛忆起了那段青涩年华里的暖阳。 余欣睿轻轻吸了口气,“看来我确实误会了,没想到她这么善良,我还差点以为……” “以为她跟凯子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林砚调笑道:“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和凯子有猫腻,但芳姐绝不会!” “为什么?”余欣睿立即追问。 “因为……”林砚沉吟道:“她的职业很特殊,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怕玷污我们。” 说到此,他脸上掠过一抹自嘲。 当初,他向陈芳表白过,可她说自己是个肮脏的女人,配不上他,让他断了念想。 那时他无比敬重陈芳,也极听她的话,便依言放弃了。 现在想来,真是傻到家了。 那样的做法,不仅失去了机会,或许还伤到了自尊心。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监狱里面了,本想着出来了以后再找她道歉,好好弥补以前的过错,却没想到出来之后,见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里,林砚的脸色变得沉重而黯淡,仿佛被岁月碾压过的枯叶。 余欣睿将林砚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疑惑道:“可这和曾凯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 第二十五章 她们去找过曾凯 “不一样?他怎么说?”林砚猛地坐直身子,像被电流击中般,满脸惊疑。 “他说……”余欣睿轻啜一口水,指尖在光洁的杯沿缓缓摩挲,似在字斟句酌,“曾凯说他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靠自己打拼开了这家私家侦探所,成了圈内的名人。” 林砚神色骤然复杂,随即失笑道:“这小子还是改不了好强的性子,从小就这样,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过问题也不大,他无非是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完美些。” “哦?是吗?”余欣睿挑了挑眉,指尖轻叩玻璃杯沿,发出清脆微响,“我就怕他只顾着说好听的,到头来却像项思思那样……” “这个你放心!”林砚笑着宽慰,“我了解那小子,虽然偶尔冲动,但骨子里重情重义,绝不会背叛你。” “但愿如此吧!”余欣睿嘴角勉强扯起一个自我安慰的弧度,“对了!那个芳姐是不是出事了?昨天问起曾凯,他都避而不谈。” “她……”林砚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痛楚与挣扎,“她死了,和项思思、夏雨晴一样,死于催眠后的自杀。” “什么?”余欣睿惊骇得双目圆睁,“你……你是说项思思和夏雨晴都死于催眠后自杀?可……可我昨天一点异样都没察觉!而且,你昨天还怀疑我……” “直到此刻,我仍旧怀疑你!”林砚脸上浮着淡淡笑意,眼神却捉摸不定,“我很想知道,你进入房间的那几分钟究竟做了什么?还有,你进去时根本没听见音乐。” “这样啊!”余欣睿不见丝毫慌乱,仿佛在认真回溯,“听你一提,我确实记不清有没有听见音乐声,至于进去做了什么……” 她嘴角倏地凝起冰霜般的弧度,“我就在那静静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像极了一朵凋零的花,那一刻,心里竟觉得异常……舒畅。” “舒畅?”林砚骇然盯着她,万没料到她竟有如此冷酷可怖的一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她不是你闺蜜吗?你怎会如此冷漠?” “冷漠吗?”余欣睿嘴角的冰霜更甚,“她们害死李飞时,可比我冷漠百倍。” “这和李飞有什么关系?”林砚追问。 “李飞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把他介绍给项思思,项思思却背叛他,逼得他自杀!夏雨晴是帮凶!她们——死有余辜!”余欣睿的声音压抑着灼人的怒火,“我恨不得亲手了结她们!还好……她们都死了。” 看着余欣睿脸上交织的愤怒与仇恨,林砚心头剧震,脱口而出:“凭你这番话,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项思思和夏雨晴的死与你直接相关!” “你当然可以怀疑!”余欣睿轻笑着,带着一丝玩味,“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惧任何怀疑,况且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其他人问起?我当然不会这样回答。” 面对余欣睿冷静到近乎自负的姿态,林砚心绪翻涌。 他一向精于洞察人心,却从未见过如此难以揣测之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短暂蔓延,林砚缓缓开口:“即便如此,警方也会因你说谎而盯上你。” “他们不是早就盯上了?”余欣睿警戒地瞥向玻璃窗外。 街道上堆叠的遮阳伞下,一对男女正吃着快餐,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向这里。 她转回头,迎向林砚,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我想,这就是盯我的人吧?或许,还有你的功劳?” “这……”林砚一时语塞。 让李国林安排人手盯住余欣睿,确实是他提出的。 只是没料到,余欣睿的警觉性如此之高,轻易便识破了。 “不要不好意思!”余欣睿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说过,没做亏心事,不怕查,至于谎言——我大可推说当时惊吓过度,记不清音乐声,至于夏雨晴?” 她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戏谑,“我见到她时,她已经割腕了,我不过是被吓懵在原地,不敢施救,后来也报了警,这些,皆可查证。” “呼!”林砚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深处翻涌起复杂的暗流,交织着困惑与警惕。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藏着令人胆寒的城府与冷静。 他凝视着她,声音低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告发你?”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余欣睿直视林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说过,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隐瞒对方!” “我们?”林砚满脸困惑地审视着余欣睿,竭力搜索记忆,却一片空白。 “你不记得我了?”余欣睿重重叹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誓言还在耳,转眼便形同陌路……” “誓言?”林砚的声音里透着惊疑不定。 她可是好兄弟曾凯的女友!自己与她明明素未谋面,哪里来的誓言? 若让曾凯听见,怕是要掀翻桌子。 看着林砚一脸茫然,余欣睿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光,“罢了!看来你是真忘了。那就当以前的事从未发生过吧,对我们三人,都是好事。” 林砚眉头紧锁,心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他再次审视余欣睿的表情:“可我确实没见过你啊?” 余欣睿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就别执着了!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就让往事随风吧,以后,我就是你嫂子了。” 林砚心头一震,总觉得哪里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见他石雕般僵在座位上,余欣睿扑哧笑出声:“都说了执着了,还是说说曾凯吧,你们曾氏好朋友,他总该告诉你,前不久项思思和夏雨晴去侦探社找过他吧?” 林砚眼神骤然锐利,心中警铃大作:“项思思和夏雨晴去找过他?” “嗯,”余欣睿轻叹,“因为曾凯曝光了项思思的丑事,她带着夏雨晴去侦探社大闹,扬言要曾凯付出代价。” 林砚的眉头越拧越紧,不安感如藤蔓般缠绕上来。 陈芳去侦探社找过曾凯,不久便死了;项思思和夏雨晴也是如此,连死法都如出一辙。 难道曾凯…… 不! 林砚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死死按进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即便曾凯对项思思和夏雨晴做了什么,他也绝不相信曾凯会向陈芳下手。 毕竟,她是他的恩人。没有陈芳当年的资助,何来今日的曾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追问:“项思思和夏雨晴在侦探社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余欣睿摇头,“那时我在外地拍戏。只听前台小妹提过,她们在曾凯办公室待了约莫两个小时,随后便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下一个自杀的是我 “她们……她们也在曾凯的办公室里睡着了?” 听完余欣睿的讲述,林砚失声惊呼。 他方才在那里莫名睡着,还以为是近期因陈芳案子心力交瘁所致。 然而,听到项思思和夏雨晴竟有同样遭遇,一股刺骨的凉意瞬间沿着他的脊背向上蹿升。 难道曾凯有问题? 可他的动机呢? 即便项思思和夏雨晴到他侦探社大闹过,也没必要对她们下毒手啊! 况且,他推断两人是因为催眠而自杀。 但他知道曾凯并没有学过催眠术。 一连串疑问如同荆棘丛生的迷宫,在林砚脑海中疯狂盘旋。 余欣睿神色凝重,“听你这话,你刚才在曾凯办公室也睡着了?” 林砚没有回应,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凉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心中翻涌的疑团如同潮水,他开始怀疑自己对曾凯的了解是否仅止于表象。 项思思、夏雨晴、陈芳——三个与曾凯有过交集的女人,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 这绝不是巧合! 恰在此时,林砚的手机振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是苏锦来电。犹豫片刻,他向余欣睿低声道了句“失陪”,便起身走到餐厅外接起电话。 “林砚,你是想死吗?”电话刚通,苏锦劈头盖脸地质问。 林砚一愣:“小菜鸟,你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是来大姨妈了?” 苏锦没好气地吼道:“你不好好在医院躺着,瞎跑什么?不怕肠子漏出来?” 林砚呵呵一笑,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不由得调侃:“小菜鸟,这么紧张我,不会是喜欢我了吧?” “滚!”苏锦厉声打断,“别做白日梦了!谁会喜欢你这种邋遢大叔,关键是说话还不中听。” “切!”林砚毫不在意地冷哼,“你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没事的话我挂了,正陪美女呢。” “陪美女?”苏锦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当代好兄弟,约好兄弟的女友吃饭。” “我!”林砚脸上的尴尬瞬间蔓延开来。 草率了! 外面有警队的人盯梢,消息肯定传回去了,苏锦八成是从那儿知道他跑出来了。 他居然还在她面前吹嘘! 林砚正懊恼不已,苏锦的语气陡然严肃:“我可警告你,你那好兄弟是护妻狂魔!你敢乱来,他绝对不认你这个兄弟,你最好离他女人远点,曾经有个小演员因为骚扰余欣睿,曾凯差点杀了那家伙……” 听到苏锦这话,林砚脑中灵光乍现:“这……这就是作案动机?” “什么作案动机?”苏锦不解。 “你别管!”林砚语气严肃,“催眠师那边有进展吗?” “你提的法子有点用,但不多!”苏锦答道,“我在暗网发布招募消息后,确实来了不少应聘的,但那些人都不符合嫌疑人特征。” 林砚追问:“他们有没有提到,能悄无声息地催眠别人?” “当然有!”苏锦应声,“不过……这么拙劣的吹牛,肯定骗不过我这神探……” “行了!”林砚不耐烦地打断,“告诉你们队长,立刻调查曾凯!务必仔细,确保没有遗漏,尤其要查清楚他是否学过催眠术。” “为什么?”苏锦追问。 “你告诉他!他会明白!”林砚迫不及待地挂断电话。 他下意识望向餐厅里的余欣睿,瞬间感到一阵脱力般的眩晕。 与他一同长大的挚友,竟成了头号嫌疑人。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崩塌。 但他深知,此刻必须保持冷静。 他清楚曾凯的性格和能力。 如果曾凯真与此案有关,必定是个极其危险且难缠的对手。 而且,若曾凯真是凶手,下一个受害者很可能就是他自己——或许在曾凯办公室时,他就已被催眠,否则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睡着。 想到这里,林砚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这一切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太过毛骨悚然。 正当他心绪如麻之际,却见余欣睿朝他扬了扬手。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努力绷紧面皮,让表情显得不那么僵硬,这才推开餐厅门,回到了座位上。 余欣睿用指尖点了点他面前的意大利面,“快吃吧,都要凉透了!” 林砚木然点头,拿起叉子机械地卷起面条,递入口中,舌尖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余欣睿审视着他,眉头微蹙:“你怎么了?” 林砚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凯子……学过催眠术吗?” “这个?”余欣睿困惑地摇头,“我不清楚!你……你是在怀疑他?” 她瞬间瞪圆了双眼,厉声斥道:“你疯了吗?他是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你怎么能怀疑他?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见余欣睿情绪激动,林砚慌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他,只是想确认一下,不然……” “哼!”余欣睿从鼻腔里迸出一声冷笑,将叉子重重砸在餐盘上,发出锐利的撞击声,“我好心请你吃饭,你倒怀疑曾凯是凶手,算我瞎了眼!” 说罢,她猛地起身,抓起手包便向外冲去。 高跟鞋急促而有力地叩击着地板,仿佛每一步都在宣泄着她的愤怒与失望。 林砚怔怔望着余欣睿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目光凝固在那扇已经紧闭的门上,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堵得他几乎窒息。 余欣睿的反应看似合情合理,但他总觉得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他下意识转头,瞥见对面那份丝毫未动的牛排,一个念头骤然闪过: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即便曾凯真因余欣睿而对项思思和夏雨晴下了毒手,也绝无可能对陈芳动手——没有陈芳的资助,就没有今日的曾凯,况且曾凯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纷乱的思绪在他脑中激烈冲撞,不得安宁之时,手机铃声再度刺耳地响起。 见是苏锦来电,林砚立刻接通:“有收获了?” “林砚!”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李国林的声音,语气冰冷如淬寒冰,“曾凯不仅学过催眠术,而且造诣登峰造极!这些案子,极有可能就是他干的,只是我们目前还缺乏直接证据……” “直接证据?”林砚深吸一口气,寒意沿着脊椎爬升,“我就是那个直接证据,恐怕,下一个要‘自杀’的,就是我了。” 第二十七章 就是他了 刹那间,林砚的呼吸骤然急促,电话那头的李国林还在说着什么,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席卷而至,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餐厅温暖的灯光变得刺眼,周围的嘈杂人声被无限放大,又猛地收缩成尖锐的嗡鸣,直刺耳膜。 他猛地撑住桌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试图对抗这突如其来的虚弱。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黏腻地贴在衬衫上。 刚才在曾凯办公室那种失控的困倦感,此刻以更猛烈、更具侵略性的姿态卷土重来。 这不是单纯的疲惫,更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强行剥夺他的意识。 “下一个要自杀的,就是我了。”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绕住他的心脏,不断收紧。 “喂?林砚?林砚!你还在听吗?喂?!”李国林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林砚的意识猛然被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颤抖的声线:“我……没事!”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太过恐怖,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黑暗中操控着一切。 他很清楚,那不过是幻觉,真正的催眠恐怕比这还要可怕百倍。 李国林听到回应,明显松了口气,“你究竟什么情况?” 林砚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我没事,关于项思思和夏雨晴的死,甚至陈芳的死,我已经有了一些收获,还差一步就能揭开真相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申请奖金,这么大的案子,奖金少了我可不答应。” “你这小子!”李国林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奖金,刚才你说的‘下一个自杀的就是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语气略显迟疑:“算命先生说了,我至少能活到一百岁,才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如果……我说如果我死了,死于自杀,那肯定是被催眠了。” “你怀疑自己被曾凯催眠了?”李国林几乎是惊呼出声,“你现在很危险,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我派人保护你。” “不用了!”林砚直接打断,“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难道还怕被催眠?我有办法应对这种状况,等我好消息吧,别忘了奖金。” 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砚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阳光明媚,街道行人熙攘,但他心中却阴霾密布。 他隐隐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胁正悄然逼近,自己正站在真相与死亡的边缘。 他看了眼手机,最终拨通了曾凯的电话。 曾凯很快接起,声音依旧温和从容:“砚子,你去哪了?前台说你醒来就走了,本来我让她给你点餐……” “凯子!”林砚打断道,“有时间吗?我需要和你当面谈谈。” “可能要晚点,”曾凯答道,“我还有点事。发生什么了?这么急?” 林砚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勇气直接对质,改口道:“我发现了一些关于芳姐的事……” “这样啊……”曾凯犹豫了一下,“那就下午五点吧,惠山公园见,你应该还记得那里,我们以前常去。” “好。”林砚点头答应,随即追问,“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来着?” “你小子,连我生日都忘了!”曾凯嗔怪道,“今晚上你得自罚三杯,我生日是上个月……” “就是芳姐遇害那段时间?”林砚忍不住追问。 “没错!”曾凯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林砚语气中的异样,“怎么把我的生日跟芳姐联系到一起?” “没什么!”林砚答道:“要是芳姐还活着,一定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是……是啊!”曾凯轻笑了一声,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她总是把我们每个人的生日都记得特别清楚,还会提前准备好礼物。” “这善良的一个人啊!”林砚接过曾凯的话,说道:“可为什么有人怎么舍得伤害她呢?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曾凯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过了许久才安慰道:“别太难过,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将那个凶手揪出来的,给芳姐报仇!” “是没错!”林砚的语气顿时变得冰冷无比,“我一定会将那个混蛋揪出来的,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摔在桌上,桌上手机屏幕应声碎裂,但林砚已无暇顾及。 刚才和曾凯的对话,他几乎能确定,陈芳就是死于曾凯之手,那句话也是他故意说给曾凯听的。 他能想到,陈芳在曾凯的生日前夕去找曾凯,央求其帮忙找他,并且还特意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陈芳还没有把礼物送出去,就被曾凯催眠了。 没过多久,陈芳就死了,她一定是因为曾凯的催眠而试图自杀,但是强烈的疼痛,令她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不过曾凯并没有放过她,而是抓着她的手在同一个地方补了一刀。 现在他唯一需要确认的是,曾凯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曾凯恩将仇报,对陈芳这个曾照亮其前路的人痛下杀手。 或许,只有曾凯亲口说出,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林砚的目光渐渐凝聚,下午与曾凯的会面,将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不对!” 林砚猛地一拍桌子,失声惊觉——以曾凯的城府和敏锐,肯定能识破他的试探。 倘若曾凯真的察觉,绝不会坐以待毙,定会设法反制,甚至可能狗急跳墙。 他抓起屏幕碎裂的手机,迅速拨通苏锦的电话:“苏锦,通知老李,立刻派人监控曾凯的一举一动!” “头儿已经安排下去了!”苏锦急声回应,“可你……” “我没事!”林砚打断对方,径直挂断。 他霍然起身冲出餐厅,抬眼望向黑沉沉的乌云,低声自语:“要变天了,有些人的面具该摘下来了。” 第二十八章 不愿醒来的梦 惠山公园依山而建。 黑云笼罩下,整个公园显得格外阴沉。 园内人影稀疏,微风吹拂,树叶簌簌低语,仿佛在悄声诉说着什么。 林砚坐在老槐树下,静静凝望着公园中央的塔楼,思绪瞬间被拽回数年前——那时他与曾凯常并肩攀上塔顶,俯瞰整个公园,畅谈未来与理想。 彼时,他们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满怀热忱与信念。 曾凯甚至挥毫写下“愿为定海针,护这世道公平”的誓言。 而如今,曾凯却成了他最不愿面对的凶手。 林砚的目光渐冷,心中那份昔日情谊,仿佛也被这阴沉天色寸寸碾碎。 他枯坐于此,已近两小时。 距离与曾凯约定的五点,仅剩半小时,心头却烦躁难安,闷雷般的心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明知曾凯极可能就是凶手,可想到要与曾经的兄弟对质,他的手指仍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始终想不通,曾凯为何会对陈芳下手。 正在这时,电话响起,是苏锦。 “林砚,你在哪?”苏锦语气急促,“曾凯不见了!我们的人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如果他真的是凶手,很可能对你下手。” “是吗?”林砚目光骤然沉凝,声音冷静得近乎冰冷,“倒也不意外,以你们的能力,盯不住他实属正常。” “你!”苏锦怒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林砚淡淡一笑,“单纯说你们技不如人,不过也怪不得你们,他或许早就离开这座城市了,现在恐怕只有余欣睿那里有答案。” 言罢,林砚直接挂断电话,仰头望向塔楼那直刺铅云的尖顶,眼神愈发凝重。 “凯子,连跟我对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林砚的语气里掺着一丝讥诮与失望。他设想过无数对峙的场景,却未料曾凯选择了逃避。 “可这能逃一辈子么?”林砚霍然起身,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此刻的风陡然猛烈,鼓荡着他的衣角。 “叔叔!” 一个稚嫩的声音蓦地响起。 林砚微怔,循声望去,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孤零零站在他身旁。 她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眶含泪,怯生生地望着他。 林砚蹲下身,轻声问:“小朋友,怎么了?” 小女孩抽噎着,指向眼前的塔楼:“我的气球……飞到塔楼上去了,能帮帮我吗?” 林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只鲜红的气球正卡在塔楼第五层的窗沿边。 他凝视着那抹刺目的红色,它嵌在斑驳的窗沿上,宛如一滴凝固的血珠,在灰暗塔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 小女孩的啜泣声如同细小的钩子,拉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瞬间攫住了他——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一个孤身哭泣的小女孩,一只偏偏卡在塔楼上的气球? 太巧了。 巧得令人脊背生寒。 他强压下心头疑虑,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风更大了,卷起落叶打着旋儿,空荡的公园里,除了他与女孩,杳无人迹。 塔楼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无声吞噬着光线。 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见他没有回应,小女孩越发着急,泪水滑落脸颊:“叔叔,求求您了,那只气球对我很重要,那是妈妈临走前送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看到小女孩满脸的泪水,林砚心头一软,不由得暗笑自己太过紧张而变得多疑。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这么大的年龄,这么单纯的眼眸,怎么可能是陷阱的诱饵? 他伸手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别哭,叔叔帮你把气球拿回来。” 说罢,他的眼神却如鹰隼般扫过塔楼的每一扇窗户与周围的树丛,随后他迈步朝塔楼入口走去。 塔楼入口的木门虚掩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塔内光线昏暗,仅几缕微光从高处小窗渗入。 陈年木料与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其间,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尾调! 那气息极淡,却隐隐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闻到过。 林砚没有多想,放轻脚步,谨慎地踏入塔楼。 很快,他爬到了第五层的楼梯平台。 气球就卡在窗边的缝隙里,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会被风卷走。 林砚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让气球飘走了。 他伸手去够气球,指尖刚触到气球的绳子,却未能完全抓住。 他正准备踮起脚尖再试一次,忽然一阵诡异而熟悉的音乐轻轻响起。 那旋律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又仿佛就在耳边。 林砚的双眼猛地睁大,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那……那是赎罪之歌?”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赎罪之歌呢?” 正在他愣神的瞬间,眼前的情景骤然扭曲。 脚下的地板如同被瞬间抽离,换成了一片松软的沙滩,阳光温柔地洒下,映衬出一片金光粼粼的海面。 林砚猛地吸了一口气,不停告诫自己,这只是幻觉,是被人操控的幻觉。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从这幻境中挣脱。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沙滩上一个身影时,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她长发随风轻轻飘动,赤脚踩在细沙上,身影在阳光下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那么宁静而唯美。 那身影如此熟悉,熟悉到足以撕碎他强行维持的理智防线。 海风带着咸腥气拂过脸颊,阳光刺目,沙滩的温热透过鞋底传来,每一个感官细节都无比真实。 “芳……芳姐!”林砚喉咙发紧,声音嘶哑,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呼唤。 听到他的声音,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来,阳光在她侧脸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她是那么美,那么真实,仿佛时光从未带走她的笑容。 她眨着眼睛,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熟悉而温暖的笑容,“小砚子,还愣着干什么呢?来和我玩啊!”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啊,那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彻底割裂了他的理智。 虽然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这是幻觉,是陷阱,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浑然不觉自己翻过了塔楼的栏杆。 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线 林砚的脚尖已经踏空,身体的重心正不可逆转地向前倾去。 惠山公园的塔楼第五层,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下方是坚硬冰冷的石板路。 风灌满了他的衣襟,猎猎作响。 然而林砚的脑海中还有沙滩上那个回眸微笑的身影,温暖得让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幻影。 “芳姐!”他无意识地呢喃着,他残存的意识在“陈芳”的笑容前彻底崩溃,他几乎能感受到海风的咸腥气息,以及脚下沙粒的细腻。 他觉得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触碰到那个温柔的的身影,能够感受到她真实的温度。 当他的另外一只脚也即将跨过护栏,准备安全投入那虚假温暖的环抱瞬间。 一股爆炸性的,撕碎腹部的剧痛猛然从他腹部炸开! 这剧痛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精准,仿佛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刺进了他未愈合的伤口,并在里面疯狂搅动。 他瞬间盖过了阳光的暖意、海风的轻柔,以及伊人那致命的吸引。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让林砚身体猛地一颤,一声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生理本能被极度摧残的惨烈。 原本金色得海滩、碧蓝的海水,以及温暖的阳光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片片剥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灌入耳中的风声,它带着塔楼腐朽的气息。 脚下则是冰冷坚硬的瓦片,下方则是十几米高空的硬石板地面,只要他再向前半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砚的瞳孔因剧痛,以及瞬间回归的死亡恐惧而骤然收缩到极致! 他大半个身体已经悬空,只有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死死抠着身后粗糙冰凉的木质栏杆边缘。 腹部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妈的,好险!差点就坠楼死亡了!”林砚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庆幸。 他猜对了! 曾凯果然给他催眠了。 只是他没想到,曾凯的催眠手段如此精妙,他只不过多喝了一杯温水,就着了道。 要不是他早有准备,恐怕又多了一个自杀的案例。 在怀疑自己被催眠的时候,他便在绷带内侧,紧贴着最脆弱的伤口位置,固定了一枚钢针。 这个钢针的位置极其刁钻,正常情况下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一旦身体作出大幅度的动作,腹部的肌肉和皮肤就会强力挤压、拉伸。 那枚钢针就会像一把锋利的刀片,直接刺穿绷带,狠狠扎进未愈合的伤口里,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逼迫他从幻觉中清醒。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清醒剂,虽然有些极端残忍,但非常有效。 不过现在危机并没有解除,此刻的他,几乎是命悬一线。 整个身体的重心已完全探出塔楼,仅靠一只手紧紧扣住栏杆的边缘。 年久失修的护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木屑簌簌落下。 他不敢轻易松开手,更不敢用力挣扎,一旦用力过猛,栏杆随时可能断裂,而下方十几米的硬石板地面正静静等待着他的坠落。 还有腹部的剧痛并未停止,反而因为肌肉的紧绷和刚才剧烈动作而持续加剧。 他能清楚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绷带下渗出,迅速浸染了他的衣服。 那是伤口被强行撕开造成的出血! 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和力量流失,正在疯狂削弱他仅存的求生能力。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 部的重伤和剧痛,让他几乎无法调动腰腹核心力量。 任何试图将身体拉回去的动作,都会牵扯伤口,带来新一轮撕心裂肺的剧痛,进一步消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他就像一只被钉在悬崖边的猎物,动弹不得。 塔楼内死寂无声,只有他凝重的呼吸和风声。 但林砚的神经绷到了极限! 那个小女孩不见了! 诡异的赎罪之歌仍旧在塔楼里回荡,仿佛幽灵在耳边低语。 林砚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强行对抗着腹部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 他死死抠住栏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甲崩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冷汗沿着他的鬓角、下颌,大滴大滴地砸落在下方深不见底的阴影里。 “不能松手!”他心中不断地嘶吼,眼神因为剧痛和极度的求生意志而变得异常锐利。 他必须想办法,在护栏彻底断裂或者自己脱力之前,把身体挪回去。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将另一只悬空的手向护栏方向探去。 每移动一点,伤口里的钢针都会带来强烈的刺痛感,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塔楼下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砚!” 那是苏锦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惊恐,打破了死寂的氛围。 林砚几乎以为是幻觉,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苏锦正站在塔楼下方的石阶上,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愕与担忧。 林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菜鸟!”林砚下意识地喊道,声音嘶哑而颤抖,透着惊喜与不可置信。 “坚持住!”苏锦撕心裂肺地叫道:“我找人来救你!” 很快,她便找来公园的工作人员,几人迅速展开救援,把林砚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林砚躺在塔楼里面,浑身瘫软无力,冷汗和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顾不上疼痛和虚弱,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被背叛的愤怒。 原本他还对曾凯抱有一丝幻想,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奢望。 苏锦见状,声音带着责备和心疼,“你疯了吗?差点就死了,还笑得出来。” 林砚笑声渐渐低落,眼神却愈发清明。 他坐起来,扯开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忍着剧烈的疼痛,从伤口里拔出一根细长的钢针。 苏锦惊骇不已,急忙问道:“这……这是你自己放进去的?” “没错!”林砚嘿嘿一笑,“要不然怎么能破解我那好兄弟的催眠术?” 林砚笑得更加狰狞而疯狂,眼神中带着复仇的怒火,“对了!找到我那好兄弟的下落了吗?” “找到了?”苏锦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们找到了余欣睿,从她那里得知,曾凯乘机去了南港市,我们让那边的同事在机场等他,很快就会将他送回来了。” 第三十章 关键证人 “哈哈!” 林砚闻言,又是一阵朗声大笑,随即冲苏锦扬眉道:“小菜鸟,这案子眼看就要水落石出了,怎么样,高兴坏了吧?” 苏锦狠狠剜了他一眼,啐道:“老娘刚救了你,你这混蛋还叫我菜鸟?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一码归一码!”林砚一边利索地包扎伤口,一边嬉皮笑脸,“你救命之恩我记着,可这跟你是个菜鸟不冲突嘛!当然,谢还是要谢的,要不……我以身相许?” “滚!”苏锦怒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要说谢,你最该谢的是头儿!要不是他不放心,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老李?”林砚包扎妥当,扯了扯嘴角,“这老狐狸,还算有点良心,不过,我送他这么大个功劳,他保我安全也是应该的,大不了……奖金分他点儿。” 眼看林砚又挂上了那副惯常的欠揍笑容,苏锦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想起这家伙竟敢往伤口里扎钢针,她还是忍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林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地瞪她:“喂!小菜鸟,谋杀亲夫啊?我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你还补刀?” 苏锦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疼了?刚才往里扎针的时候,就没想过万一捅穿了肠子怎么办?” 林砚瞬间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哥们儿心里有数,这不没事儿嘛!真担心我啊?不如……亲我一下?” 苏锦勃然大怒:“再没个正经,信不信老娘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见苏锦真动了气,林砚终于敛起嬉笑,正色道:“好了,去找那个能指证曾凯的关键证人吧。” “证人?”苏锦茫然四顾,“在哪儿?” “那儿!”林砚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正播放着“赎罪之歌”的放音盒。 方才只顾着担心林砚的安危,苏锦竟没察觉那诡异的旋律。此刻经他一提,她才猛地醒悟。 苏锦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 “赎罪之歌!”林砚沉声道,“他想伪造跟前几起一样的自杀现场,让你们以为……我也是自杀的。” 苏锦心头剧震,目光死死锁住那放音盒,刚才那没问林砚为什么会站在塔楼外面,现在想来,原来林砚真的是被催眠了。 要不是林砚用钢针刺破伤口强行保持清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苏锦不由得一阵后怕,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不过又担忧道,“可凭这个盒子,怎么找到证人?” 在她看来,对方既敢留下这东西,就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而这荒僻的公园连个摄像头都没有,几乎无从查起。 “简单!”林砚走上前,轻轻按下停止键,俯身凑近放音盒,鼻翼微动,仔细嗅着残留的气味。 刚才踏入塔楼时,他就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尾调,此刻回想,那香气出现在这破败之地,实在突兀。 这年久失修的塔楼里,怎会有如此清雅别致的香水味? 唯一的解释——有人带着目的靠近过。 果然! 放音盒上残留的香气,比之前又清晰了几分。 他闭目凝神,记忆深处迅速检索着与这气味相关的线索。 苏锦见状,暗自摇头:“啧,倒忘了这家伙的狗鼻子,比警犬还灵光。” “是她!” 林砚猛地睁开眼,终于记起这香水的主人——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小妹。 他转头看向苏锦:“通知老李,立刻抓捕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小妹!她就是突破口!” 苏锦毫不迟疑,迅速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飞,立刻拨通了李国林的号码。 电话瞬间接通,苏锦语速急促而清晰:“头儿!林砚发现关键线索——目标指向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小妹!立刻抓捕!她是重要证人,林砚说她是突破口!” 李国林大喜过望:“好!太好了!曾凯这家伙嘴硬得很,一直撬不开,这下总算有希望了!” 挂断电话,苏锦看向林砚,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但嘴上依旧带着调侃:“你这鼻子还真不简单,要不来咱们警队应聘警犬得了。” “好啊!好啊!”林砚毫不犹豫地答道:“那样我就能天天舔苏警官了……” 说着,他的目光不断往苏锦腿上瞟去,嘴角还挂着戏谑的笑意。 苏锦脸色一红,抬手就给了林砚一个爆栗,瞪着他道:“你这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头儿问你还行不行?要是行,就去一趟警局……” “行!”林砚瞪大双眼说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不过我觉得,先不要打搅我那好兄弟,先关他一夜吧,明天再去见他。” 苏锦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林砚的意思,爽快应道:“好!依你,我送你去医院。” 回到医院,林砚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曾凯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 那些年的欢笑与泪水,仿佛就在昨日。 他曾以为曾凯会是一辈子的兄弟,可现实却如淬毒匕首般扎入心口。 才和曾凯重新相识没多久,对方竟想着除掉自己,而且还如此着急。 他拒绝李国林马上去见曾凯的安排,只因还没准备好。 面对那个曾经最亲密的兄弟,他需要一点时间,理清心头纷乱的思绪。 正想着,一声若有若无的音乐声从门外飘来,旋律轻柔而忧伤,宛如低声诉说往事。 林砚眉头微皱,起身走到门口。 音乐声渐渐清晰,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竟是……赎罪之歌。 林砚的心猛然一颤,那旋律仿佛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弦,眼前似乎又浮现陈芳的音容笑貌。 再次遭遇这般幻觉,林砚已有防备。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摇头,试图驱散眼前的幻影。 但这幻象却如蛛丝般粘稠地缠绕在神经上,刚甩开一点,便又被死死缠住。 于是,现实与幻象在他眼前疯狂交织变幻,仿佛两个世界在剧烈地碰撞重叠。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心跳剧烈而紊乱,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嘶吼猛地刺破空气:“我要杀了你!” 那声音如同砂纸磨过铁皮,直刺林砚的耳膜。 随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攥着把剪刀,状若疯虎般撞了进来。 第三十一章 我的女儿叫陈芳 林砚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闪,堪堪避开那直刺而来的锋利剪刀。 然而老头毫不罢休,浑浊的眼珠燃烧着疯狂,布满皱纹的脸扭曲变形,喉咙里挤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那把手术剪刀在他枯瘦的手中颤抖着,却裹挟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眼见林砚躲过第一击。 他嘶哑咆哮:“还我女儿命来!” 怒吼声中,剪刀再度挥出,撕开空气发出尖啸。 林砚死死盯着刺上来的剪刀,腹部的剧痛仍在疯狂撕扯神经,耳畔的赎罪之歌持续回荡,旋律与老头的嘶吼交织,如同地狱恶魔,将他彻底拖入深渊。 他根本无暇思考这老头是谁、为何要杀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千钧一发之际,林砚强忍剧痛,猛地侧身闪避。 动作牵扯腹部的伤口,仿佛钢针再次狠狠扎入,疼得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 冰冷的剪刀擦着病号服划过,“嗤啦”一声撕开一道裂口。 扑空的老头收势不及,踉跄着撞向林砚身后的墙壁。 林砚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重伤之躯不容他剧烈格斗—— 他顺势矮身,耗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老头的支撑腿狠狠扫去! 这一下几乎抽空他刚恢复的体力,腹部的伤口传来撕破剧痛,温热的鲜血再次渗出绷带。 但他成功了! “啊!”老头惨呼一声,重心尽失,重重摔倒在地。 手中的剪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撞在墙角。 林砚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和剧痛,单膝跪倒,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如瀑。 他一手死死捂住腹部,试图减缓出血和钻心疼痛,另一只手撑地,才勉强支撑不倒。 视野边缘阵阵发黑,耳中除了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那该死的赎罪之歌仍若有若无地纠缠。 地上的老头挣扎欲起,嘴里依旧咒骂:“杀人犯……你该死……偿命……”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苏锦惊怒交加的厉喝:“住手!” 苏锦的身影如猎豹般冲入病房,瞬间看清状况。 林砚单膝跪地,捂腹的指缝间渗出刺目鲜红,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病号服。 而他面前,一个状若疯癫的老头正挣扎爬起,口中不断发出含混恶毒的诅咒,不远处还有一把手术剪刀。 “找死!”苏锦怒火中烧,厉喝一声,动作却快如闪电。 她箭步上前,精准扣住老头枯树般的手腕,发力一拧,膝盖同时重重顶在对方腰眼。 老头惨嚎,反抗之力瞬间被卸,整个人被苏锦死死按趴在地,脸颊紧贴冰冷地板,只剩喉咙里不甘的嗬嗬声。 “林砚!你怎么样?”苏锦制住老头,立刻扭头看向林砚,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到林砚捂伤的手在发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绷带上的血色正迅速扩大。 林砚大口呼吸,每一次吸气都牵扯腹部剧痛,视野里的黑雾尚未散尽,苏锦的身影也模糊不清。 他咬牙试图撑起身子,声音嘶哑得厉害:“嘿……嘿!还……死不了……”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晃,全靠撑地的手才未倒下。 冷汗沿下颌滴落,砸在地板晕开水渍。 失血与剧痛带来的虚弱感,如冰水浸透四肢百骸。 “还他妈逞能!”苏锦又急又怒,膝盖死死压住徒劳晃动的老头,扯着嗓子喊:“来人!快来人啊!”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每个字都砸在紧绷的弦上。 很快,医护人员推着急救车冲进病房。 混乱中,林砚只觉意识愈发模糊,眼前景象如水浸油画般晕染开来。 苏锦用手铐锁住老头,目光如刀扫过他蜷缩的身影,厉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袭击他?” 老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瞪向林砚,布满血丝,刻骨仇恨。 他喉咙里挤出野兽一样的低吼:“杀人犯……他杀了我女儿!我要他……偿命!要他偿命啊——!” 嘶喊破碎癫狂,浸透绝望与遭人愚弄的愤怒。 “爷爷!”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病房里回荡,她小小的身体紧紧抱住爷爷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老人脏污的衣袖上。“姐姐,求求你,别抓我爷爷!他……他只是想替妈妈报仇……” 林砚的目光死死锁在那张稚嫩却写满哀伤和恐惧的小脸上,巨大的震惊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这张脸,他下午刚刚见过——就是她,在公园,用那纯真无邪的眼神,骗他走向塔楼,走向曾凯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竟然是谋杀的执行者之一? 这背后冰冷的操纵,让林砚心胆俱寒。 林砚怎么也没料到曾凯丧心病狂到这地步,竟利用一个无辜的孩子来实施他的阴谋。 “咳……”林砚推开还在试图给他止血的医生,腹部的剧痛像烧红的烙铁在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裂开般的痛楚。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步挪到被按在地上、依旧用仇恨目光瞪视他的老人面前,视线与老人浑浊含泪的眼睛平齐。 林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说,是我杀了你女儿的?”他死死盯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没错!就是你!”老人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咆哮,嘴角因激烈的情绪和方才的扭打渗出血丝,那眼神恨不得将林砚生吞活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她……她把你家人啊!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生病发烧,是她整夜守着你……她对你掏心掏肺,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恩将仇报?”林砚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一个模糊却温暖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 他急切地追问,声音拔高了几分:“叔!您……您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陈芳!”老人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个名字,那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林砚。 第三十二章 我有爸爸 “陈……芳?”林砚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颤,瞳孔骤缩。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双膝重重砸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居然是陈芳的父亲! “叔!”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面无人色,巨大的悲痛和冤屈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芳姐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杀她?我怎么舍得?她是我最亲的人啊!我正在查她的死因,马上就要找到真凶了!叔!求您……求您信我!信我一次!”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老人的衣角,却又无力地垂下,只剩下绝望的恳求在病房里回荡。 陈芳的去世,一直是林砚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然而,现在她的父亲竟说是他害死了她,这个指控如同毒针般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见林砚如此痛苦,苏锦深吸一口气,对老头道:“没错!陈芳不是他杀的,而且我们正在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老头下意识打量了苏锦一眼,见她穿着警察制服,又用手铐将他拷住,似乎对她的话有几分信任。 不过他仍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目光在林砚和苏锦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权衡真伪。 他颤抖着声音低吼:“你们警察……别想糊弄我!明明有人告诉我,是他杀了我女儿的。” “我知道!”林砚声音沙哑而坚定,“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芳姐绝对不是我杀的,还有……我一定会揭穿那个人所有的谎言,为芳姐讨回公道。”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老人,“叔,我宁愿您打死我,也不要您误会我,芳姐对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如果我的命能换她回来……我宁愿现在就死!” 老人身体一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被深切的痛苦取代。 他嘴唇颤抖,似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 林砚转头看向苏锦,“打开手铐!” “可是……”苏锦的目光在林砚惨白的脸和老人刻骨仇恨的眼神间飞快游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铐钥匙冰冷的金属边缘。 她咬了咬牙,声音低沉而威严:“老头,听着!我是警察,现在给你解开,但你要是再敢动一下——” 她刻意停顿,锐利的视线如刀锋般刺向老人,“我就不是用手铐这么简单了!” 钥匙“咔哒”一声轻响,手铐应声而开。 老人枯瘦的手腕重获自由,他却没像预想中暴起,反而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混着血丝的浊泪从褶皱纵横的脸上滑落。 “陈芳……我的芳儿……”他喃喃自语,破碎的呜咽在病房里回荡,肩膀剧烈颤抖,仿佛一座轰然倒塌的旧塔楼。 小女孩立刻扑上去,用小小的手臂环住爷爷的脖子,抽噎着:“爷爷不哭……朵朵在……”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望向林砚,那纯真眼神里此刻盛满了恐惧与哀求,“叔叔,对不起……下午在公园……是那个阿姨让我带你去塔楼的……她说……她说那样就能帮妈妈报仇了。” 林砚的心如坠冰窟,腹部的剧痛仿佛被这句话点燃,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猜到,朵朵口中的那个阿姨,应该是曾凯侦探社的前台。 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伸手摸着朵朵的脸庞,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好孩子,叔叔不怪你。” 看着眼前这个和陈芳有些挂相的小女孩,林砚的心仿佛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 芳姐居然有个女儿? 而且还这么大了! 林砚的手指还停留在朵朵温热的小脸上,那触感像电流般刺入骨髓,瞬间唤醒了无数被尘封的记忆碎片。 陈芳温柔的笑靥,她总爱哼的那首不成调的歌谣,所有细节在眼前疯狂闪烁,又轰然崩塌。 他猛地收回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视线死死锁在朵朵哭红的眼角——那里残留的弧度,竟与陈芳简直一模一样。 “叔……”林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腹部的伤口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搅动,温热的液体再次渗出绷带,染红了病号服,“朵朵是芳姐亲生的……” 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撕扯出来,带着血沫的腥甜。 老头浑浊的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枯瘦的手紧紧箍住朵朵颤抖的肩膀,喉结滚动着,最后狠狠点了点头。 林砚的呼吸骤然急促,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裂开般的剧痛,但他此刻完全被这个惊人的事实攫住。 朵朵的存在,像一道刺目的光,瞬间照亮了某些被忽略的角落,却又带来了更深的迷雾和痛楚。 林砚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视线在老人悲恸的脸和朵朵挂着泪珠的小脸上来回移动,“朵朵……朵朵多大了?” 老人搂着孙女的手紧了紧,浑浊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七……七岁……” 七岁! 林砚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他还记得,大约七年前,他向陈芳表白,却被她拒绝,说她配不上他。 现在想来,或许因为有了朵朵的原因,所以她才拒绝了自己。 自从父母离世之后,他把陈芳当成亲姐姐一样,可她从没向自己提过女儿的事! 这背后巨大的隐情像冰冷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不知道陈芳为何要瞒着他,她又在拼命保护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鼓起勇气,问道:“那朵朵的爸爸……是谁?”林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老人搂着朵朵的手猛地一紧,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爸爸”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深的伤口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呜咽,整个人剧烈战栗起来,几乎抱不住怀里的小孙女,“朵朵没有爸爸……” 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和愤怒,似乎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 “不!”朵朵倔强地打断道:“朵朵有爸爸,妈妈带我去见过他,他长得很帅,他住在漂亮的大房子里,他还是一个了不起的神探……” 第三十三章 那是爸爸 朵朵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倔强,也带着强烈的自豪。 或许她不愿听到别人说她没有爸爸,才带着这样的情绪说出来的。 “神探?”这两个字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砚心上。 曾凯的名字几乎要从他嘴里冲出来。 朵朵的描述,几乎和曾凯的形象一模一样。 他做梦也没想到,朵朵竟然是曾凯和陈芳的女儿! 林砚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千万根钢针穿透了心脏。 被自己一直喜欢的人拒绝,原来是因为她跟自己的好兄弟有了孩子——这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口。 他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汗水顺着额角蜿蜒滑落。 就在这时,朵朵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他说我们是累赘……现在妈妈不见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朵朵没人要了……”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大哭起来。 老人一把紧紧抱住朵朵,轻声安慰道:“朵朵有人要,爷爷在呢,爷爷永远跟朵朵在一起。” 说话间,他的泪水却若决堤般地喷涌而出。 见到爷孙俩抱头痛哭,林砚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望着眼前小小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像被无数把刀凌迟。 以前他不明白曾凯为何会对陈芳下死手,现在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他轻轻拍着朵朵的背,柔声安慰道:“朵朵不哭,叔叔现在就带你去找爸爸。” 说着,他抬头看向苏锦,声音冰冷得淬了冰,“跟老李说,我要见曾凯,现在!马上!” 苏锦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国林的电话。 很快,她回应道:“头儿答应了你的请求,等你伤口处理好了,就可以出发……” “那就走!”不等苏锦说完,林砚一把抱起朵朵,对旁边的老人道:“叔,您也一起吧,看看究竟是谁杀了芳姐。” 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点头,嘶哑地挤出一个字:“走!” 苏锦见状,抢先一步拦住林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的伤……” “死不了!”林砚咬牙切齿说完,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仿佛身上的伤口根本不存在。 苏锦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终究没再阻拦,立刻跟了上去。 宁海市,刑警队审讯室。 刺目的灯光直直打在曾凯脸上,他眯着眼,神情淡定自若,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们这样是违法的!没有任何证据就打断我的行程,还把我抓起来审问,我要告你们……” 曾凯冷冷道,语气充满不屑与挑衅。 他的目光扫过审讯人员,最后停留在旁边的单向玻璃上,似乎想穿透那层透明的屏障。 他知道里面有人在观察,故意提高声音:“李大队长,你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我认罪?做梦去吧!明天我出去之后,一定会告你们。” 李国林站在玻璃后,脸色阴沉如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审讯室里的曾凯,眼神冷得像冰。 曾凯这家伙太难对付了,不仅心理素质极强,反侦察能力也顶尖,甚至熟知法律漏洞,连续几波审讯员都被他一一化解。 很多迹象表明,几宗自杀案背后都是曾凯操纵的,可是又没有直接的证据。 李国林深吸一口气,转头问身旁的助手:“那边情况怎么样?” “唉!”助手重重叹了口气,“她只说自己叫袁琴琴,是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兼行政,其他有用的信息只字未提,苏锦送回的放音盒上也没有她的指纹,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控她。” 李国林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个曾凯,太狡猾了!自己滴水不漏,连前台也如此谨慎。”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传来:“头儿!” 李国林抬头,看到苏锦走来,脸上掠过一丝惊喜,随即问道:“他人呢?” “在外面!”苏锦答道,“可他伤势不轻,这种状态去面对曾凯,会不会太冒险?” “他行事自有分寸,既然他自己要求,让他去吧!”李国林沉声道,突然追问,“医院出了什么事?” 下午林砚还说明天再来见曾凯,现在却急不可待地赶来,必有变故。 苏锦吸了口气,低声说:“有人想杀他……” “什么?”李国林瞬间瞪大双眼,怒声质问,“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报?” 苏锦无奈道:“他不让,而且,行刺者身份特殊……” 她将医院发生的事快速讲述了一遍。 李国林听完,沉默良久,眼神里交织着一丝欣喜、惋惜与忧虑,“那家伙……真是可怜,但愿他能撑过去……” 李国林不再多言,示意苏锦带林砚进来。 不多时,苏锦领着林砚走入房间,他怀中抱着朵朵,身边跟着朵朵的爷爷。 李国林仔细打量林砚,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连嘴唇都泛着青灰,惯有的邪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峻。 “你确定没问题?”李国林终究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问题了!”林砚嘴角微扬,那抹笑却未达眼底,“所以才过来,让我的‘好兄弟’替我答疑解惑。” “你这小子!”李国林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关切,眼前这家伙已经虚弱得像片落叶,可仍旧倔强得像块石头。 “这倒和你的‘好兄弟’很像!”李国林指了指玻璃镜另一侧的曾凯,“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哈!”林砚嘴角微扬,眼神却寒如坚冰,“那就让我来会会他,看下谁才是真的又臭又硬。” 说着,他抱着朵朵靠近玻璃镜,指着里面的曾凯问:“朵朵!你认得那个人吗?” “爸爸!是爸爸!”朵朵只看了一眼,便激动地喊出声来。 第三十四章 继续保守秘密 朵朵清脆的童音如同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林砚的心脏。 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爸爸”二字真切地从朵朵口中喊出时,胸口依旧袭来一阵撕扯般的剧痛。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一旁的苏锦下意识伸手想扶,手伸到半途,却生生悬停在空中。 她明白,此刻林砚最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尊严。 他一定有千言万语要质问曾凯,有满腔情绪需要宣泄,但绝不能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 林砚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胸腔翻腾的痛楚,声音低沉地对朵朵说:“朵朵乖,叔叔一会儿带你去见爸爸,咱们先见另一个人。” 李国林立刻会意,带他来到另一间审讯室外。 “她叫袁琴琴,曾凯侦探社的前台兼行政,我们目前只知道这些!”李国林脸上有些挂不住。 身为刑侦队长,明知这些人与案件关联,却始终无法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林砚透过玻璃镜,审视着审讯室内的袁琴琴。 只见她神态平静,波澜不惊,仿佛只是来例行公事。 “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林砚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国林皱眉,短暂犹豫后,示意助手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林砚抱着朵朵缓步踏入,脚步虽略显虚浮,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迫人。 他径直坐到袁琴琴对面,伸手关掉直射在她脸上的刺目灯光。 审讯室内只剩一盏昏黄台灯,映照出他苍白而冷峻的面容。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袁琴琴看清林砚的脸,惊讶失声:“怎么会……是你!” “没错,是我!”林砚嘴角微扬,又挂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你看咱们多有缘,这么快就见面了,对了!还得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说着,他将朵朵抱起放在自己膝上。 见到朵朵的瞬间,袁琴琴脸色骤然惨白,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砚敏锐捕捉到她细微的变化,却假装没看见,低头柔声问朵朵:“朵朵,认识这位阿姨吗?” “认识!”朵朵乖巧点头,“就是阿姨告诉爷爷,是叔叔杀了妈妈,也是阿姨带我们去的公园,是她让我叫叔叔帮我拿气球的,还说那样能替妈妈报仇……” 林砚轻轻抚摸着朵朵的小脑袋,温言道:“朵朵乖,先去找爷爷,叔叔一会儿就带你去见爸爸。” 朵朵点点头,蹦跳着跑出了审讯室。 林砚目送朵朵离开,缓缓抬起头,目光直刺袁琴琴,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朵朵这位新朋友,很可爱吧?” 袁琴琴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眼中透着慌乱与不安,却强作镇定,干涩地笑了笑:“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她试图掩饰慌张,但林砚早已洞悉她内心的惊涛。 他反而若无其事地靠上椅背,慢悠悠开口:“是啊,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那你……又在紧张什么?” “我……我哪里紧张了?”袁琴琴强撑着反驳,声音却微微发颤,“我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紧张?” 林砚眯缝起眼,声音低沉而缓慢:“你确实不必紧张,即便你有杀我的嫌疑……我也不会怪你,更不会追究,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此言一出,不仅袁琴琴满脸惊愕,门外的苏锦也露出深深疑惑,忍不住问:“头儿,他到底在做什么?” 李国林摇了摇头,他也猜不透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做了几十年刑警,却从未见过林砚这般审人的。 袁琴琴怔怔地望着林砚,眼神中闪过更深的慌乱。林砚让她完全捉摸不透,她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说……”林砚故意拉长声音,“恭喜你!” “恭喜我?”袁琴琴莫名其妙地看向林砚,眼中疑惑更甚。 “没错!”林砚嘴角依旧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恭喜你成功取得了曾凯的信任,那么下一步——袁小姐就该受到他特殊的照顾了……” “特殊照顾?”袁琴琴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仿佛被点中死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林砚目光如刀,紧锁着她的表情变化,缓缓道:“是的,特殊照顾,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手段——去过你们侦探社的人,在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无缘无故的自杀……那么袁小姐会不会是下一个呢?” “不……”袁琴琴猛地大叫,“不可能……他不会那样做……” “请问袁小姐哪里来的自信?”林砚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鹰,语气却依旧轻缓,“是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特殊?还是……因为你掌握着他的秘密?” “可是……”林砚脸色骤然转冷,“他连自己的恩人,那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都能除掉,请问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成为例外?凭什么觉得自己捏着他的秘密,还能活着?” 林砚的声音如冰锥刺入袁琴琴心脏,令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些被曾凯以“自杀”方式处理掉的人,每一次都干净利落,无人能逃脱掌控。 虽然她不知道曾凯是如何做到的,但那种无形的恐惧已经像蛛网般缠绕住她的呼吸。 她的手指死死抠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叫道:“不……不可能……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林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既然如此,替我的‘好兄弟’守好秘密。实话对你讲……” 他站起身,俯身凑近袁琴琴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是本案唯一的突破口。你不说,他绝不会有事。我想,等他出去以后,一定会感谢你替他守住了秘密。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他特意将“报答”二字咬得极重。袁琴琴身体猛然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 林砚却不再看她,径直走到门口,拉开门,径直离去。 第三十五章 只有你才能破案 “林砚,你……你怎么能对她说那种话?” 林砚刚踏出审讯室,苏锦便冲上前来,厉声指责:“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更不配合!” “不配合才好!”林砚嘴角勾起一抹满不在乎的冷笑。 说罢,却转向李国林道:“可以放她出去了。” “这怎么行?”苏锦急忙阻拦。 李国林无视苏锦,转头吩咐助手:“行,先让她回去吧。” 苏锦双眼圆睁,急切劝阻:“头儿,您怎么也由着他胡来?现在放人,我们一无所获,后续调查只会难上加难!” 李国林瞪了苏锦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在教我做事?” “不!不是!”苏锦慌忙解释,“我是为案子考虑!眼下正是关键,放她走……” “够了!”李国林截断她的话,“要不,你去审?让她配合你?” “好!”苏锦毫不犹豫应道,“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嘴硬!收拾她的法子我有的是……” 见苏锦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李国林立刻厉喝:“你还真敢?记住你是警察,不是任何手段都能用的!” 苏锦紧咬下唇,指节攥得发白,最终只憋着一腔怒火低声道:“我只是想把案子查清……” “你要明白,这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你想怎样就怎样。”李国林语气稍缓,“审讯讲究方法,林砚的法子就很好,多学着点!” “向他学?”苏锦立刻反驳,“可他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让我们放人!” 林砚轻叹一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菜鸟!终究是菜鸟!毫无长进!” 苏锦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真有本事,就让她乖乖配合调查……” 话音未落,李国林的助手激动地报告:“头儿!袁琴琴不肯走!她说愿意配合调查,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什么?”苏锦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她不愿走?还要配合?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林砚淡淡道,“菜鸟,学着点吧,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林砚语气带着几分傲然,转身看向苏锦,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靠逼迫威胁就能撬开别人的嘴?真正的审讯,是让对方心甘情愿开口。” 说罢,他转向李国林:“她知道得有限,真想突破,还得让曾凯自己开口。” 李国林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分析得对,可曾凯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撬不开他的嘴……” “他确实难啃!”林砚脸上笑容瞬间敛去,换上一抹冷酷,“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软肋,他就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说完,他微眯双眼,似在思索,片刻后径直走向关押曾凯的审讯室。 苏锦怔怔望着林砚背影,一时哑口无言。 李国林原本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不愧是当年的天才,这么快就找到突破口了!” 苏锦不解:“我们那么多人都拿曾凯没办法,他能有什么高招?” 李国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等着瞧吧,这家伙,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林砚推开审讯室门,里面的警员见状,识趣地起身离开。 曾凯独自坐在冰冷的审讯椅上,低垂着头,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甚至不曾抬眼。 林砚缓步走到曾凯身旁,沉默伫立,目光落在昔日“兄弟”身上,心绪翻涌。 没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 兄弟俩会以这种方式对峙。 林砚的举动令曾凯意外,他冷嗤:“怎么?还玩起深沉了?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开口……” 说话间,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讥讽与不屑,然而对上林砚目光的刹那,笑意骤然凝固。 那眼神透着洞穿灵魂的锐利,令他心头发悸,仿佛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一览无余。 他喉结滚动,艰难挤出几个字:“砚子……” 他的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没想到是我吧。”林砚脸上毫无波澜,声音听不出情绪,“凯子,你就是这么对兄弟的?” “我……”曾凯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咬牙道,“这……不能怪我!是……是你!对!是你,不珍惜我们的兄弟情!我那样求你,你连考虑都不肯,一口回绝!你去魔都有什么不好?我开出的条件,连我自己都心动……” “所以……”林砚拖长音调,依旧听不出起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了?难道杀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就能心安理得了?” “对!”曾凯恶狠狠瞪圆双眼,“我的手段天衣无缝,没人能找到证据!可你……” 曾凯眼中闪过一丝惊惶,“不但知道我的手法,还能原原本本还原整个过程!你可知我听着你的分析时,心里有多慌?” 林砚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问道:“这么说,我死有余辜?” “你本可以不死!”曾凯歇斯底里地嘶吼,“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才不惜暴露自己,也要让袁琴琴帮你对我赶尽杀绝?”林砚的声音陡然冷下,“可你就没想过,当你产生杀人的念头那时起,你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杀人?”曾凯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谁杀人了?我可没有杀人,谁能证明?” “啪!” 林砚毫无征兆地一巴掌狠狠抽在曾凯的脸上。 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狠,曾凯猝不及防,脸歪到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然而,林砚似乎并不打算停手,反而一把揪住曾凯的衣领,接连甩出好多巴掌。 审讯室外面,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苏锦赶忙叫道:“头儿,他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这可是违法的。” 李国林微微笑道:“违法?什么违法?” “他打人啊!”苏锦指着审讯室里面,“刚才他自己说的,什么不战以屈人之兵,现在他自己却动手……” “我没看见啊!”李国林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又对身边的警员,问道:“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啊!”警员异口同声地答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苏锦气愤地问道:“他明明打人,你们却装作没看见,好!你们没看见……” 说着,她转头看向朵朵及其爷爷,问道:“你们看见了吗?” “哇!” 她的话音刚落,却听朵朵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阿姨,快救救爸爸,别让他打爸爸。” 第三十六章 不要打我爸爸 审讯室内。 林砚左右开弓,连扇曾凯数个耳光。 直到腹部的伤口剧痛撕开,才猛然停手,盯着曾凯冷笑道:“你想杀我,我揍你一顿,现在扯平了。” “扯平了?”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曾凯,闻言竟爆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这么说,我还赚了!” “我们是兄弟!”林砚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嘲弄,“兄弟之间,吃点亏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我们是兄弟?”曾凯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神色,“我们还能做兄弟?” 他似乎不敢相信林砚的话,毕竟他不久前三番两次想要除掉林砚。 “当然……不能!”林砚的笑容瞬间冻结,寒霜覆面,眼神锐利如刀,“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 他双手撑在桌上,猛地逼近曾凯,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曾凯耳膜:“你不该动她!那是我们的芳姐!是照亮我们前路的灯塔!没有她,哪有我们的今天?你怎么敢把刀对准她?你是怎么敢的?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林砚越说越激愤,一把薅住曾凯的衣领,将他狠狠从椅子上提起,眼中怒火几乎要将其焚毁。 “住手!” 苏锦的怒喝骤然炸响。 审讯室的门被猛然撞开,一道娇小身影如炮弹般冲入,重重撞在林砚身上,撞得他一个趔趄。 是朵朵! 她张开双臂挡在曾凯身前,毫无惧色地哭喊:“你别打我爸爸!要打就打朵朵!” “哈……哈哈!”林砚失声惨笑。 朵朵撞在他受伤的腹部,剧痛几乎令他昏厥。 然而心头的痛楚,却超过这个上百倍。 他颤抖地指向曾凯,因暴怒声音尖利:“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她,她却豁出命来护着你!你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曾凯低下头,不敢直视林砚,却对朵朵厉声咆哮:“哪来的野孩子!胡闹什么!我不是你爸!滚!马上滚出去——” “哇——!”朵朵被这一吼,顿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爸爸!您不认朵朵没关系……可朵朵不能没有爸爸……朵朵没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她的哭声传入众人的耳朵,所有人都心头一颤,泪水瞬间无声地滑落。 曾凯却仍歇斯底里地咆哮:“我不是!滚!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吼声未落,他猛地将朵朵一把推开。 朵朵那瘦小的身躯如何承受这般力道? 猛地跌倒在地。 林砚见状,胸中怒火彻底炸裂,飞起一脚将曾凯踹翻,声音冷得刺骨:“曾凯,你这畜生!枉为人父!我早该看清你这副嘴脸!” 他嘶吼着,拳头如雨点般疯狂砸向曾凯。 苏锦冲上来,死死抱住林砚,奋力将他向后拖拽:“够了!冷静!再打下去你会构成故意伤害!” “放开我!”林砚厉声咆哮,“你不是最恨恶人吗?现在怎么变成圣女婊了?让我打死他……” 这时,朵朵突然从角落冲出,死死抱住林砚的腿,泪水在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哀声乞求:“叔叔……求求您别打爸爸……别打爸爸好不好……” 刚才她被曾凯推倒,身上摔出的淤青与擦伤还未处理,此刻却已顾不上疼痛,用小小的身躯死死缠住林砚的腿生怕他再次对曾凯动手。 林砚被抱住的小腿骤然僵直。 孩子滚烫的泪水和孱弱手臂的力道,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箍紧了他沸腾的杀意。 他低头,撞上朵朵那双蓄满泪水、写满惊恐与哀求的大眼睛——那眼神,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瞬间的陈芳,脆弱中透着不顾一切的执拗。 “叔叔……”朵朵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小脸蹭着他的裤腿,“朵朵求您了……” 腹部的伤口因方才的剧烈动作和朵朵这一撞,剧烈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这尖锐的生理痛楚,如同冰水浇头,令他暴怒的血液稍稍冷却。 林砚的身体晃了晃,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扬起的拳头无力垂落。 他大口呼吸,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蜷缩于地、因疼痛和恐惧而颤抖的曾凯身上。 那眼神,已非单纯的愤怒,而是糅杂了刻骨的悲痛、至亲背叛的绝望,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 曾凯挣扎着想爬起,视线却无法避免地扫过挡在他与拳头之间的朵朵。 那小小的身影,竟为他这样一个“父亲”,不顾一切地承受着成年人的怒火。 他脸上的凶狠与否认瞬间凝固,眼底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一道缝隙,涌上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更尖锐、更难以言喻的痛苦与逃避。 他猛地别过头,不敢再看朵朵,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嘶哑而顽固:“滚……都滚开!我不是……我不是她爸!” “爸爸……”朵朵听到再次的否认,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小的身躯因抽泣而剧烈起伏,“朵朵有爸爸的……妈妈说过……妈妈在天上看着……妈妈会哭的……”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字字句句都像钝刀,剐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苏锦的眼圈也红了,她用力箍住林砚,感到他身体的颤抖,既是伤痛的生理反应,更是内心风暴的外泄。 她怒视曾凯,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愤怒与鄙夷:“曾凯!你看看她!看看这个叫你爸爸的孩子!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怎么舍得伤害她?” 苏锦的声音哽咽,后续的话语被悲愤死死堵在喉间。 “我……”曾凯的身体剧烈震颤,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音节。 他面部肌肉疯狂抽搐,眼眶赤红,却仍倔强地否认着。 可当看到朵朵因恐惧而颤抖的小小身体,依旧固执地挡在他身前时,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尖针,狠狠刺入他内心最深处。 他咬着牙,喉结剧烈滚动,最终爆发出一种扭曲的愤怒:“你……你他妈怎么那么烦?跟你妈一个样!我警告过她多少次……可她就是不听!非要让你认我这个爸!她要是早听我一句……何至于……” 第三十七章 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曾凯的话戛然而止,那没有说完的话如同一把悬停的利刃,瞬间割裂了现场本已绷紧的空气。 李国林眉峰骤然拧紧,急忙让身旁记录员调高录音设备的灵敏度——他清楚,那曾凯的心理防线已然开始崩塌。 曾凯接下来的话,将是案件的关键证据。 朵朵爷爷的拳头骤然攥紧,青筋在暴起的指节上狰狞跳动,仿佛要将滔天的愤怒与痛苦尽数碾碎于掌心——原来他一直以为是林砚杀害了陈芳。 此刻真相大白:真正杀害陈芳的凶手,竟是朵朵的亲生父亲,曾凯。 “凯子!”林砚猛地挣脱苏锦的束缚,嘶吼声如砂纸磨过锈铁,“你他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扛吗?别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一个女人!” “本来就是她的错!”曾凯失控咆哮,“孩子……那根本就是个意外!那时候我还小,只想着发泄……根本没想过……要这个孩子!可她……非要把孩子留下,还说……” 曾凯面色惨白如纸,双眼赤红,额角青筋突突狂跳,似在与某种无形的巨力做最后的搏斗。 他猛然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陷头皮,仿佛要将这副早已不属于他的躯壳撕开。 曾凯的话语断断续续,如同在深渊边缘挣扎着抓取最后一丝清明。 林砚的心脏骤然揪紧,仿佛无数钢针在胸腔内翻搅。 虽然曾凯的话没有说完,但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已在他脑中轰然拼凑——八年前的真相。 八年前,他和曾凯双双考入理想的大学。 陈芳前来庆贺,那晚三人都喝了不少酒。他醉得不省人事,瘫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迷蒙中,他似乎听见陈芳凄厉的尖叫,在绝望中呼喊他的名字。 可当时他睡得太沉,只当是场噩梦。 醒来时,陈芳已不见踪影。 自那以后,陈芳每次见到曾凯,眼中总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闪躲。 可那时,他并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那个夜晚,曾凯趁着酒意对陈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自己在陈芳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做。 林砚的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扑到曾凯面前,一把攥紧其衣领,嘶声怒吼:“她说什么了?!” 曾凯眼神涣散,嘴唇剧烈颤抖,“她说……会独自把孩子养大……说绝不打扰我的生活……可是……她……她说话不算数!她要我承认是孩子的父亲……说孩子不能没有爹……否则……会被人欺负……” “她哪里错了?”林砚只觉热血直冲颅顶,眼前阵阵发黑,揪住衣领的手因暴怒而剧烈战栗,“你难道不该给孩子一个名分吗?哪怕只是个名义上的父亲……你知道朵朵有多希望自己有爸爸吗?” “我做不到!”曾凯声嘶力竭,“我该怎么向欣睿交代?!我那么爱她!绝不能让她知道我犯过的错……绝不能让她看到我身上的污点!” 曾凯的声音里淬着绝望与自私的执拗,“我不否认亏欠陈芳和孩子……但我更不能失去欣睿!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她……” “愚蠢!”林砚只觉灵魂被生生撕碎,猛地将曾凯掼倒在地,“芳姐把你当亲弟弟!在你最落魄时默默支撑你!你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她和你的亲生骨肉……甚至狠心对她下毒手!” “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曾凯瘫在地上,癫狂大笑,“我给过她钱!让她带着孩子滚得远远的!可她偏不答应!说什么不要钱……只要我认下孩子……” 曾凯的声音骤然中断,脸上陡然爬满狰狞,“她不过是个下贱的站街女!装什么清高?!不为钱……她为什么去做那种事……” “住口!”林砚双目赤红,铁拳紧握,如暴怒的野兽一样扑上去,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曾凯脸上,“她若为钱,怎会把血汗钱全拿去资助旁人?!怎会在你走投无路时,毫不犹豫掏出辛苦攒下的积蓄?” 林砚越说越怒,胸膛几欲炸裂,“谁都可以指责她!唯独你不配!你这个懦夫!只知逃避责任!却忘了在你最不堪时,是谁守护在你身边!” 面对林砚的狂怒,苏锦这次并未如往常般阻止。 她静静立在原地,将朵朵紧紧护在怀中,挡住孩子的视线。 她曾隐约听过陈芳的故事——那是个充满争议的女人。 身为站街女,却用世人眼中肮脏的钱,默默帮助别人:资助贫困学子,甚至用身体换取孤儿的温饱。 从前她不解,为何林砚提及陈芳时,眼中总凝着深沉的敬意与痛楚。 此刻她终于明白。 林砚重情重义。 他感念陈芳的恩情,并将这份情义铭刻于心。 即便陈芳身份卑微,遭人唾弃,他也从未退缩。 正因如此,当听到张丽鄙夷“站街女都是下贱的”时,他才会那般震怒。 而曾凯呢? 他不仅侵犯了陈芳,更鄙薄她的身份,为此拒绝承认亲生骨肉,甚至狠心夺她性命。 想到这,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在苏锦胸中翻涌,她都想亲手杀了这个穿着人皮的畜生。 林砚的拳头裹挟着风暴,狠狠砸在曾凯脸上,骨骼撞击的闷响在狭小的审讯室里炸开。 “这一拳!替芳姐!” “这一拳!替朵朵!” “这一拳!替你自己丢掉的良心!” 每一拳落下,都伴随着林砚嘶哑的控诉。 曾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呜咽和断断续续的呛咳。 他试图用手臂格挡,但林砚的拳头像铁锤,轻易砸开他的防御,每一次重击都让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骨头似乎都在哀鸣。 “别打了!叔叔别打爸爸!求求你了叔叔!”朵朵在苏锦怀里疯狂地挣扎,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哭喊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冲破屋顶。 她看着曾凯脸是血,惊恐得浑身都在抽搐,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瞬间浸湿了苏锦胸前的制服。 苏锦死死抱住朵朵,用身体挡住她望向曾凯的视线,自己的手臂也被朵朵挣扎的指甲抓出了血痕。 林砚抓起曾凯的头看向朵朵,“你看看!这个被你嫌弃的孩子,她喊你爸爸,他一直都在维护你,哪怕你杀了她的妈妈,她都还爱你!你算什么父亲?算什么狗屁父亲?” “你懂什么?”曾凯脸上挂着冷漠的笑容,“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站街女有女儿?别人知道了,我怎么在这个圈子立足?还有……欣睿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她最讨厌站街女……” “住嘴!”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怒吼声响起,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不是别人,正是余欣睿。 第三十八章 我错了,真的错了 余欣睿脸色惨白,嘴唇微颤,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死死盯住曾凯,仿佛要将他撕碎。 曾凯一怔,脸上瞬间爬满惊慌,“欣睿,你怎么……你听我解释……” 不仅曾凯没料到余欣睿会突然出现,连林砚也始料未及,看来是李国林那老狐狸的手段。 余欣睿一步步踏进审讯室,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曾凯心上。 她目光扫过曾凯满脸的血污,眼中毫无怜悯,唯有冰冷的讥诮:“解释?解释你如何为了虚荣和地位,不惜杀妻弃子?再把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借口是怕我厌恶站街女?” “不!不是!”曾凯急切辩解,“是误会!那时年轻,我被她骗了……才会糊涂……可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他声音发颤,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与绝望。 余欣睿冷笑,眼神寒如冰霜,“曾凯,你什么都好,唯独太自私,永远推卸责任,永远自以为是……”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林砚,“你若能有他半分担当,何至于此?你怕我知道过往,不敢提,我不是冷血,可你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只懂逃避,我该怎么给你机会?” “不!”曾凯急道,“我是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怕失去你!” 余欣睿的目光扫过曾凯脸上凝固的惊惧,那点残存的慌乱在她冰冷的审视下迅速蒸发,只余狼狈。 她微扬下巴,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凿进死寂:“怕失去我?曾凯,你更怕失去的,是我带来的身份、地位,和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吧?” 她向前一步,高跟鞋的脆响在密闭空间里异常刺耳,逼得曾凯蜷缩。 “你以为我不知你想什么?”余欣睿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讥诮浓烈,“我相信你,是以为你还有良知……谁知你丧心病狂,杀害项思思、夏雨晴,还妄图杀掉所有知情的人!” “不……欣睿,我……”曾凯如同被抽去脊梁,瘫软在地,徒劳地伸手抓向虚空。 “我见你因项思思、夏雨晴背叛李飞,终日以泪洗面,所以我……” “所以你就杀了她们?”余欣睿陡然拔高声调,目光如刀,“我恨,就该杀人?你可知我真正要什么?” “我……”曾凯脸上血污混着冷汗泪水,眼神涣散,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他猛地用额头撞向冰冷的水泥地,“咚”一声闷响,伴随着野兽一样绝望的呜咽:“我错了……我该死……我真错了……” 余欣睿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凝视着一个早已逝去的人。 许久,她才轻提一口气,语调淡漠:“错与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担当,我希望你能主动坦白一切,那样……至少我还能原谅你。” 话音落下,她的目光在林砚身上停留片刻,似有未尽之言,最终却只是轻轻转身。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审讯室门外。 听着余欣睿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曾凯的身体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颓然瘫倒在地,额角的鲜血缓缓淌下,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居高临下的林砚,眼中掠过一丝绝望,呜咽道:“砚子,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我干了那么多混账事,你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我亲手杀了你最爱的人,还想杀了你。” 林砚的目光冷冽如寒冬坚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曾凯,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不!我现在不恨你了,我只觉得你可悲,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我恨。” 说完,他转身看向被苏锦紧抱着的朵朵,声音蓦地柔和:“朵朵,跟叔叔走,他不认你,我认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爸爸。” 朵朵怯生生地抬起小脸,眼中噙满泪水,小手死死攥着苏锦的衣角。 她看看林砚,又看看曾凯,小小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艰难抉择。 林砚见状,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伸出手,蹲下身,柔声道:“朵朵,来,叔叔带你回家。” 朵朵再次望向曾凯,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将小手放入林砚的掌心。 林砚轻轻牵起朵朵的小手,带着她缓缓走向审讯室门口。 刚至门边,身后猛地传来曾凯嘶哑的哭喊:“朵朵——” 朵朵脚步一滞,蓦然回头。 只见曾凯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伸出双手,嘶声哭嚎:“朵朵!爸爸……爸爸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啊……” “爸爸!”朵朵瞬间挣脱林砚的手,径直扑向曾凯。 曾凯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入怀中,泪水决堤。 感受到怀中那小小的、温热的身体,他心如刀绞,滚烫的泪珠啪嗒啪嗒砸落在朵朵的发间。 朵朵小小的手臂用力环住曾凯的脖颈,带着哭腔喊道:“爸爸!朵朵好高兴!朵朵终于有爸爸了!” 曾凯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紧紧抱着朵朵,感受着这微弱却无比坚定的依靠,此刻才真正明白,女儿对他这份纯粹而珍贵的依赖与信任。 然而他明白得太迟了,早已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颤抖着抱紧女儿,哽咽道:“朵朵,爸爸犯了好多错,恐怕……” “妈妈说了,做错事不可怕!”朵朵急忙抢着说,“只要改正,就是好孩子!我相信爸爸一定会改好的!” “好!”曾凯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爸爸一定改!一定改!” “我们拉钩!”朵朵伸出小小的手指,脸上满是期待。 “好!拉钩!”曾凯抹了一把泪,脸上艰难地挤出笑容,“爸爸努力改正,朵朵也要乖乖地,听爷爷的话,听……林叔叔的话?” 他抬头望向林砚,带着哀求:“砚子,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这次求你,替我照顾朵朵……” “不用你说!”林砚厌恶地打断他,“但记住,我照顾朵朵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 “我懂……我都懂……”曾凯失神地点了点头,对怀中大女儿轻声说:“朵朵,你跟林叔叔回去吧,爸爸……还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朵朵乖巧地点头,在曾凯脸颊上印下一个亲吻:“爸爸,朵朵爱你!” 说完,她走到林砚身边,和他一起走出了审讯室。 曾凯久久地僵在原地。脸颊上被女儿亲吻过的地方,那份暖意烫得他不知所措。 随后,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第三十九章 她才是幕后黑手 虽然成功击碎了曾凯的心理防线,但林砚却仿佛跌入了黑暗的深渊。 父母双亡之后,他感谢上苍让他遇到了曾凯,遇到了陈芳,并把他们两人当成仅存的亲人。 可如今,陈芳被曾凯害死,而曾凯也成了一个彻底的罪人。 林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陈芳和曾凯相处的一幕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沉沉睡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在病床上照出一道道细碎的光影。 仿佛在告诉他,新的一天开始了,可他的心却依旧困在昨日的阴影中无法挣脱。 正在这时,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去,却见苏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早餐,豆浆和油条。 苏锦看见他醒了,轻轻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还睡着呢,那我给你的豆浆油条,算是还你的……” 她努力回想着当初林砚送自己豆浆油条吟的诗,“送你豆浆一杯,幸福甜蜜有人追;送你油条一根,愿你爱情发芽扎深根。” 林砚挣扎着坐起来,轻笑道:“既然你送我这样的诗,要不你追我,让我的爱情发芽扎根……” “滚!”苏锦顿时打断道:“少占便宜,本小姐才不会看上你这种人!” 她以为林砚经过昨天的事之后,会变得消沉,情绪会低落很久,故意提起之前这家伙给她送豆浆油条的事,想让他开心一些。 可林砚的反应却比她想象中轻松许多,甚至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这让她心里微微一松,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正如李国林说的,他这是用轻松和玩笑来保护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层壳有多脆弱。 林砚却笑嘻嘻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追成功的,反正我也看不上你这菜鸟,我牺牲一下让你追我……” “闭嘴!”苏锦气呼呼地打断道:“你这个无赖,谁会追你?东西放这里了,爱吃不吃,我上班去了!” 原本她只是让这家伙开心点,结果这家伙一张口就要把她气炸,让自己的担忧瞬间化作了怒火。 见到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去,林砚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敛,突然问道:“曾凯都交代了吗?” “全都交代了!”苏锦停下脚步,认真地回答道:“不仅交代了他催眠别人的方法,也交代了亲手补刀杀死……陈芳的全过程。” 听到陈芳的名字,林砚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她真傻,别人都把刀架在脖子上了,还希望他能回头。” 苏锦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据曾凯说起,陈芳在被补刀的时候,还求他承认朵朵是他的女儿,才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不过想到林砚是个“细节怪”,或许他早就发现陈芳放弃了抵抗。 看到林砚脸上痛苦的表情,苏锦微微顿了顿,曾凯还交代了一些,你或许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林砚疑惑地问道。 “张丽的老公——刘强,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因为找站街女被曝光,从而自杀的外科医生。” “他不是自杀!”苏锦突然说道:“他也是被曾凯催眠后,服下安眠药自杀的。” “什么?”林砚失声叫道,这个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没想到曾凯从刘强的死就已开始布局了。 “不仅如此!”苏锦继续说道:“刘强找站街女也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被曾凯催眠后暗示的,甚至刘强去找站街女,也是被曾凯曝光的。” 林砚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与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余欣睿!”苏锦吸了一口气,说道:“曾凯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给余欣睿报仇,甚至曾凯教张丽杀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全都是余欣睿!”林砚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刹那间,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蹿上来,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然而现在看来,或许他只是余欣睿游戏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孩,竟然会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看向苏锦,“查出余欣睿的动机了吗?” “没有!”苏锦摇着头说道:“通过我们的调查和走访,发现张丽是余欣睿的小姨,她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之后,余欣睿便一直由张丽夫妇抚养长大。” “张丽竟然是余欣睿的小姨?”林砚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 有这层关系,加上张丽抚养余欣睿长大,按理说余欣睿应该对张丽一家心存感激才对,为什么反而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呢? 苏锦的目光变得深沉,“余欣睿和张丽的关系,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但现在张丽和刘强都死了,余欣睿又始终不肯透露真实原因,恐怕这将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 林砚沉默良久,心中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他一向自诩冷静理智,能看透案件背后的真相,但现在看来,他所擅长的洞察与推理,在余欣睿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他不甘心,更不愿接受自己只是别人手中一枚被控制的棋子。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着他,要了解背后的真相。 他决定亲自去找余欣睿,要了解余欣睿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他从苏锦那里要到了余欣睿的联系方式,然后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余欣睿温柔的声音:“砚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来的。” 听到这久违又熟悉的称呼,林砚的双眼瞬间瞪大,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遥远和美好的记忆,那时候父母还在,那时候的阳光总是很暖,那个女孩总是牵着他的衣角,甜甜地叫他砚哥哥,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 “不!”林砚猛地摇头,将那些记忆甩出脑海。 余欣睿怎么可能会是她? 不仅姓名不一样,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的影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情绪,说道:“余欣睿,能见一面吗?” “当然!”余欣睿的声音依旧温柔,“我一直在等你,来曾凯的侦探社吧,我在等你!” 第四十章 故人相见,不堪回首 凯睿律师事务所。 林砚再次站在这里,却只觉得胸口发闷,连空气都仿佛比往日沉重。 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针,悄无声息刺进他心里。 前台小妹不再是袁琴琴,换了一张陌生又恭敬的脸。 她一见到林砚就眼睛发亮,快步迎上:“您就是林砚先生吧?睿姐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 林砚没应声,只微微颔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 廊还是那条走廊,光线却仿佛比上次更暗,更冷。 门被推开的一瞬,他的呼吸滞住了。 余欣睿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起身,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一身黑裙,优雅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 林砚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去。 二十六七的年纪,五官明艳,气质出众。 可就在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 时间像被猛地掐断。 林砚瞳孔骤然缩小,喉咙发紧。 那女人也脸色一白,猝然起身。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里是同样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不堪回首的狼狈。 余欣睿显然没料到这场面,愣了一下才笑:“原来你们认识?真是太巧——” 话没说完,那女人已经抓起挎包,几乎是踉跄着朝门外冲去。 “舒然!”余欣睿急着喊,“不是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吗?” 女人没有回应。 只有高跟鞋慌乱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像逃命一般。 余欣睿收回目光,带着探询看向林砚:“你和梁舒然……” “别跟我提她!” 林砚的声音又冷又硬,像结了冰,每个字都砸得人生疼。 他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怒意,还有某种被强行按压下去的痛楚。 那段过去,那个人——是他绝不允许自己被再次拖回的深渊。 余欣睿被他的反应慑住,顿了顿,才重新挂上笑:“好,不提。” 她转身去拿杯子,语气轻松得像要刻意抹掉刚才的尴尬:“喝咖啡?还是茶?” 林砚的眉头狠狠一拧。 这句话……和曾凯当初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哑声答:“白开水。” 稍作停顿,又补上一句,像是自我防御般的嘲讽:“那玩意儿,不是能美颜吗?” 连回答,都如同复刻从前。 余欣睿的手指在杯沿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随即,她笑出声,把水递到他面前:“没想到砚哥哥现在这么幽默。” 她坐在林砚的对面,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脸,那眼神柔软却带着钩子,像是要挖出他藏起来的所有秘密。 林砚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放在桌上。 他的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那座摆钟,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下意识朝远离它的方向挪了挪。 “砚哥哥,别紧张。”余欣睿轻声笑,声音压得低低的,裹着一种黏腻的亲昵,“我不是曾凯,我不会催眠,再说……” 她拖长了尾音,眼神暧昧地流转,“他催眠也是靠了药的,而我——我可舍不得对你用那种东西。” 林砚猛地盯住她,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你……到底是谁?” 余欣睿唇角勾起,那笑容意味深长,仿佛等待已久:“我都叫你砚哥哥了……你还猜不出吗?还是说,有别人也这样叫过你?” 那个几乎被岁月埋葬的名字,轰然撞击着林砚的理智。 他嘴唇颤了颤,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猛地咬紧牙关,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摇着头,像要说服自己:“不……你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她!” 余欣睿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载着无尽的沉重和痛楚。 “是啊,”她低声说,眼中蒙上一层灰雾,“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徐析瑞了……” “你……!”林砚如遭雷击,骇然失色,“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你真的是……” 余欣睿重重地点了下头,眼中猛地迸发出蚀骨的恨意:“是!我以前是叫徐析瑞!但她早就被他们活活害死了!” “是刘强?和张丽?!”林砚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那两个畜生!披着人皮的禽兽!”余欣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整张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平日里优雅从容的面具碎裂殆尽,露出底下血淋淋的伤口。 林砚的心狠狠抽搐起来,一股混杂着剧痛、愤怒和保护欲的情绪猛烈地冲击着他。 他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梗塞,半晌才挤出干涩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欣睿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影单薄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望着楼下蝼蚁般的人群,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爸妈和叔叔阿姨一起走后……我就被张丽收养了。” 仅仅一句,就像一把钝刀刺进林砚心口。 十五年前,双方父母离奇双亡,徐析瑞下落不明,这是他多年来无法愈合的伤疤。 余欣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比哭喊更令人窒息:“可刘强根本就不是人……他对我做了……很多猪狗不如的事……” 她的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张丽?她为了维持她那个肮脏的家庭,不但不管,反而把我锁起来……成了那个禽兽的帮凶!” “畜生!!”林砚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掐进掌心,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浑身都在发抖,无法想象她当时有多绝望。 余欣睿转过身,脸上已满是泪水,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从窗户逃了出去,他们追到天台……刘强拿着刀逼我……还,还一刀刀划在我脸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那里如今光滑如玉。 “我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摔在一辆破卡车顶上,捡回一条命……从那天起,徐析瑞就死了,余欣睿换了一张脸,活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逼回眼泪,“可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这笔血债!” 林砚死死盯着她,胸腔里情绪翻江倒海。 震惊! 心痛! 暴怒! 还有无尽的怜惜几乎要将他淹没。 和她所承受的地狱相比,他这些年的孤寂和追寻显得那么苍白。 他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一个字都裹着沉重的力量:“好在……那对狗男女已经死了。”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那不仅仅是复仇,那是迟来的正义,是对一段被彻底碾碎的青春最血腥的祭奠。 曾凯……竟是为她做了这件事。 想到曾凯,他猛地记起夏雨晴死亡现场的那次对话,疑虑瞬间刺破翻涌的情绪,让他骤然冷静下来。 他目光如刀,直射向余欣睿:“凯子对你那么好,替你报了仇……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入火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当时在夏雨晴的死亡现场,你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我怀疑的——对不对?!” “没错!”余欣睿毫不掩饰地回答道:“因为我需要你把我救出那个火坑。” 第四十一章 可怜之人?可恨之人? “救你出火坑?”林砚难以置信地看向余欣睿,“凯子对你用情至深,怎么可能反而是火坑?” “用情至深?”余欣睿从喉间挤出一声冰冷的笑,眼中满是讥讽,“你亲身领教过他的手段,难道不觉得可怕吗?那根本不是爱,是彻头彻尾的控制……” “他像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把我死死攥在手心,我恨的人,他不问对错就替我清除;我稍稍在意的人,他会因猜忌就布下眼线日夜监视,他口口声声的爱,就是打造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把我关在里面。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他名单上的‘猎物’,像那些人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 林砚沉默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若非亲眼见证过曾凯的癫狂,他绝不会相信这番话。但此刻,他无法反驳。 余欣睿的恐惧,真实得令人窒息。 曾凯的爱,的确是一把扭曲炽热、足以将人灼伤并捆绑至死的锁链。 “不!” 然而,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他心底猛然呐喊:“不对!这逻辑有致命的漏洞!”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射向余欣睿,竭力压着翻腾的心绪,声音沉郁:“就算曾凯本性如此,但若不是你有所要求,他未必会真的动手杀人!即便他有杀心,你若真想阻止,难道就真的无能为力吗?” “阻止?”余欣睿脸上掠过一丝极尽讥诮的冷笑,“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那样对我,我日日夜夜盼着他们不得好死!曾凯替我做了我做梦都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我只会觉得痛快!”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宣泄后的快意,仿佛那些逝去的生命只是她用来抚平心中块垒的微不足道的祭品。 林砚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内心,远比表象更加可怕。她承受过不公,但她的报复方式却令人胆寒。 她巧妙地利用了曾凯的偏执与疯狂,将自己的仇恨化作最锋利的刃,精准地刺向每一个她憎恶的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 他声音沙哑,几乎一字一顿:“你让曾凯除掉刘强和张丽,是因为他们直接伤害了你。那项思思和夏雨晴呢?她们又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项思思背叛了李飞,而夏雨晴是冷漠的帮凶?” 余欣睿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仿佛早已备好答案:“李飞和你,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项思思的背叛直接要了他的命,夏雨晴的冷眼旁观将他推入绝望的深渊。她们——难道不该死吗?” 林砚死死盯着她,眼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温度也彻底熄灭。 尽管余欣睿口口声声说他是“最重要的人”,他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只有毛骨悚然的惊悸。 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怜悯的受害者,而是一个被仇恨彻底侵蚀、冷血无情的复仇者,眼中只剩下扭曲的恨意和复仇带来的快感。 余欣睿将林砚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忽然轻笑一声,缓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可怕?” 林砚沉默着,而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确的回答。 余欣睿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依旧固执地挂着:“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怕,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早就疯了,甚至……早就死了。” 林砚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记忆中曾经温柔美好的女子,如今被仇恨吞噬得面目全非,他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哀。 这悲哀并非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而是为了余欣瑞本身——为了她那彻底沦陷的灵魂。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经历过极致苦难之后,有时甚至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他站起身,声音低沉而疲惫:“你的故事,我听懂了,你想杀的人,曾凯都已替你完成了,但你要记住,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好自为之吧,别让自己最终彻底被仇恨吞噬。” 余欣睿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竟忽然染上一丝异样的温柔:“现在不同了,我见到了我的砚哥哥,心里……好有了光,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林砚闻言,眉头紧蹙,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闭上眼,仿佛在抵御着什么,片刻后才睁开,语气低缓却斩钉截铁:“可我不是从前的砚哥哥了,你……也不再是曾经的瑞妹妹。” 说完,他决然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余欣睿僵在原地,望着林砚毫不回头的背影,眼中强撑的冷意终于迅速褪去,一滴泪珠毫无征兆地滑落,仿佛某种支撑骤然崩塌。 “等等!”她猛地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砚脚步顿住,犹豫了片刻,极不情愿地停下,却没有回头:“还有事?” 余欣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定:“我想邀请你加入侦探社!” “加入侦探社?”林砚终于侧过身。 “没错!”余欣睿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曾凯毕生的心血!你作为他最好的兄弟,难道不该替他完成未竟的事业吗?” “不了。”林砚拒绝得干脆利落,“我现在只想做个普通人,远离所有是非纷争。” “可是——”余欣睿急迫地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难道不想彻查我们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了吗?!你难道就甘心接受那个荒谬的结论,认定是我们父亲互殴致死,还‘不小心’误杀了两位母亲?!你真的相信吗?!” 林砚的脚步像是被钉死在地面上,整个人猛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心脏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伤疤。 十五年了。 那个血腥而诡异的夜晚,四个至亲之人离奇死亡,官方结论漏洞百出却草草结案。 这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是他考入警校的全部动力,是他即使身陷囹圄也从未放弃追寻的终极目标。 然而现在,他身背污点,寸步难行,连触碰档案的资格都没有。 余欣睿的提议,像黑暗中突然划过的一丝火花,耀眼,却危险而不切实际。私人侦探?那根本无权重启如此严重的案件。 他闭上眼,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痛苦与渴望,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的清醒。他轻声道:“真相,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第四十二章 证明清白的机会 林砚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天。 因为他腹部的伤,更因为他心里的伤。 他曾将两人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他认定一辈子的兄弟曾凯,另一个则是在他生命最黑暗时刻,资助他、陪伴他走过的陈芳。 一个成了连环杀手,另一个竟成了逝者。 他整天静静望着天花板,试图忘却过往,可那些画面总在脑海挥之不去。 有时,他宁愿长眠不再醒来。 但他更清楚,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就此沉沦。 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重新站起来。 收拾好东西,走出医院大门,外面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呼吸间却闻到潮湿的泥土气息。 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他正想打车回家,只见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了面前。 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是苏锦。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妆容淡雅精致,在阳光下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她上下打量着林砚,忍不住调侃:“细狗,你终于能出院了?” 林砚瞥了苏锦一眼,径直拉开后车门,将行李扔进去,然后坐进副驾驶。 他自顾自系好安全带,回击道:“小菜鸟,这几天没见哥,想我了吧?” “想你个鬼!”苏锦白了他一眼,脸上故意露出鄙夷和嫌弃,“本小姐怎么可能想你这种混蛋?” 嘴上说着嫌弃,她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常来探望,但见他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便默默离开。 今天见他有精力斗嘴,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 不得不说,这家伙自我调节能力真强,经历如此打击,三天就能恢复。 林砚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没想我,还专程开车来接?” “少自作多情!”苏锦立即辩驳,“我刚好路过,瞧见个倒霉蛋在路边发呆,本想打个招呼,谁知他竟厚着脸皮直接上车了。” 话虽如此,她并没有赶人的意思,反而发动车子驶入车流。 林砚偷偷瞄了苏锦一眼,见她嘴角微扬,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 他知道苏锦一直默默关心自己,只是自己这张嘴总惹她回怼。 他轻笑一声,报了自家地址,便环抱双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苏锦瞥他一眼,轻哼:“你是猪吗?大清早就知道睡?” 林砚睁开一只眼,懒洋洋道:“小菜鸟,你懂啥?哥睡的不是觉,是享受人生——睡在美女身边的感觉,美妙得很。” “滚!”苏锦脸一红,瞪他一眼,赶紧看向前方。 不过她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这家伙嘴是欠揍,但和他一起,生活总多几分热闹色彩。 关键是,他说自己是美女? 这可是头一遭。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的林砚被苏锦气呼呼的声音惊醒:“喂!混蛋!到了!” 林砚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自己竟睡着了。 这一觉,是他出狱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他伸个懒腰,挺直腰板望向窗外,随即大叫:“菜鸟!你怎么开的车?不是让你送我回家吗?带我来警局干嘛?” 苏锦冷哼一声:“你还真把本小姐当司机使唤?要不是头儿点名要见你,我才懒得搭理你这混蛋!” “老李要见我?”林砚瞬间绷紧神经,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不见!坚决不见!”他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那老狐狸准没安好心!” “当真不见?”苏锦故意拖长尾音,“那我只好告诉头儿,你的奖金直接充公,反正……” 话音未落,林砚已蹿下车冲向警局大门。 苏锦望着他火烧火燎的背影,扑哧笑出声:“见钱眼开的家伙,听见‘奖金’俩字跑得比狗跑得还快。” 李国林办公室里。 见林砚风风火火闯进来,李国林放下文件:“恢复得不错嘛,坐。” “免了!”林砚急急摆手,“我还有事,领完奖金就走!这次差点把命搭上,奖金必须翻倍……” “奖金?”李国林皱眉打断他,“什么奖金?” 林砚瞳孔骤缩:“这次破案的奖金啊!别告诉我没有!” “哦!奖金当然有!”李国林信誓旦旦敲着桌面,“但要走流程,哪能这块就发下来的?” “草率了!”林砚懊恼地拍向额头,几乎被自己的天真气笑,“妈的,居然被那菜鸟摆了一道!既然钱没到位,我先撤了,发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话还没说完,他转身就走,却被李国林突然喝住:“等等!” “做人别太功利。”李国林起身走近,语重心长,“我找你来,是为比钱更重要的事……” “切!”林砚不屑嗤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钱金贵?” “名誉和清白!”李国林截住话头,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砚笑容瞬间冻结,眼神淬出寒光:“你……什么意思?” 李国林缓步踱到窗边,望着天际沉声道:“这次你协助破案有功,我准备申请重启五年前……那个让你入狱的案子。” 林砚脊背猛然僵直,血色顷刻从脸上褪尽。 五年前的案子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是对人性彻底失望的起点。 更是深扎心底,不愿提及的毒刺。 他深吸气压住翻涌的戾气,喉头发紧:“你凭……凭什么觉得我冤枉?凭什么替我翻案?” “直觉!”李国林霍然转身,目光如炬,“这次行动让我看清,一个为守住底线敢拼命、为正义能豁出性命的人,绝干不出那种龌龊勾当,还有——” 他刻意停顿,声线陡然压低:“当年的关键证据缺失,证人证词前后矛盾,种种疑点如今看来处处透着蹊跷,肯定有人在掩盖真相。” 林砚沉默伫立,指节攥得惨白,五年前的记忆如毒潮般噬咬神经。 良久,他缓缓抬首,嗓音沙哑却斩钉截铁:“谢李队好意,但我不需要这份清白了。” “糊涂!”李国林眼底迸出惊怒,“洗清冤屈,你就能重返警队,恢复身份,甚至申请国家赔偿……” 林砚扯出苦笑,眸中却漾开释然:“清白?早就不重要了,五年牢狱让我看透世态炎凉,若真想帮我——” 他眼底骤然燃起幽火,“麻烦您重启十五年前,宁海市中学四名教师的死亡案!” 第四十三章 住我那里 “妈的,老狐狸!” 林砚骂骂咧咧地走出警局,一脸晦气地坐进副驾驶。 李国林最后那几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父母的案子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而他现在连查看档案的资格都没有,除非能为警队做出贡献,让上头破例。 他不得不承认,李国林的话有些道理,但他极其厌恶这种被拿捏、别交易的感觉。 当年的案子轰动一时,四名教师离奇死亡,校方封锁消息,警方调查草草收场,很多人因为这个案子丢了前程,甚至有人为此丧命。 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的真相远比传言更加黑暗,想要重启这个案子,难度极高。 “喂!你叽里咕噜干什么?”苏锦双手叉腰站在车外,一脸狐疑。 他扭头一看,却见苏锦站在警局门口双手叉腰,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林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在想怎么收拾某个胆大包天的菜鸟,居然连哥都敢骗了。” 苏锦白了他一眼,甩上车门,“得了吧,就你这细狗身板,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掰不过。” “你也太看不起人了!”林砚嘴角抽了抽,冷哼道:“少嘚瑟,等哥恢复好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作真正的实力。” 苏锦转头看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叫道:“你给我下来,马上!对我态度那么差,还想坐本小姐的车,想得美!” 林砚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痞笑:“漂亮又贤惠的苏警官,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一个受了伤又身无分文的人计较了,我知道您人美心善,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够了!”苏锦赶忙打断道:“算我怕你了你……” 说话间,她已经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林砚嘿嘿笑道:“我就说苏警官漂亮又贤惠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少贫嘴!”苏锦不爽地冷哼了一声,“需要我的时候,就是苏警官,不需要的时候就是菜鸟……” 话还没说完,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猛地窜了出去,林砚猝不及防,脑袋狠狠撞在椅背上,忍不住闷哼一声。 林砚吃痛地揉了揉后脑勺,想要开口抱怨,又担心苏锦把自己赶下车,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这个时候跟司机计较,那就是自讨苦吃。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 灰白的墙皮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一块块发黑的砖块,门口生锈的大铁门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倒塌。 路边堆满了垃圾杂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你住这里?”苏锦的眉头拧成一团,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林砚嘿嘿笑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好地方,城市里面的农村生活,相当于反向别墅,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而且这里的人也友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蛇皮袋“啪”的一声砸在林砚脚边。 林砚低头一看,那竟是自己的行李。 正在他愣神之际,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飘了过来,“林砚,你还有脸回来?三百块的房租你都拖欠半个月,赶紧带着你的破烂滚蛋!” 说话的是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肥婆,正是林砚的房东。 苏锦见状,忍不住调侃道:“这就是你说的友善?” 林砚无暇理会苏锦,赶忙对肥婆笑道:“婶儿, 再宽限几天,我这刚出院……” “穷鬼还学人家住院?”肥婆唾沫横飞,“有钱住院,不知道交房租?三百块都拿不出,怎么不死在医院?” “你怎么说话呢?”苏锦听不下去,立马质问道。 肥婆斜眼打量了苏锦一眼,语气尖酸,“哟呵!还带妞了?有钱泡妞,没钱交房租!” 她故意提高音量,引得几个邻居探头张望。 苏锦气得脸色发白:“我是警察!你放尊重点!” “警察了不起啊?”肥婆反而来劲了,叉着腰逼近一步,“警察就能欺负老百姓了?你要真这么好心,那就替他把房租交了啊!” 苏锦被肥婆的话噎得胸口发闷,他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直接拍到肥婆的手里,“这里六百块,两个月的房租!” 肥婆瞥了一眼,把钱还给苏锦,拉长声调道:“现在才想起给他交房租,晚了!要想租房,每个月五百,先给一年的房租。” “你这破地方也敢要价五百,还要交一年的房租?”苏锦被这番胡搅蛮缠的话气得俏脸通红。 肥婆却还在嚷嚷道:“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要么现在掏一年的房租,要么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苏锦咬紧嘴唇,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转头对林砚说道:“这破地方别住了。” 林砚赶忙说道:“别!别激动,凡是好商量……” 苏锦不清楚,这里房子本来是五百一个月,他靠着三寸不烂的让肥婆降了房租,还赊欠了半个月的房租,要是现在离开,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房子了。 林砚脸上堆满笑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婶儿,您别生气,五百就五百,不过我这刚出院,手头确实有点紧,您再宽限我几天,我保证!一拿到钱就立马补上,绝不会拖欠一分!” “少来这套!”肥婆一把推开林砚,“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三百块你拖半个月,这次说什么都没用!” 苏锦看着林砚在肥婆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这个平时在她面前嘴硬得要命的男人,此刻却为了一个破旧的容身之所如此低声下气。 肥婆却还得理不饶人,继续嘲讽道:“看你相好的,穿得人模人样,还当个警察,不会连六千块都拿不出来吧?” “六千块住你这里?”苏锦气得发抖,“这破地方,狗都不住!” 说罢,她一把抓住林砚的手腕就要上车。 林砚挣脱开她的手,语气难得严肃,“苏警官,我的事不用你管,对我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 肥婆见状,更加得意,叉着腰大笑道:“听见没?人家不稀罕你管,这地方狗都不住,但他得继续住这!”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锦的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对肥婆吼道:“谁说他非要住你这破地方,他可以住我那里,那里比你这里好上一百倍。” 第四十四章 搬新家,遇坠楼 苏锦的车子最终驶入了一个与之前破旧居民楼截然不同的小区。 这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楼房虽然有些年代感,但维护得十分整洁,透着一种老派而安稳的气息。 典型的单位分配房,俗称“老干部小区”。 停在一栋六层板楼前,苏锦拔下车钥匙,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下车!”她语气硬邦邦的,率先开门下去。 林砚跟着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四周,啧啧两声:“嚯,苏警官,深藏不露啊。这地段,这环境,比我那‘反向别墅’强了不止一百倍吧?怪不得看不上我那狗窝。” 苏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废话!跟我上来。” 她顿了顿,强调道,“只是暂时收留你!等你身体恢复了,赚到钱了,立马给我搬出去!还有——” 苏锦无比严肃地说道:“约法三章:不准乱动我东西,不准带别人回来,更不允许进我卧室和书房!” “得令!”林砚笑嘻嘻地敬了个不标准的礼,“保证严格遵守苏警官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争做五好租客。” 苏锦哼了一声,转身带路上楼。 她家在四楼,没有电梯,楼梯间干净但略显昏暗。 打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阳台上养着几盆绿植。 家具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但擦拭得一尘不染。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书架上塞满了书和一些小摆件。 整个空间透着一股和苏锦这个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稳重,更像是那种退休老干部的居所。 刚进门,苏锦便带着命令的口吻,“鞋脱了放门口鞋柜,我给你找双拖鞋。”随即她在鞋柜里翻找着。 林砚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略显纤细的腰身,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立刻移开,嘴上却不忘调侃:“苏警官,这房间的布置完全跟你年龄不符啊,莫非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灵魂?” “闭嘴!”苏锦冷冷地扔给他一双灰色的男式凉拖,脸上有些不自然,“这是我爷爷的房子,以前他住在这里,现在身体不好,住进疗养院了,这鞋子也是他的。” 林砚接过拖鞋,原本轻松的表情微微一滞,看得出来苏锦对她爷爷非常在意,说到身体不好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的难过。 不过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换上拖鞋,趿拉着走进客厅,大大咧咧地就往沙发上一瘫,“哎哟,舒服!比我那硬板床强多了,苏警官,谢了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绝对是功德无量。” 苏锦看着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懒散样子,眉头不禁蹙起,却没有说什么,略显低沉地指了指客房的位置,“那是客房,你就住那里,我的房间在对面,隔壁是我爷爷的房间,除了客房,其他房间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我去给你找被子和枕头……” 林砚赶紧说道:“被子和枕头我自己有的,不用麻烦!” “扔了!”苏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从那个地方拿出来的东西,别脏了我的房间。” 林砚不由得耸了耸肩,却没说什么,默默地看着苏锦转身走进卧室。 林砚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他环顾着这个整洁得过分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阳台外。 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小区中心的花园和远处的几栋楼。 这和他小时候住的老宅很像,也是这样的格局。 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家”的安稳感悄然袭来,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和不自在。 他习惯了孤独和破败,这种整洁和宁静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一会儿,苏锦抱着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出来,扔到他身上:“自己铺!卫生间在那边,热水器要烧一会儿,我警告你,保持卫生!” “放心放心!”林砚接过被子,鼻子动了动,“嗯?这香味跟苏警官身上的味道一样啊,这是你用过的?” 苏锦脸一红,瞪他:“我……没用过的,只是一直放在我房间的衣柜里……你要是嫌弃就还给我……” “我怎么能嫌弃?”林砚高兴地把被子抱在怀里,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这香味太好闻了……” 看着林砚一脸陶醉的样子,苏锦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和羞恼,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无耻的混蛋,把被子还给我……” 说罢,她便要去抢被子。 正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小区的宁静,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从楼下传来! 林砚和苏锦同时一惊,瞬间冲到阳台向下望去。 只见楼下不远处的地面上,一个人形物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在那里,深色的液体正缓缓从身下蔓延开来。 坠楼! 几乎是同时,一声更加凄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不远处响起:“瑶瑶!不——” 只见一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从不远处的路径疯狂地冲向尸体,她跑得飞快,高跟鞋都跑掉了一只。 她扑到尸体旁,不顾血腥,一把紧紧抱住坠楼者,哭得天崩地裂,身体剧烈颤抖,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 苏锦和林砚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冲下了楼。 苏锦在下楼途中拨打了李国林的电话,林砚则是拨打了急救电话! 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仿佛多年的老搭档。 冲下楼来,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人群中那个女人的哭声愈发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每个人的心都哭碎了。 苏锦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安排闻讯赶来的保安疏散人群并保护现场,自己则快步走向那名仍在痛哭的女子,蹲下身轻声询问:“您是坠楼者的家属吗?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林砚则迅速环顾四周,观察现场环境,眉头微蹙。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砚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余欣睿。 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惊喜和温柔。 “我……我刚搬来这里,碰巧遇见有人坠楼,所以就来看看!”林砚不着痕迹地答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欣睿望向仍旧大哭的女人,叹了口气答道:“我陪舒然来看望她妹妹,没想到她妹妹坠楼了!” “什么?”林砚惊骇地问道:“你说坠楼的是梁舒然的妹妹,那……” 他转头下意识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她……她是梁舒然了?” 第四十五章 又一起自杀案? 林砚站在几步之外,目光如冰刃般刮过现场,最终死死钉在梁舒然身上。 只见她几乎是匍匐在地,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箍着妹妹已然僵硬的躯体,哭声凄厉得破了音,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令人心碎的绝望,仿佛真的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呕出来,才能宣泄万分之一的痛苦。 周围的人群无不面露悲戚,窃窃私语中充满了同情与唏嘘。 苏锦蹲在她身边,柔声试图安抚并询问情况,但梁舒然仿佛彻底被悲痛的浪潮淹没,只是机械地、反复地哭喊着“瑶瑶……我的瑶瑶啊……”。 望着梁舒然这痛不欲生、堪称完美的表演,林砚的心脏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不断下沉。 一个几乎相同的场景不受控制地撞进他的脑海——五年前,那个昏暗的包厢外,她也是这般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用同样凄厉绝望、足以让任何人信服的声音,指认他就是那个趁人之危、伤害她的畜生! 她说她那么信任他,他却毁了她! 正是那场“悲痛”欲绝的指控,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警校开除,五年刑期,人生尽毁。 眼前的“悲痛”与记忆中的“悲痛”完美重叠,一样的撕心裂肺,一样的无懈可击。 然而,正是这种惊人的相似,反而像一根尖刺,猛地扎破了林砚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恍惚。 他的手下意识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混杂着恨意与恶心反胃的剧烈情绪。 “砚哥哥!”余欣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打断了林砚几乎凝滞的思绪。 他猛地回过神,视线转向余欣睿,语气硬邦邦的:“什么事?” 余欣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哭得几乎晕厥的梁舒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说过!”林砚的声音骤然降温,眼神晦暗,像是结了冰,“不要提她,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值得再提的关系。” 余欣睿被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厌恶吓得微微一颤,连忙点头:“好……我不提,我不提,可是……现在坠楼的是她亲妹妹,如果你想要调查真相,恐怕……怎么也绕不开她的。” “谁说我要调查了?”林砚冷冷地睨了余欣睿一眼,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她妹妹是死是活,是意外还是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决然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现场。 正在此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李国林带着大队刑警和技术人员风风火火地赶到。 见到林砚一副要离开的架势,李国林直接开口,声音洪亮:“哟?这就要走?不像你的风格啊。” 林砚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淡淡的:“嗯,走了。” 李国林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不是对命案现场最感兴趣吗?这次怎么避之不及?” 林砚微微眯起眼,侧脸线条紧绷,语气冷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我只对和自己有关的案发现场有兴趣,其他的,我丝毫不感兴趣……” 话还没说完,他抬脚就要走。 刚迈出两步,一个清脆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女声猛地插了进来:“大侦探!你也在这儿啊?正好正好,快跟我过来看看!” 是秦悦! 她根本不给林反应的时间,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就挽住林砚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用拖的,将他硬生生拽向了案发现场中心。 林砚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发现这女人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他一时竟没挣开,只能被动地被拉着往前走。 他皱着眉,脚步有些狼狈,压低声音斥道:“秦科长!你放手!这么多同事看着,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那又如何?”秦悦毫不在意,甚至拽得更紧了些,“我天天跟尸体打交道都不怕,还怕他们多看两眼?别磨蹭,赶紧的!” 林砚几乎是被她半拖半拽地弄到了尸体旁边,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难看至极。 “警察办案!闲杂人等都让开点!”秦悦人还没完全蹲下,清亮的声音已经传遍了四周。 苏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复杂,但还是先配合着,和另一位女警将几乎瘫软的梁舒然扶起来。 苏锦的语气尽可能放得温和:“梁小姐,请您一定要节哀,冷静一点,我们现在需要勘查现场,请您先到旁边休息一下,稍后配合我们做个详细的笔录,好吗?” 梁舒然像是被抽走了魂,毫无反应,目光空洞地望着妹妹的尸体方向。 这时,余欣睿再次上前,恰到好处地轻轻扶住梁舒然的另一边肩膀,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舒然,听话,我们先让开,让警官们工作好不好?瑶瑶……瑶瑶她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心疼的……” 在余欣睿柔声的劝慰和搀扶下,梁舒然仿佛才找回一丝力气,终于松开了死死攥着妹妹衣角的手,像个木偶一样被扶到一旁的警车边坐下。 刚一坐下,她又立刻掩面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 望着梁舒然被搀扶离去的、显得无比脆弱单薄的背影,林砚的眉头却越蹙越紧,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疑虑和冰冷的不信任。 “喂!大侦探!”秦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别光顾着看美女了,过来,干活儿!看看这个。” 林砚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脚边冰冷的尸体上。 女孩的脸部因巨大的冲击力和落地角度已经严重变形,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原本年轻姣好的轮廓。 此刻,这张脸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污和灰尘,一只眼睛半睁着,空洞地倒映着城市灰蒙蒙的天空,失去了所有神采。 裸露在睡衣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挫伤和骇人的青紫色瘀斑。 她的身体姿态扭曲成一个极其不自然的、令人心悸的角度,像一件被随手摔碎后丢弃的玩偶。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初步看,体表没有明显的搏斗伤和约束伤。”秦悦已经蹲了下去,动作利落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检查着死者的一侧手臂和脖颈,“损伤全部符合高坠特征,初步判断,死者是从高处坠落致死。目前看,没有他杀痕迹。倾向意外坠落,或者……自杀。” 第四十六章 不明显的疑点 “自杀?” 这个词从秦悦口中清晰吐出时,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 周围原本忙碌的警察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而凝重。 不久前那几起诡异的“催眠自杀”案才刚刚结案,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此刻又出现一桩看似意外的坠楼,却带着“自杀”的可能性,这很难不让人产生糟糕的联想。 但所有人都知道,前几起案件的元凶——曾凯,此刻正被牢牢关押着,根本不可能再次作案。 “意外或自杀……”林砚重复了一遍,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蹲下去,目光仔细地扫过死者身上那件质地不错的丝质睡衣。 忽然,他的目光在死者肩背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地方定格了。 那里,有一个非常细微的、仿佛被什么极细的东西用力勾拉过造成的细小勾丝和微不可察的破损,周围的丝线微微卷起,不同于坠地摩擦的痕迹。 “秦科长,”林砚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你看这里。丝质的东西,很娇贵,如果是意外失足,通常是被栏杆或其他东西刮擦,破损不会这么……‘精致’。” 秦悦顺着他指的方向凑近仔细查看,专业的目光审视着那个小缺口:“嗯?是有点特别,不过,也可能是之前就不小心勾到了哪里,不能说明什么。” “或许吧。”林砚没有争论,站起身,目光投向那栋楼,“既然是高坠,最好还是去看看坠落的起点,阳台的情况,有时候比尸体更能说明问题。” 李国林正好走过来,听到了这句话,点了点头:“有道理,苏锦,还有你们几个,跟我一起上去一趟,林砚,你也跟着去看看。” 一行人上了楼,发现门是锁着的,从梁舒然口中得出,从负责给梁舒然录口供的警员那里得到回馈,只有梁舒瑶一个人有钥匙。 “如此看来!真的是自杀,或者意外坠楼!”苏锦立刻分析道:“门是锁着的,这说明死者坠楼时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所以大概率可以排除他杀!” 林砚微微挑眉,不禁调侃道:“哟,菜鸟成长了啊,竟然懂得现场分析了。” “那是当然!”苏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不傻,而且还很聪明!” 林砚脸上的调侃之色收起,语气变得冷静而专注:“办案的时候,尽量不要过早下结论,有时候它会像眼罩一样,禁锢你的思维。比如,这扇门虽然锁住了,就不意味着没有他杀的可能。” “哼!”苏锦不服气地反驳,“梁小姐都说了,钥匙只有她妹妹一个人有!而且你看这锁,根本没有被撬的痕迹!” “首先,”林砚伸出食指,“我们无法百分百确信梁舒然小姐的话就是事实的全部,其次……”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没有钥匙和撬锁痕迹,不代表没有其他方法进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转向李国林,目光锐利:“老李,你注意到没有?这门是从外面用钥匙锁上的,而不是从里面反锁的。” 李国林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没错,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家,通常不会用钥匙锁门,最多也只是反锁。” 苏锦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无法反驳,脸颊微微发烫。 林砚看着她的样子,放缓了语气:“当然,这只是一种概率分析。不排除个别人就有在家也用钥匙锁门的特殊习惯,但这确实是一个需要查清的疑点。” 技术科的同事很快赶来打开了门锁。 进入梁舒瑶的公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略显凌乱的客厅。 杂志、零食袋、几个空外卖盒随意散落在茶几和沙发上,但这更像是独居年轻人疏于打理的邋遢,并非打斗造成的混乱。 李国林指挥技术人员开始全面勘查。 林砚的目光则迅速扫过客厅,很快在茶几上看到了一个打开的药盒,旁边还放着一个水杯,杯底有少许未喝完的水。 “感冒药。”林砚蹲在茶几边,仔细在药盒上看了看,是常见的感冒药。 这时,苏锦补充道:“梁舒然说她妹妹感冒严重,吃完药之后就在休息,看来没错。” 林砚微微点了点头,但他注意到,药板上的锡箔纸被抠得有些凌乱,不像平时按顺序服用。 “苏锦,”李国林吩咐道,“仔细检查一下这些药品,连同杯子一起带回去化验。” “是,头儿。”苏锦立刻上前,小心地将药品和水杯放入证物袋。 随后,众人走向敞开的阳台。 阳台是封闭式的,外侧装有玻璃窗,但其中一扇窗被完全推开,坠落就发生在这里。 技术人员开始仔细勘查阳台栏杆、窗框和地面,寻找任何可能的痕迹或指纹。 林砚没有挤在人群中心,而是站在稍外围的地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阳台的角落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 风吹动着轻薄的窗帘,拂过他的脸颊。 他的视线掠过晾衣架,上面还挂着几件女性内衣,角落的几盆绿植,有些蔫了,以及地面光滑的瓷砖。 此时,苏锦略显轻松地说道:“没有播放‘赎罪之歌’,这就说明和之前的案件没有牵连。” 现在全队都担心这和之前的案件有关联,要不然之前的努力,又得重新来过。 “停下!” 正在苏锦向阳台走去的时候,林砚突然厉声喝道。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地响起,吓得苏锦猛然停住脚步,其他警员也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李国林皱起眉头看向林砚:“怎么了?” 林砚蹲在地上,指着面前说道:“这是什么?” 随着林砚手指所指的方向,众人看见地上有一滩水渍,面积不大,在干燥的阳台上显得格外突兀。 “水渍?”一个技术人员走上来,蹲在林砚旁边,一边拍照,一边嘀咕着,“这哪儿来的水,不像是无意间洒落的,更像是……” 他的话没说完,却听林砚打断道:“从上面滴下来的!” 说话间,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头顶上方是一个晾衣架,但并没有悬挂的衣物,旁边的衣服也没有滴水的迹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睡衣背部细微的刮痕。 用钥匙锁上的门! 感冒药! 还有这滩不该出现的水渍。 第四十七章 旧恨难忘 现场勘察结束,尽管林砚指出了门锁方式、睡衣钩痕、莫名水渍等疑点,但没有更多证据支持前,这些都无法直接推翻意外坠楼,或者自杀的初步判定的结论。 李国林命令收队,所有物证都带回局里检验,并要求对粱舒瑶的社会关系进行例行排查。 因为今天休息,苏锦没有随队回去,而是和林砚一同回到了家里。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粱舒瑶惨死的画面,以及房间里勘查现场的压抑感还没有完全散去。林砚坐在沙发上,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上那道裂缝, “喂!讨厌鬼!”苏锦最终还是没忍住,朝着正默默铺床的林砚开口,“你真觉得她是被人杀害的吗?凶手是谁?动机又是什么?” 林砚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苏锦,叹息道:“菜鸟……不!苏警官,我要是不需要调查就知道凶手是谁,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我就成神仙了。” 苏锦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仍坚持自己的看法,“可现场看起来就是很‘干净’啊,要我说,她很可能就是因为意外怀孕,承受不住压力才酿成的悲剧……” “等等!”林砚猛地打断她,眼神骤然锐利起来,“粱舒瑶怀孕了?” “是啊!”苏锦这才想起林砚后来没一直跟着,略带得意地扬起下巴:“怎么,总有你不知道的吧,悦姐在做检查时候发现的,快两个月了,这可是内部消息……” 林砚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沉默了几秒,低声自语,“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有可能改变案件的走向,她有可能因为怀孕而选择轻生,但这也可能是……”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锦,“她被杀的强烈动机!” “被谋杀的动机?”苏锦下意识反驳道:“你一天哪来的那么多阴谋论?反正我觉得她就是自杀,她姐姐梁舒然说她感情生活很简单,而且她也没有公开的男朋友,突然怀孕了,肯定接受不了,所以……不对——” 她仿佛是想到什么似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她会不会是遭到了……侵犯?因为被强迫才怀孕,最终不堪忍受而选择了这条绝路?” “唉!”林砚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苏警官,我真心建议你去写小说,你的想象力足够支撑起一个系列了,办案需要的是线索和证据,但写小说不需要……” “住嘴!”苏锦被他的话气得俏脸通红,挥舞着粉拳,“讨厌鬼,你要是再打击我,就给我滚出去,我真后悔让你住进来了!” 看她真的有些气恼,林砚耸了耸肩,见好就收,转过身继续铺床,语气放缓了些,“好了,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但都需要证据去排除或证实,你们排查她的人际关系应该会有收获。” 说话间,他已经铺好了床,拿着手机便要离开。 “诶?你去哪?”苏锦下意识地问道。 “上班啊,苏警官。”林砚头也没回,声音带着点揶揄,“送外卖。不然呢?你养我啊?” “滚!无耻的讨厌鬼!”苏锦随手抱枕砸了过去,却被门挡住。 看着关上的房门,苏锦气鼓鼓地站在原地,但过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复,又有点懊恼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老是拿让他搬出去说事……他刚出来,又没了工作,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唉,苏锦啊苏锦,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是戳别人的痛点?” 林砚取出电瓶车,打开手机上的订单提示音,发动车子后便一头扎进了晚高峰的车流中。 虽然他表面轻松,但内心却并不平静。 梁舒瑶怀孕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绝对是最核心的动机! 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绕不开这个孩子父亲的身份。 那个男人,是谁? 他一边接单送着外卖,一边在脑海里反复梳理着案件的每一个细节:反锁的门、睡衣的钩痕、阳台的水渍、梁舒然看似完美无缺的悲痛,还有那个尚未浮出水面的男人。 “你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 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将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他没有多想,打开订单详情,客户点的是一份豪华情侣海鲜套餐,价格不菲,收货地址是——市中心的波尔曼酒店顶层套房。 “妈的!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几千块的海鲜大餐,上万元一晚的套房说订就订。” 林砚一边嘟囔着,一边快速地向取餐窗口跑去。 取餐后,他骑上电瓶车,朝着波尔曼酒店疾驰而去。 乘坐电梯直达顶层,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他 找到房号,整理了一下因为奔波而略显凌乱的外卖服,按响了门铃。 等待的几十秒,异常漫长。 门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 门内站着的男人,穿着昂贵的丝质睡袍,头发微湿,脸上带着惯常的、睥睨一切的慵懒。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林砚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外卖袋几乎要被捏皱。 秦山! 哪怕化成灰,林砚也认得这张脸!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这个男人,用权势和金钱,轻易碾碎了他的梦想、他的人生!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血腥而屈辱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那个混乱的酒店包厢外,梁舒然衣衫不整地跑向他,哭得梨花带雨地对他讲起,秦山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将她拖进包厢,并对她施暴。 林砚冲进包厢,对着秦山就是那个畜生一顿拳打脚踢,直到被赶来的警察拉开。 他被抓进了派出所,以为自己能够利用法律手段为自己辩服,为梁舒然讨回公道。 然而—— 他没有等到秦山被绳之以法,反而等来了梁舒然的指控书。 梁舒然指控他侵犯自己,并殴打自己的男友秦山。 有梁舒然这个关键证人,以及被侵犯的证据,林砚百口莫辩,最终数罪并罚,被判入狱五年。 第四十八章 熟悉的香水味 所有的屈辱、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在林砚胸腔里猛烈爆发! 他头盔下的脸庞瞬间失去血色,又猛地涨红,握着外卖袋的手剧烈颤抖,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在面对梁舒然的时候,他能够保持冷静,因为他知道,她不过是个可悲的女人。 但在面对秦山这个始作俑者,这个摧毁了他人生的男人时,林砚的理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秦山在看到林砚的一刹那,先是划过一丝真正的错愕,随即迅速被一种极度恶毒和兴奋的玩味所取代。 他显然认出了这个“老熟人”。 “哟呵!”秦山的声音夸张地扬起,充满了发现猎物的狂喜,目光像打量垃圾一样扫过林砚的外卖服,“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那位‘见义勇为’、‘秉公执法’警校天才吗?怎么,警服穿不了了,改行当跑腿狗了?这身狗皮还挺合身嘛!”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林砚血淋淋的旧伤之上。 林砚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他用尽五年牢狱磨砺出的全部意志力,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将对方撕碎的暴怒。 他极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愉快?当然愉快!”秦山哈哈大笑,却并不接外卖,反而侧身让开了门缝,用一种高傲的语气,“你们不是应该服务到家吗?给我放在餐桌上!顺便帮我把垃圾丢了。” 林砚的瞳孔猛地收缩,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血液中翻滚的怒火,但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提着外卖袋进了房间。 套房内,灯光暧昧,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与某种特别的气味。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张凌乱的大床上—— 梁舒然正拉过床单遮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脸上带着事后的红润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 她看到林砚的瞬间,先是一愣,脸上随即的血色瞬间褪去,浮现出巨大的耻辱和恐惧,她下意识地拉高被子,试图将自己全部遮挡。 林砚的眉头微微一拧,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熟人见面,还害什么羞?”正在这时,秦山粗粝的大笑打断了房间内的凝滞空气。 他随手一把抱住林砚的肩膀,指着梁舒然说道:“这就是你当年想为之出头的女人!你不知道她有多润,刚才叫得有多浪,就像……” 他故意提高的嗓音,“一条听话的母狗!老子能让她摆出任何姿势!你以为她多清高?当年她能为了钱反过来咬你一口,现在就能为了钱乖乖做老子的狗!为了这么个货色坐五年牢,爽不爽啊?大英雄?你看她现在,会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嗯?” 极致的羞辱令梁舒然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死死抓着被子,却不敢抬头。 林砚站在原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五年的冤屈如同毒液般灌注全身!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起,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冲垮他的理智! 但他最终,竟然奇迹般地控制住了! 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秦山,隔着头盔挡风罩,那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的是五年炼狱沉淀下来的、最冰冷的恨意和最坚韧的隐忍。 他没有看梁舒然,一眼都没有。 他不能看,怕自己会失控。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情绪风暴中,林砚捕捉到了另一种气味。 在秦山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上,一股极其独特、冷冽而富有层次感的香水味,那是一种很少见的木质调香,想来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奢侈品牌专属定制香氛。 而这味道—— 他之前闻到过。 对了!这是几个小时前,在粱舒瑶的尸体上,以及在她的家里闻到过这个气味。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此时,它竟然出现在秦山的身上。 林砚的瞳孔在头盔下剧烈收缩,仿佛窥见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好看吗?看够了吗?”秦山的声音瞬间将林砚拉回现实,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顺手指了指床头柜旁的垃圾桶,“把垃圾扔了吧。” 林砚低头看向垃圾桶,里面赫然是两人激情用的道具,甚至还有用过的套子。 他的目光在那件物品上停留了几秒,脸上却毫无波动,弯下腰,伸手将垃圾桶拎起,动作平稳而克制。 看着林砚如此卑微的举动,秦山笑得更加放肆,梁舒然却始终不敢抬头。 林砚的目光冰冷地看向秦山,又扫过床上蜷缩着,不敢抬头的梁舒然,最终没说一个字,转身走向门口。 身后传来秦山充满戏谑的羞辱,林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身后所有的嘲讽与恶意都只是过眼云烟。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阻断了屋内的喧嚣。 走廊的灯光冷白刺眼,照在他紧绷的脊背上,像是某种无声的审视。 林砚走在铺着厚地毯的奢华走廊里,脚步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如何疯狂地擂动,冰冷的杀意和灼热的愤怒如何交织沸腾! 粱舒瑶的死肯定跟秦山有关,她身上以及家里的香水味,只有秦山这种阶层才会用得起。 秦山肯定跟梁书瑶有关系,梁舒然却声称完全不知道妹妹的感情生活! 这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粱舒瑶的孩子,很有可能是秦山的! 那粱舒瑶的死,就不是意外或者自杀那么简单了。 走到走廊尽头,进入电梯,当梯门合拢的瞬间,林砚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轿厢壁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苏锦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没有任何寒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又快又狠:“苏锦!你下楼来,十分钟后,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