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十两,王爷请入赘》 第97章:出征!当英雄去! 悬壶济世堂内,药香氤氲,纪多多坐在诊案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李承焕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纪大夫和纪夫人两人也是愁眉不展。 “承焕啊。”纪大夫打破平静,声音凝重却又温和。 他走上前拍了拍李承焕的肩:“边关凶险,你此去定要万事小心。” 随后又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压低声音道:“多多这孩子性子倔,你要好好安抚她。” 纪夫人也走上前,将一个小包袱塞进李承焕手中:“这是些应急的药材,你带着。” 老人家声音哽咽,但还是极力克制:“我们虽然担心,但男儿志在四方,你既有此心,我们……也支持你。” 李承焕郑重接过包袱,向二老深深鞠躬:“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不负所托。” 随后纪夫人拍了拍纪大夫的肩,示意离开,随后二老相互搀扶着,撩开帘子往后院走去。 纪多多梨花带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李承焕将包袱放在诊案旁,试探着向纪多多伸手:“多多……” 他轻轻搭上纪多多颤抖的肩膀:“若是知道你有身孕,我决计不会……” 话未说完,纪多多突然转身扑进他的怀里,握着拳头雨点一般捶着李承焕的胸口。 李承焕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她发泄。 他感受到胸口的衣料渐渐被泪水浸湿,冰凉的水渍透过布料渗入皮肤。 “你这个呆子……”纪多多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浓重的鼻音。 “多多,对不起,是我莽撞,连你有孕这样的大事都未曾察觉……”李承焕将纪多多搂紧,他满脸愧意。 “你真是个呆子!”纪多多抬头,一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瞪着李承焕。 “边境那么远,那么危险,一去至少大半年……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李承焕一怔,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用带着老茧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多多,你不是因为……明明有孕在身,而我却要走才难过?” 纪多多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怀孕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我是大夫。” 她抽噎着道:“我是怕你在边关吃不好睡不好……若不是有孕在身,我定要跟你一起去!” 李承焕心头一热,将纪多多搂得更紧:“多多……” 他想起两年前,纪多多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拦在他面前:“谁要你去啊!京城不好吗?有吃有喝,还有……我……” 两年前,他留了下来,娶了纪多多为妻。 如今,他的妻子却含着泪说:“当年是我绊住了你……这次你去完成心愿,我……我支持你。” 李承焕堂堂七尺男儿,突然喉头哽咽。 他低头在纪多多额头落下一吻:“不是你绊住了我,是我舍不得你……” 纪多多抬头,红着眼睛看他。 李承焕轻抚她的脸颊:“多多,我答应你,此次前往边境,一定挣得军功,给你和你腹中孩子更好的生活。” 纪多多伸手戳了戳李承焕的鼻子:“李呆子,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李承焕郑重点头:“你放心。” 纪多多靠在他怀里,许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居然传来轻微的鼾声。 李承焕宠溺一笑,轻手轻脚地将纪多多打横抱起,往后院卧房走去…… 翌日午后,纪多多便风风火火地来到钱家布庄,拉着正算账的钱铮铮:“铮铮,别算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没等钱铮铮收好账册,纪多多便拉着钱铮铮往京郊城隍庙去了。 纪多多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叩拜。 “求城隍老爷保佑李承焕平安归来……”她轻声呢喃,随后又找到庙祝,求来一枚平安符,将它小心收进贴身的荷包之中。 从庙里出来,她又拽着钱铮铮去了西市。蜜饯、肉脯、药茶……凡是能久存的吃食,她都买了个遍。 钱铮铮瞧着纪多多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忍不住说道:“多多,你让李大人带着这些零嘴去边境啊?是平乱还是扶贫啊?” “你怎么和你家王爷一样毒舌?”纪多多轻哼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包裹,“这是给他吃的,万一他饿了怎么办?” “哎……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饿着?” “不管,就要带上这些!” 入夜,烛光摇曳,纪多多坐在窗边,笨拙地捏着针线,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李承焕的贴身的衣衫。 她平日里拿惯了银针,可这绣花针却总是不听使唤,几次扎到手指,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李承焕心疼,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多多,别做了,这些东西军营里都有。” 纪多多抽回手,倔强地摇头:“不行,军营里的哪有我做的好?” 李承焕无奈,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一旁静静陪着。 烛光映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鼻尖微微皱着,像是跟针线较劲,李承焕伸手轻抚她的发丝。 “你呀……”他低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 纪多多抬头,冲他抿嘴一笑:“"你是我夫君,我应当为你做这些。” 李承焕目光温柔而坚定:“好,我陪着你。” 纪多多眼眶发热,忍住不让自己落泪,她低下头继续缝着,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每一针都缝得极密,生怕不够结实。 她皱着眉头在烛火下瞧着这跟蜈蚣一搬的针脚,嘟囔道:“你可得穿啊,不许嫌丑。” 李承焕低笑:“你做的,我怎么会嫌?” 烛光下,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个缝衣,一个看着,谁也没再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心安。 启程之日转瞬即至。 朝阳初生,李承焕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纪多多将这两日连夜准备的包袱悉数塞进他怀里,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新制的里衣,干粮。 随后她从荷包中拿出前日在城隍庙求的平安符,将它亲手递到李承焕手中。 “记得按时吃饭……”纪多多强忍泪水,“夜里被子盖好……” 李承焕重重点头,将平安符藏进胸口:“我知道,你放心。” “我等你回来。” 正当两人依依惜别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纪大夫,你这是送夫出征,还是送儿子进学堂?” 祁衡昭正和钱铮铮一前一后的走来。 他抱臂而立,凉飕飕地瞥了眼那鼓鼓囊囊的包袱:“知道的说是去平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大人是要去郊游,连蜜饯果脯都备上了。” 纪多多脸一红,瞪他一眼:“要你管!” 钱铮铮笑道:“李大人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多多的。” 李承焕拱手:“那在下先谢过钱掌柜。” 祁衡昭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鎏金令牌抛给李承焕:“拿着,边关守将见了这个,会关照你的。” 他顿了顿,又瞥了眼纪多多,语气嫌弃:“省的你有个三长两短,某人天天到本王府上闹腾。” “呸呸呸!乌鸦嘴王爷!”纪多多白眼一翻,冲着祁衡昭呸道。 李承焕双手接过:“多谢王爷。” “别急着谢。”祁衡昭面无表情道,“要是回不来,本王立刻给纪多多说门更好的亲事。” 随后他将那包裹掀起一角:“至少不会让她操心到连蜜饯都塞进行囊。” 纪多多又羞又恼,却顾不上和祁衡昭斗嘴,她上前拉着李承焕的手,后者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等我回来。” 晨光中,李承焕翻身上马。他最后望了一眼站在城门口的纪多多。 “驾!” 马蹄扬起尘土,渐渐远去。 纪多多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 钱铮铮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回去吧,多多。” 纪多多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远方…… 第98章:馋不活了! 纪多多怀着身子,前三个月倒是顺顺当当的,该吃吃该喝喝,最近西市来了个四川厨子,支了一个小摊,专卖冷拌辣串和麻辣兔丁。 就算是这寒冬腊月,也是生意火爆。 纪多多近日口味独特,整日没事儿就去光顾,一来二去,钱铮铮也开始迷上了这京城没有的独特刺激感。 然而,传说中的孕吐虽迟但到。 起初,她只是晨起时有些反胃,不过她没有在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大夫,区区孕吐,一副汤药就能缓解。 不过,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日清晨,纪多多刚端起一碗清粥,她一口喝了半碗,刚咽下去,胃里便翻江倒海。 “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纪大夫闻声抬头,皱皱眉一把抓起女儿的手腕,他三指搭脉,眉头越皱越紧。 “多多,老实说,最近吃了多少辣子?” 纪多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多少,就、就一点点。” “一点点?!”纪大夫气得胡子直翘,“你肚子里揣着个娃娃,还敢吃那么辛辣的东西?难怪胃火这么旺!” 纪夫人一听此话,那还了得,她难得严肃地板着脸:“多多啊,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随后她收拾着被纪多多弄脏的桌案,继续道:“从今日起,不准再碰辣椒、烤串、酱大骨这些刺激的东西!你爹给你开的安胎药,不能不喝!” 纪多多仰天哀嚎:“娘!我嘴里没味,不吃点辣的过不了!” 纪大夫一巴掌拍在纪多多的手心上,后者快速缩回手。 “过不了?等你胆汁都吐出来,就知道什么叫‘过得了’了!” “啊……那还活不活了!”纪多多哀嚎着,趴在桌案上。 随后纪多多被迫过了几日清粥小菜的日子,孕吐的症状倒是缓和了不少,但是纪多多的馋虫却“遍布全身”。 她整个人跟个腌黄瓜似的,成日趴在医馆的桌子上,有气无力的翻着医书,嘴里念叨着:“辣串……酱大骨……麻辣兔丁……” 终于,她决定,要干票大的。 入夜,纪多多悄悄从自家后院角门溜了出去,提着裙摆直冲西市。 刚到西市,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多?你一个人出来的?”钱铮铮将最后一串冷拌笋丝塞进嘴里。 纪多多瞪大眼睛:“铮铮!你居然偷吃!” “啊?”钱铮铮满脸疑惑,她今日刚盘点完布料,趁着祁衡昭给自己备洗澡水的功夫出来吃点宵夜,怎么就变成偷吃了? 纪多多却不管不顾,她一跺脚:““好啊!我在这边受苦受难,你倒好,吃独食!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钱铮铮两手一摊:“至于吗?再说纪伯父说了你要忌口……” 纪多多猛然上前一步,双手抓着钱铮铮的胳膊,眼神幽怨:“铮铮,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嘴里淡得能尝出白水的甜味!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名留青史了……” 钱铮铮:“?” “史上第一个被馋死的孕妇……” 钱铮铮嘴角一抽:“……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纪多多一把抓住钱铮铮的手,她眼神灼灼:“铮铮,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对吧?” 钱铮铮警惕地退后半步,她咽了咽口水:“……你想干嘛?” “陪我去西市吃辣串!” “你疯啦?”钱铮铮眼睛瞪得老大,“伯父伯母要是知道……”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辣串不说,谁能知道?”纪多多一脸正气凌然,“就一次,就吃这一次,你也不想我名留青史吧?” 钱铮铮本想拒绝,可她瞧着纪多多那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哭给你看”的委屈样子,思忖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行吧,但若是被抓了,别供出我。” 纪多多立刻眉开眼笑:“放心!我纪多多义字当头,绝不出卖姐妹!” 随后她笑嘻嘻地挽着钱铮铮的胳膊,把她往西市方向拽。 “诶,对了!你家王爷呢?” 钱铮铮无奈一笑:“抱着秋秋教莱莱下棋呢……” 纪多多身子往后一仰,随即竖起大拇指:“当真贤惠,名不虚传!” …… 夜色渐深,可这四川厨子的宵夜摊前依旧人潮涌动。 “掌柜的!来二十串冷拌辣串!多加辣!”纪多多豪气干云,拍出一锭碎银子。 钱铮铮眉骨一跳:“你吃得完吗?” 纪多多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等到辣串端上桌,纪多多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串,直接往嘴里一嗦:“唔!就是这个味儿!” 她大嚼特嚼,一脸陶醉:“又香又辣,花椒够劲,这料汁腌得真入味!” 红亮的辣油顺着纪多多的嘴流下,她却浑然不觉,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串,又伸手去拿第二串。 钱铮铮看得目瞪口呆:“你慢点吃……” “铮铮你还吃么?”纪多多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着。 钱铮铮连忙摆手:“刚才吃了不少了,你自己吃。” 纪多多也不多话,直接埋头干串,她吃得满嘴流油,鼻尖冒汗,却越吃越有劲:“掌柜的,再来五串!” “过瘾!”纪多多吃完最后一串,满足的擦了擦嘴,又端起一碗水大灌一口,“这可比家里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钱铮铮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忍不住提醒:“你悠着点,一会儿回去伯父该看出来了……” “怕什么?”纪多多豪迈一挥手,“大不了就说我上火!” 纪多多吃完起身,她摸了摸自己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说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此时已过了子时三刻,钱铮铮站起身说道:“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嗯,吃饱喝醉,回家睡大觉!” 可两人刚拐进巷子,就撞见了提着灯笼的纪大夫。 “吃完了?”纪大夫黑着脸盯着两人。 纪多多被吓一跳,随后干笑两声:“爹……这么晚了,您出来散步啊?” 纪大夫冷哼一声,胡子随着气息一颤:“是啊,散着散着,就散到了西市辣串摊前。” 钱铮铮默默退后一步,试图降低存在感,然而纪大夫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铮铮,你也是,陪着她胡闹!” 钱铮铮真是有苦无处说,只得低头:“伯父,铮铮错了……” 纪大夫摇摇头,拎着自家”偷吃鬼”回了家。 第二日,纪多多被纪大夫寸步不离的守着,而钱铮铮被“请”到悬壶济世堂,纪夫人拉着她“谈心”半个时辰,离开时钱铮铮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纪多多真是,害人不浅! 第99章:家书和蜜饯不可兼得 年下隆冬时节,京城已经积了厚厚的白雪。 御书房内,祁舜正批阅奏折,忽听殿外侍卫禀报:“陛下,边境军报!” “哦?这李承焕动作倒是快,呈上来。” 侍卫恭敬地递上一封加急军报,祁舜展开一看,眉头逐渐舒展:“好!这李承焕果然不负朕望。” 军报上详细写明,边境部族内乱已稳,作乱流寇已然清剿大半,边境来往各地的商路已经恢复正常,百姓也在将士们的帮助下重建家园。 祁舜满意点头,正当他翻看军报时,夹层里突然掉出一封书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吾妻纪多多亲启”。 祁舜扶额轻笑:“这李承焕,军报里还不忘夹带私货。” 他随手将信递给身旁的太监:“去,把这封家书送给十九皇叔,让他代劳交给李大人妻子。” 太监躬身接过,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可要传十九王爷入宫?” 祁舜略一思索,随后笑道:“不必,皇叔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带娃呢,把他召进宫,他又要毒舌朕一通。” 不出祁舜所料,祁衡昭果然在当他的“贤惠”父亲。 钱家后院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 祁衡昭一手晃着摇篮,一手捏着白子,正和钱莱对弈,摇篮内,钱秋睡得正香。 钱莱小手捏着黑子,眉头紧锁,显然被祁衡昭的棋路困住。 祁衡昭也不催促,只慢悠悠地品着茶:“怎么,要认输?” 钱莱连忙摆手:“我再想想!” 祁衡昭轻笑:“下棋如行军,输了便是输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想?”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小太监恭敬道:“王爷,陛下命您将这封信转交给李夫人。” 祁衡昭起身出了书房,他接过信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李承焕倒是惦记他家娘子。” 钱铮铮正巧经过,伸着脖子望了一眼:“李大人可算记得写信回来了。” 钱莱也迈着步子出来,他踮着脚向上望着:“是李叔叔给多多姨的信么?” 祁衡昭淡淡"嗯"了一声,随手将信收进袖中。 等到小太监退下,钱铮铮才道:“王爷便受累跑一趟吧。” “急什么?” “多多这几日正闷得慌,有了李大人的书信,想来……” 没等钱铮铮说完,祁衡昭冷哼一声:“堂堂王爷,竟沦落到给人当信差?祁舜这小子,倒是会给本王找事。” 钱莱却拽着他的袖子:“爹爹,莱莱陪您去!” 祁衡昭见小家伙一脸兴奋,只得说道:“罢了,本王也正好出去走走。” 随后他看着钱铮铮,眉眼带笑:“不知本王是否能有幸邀请钱大掌柜一起出门一观冬景,顺道送信?” 钱铮铮闻言,立马摆手:“我不去,铺子里账目太多,这几日都忙不完。” 随后她笑盈盈挽着祁衡昭的手臂:“就劳烦王爷啦。” 又凑到祁衡昭耳边:“等王爷回来,民女好好犒劳您。” 祁衡昭耳根一热,随即搂着钱铮铮的腰肢,将她身子紧贴自己:“说话算话?” “嗯!” 此时钱莱却等不及道:“爹爹!快走快走!” 祁衡昭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纪多多贪嘴吃辣,现在正忌口?” 钱铮铮无奈:“可不是?连零嘴都不能吃了。” 祁衡昭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低头对钱莱道:“走,爹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钱莱虽不明所以,但见爹爹难得兴致高昂,立刻点头:“好!” 悬壶济世堂内,纪多多正百无聊赖地趴在诊案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哎……”她长叹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自从被自家爹爹抓住偷吃辣串,她就不能出门半步,饮食全由纪大夫和纪夫人把控着,虽有营养,但太过清淡,连零嘴都被剥夺了。 “哎呀……嘴里淡得慌!”纪多多仰天长叹。 “多多姨!” 钱莱清脆地声音传来,纪多多抬眼一瞧,只见小家伙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进来,而祁衡昭跟在身后,大踏步进了药铺。 “王爷?莱莱?”纪多多勉强打起精神。 祁衡昭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纪多多不想动弹,她懒懒道:“无聊呗,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去边境这么久……” 祁衡昭闻言,面无表情地从袖中取出那封家书,直接递到她面前。 纪多多先是一愣,她瞧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信?”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字一句看得极其认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最后她脸颊微红,居然傻笑出声。 纪多多捧着信纸笑得眉眼弯弯,钱莱踮着小脚丫使劲往信上瞅:“多多姨,李叔叔写什么啦?” “小孩子不许看!”纪多多连忙把信举高,脸上却掩不住甜蜜的笑意。 钱莱歪着小脑袋,一脸了然道:“我知道!肯定是李叔叔说想多多姨了,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着,想和多多姨一起看月亮!羞羞!” “你、你怎么知道……”纪多多顿时脸颊绯红,举着信纸的手僵在半空。 钱莱冲纪多多眨眼,一脸天真道:“爹爹在家经常跟娘亲说啊,什么‘思念心切’要抱着娘亲睡……” “钱莱!”祁衡昭突然出声打断,耳根可疑地泛红。 “怎么啦?”钱莱回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咳……信送到了,本王回去了。”祁衡昭上前拎起钱莱,对纪多多说道,“让他在这儿陪你解闷。”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纪多多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再看看依旧一脸无辜样的小家伙,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莱莱,快说说,你爹还对你娘亲说了什么?” 钱莱歪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展开一瞧,既然全是个色蜜饯,纪多多正馋这个! 而钱莱却当着她的面,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纪多多的目光立刻被那蜜饯黏住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莱莱,你这蜜饯哪儿来的?” 钱莱眨眨眼:“爹爹特意买给莱莱的。” 纪多多眼巴巴地看着:“给多多姨吃一颗好不好?” 可钱莱却像小大人一般,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娘亲说了,多多姨不能乱吃东西。” 纪多多:“你娘亲说了不算!就一颗!” 钱莱却态度明确:“不行!” 纪多多试图利诱:“那……多多姨给你讲故事!讲你娘亲小时候的趣事?” 钱莱歪着头,皱眉思考了好一阵子,才道:“那多多姨先讲,有趣再给!” 纪多多知道这小家伙匡她:“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故事听了指定说没趣!” “多多姨,莱莱心疼您,这蜜饯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吃不得。” 说着他小手又捏起一颗蜜饯,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地吃得欢。 纪多多想出其不意抢一颗,却被钱莱眼疾手快给防住了。 “小莱莱~”她拖长音调,试图撒娇。 钱莱一脸严肃:“不行。” 纪多多哀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哎,你这小家伙,跟你爹一样。” 钱莱凑上前,挑了一颗最小的,递到她面前:“多多姨真想吃?” “嗯嗯嗯!” “嗯……闻闻味可以。” 纪多多轻轻捏了捏钱莱肉嘟嘟的小脸:“我错了,你哪是跟你爹一样,你这是青出于蓝啊!” 钱莱笑着躲开:“多多姨,莱莱陪您说话,你就不闷啦!” “说吧,你说,我听……” 第100章:李承焕守德,纪多多产女 边境的风裹着沙砾,肆意拍打在军帐上。 帐内,李承焕正伏案书写军报,烛火跳跃,他眉头微皱,交织成深深浅浅的阴影。 守城副将掀帘入内:“李大人,西村百姓送了十筐柑橘,说是感念大人剿灭流寇,保住百姓平安。” “分给伤兵营。”李承焕头也不抬,他笔尖落下最后一字,待到墨迹干涸,将军报折好,装入信封。 转眼李承焕驻守边境已有数月,部落内政已稳,流寇已平,想来,不日便可回京与纪多多团聚。 他将军报交予副将:“劳烦您。” 副将双手接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大人,帐外有人求见,是……一位姑娘。” 他指了指帐外:“那十筐柑橘,便是这位姑娘送来的。” 随后副将又补充道:“这姑娘来了多次,军中弟兄们都知道,她对您……” 李承焕转身从武器架上握起长枪,将纪多多为他求的平安符从怀中摸了出来,抬腿便要往外走。 副将大惊失色:“李大人,您这是要……” “无妨,在下去巡营。” 说完,李承焕便提着银枪出了军帐。 帐外风沙渐歇,李承焕望着眼前这位手挎竹篮的姑娘,眼神温和却疏离。 那姑娘见李承焕出来,略略上前一步,身子一福,从竹篮中取出一颗柑橘,温言细语道:“李大人,家父命我送来新摘的柑橘,感念大人……” “在下替伤兵营内将士们谢过。”李承焕打断她,他退后半步,银枪横在胸前,拱手道。 “李大人,奴家……” “姑娘请看。”李承焕再次打断她,他摊开掌心,露出那枚平安符,“这是在下的妻子为在下出征前求的,那个时候她刚有身孕。”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工拙劣的荷包,这是纪多多此前无事给他绣的。 李承焕将平安符小心翼翼放进荷包里。 姑娘一怔,她瞧着那枚荷包,忍不住道:“这针脚也太……” “是啊。”李承焕将荷包收回贴近心口的位置,复又轻轻按了按,“她总说自己女红不好,却偏偏要绣。”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李承焕声音低沉而温柔:“临行前,她将这枚平安符交予在下,还说什么记得好好吃饭,夜里睡觉盖好被子……” 说到此处,李承焕堂堂七尺男儿,声音却有一丝哽咽。 姑娘挎着竹篮,手指微微颤抖:“李大人与夫人……” “说来惭愧。”李承焕望向京城方向,眉眼微微化开,“李某此生最大的战功,不过是她的一句‘我等你回来’。” 他退后半步,郑重抱拳:“姑娘的美意,李某不能领受。” 李承焕隔着衣料轻抚胸口的平安符:“她希冀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某重信守诺,定然不负家妻所望。” 姑娘低眉,双手绞着衣角:“李大人重信守诺,实在难得……” “姑娘误会了。”李承焕第三次打断,“家妻如此,李某甘之如饴。这些柑橘,姑娘可静待需要之人。” 远处传来更鼓声,李承焕循声望去,他眉间带笑:“这个时辰,她该酣然入睡,不知梦里,有没有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战甲背后挂着的墨色披风在风中翻卷,胸口的那枚平安符透着阵阵暖意。 姑娘站在原地,忽而觉得竹篮中的柑橘,酸涩异常。 翌日清晨,李承焕正在军帐外点兵,忽而听得身后一阵窃笑。 他转头,只见副将带着几个亲兵,抬着块临时刨出来的木牌,上头用炭笔写着四个打字。 ——守身如玉。 “李大人请看!”副将憋着笑,“末将连夜给您赶制的。” 亲兵们集体哄笑,有个胆大的还说:“咱们将军拒美的风姿,比枪挑流寇还利落三分!” 李承焕讪讪一笑,摸着脑袋道:“家有贤妻足矣,李某别无他求。” 不出半月,这桩轶事竟传遍边境,老百姓们把“李大人智守清白”编成话本,街头巷尾都在传,而边境的女子也纷纷艳羡:“那样好的男儿,不知是哪位姑娘有这样好的福气……” 然后,此事便随着李承焕的军报,传到了京城宫中。 “好个李承焕!”祁舜将军报掷在御案上,笑得前仰后合,“朕让他去平叛,他倒给我大雍挣了块‘男德牌坊’。” 祁衡昭拾起军报扫了一眼:“哼,木人石心,不解风情。” “皇叔您这话说的……”祁舜往后一仰,靠在御座上,“当初赵大人为了让您纳他女儿为妾,也没见您解风情?” “您要是学李大人,掏出您那都快被盘包浆的荷包……” 祁衡昭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那个装着两文钱的荷包,冷笑一声:“如若不是为了陛下前朝安稳,臣也不必如此迂回。” “是是是,朕多谢皇叔顾全大局。”祁舜坐直身子,手指轻叩书案,“李大人此次平内乱,荡流寇,也是大功一件,待他凯旋,朕得好好赏点什么。” “赏他个英雄当当,他想要这个。” …… 炎炎夏日,纪多多产期将近。 她终日被纪大夫困在悬壶济世堂后院,哪里都不能去,幸得钱铮铮放下手中生意,时常来给她解闷,日子才没这么无聊。 午后,纪多多喝了一大碗红枣甜汤,撩开外衫露出肚子,站在铜镜前晃悠, 她愁眉苦脸道:“铮铮你说,我胖了多少?” 钱铮铮上下大量一番:“等孩子生了自然就恢复了。” “你说,要是李承焕看到我成了这样,会不会嫌弃我?”纪多多指了指肚子上那一条条斑纹。 “他?嫌弃你?”钱铮铮嗤笑,“他那‘守身如玉’的事迹都传遍京城了,谁人不知李大人一道平安符拒蜜橘的故事?” 纪多多憨憨一笑:“爹爹给我配了祛疤药膏,让我日日涂抹,这才淡了些。” “你呀,现在就等着当娘亲就行了。”钱铮铮起身,替纪多多整理好外衫。 闺蜜两相视一笑。 纪多多生产那日,异常顺利,不过三个时辰,小家伙便呱呱坠地。 那日清晨,纪多多还在睡梦中,忽觉腹中一阵细微的抽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嘀咕道:“小东西,顽皮……” 话音未落,一阵温热的水意漫开。 “哎呀!”她猛然惊醒,随即喊道,“我要生了!” 府里瞬间热闹起来,稳婆早早入府,老人家手脚麻利,经验老道,一进门便让纪多多躺好,她摸了摸肚子:“李夫人别慌,胎位正得很,定是顺顺利利的。” 纪多多倒是一点不慌,她甚至还有闲心指挥府里丫鬟:“去把我前几日晒好的艾草拿来,待会儿熏一熏屋子,再煮些红糖水,我待会儿要喝。” 稳婆笑道:“我的夫人哟,您这哪像是要生孩子的?倒像是要赴宴!” 纪多多嘻嘻一笑:“生孩子嘛,又不是上刑场,怕什么?” 纪大夫配了催产要,纪夫人在产房给纪多多喂下,三个时辰以后,一声嘹亮的啼哭便响彻产房。 稳婆喜滋滋地抱着襁褓凑到纪多多面前:“恭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小千金!” 纪多多额上还沁着细汗,她在钱铮铮地搀扶下略略起身,伸手去撩襁褓。 小家伙红扑扑的,闭着眼睛,小嘴一瘪一瘪的。 “真像他爹……”纪多多忍不住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 钱铮铮在一旁问:“李大人走前有起名字么?” 纪多多摇摇头,柔声道:“大名等他回来再起吧。” 她瞧着襁褓中的女儿:“小名……就叫‘念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101章:李承焕赴宴,纪多多盼归 纪多多生下念念半年后,李承焕凯旋,不日便能抵达京城。 回京这日,李承焕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亲兵踏入京城,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快看!那便是李将军,陛下亲封的归德将军。” “听说他在边境一人单挑数十名流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何止啊!我还听人说,李将军打仗时连马都不用骑,却能比马还跑得快,直接纵身一跃,踩着流寇的脑袋飞过去!” “我的亲娘欸!这李将军难道真的是有通天本事?能腾云驾雾?” 李承焕听着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不禁哑然失笑。 他心想自己要是真有这本事,回京时就该直接踩着云彩飞回京城,省得在路上多耽搁这半个月。 ——纪多多还在家里等着他,自己的女儿出生半年了,还未能见上一面。 他按了按胸口,那枚平安符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将军,咱们得先去宫里复命,得晚些时候,您才能归家。”副将看出李承焕的心思,凑上前小声提醒。 李承焕尴尬一笑:“是,即可入宫。” 副将还给自己找补:“末将的意思是,陛下肯定在宫里等着您去谢恩……” 李承焕轻叹一声,转头望了望自家府邸方向。 ——多多,你再等等我。 宫内正殿,祁舜对李承焕的封赏极为大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甚至还亲笔御书“将军府”三字,制成匾额赠予李承焕。 “李爱卿啊,朕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祁舜笑眯眯的说着,他话里有话,“盼得朕脖子都长了。” 祁衡昭抬眼瞧着祁舜,只见后者正冲自己挑眉。 “来!今日朕特意为李爱卿设了庆功宴,今日众位爱卿同贺!”祁舜举杯。 李承焕恭敬接过太监递来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多谢陛下!” “李爱卿听封!”祁舜突然正色道,“朕今日,封李爱卿为归德将军,其妻纪氏,封正二品诰命夫人!” 李承焕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 众臣也纷纷恭贺李承焕,随后他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酒也喝了,赏赐也领了,庆功宴能提前溜吗? 然而祁舜显然没有打算放过李承焕。 “诸位爱卿,今日不醉不归!”祁舜大手一挥,乐师们立刻奏起欢快的曲子,舞姬们鱼贯而入,翩跹起舞。 李承焕心知,这庆功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了…… 而纪多多这头,得知李承焕今日抵达京城,一大早便抱着念念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她时不时地头望一眼大门方向,嘴里碎碎念:“不是说今日回京吗?怎么还没到?” 小丫鬟笑嘻嘻地凑过来:“夫人别急,将军肯定先去宫里谢恩了,您再等等。” “我都等了半年了……”纪多多嘟囔道,随后她轻轻戳了戳襁褓中小家伙的小脸,“念念,你说你爹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绊住脚了?” 念念伸着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哎,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太复杂了点……”纪多多自言自语,旁边小丫鬟捂嘴偷笑。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满脸喜色:“夫人……” 话未说完,纪多多便急切道:“是不是回来了?” 管家一愣,随即道:“不是,是陛下的赏赐到了。” 纪多多瞬间蔫了,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多谢陛下,你们看着弄吧。” 院外,纪大夫和纪夫人站在大门口,看着一箱箱真金白银、绫罗绸缎被宫人们鱼贯抬入府中,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呀!陛下真是厚爱啊!”纪大夫捋着胡子,红光满面。 “可不是嘛!”纪夫人一边应和着,一边对前来道贺的街坊四邻道,“同喜同喜!这都是贤婿之功啊!” 隔壁婶子挤在最前头,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抬进府的绫罗绸缎:“哎哟喂!这绸缎得值多少银子啊?你们家这是要发达了!” 纪大夫故作谦逊,却难掩喜色:“哪里哪里,都是小婿挣来的,我们也就是沾沾光……” 婶子咂舌道:“啧啧啧,你家闺女自小就聪明,才能嫁得这么好的夫婿啊!” 纪夫人也笑道:“托福托福。” 那块祁舜亲笔的匾额挂上正大门时,府中小厮点燃鞭炮,劈里啪啦好不热闹! 府里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清点赏赐的、挂匾额的、招待宫人的,个个喜气洋洋。 “夫人,您快去看看,这‘将军府’的匾额可是陛下亲笔所题。”管家兴冲冲地跑进正堂。 纪多多抱着念念,伸着脖子往外望,敷衍道:“哦,那挂上吧。” 管家:“挂上了,您不去瞧瞧?” 纪多多不回话。 小丫鬟捧着一盘金锭子过来,献宝似的递到纪多多面前:“夫人您瞧!这金子多亮啊!” 纪多多瞥了一眼,兴致缺缺道:“嗯,亮……” 小丫鬟不死心,又捧来一匣子首饰:“夫人您看,这发簪上的珍珠又大又圆,您戴上一定好看。” “嗯,圆……” 丫鬟尴尬一笑:“夫人,您看都不看一眼啊……”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管家拿起那支镶着珍珠的簪子,冲襁褓中的念念晃悠着:“小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您爹爹挣来的,您高不高兴呀?” 念念伸着手,依旧咿咿呀呀地。 纪多多终于绷不住了,她抱着念念望正堂椅子上一靠,嘟囔着:“你们别哄我了,这些金银珠宝又不能变成李承焕!” 她低头戳了戳女儿的小脸,委屈巴巴:“念念,你快说‘爹爹快回来’。” 念念咿呀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夜幕降临,李承焕还是没回来。 纪多多一直抱着念念,先是在院中来回踱步,后来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然后又是来回踱步。 期间钱铮铮来过一次,给纪多多带话说李承焕在宫中赴宴,他今日是主角儿,估计要晚归了。 纪多多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继续来回踱步。 直到夜幕降临,府里渐渐安静下来。 纪多多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念念,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小丫鬟轻手轻脚走过来:“夫人,夜已深了,要不您先回房休息?将军回来了奴婢再叫您?” 纪多多迷迷糊糊地摇头:“不行……我得等他……” 小丫鬟无奈,只好给她披了一件外衫,悄悄退了下去。 桌案上得烛火已经燃了一大半,火光摇曳着,橙黄色的烛光映着纪多多昏昏欲睡的侧脸。 ——李承焕,你再不回来……我就……我就…… 要睡着了。 然后她就抱着念念靠在正堂红木椅上睡着了。 第102章:念安 此时已是子时三刻,庆功宴依旧歌舞升平。 李承焕端坐在席间,面上沉稳,心底却已是如坐针毡。 ——她见我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一直等?会不会已经睡了? 正想着,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李将军这酒喝得心不在焉,莫不是边境待惯了,喝不惯宫里的酒?”祁衡昭晃着酒盏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李承焕讪讪一笑:“王爷说笑了,陛下所赐之酒实乃琼浆玉液,微臣只是不胜酒力。” “李承焕,你在本王面前也如此端着?”祁衡昭将酒盏一搁,“本王听说,边境烈酒李大将军都能干掉一坛,回了京城人在心不在,莫不是边境的柑橘没吃到,后悔了?” 李承焕拱手正色:“当然不是,只是家中……” “得了。”祁衡昭抬手打断。 祁舜在上首听着两人说话,笑眯眯地插话:“皇叔和李爱卿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祁衡昭懒洋洋起身,拱手道:“陛下,臣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祁舜一愣,凑上前:“皇叔哪里不适,朕宣太医给皇叔瞧瞧?” 祁衡昭淡定回答:“臣不胜酒力,头疼。” “哦?皇叔从开宴到现在,这壶中还剩大半,您这怕是另有原因吧。” ——您头疼个鬼啊!还不如说院子里公狗又要生崽了。 但祁衡昭显然不打算解释,转身就往外走,临走前又瞥了一眼李承焕:“李将军,可否劳烦你护送本王回府?” 祁舜拿起一块蜜瓜,咬了一口,含糊道:“皇叔这是柔弱不能自理了啊?” “李承焕本就是本王贴身侍卫,护送本王亦是他分内之事。”祁衡昭头也不回,冲李承焕扬了扬下巴。 李承焕会意:“是!”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祁舜扶额。 ——你们俩演都懒得演啊? 刚踏出宫门,李承焕拱手道:“多谢王爷体恤。” “本王今日算是解了你的困局了。” 李承焕再次拱手:“多谢王爷,臣感激不尽。” “感激?倒不必,本王觉得,你该感激的另有其人。”祁衡昭轻嗤一声,“你的那位将军夫人,自从为你产下女儿,半年来不分昼夜照顾有加,如今好不容易盼得你凯旋,结果还要等着你。” 李承焕心头一紧,低声自责道:“是臣考虑不周。” “行了,不过是陛下对功臣该有的礼数,你也不必自责。”祁衡昭翻身上马,“本王也要回去照顾一双儿女了。” 待到祁衡昭走远,李承焕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疾驰向将军府。 等到李承焕赶到将军府大门,已是丑时一刻,他喃喃自语:“多多,已经睡下了吧……” 府门前的灯笼还亮着,守门的小厮见他回来,激动得差点喊出声:“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李承焕翻身下马,低声问道:“夫人睡下了吗?” 小厮牵着马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夫人抱着小小姐,在大堂等您呢!” 李承焕心头一热,大步往里走,他穿过回廊,远远就瞧见大堂里烛火摇曳。 大堂门虚掩着,李承焕透过门缝瞧见纪多多此时正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小的襁褓。 她脑袋微微歪着,发髻已然松散开来,长发垂腰,额间碎发散落在脸颊,双手却稳稳地抱着手中襁褓,时不时地轻轻拍着。 李承焕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上纪多多的脸。 指尖刚触到肌肤,纪多多便猛地惊醒,一抬头,正对上李承焕深邃的目光。 “……”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疲惫的脸上泛出一丝微笑:“夫君,你回来了。” 李承焕喉头微动,低低“嗯”了一声:“为夫不负所望,平安归家。” 纪多多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又抬头看他,眉眼弯弯:“你瞧,念念等着你起名字呢。” 李承焕伸手接过襁褓,小家伙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她倒不怕生。”纪多多笑道,“这半年来,府里谁都不能抱,她只认我。” 纪多多起身,伸手轻抚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血脉这东西真的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见自己爹爹,倒还笑了。” 李承焕也低笑,指尖轻抚女儿脸颊,随后他握着纪多多的手,略一思索道:“就叫‘念安’吧。” “李念安?”纪多多轻声念了一遍,忽然眼眶一热,“是的,我天天盼着你平安……” “为夫,日日在边境,盼着家中夫人平安。”李承焕看着她,声音低。 纪多多原本想着李承焕回来是喜事,不能掉眼泪,可她听得此话,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李承焕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 小家伙被夹在中间,不满地“咿呀”了一声,小手胡乱挥舞着。 纪多多被李承焕吻得喘不过气,后者才将她放开,她轻轻推了一下李承焕:“女儿看着呢?” 李承焕轻笑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多多,我想你。” 纪多多靠在他怀里:“我也是。” 念安已经被奶娘抱走,李承焕在纪多多脸颊落下一吻,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卧房。 李承焕将纪多多轻轻放在床榻上,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低头吻住她的唇。 纪多多笑着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摩挲。 他的手掌顺着纪多多的身子往下滑,正要解开她的衣带,纪多多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眨了眨眼:“等等。” “怎么了?”李承焕嗓音微哑。 纪多多抿唇一笑,将自己覆盖着小腹的衣衫掀起一角:“你看。” 李承焕闻言低头,借着微亮的烛火,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蜿蜒着几道浅浅的纹路。 “现在淡了不少。”纪多多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些纹路,语气轻松,“我爹配的药膏日日涂着,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就看不出来了。” 她抬眼瞧李承焕,半开玩笑:“丑不丑?” 李承焕没说话,只是俯身,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缓缓抚过每一道纹路,随后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纪多多一怔:“你、你干嘛……” “不丑。”李承焕抬头,他眸色幽深,“这是念念留给你的印记,是你为我受的苦。”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颌轻抵她的发顶,声音低而温柔:“宴清不愿苏苏生产,王爷也不愿钱掌柜再生子,这究竟是为何,我现在才明白。” 纪多多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问:“为什么?” “女子生产,何止怀胎十月、生产之痛?”李承焕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还有这些旁人看不见的痕迹,日复一日的疲惫,和提心吊胆的牵挂。” 纪多多眼眶温柔,她又往李承焕胸口靠了靠,仿佛想让自己完全融入其中。 李承焕捧起她的脸,望着她微红的眼底,一字一句道:“纪多多,我李承焕此生定不负你。” 纪多多眉眼弯弯,故意逗他:“那要是以后有人给你塞美人呢?” “拒之门外。” “陛下赐婚呢?” “辞官归田。” “要是……”纪多多还要问。 李承焕直接封住她的唇,辗转厮磨间含糊道:“没有要是。” 烛火摇曳,床榻上两人身影交叠。 ——这一生,唯纪多多与念念,是李承焕心之所安。 第103章:将军府欢聚,小钱莱进宫 翌日清晨,李承焕刚练完枪回房,便瞧见纪多多正半躺在床榻上,抱着念念轻轻匡着。 “醒了?”他走过去,顺手接过女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多多哼了一声:“这小家伙,哭闹不停。” 李承焕瞧着纪多多眼圈下的那两抹乌青,说道:“昨晚那么累,要不再睡会儿?” 纪多多耳根一红,嗔怪道:“还不是某人昨晚闹得太厉害……” 李承焕低笑出生:“夫人莫怪……” 两人正聊着闲天,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将军、夫人,十九王爷和钱掌柜来了。” 李承焕连忙起身出门迎客,纪多多则是下榻梳洗。 刚一到前院,李承焕便瞧见祁衡昭一手抱着钱秋,一手牵着钱莱,钱铮铮跟在身后,两大两小浩浩荡荡进了大门。 “李承焕。”祁衡昭的声音懒洋洋地飘来,“日上三竿了,你家那位将军夫人还没起身?” 他大步走进正堂,往上首一坐,将钱秋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李承焕拱手道:“王爷恕罪。” “昨儿个在宫里想走又不敢走,还得本王给你解围,今日就这般怠慢恩人?连茶也不曾上一盏?” 李承焕连忙吩咐小厮上茶,钱铮铮笑道:“李大人和多多小别胜新婚,自然是累了。” 正说着,纪多多也梳洗完毕,但眉眼还犹显疲态,发髻松松的,显然是匆匆挽起。 这时钱秋在祁衡昭怀里,咿咿呀呀的说着:“爹……爹……” 李承焕上前一步:“小郡主着实可爱,王爷亦是慈父之心。” 纪多多上前嬉笑着:“你不知道,自从铮铮生了女儿,王爷就成了女儿奴,时刻都抱着。” 李承焕想要上前看看钱秋,祁衡昭连忙往后一闪:“你没女儿吗?” 钱铮铮笑得前仰后合:“李大人别见怪,现在连我想抱以下秋秋,都得跟王爷商量一二。” 钱秋仿佛是听懂了似的,在祁衡昭怀里伸出软糯的小手:“娘……抱!” 钱铮铮俯身从祁衡昭手中接过钱秋,温柔道:“秋秋乖,娘抱抱。” 祁衡昭见状,酸道:“这小家伙,还是黏你多些。” 纪多多笑嘻嘻道:“王爷怎么连铮铮的醋也吃了?” 众人笑闹着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小厮们已经端上了各色茶点,钱莱拿起一小块递到妹妹面前。 “妹妹吃。”钱莱像个小大人似的。 钱秋张着嘴咂巴了两口,奶声奶气叫着:“哥哥……” 正在这时,祁舜一身常服,摇着扇子缓步而来:“这么热闹?” “你又来做什么?”祁衡昭头也不抬。 “今日朕闲来无事,微服私访,不必多礼。”祁舜制止了众人的行礼,随后又对祁衡昭道,“皇叔不欢迎?” “这是李将军的府邸,与臣无关。” 钱莱上前拉着祁舜:“堂兄!快来看妹妹。” 钱秋被钱铮铮抱在怀里,她眼睛滴溜溜地瞧着祁舜,咧着嘴咯咯咯地笑。 祁舜笑道:“我这小堂妹长得可爱,以后定能觅得好夫婿。” 说着他环顾四周,最终眼神落在李承焕身上:“李爱卿,如今你封了归德将军,朝中那些老家伙们,可是又惦记上将军府的侧室之位了。” 听得此言,李承焕没等纪多多开口,立即拱手正色道:“陛下,臣此生绝不纳妾!” 祁舜故作惊讶:“为何?” “臣为陛下效力,一是想为陛下分忧,二是为了成为多多心目中的英雄。”李承焕一字一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祁衡昭在一旁冷冷开口:“臣奉劝陛下将那些老家伙的想法尽早扼杀,免得李将军辞官归田。” “咳咳……”纪多多本来正喝茶,听到祁衡昭这样说直接被呛。 昨晚李承焕便是这样对自己承诺的。 祁舜故作可惜,仰天长叹道:“怎么你们主仆俩都一个德行?” 随后他摇摇头:“哎,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叫朕羡慕啊……” “陛下别自讨没趣了,您贵为大雍天子,为大雍开枝散叶是职责所在。”祁舜不紧不慢道,“臣倒是可以谏言,让朝臣家中适龄女子入宫侍奉?” 祁舜连忙摆手:“朕的后宫足矣,不劳皇叔挂心。” “如今陛下膝下子嗣单薄,年纪轻轻便力不从心,不如服用一些‘龙精虎猛丸’。以弥补亏空。” “噗——”纪多多一口茶喷了出来。 钱莱仰着脸问祁舜:“堂兄为什么亏空?” 祁舜赶紧打断:“小堂弟不要多问,你爹胡诌呢!” 众人又是笑作一团。 待到午膳过后,祁舜正色道:“母后近日向朕提起,她思念小莱莱,想接他进宫。” 钱莱立刻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皇婶婶最疼我了!我可以天天去陪她!” 祁衡昭却皱眉:“不可,钱莱还要上学。” “这个皇叔不必担心。”祁舜笑道,“王公贵胄的子弟都在资善堂念书,莱莱作为皇叔血脉,理应如此。” 趁着众人不注意,祁舜压低声音对祁衡昭道:“太后有意……让钱莱承袭皇叔爵位。” 祁衡昭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如常。 众人在将军府玩闹了一天,用了晚膳之后才各自回府,祁衡昭吩咐李承焕护送祁舜回宫,自己则与钱铮铮带着钱莱与钱秋往钱府走去。 回府的马车上,钱铮铮发现祁衡昭若有所思。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祁衡昭的脸:“王爷怎么了?” 祁衡昭将太后的意思告知钱铮铮,后者沉思片刻:“这是好事,只是资善堂的夫子都是当世大儒,对莱莱也有好处,只是这爵位……” 钱铮铮略略停顿:“总之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本王以为你会反对。” 钱铮铮听得祁衡昭此言,笑了:“我为何要反对?” 随后她又道:“况且若是我反对,王爷必定也会难做,太后疼爱钱莱,想必也会为他的将来着想。” 祁衡昭伸手将钱铮铮搂在怀里:“你若不愿,本王自有办法拒绝。” “莱莱能去资善堂念学,也有益于他的前程,就这一点,我便没有反对的理由。”钱铮铮靠在祁衡昭肩头,细细说道。 此时钱莱撩开车窗布帘,指着外面对钱秋道:“妹妹你看,那是月亮!” 钱秋此时正在钱铮铮怀里,咿咿呀呀的冲哥哥伸手:“月……亮……” 祁衡昭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又看着身旁靠在自己怀里的钱铮铮,嘴角不自觉上扬,功名利禄,终是不比身边人。 第104章:钱莱进宫,京城有好戏 三日后,钱莱便要随着苏嬷嬷入宫了。 这天一大早,钱铮铮便忙活起来。 “这个枕头要带上,莱莱从小枕惯了的。”钱铮铮指挥着丫鬟将绣着松鹤纹样的枕头塞进箱笼。 “还有这个娃娃也带上,莱莱睡觉爱抱着。” 祁衡昭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屋里忙成一团的景象,走上前将那布娃娃拿在手里:“再带上这张拔步床如何?莱莱从小就睡惯了。” 钱铮铮抬眼瞪他:“王爷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祁衡昭踱步到她身旁,随手拿起一件小褂:“这衣裳都洗得发白了还带?” 钱铮铮一把夺过:“这是我亲手给缝的,莱莱最喜欢。” 随后她又拿起床头矮柜上的一把桃木梳:“这个……” “行了。”祁衡昭上前按住她的手,却没有阻止,只是接过梳子连同那件小褂放进箱笼。 门口小厮来话:“王爷,掌柜的,宫里的人已经到了。” 祁衡昭将箱笼合上:“铮铮,不要误了时辰。” 钱莱抱着自己的小书箱跑进来,看见满屋的箱笼,惊讶地瞪大眼睛:“娘亲,莱莱是去念书,不用搬家的。” 祁衡昭轻哼一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娘亲这是要把你惯上天。” 说着又顺手把儿子用惯了的那方砚台塞进了钱莱的书箱里。 最终,宫人们捧着行李走出钱家大门时,那队伍排了老长——三个丫鬟捧着衣物箱笼,两个小厮抬着书箱,还有个老嬷嬷专门抱着那个松鹤枕头。 钱铮铮站在门口,拉着钱莱的手再三叮嘱:“夜里要盖好被子,晨起记得喝温水,读书累了就歇会儿……” 祁衡昭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钱莱抱起:“你若是思念儿子,本王随时带你入宫探视。” 他将孩子交给苏嬷嬷:“听话,别闯祸。” 钱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伸着脖子朝钱铮铮脸颊亲了一口:“娘亲和爹爹放心,莱莱不闯祸。” “嗯,去吧。” 钱莱拉着苏嬷嬷的手,上了轿撵。 钱铮铮不自觉的朝轿撵方向走了两步,祁衡昭将其搂在怀里。 钱莱入宫阵仗大,这事儿不出半日,遍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十九王爷的私生子进宫读书去了!”茶楼里,一个茶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什么私生子!”旁边一个食客立刻反驳,“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皇族血脉,听说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 此时邹娘子捻着帕子,朝这两位食客方向一甩,提高了嗓音:“皇族血脉?哪儿是那么好攀附的?就算生了龙子凤孙,也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王婆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上前接茬:“可不是吗?十九王爷何等尊贵,会娶她这么一个卖布的?” “就是就是,王爷不过是玩玩而已,不然怎么这么久了,没见下聘娶钱家那个女人过门?”邹娘子连连点头,又冲王婆努努嘴。 鲜花铺子的柳小妹听不下去了,上前指着邹娘子:“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钱家姐姐现在是皇商,皇室布料都是她专供的,怎么就配不上王爷了?” 茶楼老板娘拎着茶壶出来帮腔:“要我说,指不定是钱掌柜看不上那些繁文缛节呢!没瞧见现在王府别院产业都是由钱掌柜打理?” 一时间茶楼里众人争论不休,吵吵嚷嚷。 “你们就看着吧,就钱家这个卖布的,迟早被王爷厌弃,男人嘛,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我呸!邹娘子,你也年近五十了,你家那口子不再找一个?” “就是,十九王爷拒了多少高门贵女,数都数不过来。” “那谁知道有没有偷吃?” …… 纪多多风风火火冲进布庄时,钱铮铮正在埋在账册堆里,她扒拉开账册,气都还没喘匀:“铮铮,外面那些长舌妇,天都要给说破了!” 钱铮铮头也不抬:“这些年编排我还少吗?” “邹娘子那帮人说……”纪多多话还没说完,祁衡昭撩开帘子负手踱步而出。 “说本王什么?”他面无表情,“说本王始乱终弃?还是说钱掌柜攀龙附凤?” 纪多多连忙点头:“嗯嗯嗯!王爷怎么知道的?” 祁衡昭冷哼一声:“这些刁民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全派到北境修城墙去。” 钱铮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绕过柜台,伸手抚平祁衡昭袖口上的褶皱:“随他们说去,咱们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还能少块肉?” 祁衡昭抬手理了理钱铮铮鬓角的碎发,转头对纪多多道:“你闲来无事,不妨帮本王一个忙。” “什么?”纪多多一愣。 “就放话出去,说本王要带钱掌柜逛集市。” “什么时候?” “任何时候。” 纪多多狡黠一笑:“王爷您是懂吊人胃口的。” …… 二更梆子敲响,钱铮铮从账本堆里抬起头,呆了半刻,她推开算盘,眼巴巴地看向正抱着钱秋哄睡的祁衡昭:“有点饿了。” 祁衡昭抬眼:“想吃什么?” “辣串。” “叫小厮出去买。” “那能一样吗?”钱铮铮站起身,扯了扯祁衡昭的衣袖,“宵夜要到摊上去吃才有滋味。” 说话间,她干净利落地穿上外衫:“王爷陪我一起。” 二更天的西市虽然不如白日热闹,但也是灯火通明,钱铮铮迈着步子走得快,祁衡昭落后三五步,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么急?” “再晚该收摊了。”钱铮铮头也不回,也没放慢脚步,“他家生意好,卖完了就没了。” 所幸钱铮铮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辣串,祁衡昭不爱吃辣,一口没动,付了银子之后催促着回去。 “再晚秋秋该哭了。” 结果第二日清晨,京城大街小巷便议论纷纷。 “听说昨夜十九王爷和钱掌柜一前一后走,隔了足足三丈远!” “可不是!昨夜我可是亲眼瞧见的,钱掌柜一个人走在前面,王爷在后面冷着脸跟着,还质问钱掌柜‘急什么’。” “何止呢!听说钱掌柜眼圈都是红的!” “哎哟哎哟,该不会真要变心了吧!” 街坊们的议论从巷口飘进后院,纪多多捧着一包馓子,一边嚼一边将这些议论一股脑儿的倒给钱铮铮。 “王爷和铮铮现在成了风云人物了。” 钱铮铮咬着包子笑得前仰后合,祁衡昭阴沉着脸:“无聊,本王不过走慢了些,就——” “就成负心汉了?”钱铮铮舀了一碗豆浆,端到祁衡昭嘴边,“理那些做什么?喝碗豆浆,消消气。” 祁衡昭就着钱铮铮的手喝了一口。 随后突然起身,不由分说拉起钱铮铮的手就要往外走。 “王爷要做什么?” “逛集市!” 第105章:好戏继续,神秘人开赌局 祁衡昭牵着钱铮铮的手,从西市走到东市,又绕到朱雀大街,慢悠悠地晃了一圈。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让,但还是抬眼偷瞧二人。 钱铮铮被众人目光瞧得浑身别扭,她忍不住低声问:“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祁衡昭面不改色:“不知道。” “啊?”钱铮铮哭笑不得,“我腿都软了。” “那本王抱着你走。” “别!”钱铮铮连忙拒绝,“我还是自己走吧,省得流言更多。” “流言再多,也抵不过事实。”祁衡昭捏了捏她的手心,唇角微扬,“本王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本王唯一的选择。” 钱铮铮耳根微热,却也没再别扭,任由他牵着走。 街上百姓个个目瞪口呆,茶楼喝茶的邹娘子手里瓜子都忘了嗑了,而王婆更是不住的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这……这不对啊!”邹娘子喃喃自语,“不是说王爷变心了吗?” “变心?”茶楼老板娘鄙夷地看着邹娘子,“你瞧王爷那样子,恨不得把钱掌柜揣袖子里带走,这叫变心?” “就是!”柳小妹叉腰道,“某些人就是见不得钱姐姐好,非要编排些有的没的!” 邹娘子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想开口辩驳,可事实在眼前,再嘴硬也没用。 于是,京城的风向又变了—— “钱掌柜根本不屑于嫁进王府,是十九王爷死缠烂打!” “当然!不然王爷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直接在钱家那个布庄住下了?” “那是守着钱掌柜呢!怕别的男子多看钱掌柜一眼!” “这钱掌柜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不可一世的十九王爷治得服服帖帖?” 这几日,钱家布庄的生意空前火爆。 但没几个是来正经买布的。 “钱掌柜,这匹云锦怎么卖?”一位年轻小姑娘红着脸问。 钱铮铮微笑回应:“十辆银子一匹。” “哦……”姑娘点点头,却没走,反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钱掌柜,您……您是怎么让王爷对您死心塌地的?” 声音不大,但铺子也不大,姑娘的话语足以让铺子里所有人听清楚。 于是大家纷纷凑上来:“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要是有王爷一半体贴,我做梦都能笑醒!” “钱掌柜,说说呗!” “对啊,都是街里街坊的,传授一下经验!” 钱铮铮哭笑不得,正想解释,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呀!”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拽紧祁衡昭的衣袖。 满布庄的客人倒吸一口凉气。 祁衡昭抱着她,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因为她是钱铮铮。” 他顿了顿,眉眼带笑:“只需这一个理由,便足矣。” 布庄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天哪!王爷也太会了吧!” “钱掌柜,您到底是怎么调教的?” “呜呜呜,我要是能嫁一个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值了!” 钱铮铮索性挽着祁衡昭的胳膊,笑盈盈地对布庄众人道:“近日本掌柜高兴,全场布料让利两成!” 众人一听,纷纷挑着心仪的布料,钱铮铮又赚了一笔。 …… 事情本该就此平息,可偏偏消停了没几日,有人还嫌不够热闹。 这日傍晚,祁衡昭正在后院的回廊下教钱秋说话,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皇叔。”祁舜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 祁衡昭将钱秋抱在腿上,抬眼问道:“陛下又听到什么新鲜事了?” 祁舜往后一仰,夸张道:“皇叔怎么知道朕又有新鲜事了?” 他自顾自地坐下,又将一旁早已放凉的茶倒了一杯,慢悠悠道:“皇叔,朕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说。” 祁舜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有个神秘人,开了个赌局。” “赌什么?” “赌您什么时候娶钱掌柜为妻。” “……神秘人?”祁衡昭眯眼,“陛下从哪儿听来的?” 祁舜轻咳一身,转头对身后两个小太监正色道:“皇叔问你们话呢!” 两个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地。 其中一个小太监瑟瑟缩缩道:“京、京城内各个赌坊都、都开了盘口……” “所以你们也下注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祁衡昭眯着眼睛瞧着祁舜和这两个太监,随后似笑非笑道:“陛下没下注?” 祁舜本喝着茶,被这一问连忙呛了几口,他正义凛然道:“朕乃一国之君,岂会参与这种无聊之事?” 祁衡昭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目光在祁舜和小太监身上来回游走,果然在祁舜袖口处隐约露出半张赌票。 他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祁舜一愣:“皇叔这是何意?” 祁衡昭将银子推了过去:“烦请陛下身边的小太监,转交给那位‘神秘人’。” 祁舜连忙摆手:“皇叔作为赌局当事人,怎么能押注?” “本王何时说过要下注?” “这不是?”祁舜指了指桌上那锭银子。 祁衡昭将钱秋抱起,一本正经道:“这银子不是本王下的,是秋儿要押。” 祁舜:“……?” 他瞪大眼睛,指着钱秋:“皇叔,堂妹才两岁,话都说不利索,她怎么下注?” 祁衡昭面不改色:“她方才悄悄告诉本王的。” 此时钱秋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重复着:“下注……下注……” 祁衡昭很满意钱秋的反应,挑眉看向祁舜:“陛下不信?” 随后他把银子塞进钱秋手中,又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看,她自己押的。” 祁舜扶额:“皇叔,你这样欺负你侄子,合适吗?” 祁衡昭淡定道:“本王向来如此,陛下应当习以为常。” 祁舜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挣扎,转头对身后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记下来,小郡主押……欸?” 他转头看向钱秋:“秋秋押哪边啊?” “随意。”祁衡昭将钱秋抱起,起身往里屋走,“天色已晚,陛下还请回宫吧。” 钱秋此时也拍着手,奶呼呼道:“回宫……回宫……” 祁衡昭唇角微勾,捏了捏钱秋的小脸:“秋儿聪慧。” 只留下祁舜和两个小太监立在回廊下。 第106章:钱莱受欺负了 京城关于钱铮铮和祁衡昭的嫁娶揣测渐渐平息,虽然各大赌坊的盘口依旧有热闹,但正主迟迟没有动静,百姓们嗑瓜子看热闹的热情也渐渐淡了。 钱铮铮这几日都想着钱莱。 “不知道莱莱在宫里怎么样了。”她闲暇之余便会絮絮叨叨的念着。 “想儿子了?”祁衡昭递过来一盏茶。 钱铮铮接过茶盏:“这孩子进宫念书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适不适应。” 祁衡昭在她旁边坐下:“这有何难,本王带你进宫便是。” “不了。” “为何?” “莱莱已经七岁了,不小了。”她抿了口茶,眉头微蹙,“若是隔三岔五就去看他,旁人还以为他仗着是王爷的儿子恃宠而骄。” 祁衡昭略一思索道:“也好,若是实在想他,本王陪你去瞧一眼也行。” 两人正喝着茶,忽而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厮的喊声:“掌柜的,王爷!小公子回来了!” 钱铮铮满眼惊喜,她“腾”的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 只见苏嬷嬷牵着钱莱进了后院,可小家伙没了往日的活泼,他低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显然是哭了一路。 祁衡昭眸色一沉,大步上前将钱莱抱起:“怎么回事?” 钱莱一见是他,再也憋不住,小脸埋在祁衡昭肩头,“哇”地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 钱铮铮上前握住苏嬷嬷地的手,急切询问:“苏嬷嬷,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面露难色,低声道:“小公子在资善堂……被人欺负了。” “什么?”钱铮铮难以置信。 原来,资善堂里那些勋爵子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说钱莱虽然是十九王爷的儿子,但钱铮铮无名无份,算不得正经皇家血脉,便在背地里骂他“野种”。 钱莱不愿惹事,也不和他们计较,依旧专心念书,可那些孩子见他没反应,越发得寸进尺—— “野种就是野种,连话都不敢回!” “我娘说了,他娘就是个卖布的!用见不得人地手段攀上王爷罢了!” “就是!我爹也说了,王爷迟早娶高门贵女,到时候他和他娘亲都会被扫地出门!” 而今日下学,几个孩子更是合伙把钱莱的文房四宝悉数扔出窗外,连祁衡昭给他准备的那方砚台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钱铮铮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谁家孩子这么放肆?!” 苏嬷嬷叹气:“唉,都是公侯府上的公子,一个个娇生惯养的……” 祁衡昭将钱莱搂在怀里,问道:“皇嫂知道此事吗?” 苏嬷嬷摇头:“小公子懂事,一直不肯说,直到今日,太后娘娘才知道了。” 她伸手摸了摸钱莱的小脑袋:“小公子哭着说要爹娘,太后娘娘才连忙吩咐老奴带了回来。” 钱铮铮心疼得都快碎了,她伸手抚摸钱莱的小脸,小家伙涕泗横流,全蹭在祁衡昭的肩头。 钱莱抽抽嗒嗒地说道:“爹爹……娘亲……莱莱不是野孩子,莱莱有爹有娘,爹爹是祁衡昭,娘亲是钱铮铮。” 这话一出,钱铮铮眼眶瞬间红了。 祁衡昭轻抚钱莱的后背,他声音低沉:“当然不是。” 送走苏嬷嬷后,钱老爷抱着钱秋和钱夫人赶来。 钱夫人心疼地从祁衡昭怀里接过钱莱,安慰道:“莱莱乖,外祖母带你去吃点心。” 钱秋也奶声奶气道:“哥哥……不难过……” 钱老爷临走前对钱铮铮道:“铮儿,遇事莫冲动,听王爷的安排。” 钱铮铮点头:“爹娘放心。” 等到祖孙四人走后,钱铮铮才斩钉截铁道:“这资善堂,咱们莱莱不去了!” 祁衡昭点点头:“不去也好,不过莱莱受了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钱铮铮疑惑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祁衡昭拍了拍钱铮铮地肩:“不急。” 当晚,钱铮铮仍旧气不过,在房中来回踱步:“那些勋贵子弟,仗着家世欺负人!真是气死我了!” 祁衡昭坐在灯下喝茶,闻言淡然道:“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欺负莱莱,自然得付出代价。” 钱铮铮脚步一顿:“王爷有主意了?” 祁衡昭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勋贵子弟教子无方,辱没皇室宗亲,按照大雍律例,当罚去军营历练三个月。” 钱铮铮瞪大眼睛:“他们才多大?去军营?” 祁衡昭微微一笑:“放心,顶多脱层皮。” …… 翌日清晨,钱铮铮刚起身,就听小厮来报,说钱莱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去资善堂。 她匆匆赶到院子,只见小家伙已经自己穿好衣裳,背着书箱,一脸坚定地站在门口。 “莱莱,你真要去?”钱铮铮蹲下身问他。 钱莱重重点头:“娘亲,我要去!” 钱铮铮摸着儿子的小脸:“你不怕他们再欺负你?” 钱莱眼神坚定:“夫子待莱莱好,莱莱不能让夫子失望!” 祁衡昭看着儿子,唇角带笑:“很好。” 钱铮铮还想再说点什么,钱莱却拉着她的手,抬头挺胸道:“娘亲,让我去吧,我保证不哭,我也不怕!” 一瞬间,钱铮铮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 她叹了口气,最终妥协:“好,娘亲送你到宫门口。” 祁衡昭却一把抱起钱莱:“不必,本王亲自送。” 钱铮铮一愣,没等她开口,祁衡昭却淡然一笑:“本王上朝,顺路。” 资善堂外,祁衡昭抱着钱莱下了马车。 那些欺负钱莱的孩子远远瞧见,先是哄笑着说:“野种还敢来?” 随后便全部愣在当场。 那个衣着华贵的人,便是钱莱的爹爹,当朝十九王爷! 祁衡昭将钱莱放下,替他整了整衣衫,又把书箱递给他,淡淡道:“记住爹爹的话了吗?” 钱莱用力点头:“记住了!” 随后他背起书箱,昂首挺胸地站在众人面前:“我爹爹是祁衡昭!我娘是钱铮铮!我不是野种!”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们欺负我……”钱莱说到这里顿了顿,“我爹爹他……会……” 随后他又朝祁衡昭说道:“爹爹,去军营好玩吗?” “不好玩。” “你们欺负我……我爹爹说了!罚你们去扫御花园!当然,我也会一起打扫!” 祁衡昭一愣。 钱莱说完这些话,又仰着脸冲祁衡昭道:“爹爹,皇婶婶日日都逛御花园,打扫干净了,她心情也好!” 祁衡昭看着儿子天真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俯身揉了揉钱莱的发顶,温声道:“莱莱说得对。” “我们知错了!”众小孩儿纷纷上前,拉着钱莱的袖子道歉。 钱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突然变脸的"同窗",小脸一扬,学着爹爹平日里的样子,小手一挥:“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第107章:钱莱受气,哀家忍不了! 苏嬷嬷送了钱莱回家,刚一进宫,就看见太后倚在凤榻上,闭着双眼,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莱莱受苦了……” 苏嬷嬷轻手轻脚地来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娘娘不必忧心,想来王爷会有所决断。” 太后猛然睁开眼,急切地询问:“如何?莱莱回了他爹娘身边,好些了吗?” 苏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将钱莱是如何哭的,如何像钱铮铮和祁衡昭述说自己委屈的,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她还湿了眼眶。 苏嬷嬷轻轻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公子说他有爹有娘,不是野孩子……” 太后一听此话,手中的佛珠拽得更紧:“我的小莱莱当然不是野孩子!他将来可是要袭爵的!” 苏嬷嬷替太后捡起佛珠,交还她手里,太后眼角带泪,心疼道:“可怜哀家的小心肝儿,那些什么勋贵子弟,若是有莱莱一半懂事,也不会如此做派!” 说着太后眼泪落了下来。 苏嬷嬷连忙安慰道:“娘娘别忧心,想来小公子在钱掌柜和王爷的安抚下,会好转的。” “莱莱那孩子那么懂事,能哭成这样,必定是受了不止一次委屈!” 苏嬷嬷默然点头。 太后起身,气势汹汹地一挥袖子:“来人!去把资善堂的翊善给哀家叫来!” 翊善被传召到慈安宫时,整个人身子发虚,他心知钱莱一事得罪了太后,一路走来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下,慈安宫地砖冰凉,他也声音颤抖:“臣……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居高临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翊善,你作为资善堂最年长的先生,居然容忍此等荒唐的事情发生?”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翊善走来:“你负责向皇室子弟传授儒学,看来是没有用心啊……” 翊善冷汗直冒:“太后娘娘明鉴!臣不敢不尽心。” 他伸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钱小公子天资聪颖,课业俱佳,臣也很是喜爱,这才……” “这才什么?” “这才招了其他勋贵子弟的妒忌,所以……” 太后坐会上首,她一拍桌案:“所以?所以他们便能合起伙来欺负哀家的莱莱!” 翊善被着震天一拍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臣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小公子再受委屈!” 苏嬷嬷捧着太后拍红的手,给太后递眼色。 太后这才语气有所缓和,她叹道:“严加管教……你倒是说得轻松。那些勋贵子弟哪个不是家里娇惯的主儿?你管得了?” 翊善颤颤巍巍不敢回话。 ——太后娘娘啊,您深明大义,臣确实管不了啊! “哎,哀家也知道你的难处,可莱莱才多大?小小年纪,便要受如此委屈……” 苏嬷嬷适时插话:“小公子平日里从不惹事,这次必定是忍耐许久,实在受不住了才哭的。” 随后她又向跪在地上的翊善使了一个眼色。 翊善了然,连忙附和道:“是是是,小公子品性纯良,又谦恭有礼,从不与人争执。” “这孩子,也不仗着哀家宠爱而闹事,当真懂事。”太后心疼道,随后她又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只是若以后再有此事,立刻向哀家汇报!” 翊善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了恩,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他只是一个宫里的教书先生,此生居然能被太后训话,真是想也不敢想。 翊善一走,太后便在慈安宫内来回踱步,苏嬷嬷视线跟着太后的身子左右摇摆。 只听太后念叨着:“不行,哀家得想个法子,不能再让莱莱受欺负……” 苏嬷嬷试探道:“娘娘,要不……老奴去敲打一下那些勋贵家?想来他们也不敢再纵容自家孩子放肆。” 太后摇头:“治标不治本,今日敲打这个,明日又有新的勋贵子弟滋事……” 她皱眉:“况且,到底是小孩子的口无遮拦,为了朝堂稳固,也不能真治罪……” 说到此处,太后突然指着门外的空气:“这还不是要怪……” “怪谁?” “怪祁衡昭!” 苏嬷嬷一愣:“啊?” 只见太后愤愤道:“他要是娶了钱铮铮,钱莱名正言顺地当他的世子,谁还敢欺负他?!” 苏嬷嬷:“……” ——太后娘娘,说不定不是王爷不想呢? 就在这时,祁舜前来请安,太后手指还未放下,正好指着。 “母后指着儿臣做什么?”他隐约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这是……谁惹您生气了?” 太后抬眸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还能有谁?你那十九皇叔!” 祁舜:“???皇叔又做什么了?” 太后继续道:“他就是什么也不做,才惹得哀家生气!” 随后她将矛头指向祁舜:“你也是,作为一个皇帝,下一道圣旨让祁衡昭娶钱铮铮为妻就这么难?” “他若是娶了钱铮铮,我的小莱莱至于在资善堂受那种委屈?” 祁舜这才恍然大悟,钱莱的事情他也是今日刚知道,连忙喊冤:“母后,这怎么能怪儿臣啊!” 他将太后扶到凤榻上坐定:“皇叔那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不愿意,儿臣下十道圣旨都没用。” 随后祁舜满脸委屈道:“再者,依儿臣看,不是皇叔不愿意娶,是钱掌柜不愿意嫁,您忘了当初……” 太后这才想起当年钱铮铮入宫时,在她面前发的毒誓。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说着太后又剜了一眼祁舜:“那你不能想想办法?” 祁舜两手一摊,表示儿臣做不到啊! 太后见祁舜如此,更是气道:“还是要怪祁衡昭!连个媳妇都娶不进门,白长那么一张脸!” 祁舜:“……” ——母后,您对皇叔也忒严格了。 他略一思索,试探道:“母后,说不定……” 祁舜故作神秘:“皇叔知道莱莱受了委屈,就会想法设法娶钱掌柜过门呢?” 太后眼前一亮:“有道理!皇帝有无计策?” “没有。”祁舜两手又一摊,随后他小声问道,“儿臣记得,母后之前还嫌弃钱掌柜出身……” 太后翻了个白眼:“那是哀家试探,再说了嫌弃什么?嫌弃她给哀家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侄子?” “况且,她敢作敢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份勇气,是寻常女子能有的?” “更何况,哀家和她同为女子,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太后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祁舜肃然起敬:“母后英明!” “哎,也不知道莱莱会不会不想到资善堂来念学了……说不定连哀家也不想见了。” 苏嬷嬷适时开口:“娘娘宽心,小公子受娘娘疼爱,必定感念。” “苏嬷嬷,明日一早,你便去资善堂看看,莱莱回来了没有。” “是。” 第108章:太后的催婚计划 第二日,苏嬷嬷早早去了资善堂,远远便瞧见祁衡昭带着钱莱。 太后娘娘此时正在慈安宫的院中亲自修剪一盆魏紫。 “太后娘娘,”苏嬷嬷迈着匆匆的步子进来,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太后急切道:“莱莱回来了是不是?” “是,十九王爷亲自送到资善堂的。” 太后欣慰道:“还算他有点当爹的样子。” 苏嬷嬷却笑道:“太后娘娘猜猜,老奴方才听见什么了?” “快说说!” “小公子说要让资善堂的那些勋贵子弟们,跟他一起去打扫御花园呢!” 太后手中的金剪“啪嗒”一下掉在花盆里。 “什么?”她不可置信,连心爱的牡丹被剪子砸歪了都顾不得,“哀家的小莱莱要去打扫后花园?” “可不是嘛!”苏嬷嬷眉飞色舞,“说是要让他的皇婶婶逛园子更舒心。” 太后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拎起裙摆就往外走:“快!带哀家去看看!” 御花园的东南角,一群锦衣华服的勋贵子弟正懒洋洋地挥着扫帚。 有两三个甚至连扫帚都懒得拿,歪七扭八地倒在假山上打哈欠,还有两个年龄稍长的蹲在花丛里偷吃点心。 甚至几个年龄十余岁的干脆把扫帚当长枪耍了起来。 太后躲在一旁,伸长脖子寻找钱莱。 “娘娘,在那儿!”苏嬷嬷先瞧见,急切地指给太后瞧。 只见满园懒散中,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格外醒目。 ——钱莱正踮着脚,认认真真地擦拭着一株牡丹的花盆。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却还时不时回头催促同伴:“那边的落叶还没扫完呢!” 太后躲在廊下柱子后面看得眼眶发热,忍不住掏出绣帕按了按眼角:“哀家的小莱莱……” 苏嬷嬷在一旁偷笑:“娘娘,要不要老奴去……” “嘘——”太后急忙拉住她,“别惊着孩子。” 她又悄悄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道:“回宫!” 一回到慈安宫,太后就在殿内来回踱步,她不住的吩咐着宫人们。 “快!把江南新贡的蜜枣糕蒸上!浇上前些日子皇帝送来的崖蜜!” “把库房里那套青玉笔洗收出来,就是先帝赏赐的那套!还有哀家收藏的松烟墨,一并找出来!” “西侧殿立刻收拾出来,床帐要绣松鹤纹的,书案用紫檀木!” 苏嬷嬷被这一连串的命令砸得晕头转向:“娘娘,您这是……” 太后终于停下脚步,眼睛亮得惊人:“哀家要让小莱莱长住!”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每日下学回来有热腾腾的点心,写字用最好的文房四宝,就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 说到这儿,太后突然想起什么,她凑近苏嬷嬷压低声音道:“你去告诉祁衡昭,莱莱长住慈安宫,就说这是懿旨!” 随后她又顿了顿:“让皇帝下朝之后来一趟慈安宫,就说哀家想念他了。” 苏嬷嬷会意一笑:“老奴遵旨。” …… 次日早朝,祁舜端坐在龙椅上,面带和他年龄不符的慈祥微笑,仿佛一位欣慰的老父亲,看得朝臣们浑身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诸位爱卿,朕听闻资善堂的孩子们昨日自发为太后打扫御花园,一片孝心,实在感人至深啊!” 果然是这事! 昨日这些勋贵子弟们各自下学回府后都是灰头土脸,一问才知道事情缘由。 可这陛下,怎么还说“自发”呢? 但是祁舜都这么说了,谁敢拆台? 于是众臣纷纷附和:“陛下圣明,孩子们纯孝,实乃我朝之福!” 祁舜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既如此,朕也不能吝啬赏赐——每位参与打扫的孩子,赐锦缎十匹,以示嘉奖!”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说是赏朝臣,实际是搁这儿给钱铮铮赐订单呢! 更关键的是,这赏赐背后意味着什么?皇帝这是在暗示:你们家孩子昨天欺负钱莱的事,朕都知道了! 众臣额头冒汗,纷纷偷瞄站在前排的祁衡昭。 祁衡昭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一看就知道这十九王爷是在强压怒火。 众臣心里哀嚎,但面上还得挤出笑容,硬着头皮谢恩:“臣等……谢陛下恩典!” 祁舜笑眯眯地点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朝堂上的诡异气氛:“爱卿们教子有方,朕心甚慰啊!” 众臣皆是讪笑,纷纷领赏。 而下朝后,祁舜特意叫住了祁衡昭,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容:“皇叔,母后说有事要问你,不如随朕去慈安宫坐坐?” 祁衡昭面带狐疑,他略一思索,直觉告诉他——这娘俩又要作妖了。 但他还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臣遵旨。” 刚进慈安宫,太后娘娘正悠闲地喝着茶,祁舜请安道:“母后,儿臣和皇叔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放下茶盏,笑眯眯地说道:“不必多礼,坐吧。”随后又吩咐宫人上茶。 眼见茶都喝了一半了,太后才缓缓道:“衡昭啊,哀家有个问题想问你。” 祁衡昭拱手:“皇嫂请讲。”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钱氏为妻啊?” ——噗! 一旁正在喝茶的祁舜差点喷出来,连忙用袖子掩住嘴,假装咳嗽。 ——母后您也太直接了吧! 祁衡昭瞥了一眼祁舜,淡然道:“臣弟尊重钱铮铮的意愿,她并无嫁入皇室之意。” 太后闻言,却故作惊讶道:“她不愿意?” 祁舜轻咳,低声孝心提醒太后:“母后,也不是不愿意……” “嗯……”太后没管祁舜,只得皱眉作思考状,“女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男子,肯定巴不得嫁给他做正妻。” 她将茶盏缓缓端起,轻抿一口:“可钱氏却不愿嫁你,要么是不识好歹,要么……” 太后故意拖长声音:“要么,就是她心里没你这个人。” 祁衡昭眼神一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祁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刚想开口和稀泥,却被太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无视祁衡昭微妙的脸色,继续道:“哀家看,这钱铮铮,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虽然眼下是和你出双入对,但这一日不嫁,想必那些倾慕她的男子就还有机会。” 祁衡昭冷笑一声:“皇嫂多虑了,钱铮铮此生只会是臣弟的人,况且……”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以她的性子,其他男子怕是避之不及。” 太后挑眉:“哦?那衡昭和其他男子有何不同,竟然对她如此痴情?” 祁衡昭沉默片刻,随即正色道:“她正直善良,有决断,行事敢作敢当,光明磊落,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矫揉造作。” “待臣弟也很好……”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端过茶盏,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 可太后却无奈摇头:“衡昭啊,她的这些优点,你能发现,别的男子自然也能发现。” 祁衡昭手上动作一顿。 太后状似无意道:“皇帝你说呢?” “啊?”祁舜正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猛然被太后这么一问,下意识反应过来。 ——母后您别拿我开刀啊…… 祁舜尴尬一笑:“钱掌柜她……” 他瞥了一眼祁衡昭,后者的目光锐利入刀子,再看自己母后,她正轻轻一扬下巴,示意祁舜说点什么。 ——算了,豁出去了! “钱掌柜她,确实不同凡响……” 祁衡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茶盏:“臣弟身子不适,不便久留,先告退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太后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当即关切道:“身子不适?要不要传个太医瞧瞧?” 祁衡昭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不用。” 祁舜缩了缩脖子,心想:“完了,皇叔这是真生气了……” 太后却像是没察觉似的,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也好,回去好好休息,免得耽误正事。” 祁衡昭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待到祁衡昭离开,祁舜才干笑道:“母后,您这招是不是太狠了点……” “狠?哀家这是在帮他。”太后笑着摇头,“你瞧着吧,他这性子,准会有所行动。” 第109章:你为何不肯嫁予本王! 祁衡昭走在宫内甬道上,满脑子都是太后娘娘的那句“她心里没你这个人”,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王爷,要备轿吗?”随行侍从试探开口,他敏锐感觉到自家主子不对劲。 祁衡昭并未回应,他的思绪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钱铮铮确实经常因为布庄事务繁杂而晚睡,每个月除了月信以外也总有那么几日说太累了不想亲近。 ——她果然不爱本王吗?! 可她也总有那么几日,早早在卧房,换上他最喜欢的那套半透轻纱衫,眼眸含星地唤着他的名字,那些夜晚她又是如此可爱…… “不对!”祁衡昭突如其来的低吼吓得侍从一激灵。 当年钱铮铮是为了借种生孩子,只是借种对象碰巧是他,若那天晚上她一闷棍敲晕的是旁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胸口莫名发闷。 说不定……换了别人,她早就欢欢喜喜地嫁了? “王爷?”侍从战战兢兢地开口。 祁衡昭的思绪这才被扯了回来,而腰间的那个旧钱袋,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他烦躁地甩了甩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心里那股酸涩却怎么也甩不掉。 祁衡昭这几日心情极差。 整日除了教钱秋认字,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后院书房,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钱铮铮早就察觉他不对劲,可每次问他,祁衡昭都绷着一张脸,强行让自己淡定道:“本王无事。” “无事?”钱铮铮将信将疑地瞧着他,“那我去铺子里了。” “嗯。” 无事个鬼! 钱铮铮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人闹什么别扭?但是最近铺子生意忙,王府别院账目还没来得及核对,就懒得细问,索性随他去。 祁衡昭见钱铮铮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更郁闷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 这日晚上,钱铮铮核对账目到了寅时三刻,祁衡昭等得眼皮直打架,可她一回到卧房,简单梳洗之后,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祁衡昭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正准备出门的钱铮铮,冷声道:“站住。” 钱铮铮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他怀里。 她气得瞪眼:“你做什么?” 祁衡昭扣住她的腰肢,一双幽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钱铮铮,本王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就问,拽我干嘛?”钱铮铮想挣脱祁衡昭的桎梏,奈何力道不够。 索性继续瞪他:“你问吧。” 祁衡昭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憋了三天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钱铮铮一愣,随即皱眉:“你就问这个?” “什么叫‘就问这个’?!”祁衡昭瞬间炸毛,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 “本王堂堂大雍十九王爷,要娶你,你居然不乐意?” 钱铮铮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震得耳朵疼,她本能向后仰,祁衡昭扣住她腰肢的手力道却增大。 “我不是不乐意……” “那就是乐意?”祁衡昭眼睛一亮。 “也不是……”钱铮铮皱眉。 “钱铮铮!”祁衡昭几乎将她整个人融进自己身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铮铮吃痛,用手推了推祁衡昭,见后者不为所动,叹了口气。 她抬眼看着祁衡昭,正色道:“我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自由自在的,想做生意就做生意,想骂人就骂人。”她微微皱眉。 “要是嫁给你,就等于嫁入皇室,整天得守着规矩,见那个妃这个嫔的,累都累死了。” 钱铮铮说的都是真心话,可祁衡昭听完,脸色更黑。 ——这是什么烂借口! 他冷笑一声,双手突然放开钱铮铮:“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钱铮铮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祁衡昭没等钱铮铮开口,转身背对她。 “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成你敛财的工具?”他越说越离谱,声音低沉,“当初借种也是,现在利用我的人脉做生意也是。” 他猛然转身,声音陡然变大:“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钱铮铮:“……”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祁衡昭,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没有!”祁衡昭下意识反驳。 “那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哼!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祁衡昭冷哼一声,“被我说中了,想转移话题?” “你存心找茬是吧!”钱铮铮此刻已在爆发边缘。 “你不肯嫁我,是厌恶皇室繁琐规矩?还是……”祁衡昭故作停顿,“还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 ——得!彻底爆发! 钱铮铮抄起桌案上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祁衡昭!你神经病啊!” 祁衡昭侧身躲开,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恼羞成怒了?”他瞧一眼地下碎片,挑眉道。 “我恼羞成怒?”钱铮铮此时气得浑身炸毛,“行啊祁衡昭,你今天非要跟我掰扯是吧?” 她索性往床榻上一坐,伸手指着身后被褥:“我要是心里有别的男人,那这床榻上睡的就不是你祁衡昭!” 祁衡昭被她这话惹得更气,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提起:“你还想别的男人睡在这里?” “你听不懂人话啊!”钱铮铮抽不回手,随即怒道,“我要是把你当敛财工具,干嘛每次亲你的时候都那么主动?!” 祁衡昭一怔,又嘴硬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逢场作戏?” 此话一出,钱铮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控制不住地流泪:“祁衡昭!你把我当什么?!” 祁衡昭心知自己说错话,可他毒舌属性爆发,眼见心爱的女子眼泪如同断线珍珠般落下,却还是冷声道:“你若是把本王当敛财工具,本王自然不会把你当正经女子。” “滚!”钱铮铮已然哭得梨花带雨,她用尽力气推开祁衡昭,指着门口大喊。 祁衡昭被推了一个踉跄,但他立马站定:“这是本王修缮的宅邸。” “行!那我走!”钱铮铮抹了一把眼泪,就要转身出去。 祁衡昭上前一把拽住她:“不准走!” “放开我!” “不放!” 两人拉扯间,钱秋听到动静,从隔壁跑过来,一见爹娘吵架,吓得“哇”地大哭。 “爹爹,娘亲!” 钱铮铮心疼女儿,刚想过去抱她,祁衡昭却抢先一步,一把将钱秋抱了起来。 他冷声道:“钱铮铮,本王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要是不嫁给我,这辈子都别想见钱莱和钱秋!” 钱秋哭得更大声了。 钱铮铮浑身发抖:“祁衡昭!你威胁我?!” “本王说到做到。” 说完,祁衡昭抱起钱秋,也不管小女娃儿哭闹,转身就走。 “祁衡昭!你有种别回来!” 祁衡昭头也不回:“本王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不准离开房门半步!” 说完,便吩咐早就在外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看住她!要是她不见了,本王要你们狗命!” 第110章:二人伤心,太后出手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闭,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如同门神一般。 “祁衡昭!有本事你关老娘一辈子!” …… 这一关,直接从大清早关到傍晚。 一应吃食全由小厮隔着门缝送到房内,钱铮铮一口没动,小厮又撤走。 终于,她忍不住了。 钱铮铮一脚踹开房门,刚打算跨过门槛,门口俩侍从立即“扑通”跪地,拽着她的衣角。 两人哭丧着脸:“钱掌柜,求您饶了我们吧!” “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爷说了,您要是踏出这个房门一步,我俩就只能提头来见了!” 钱铮铮气得牙根痒痒:“祁衡昭这个王八蛋!他凭什么软禁我?!” “额,说不定,王爷是想保护您?” “对!外面风大,怕您着凉!” 钱铮铮:“……” ——放屁!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行,我不为难你们,但你们去告诉祁衡昭,他走可以,把钱莱和钱秋还给我!” 钱铮铮拽着其中一个侍从的衣领:“他若是不把孩子送回来,我就把他扔进染缸里!” “这……” “一字不落的说!” 哪儿敢啊! 三人正僵持着,钱老爷和钱夫人才匆匆赶来,钱老爷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这院子大了,去瞧个闺女都要走一炷香的时间。” 当二老得知事情始末之后,钱老爷更是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祁衡昭那小子竟敢欺负我闺女?!老夫这就去王府找他理论!” 钱夫人则是比较淡定,她一把拽住钱老爷的衣袖:“老爷别冲动,您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钱老爷气得胡子一抖一抖:“那难道就让闺女受委屈?!” 钱夫人瞥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钱铮铮,慢悠悠道:“年轻人吵架,咱们插手只会坏事,再说了,衡昭那孩子是真心喜欢咱们闺女,就是醋劲儿大了点。” 钱铮铮:“娘,他是脑子有病,没事吃哪门子醋?” 钱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家女儿肩膀:“你还不知道?他不就是想娶你么?” 钱铮铮:“……” 钱老爷还想再说什么,钱夫人直接拽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咱们喝茶。” 钱铮铮看着爹娘离开的背影,更郁闷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整整三日,钱铮铮被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这短短三日,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总是绕不开钱铮铮和祁衡昭。 茶楼酒馆内,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绘声绘色道:“话说咱们这位是九王爷,因爱生恨,竟将钱掌柜囚于自家府中,而钱掌柜日日以泪洗面……” 台下众位听众:“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钱掌柜把王爷关起来了?” 另外一人插嘴:“胡说,明明是钱掌柜把王爷轰出钱府了!” 又一人打断:“你们说得都不对,是王爷带走钱掌柜的一双儿女,逼钱掌柜嫁他!” 众人:“哇——” 这剧情,比话本精彩多了! 消息传到宫里,太后正悠闲地赏着慈安宫内的各色牡丹,听完宫人汇报,不但不急,反而笑出了声。 “好啊!终于有个女子能气得衡昭跳脚了!” 祁舜则是略显忧心:“母后,您就不怕他们真的闹掰了?”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她摆摆手:“放心,衡昭这小子,若是心里不惦记钱铮铮,这事儿还闹不出来。” 祁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太后回头冲自己儿子神秘一笑:“不急,哀家自有安排。” 祁舜被太后这一笑整得浑身发毛,忙退后两步:“母后,您别这样,儿子害怕。” 这三日,钱铮铮和祁衡昭都度日如年。 钱铮铮从愤怒到郁闷,从郁闷到悲伤,最后甚至开始怀疑——她和祁衡昭,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完了? 门口的侍从十二个时辰轮番换岗,她根本出不去。 她坐在窗前,从夜到明,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混蛋,真的不来找她了? ——他真的舍得让她难过?真的舍得让她见不到他和孩子们? ——那这些年的情爱算什么?算一场梦? 越想越难受,钱铮铮鼻子一酸,眼泪有簌簌地往下落。 可只是一瞬,她便一抹眼泪,猛拍窗沿:“钱铮铮!你哭什么哭!不就是个男人吗?不要了!”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真的,好想他。 而祁衡昭这头,更是比上刑还难受。 连着三日没上早朝,整日待在王府陪钱秋,可自家女儿天天念着“娘亲”,钱莱也被祁衡昭从宫里接了出来,他陪着妹妹,一脸“爹爹真小气”。 祁衡昭浑身不自在。 更遭的是,这三日,只要他一闭眼,脑海中仅是钱铮铮的身影,连做梦都是。 梦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梦见她红着眼眶骂自己混蛋,甚至梦见她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浓雾里。 任凭他怎么嘶喊,怎么寻找,终究是没有她的踪影。 每次被梦惊醒,身边没有自己心上人,自己只得盯着床帐发呆。 她会主动攀着自己的脖子索吻,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唤他衡昭,会依偎在他怀里念叨着这个月又赚了多少银子。 ——他怎么能对她说出那样混蛋的话? ——她明明是他此生唯一所爱的女子! ——他也明明切身感受到了她的爱意!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祁衡昭猛然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行,不能再这样! 他翻身下床,自己打了水梳洗,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总觉得自己脸色太差,衣服怎么穿怎么不满意,前前后后翻了十几套才勉勉强强。 这一折腾,公鸡都打鸣了。 他想着带点什么上门赔罪,毕竟自己伤了她的心。 ——“你若是把本王当敛财工具,本王自然不会把你当正经女子。” 天哪,自己真不是人! 想到这里,祁衡昭鬼使神差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皇叔?”刚推门进来的祁舜恰巧瞧见了这一幕。 祁衡昭:“……” 空气都凝固了。 祁舜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皇叔,朕今日前来,是亲自带了母后懿旨……” 祁衡昭顶着半边略显红肿的脸,皱眉道:“什么懿旨?” 祁舜略显踌躇,复又缓缓说道:“母后说,钱莱、钱秋聪慧可人,封钱莱为泽慧世子,钱秋为泽安郡主,由皇叔您亲自抚养抚养。” “还有……”祁舜瞥一眼祁衡昭,“另,钱掌柜贤良淑德,母后将她认作义妹,封安宁公主。” “母后还说,要她择日远嫁北境和亲,以固两国邦交。” “什么?!” 祁衡昭脸色铁青:“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祁舜无奈道:“皇叔,母后说,既然您和钱掌柜、哦不……宁安公主之事已成过往,不如两人彼此永不相见……” 祁衡昭:“皇嫂这是要了本王性命!”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 “来人!替本王更衣!备车马!” 此时钱秋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唤着:“爹爹……” 她只穿了一件里衣,光着小脚丫跌跌撞撞地朝祁衡昭身边跑。 祁衡昭连忙上前将她抱起,温声道:“爹爹带你进宫找哥哥。” 第111章:宁安公主 钱铮铮被祁衡昭软禁在自己家四日,正主没等来,等来了太后娘娘的“恩典”。 “和亲?!”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传旨太监,“太后让我去和亲?” 老太监躬身赔笑:“钱掌柜……不,宁安公主,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啊,太后娘娘还说,要亲自给您备嫁妆,一切按照公主出嫁规制……” ——恩典个头啊! “我要和亲的事情,祁衡……十九王爷知道吗?” 老太监皱着眉头:“这……老奴也说不准,不过此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钱铮铮立在房内,手里捧着的太后懿旨如同千金重。 老太监拱手道:“公主,太后娘娘还说,虽然是奉旨和亲,但还得看您的意愿才是,待您思虑清楚,便告知老奴。” 说完老太监便退到一旁,由小厮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钱老爷气得锤着石桌,浑身发抖:“荒唐!简直是荒唐!我闺女凭什么去和亲?” 钱夫人提自家老爷顺着背,也难得沉了脸:“太后这是要逼死铮铮啊……” 钱铮铮则是看着门口依旧如同门神一般的两个侍从,她深吸了一口气,吼道:“你们还不让开?!” 两位侍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随后同时拱手:“钱掌柜,王爷吩咐……” “我呸!什么王爷!我现在是太后义妹,大雍宁安公主!你们若是再阻拦我,我让你们扫三个月茅房!” 两名侍从立刻怂了,自己王爷惹不起,这位新晋的公主更惹不起。 ——哎哟喂!这不是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吗! 没等两人反应,钱铮铮自顾自的跨出房门,一路小跑着往王府赶了过去。 她刚进王府,气还没喘匀,抓着王府管家的肩膀就是一个劲地摇:“祁衡昭呢?” 老管家都快被她摇匀了,昏头昏脑地说道:“钱、钱掌柜……王爷他一大早便和陛下进宫了……” “什么时候?” “辰时三刻时,陛下说有太后娘娘认了个义妹,封了公主,说是要和王爷商议公主与北境新汗的婚事……” 钱铮铮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商议婚事? ——好你个祁衡昭!我不嫁你,你就把我送去和亲?还一大早就进宫和太后商议? ——狗男人!说什么爱我,说什么此生认定我一人!都是骗鬼的! 随后她突然想起,继续摇着管家:“秋秋呢?” “小、小郡主一早……一早就跟着王爷进宫了……” ——狗东西!还带走我的孩子,断我后路! 她气得转身就走,走到王府大门时,还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咚”地一下,砸向王府大门牌匾。 牌匾肉眼可见的歪了三分。 她刚踏进自家院子,往石凳上一坐,钱老爷便急到:“祁衡昭那个小子呢?” “进宫去商议我和亲的事宜了……” “什么!?”钱老爷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好钱夫人扶得及时。 钱铮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如同木偶一般一字一句说道:“爹、娘,既然太后懿旨已到,我去和亲便是了。” “闺女,你疯啦?!”钱老爷着急得直转圈。 钱铮铮苦笑着摆摆手:“我现在是公主了,太后义妹,多威风,而祁衡昭……” 她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顿了顿,继续道“算了……” 钱夫人也是抹着眼泪:“那可是北境啊!蛮荒之地,离咱们又远,嫁过去,就再难见一面了!” “等我嫁过去,站稳脚跟,就接爹娘一起。” “那莱莱和秋秋呢?” 钱铮铮听得此话,眼泪再也憋不住,伏在钱夫人胸前痛哭流涕。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她打了一盆水洗了脸,朝客房喊道:“麻烦这位公公替我转告太后娘娘,我愿前往北境和亲。” “但是!”钱铮铮继续道,“把钱莱和钱秋还给我!” 与此同时,祁衡昭正再慈安宫外急得团团转。 他辰时入宫,一直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申时,慈安宫外的地砖都被他踩了个遍。 “皇嫂还没起身?”他第八次问宫人。 宫人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王爷,太后娘娘昨日听戏,听到卯时三刻才就寝……” 卯时三刻?!鸡打鸣了她倒是睡了?! 骗鬼呢!指不定她在什么地方躲着看戏! 果然,太后现正在西侧殿抱着钱秋,陪钱莱温书。 钱莱皱着鼻子,歪着头问道:“皇婶婶,这招真的有用吗?” 太后胸有成竹道:“放心,你爹那个性子,你皇婶婶最了解了。” 钱秋没睡醒,趴在太后肩头打着瞌睡。 …… 终于,到了申时五刻,太后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慈安宫内堂。 她打着哈欠靠在凤榻上:“衡昭啊~听宫人说你等了大半日,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祁衡昭强压怒火,拱手道:“皇嫂,钱铮铮不能去和亲!” 太后装傻,故作惊讶道:“为什么不能?” “她与臣弟……”祁衡昭说到此处突然顿住。 “与你什么?与你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太后摆摆手道,“哀家认她当妹妹,封她做公主,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殊荣。” 太后细品一口苏嬷嬷端上来的茶:“哀家也是担心你,既然你和她已经过去了,那将她远嫁,你也不会心烦。” 她不顾祁衡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本想派李承焕担任和亲使,但哀家觉着他到底才从北境回京……” “不如,就由衡昭你来担任和亲使吧。” 祁衡昭脸都绿了。 这老太太存心想气死他吧! “她不会同意的!” 祁衡昭信誓旦旦,但话音刚落,负责传旨的老太监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启禀太后,宁安公主……她领旨谢恩了。”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 太后猛然起身:“这丫头!怎么能同意的?!” 祁衡昭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钱铮铮,居然如此不顾念与自己的情分! 她怎么能同意! 老太监被两人一吓,“扑通”跪地:“宁安公主说,要她和亲可以,但是要带走小世子和小郡主。” 祁衡昭再也坐不住,直接冲出慈安宫,老太监差点被撞翻。 “王爷!您慢点——”老太监在后面喊道。 “滚开!”祁衡昭头也不回。 他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在宫内甬道上狂奔,过路宫人为恐怖之不及,纷纷让路。 祁衡昭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全是老太监那句“宁安公主她领旨谢恩了。” ——她果然被自己伤透了心…… 可为什么,明明自己还用钱莱和钱秋威胁她嫁给自己。 混账,怎能威胁给她! 祁衡昭越想越后悔,恨不得再抽自己两巴掌。 “驾!”他一路疾驰,直奔钱氏布庄。 第112章:就这么水灵灵的跪了 慈安宫内,太后急得直转圈。 苏嬷嬷上前想要扶着太后,奈何这老太太异常灵活。 “哎哟!哀家这步棋下错了!”太后急得跺脚,“哀家认她作义妹,赐婚只不过是想推她一把。” “谁成想,她竟然真还领旨谢恩了?” 没法子,苏嬷嬷只得命小丫头端来一盏茶:“太后娘娘别急,钱掌柜……宁安公主性子倔……” “哀家不是不知道她性子倔。”太后揉着太阳穴,“可这也太倔了点!北境那地方,一年到头风沙漫天,那老汗王更是五大三粗,这新汗王能好到哪里去?她还真要嫁过去?” “那您还下旨……”苏嬷嬷小声嘀咕。 太后瞪了她一眼:“哀家这不是想让她嫁给衡昭吗?” ——这丫头,怪不得祁衡昭搞不定! ——还谢恩?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好还好,懿旨上只写明册封旨意,她那和亲只是口头说说。 虽是这么说,但太后还是越想越上火,随即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结果烫得直吐舌头:“哎哟!连茶都跟哀家作对!” 正闹心着,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皇婶婶。”钱莱响亮的声音传来。 太后一抬头,就见钱莱牵着钱秋的小手,迈着腿跨过门槛,规规矩矩地行礼。 钱莱一本正经:“莱莱给皇婶婶请安。” 钱秋也有样学样,奶声奶气道:“秋秋也给皇婶婶请安。” 太后一见这俩小祖宗,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招手道:“快过来让哀家抱抱!” 钱秋立即扑过去,抱着太后的腿,仰着小脸撒娇道:“皇婶婶不要生气,秋秋给您揉揉。” 太后被她萌得心都化了,捏捏她的小脸,向苏嬷嬷道:“你瞧瞧,这秋秋多懂事。” 钱莱站在一旁,老气横秋地叹一口气:“唉,我娘的脾气,我最了解。” 太后抱起钱秋:“莱莱有何见解?” 钱莱摇头晃脑:“娘亲倔得很,外祖父说,从小打到,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然也不会有莱莱了。” 太后愁道:“那这下可如何是好?哀家总不能真让她嫁去北境吧?” 钱莱拉太后在凤榻上坐下,小大人似地说道:“皇婶婶不必忧心,只要爹爹肯认错,万事大吉。” 太后半信半疑:“衡昭那性子,能认错?你是没瞧见他刚那气冲冲的样子。” 钱莱胸有成竹:“放心吧,爹爹的脾气,我也了解。” 太后好奇:“怎么说?” 钱莱狡黠一笑:“爹爹看起来生气,其实是担心娘亲不理他。” 钱秋在太后腿上,晃着双腿点头:“爹爹最怕娘亲生气!” 太后被逗乐了:“你们俩倒是门儿清。”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们亲儿子。” “秋秋也是亲女儿!” 太后终于笑出声,捏了捏钱莱和钱秋的小脸:“好好好,有你们在,哀家就放心些了。” “皇婶婶就等着瞧吧,爹爹这会儿估计已经去认错了。” 钱秋也拍拍手:“爹爹最听娘亲的话啦!” 而祁衡昭那头,他一路策马狂奔,马蹄声如雷,惊得街边小贩纷纷避让。 身后的侍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您慢点儿——” 祁衡昭充耳不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钱铮铮要嫁人了! ——远嫁到北境蛮荒之地,那个新汗王! ——不行!绝对不行! 他冲到钱府大门前,翻身下马,连马都懒得拴,直接往里闯。 “王爷!”管事的吓了一跳,连忙拦住,“您不能进去!” “滚开!” 管事的苦着脸:“掌柜的……啊不是,公主吩咐了,谁都不见!” “连本王都不见?” 管事的缩了缩脖子:“尤其是您……” 祁衡昭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绕过管事,大步流星往里走。 钱铮铮的房门紧闭,门口两个侍从依旧像两尊门神一样杵着,见祁衡昭来了,立刻跪下:“王爷!” 祁衡昭理都没理,抬手就要推门—— “砰!” 门纹丝不动,从里面锁住了。 钱铮铮冰冷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王爷不是吩咐过吗?本公主不能踏出房门半步,那王爷也别想进来!” “铮铮,开门!” “王爷请回吧,我即将和亲北境,男女授受不清,免得我污了王爷清誉。” “开门!” “不开!”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一阵怒吼从祁衡昭身后传来。 “祁衡昭,你这混蛋!” 他还没反应过来,后肩就挨了一闷棍。 “嘶——”祁衡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一看,钱老爷举着一根木棍,气得胡子直翘。 “你居然让铮铮去和亲!老夫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打断你的腿!” 祁衡昭抬手捂着后背,一脸茫然:“什么和亲?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了?” “还装傻?!”钱老爷又是一棍子砸下来,被祁衡昭闪身躲开,“铮铮都说了,你一大早就进宫和太后商议她的婚事!” 祁衡昭:“……” ——皇嫂这是坑死本王了。 他刚想解释,钱老爷第三棍已经呼啸而来,直接砸向祁衡昭的肩头,他硬生生挨这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爹!” 房门猛然被拉开,钱铮铮冲了出来,一把拦住钱老爷:“别打了。” 随后她转头对祁衡昭道:“王爷快走吧。” 祁衡昭看着她的脸,眼睛红红地,肿得像两颗核桃。 他二话不说,一甩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钱老爷:“……” 钱铮铮:“……” 刚赶来的钱夫人更是捂着嘴:“……” 祁衡昭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钱铮铮:“本王今早才得知此事,立刻进宫求太后收回成命。” 他略一停顿:“结果太后故意晾着本王,直到申时才见到!” 钱家三人皆是一愣。 祁衡昭继续道:“本王只要一想到你即将嫁给别人,便心慌得要命,更不可能同意你嫁去北境蛮荒之地,和那个什么狗屁亲!” 钱铮铮:“……” ——所以,她误会他了? ——不行!就算这是误会,可他还说了那么多伤害自己的话…… “铮铮,本王错了。” ——他居然会认错?! “错、错哪儿了!”钱铮铮别过脸,赌气道。 “本王不该关着你。” “还有呢!” “不该威胁你。” “还有呢?” “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不该质疑你对本王的真心……” 钱铮铮还要犟嘴:“王爷不必如此,我已经答应和亲了,只求王爷善待我爹娘,把钱莱和钱秋交给他们抚养。” 祁衡昭脸色一变:“不行!” 钱铮铮怒道:“怎么?王爷还想强留我的孩子?” 祁衡昭站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钱铮铮,你听好了——” 他俯身逼近,一字一顿道:“你、孩、子、和、你,都、是、本、王、的!” 第113章:关门!放祁衡昭! 钱铮铮整个身体都被祁衡昭笼罩,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但却有心无力,后者更是愈发用力。 “我呸!我又不是你豢养的小猫小狗!” 她想抬另外一只手捶祁衡昭,后者单手将她一双手腕扣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强硬地扣住她的腰肢。 “你瘦了。”祁衡昭凑近她的耳廓,轻声说道。 “你管不着!” “这三日,没有好好吃东西?” “与你无关!你放开我!” 祁衡昭不仅不放,反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屋里走:“本王今日就把话撂这儿——” “你要是敢嫁别人,本王就把你关一辈子!” “让你只能见本王一个人!” 钱铮铮气地捶他:“祁衡昭!你混蛋!” 祁衡昭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混蛋就混蛋,反正你这辈子别想逃!” 钱老爷还想上去阻拦,钱夫人眼疾手快拉住自家老头子:“走吧!杵这儿碍眼!” 随后她贴心地关上房门,又斜睨了门口站得笔直地侍从一眼:“你们也碍眼。” 祁衡昭一脚踹开内室的门,钱铮铮被他重重放在床榻上。 她揉着发疼的手腕,刚想起身,就被祁衡昭倾身压住:“想跑?” 钱铮铮别过脸不想看他,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铮铮……”头顶的声音软了下来,“这三日,本王……” “王爷不必多说了。”钱铮铮梗着脖子打断,“太后娘娘懿旨已下,我……” 话未说完,只觉唇瓣一热,祁衡昭直接吻了上来,将她未尽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这一吻又凶又急,钱铮铮感觉仿佛自己快要被祁衡昭吞噬殆尽。 “唔……”她用力推祁衡昭,后者却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用力。 直到她快要窒息,祁衡昭才稍稍退开,却仍旧贴着她的唇瓣,轻声道:“懿旨可以收回,和亲可以换人,但你……” “只能是我的。” 钱铮铮喘匀了气,一双眼睛瞪着他:“谁是你的了……” “八年前,你在巷口敲晕了本王,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 钱铮铮满脸通红:“祁衡昭!你……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要你就够了。” 钱铮铮:“……” ——他怎么回事?情话一套一套的! “反正我不嫁给你!”钱铮铮推开祁衡昭,坐起身整理自己的鬓发。 祁衡昭挑眉抚过钱铮铮的鬓角:“不嫁就不嫁。” 钱铮铮一愣:“嗯?你明明说过……” “我们这样,你嫁不嫁给本王又有什么区别?” ——他居然想通了?! 钱铮铮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她鼻子一酸,这几日的委屈和对于自己即将要去和亲(虽然是乌龙)的害怕情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呜哇哇哇……” 祁衡昭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惊得身子一抖,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怎么还哭上了,这不像你。” 钱铮铮攥着他的衣襟,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祁衡昭瞧着她鼻涕眼泪一大把,不由哑然失笑。 他挽起袖子给钱铮铮擦眼泪,指腹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别哭了,本王是混蛋。” 钱铮铮抽抽嗒嗒地控诉:“你……你关我三日……还不让我见孩子……” “我的错。” “你……你还、还威胁我……” “我混账。” “你、你还……”钱铮铮哭着哭着,打了一个嗝,“你还亲我……” 祁衡昭忍不住低笑:“这个不认错。” 钱铮铮气得又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轻轻地摩挲着钱铮铮泛白地腕骨:“铮铮,我错了。” “不该关着你,不该拿孩子威胁你,更不该……”他顿了顿,“让你一人难过三日……” 钱铮铮鼻尖一酸,眼泪又要往下掉。 祁衡昭连忙将她搂住,将她的手心按在自己心口:“别哭,你一哭,我这里疼。” 钱铮铮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红着眼仰头嗔怪道:“你……你少来这套!” 祁衡昭低笑,正要再哄,房门突然“砰”地被推开—— “娘亲!”钱秋像只小蝴蝶似的扑进来,“秋秋想您!” 她仰着小脸瞧见钱铮铮红红的双眼,立刻转头嘟着嘴对祁衡昭道:“爹爹是坏人!” 钱莱跟在后面进来,他人小鬼大地摇摇头:“妹妹你不懂,娘亲就爱在爹爹怀里哭。” 苏嬷嬷气喘吁吁地追进来,一见眼前场景,连忙低头:“王爷恕罪,老奴实在拦不住小世子和小郡主……” 钱铮铮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将钱秋抱起,问道:“有劳苏嬷嬷,只是,这……” 苏嬷嬷依旧垂着头:“太后娘娘吩咐,怕您还和王爷置气,让老奴将小世子和小郡主送回来……” “不过……”苏嬷嬷抬眼偷瞧,随即释然笑道,“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钱莱走到床边,拉着钱秋的手:“妹妹,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苏嬷嬷也连忙附和:“对,小世子、小郡主,咱们先去用点心好不好?” 钱秋却不依,紧紧抱住钱铮铮的脖子:“不要!秋秋陪娘亲!” 钱铮铮被女儿暖乎乎的小身子贴着,心里剩那点委屈顿时全消。 她抬头瞪了一眼祁衡昭:“都怪你。” 祁衡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将母女二人一起搂进怀里:“是,都怪我。” 钱莱见状,立刻上前捂住钱秋的眼睛:“非礼勿视。” 苏嬷嬷老脸一红,眼神闪躲地从钱铮铮怀里抱起钱秋:“老奴带小主子们去厨房看看点心……” ——厨房哪里有点心? 待房门关上,钱铮铮挣了挣:“放开我……” 祁衡昭却收紧了手臂:“不放。” 他低头在钱铮铮的额间落下一吻:“这辈子都不放。” 钱铮铮终究没再推开他。 傍晚,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膳,钱老爷心里有气,一顿放总是瞪着祁衡昭,钱夫人瞧着自家老头子这样子,也是无奈。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 祁衡昭没等钱老爷说完,亲自斟酒,拱手道:“伯父,伯母,以后本……我不会再让铮铮难过伤心。” “哼!”钱老爷冷哼一声,却还是端起酒杯,和祁衡昭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苏嬷嬷原本立在一侧,却被钱夫人拖拽着入席。 钱莱给苏嬷嬷夹了一筷子肉:“嬷嬷待莱莱最好,嬷嬷辛苦!” 苏嬷嬷笑得牙不见眼,直夸小世子懂事。 “太后娘娘可喜欢小世子和小郡主了,说他们机灵可爱,还特意收拾出了西侧殿的两间屋子,供他们长住。” 钱铮铮闻言,筷子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祁衡昭。 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钱莱瞧出钱铮铮的不对劲,问道:“娘亲,我们要是住在宫里,你会想我们吗?” “当然!” 苏嬷嬷见状,又连忙补充道:“钱掌柜如今是太后的义妹,又是太后亲封的宁安公主,自然可以随时入宫看望小主子们,不必忧心。” 钱铮铮这才舒了一口气:“有劳苏嬷嬷替我多谢太后。” 苏嬷嬷笑道:“老奴不敢当,太后娘娘还说,要择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 “这么麻烦啊?”钱铮铮惊道。 祁衡昭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多吃些,这几日都瘦了。” 随后他又低声道:“放心,有本王在,不麻烦。” 钱老爷看在眼里,哼了一声:“还算有点良心。” 钱夫人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在呢,好好吃饭。”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烛火摇曳,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114章:昭告天下 十日后,太后娘娘懿旨昭告天下:哀家闻民间有女钱氏铮铮,性敏慧而心仁厚,行商贾而不失其信。 昔年先帝在时,常叹世间女子多困于闺阁,今有钱氏以布衣之身行大义之举,实乃大雍女子之表率。 特认作哀家义妹,赐号“宁安”,享公主俸禄。其宅更名宁安府,布庄赐匾“宁安布庄”,许其以公主之尊行商贾之事,钦此—— 钱铮铮捧着明黄色绢帛,疑惑道:“这说的真是我?” 绢帛上密密麻麻的金线纹路晃得她眼晕,末尾处还盖着两个大印:一个是太后凤玺,另一个赫然是…… “这怎么还有陛下的玉玺?” 祁衡昭凑上前瞧了一眼:“多事。” 苏嬷嬷适时笑道:“陛下说了,这是给婶子撑腰呢,公主,明日要进宫谢恩,今日需早些休息……” “嗯,苏嬷嬷别这么叫我。”钱铮铮脸色微红,起身拉着苏嬷嬷的手,“莱莱和秋秋在宫里,还需嬷嬷多照顾。” “公主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钱铮铮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起身站在自家大门口,仰头望着那块新换的烫金牌匾—— “宁安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这排场是不是太大了点?”她小声嘀咕着。 祁衡昭怕她着凉,拿着一件斗篷披在她肩头。 苏嬷嬷笑得慈祥:“公主说哪里话!这是太后娘娘恩赐。” 钱铮铮又移步到自家铺子门口——原本朴实无华的“钱家布庄”招牌,如今也换成了太后亲笔题写的“宁安布庄”。 祁衡昭搂过钱铮铮的肩:“你这铺子,以前的名字也太普通了。” 钱铮铮挥着拳头往他胸口一锤:“那是我爹起的。” 两人正说着,一队礼部的官员浩浩荡荡走来,为首的礼部尚书大人笑得满脸褶子:“宁安公主,吉时已到,该更衣进宫谢恩了。” 苏嬷嬷也上前向钱铮铮福了一礼:“公主,老奴替您更衣。” 钱铮铮有些不知所措,祁衡昭将她搂得略紧:“放心,本王陪着你。” …… 钱铮铮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珠光宝气、华服加身的女子,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 苏嬷嬷正往她发间插最后一支孔雀点翠衔珠步摇,笑眯眯道:“这是公主规制的吉服,太后娘娘特意吩咐赶制的。” 她将吉服略一整理:“这布料,还是从您布庄出的。” 钱铮铮认得这些料子,她略略一动身子,蹙眉道:“这衣裳也太沉了,走路都费劲……” 吉服通身采用云锦裁制,正红色广袖长裙上用金线绣着展翅凤凰,裙摆层层叠叠缀着珍珠,苏嬷嬷再为她佩上玉带,算是穿着完毕。 钱铮铮浑身不自在:“好重……” 苏嬷嬷笑道:“公主,您可是大雍头一位民间公主,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要给您撑足场面呢!” 钱铮铮叹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房门忽然被推开—— 祁衡昭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钱铮铮被他盯得愈发不自在,她低头瞅一眼自己,又问祁衡昭:“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 祁衡昭喉结滚动,眸色转深,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不奇怪。” 怎么可能奇怪?明明好看得他挪不开眼! 平日里素衣简钗的钱铮铮,今日盛装之下,明艳不可方物。 她眉若远山,眸似星河,唇上点绛,肌肤胜雪,发间的那只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尽显灵动之色。 祁衡昭看得心头一热,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宽大的衣袖直接罩住她的脸。 苏嬷嬷:“……” 钱铮铮:“???” “王爷你干什么?我看不到路了!”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一脸莫名其妙。 祁衡昭面无表情:“今日街上人多,别让那些登徒子瞧见。” 钱铮铮笑道:“我看你才像那个登徒子。” 宁安府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纷纷翘首以盼,都想瞧瞧这第一位民间公主。 然而钱铮铮在祁衡昭的遮挡下,高个儿的只瞧见她头顶的珠翠,矮个儿的也只瞧见她的裙摆。 不过还是有百姓有幸“窥得全貌”。 “天哪!钱掌柜太美了!” “这还是那个悍妇吗?这么一打扮,这气度,啧啧啧……” 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叫嚷着:“公主别害羞啊,让咱们也开开眼!” 祁衡昭冷着脸,一个眼神甩过去,好事者顿时不敢造次。 他袖子一扬,将钱铮铮挡得更严实。 “哎呦,你瞧王爷那眼神,恨不得要砍人!” 祁衡昭一手遮挡众人视线,一手将钱铮铮扶上马车,临上车前,他还回头扫了一眼人群,眼神凌厉得像是要杀人。 百姓们不管男女老少,纷纷退后三步…… 马车内,钱铮铮皱着眉,先是摸了摸头顶发饰,后又扯了扯宫装领口:“这衣裳勒得我喘不过气……” 话未说完,祁衡昭环住她的肩头,俯身吻了上去。 “唔……”钱铮铮睁大眼睛,使劲拍着祁衡昭。 “我帮你喘气。”吻了良久,祁衡昭才将她放开。 “谁要你这样帮我了!” 祁衡昭不理会她的嗔怪,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以后还是穿你平日的衣裙就好。” 钱铮铮一愣:“为什么?这样不好看吗?” 祁衡昭抿唇,半晌才道:“好看。” “那为什么不让我穿?” “……本王有危机感。” 钱铮铮先是一怔,随即“噗呲”笑出声,故意逗他:“要是有人要抢我怎么办?” 祁衡昭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在她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谁敢抢,本王剁了他的手!” 钱铮铮红着脸:“你……你注意点!还要去谢恩呢!” “怎么?本王亲自己的女人,还要挑时辰?” “不要脸……谁是你的女人。” “本王脸可以不要,你不能不要。” 钱铮铮:“……” ——这人脸皮比布匹还厚! 朝堂大殿内,钱铮铮在众臣的见证下,向祁舜和太后行了礼,复又随太后来了慈安宫。 太后笑眯眯地拉着钱铮铮说了好一会儿话,内容不外乎钱莱和钱秋是如何乖巧懂事。 祁舜下了早朝,换了常服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祁衡昭。 他笑着朝钱铮铮道:“钱掌柜……哦不、现在该叫皇婶了。” 钱铮铮不习惯这个称呼,忙摆手道:“陛下还是叫我钱掌柜吧。” 祁舜不以为意,他又回头瞧一眼身后的祁衡昭,意味深长道:“没想到朕这一声‘皇婶’竟然不是因为皇叔……” “咳咳、咳……”太后连忙咳嗽,抬眼瞪着祁舜。 “陛下下朝之后应该去批阅奏折。”祁衡昭冷飕飕地开口。 祁舜摇着扇子,慢悠悠道:“今日大事便是宁安公主册封,朝臣们也没有奏折上报……” 他话未说完,便有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边关急报。” 祁舜遗憾地叹口气:“唉、朕就不该乱开口。” 他说完,冲太后拱手道:“母后,儿臣有事,先行告退。” 又冲钱铮铮眨眨眼:“皇婶,改日再聊~” 祁衡昭盯着他的背影,冷冷道:“欠收拾……” 祁舜刚走,苏嬷嬷就带着钱莱和钱秋进了慈安宫,钱秋扑过去抱住钱铮铮的腿:“娘亲好漂亮!秋秋喜欢!” 钱莱则是向太后拱手行礼:“皇婶婶万安。” 祁衡昭很满意钱莱的懂事,略略点头,钱铮铮瞧着自己一双儿女在宫内养得甚好,向太后福礼:“铮铮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随后太后与众人一起用了午膳,祁衡昭才与钱铮铮一起出宫。 第115章:正主儿要来了 祁衡昭和钱铮铮刚到宫门口,远远瞧见穿着诰命服饰的纪多多站在石狮子旁冲他们招手。 “铮铮!这里这里!” “多多?你怎么在这儿?”钱铮铮走上前,惊讶地看着她。 纪多多笑嘻嘻地冲钱铮铮行礼:“当然是来参加你的册封礼啊!我一直在角落看着呢!” 她绕着钱铮铮转了一圈,啧啧称赞道:“铮铮,这身儿公主吉服真衬你,美得跟画儿似的!” 随后纪多多又瞥一眼祁衡昭,狡黠笑着说:“王爷好福气!” 祁衡昭板着脸:“李承焕呢?把你扔这儿了?” “呸!”纪多多翻了个白眼,“他被陛下叫去议事了,所以我才在这儿等铮铮,要跟你们一道回去。” “你不认路?” “我无聊嘛!” “马车只容得下两个人。” “那就劳烦王爷骑马啦!”纪多多冲祁衡昭扮了个鬼脸。 于是,钱铮铮与纪多多共乘马车,祁衡昭则骑马跟在一侧。 车轮刚转动,纪多多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铮铮,有人要来京城了!” “谁啊?神神秘秘的,我认识么?”钱铮铮疑道。 纪多多摇摇头,压低声音:“你不认识,但是跟你有关。” 说着她附耳过去,在钱铮铮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钱铮铮听完“噗呲”一笑:“这跟我有啥关系?” “嗯?你觉得跟你无关,但有人不觉得哦。”纪多多表情玩味,她摇头晃脑,清了清嗓子。 “咳咳。”纪多多猛地撩开车窗帘,冲着马背上的祁衡昭喊道,“王爷!北境新汗王要入京面圣啦!” “吁——”祁衡昭猛地勒住缰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王爷?”钱铮铮探出脑袋。 “本王有要事在身。”祁衡昭冷道,随即调转马头,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原来,边关急报并非战事,而是北境新汗王狄玄戈为答谢大雍相助之恩,特意千里迢迢入京面圣。 信中写明,半月后便可抵达京师。 而李承焕此前作为平定北境内乱的功臣,又与狄玄戈相识,祁舜便指派李承焕接驾。 祁衡昭如临大敌。 虽说太后先前要钱铮铮和亲只是玩笑话,懿旨也只是册封旨意,但他依旧皱着眉在房中来回踱步。 钱铮铮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揉着他的额头:“王爷,府上的蚊子都被你着眉头夹死了!” 祁衡昭将她搂在怀里:“本王这是未雨绸缪。” “绸缪什么?”钱铮铮哭笑不得,“那北境王只是来谢恩的,又不是来讨媳妇的。” 她手指在祁衡昭胸前绕着圈:“再说了,我心眼儿小得很,只容得下你一个。” 说着踮着脚往祁衡昭唇边轻啄了一下,眼眸含星地瞧着他。 祁衡昭闻言,手臂发力将怀中人紧贴自己胸口,在她额头猛亲一口。 他眉头舒展,但不多时又板起脸:“那也不行,本王要防患于未然。”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祁衡昭开启了“全方位守护”。 每日下朝后,他便寸步不离地跟着钱铮铮,美其名曰“帮忙料理布庄生意和别院产业”,实则用行动昭告众人。 ——这位钱大掌柜,太后的义妹,民间第一位公主,是本王所有。 夜晚,他更是“变本加厉”。 这日钱铮铮刚沐浴完,披着件轻薄的纱衣坐在妆奁前一点一点梳着长发。 祁衡昭来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梳子,指尖在她的耳垂悄然滑过。 “王爷?”钱铮铮透过铜镜瞥他一眼,“等会儿就好。” “不急。” 祁衡昭慢条斯理地替她梳发,动作轻柔。 “可以了。”钱铮铮刚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急什么?”祁衡昭俯身贴近,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侧颈,“宁安公主累了一日,本王自然要……好生犒劳。” 最后四个字祁衡昭声音低沉暗哑,钱铮铮心头一跳。 烛火“噼啪”一声。 祁衡昭轻笑一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你放我下来!”钱铮铮惊呼,却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好。”祁衡昭低笑着将她放在床榻上,指尖轻抚她微红的脸颊,“前日册封大典,那些大臣们看你的眼神,让本王很不痛快。” “啊?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带,烛火下的影子将身下人整个包裹。 “所以,今夜,本王要好好告诉你——” 一吻轻落眉心。 “我的宁安公主——” 唇瓣相贴,鼻息交融。 “眼里心里——” 轻纱衣衫滑落肩头。 “都只能装着本王。” 烛火摇曳,床幔轻摇,窗外虫鸣,房内春光。 翌日清晨,钱铮铮揉着酸痛的腰肢,看着神清气爽的祁衡昭,轻轻踹了他一脚:“祁衡昭,你属狗的吗?你标记领地啊!” “确实,本王属狗。”祁衡昭握住她的脚腕,“标记领地,宣示主权。” 钱铮铮:“……” 一连十五日,钱铮铮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她现在无比盼望月信。 终于,北境王狄玄戈入京的日子到了。 李承焕作为平定北境内乱的功臣,奉命在城门口迎驾。 祁舜和祁衡昭则在朝堂和众臣等候。 祁衡昭全程板着脸,浑身散发这肃杀之气,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没还。 祁舜瞧着自家这位皇叔,憋笑憋得他胃疼。 他悄没声儿地凑过去,低声道:“皇叔,别紧张,这狄玄戈是来见朕的,不是来娶妻的。” 祁衡昭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答话。 “再说了,母后只是口头说说,和亲这事儿应当没多少人知道,那远在北境的狄玄戈,又怎么可能知道?” “和亲”二字仿佛触碰到祁衡昭敏感的神经。 “你可以闭嘴。” 祁舜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闭了嘴。 不多时,狄玄戈便在李承焕的引领下进了大殿,满朝文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身量极高,比祁衡昭还要高出半个头,上肩宽下腰窄,北境风沙磨出的面庞格外深刻,眉毛如刀,眼尾上挑,左边眉骨一道刀疤垂直而下,直至颧骨。 褐色微卷长发用狼骨簪半束起,留几缕碎发垂在侧颈。 祁衡昭心中警铃大作——这厮长得还挺人模狗样! 第116章:一般暴风雨前都异常平静 狄玄戈单膝跪地,向祁舜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他嗓音低沉浑厚,如同雄狮低吟:“北境狄玄戈,拜见大雍皇帝陛下。” 祁舜含笑抬手:“汗王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狄玄戈起身,他昂首挺胸,露出一抹爽朗笑意:“此次前来,一是为谢陛下派军助北境平乱,二是为献上北境特产,以示诚意。” 说罢,他抬手一挥,殿外侍卫鱼贯而入,抬进数十箱珍宝——雪狐裘、千年人参、北境烈酒。 祁舜大悦,笑道:“汗王有心了!” 狄玄戈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板着脸的祁衡昭身上。 祁舜见状,笑着引荐:“这位是朕的十九皇叔,祁衡昭。” 狄玄戈朝祁衡昭恭敬拱手:“久仰王爷威名。” 他虽垂首,但依旧抬眼瞧着祁衡昭反应。 “汗王客气。”祁衡昭面无表情,冷淡的回了一礼。 两人目光相撞,狄玄戈如狼一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对他的到来充满敌意。 ——这是为什么? 当晚,宫中设宴款待狄玄戈。 殿内丝竹声声,灯火通明,狄玄戈坐在席间,姿态豪迈,丝毫不拘束。 他端起金樽,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他不甚在意,随手一抹。 “大雍京城,果然名不虚传!我北境草原辽阔,却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之地。”他环顾四周,“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当真是一片盛世气象!” 随后狄玄戈转向祁舜,举起金樽:“陛下治国有方,大雍国泰民安,实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本汗敬陛下一杯!” 祁舜含笑举杯,与他共饮。 “久仰十九王爷大名,今日一件,果真气度不凡!”狄玄戈又为自己斟满一杯,转而朝祁衡昭拱手。 祁衡昭依旧面无表情,他不言语,只是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痛快!”狄玄戈倒不在意。 随后他又转向李承焕,眼中带着几分熟稔:“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承焕连忙起身行礼:“汗王风采依旧,末将甚是欣慰。” 狄玄戈摆摆手:“军何必多礼?北境一战,多亏将军神勇,才能平定叛乱。说起来,本汗还未好好谢过将军呢!” “这一杯,敬将军!” 李承焕举杯回敬:“汗王厚爱,末将愧不敢当!” ——一切都很正常,可祁衡昭总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北境狼崽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却没有证据。 “难道是本王想多了?”祁衡昭腹诽着,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宫宴一切正常。 这位北境汗王全程都在与祁舜和李承焕及众位大臣谈笑风声,既没提和亲之事,也没打听宁安公主的消息。 ——看来皇嫂的玩笑话并没有传到这位狼崽子的耳中。 祁衡昭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顺手将面前那盘蜜酿糯藕吃得七七八八。 “皇叔?胃口挺好啊。”祁舜扬了扬下巴,瞧着祁衡昭桌案上空了的那盘蜜酿糯藕。 狄玄戈听得此话,朝祁衡昭望了一眼,也夹起自己桌上的一块蜜藕送入口中。 金黄的蜜糖裹着雪白的藕片,软糯香甜,他大吃大嚼后朗声笑道:“好吃!十九王爷喜欢的东西本汗也喜欢!” 说完他又朝祁衡昭举杯,不等后者回敬,狄玄戈自顾自仰头一饮而尽。 祁衡昭握着银筷的手一顿。 ——这话听着怪怪的! 祁舜一愣,随即打着圆场:“这蜜藕不光皇叔喜欢,朕也十分喜爱。” 狄玄戈爽朗一笑,又将一块蜜藕夹入口中。 宫宴持续到丑时才结束,祁衡昭回到宁安府时,见卧房的烛火还亮着。 他推门一看,钱铮铮正倚在桌案旁,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纱衣,赤脚踩在矮凳上,单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 “困成这样,怎么不先睡?”祁衡昭放轻脚步走过去,随手拿着一件外衫披在她肩头。 钱铮铮一个激灵醒来,她揉了揉眼睛,面色带笑:“等你呢。” 随即她将桌案上瓷盅里温着的醒酒汤倒在碗里:“快喝些,免得明日头疼。” 祁衡昭心头一暖,接过碗一饮而尽,顺势将人搂进怀里:“穿这样单薄,也不怕着凉?” “是有点冷,不过……”她伸手褪去祁衡昭的外袍,“这样才能体会到王爷的温暖。” 祁衡昭轻点她的鼻子,惹得后者眉头一皱。 “以后不必等本王。” “那可不行。”钱铮铮靠在他胸前,“万一王爷喝多了,被哪个姑娘占了便宜怎么办?” 祁衡昭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除了你,谁敢占本王的便宜?”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风平浪静。 整整五日,李承焕也奉命陪同狄玄戈游览皇宫内外。 从庄严的太庙到繁华的东市,从文人荟萃的翰林院到烟火缭绕的杂耍闹市。李承焕精心设计路线,独独避开了宁安布庄所在的那条街道。 “京城果然人杰地灵。”狄玄戈站在城门口俯瞰全城,不由称赞。 随后他突然指着宁安布庄所在的那条街道:“那里好像没去过。” 李承焕背后一凉,他想到祁衡昭对自己的反复叮嘱:“别带那厮靠近布庄”。 随即他面不改色道:“那里不过是一些女子喜爱的玩意儿,实在是不足挂齿。” 说着李承焕还以退为进:“若汗王有兴趣,去看看也无妨。” “倒不必,”狄玄戈摆摆手,笑得意味深长,“客随主便。” 这几日祁衡昭倒是神采奕奕,他每日上朝、回府、因着自己一双儿女都养在太后宫里,他便有大把时间陪着钱铮铮打理布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就连祁舜都调侃:“皇叔最近心情这么好?莫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祁衡昭也难得很配合地说:“比金元宝还让人舒心。” ——毕竟,这位潜在“情敌”已经没了威胁,可不必捡钱还痛快? 然而,祁衡昭的快乐只持续到了第七日。 这日他照例早起,在床榻上和钱铮铮厮磨片刻后洗漱上朝,钱铮铮也照例打开铺子做自己的布料生意。 可刚开门没多久,布庄就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第117章:暴风雨来了! “这位客官想买什么料子?” 钱铮铮正背对这柜台整理货架,她听得脚步声,顺势问道。 “随便看看。” 低沉的男声夹杂着几分异域腔调,钱铮铮一愣,转身朝来人看去。 男子身形高大,负手站在柜台前,他穿着中原服饰,但面部轮廓深邃,左脸一道疤痕从眉骨贯穿至颧骨,但不似凶神恶煞,反而平添一抹野性。 钱铮铮不由得仰头看向他,她先是一愣,随即扬起客套地笑容:“客官是第一次来?需要推荐么?” 男子没有回答,反而是指着门口的匾额问道:“这铺子为何叫‘宁安布庄’?” “啊?”钱铮铮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子瞧着她,面色带笑,但依旧不多言语。 “铮铮!”纪多多此刻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别管你这铺子了,陪我去逛胭脂铺!听说新到了一批胭脂——” 她突然噤声,盯着铺子里的男子瞧了半晌:“有客人?” “铮铮?是姑娘的名字?”男子微微一笑,冲钱铮铮道,“那这布庄,应该叫‘铮铮布庄’才对。” 钱铮铮哑然失笑,摆手道:“哪有人用自己名字给店铺起名的?这布庄原本叫钱氏布庄,前不久刚更名。” “哦~原来姑娘大名叫做钱铮铮?”男子略略点头,“铁骨铮铮,是个好名字。” 纪多多茫然地瞄着男子,她绕到钱铮铮身边:“这人奇奇怪怪的……” 钱铮铮挑眉点头。 “唉,不管了,陪我去瞧新到的胭脂!”纪多多也没多想,拉着钱铮铮就要往外赶。 钱铮铮吩咐管事看好铺子,又冲男子笑道:“若有需要,吩咐便是。” 说着跟着纪多多就出了布庄。 男子看着钱铮铮离去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 纪多多拽着钱铮铮来到胭脂铺。 刚一进门,胭脂铺的邹娘子便谄媚道:“钱……哦不,宁安公主光临本店,真是……” “得!别说废话。”纪多多抬手打断,“今日我们是来买胭脂的。” 邹娘子立马将铺子里的新货悉数端了上来:“两位随便挑,随便挑。” “这个颜色好看!”纪多多拿起一盒桃粉色的胭脂,往自己手背抹了一点,又皱眉道,“嗯,怎么显得我更黑了?” 钱铮铮笑道:“这种粉色,当然显黑,你试试这个暖杏色。” 纪多多闻言又拿起另一盒,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抹了一点在手背:“嗯,不错!你也试试!” 钱铮铮连忙摆手:“算了,我若是涂这个,有人又该草木皆兵了。” 纪多多嘻嘻一笑,明知故问道:“谁啊,管这么多。” 钱铮铮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说起来,那个什么北境汗王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纪多多一边在胭脂堆里挑挑拣拣,一边嘟囔着。 “李大人最近应该忙得没边了吧。” “可不是,都陪着那个什么狄什么的……”纪多多拿起一盒胭脂端详着。 她手上动作一顿:“铮铮,刚才来你铺子里的男子……好像……” “你见过?” “没见过。”纪多多皱眉思索,“但是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 突然她一拍桌子:“啊!我想起来了!” 钱铮铮被她吓得一激灵:“怎么了?” “李承焕跟我说过!”纪多多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北境汗王狄玄戈,左脸上就有一道疤!” “啊?不会吧!”钱铮铮干笑两声,“北境汗王现在应该在宫里,怎么会跑来布庄。” 纪多多也拿不准:“也是……” 钱铮铮松了一口气:“你别一惊一乍的,走吧,再看看别的。” 于此同时,御书房—— 祁舜正与祁衡昭李承焕谈事。 “李爱卿,这几日你陪同北境汗王游览京城,可还顺利?” 李承焕拱手道:“回陛下,汗王对京城风貌很是喜欢,昨日还特意去天桥看了杂耍。” 祁舜略略点头:“那就好,今日有何安排?” 李承焕回道:“昨日汗王在东市酒馆多饮了几杯,今日手底下的人来传话,说身子不适,便在驿馆休息了。” 祁衡昭坐在一旁,闻言调侃:“李大人酒量见长啊,连北境汗王都能灌醉?” “王爷说笑了……下官昨日与汗王其实没喝多少。” “哦?”祁衡昭眯眼。 ——没喝多少,狄玄戈那小子就醉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钱铮铮陪纪多多挑好了胭脂,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布庄时已经是临近正午,刚一进门,管事就面露难色地走过来。 “掌柜的,那人一直没走,也不说话。” “谁?”钱铮铮疑惑,她绕过管事,瞧见那个脸上带疤的男子还站在柜台前,慢悠悠地翻看着布料。 她心里奇怪:“客官可是没挑到合适的料子?” 钱铮铮走上前,脸上依旧是客套地笑容:“若是这些都不合心意,我们库房里还有新到的云锦和蜀锦,可以给您看看。” 男子闻言,转过身来,他唇角上扬,脸上地刀疤也显得没那么骇人了。 “宁安公主,北境汗王狄玄戈,特来拜会。”声音低沉却清晰。 纪多多手里的胭脂盒“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惊呼:“果然是他!” ——原来,狄玄戈在来京的路上,就听百姓们议论纷纷,说大雍太后认了个民间女子做义妹,还封了宁安公主。 起初他没当回事。 可京郊驿馆的来往商贾们酒后闲谈,说这位宁安公主原本只是一介商贾,只因和大雍是九王爷两情相悦,太后却棒打鸳鸯。 封了公主还打算让她和亲。 而和亲对象,正是他自己! 狄玄戈登时就来了兴趣。 他堂堂北境王,虽尚未娶妻,但也是阅人无数,他属实好奇,大雍尊贵无比的十九王爷,居然会对一个布商出身的女子动了真心? 有意思! 他听李承焕提过,十九王爷祁衡昭,是他的主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他倒要看看,能让祁衡昭这般在意的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若是……能将她从祁衡昭身边夺走…… 应该会惹得他暴怒吧。 狄玄戈想到这里,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钱铮铮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得纪多多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狄玄戈却勾唇一笑。 “宁安公主何必躲我。”他嗓音浑厚低沉,带着北境特有的野性,“本汗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腕,却被钱铮铮抬手挡开。 “汗王自重!”钱铮铮站定身子,仰头瞪他,“我已育有一儿一女,您这样不合规矩。” 狄玄戈闻言,不退反进,笑得更加肆意:“本汗不似中原男子那般死板,倒觉得公主这般知情识趣,甚合我意。” 钱铮铮面色难看,她侧开一个身位,指着布庄大门:“汗王若是无事,便赶紧离开吧!” 狄玄戈不为所动,他在铺子里来回踱步,又回头故意道:“祁衡昭算什么男人?让你生了孩子,却连个名分都不给。” 他突然俯身凑近钱铮铮,压低声音:“不如跟本汗回北境,许你王后之位,如何?” 第118章: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钱铮铮正要伸手推开他,一道冷冽的身影大步踏入铺子,祁衡昭那张俊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狄玄戈,”他嗓音冷寒,浑身散发着杀意,“昨日你喝多了,想必今日还在宿醉,说了些醉话,本王不予计较。” 说罢,他挡在钱铮铮身前,眼神凌厉:“现在!立刻!马上!给本王滚出去!” 狄玄戈瞧着祁衡昭像一头炸毛狮子,不仅没有被吓退,反而笑得更加愉悦。 “十九王爷这是急了?”他抱臂而立,目光戏谑,“本汗不过是和宁安公主熟络感情,王爷何必如此紧张?” 祁衡昭额角青筋直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果然,这厮什么都知道! 铺子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瞧着这位毒舌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际,李承焕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他额头冒汗,上前冲狄玄戈拱手道:“汗王!陛下为您安排了私宴,请您即刻入宫!” 随后他又看见人群中的纪多多,纪多多冲他使眼色,李承焕略略点头。 狄玄戈闻言,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目光却始终黏在钱铮铮身上:“宁安公主,若你点头,北境王后的位置,随时为你留着。” 说完他不顾祁衡昭的脸色,眉眼带笑:“你的一双儿女,本汗也一并照顾。” ——当着他的面挖墙脚?!找死! “狄玄戈!”祁衡昭怒喝一声。 他显然动了杀心,李承焕却知道此事万万不可,毕竟关系两国邦交,他想上前劝祁衡昭,可钱铮铮却开了口。 她走到祁衡昭身前,仰头直视狄玄戈,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晰。 “汗王的好意请不要浪费在我身上,我钱铮铮心悦祁衡昭,我爱他,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祁衡昭怔住。 她顿了顿,又面色带笑补充道,“不管是北境王后,还是什么王母娘娘,我都不稀罕!”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包括狄玄戈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祁衡昭脸色瞬间变换,他眼底涌上狂喜。 ——他的钱铮铮果然胆大妄为,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热烈的告白情话! 祁衡昭一把将钱铮铮搂在怀里,他下巴微仰,一脸胜利者的姿态:“听见了?她只要本王。” 钱铮铮将身子倚靠在祁衡昭怀里,她仰起脸,眼底带着丝丝温柔。 百姓们看得起劲,更有人拍手叫好。 狄玄戈眯着眼睛,北境男儿那股与生俱来的抢占欲瞬间被点燃。 ——有趣!这女人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这场游戏,他玩定了! 李承焕适时开口,连忙上前:“汗王,时辰不早了,陛下等着您用午膳……” 狄玄戈深深看了钱铮铮一眼,唇角上扬,满脸势在必得:“宁安公主不用急于下决断,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嚣张又狂妄。 “李承焕!”祁衡昭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李承焕一哆嗦:“王爷?” “给本王盯死他!”祁衡昭冷声道,“若是再让他靠近铮铮一步,本王剁了他的狼爪子!” 李承焕还想说点什么,狄玄戈却回头冲他道:“李将军。” 他只得冲钱铮铮点点头,又拍了拍纪多多的手,随即跟了上去。 “铮铮……”纪多多踌躇着开口,“我先走了,你……” 她冲钱铮铮眨眨眼,随后也离开了布庄。 钱铮铮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百姓们这才作鸟兽散,不过还是有好事者喊道:“钱掌柜,对王爷可真是情有独钟啊!” 钱铮铮提起棍子佯装要打,好事者起哄跑开,铺子门口才安静了下来。 她又转头吩咐管事的:“看好铺子。” 管事连连点头:“是,掌柜的放心。” ——废话,掌柜的现在有大事要做。 钱铮铮拽了拽祁衡昭的衣袖,见后者不为所动,她踮着脚在祁衡昭耳廓软声道:“王爷,我饿了,陪我用午膳好不好。” 祁衡昭冷着脸不说话,但却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往后院走去。 一进后院,钱铮铮转头刚想开口安抚他,祁衡昭却突然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铮儿。”他嗓音低沉,带着从未有过地温柔。 钱铮铮一愣。 ——铮儿?祁衡昭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 她怔怔抬头,刚想问怎么了,可下一刻,祁衡昭便扣住她的后颈,紧接着一个绵长而霸道地吻便落了下来。 “唔!……” 他的吻来得又凶又急,随着积压已久的醋意全部倾泻在这个吻里,唇瓣相贴的瞬间,祁衡昭的鼻息扑面而来。 他轻咬钱铮铮的下唇,趁着她吃痛轻呼之际,舌尖已长驱直入。 钱铮铮的手无意识地抓着祁衡昭的肩膀,他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两人此刻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起伏的心跳。 直到钱铮铮腿软得站不住,整个人挂在他臂弯里轻喘,祁衡昭才稍稍退开半寸。 他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捧着她的脸,目光炽热:“方才在铺子里说的话,可是真心?” “什么?”钱铮铮早已被吻得七荤八素,无法思考。 “回答本王。”祁衡昭捏着钱铮铮的下巴,拇指轻轻划过她的唇瓣。 钱铮铮这才回过神来,她脸颊绯红,一拳捶在他的胸口:“祁衡昭!我钱铮铮行得端坐得正,敢作敢当,从来不撒谎!” 祁衡昭听得此话,二话不说,又是一阵长吻。 钱铮铮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气呼呼道:“不亲了!我饿了,要吃东西!” 祁衡昭低笑一声,他嗓音暗哑:“铮儿既然饿了,不如先吃点别的……” 钱铮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祁衡昭已经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朝卧房走去。 “祁衡昭!你放我下来!”钱铮铮又羞又恼,捶着他的背,“青天白日的,你疯了!” 祁衡昭充耳不闻,反而在她臀上轻拍了一下:“再乱动,等会儿给你‘加餐’。” ——完了。 伴随钱铮铮的惊呼,卧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第119章:遇事不决放钱莱! 祁舜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小太监送来的午膳还在桌案旁一口未动。 他刚将一本奏折朱批完,正要用膳,一抬头,却瞧见狄玄戈大摇大摆走进御书房,身后还跟着一脸踌躇的李承焕。 祁舜:“……?” ——这人怎么来了,不是宿醉吗? 他转头看向李承焕,后者连忙上前拱手:“陛下,按您的吩咐,末将已将汗王护送至此。” “啊?”祁舜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李承焕努力朝祁舜眨眼,又补充道:“陛下下朝后,特意吩咐要与汗王共进午膳。” “特意”二字他咬得极重,祁舜虽然不明就里,也不得不接茬。 “哦对对对!”祁舜连忙起身,“想必汗王还未曾用午膳,不如……” 他又看着一旁的那盘简单菜色,往前一推:“与朕一起,朕也想与汗王细谈一下两国邦交之事。” 狄玄戈则是懒洋洋往御书房一侧的椅子上一歪,翘起二郎腿:“两国邦交的事陛下不必忧心,本汗现在对宁安公主的事情比较感谢兴趣。” 祁舜:“???” ——发生什么事了!朕不知道! “听京城百姓说,太后娘娘此前有意让宁安公主与本汗和亲?不知陛下是否知晓此事?” 祁舜:“!!!” ——母后一句玩笑话而已啊! 没法子,祁舜只得硬着头皮说:“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宁安公主与十九王爷两情相悦,且已育有一儿一女……” 狄玄戈摸着下巴,他刀锋般的脸庞已经长出些许胡茬:“两情相悦?一儿一女?那为何不成亲?” 祁舜:“这事也是说来话长……宁安公主向往自由,不愿受皇家规矩约束,就算现在贵为公主,母后也允准她行商贾之事。” 狄玄戈皱眉思索片刻:“宁安公主不愿嫁?难不成是不喜欢十九王爷?” “当然不是!”祁舜现在头皮发麻,“不喜欢哪儿来的一双儿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要一五一十说出来? 祁舜一咬牙,郑重说道:“其实当年皇叔醉酒,误打误撞遇上了还是布庄老板娘的宁安公主,才有了后来的事……” 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只见狄玄戈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十九王爷这是霸王硬上弓了!而宁安公主碍于王爷身份,无法反抗,只得跟了他,所以才不愿嫁给他!” 随后他起身往祁舜御案上双手一拍:“她拒绝本汗,想必也是有苦衷的!” 祁舜:“???” 李承焕:“???” ——这顶级理解也是绝了! “不不不!”祁舜连忙摆手,“汗王误会了,他俩真的是两情……” 没等祁舜说完,御书房的门“砰”地被撞开,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明明是娘亲绑了爹爹,花了二十两才有的哥哥!” 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钱秋双手叉腰站在御书房门口,小脸气得通红。 跟着他的宫人慌慌张张地跪下告:“陛下恕罪,小郡主在门外听了许久,奴才实在拦不住……” 祁舜扶额:“无妨,退下吧。” ——小祖宗你添什么乱啊。 钱秋不管不顾,“噔噔噔”跑到狄玄戈面前,仰着头瞪他:“我娘亲才不是被强迫的!当年是她把醉酒的爹爹一棒子打晕扛回家的!” 整个御书房出奇的安静。 李承焕只恨自己没有及时捂住钱秋的嘴,所以他只能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祁舜只求自己能够忘记这一段,也求狄玄戈暂时耳聋没听到钱秋所说。 而狄玄戈只是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你娘亲果然非同凡响!” 钱秋被他的笑声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可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愣是一点也不怵。 钱莱此时慢条斯理地踱步进来,小手背在身后,活脱脱一个缩小祁衡昭。 “妹妹,”他走到钱秋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娘亲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话。” 钱秋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到哥哥身后。 狄玄戈看着这个跟祁衡昭九分相似的小孩儿,挑眉道:“你就是钱莱?” 钱莱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抬头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汗王好,若是您执意要娶我娘亲,那北境汗王是否会易主,就说不准了。”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狄玄戈不怒反笑,他想伸手捏钱莱的脸蛋,却被他灵巧的避开。 “小崽子,等你娘亲成了北境王后,你就是本王的继子,未来北境汗王的位子,自然是你的。” 钱莱略略点头:“也对。” 随后他转身朝祁舜拱手道:“堂兄,不知北境疆土您是否有兴趣。” 狄玄戈:“……” 李承焕:“……” 祁舜连忙打圆场:“汗王不必介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钱秋躲在钱莱身后,探出脑袋:“北境不好玩!李叔叔说北境人都不爱洗澡!” 钱莱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妹妹,这种实话不能当面说,会伤人心的。” 他又转头对学着祁舜的样子对狄玄戈道:“妹妹还小,童言无忌。” 狄玄戈瞧着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崽子,笑得肆意:“不错!这小崽子聪明!” 随后他俯身:“若是你将来有胆,我狄玄戈的项上人头,你随时可以来取。” 钱莱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汗王说什么?莱莱听不懂。” “哈哈哈!好小子!”狄玄戈大笑,随即他向祁舜拱手,“今日陛下邀本汗共进午膳,不如在场众人一起。” 钱莱摆手:“午膳我和妹妹用过了,就不叨扰了。” “那就晚膳!” …… 所以,这气氛尴尬的晚膳,就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小崽子,你娘亲平时喜欢什么。”狄玄戈特意坐在钱莱身边,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 钱莱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冲狄玄戈眨眼道:“娘亲喜欢赚钱,喜欢爹爹。” 随后他又歪着头:“娘亲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狄玄戈“哦”了一声:“比如?” “比如——”钱莱皱眉略略思索片刻,“你。” 狄玄戈眯起眼睛:“你爹教你说的?” “不是啊,爹爹说,与人谈话要学会委婉,免得触及对方痛楚,可是我担心,你听不懂。” 祁舜和李承焕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狄玄戈摇头轻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殿门被推开。 祁衡昭一袭月白锦袍缓步而入,衣领难得松散,露出脖颈至锁骨下方一片肌肤。 上面全是一片如桃花瓣般的暧昧红痕,在烛光下格外扎眼。 “莱莱,秋秋,该回慈安宫了。”他温声唤道,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钱秋率先起身,像树袋熊一般抱着祁衡昭地大腿,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祁衡昭将她抱起,又冲钱莱招手。 狄玄戈的目光被他脖颈和锁骨上的那片红痕吸引,他眸色深沉:“王爷这是……被野猫咬了?” 祁衡昭抚了抚衣领,自然的露出肩部背后的一道粉红的抓痕。 他唇角上扬:“汗王说笑了,家猫黏人,但着实性子烈,就爱留印记。” 狄玄戈笑道:“若是不咬人,倒没意思了,本汗也喜欢驯服性子烈的猎物。” 祁衡昭一道凌冽的眼神刺向狄玄戈,正当他开口之际,却被钱莱打断:“爹爹,这是娘亲给您留下的印记。” 说着他又冲狄玄戈道:“因为她爱爹爹,才会在和爹爹亲热的时候咬他。” “噗——”祁舜本来正在喝茶,听得此话,一个没绷住,茶水喷了一地。 李承焕别过头,假装没听见。 祁衡昭却面带得意之色:“确实如此。” ——王爷,你真的一点都不隐藏吗? ——皇叔,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好了,爹爹带你们回慈安宫。”祁衡昭一手抱着钱秋,一手牵着钱莱,迈着步子离开了。 第120章:狄玄戈吃狗粮 晚膳之后,李承焕奉命护送狄玄戈回驿馆。 “李大人。”两人走在宫内甬道上,狄玄戈率先开口。 “宁安公主当年当真绑了十九王爷?” 李承焕闻言,轻咳两声,讪笑道:“汗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本王只是好奇,宁安公主,当真如此大胆?敢绑当朝王爷,真是闻所未闻。” “其实,一开始只是个误会……” 趁着月色,李承焕将钱铮铮当初如何绑人“借种”,如何被祁衡昭撞破,又是如何让他动心,如何明明与王爷两情相悦又育有一儿一女却不肯嫁予祁衡昭的事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狄玄戈闻言哈哈大笑:“原来将军夫人也不遑多让!” “是。”李承焕脸色微红,笑道。 “宁安公主当真不愿嫁给十九王爷?” “是啊。”李承焕点头,“钱掌柜……在下是说宁安公主,她说,皇家规矩多,不如自己开布庄赚钱自在。” 狄玄戈出奇的沉默。 在北境,他是最不受宠的王子,母亲是汗王外室,难产而死,无名无份,纵使自己在继位之争杀出一条血路,但登位之初,自己的哥哥们虎视眈眈,内忧外患,腹背受敌。 那个时候,北境所有人,都等着他轰然倒塌地那一刻。 等到自己借兵大雍,平顶内乱,身边谄媚之人愈发多,而那些在他身下婉转承恩的女子,也不过是贪图权势地位罢了…… 可宁安公主,只要自由,甚至胆大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借种”生子? 或许,他应该好好了解一番,这位祁衡昭心尖上的宁安公主。 于是,狄玄戈做了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管事刚打开布庄大门,狄玄戈便踏步而入。 “这位客官……”管事刚要开口,抬头一见是狄玄戈,忙往后退了两步。 狄玄戈不理会管事,径自走进铺子,往铺中圈椅上一坐,扬声道:“给本汗上壶酒。” 管事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连接后院的帘子被撩开。 “斜对面酒馆申时一刻开门,汗王若要喝酒去对面。”祁衡昭面无表情,淡然道。 狄玄戈挑眉看着祁衡昭:“是吗?那给本汗上壶茶。” “茶肆在东市。” “那本汗来选两匹布。”说着狄玄戈起身前往柜台,捏起一匹样布,煞有介事的看着。 “你别没事找事。”祁衡昭脸色难看,冷冷道。 狄玄戈不以为意:“这布庄开门做生意,哪有往外赶客的道理。” 两人正剑拔弩张之际,钱铮铮掀帘而出,手里还抱着两匹新到的织花锦。 “王爷,帮我接一下,太重了。” 祁衡昭连忙转身,接过钱铮铮手里的布匹,语带宠溺地责怪道:“这些事有工匠们做。” 钱铮铮揉了揉酸软的手腕,无奈道:“这个时辰,工匠们还没上工呢!” “工匠不在,还有我在。”祁衡昭将布匹悉数搬上货架,又替钱铮铮捏了捏肩膀。 钱铮铮这才发现狄玄戈正在柜台前看着她。 “你怎么又来了?” 狄玄戈似笑非笑:“宁安公主,本汗来挑布匹。” “那你自便。”钱铮铮不欲与他产生过多交集,轻描淡写一句之后,就拉着祁衡昭往后院走。 “铮铮?”祁衡昭以为钱铮铮要做一些他期待的事情,两眼放光。 钱铮铮回头瞥他一眼,笑着用手戳他的胸膛:“想什么呢?布还没搬完呢!” 等到两人出来,见狄玄戈还在原地,钱铮铮只当自己没瞧见,自顾自地翻开账本,而祁衡昭则是将搬出的布匹一一摆上货架。 “王爷今日不上朝吗?”钱铮铮翻着账册,又抬眼往外瞧着,“时辰不早了。” 祁衡昭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本王身体不适,今日告假。” “怎么了?我让多多来瞧一下。” 祁衡昭从背后搂住钱铮铮的腰,在她耳边轻语:“无妨,就是昨日铮儿太可爱,让本王有些累了。” 钱铮铮脸色微红,一拍祁衡昭抱着她的手:“你胡说。” “没胡说,我的铮儿就是可爱。”祁衡昭下巴轻抵她的肩头,“今晚继续。” 两人就这样当着狄玄戈的面打情骂俏,当他是空气。 狄玄戈也不恼,就这么坐着,目光却始终落在钱铮铮身上。 临近正午,钱铮铮摸了摸肚子,嘟囔着:“有些饿了。” “铮铮,吃饭。”恰巧,祁衡昭端着食盒过来,揭开一看,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钱铮铮正忙着算账,她摆摆手,头也不抬:“算完这一笔先。” 祁衡昭将饭菜端出,夹起一筷子递到她嘴边:“张嘴。” 钱铮铮依旧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她下意识张嘴咬住筷子,嚼了两下才说:“唔……这红烧肉炖得入味。” “是吗?”祁衡昭就着钱铮铮咬过的筷子夹了一块送入自己口中,“确实不错。” 说着他又夹起一筷子,就着饭,送入钱铮铮口中。 狄玄戈看得一愣一愣的。 ——堂堂大雍十九王爷,居然被一个女子这么呼来喝去? ——莫不是在本汗面前故意为之? 可是,店里来往的客人都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 “公主掌柜,那匹翠蓝色的纱罗多少银子?” 祁衡昭转身取了下来,钱铮铮将料子往客人面前一推:“夫人好眼光,这是新到的,质地轻盈柔软,做外衬最好不过。” 一整个午后,祁衡昭任由钱铮铮指挥着,将柜台的布匹,一匹一匹取下来,又一匹一匹放回去。 而钱铮铮面对客人,更是八面玲珑。 邹娘子带着一包现银往柜台上一砸:“今日我也来当一回宁安公主的客人。” 她瞧了一眼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狄玄戈,又瞧了瞧钱铮铮,一脸吃瓜样。 钱铮铮则是满脸客套:“邹娘子这是发财了啊,想看看什么料子?” “什么料子都好,要配得上我这些银子的。” “那这匹云纱如何?这是宫里时新的料子,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就它了,多少银子一匹?” “十两银子,邹娘子若是要两匹,我再送您一条绣花丝帕。”钱铮铮将那包现银拿在手里掂了掂,“这里刚好二十两。” “行,那就两匹,我也穿点好的。”邹娘子仰着头,一脸得意,“我说钱掌柜,您都是公主了,怎么还做这些下等事?” 她又瞧了瞧一旁的祁衡昭,虽然有些瑟缩,但还是壮着胆子:“莫不是你这公主只是个花架子?还是王爷舍不得给你花银子?” 祁衡昭正要开口,钱铮铮便抬手拦住:“邹娘子还是买了布赶紧走人吧,免得把命折在这儿,这银子,我就笑纳了。” 说着她利落的包好布料,还往里塞了一块丝帕,依旧满脸带笑地将东西往柜台上一放,又冲邹娘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邹娘子银子花了又没讨到便宜,只得悻悻离开。 钱铮铮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淬了一口:“呸!狗拿耗子。” 祁衡昭皱眉:“你若是不想做她的生意,以后她来一次就轰一次。” 钱铮铮连忙摆手:“别!” 她晃了晃手里拿包银子:“有钱为什么不赚。” 祁衡昭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那下次我来应付。” 钱铮铮轻哼一声,笑道:“算了吧,上次王婆来买粗布,你冷着脸差点把她吓晕过去。” 她伸手挽着祁衡昭的脖颈:“王爷还是帮我搬布,给我喂饭,就好啦!” 说着她踮着脚往祁衡昭脸颊亲了一口。 狄玄戈依旧被他们俩当作空气。 第121章:所思所想不过是你,和一盘红烧 天色渐暗,布庄要打烊。 她伸了个懒腰,祁衡昭顺手替她揉了揉肩膀:“累了?” “还行,”钱铮铮打了个哈欠,“就是想中午的红烧肉了。” “厨房还有,等会儿再给你盛来。” 管事拿着笤帚,正准备扫地,见狄玄戈依旧坐在圈椅上。 “掌柜的……”管事求助地看向钱铮铮。 她走到狄玄戈跟前,微笑道:“汗王,小店要打烊了,你看了一日,也该走了。” 狄玄戈缓缓起身:“钱铮铮。” “汗王有何吩咐?” 狄玄戈盯着她半晌,忽然笑道:“看了一日,本汗倒是看明白了。” 祁衡昭将钱铮铮护在身后:“明白了就走,别再来了。” 狄玄戈没有理会祁衡昭,只是挑眉道:“十九王爷和你,倒是像寻常夫妻。” “本王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为何王爷能屈尊降贵,且做到如此地步。” “哦?” “因为他已经——”狄玄戈指了指自己心口,“就把你放在这里。” 祁衡昭听了此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倒得意起来了。 “可是,”狄玄戈话锋一转,“这些,本汗也能给你,你要开布庄,本汗在北境给你建十座,你要自由,北境草原任你驰骋。” “本汗,也可以把你放这里。”狄玄戈又指了指自己心口,“本汗床榻上的那些女子,一句话即可遣散,只留你。” 祁衡昭的脸已经黑得可以滴出墨来:“狄玄戈,你——” 他刚要发作,却被钱铮铮拦住。 “听起来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个人挑嘴,只爱自家红烧肉,吃不惯牛羊肉,又怕冷,受不住北境的风雪,还恋家,热土难离。”钱铮铮笑眯眯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最重要地是……” 她突然伸手,一把挽住浑身冒着杀意的祁衡昭的胳膊,整个身子几乎要倒在他身上:“我家王爷醋劲儿大,我怕他连夜带兵踏平北境。” 祁衡昭冷哼一声,可眼神却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不少。 狄玄戈盯着两人交缠的手臂:“钱铮铮,你拒绝本王,是因为祁衡昭?” “当然不是。”钱铮铮摇头,“是因为,我是钱铮铮,心有所属,再无他人。” 随后她仰着头,满脸笑意地瞧着身边这位刚开始还浑身冒着杀意,而现在嘴角压都压不住的人。 狄玄戈挑眉:“你心有所属,再无他人,可知等你年老色衰时,此人还能如同今日般对你?” 钱铮铮听得此话“噗呲”一声笑了,她仰头问祁衡昭:“王爷,还记得以前我们说过类似的话题么?” “本王记得。”祁衡昭将钱铮铮搂在怀里,对狄玄戈道,“她是钱铮铮,她什么也不怕,倒是本王,怕最后被她一脚踹下床。” “我才舍不得!”钱铮铮笑着踮脚往祁衡昭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反应过来,“哎呀,中午吃了红烧肉没有擦嘴。” 祁衡昭抬手蹭了一下脸,笑道:“等会儿晚膳吃完一并擦乐就是。” 狄玄戈怔怔地看着一切,随即大笑道:“好!好个钱铮铮,那本汗就等着,等你踹他下床的那天!那个时候,你随时可以来北境找本汗!” 说完他转身欲走,钱铮铮却忽然叫住他:“汗王且慢!” 狄玄戈回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怎么?改变主意了?” 钱铮铮摇头,她笑盈盈道:“汗王方才说,床榻上的女子一句话即可遣散。” “当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们贪图荣华,本王也不过消遣罢了。”狄玄戈不屑一顾。 “可我倒是觉得,汗王不妨再用心瞧瞧,说不定其中就有那么一两位,值得汗王用心对待。” “用心?那些女人不值得本王用心。”狄玄戈嗤之以鼻。 钱铮铮眨眨眼:“那可未必,说不定早有人对汗王情根深种,只是汗王尚未察觉,还是说?” 她顿了顿:“汗王是自觉自己没有让女子倾慕的地方?” 狄玄戈听得此话,陷入了沉思。 祁衡昭在一旁听得直乐,他搂着钱铮铮的腰,懒洋洋道:“汗王不如听一句劝,别到时候错过了真心人,反倒来惦记不可能之人。” 狄玄戈看着钱铮铮,她面色带笑,挽着祁衡昭的胳膊,半晌,才道:“本汗的事情,宁安公主就不必操心乐。” 说着他大踏步离开。 钱铮铮瞧着狄玄戈的背影,挥手道:“汗王慢走,记得擦亮眼睛哦,别错付真心,也别辜负真心。” 待他走远,钱铮铮才长舒一口气:“唉,差点成为红颜祸水。” 祁衡昭垂首看着她,笑道:“铮儿何出此言?” 钱铮铮嗤笑一声,手指戳着他的胸口:“王爷,铮儿看得出,从昨日开始,您对他是一忍再忍。” “要不是我拦着,恐怕北境要换新汗王了。” 祁衡昭捉住她的手腕,把整个人往胸前一带:“本王乐意。” 钱铮铮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狡黠道:“若是大雍和北境因为一个女子而战事不断,那我就是那戏文里唱的祸国殃民的妖精。” “哼,不错,狄玄戈若是一再纠缠,本王自会请兵平定北境。” 祁衡昭搂紧怀中人,嗓音低沉道:“本王实在无法想象,若是失去了你,会做怎样疯狂的事。” 钱铮铮听得此话,却挣开他的怀抱,郑重其事道:“王爷此言差矣,钱铮铮既不愿做祸国妖孽,也不愿王爷涉险。”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触摸着祁衡昭冷峻的脸庞,低声道:“若两国交战,边地百姓流离失所,朝堂动荡,京城亦难安宁。” “而你若领兵出征……” 钱铮铮没再说下去,只是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仿佛稍有松懈,眼前的一切都会悄然而逝。 祁衡昭眸光微动,心头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将钱铮铮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钱铮铮的发顶:“铮儿。” 祁衡昭低头轻吻她的额顶,忽而笑道:“从前只知你胆大包天,如今本王才发现,你竟然还操心天下。” 钱铮铮耳根微红,她将脸颊紧贴祁衡昭的肩头,轻哼道:“谁让我这辈子认定了你,你若是出事,我岂不是要孤独一辈子?” 祁衡昭挑眉:“是么?当年花二十两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要孤独一辈子?” 钱铮铮一听此话,登时瞪圆了眼睛,伸手捏住他的脸:“你这是不信我!” 祁衡昭任由她捏着,眼底笑意渐深:“信,自然信,只是……” “只是什么?” 祁衡昭忽然俯身,在钱铮铮唇上重重一吻,直到她气息微乱才松开:“只是,本王得让你记住,这辈子除了我,谁都不准想。” 钱铮铮狡黠一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回以他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等到两人皆是喘不过气,钱铮铮才道:“这是自然。” 随后她揉了揉肚子:“亲了老半天,饿了……” 祁衡昭低笑:“吃红烧肉?” “嗯!”钱铮铮点头,“还要加一碗热腾腾的米饭。” 第122章:祁衡昭有秘密了! 自那日狄玄戈离开后,这位北境汗王果真再没踏足宁安布庄。 只是钱铮铮收到一封信。 “宁安公主,本汗不日将启程回北境,自此不会再来宁安布庄。” “但本汗说过的话,永远作数——若有一日你厌倦了祁衡昭,随时可来北境。到那时,或许本汗身边已有值得真心相待的女子,但你仍可在北境安身立命。” “——狄玄戈。” 钱铮铮看完,忍不住笑出声。 祁衡昭闻声而至,他瞥了一眼书信内容,故作淡定道:“你不回信?” 钱铮铮歪着脑袋,调侃道:“回什么?难道要我写‘多谢汗王厚爱?但我家王爷醋劲儿大,怕他连夜带兵踏平北境’?” 随后她催促着:“去,把库房新到的云锦摆出来。” 祁衡昭被她推着往后院走。 “你倒是使唤本王越来越顺手了。”祁衡昭虽然这么说着,还是老老实实往库房去了。 京城郊外,狄玄戈勒马而立,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北境使团。 来京城大半月,自己也是时候启程回北境了。 不知自己,是否能如同钱铮铮所言,在一众北境女子中,寻得一位真心待自己的。 李承焕策马而来,在他身边停下:“汗王,末将奉陛下之命,特来送行。” 狄玄戈点头不语,他慕然回首,望向城门高出。 半晌,他开口道:“李将军。” “嗯?” “你与你家夫人……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李承焕一怔,随即笑道:“汗王怎么突然问这个?” 狄玄戈笑道:“本汗不解,大雍也好,北境也罢,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而你为何……” “为何末将只钟情家妻一人?”李承焕接过他的话,目光也柔和下来,“其实,末将也不知道。” “不知道?”狄玄戈一脸惊异,“本汗倒是听说,当年你在北境守什么男德的趣事。” “嗯。” 李承焕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一想到她伤心难过,我便觉得这世间再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吧。” 狄玄戈沉默片刻,嗤笑道:“你们大雍男儿也就属你矫情。” “王爷亦是如此。”李承焕不以为意,“汗王日后若是遇到真心喜爱的女子,自然就懂了。” 狄玄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爽朗,他扬鞭策马:“本汗可没你们这般儿女情长!” 马蹄扬起京郊的尘土,北境使团在狄玄戈的带领下渐行渐远。 …… 自狄玄戈离开后,祁衡昭与钱铮铮过着如往常一般的日子,他每日照常上朝下朝、帮她打理布庄和王府别院的产业,但每日总有那么几刻处于“游离”的状态。 钱铮铮问他,他只是神秘一笑,但不说。 ——不对劲! 这日傍晚,布庄刚打烊,祁衡昭正在铺子里整理货架,钱铮铮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整个人挂在他背上。 “王爷!”她语带娇俏,又故意在他耳边呵气,“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祁衡昭动作一顿,将最后一匹布在货架上摆好,淡定道:“没有。” “真的?”钱铮铮手指轻抚祁衡昭的喉结,又随着脖颈滑进他的衣领,轻轻挠他突起的锁骨。 祁衡昭呼吸微滞,却仍然面不改色:“嗯。” 钱铮铮不信邪,干脆抓着他的肩膀,双手用力,迫使祁衡昭转身面对自己。 她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凑近,两人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王爷有事瞒着铮儿,铮儿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了。” 祁衡昭扣住她的腰肢,笑道:“谁说的。” 钱铮铮轻咬祁衡昭的嘴唇,双手也不老实地往他衣襟里探去。 祁衡昭嘴唇吃痛,他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重重吻了下去。 就在钱铮铮以为他要松口交代时,祁衡昭突然放开她,低笑道:“色诱对本王没用。” 钱铮铮一咬牙,推开祁衡昭往后院走,临走时撂下一句:“行!那今晚王爷睡书房。” “那不行。” 祁衡昭轻笑一声,跟着钱铮铮往后院走去。 几日后,钱铮铮进宫陪钱秋和钱莱,慈安宫内,她一边喝着茶,一边与太后闲聊,忍不住提起此事。 “太后娘娘,您说祁衡昭最近是不是中邪了?” 钱铮铮托着腮,一脸郁闷:“他以前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现在却神神秘秘的。” 太后抿了一口茶,笑道:“你都不知道,那哀家更无从得知了,衡昭从小就性子倔,他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 钱铮铮点头:“对啊,连色诱都不管用了。” 太后一口茶差点喷出,苏嬷嬷也在一旁用咳嗽掩饰尴尬。 “咳咳……”苏嬷嬷干咳两声,岔开话题,“公主不必忧心,王爷如此行事,定然有王爷的道理,只是,老奴最近听说……” “听说什么?”钱铮铮疑道。 “听宫人们说,京城各大赌场都开了盘口,赌您和王爷,何时成亲。” 钱铮铮:“……” 太后来了兴致:“哦?有这回事?” 苏嬷嬷:“是的,都说王爷迟早会娶公主过门,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钱铮铮嘴角一抽:“这群人真是闲得慌!” 太后却笑眯眯道:“妹子,说不定衡昭真的是在筹备婚事呢?” 钱铮铮“噌”地一下站起身:“我去问他!” 说着她匆匆向太后行了个礼,提起裙摆就往外走去。 钱莱此刻正巧从殿后绕了出来:“皇婶婶,我娘亲走了?” 太后点点头。 “唉,娘亲真沉不住气。”钱莱摇摇头,随即拉着太后地手,笑道,“皇婶婶,妹妹和我做了玫瑰糕饼,娘亲既然有要事在身,皇婶婶就陪莱莱和秋秋一起用一些吧。” 不多时,慈安宫正殿只剩下苏嬷嬷一人。 出了宫,钱铮铮越想越不对劲,索性到了将军府,拉着正陪念安认字的纪多多:“多多!陪我去乾坤赌坊!” “你去赌坊做什么?你该不会……” “哎呀,你跟我走就是了!”钱铮铮火急火燎的,又冲李念安道,“安安,铮铮姨和你娘亲出去一趟,给你买好吃的点心!” 李念安奶声奶气地点头:“好~” 钱铮铮和纪多多一进乾坤赌坊大门,就见赌客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我押三个月!王爷肯定等不及了!” “放屁!我赌半年,王爷何等尊贵,这钱掌柜如今又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宁安公主,肯定要挑良辰吉日!” “你们不懂就不要瞎咧咧,我听说王爷最近已经在暗中筹备聘礼了!” 钱铮铮面无表情走上前,拍了拍那赌徒的肩:“哦?你听谁说的?” “这都不知道,你还来赌坊?送银子吗?”那人大手一挥,转身一看是钱铮铮,连忙往后退,“钱、啊不对、宁安公主!” 赌坊顿时安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纪多多上前,敲了敲赌桌:“这赌局是谁当庄啊?” 人群中的赌坊老板连忙蹿出来,冲钱铮铮道:“公主,这赌坊虽然是小人开的,但这赌局背后的庄家,神秘得很,各大赌坊老板都没见过……” 钱铮铮“啧”了一声:“这么神秘?” 纪多多也若有所思:“会是谁呢?” 第123章:陛下,借点银子 傍晚,钱铮铮回到自家后院,一进院子就瞧见祁衡昭正在廊下的藤椅上纳凉小憩,旁边的木几上还摆着一盘葡萄。 她大步走过去,往其衡昭腿上一坐,捏起一颗葡萄塞进他嘴里:“王爷,你是不是开赌局了?” 祁衡昭嚼着葡萄,伸手将钱铮铮的身子往自己怀中一带:“本王从不赌博。” 钱铮铮伸手又捏起一颗葡萄放自己嘴里,酸得她直眯眼:“那是谁开赌局赌你什么时候娶我?” “你在意这个做什么,老早就有这赌局了。”祁衡昭从葡萄里挑出一颗紫得发黑的,塞进钱铮铮嘴里。 钱铮铮撇着嘴,长舒一口气:“那王爷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在做什么?” 祁衡昭将钱铮铮搂在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想知道?” 钱铮铮点头:“当然!” 他低笑一声,懒懒道:“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诓我!”钱铮铮不依,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祁衡昭桎梏在怀里。 “吃葡萄。”他又塞了一颗进钱铮铮嘴里。 “好酸!要吃甜的!” …… 祁舜最近觉得自家皇叔奇奇怪怪的,最近祁衡昭下朝之后不是早早回布庄,而是在御书房,要么是陪自己下棋,要么是与自己喝茶。 最可怕的是,他眉眼带笑,眉眼带笑! 祁舜跟太后提起此事时,太后正抱着秋秋陪钱莱下棋。 “堂兄,事出反常必有妖。”钱莱落下一颗白子,抬眼瞧着祁舜,“爹爹最近应该在谋划些什么。” 祁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谋划什么?” 钱莱摇摇头:“莱莱不知。” 天要塌了?还是皇叔被掉包了? 这日下了早朝,祁衡昭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而听得殿外传来熟悉地脚步声。 祁舜不由扶额叹息。 ——皇叔啊皇叔,您有事儿直说,别吓朕。 只见祁衡昭大踏步走进御书房,往暖炕上一坐,顺手拈起一块御用点心,不急不徐的吃着。 “皇叔近日怎么如此得空?”祁舜放下御笔,“朕这点心如此和您胃口?” 他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徐徐喝着。 “借点银子。” “噗——”祁舜一口茶喷湿了奏折,“什么?” “十万两。”祁衡昭说得轻描淡写。 祁舜瞪圆了眼:“皇叔这是要买下半个京城不成?这些日子您频繁来御书房,朕就知道准没好事……” “聒噪。”祁衡昭抬眼,“借是不借?” 祁舜被气笑了,他放下茶盏,缓步上前:“有你这么跟未来债主说话的吗?” 他顿了顿,转念一想:“不对啊,皇叔怎么连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王府库房钥匙和账目全在铮儿手里。” “那您要用银子,皇婶还能不给?” “此事不能让她知道。” 祁舜大惊,狐疑道:“皇叔要这么多银子,莫不是……” “闭嘴。”祁衡昭眯着眼,“本王找陛下借银子这事儿,若是走漏半点风声……” 他指尖轻叩炕案:“别怪臣不顾念叔侄情分。” 祁舜:“……” ——好像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欸! 最终,祁舜还是命内务府取了银票,交到祁衡昭手里。 可这人拿了钱,只是随便一拱手,道一声“谢恩”就扬长而去。 ——好家伙!连谢恩都这么敷衍?! 祁舜瞧着祁衡昭的背影,仰天长叹:“这哪是皇叔?分明是讨债的阎王!” 随后他叫来暗卫:“去,查一下。” “是!” …… 钱铮铮这几日觉得祁衡昭越来越不对劲。 搁以前,祁衡昭早朝之后都会回布庄陪她用午膳,而现在一般都是傍晚才回来。 她问及原因时他要么笑而不语,要么顾左右而言他,钱铮铮再要追问,祁衡昭便是把她亲得天旋地转。 今日更奇怪,明明今日休沐不上朝,祁衡昭依旧早早出了门。 钱铮铮实在按捺不住,待他前脚出门,后脚就跟了上去。 “奇怪,他为何不乘骄撵?”钱铮铮疑惑,眼看要跟丢了,连忙追了上去。 只见祁衡昭径直回了王府,钱铮铮从后角门溜进去,七拐八拐地瞧着他进了书房。 钱铮铮猫着腰溜到书房窗外,透过窗棂,却见他只是伏案疾书,案头堆着厚厚的账册。 “更奇怪了……”钱铮铮瞧了半天没瞧出个名堂,只得猫着腰离开了王府。 祁衡昭在桌案前,唇角上扬。 要说祁衡昭神出鬼没就罢了,偏生布庄还接到一笔蹊跷的订单——数百丈正红色织锦,还要并蒂莲暗纹,工期还很紧。 “掌柜的,这单子怪得很。”管事的拿着订单递给钱铮铮瞧,“这交定金的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长什么样子老身都没看清楚。” 钱铮铮拿着订货单子瞧了半晌,又将拿五千两银票对着烛火反复看了看,笑道:“管他呢!银子又不咬人!就是工期紧,让工匠们辛苦一点,交付订单了给大家加工钱!” “好嘞!”管事应了一声,拿着订单退下了。 纪多多正巧经过布庄,闻言凑过来:“铮铮,什么大单子。” 钱铮铮把神秘订单的事给纪多多说了,纪多多眉头微皱:“这么多?用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不重要!”钱铮铮将银票收好,“银货两讫,我不亏心!” …… 订单工期紧,钱铮铮忙得脚不沾地,就愈发顾不得祁衡昭那头了。 这日祁衡昭傍晚回了布庄,钱铮铮还在染坊内忙着,祁衡昭将她一把抱起:“这里交给工匠,本王要你陪我用膳。” “王爷,厨房里有……” “本王陪你去玲珑酒楼吃乳鸽,前几日听你说梦话想吃。” “啊?真的?” “真的。” ——这女人还挺好忽悠。 东市傍晚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钱铮铮撩开马车窗帘往外瞧。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祁衡昭将钱铮铮拉到自己怀里:“前些日子事务繁杂,今日,本王要好好补偿你。” “事务繁杂?王爷忙什么呢?”钱铮铮想要套话。 “没什么。” 钱铮铮套话失败,赌气背对着祁衡昭:“不说算了,不在意!” 祁衡昭也不多说,直接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乖乖坐好。” 说着他埋头在钱铮铮颈项深吸一口。 马车停在玲珑酒楼门口,祁衡昭将钱铮铮抱下车,两人正要往里走,钱铮铮却突然脚步一顿。 “我好像看见宴清和苏苏了!” 第124章:祁衡昭要成亲了,钱铮铮不知道 钱铮铮说着就要往人群里蹿,祁衡昭却一把拉住她往酒楼里拽。 “铮儿近日累了,应该是眼花了。” “不可能!”钱铮铮踮脚张望,“那分明就是宴清和苏苏!” 祁衡昭手臂发力,钱铮铮一个踉跄,跌进他的怀里。 他往钱铮铮额头请啄一口:“本王饿了,要吃乳鸽。” 钱铮铮捂着额头,嗔怒地剜了一眼祁衡昭。 “铮儿,本王要饿坏了。” 钱铮铮再次回头望的时候,那里还有什么宴清和苏苏,她心里犯嘀咕。 ——难道自己真的累得眼花了? …… 这些日子,钱铮铮因着神秘订单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这日布庄正要打烊,纪多多带着李念安神神秘秘地闯了进来。 “铮铮,你知道不?”她一屁股坐圈椅上,将自家闺女往腿上一放,就冲钱铮铮挤眉弄眼。 “知道什么?” “西市那些空铺子全被人盘下来了!”纪多多嗑着瓜子,含糊不清道,“这不,工匠们已经在修缮了!” “真的?谁这么大手笔,那些空铺子全盘下来了?”钱铮铮将账册收拢好。 纪多多道:“对啊,但是我打听过了,没人知道这盘下铺子的神秘人是谁。” “这么阔气,该不会……和这订单的神秘人是同一位吧。”钱铮铮扬了扬手里的布料订单。 “那可说不准!”纪多多抱起女儿,往柜台上一靠,“你说,这人会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又订布匹又盘铺面的,要娶亲啊!” 钱铮铮正要答话,布庄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祁衡昭便走了进来。 纪多多冲钱铮铮吐了吐舌头,又冲祁衡昭道:“王爷,您知道在西市盘铺面的神秘人是谁么?” “不知道。”祁衡昭面无表情地答道,随即轻车熟路的帮钱铮铮整理货架。 他抬眼瞧着纪多多:“你还不回去?晚膳没备你的份。” “我才不稀罕!”纪多多冲祁衡昭白了一眼,抱着念安离开了。 …… 订单终于赶在工期内交了货,染坊工匠和绣娘领了红包,个个喜笑颜开。 钱铮铮这心里却犯嘀咕——这雇主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来取布料的人也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大白天穿个夜行衣,不知道脑子咋长的。 “掌柜的,尾款已经齐了。”管事捧着锦盒过来,“您过目。” 钱铮铮清点着锦盒里的银票:“乖乖……这要是再来几单,我这铺面能再扩一倍!” 她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染坊开这么大,也不怕自己累着?” 祁衡昭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他眉眼噙着笑意。 “王爷,你瞧!”钱铮铮将锦盒递到他面前,“赚这老些,不枉费我这些日子忙碌了。” 祁衡昭点着她的鼻头:“钱大掌柜最近忙得连本王都顾不上了,今日得好好补偿本王。” 管事和一众工匠识趣地离开了,没等众人走完,祁衡昭不管不顾,直接将钱铮铮抱起:“好久没陪本王沐浴了。” 钱铮铮惊呼一声:“王爷,银票还没入库呢!” “明日再入!” 浴房里,水汽氤氲,祁衡昭为钱铮铮按着肩颈,后者趴在浴桶沿边,闭目养神。 “王爷,我还是觉得奇怪,你说这订布料的神秘人,是不是傻子?” 祁衡昭手指动作一顿。 钱铮铮没有发觉,继续道:“订这么多同色织锦,就算糊墙都够了,你说,他用来做什么?” “大概,是糊墙吧。” “不行!”钱铮铮突然“噌”地一下站起来,溅了祁衡昭一身水。 她想要从浴桶里出来,嘴里还说着:“我得去看看今日收着的银票,别出什么岔子。” 祁衡昭眼疾手快将钱铮铮拽回浴桶,后者直接跌进他怀里。 “放心,那银票没问题。” “王爷怎么知道。” “刚就看过了。”祁衡昭将钱铮铮桎梏在怀里,“说好的今日共同沐浴,别想其他的。” 说着他低头吻上了钱铮铮的唇…… …… 时隔半月,西市的那些被神秘人盘下的铺面皆已修缮完毕,朱漆大门,雕花窗棂,一左一右还有俩镇宅石狮子,廊下挂着大红灯笼,很是气派。 可却迟迟不见开张。 京城百姓们日日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茶楼酒肆里议论纷纷—— “听说这老板来头可不小,连官府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莫不是哪位皇室贵胄吧!” “不像,哪位皇室贵胄吃饱了没事儿搞这花头!” “说不准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闲来无事砸银子玩儿呢!” 纪多多也好奇得紧,拖着钱铮铮就去西市瞧热闹。 “铮铮,你说这人到底想做什么?”纪多多嘴里含着蜜饯,一脸狐疑,“铺子修得这么漂亮,却连个招牌都不挂,难不成是银子多得没处花?” 钱铮铮瞧着这通体的气派,羡慕道:“唉,这铺子要是给我,我能开出花来!” 纪多多“噗呲”笑出声:“得了吧我的钱大掌柜,你若是想盘下这些铺子,还怕没银子?” 正说着,忽见一队工匠抬着几块鎏金匾额往最大的那个铺子走去,每个匾额都用红绸抱着,瞧不见字。 “哎哎哎!快看!要挂匾了!”纪多多激动地扯着钱铮铮的袖子。 然而事与愿违,匾额只是被抬进了铺子,大门一关,又没了动静。 “什么玩意儿啊,这么神秘!”纪多多不服,还想往前挤。 钱铮铮若有所思—— 这阵仗,怎么像祁衡昭能做出来的事儿? …… 这些日子天下太平,朝堂上大臣们上奏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祁舜便也如同往日一般,早早下朝。 御书房内,祁舜正在御案前练字,房外熟悉的脚步声使得他呼吸一滞。 ——他又来了! 祁衡昭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御书房,可这次他没像往常一样一来就坐在炕案上,而是立在正中,朝祁舜郑重拱手:“臣有一事,需禀明陛下。” 祁舜惊异于自家皇叔这不同寻常的举动,立刻来了精神:“皇叔免礼,但说无妨。” 祁衡昭负手而立,语气平静:“臣要成亲了。” “等会儿?!”祁舜瞪大双眼,“皇叔您说什么?” “臣、要、成、亲、了。” “皇叔?您、您要和皇婶儿成亲?” “不然还能有谁?”祁衡昭挑眉,“陛下倒是很意外?” 祁舜连忙摆手:“倒不是意外,朕早就觉得你们应该……” 话未说完,祁衡昭又拱手道:“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到时候还需要陛下为臣主持。”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婶儿,朕是说钱掌柜,她知道吗?” “不知道。”祁衡昭说完此话,便又一拱手,“臣告退。” 祁舜:“……” 第125章:谁说本王要娶你了? 等到祁衡昭离开,祁舜才反应过来,他火急火燎地冲向慈安宫:“母后!皇叔要成亲了!” 太后正陪着钱秋玩积木,闻言手一抖,刚搭好的积木一下子全塌了:“什么?衡昭终于要娶宁安了?” “是啊!皇叔前些日子找朕讹了十万两银子呢!”祁舜脱口而出,钱莱刚好从侧殿来到慈安宫正殿,听了个正着。 “十万两?”钱莱眉头微皱,“爹爹为了娶娘亲,找堂兄借了十万两?” 祁舜讪笑道:“额……是啊,皇叔下朝后在御书房亲口告诉朕的,婚期都定了!” 太后喜笑颜开,欣慰地抱起钱秋:“秋秋,你爹爹终于要娶你娘亲了,磨磨蹭蹭这么多年。” 钱秋也笑着拍手,奶声奶气道:“娶娘亲,娶娘亲,爹爹要娶娘亲!” 钱莱却一脸狐疑:“可是……爹爹若是要娶娘亲,为什么要找堂兄拿银子?” 祁舜笑道:“那是皇叔没告诉皇婶儿,朕估摸着,想给皇婶儿一个惊喜吧?” “那就是说,爹爹瞒着娘亲花了十万两银子?” 祁舜:“这有什么不妥吗?” 太后听得此话,也皱眉不语。 钱莱皱眉道:“娘亲喜欢赚银子,但是若是花银子,娘亲要思忖再三的,她若是知道爹爹瞒着她花了十万两……” 太后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她问祁舜:“舜儿,衡昭有说十万两银子做什么用么?” 祁舜摇头:“没说。” 钱莱眯着眼,笃定道:“那爹爹惨了。” 太后忍俊不禁,转头对祁舜道:“就说是你赏他的就成了。” 祁舜:“……” ——母后,这十万两国库的亏空要怎么补回来? …… 宁安布庄后院,钱铮铮正和纪多多坐回廊下喝茶闲聊。 “铮铮,你说西市那些铺子到底是谁的?”纪多多嗑着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修那么气派,却不开门做生意,这不明显赔本赚吆喝吗?” 钱铮铮托着腮,语气酸溜溜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哪位富商为了讨心上人欢心,一掷千金。” 纪多多闻言,冲钱铮铮挤眉弄眼:“哟,钱大掌柜这是羡慕了?” 钱铮铮故作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自己有铺子有银子,才不稀罕别人的。” 随即她有哀叹道:“不过那些地头真是好,紧挨着朱雀大街,就是卖个树枝子,也能赚银子。” 话音刚落,一道沉稳清冷地声音从钱铮铮身后传来:“这么好的铺子,卖树枝子岂不是可惜?” 钱铮铮一回头,祁衡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他唇角带笑,眼神中藏着几分戏谑。 纪多多立刻识趣地起身:“哎呀,念安还在家里等着我呢,铮铮,王爷,我就先走一步啦!” 说完她冲钱铮铮吐了吐舌头,拎起裙摆跑得飞快,不多时就不见人影儿了。 钱铮铮起身上前,疑惑道:“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祁衡昭缓步走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西市。” …… 马车来到西市街口,钱铮铮刚下车,便瞧着这些焕然一新的铺面,满脸羡慕。 但她还是问祁衡昭:“王爷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认。 祁衡昭抬手指着各个铺面:“这些都是本王置办的。” “什么?王爷置办的?” “嗯。” 钱铮铮瞪大眼睛:“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再说了,王爷买这么多铺面做什么?” 祁衡昭眉眼带笑,瞧着钱铮铮:“因为,本王要成亲了。” “成亲?”钱铮铮满脸惊异,随即她笑道,“王爷,不是说好了,娶不娶我都没分别吗?” “嗯,本王记得。”祁衡昭略略点头。 钱铮铮:“???” 祁衡昭面无表情,瞧着眼前铺面:“谁说本王要娶你了?” 钱铮铮:“!!!” ——不是娶我,那是娶别人?? 她登时愣在原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祁衡昭牵着别的女子的手,进王府拜堂的画面。 红烛高照,喜乐喧天,他一身喜服,温柔含笑,身侧女子盖头覆面,脚步轻盈。 新娘……不是她! “那数百丈织锦,还绣并蒂莲,也是王爷订的?”钱铮铮声音冷冷的,但祁衡昭却没有发觉。 “是,成亲那日,织锦铺地,十里红妆……”祁衡昭看着钱铮铮,眼底全是温柔,他手指用力,紧握着她的手。 可钱铮铮浑然不觉。 她一把甩开祁衡昭的手,怒道:“好你个祁衡昭!原来你订布匹,置办铺面,是为了迎娶别人!” 祁衡昭:“???” “不是……” 他刚要解释,钱铮铮却转身就跑,边跑边骂:“负心汉!变心贼!我再也不理你了,去娶你的娇妻美妾吧!” “铮儿!” 钱铮铮哪里还会理祁衡昭,她一路狂奔,而祁衡昭在后面紧追不舍,西市人群来往众多,两人一前一后,引得众人驻足围观。 “哎呀!那不是宁安公主和十九王爷吗?” “天呐!王爷怎么追着宁安公主跑啊!两人吵架了?” “什么吵架啊,刚我听宁安公主骂王爷负心汉呢!” “所以,王爷要娶别人了?” “完了完了!我押了他们今年成亲,这下要赔光了!” 西市人潮涌动,大家都凑出来看热闹,祁衡昭扒开人群,好不容易追着钱铮铮来到宁安府。 刚进后院,就瞧见钱铮铮“砰”地一声,把卧房们关得震天响! 祁衡昭无奈有开心。 他无奈地是这女人理解能力有问题,开心的是他的铮儿吃大醋了。 “铮儿,开门,你听我说。” “不听!王爷既有了新欢,还来找我做什么?这么些日子早出晚归,原来是忙着和你的娇妻美妾相会!” 这都什么跟什么? 祁衡昭哑然失笑:“铮儿,本王说不娶你,是因为你说过不嫁本王。” “是啊,所以王爷这是怪我,怪我耽误了你的好时候?!” “那铮儿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钱铮铮一愣:“什么可能?” 祁衡昭低笑,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比如……你娶了本王?本王做宁安公主的驸马。” 钱铮铮:“!!!” 她猛然拉开大门,迎面撞上祁衡昭那张俊美又带笑的脸。 “你说什么?” 祁衡昭这才发现,钱铮铮眼眶红红,想来是哭了许久。 他伸手抚摸着钱铮哭红的双眼,柔声道:“别哭,本王心疼。” 随后他从袖中掏出一沓地契,递给钱铮铮。 钱铮铮低头一看——那些地契上,落款全是她的名字。 祁衡昭将钱铮铮搂在怀里:“本王怎么可能娶别的女子,可我的铮儿说不嫁,那本王嫁你,总是不错。” 钱铮铮愣在当场,任由祁衡昭拥她入怀,半晌,她才红着脸,捶着祁衡昭的胸口嘟囔:“谁要娶你啊!” 祁衡昭任由怀中人儿捶打自己,轻笑道:“不娶也得娶,这些铺面,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钱铮铮整个人还处于游离状态,这一切都太突然。 她想起祁衡昭这些日子的反常,任凭她怎么问,对方都不吐露毫分,原来,是在此时此刻,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好感动,可是…… 钱铮铮反应过来:“这么多铺面,还有那些织锦订单,得花多少银子?” “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两。”祁衡昭不以为意。 钱铮铮一把推开祁衡昭:“十万两?王爷的库房钥匙不都在我这里吗?你哪里来的银子?” “找陛下借的。” …… “祁衡昭!赚银子不容易的!一下子花十万两,要染多少匹布啊!” 第126章:神秘庄家露面 翌日早朝,祁舜端坐龙椅上,正打着哈欠听着户部尚书陈大人絮絮叨叨地上报今年税收。 待到陈大人退下,祁衡昭缓步出列,他冲祁舜拱手:“臣有一事,需禀明陛下。” 祁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来了来了,皇叔要娶皇婶儿了! “准奏!”祁舜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 祁衡昭瞧了一眼祁舜,有环顾众臣,语气平静:“臣与宁安公主的婚事已定,下月初八,臣入赘宁安府。” “噗——”祁舜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自己还不住咳嗽。 满朝文物也瞬间炸锅—— “王爷要入赘?!” “这、这成何体统?!” “虽然钱氏现在贵为宁安公主,但王爷入赘,岂不是太过荒诞?!” 御史大人更是面色铁青,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可一想到这位爷是连先帝都赶毒舌的主儿,顿时又蔫了,只能憋着气拱手道:“恭、恭喜王爷……” 祁衡昭挑眉看向他:“御史大人是真心恭喜本王?” “咳、咳咳……”御史大人不住地咳嗽,“王爷大婚,老臣自然高兴……” “那便好。”祁衡昭满意点头,又看向众臣,“诸位呢?” 连御史大人都不敢有意见,其余众臣只得乖乖闭嘴,唯独兵部尚书赵大人,还惦记着自己女儿的侧妃之位。 他出列拱手:“王爷,此事是否再斟酌一二?您身份尊贵,岂能入赘商贾之家?况且……” 他顿了顿,随即下定决心,硬着头皮道:“小女对王爷仰慕已久,臣恳请王爷纳小女为侧妃,绝不干涉王爷与宁安公主的婚事……” 祁舜扶额—— 这老东西真的跟老鼠一般,有缝就钻啊? 他偷瞧着自己皇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祁衡昭转头看着赵大人:“三年前本王拒了你女儿的婚事,没想到赵大人至今还没死心。” 赵大人额头冒汗:“臣、臣只是……” 祁衡昭语气淡然:“本王即将大婚,不想翻旧账。但若赵大人执意要提——” 他走到赵大人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后者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当年你企图败坏本王声誉的事,先要算清楚,再看本王认不认你这个岳丈。” 赵大人腿一软,扑通跪地,再不言语。 祁衡昭再次冲祁舜拱手:“陛下,臣入赘宁安府,自然不可再纳侧妃小妾外室通房。” 随后他转头向众臣:“也烦请各位,不必再操此闲心。” 众臣:“……” ——谁敢给这活阎王找事,不是找死吗? “婚期已定,诸位记得备礼。” 祁舜吃瓜吃得入迷,半晌才反应过来:“皇、皇叔,您当真要入赘?” “陛下有意见?” 祁舜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朕觉得甚好!皇婶……啊不,皇叔夫……额……” ——这,叫朕怎么称呼啊? 祁衡昭懒得搭理他,回到自己所站位置。 祁舜干咳两声:“退、退朝吧……” 祁衡昭要入赘的消息一出,京城百姓瞬间热闹了起来。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各大赌坊。 “什么?!王爷要入赘?” “完了完了!我押的可是王爷强娶啊!” “这是九王爷不按规矩办事啊!” “这下好了,全赔光了!” 赌坊里哭天喊地,赌徒们捶胸顿足。 赌坊老板们也是愁眉苦脸。 但赌坊掌柜的也没捞到啥好处,须知最大的庄家一直不肯露面。 “这神秘庄家究竟是谁?”一个赌徒擦着冷寒汗问道,“怎么就能想到是这结果?” 众人纷纷垂头丧气的摇头。 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队官兵突然闯入赌坊。 为首的侍卫统领冷声道:“奉庄家之命,前来收账。” 赌坊众人面面相觑,却见官兵们动作利落地清点银两,不多时几个大箱子就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和厚厚一叠银票。 “这、这位军爷……”赌坊老板战战兢兢地搓手问道,“敢问庄家是哪位贵人?” 侍卫统领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拿着你应得的好好过你的日子,小心有命赚没命花。” “不、不会是王爷吧……”有人小声嘟囔。 “放肆!堂堂王爷,何等尊贵,怎会和尔等相提并论?”侍卫统领厉声呵斥。 不是王爷,那是谁? 众人不敢再多言,只得看着侍卫们将箱子一个一个装满再一个一个合上,抬着它们扬长而去。 御书房内,祁舜下了早朝,正批阅奏折,忽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抬眼一瞧,正是钱莱。 “堂兄!”钱莱甜甜地唤他一声。 祁舜下意识往后仰,钱莱如今已年满八岁,样貌愈发与自己十九皇叔相似,眉宇间已经全然没了八岁孩童的稚气,转而是和他年龄不符的英气。 他这一笑,让祁舜小时候被祁衡昭欺负的记忆在脑海中瞬间清晰。 “堂、堂弟有和吩咐?” “堂兄,莱莱此次前来,是补您国库亏空的。”钱莱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摆在御案上。 “这是十万两,劳烦公公清点。”钱莱从祁舜身边的太监道。 祁舜执笔的手一抖:“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赢的啊。” “赢的?”祁舜倒吸一口凉气,“ 莫非……京城那些赌坊盘口,那个神秘庄家……” 钱莱不置可否。 “你娘亲知道吗?”祁舜来了兴趣,凑上前问道。 “不知道啊。” “这可是赌博啊,这不是好事。” 钱莱眨巴眨巴眼睛:“确实不是好事,所以只此一次。” “不过。”钱莱话锋一转,“也当是给京城各位赌徒们一点教训。” 祁舜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小家伙,突然觉得后背发凉——这小祖宗,将来还得了? 慈安宫内,太后娘娘得知钱莱才是神秘庄家一事,笑得直拍桌子:“好个莱莱!竟连他爹娘都算计进去了!” 而宁安府内,钱铮铮得知自己儿子成了此次赌局的最大赢家,得意地翘起嘴角:“不愧是我儿子!这赚钱的头脑随我!” 祁衡昭搂着钱铮铮的肩:“运筹帷幄,连爹娘都算计,这心计分明随我。” 钱铮铮回头瞪他一眼,随即又笑道:“王爷您忘了,当初可是我用二十两银子把你拐来的,没有我,哪有莱莱。” 祁衡昭低笑,将钱铮铮搂得更紧:“嗯,眼光不错。” 钱铮铮转身往祁衡昭脸上亲了一口:“不过以后不能这么花银子了,十万两,我得好好想想那些铺子用来做什么。” “收租。” 第127章:各就各位!准备入赘! 钱铮铮站在后院,仰头看着眼前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 她鬼使神差地掐了一下自己—— 痛! 此刻的宁安府,府内外皆是红绸高挂,灯笼成排,丫鬟和小厮们从明到夜,忙得脚不沾地。 “掌柜的,您瞧瞧这红绸挂得可还行?”管事笑呵呵地搓手立在面前,指着后院屋檐下和回廊下新挂的红绸问道。 钱铮铮正愣愣出神,听到管事问话,才反应过来:“岂止是还行?我们布庄出的布料,挂歪了也是好看的!” 前些日子自己为了这红绸忙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这背后的主顾居然是祁衡昭?! “他倒是算盘打得响。”钱挣争嘟囔着,“左手从陛下那里要来银子,右手就借染布的名义送到我这里,合着银子转了一圈还是他的。” “铮儿这是在说本王坏话?”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钱铮铮一回头,就见祁衡昭一袭月白长衫,正倚在廊柱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让铮儿赚银子,反倒埋怨起了?”祁衡昭上前,从背后搂着钱铮铮的腰肢。 “可我赚的银子不就是王爷的吗?王爷这买卖做的,左手倒右手,半点不亏。”钱铮铮靠在祁衡昭的胸前,笑道。 祁衡昭轻笑一声,随后拉起钱铮铮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钱铮铮刚问出口,却被祁衡昭打断。 “去一个好地方。” …… 小厮驾着马车,停在九霄流霞馆前,钱铮铮被祁衡昭抱下马车,狐疑道:“这是什么好地方?” 祁衡昭笑而不语,牵着她穿过人群上了三楼雅间。 推开门的一瞬间,钱铮铮愣在原地—— “宴清?!苏苏?!” 雅间内,一袭青衫的宴清正温婉含笑,坐在他一侧的苏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兴奋地挥手:“钱姐姐!” 钱铮铮满脸惊喜,久久说不出话,半晌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宴清笑道:“王爷在两月前就送了信来,说要‘嫁’给钱掌柜,特邀我们来观礼。” 随后他略略一顿:“只是王爷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让我们别急着露面……” 钱铮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我看到的,真是你们?” “是,苏苏那日想逛夜市,没想到差点被钱掌柜撞见。”宴清抚摸着苏苏的头,满脸宠溺。 钱铮铮眼眶一热,她转头看向祁衡昭:“王爷……” 祁衡昭轻抚她的脸颊,笑道:“以前承诺带你去江南一直没能如愿,想来铮儿也惦记他们了。” 正说着,雅间的大门又被推开,纪多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苏苏!还记得我是谁吗!” 苏苏瞧见纪多多,怔了半晌,展颜笑道:“多多!” 李承焕随后跟了进来,朝宴清拱手:“宴公子,好久不见。” 雅间内,六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 苏苏吃着桌上的糕点,宴清温柔地替她擦拭嘴角地碎屑,又倒了一杯甜牛乳:“慢些吃,别噎着。” 而纪多多则是眉飞色舞的讲述北境汗王狄玄戈当面抢宁安公主的八卦,宴清听得饶有兴致,而祁衡昭则是臭着一张脸。 “李将军,你家夫人的嘴,能不能管管?” 李承焕讪笑着刚想说点什么,纪多多就撇着嘴道:“我这是夸王爷呢?若不是王爷对铮铮情深意重,怎么能让铮铮至死不渝呢?” 钱铮铮手疾眼快,连忙塞了一块糕点到纪多多嘴里。 苏苏看着众人,高兴得直拍手,宴清举起酒盏:“此次在下携家妻来京,一是受王爷邀请,二也是恭喜李大人荣升归德将军,纪姑娘得封诰命夫人。” 纪多多眼睛一亮:“宴清,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宴清含笑:“杭州虽远离京师,但此等大喜,自然会天下皆知。” 纪多多狡黠一笑,冲宴清眨眨眼,又冲祁衡昭扬了扬下巴:“这还是托了王爷洪福呢!” 祁衡昭则是淡定喝茶:“李将军平定北境,战功赫赫,和本王无关。” 李承焕拱手:“王爷过誉了!” 宴清又举起酒盏:“既如此,不如共饮一杯,贺诸位前程似锦。” 钱铮铮也举杯:“也祝宴清和苏苏姑娘情比金坚!” 众人举杯,苏苏也端着茶杯,学着大家的样子,碰杯之后,小心翼翼地抿着杯中甜牛乳。 宴席直至子时三刻。 回府的马车上,钱铮铮靠在祁衡昭身侧,她想着今日一切,突然眼眶一热。 “祁衡昭。” 带着哭腔的声音使得祁衡昭一愣,连忙低头看她。 “怎么了?”祁衡昭轻抚她的背。 钱铮铮闷声道:“我高兴……” 祁衡昭低笑:“高兴就该笑,怎么还落泪了?” 钱铮铮抬头,她泪眼朦胧:“这一切,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对不?” 祁衡昭将钱铮铮搂入怀中,用衣袖轻拭她的眼泪:“虽然狄玄戈讨厌,但他有一句话,本王很在意。” “什么?” “他说,‘祁衡昭算什么男人,让你生了孩子,却连个名分都不给你’。” 钱铮铮听得此话,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本王知道。”祁衡昭将钱铮铮搂紧,“可本王不愿再有类似狄玄戈这样的人和事发生。” “本王入赘,也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钱铮铮“噗呲”笑出声,她将头埋在祁衡昭胸前:“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她手指轻轻在祁衡昭胸前画着圆圈:“当初二十两的生意,如今可是一本万利。” 祁衡昭低笑,指尖轻抚她的眉眼:“是我该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儿女双全,”祁衡昭顿了顿,声音微哑,“也谢你……这么直白的爱着本王。” 钱铮铮抬头,满眼得意地看着他:“那当然,喜欢就是喜欢,干嘛藏着掖着?” “夫人说得对。” 没等钱铮铮反应过来,祁衡昭便扣着她的后脑,俯身吻了上去。 马车微微摇晃,天边月色正好,微风吹开车帘,两人的影子彼此交叠在一起,久久不曾分离。 第128章:宁安各种铺子 夜深人静,宁安府的账房却灯火通明。 钱铮铮伏在案前,面对那一沓地契和房契,她手里攥着毛笔,嘴里嘀咕着,又时不时地在账册上勾勾画画。 “鲜花铺子、茶叶铺子、胭脂铺子、瓜果铺子……” “铮儿,该歇息了。” 祁衡昭早就沐浴完毕,他穿着寝衣,披着件外衫倚在门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自打他将这些铺面地契交给钱铮铮,这女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日里神采奕奕地盘算着生意经,连睡觉都顾不上了。 “王爷先睡,我再想想。” 祁衡昭走到案前,低头看着账册旁一张宣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叹气道:“银子是赚不完的,何必这般辛苦?” “银子当然赚不完,”钱铮铮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所以做生意才讲究一个长远啊。” 祁衡昭:“……” ——这女人懂本王意思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一口气盘下这么多铺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些铺子也不会长腿跑了。”祁衡昭试图讲道理,“明日、后日、大后日再想都来得及。” 钱铮铮却又埋头提笔:“哎呀王爷不懂,生意得趁热打铁……咦?” 她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站起身:“对了,还有人手,我得去吩咐管事,让他明日帮我张贴招工启事!” 说着她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 祁衡昭手疾眼快一把拦住她:“管事早就睡了,近日你也得睡!” “那我明日去找管事!”钱铮铮说完,转身搂着祁衡昭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王爷先去就寝,铮儿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来!” 说完她冲祁衡昭一笑,又回到案前开始写写画画。 卧房内,祁衡昭躺在床榻上,看着空荡荡的另一侧,陷入了沉思。 他原想着投其所好,送些铺面给自家女人解闷,谁曾想这一遭却把自己变成了“深闺怨夫”? 说好的一炷香就来,这都十炷香了,钱铮铮还在账房里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祁衡昭望着帐顶,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祁衡昭惊喜坐起,却听见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公主让我给您带个话儿。” “她说什么?”祁衡昭语气显然不十很愉快。 “公主说让您先睡,她还得再核对一遍账本。” 祁衡昭:“……”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突然很想给那个一口气买下这么多铺面的自己两巴掌。 忙里忙外小半月,钱铮铮的所有铺子都紧锣密鼓的开张了。 她站在街口,望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崭新铺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鲜花铺子、瓜果铺子、牛羊铺子、茶叶铺子、裁缝铺子、胭脂水粉铺子……”钱铮铮掰着手指头数着,眼里盛满了星星,“这可是金山啊!” 这些铺子地段极佳,又装潢精美,钱铮铮将新招的伙计都提前安排好了,现在正各归各位。 “掌柜的,咱这鲜花铺子,要不要再添些边境奇花?还有咱这瓜果铺子,是不是也添些西域甜瓜?”管事向她请示着。 “鲜花娇贵,瓜果易腐,这两样须得量少但品类繁复多。”钱铮铮略一思索,向管事吩咐道,“每日清晨让各个花农处现供鲜花,瓜果则按当日市价进货,宁可缺货也不可积压。” 她顿了顿:“价格高点没关心,重要得是品质。” 管事听得连连点头,又拿着册子记着。 钱铮铮继续道:“至于牛羊铺子——” “每日卯时去屠宰场取刚宰好的新鲜牛羊肉,一定得是当日现宰的,若是到了申时三刻还未售完,便挂上‘暮市特惠’的牌子,折价处理。” “是。” 一旁路过的伙计听得此话,忍不住问道:“掌柜的,为何非要申时三刻?” 钱铮铮笑道:“这个时辰正是各家准备晚膳的时候,百姓们爱捡便宜,便不怕滞销。” 她郑重其事地对管事道:“记着,宁肯少赚些,咱家铺子里的肉也不能隔夜,免得坏了招牌。” 管事的连忙在册子上又记起来。 “至于茶叶和胭脂水粉这些能久存的货物……”钱铮铮继续盘算着,“货可以多备一些,但是库房存货不得超过日销量的三成,这样既能让客人们觉得咱们货源充足,又能让咱不积压本钱。” 管事频频点头,一边记一边赞叹:“掌柜的真是精明!” 祁衡昭在不远处听着钱铮铮的“运筹帷幄”,又看着她“指点江山”的模样,既骄傲又无奈——这女人,活脱脱地就是一尊财神。 他走上前,搂着钱铮铮的肩膀,调侃道:“本王原以为铮儿只知染布,没想到在布料以外也有这么精明的经营之道。” 钱铮铮抬头看他:“我哪里懂这些,不过也是初出茅庐,这些日子在账房想了又想,才琢磨出这些笨法子。” “不过这样的话,伙计们要更忙了。”随后她又思索片刻,吩咐管事道,“无妨,就再在原本的市价上,再给伙计们涨两成工钱!” 管事听到要涨工钱,嘴都咧到耳根了:“好嘞!伙计们定会感念掌柜的!” 祁衡昭瞧着钱铮铮这个样子,才想起前些日子她伏案至深夜,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样子。 原来那时,她就在盘算这些。 他心头一热,双手环抱住钱铮铮:“我的铮儿,当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钱铮铮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既然要做生意,必然不做亏本买卖。” 祁衡昭低笑:“铮儿,本王饿了,不知铮儿是否得空赏脸,与本王一起用膳?” “好!我也饿了,想吃烤乳鸽。” 钱铮铮挽起祁衡昭的胳膊,两人往玲珑酒楼方向走去。 自从钱铮铮的这些铺子开张后,因着各种铺子里的货品新奇,又价格公道,生意好得不得了。 而这些铺子,也为朝廷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京郊的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也都有了活计,搬货的、跑腿的、洒扫的、只要勤快肯干活,钱铮铮都招到铺子里。 自此,钱铮铮一个商贾,居然得了“活菩萨”这个称号。 钱铮铮听到管事说起时,连忙摆手:“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个生意人。” 而她的这番作为,早已被百姓们口口相传,传到了朝堂之上。 第129章:到底要怎么个入赘法? 朝堂上,祁舜眉开眼笑,他扬了扬手里的奏折:“众位爱卿,宁安公主的铺面,不出半月功夫,就安置了近百位流民啊!” 户部尚书陈大人连连点头:“公主经营有方,各个铺子生意火红,照这样发展,税收可比往年至少翻三成!” 御史大人也捋着胡须道:“老臣听闻,公主殿下铺子里的伙计,月钱都比别处多两成!” 一向沉默寡言的吏部尚书薛大人也赞叹:“臣也替京郊流民感念公主殿下。” 站在首位的祁衡昭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祁舜已经瞥见他眼神中掩藏不住的得意神色。 “看来皇婶……咳咳,宁安公主确实有本事!”祁舜摇头晃脑,得意地说道,“百姓们安居乐业,实乃我大雍之幸!” 众臣皆叩拜:“吾皇英明!” 可太后这里,却着实头疼。 慈安宫内,太后揉着太阳穴,一脸为难:“这王爷入赘,没有旧例可循,该如何是好?” 祁衡昭此时正淡定喝茶。 “衡昭啊,不是皇嫂不帮你,实在是……” “皇嫂不必忧心,既无旧例,便开创新例就是。”祁衡昭抿了一口茶,“铮儿也不在意这虚头八脑的东西,臣弟带着‘嫁妆’直接过去就是。” “胡闹!”太后急得一拍炕案,“公主纳驸马,王爷入赘,何等大事,怎能草草了之?” 祁衡昭挑眉:“那皇嫂说该如何?” 太后一时语塞。 ——是啊,大雍开国至今,公主纳驸马和王爷娶亲都有迹可循,但这两者搞在一起……总不能让祁衡昭乘着花轿,抬去宁安府吧!? 祁衡昭见太后愁眉不展,随即笑道:“臣弟心中已有成算,到时候请陛下主持婚事,皇嫂只管来观礼喝喜酒便是。” 太后略略点头,随即又一脸狐疑:“你该不会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祁衡昭笑而不语,又端起茶盏只管品茶。 婚期将近,钱铮铮这头,也是愈发坐立难安。 “这喜服会不会太过华丽了?我原以为当日册封公主时的吉服就够繁琐了。” “宴席的菜式有什么讲究没有?” “宾客名单有没有疏漏?” “唉,寻常人家成亲哪有这么麻烦,要我说,写个婚书就得了……” 卧房内,钱铮铮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脚步不停,嘴上也没个消停。 祁衡昭坐卧在床榻上,慢条斯理道:“这些事情自由礼部为我们操心,铮儿不必为此烦恼,快睡吧。”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床榻,示意钱铮铮过去。 “那我要不要戴红盖头?”钱铮铮却没听进去,反而冲祁衡昭问道。 “不用。” “哦对,我不是嫁人,是王爷‘嫁’我……”钱铮铮点点头,又问道,“那王爷要乘花轿盖盖头吗?” “本王也不用。”祁衡昭起身,一把将钱铮铮拉至身前。 钱铮铮一个踉跄,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 “哎呀!” 祁衡昭失笑,一手扣着钱铮铮的腰肢,一手轻抚她的脸颊:“成婚那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站在宁安府大门,”他俯身在钱铮铮耳畔低语,“等着本王入府。” 温热的鼻息撩拨着她的耳廓,钱铮铮脸色微红,扭了扭脖子,又突然想到什么,挣脱开祁衡昭桎梏的手。 她坐直身子,郑重其事道:“王爷。” “嗯?”祁衡昭被她这一出闹得猝不及防。 “成婚之前,我们不应该见面!更不应该共寝!这不合规矩!” 祁衡昭:“???” ——这是什么逻辑? 他懒洋洋地手撑床榻,支着脑袋:“不应该见面?更不应该共寝?” 钱铮铮用力点头:“我、我去书房睡!” 说着她作势就要下床往外走。 刚起身,就被祁衡昭一把拽回床榻,整个人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下。 “不合规矩?”他低笑,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铮儿绑本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不合规矩?咱们不合规矩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日。” 钱铮铮当真是脑子糊涂了,她怔怔地看着祁衡昭,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啊,连孩子都有了,还讲究这些破规矩做什么? 钱铮铮“噗嗤”一笑,伸手搂住祁衡昭的脖子:“那就再不合规矩一点。” 祁衡昭眸色一深,俯身吻住了钱铮铮的唇。 婚前三日,钱莱和钱秋被祁衡昭接回了宁安府。 “爹爹,我们要做什么啊?”钱秋眨巴着大眼睛,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 祁衡昭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说道:“秋秋和哥哥要扮作金童玉女,在成婚当日,走在前头,为爹娘送祝福。” 钱秋兴奋地拍着小手雀跃:“那是不是可以穿得跟年画娃娃一样?红彤彤的,还要扎漂亮的小辫子!” “自然。”祁衡昭含笑,转头却瞧见钱莱一脸严肃,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莱莱不愿意?” 钱莱抬起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当然愿意,爹爹和娘亲成亲是大事,莱莱和妹妹自然愿尽绵薄之力。” “不过——”他话锋一转,向祁衡昭摊出双手,“爹爹是不是该给点彩头?” 祁衡昭:“……” 这小崽子,竟然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爹爹如今身无长物,”祁衡昭故作叹息,“银子都在你娘亲那里,你若是能说动她给银子,为父自然没意见。” 钱莱眼珠一转,笑得乖巧又狡黠:“银子的事情,自然是爹爹亲自跟娘亲提,这样才能显出爹爹的诚意啊。” 祁衡昭失笑,正要开口,钱铮铮却推门而入。 “钱莱!你怎么做事只想着银子?” 钱莱转身,一脸得意地朝钱铮铮说道:“娘亲,莱莱这是跟您学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您不是说,做生意要懂得讨价还价吗?再则,想要让别人尽心尽力办事,银子是不可或缺的。”钱莱在房中背着手来回踱步。 忽而他抬头:“莱莱和妹妹都是孝顺爹娘的好孩子,爹爹的吩咐,莱莱自当尽力,不过,莱莱也是娘亲的儿子,自然和娘亲一样,喜欢银子。” “哥哥说得对,秋秋也是娘亲的女儿,也喜欢银子!” 钱铮铮:“……” 她扶额叹息道:“要讨彩头也不是不行,说吧,想要多少。” “不多不少,我和妹妹,一人二十两。” 祁衡昭和钱铮铮听得此话,两人对视一眼,祁衡昭忽然笑出声,将钱秋抱至怀中,又冲钱莱道:“好小子。” 钱莱甜甜一笑:“多谢爹爹夸奖。” 入夜,钱铮铮和祁衡昭在卧房窗棂下赏着天边明月。 “还有两日了……”钱铮铮靠在祁衡昭怀里。 祁衡昭手指缠绕着她鬓边的碎发:“紧张?” “有一点。” 祁衡昭将她搂入怀中:“放心,一切有我。” 窗外月光如水,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第130章:入赘了! 祁衡昭此刻正拉着钱铮铮的手,依依不舍。 明日大婚,按照大雍规制(太后临时想的,对于祁衡昭是纯折磨),王爷入赘,得在大婚当日由王府出发,从朱雀大街开始,西市和东市各逛一圈,再至宁安府。 所以,今夜,祁衡昭不得不先回王府准备。 “铮儿,只是今日一晚。” “嗯好。” “明日大婚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些劳什子规矩了。” “我知道。” “今晚铮儿还需要辛苦一番。” “王爷放心,我明白。” “本王让厨房备了夜宵,晚上记得用一些。” “祁衡昭。”钱铮铮突然正色开头。 “我在。”祁衡昭想要再次拥抱钱铮铮。 “你好啰嗦啊!” 祁衡昭:“……” 钱铮铮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说着她便挽着祁衡昭的胳膊,将他送至宁安府大门口。 祁衡昭一步三回头,月色下他眉眼深邃:“铮儿,明日见。” 钱铮铮心头一热,她挥手道:“好啦,明日我等你。” 待到祁衡昭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钱铮铮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刚迈过门槛,身后就传来苏嬷嬷慈祥的声音:“公主。” 钱铮铮吓得一激灵,回头见苏嬷嬷提着灯笼站在廊下:“嬷嬷怎么还未歇息?” 苏嬷嬷含笑上前:“老奴听得动静,便出来瞧瞧。” 她望着祁衡昭离去的方向,温声道:“王爷待公主当真是情深义重,这一时半刻都舍不得分开。” 钱铮铮脸色绯红,低头轻笑道:“嬷嬷说笑了。” 她拢了拢衣袖:“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息,明日还要劳您费心。” “公主放心。”苏嬷嬷一福身子,钱铮铮略略点头,朝卧房走去。 待到寅时三刻,苏嬷嬷便来到钱铮铮卧房。 “公主,该起身了。”她轻轻掀开床帐,见钱铮铮睡得正香,“再不起,就赶不上吉时了。” 钱铮铮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天色尚暗,可整个宁安府已经灯火通明,卧房外还听到自家爹娘高高兴兴的谈话声。 “嬷嬷,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已是寅时三刻了,在过两个时辰,王爷就该从王府出发了。”苏嬷嬷扶她起身,转头对侯在门外的宫人们道,“都进来吧,伺候公主梳妆。” 今日,是她与祁衡昭大婚的日子。 钱铮铮洗漱完毕,瞧着一众宫人们捧着的大婚行头,悄声问苏嬷嬷:“这些,都是我今日要用的?” “是呢,太后娘娘特意吩咐,今日是自己义妹大喜,一定要隆重才行。” 钱铮铮上前,指尖抚过那件华贵的吉服。 正红色云锦材质的婚服,上面用金线绣满鸾凤,衣领袖口皆是缀着食指大的珍珠,腰间的玉带也镶满红玛瑙。 而那凤冠更是金贵,金丝点翠,冠上一颗硕大的东珠,垂下的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她换上吉服戴上凤冠,铜镜里的那个人她感到陌生。 “这……这也太沉了。”她抬手扶了扶凤冠,“戴着这个,我怕是走路都走不稳。” 苏嬷嬷笑着替她整理衣襟裙摆:“公主放心,有喜娘搀着您,绝不会让您摔着。” 钱铮铮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 “嬷嬷,我有点紧张。”她低声道。 苏嬷嬷拍拍她的手背,温声安抚:“公主莫慌,吉时一到,王爷入府,一切自由喜娘提点,您只需安心等着便是。” 钱铮铮点点头,却仍忍不住攥紧了衣袖。 与此同时,祁衡昭则是早已换好驸马喜服,深红色的织锦蟒袍称得他气宇轩昂,他站在廊下,望着渐亮的天色,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爹爹!”钱秋蹦蹦跳跳跑过来,穿着一身金童玉女的小礼服,手里提着装满花瓣的花篮,“秋秋好看吗?” 祁衡昭弯腰将她抱起,温声道:“好看,秋秋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小姑娘。” 钱莱也走了过来,他倒是一脸小大人样子似的:“爹爹,时辰到了,该出发了。” 祁衡昭点头,将钱秋放下,整了整衣襟,沉声道:“走吧。” 虽还未至辰时,可朱雀大街上已是人头攒动,百姓们都早起出来瞧这盛大的婚礼。 送亲队伍浩浩荡荡,队伍最前头,仪仗开道,锣鼓喧天,左右各十二名身着绛红色宫装的宫人们开道,宫人身后便是钱莱和钱秋。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撒着掺着金箔的花瓣,身后便是骑着高头大马的祁衡昭。 按规制,他需从王府出发,穿过朱雀大街,再在西市和东市游行后,再至宁安府,可他目光始终望向宁安府方向,嘴角带笑。 街边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赞叹—— “瞧瞧这排场,不愧是王爷和公主的大婚!” “这钱家女子从前只是个布庄掌柜,如今竟然成了太后娘娘亲封的宁安公主,当真是命好啊!” “你懂什么?宁安公主还是皇商呢!她染的布料,连宫里的贵人们都赞不绝口!” 祁衡昭听着这些议论,眼底笑意更深。 他的铮儿,本就该如此耀眼。 宁安府大门外,钱铮铮已经穿戴齐整,在苏嬷嬷和喜娘的陪同下,静静等候。 远处鼓乐声渐进,钱铮铮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手,苏嬷嬷低声道:“公主不必紧张。” 终于,送亲的队伍停在了府门外。 祁衡昭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钱铮铮,今日她竟然如此明艳动人,比之当日册封公主更甚。 他接过喜娘递来的扎着喜花的绸带,将另一端亲手递到钱铮铮手中:“铮儿,我来了。” 钱铮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忽然觉得一切的紧张都烟消云散。 两人并肩,齐齐跨过宁安府大门。 身后的钱莱和钱秋撒着花瓣,又将提前封好的红包抛洒至空中,百姓们兴高采烈地接过这一份难得的喜气。 宁安府正堂院子里,诸位大臣早已在此,纷纷扬声道喜。 “恭喜王爷,贺喜公主殿下!” “愿王爷和公主白头偕老!” 大红喜烛高燃,宁安府正堂内,钱铮铮与祁衡昭并肩而立,两人手中牵着红绸,在李承焕的主持下,向端坐高堂的钱老爷和钱夫人行三拜之礼。 “一拜天地——” 钱铮铮低头行礼,余光瞥见祁衡昭的衣角,忍不住抿唇偷笑——谁能想到,当年她二十两银子“拐”的醉酒男子,竟然真的成了她的夫君。 “二拜高堂——” 钱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而钱夫人则喜极而泣,不住抹泪,自己女儿如今竟然能让当朝王爷入赘,这份体面,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夫妻对拜——” 钱铮铮刚俯身,忽觉头顶凤冠一歪,她下意识想去扶正,却听见祁衡昭低声道:“别动。” 她一愣,抬眸便见他伸手替她扶正凤冠。 钱铮铮瞧着他眉目含星,眼眶一热,等到李承焕高喊“礼成”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埋入祁衡昭怀中。 “王爷,铮儿心悦于你。” 祁衡昭在众人得注视下,将她搂在怀里:“红妆十里,皆不如你。” 第131章:才二十两,千值万值 两人正旁若无人的腻歪着,忽听见堂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皇叔,皇婶,拜个堂还要打情骂俏,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两人回头,只见祁舜一袭锦袍,摇着折扇大步进来,身后是由苏嬷嬷扶着的太后。 钱老爷和钱夫人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祁舜抬手:“钱家二老,今日是皇叔皇婶大喜,他们是您的晚辈,而朕更是晚辈,所以老爷夫人不必多礼。” 钱老爷和钱夫人才连连点头,又坐回高堂。 太后微笑着牵过钱铮铮的手:“宁安,你和衡昭总算圆满了。” 钱铮铮脸红应道:“宁安多谢太后娘娘照拂。” 祁舜则是笑眯眯道:“皇叔一辈子不娶妻,皇婶一辈子不嫁人,正好凑成一对,天作之合!” 众人被祁舜一句话弄得哄堂大笑,祁衡昭也点头称是:“陛下说得对,臣也如此想。” 而正堂外,纪多多则是忙得飞起。 她正埋头登记贺礼清单,李承焕悄悄从内堂溜出来,见她忙得额头浸汗,忍不住上前:“夫人,我来帮你。” 纪多多头也不抬:“这礼单复杂着呢,你别来凑热闹。” 李承焕失笑:“好歹为夫也是将军,算个帐也是能算明白的。” 纪多多瞥他一眼:“上次让你帮我算药材账目,算了一天告诉我亏了二百两,吓得我爹差点撅过去。” 李承焕讪笑:“这次不会了,为夫定当仔细。” 两人正说着,宴清牵着苏苏走上前,笑着拱手:“李将军和夫人也如同王爷和钱掌柜一般,蜜里调油。” 今日宁安府人多,苏苏有些害怕,自始至终都怯怯地躲在宴清身后,她小声道:“纪姐姐,今日好看,钱姐姐也好看。” 纪多多冲苏苏俏皮一笑:“苏苏今日也漂亮!” 宴清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礼单,递给纪多多:“这是今岁江南新产的龙井,特意留给钱掌柜的铺子。” 纪多多接过,笑道:“宴公子这贺礼,是送到铮铮心坎了,前两日还听她念叨,说江南的茶叶在京城是稀缺物。” 宴清笑着摆手:“钱掌柜才是在下的贵人,若非她与王爷鼎立相助,又有李将军和夫人从旁支持,我与苏苏不会这么顺利。” 他握着苏苏的手,温柔地抚过她额前碎发:“现在钱掌柜又在京中开了茶叶铺子,我这茶行也是沾了光。” 四人谈谈讲讲,愉悦非常。 而后院,钱莱和钱秋正领着李念安玩耍,大黄狗耷拉着脑袋,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任由钱莱揉捏。 “莱哥哥!”李念安跟在钱莱身后,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安安也要和大黄玩。” 钱莱将李念安牵至大黄跟前,又转头对大黄嘱咐:“这是念安妹妹,你不许凶她。” 大黄依旧搭耸着脑袋,耳朵轻轻动了一下表示回应。 钱秋在一旁吃着蜜饯,她嘻嘻一笑:“哥哥,念安妹妹可喜欢你了。” 说着李念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她细细展开,里面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糖果。 “莱哥哥,这是安安给你留的。” “瞧,糖果都要特意给哥哥留着。”钱秋嬉笑调侃着。 钱莱耳根一红,冲钱秋道:“妹妹不要胡说。” 而李念安则是童心至纯,她将双手摊开,递到钱莱面前:“莱哥哥吃糖,安安不吃。” 钱莱轻轻抚摸着李念安的头,从她手里拿出一颗糖果,放进自己嘴里:“谢谢念安妹妹。” 钱秋凑上去,眨眨眼,将蜜饯递一颗给李念安:“安安,姐姐给你吃蜜饯,你跟姐姐去玩好不好?” 李念安接过蜜饯,甜甜道一声:“谢谢秋姐姐!” 然后转身又举着蜜饯:“莱哥哥吃蜜饯!” 钱秋扶额:“安安这是缠着哥哥了。” 而宴席这头,祁衡昭与钱铮铮分别向宾客敬酒。 祁舜排在首位,他笑嘻嘻地举杯:“皇叔,今日之后,您可就是宁安公主的‘驸马爷’了,感觉如何?” 祁衡昭面不改色,他搂着钱铮铮的腰:“甚好。” “那皇婶呢?” “特别好。” 祁舜大笑:“皇婶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说着他仰头饮尽杯中美酒。 酒席间,钱夫人拉着女儿的手,眼眶依旧微红:“铮铮,为娘当真替你高兴。” 钱铮铮心头一暖,低声道:“娘,女儿又不会离开你们,现在尘埃落定,女儿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钱老爷则是拍了拍祁衡昭的肩,语重心长道:“王爷,铮铮性子直,您以后多让着些。” 祁衡昭颔首道:“岳丈大人不必忧心,本王就喜欢铮儿这个性子。” 钱铮铮则冲钱老爷挑眉,得意道:“爹,听到没,他就喜欢我这样!” 热闹整整持续了一天,等到夜色降临,明月高悬,宾客们才纷纷离开。 钱铮铮一进卧房,就将头顶沉重的凤冠卸去,往妆台上一搁,直接瘫倒在床榻上。 她长舒一口气:“累死了……比染布算账看铺子累多了……” 祁衡昭轻笑,坐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捶着肩膀,钱铮铮顺势侧身:“腰快断了,替我锤锤。” “夫人今日辛苦了。” 钱铮铮正眯着眼享受祁衡昭的侍奉,忽然笑道:“祁衡昭,我这二十两拐个王爷做驸马,这种事儿,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当然,谁也没有你大胆。”祁衡昭俯身,在钱铮铮耳边轻语,“不过……” “不过什么?” “本王倒是觉得自己赚了。不仅得了宁安公主二十两银子,还得了一个让本王心甘情愿捧在手心里的夫人,又有一双儿女。” 钱铮铮转过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眼眸透着烛光,笑意盈盈:“这叫双赢,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 祁衡昭俯身,在她唇上轻啄:“夫人英明,经商有方。” 卧房内,红烛摇曳,床幔轻垂。 “夫人,今日洞房花烛,不可辜负这良辰美景。” “夫君,铮儿会与你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这一夜,宁安公主府的喜烛,染至天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