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疯批学弟贴上来了》 第2章 “姐姐在想什么” 宿舍的铁架床吱吱作响,床帘里江语栀往前直晃,不知道是第几次被身后的大掌捞回。 “知珩...” 闻声,那只手转过她的脸吻了上去,俊脸带着一抹坏笑:“姐姐,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她蓦地睁大眼,祁言?! 尖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一瞬间灭顶的感觉和恐慌同时炸开。 呼—— 江语栀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八月下旬,夏日炎炎。 她惊恐地喘着粗气,冷汗涔涔。宿舍里,只有老旧的空调斯斯吐着冷气。 原来是梦啊。 掀开被子,刚要起身。手一探,触到一片湿热。 去往教学楼的主干道上,蝉鸣聒噪。江语栀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做那样的梦。自己清心寡欲了二十二岁,可是一个恋爱三年连接吻都会脸红的人呀。 怎么会...起那样的反应,还是和...祁言。 她这是食髓知味了么? 不不不,都是成年男女,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过去了。 一定是祁老师布置的论文题目太难了,或者是自己太久没见陆知珩了,又或者是这次被学院点名当新生导员太紧张了,自己才会胡思乱想。 江语栀努力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在教学楼走廊的仪容镜前整理了下自己。今天是大一新生入学的第一天,作为助导她将会参加新生的第一次班会。她特意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长发温顺地垂在肩头。这一身落落大方,非常得体。 只是脖子,江语栀的指尖无意识拂过颈间,那红印还未消退,论证着昨夜的疯狂。她抿了抿唇,将胸前的扣子系到最上一粒。 OK,完美学姐,毫无破绽。 “下面有请我们金融系的新生助导给大家做分享。” 辅导员赵康华带头鼓起了掌,台下的新生也跟着欢呼。 教室后排,室友周坤用胳膊肘捣了祁言一下:“哎你知道么,听说这次的助导是个盘顺条靓的大美女。” 祁言冷冷地看了周坤一眼,没有言语,面如寒霜。周坤讪讪地闭了嘴。 “各位学弟学妹们大家好,我叫江语栀,是科大金融系18级的研究生,也是18届的本科毕业生。接下来这一年,我将作为助理导员,陪伴大家度过大一。” 祁言收回视线,投向台上。 江语栀语带笑意,还是那样纯净温柔,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四年前,刚上高一的他和父亲大吵一架,忿忿地拉开家门,就对上了江语栀弯弯的笑眼。 是她?那天在网吧楼下遇到的姐姐。 “你好啊,我叫江语栀。你一定就是祁老师的孩子吧。” 她对他伸出了手,清风拂过她的长发,带来一阵幽香,他以为仙子降临到他家门前了。 那天他本来打算离家出走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把她迎进了家门,给她倒了杯水,还安静地坐在沙发边,听她和祁老头谈话。 他知道了她是祁老头的学生,科大金融系大二。她想跟着祁老头读研,想提前进入到研究生的学习筹备中。 祁景峰翻看她整理的厚厚一沓文献综述,感叹现在这样踏实的孩子不多了。科大的本科生课业已经够繁重了,为什么大二就开始准备研究生课题呢? 她低头思忖了片刻,抬眸,唇边荡开笑意。因为科大有她想要并肩前行的人,她要加倍努力。 那一刻,祁言的心脏抽紧,他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愿望。 他想让那个女孩,只为他绽放这样羞怯的笑容。 等祁景峰进到厨房开始忙活晚饭,她悄悄走进了他的房间。 “刚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没有。”他刚想要辩驳,却发现她盯着自己背包未拉严的缝隙,那里露出半截皱巴巴的机票。 “是学习不开心?”她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 “学校的课都没什么意义,愚蠢!”他闷闷不乐。填鸭式的课堂,机械的刷题,无聊的排名,还有塞过来的一大堆奥赛集训班。没劲,祁老头越望子成龙,他越是逆反。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而学,那不如就为我而学,可以么?”她靠近了一些,香味更具体了。 “为...你而学?”他怔住,耳垂漫上薄红。 “嗯。”她点点头,若有所思:“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我们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情。如果暂时找不到学习的意义,不如就把我当作学习的意义,好么?” 她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笑道:“姐姐很想在科大校园,看到长大后的你呢。”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那...姐姐,你会等我么?” 嗯。那天晚上他们拉过钩的。 后来的三年,他像疯了一样学。没人知道那个厌学少年,是怎么突然变成年级第一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称赞,他只知道成为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解出了这道题,就会离姐姐更近一些。 结果,他一不小心考成了省状元。祁老头又和他大吵了一架,因为他拿着清北的分数,执意要上科大,还点名道姓科大金融系。这次他真的离家出走了,提前驻扎到科大,以防不测。 祁景峰扶额,科大虽好,毕竟和清北还是有差距的。何况,金融系在这所理工科学校,不算王牌专业。 但无所谓,姐姐才是他学习的意义。 姐姐,你是我的。 祁言眯着眼,看着台上。夏日酷热,她却穿得格外保守。扣子严密地扣到锁骨,雪纺衣袖裹住纤细的手腕。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碾过她的肩线、腰窝,那衣衫之下,每一处肌肤他都见过。 姐姐,你是害怕别人看到我们欢好的痕迹么? 台上的江语栀感觉越来越热,人群之中有道目光似乎格外炽烈。 “最后,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问题及时找我和...” 祁言????突然举手。教室的灯光顺着肩线落下来,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T恤,领口随着动作扯开,露出齿痕。 “学姐,如果被人欺负了,对方不想负责怎么办?” 听到这句,全班哄堂大笑。周坤故意拉长腔调:“金融系主任的公子哥,谁敢欺负你呀?” 江语栀脑袋轰地一声,祁言,他怎么在自己的班上! 少年的眸子清冷又漂亮,深不见底。一副笑脸,人畜无害。 她心虚地回避视线:“比如?” “比如,有人弄疼我了,却转身就跑,还说从长计议。” 祁言语调暧昧,手指故意摩挲自己的脖颈,嘴角随即委屈地向下撇:“我可以找学姐帮助嘛?” 明明她在台上,他在台下伏低扮弱,她却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瞄准锁定了。 江语栀声线不稳,手忙脚乱:“好了好了,这位同学有什么困难私下找我聊哈。” 赵康华也打圆场:“咳咳,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 怕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连忙让新生们排队登记领军训服,没交证件照的赶紧过来补交。 祁言个子高,坐在最后。排到讲台的时候,他故意问:“在哪里登记?” 江语栀把表格递给他,薄薄的一张纸没有垫板,祁言的字遒劲洒脱,一不小心,把纸戳破了。 “轻点——”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绯色从颈窝爬满双颊。 他舔唇,低低轻笑:“姐姐,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旋即又问:“要什么尺/寸的?” “什么?”她脑袋发懵。 他慢条斯理,点了点自己姓名这一栏,没打勾的证件照三个字。 她的耳尖红得滴血,气若蚊蝇:“两寸的。” 少年的手掌摊开,端方的一张照片躺在掌心。她刚要去取,对面掌心迅速合拢,紧紧包住她的手。 祁言?你放开! 教室里人来人往,她一动也不敢动,惊得用眼睛瞪他。 “姐姐,刚刚在想什么呢?”他的声线魅惑,热气喷到江语栀的颈间。 江语栀拧着眉毛,羞愤到了极点。 祁言终于松了力,那滑嫩的小手迅速抽回,只留下一股温热。 “姐姐,我在路口等你。” 说完他双手插袋,走到了门口。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对她粲然一笑。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第3章 “不要为他流泪” 江语栀将登记表和照片材料交回学院,又被赵康华抓住絮叨了一番。 意思无非是,新生工作琐碎繁重,自己一个人分身乏术,希望她能多帮忙分担分担。又说科大男多女少,希望她发挥女导员的细腻优势。还说什么这份工作难度大挑战性高,是她日后履历的重要一笔。 江语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上倒是乖巧地应答了下来。 最后赵康华又话锋一转:“祁主任的儿子,你可得好好关照下啊。”他意味深长:“毕竟你可是他向主任亲点的助导哦。” “加油,好好干!”赵康华满脸堆笑。 江语栀直觉这工作有坑,因为赵康华笑得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从学院出来,天色渐晚。她一边走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没想到,祁言考了那么高的分数,竟然会来科大。况且,他不是一直和祁老师不对付的么,怎么会选择他老爸带的金融专业? 更没想到,自己当助导这事竟然是祁言安排的。 说到这,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接受新生导员这份工作呢?自己是研究生了,明明科研才是最重要的啊。 她想了想,大概是想再多点尝试,弥补一下大学的遗憾吧。 自从大二认识了陆知珩,她便在他的影响下,将读研作为自己的大学目标。她退掉了喜欢的辩论队活动,开始钻研论文发表、竞赛加分,还奔波于各个保研夏令营中。虽然最终如愿保研,但是隐隐之中,她总觉得自己的大学时光有那么点缺憾。 仿佛,缺少了一点生动。 在陆知珩的世界里,学术才是正事。 湍流问题是经典物理最后的未解之谜,Navier—Stokes方程至今没有通用解析解。陆知珩不止一次和她提到,他的终极梦想是开发????融合深度学习的湍流多尺度统一模型????,突破传统RANS/LES方法的局限,实现从微尺度涡旋到宏观流动的全域精准预测。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炯炯,意气风发。 江语栀就是从这一刻,喜欢上这个纯粹赤诚的少年的。 也是在他的期盼下,她答应和他一起读研。但那段时间她努力得很压抑,自己的大学生活好像和别人比起来,晦暗了一些。陆知珩总是鼓励她,栀栀再坚持坚持,为了我们的未来。 保研成功后,她并没有预想中的兴奋,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这个暑假,她本来是非常盼望和陆知珩的本科毕业旅行的。谁知道刚到机场,陆知珩的导师刘大教授一个电话,将他召回课题组,江语栀只好一个人游了云南。这次生日也是,在科研和她之间,他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如果昨晚不是他没来,她本不会和祁言... 她叹了口气,脚下一个用力,石子骨碌碌向前滚去,直到撞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才停下。 微怔间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清隽的身影。 “知珩?” 江语栀兴奋地扑上去,陆知珩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中。 “你怎么来了?” 一个月没见,他消瘦了不少。 她仰起头,这是一张格外温润的脸。柔软的黑发垂在前额,发梢乖顺地贴着皮肤。鼻梁挺直但并不凌厉,配上一副细边金属框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微笑地看着她,像融化的琥珀:“想你了。” 她刚想说,她也想他。陆知珩突然松开怀抱,略显急切地从背包里抽出几页纸。 “看!”他兴奋地展开纸张,眼睛炽热地盯着她。页眉醒目的期刊名标识下,清晰地印着他的论文标题和名字。 “我的文章在JCP发表了!”他的声音有点激动,带着颤抖。 JCP,JournaloputationalPhysics,计算流体力学的国际顶级期刊。 陆知珩大部分时候是清清淡淡的,只有在学术中会流露出一些浓重的情绪。研究不顺利,他会愁云惨雾;取得好进展,他会狂喜不已。 “恭喜。”江语栀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她有些心疼,但不忍扫他的兴。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这么长时间,苦心孤诣,就是为了它么。 这么久没见,他最先给她看的,竟然是他的论文。 她苦笑,他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么? “栀栀你怎么了?”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反应,陆知珩很是不解,拉起她的手:“栀栀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最近没陪好好陪你?” “姐姐。” 黑暗中,一个帅气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 看到陆知珩握着江语栀的手,祁言浑身散发一股寒气。他不动声色地捉住江语栀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姐姐,不是说好的在路口等我嘛?”他俯着身子盯着她:“嗯?” 月光攀上他的发梢,几缕发丝扫过开阔的额角,在鼻梁上投下峰影。少年的轮廓张扬不羁,只是那双半掩在浓睫下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委屈,摄人心魄。 “栀栀,他是谁?”陆知珩质问。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祁言的目光不分给他半点,从怀里掏出一只深海蓝的丝绒方盒,放在江语栀手心。 “姐姐,生日快乐。” 江语栀顿住,祁言,他记得她的生日。 “昨天姐姐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给姐姐。”他倾身靠近:“姐姐不会怪我吧?” 他绕到她身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打开看看。” 盒盖被轻巧地开启,一条铂金的纯净细链躺在天鹅绒上,而悬缀其上的,是一颗光泽流转的蓝钻。 祁言拈起细链,将她肩窝的碎发轻轻托起。手指从她的颈后穿过,咔哒一声扣上。 冰凉的蓝钻贴上皮肤,江语栀下意识轻颤。 “不行,祁言这太贵重了。” 祁言目光幽深,盯着蓝钻坠子停留的那道起伏。 好一会儿,他说:“别动,很衬你。” 语气不容拒绝。 一旁的陆知珩全程被冷落,终于忍无可忍:“栀栀,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语栀连忙把祁言护在身后:“学弟,是我学弟。” 学弟? 陆知珩看着江语栀身后的少年,纵然他身量已经很高,那少年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几分。祁言的脸半隐在夜色里,目光沉沉地看过来。脸上不像刚才在江语栀面前一般温顺可怜,倒像带着几分桀骜和挑衅。 “谁家的学弟会送这么贵的礼物?”陆知珩冷笑,他们当他是傻子么。 江语栀急忙道:“真的知珩,他真的是我的学弟。他叫祁言,是我们专业祁教授的儿子,是我作为新生助导带的学生” “他...他是为了感谢我,才送我礼物的。是吧,祁言?”她转过头,哀求地看着祁言。 金融系主任的儿子? 陆知珩略带怀疑地打量对面,确实身姿挺拔,气质不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祁言轻轻嗤笑了一声,对上江语栀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在她的份上,他可以给陆知珩留几分面子。 他漫不经心道:“有的人不记得送、送不起的东西,不代表别人做不到。况且,和姐姐给我的比起来,这也算不了什么。” 陆知珩强装镇定:“我没有不送,我,我落在宿舍了!” 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狐疑地转向江语栀:“你给他什么了?” “给...”江语栀一时语塞:“给...我给他学习资料了!对,没错,学习资料。祁言他学习跟不上,我帮他补习呢,呵呵。” 说完,江语栀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高考685分的省状元,轮得到她来补习。 陆知珩眼波流动,心想,姐姐昨晚给我的可是最珍贵的礼物。 好在陆知珩并不知道祁言的成绩,也并不知道昨晚两人发生了什么。犹豫了片刻,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突然,语调一转:“栀栀,你当新生导员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江语栀有点错愕:“这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陆知珩皱起眉头:“栀栀,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做科研的么?你现在不务正业,净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今后我们...” 他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想我博士毕业受聘进高校,而你做为随迁家属,就做一个可有可无的行政岗么?栀栀,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是不平衡的。” “栀栀,为了我们的未来,你懂事一点可以么?” 江语栀惊讶地睁大眼,她没想到新生导员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大到足以影响她和陆知珩的未来。 她突然觉得她和他的未来好脆弱。她没保上研,没留在科大,他们就没有未来。她不努力到博士,不在毕业后当上青椒,他们就没有未来。 甚至,他说,他们的关系是不平衡的。为什么?因为他已经手握顶刊,而自己还只是一个浑浑噩噩的研究生么。 她突然觉得好累。她一直追逐陆知珩设想的那个未来,她不敢休息不敢娱乐,甚至不敢对他说出她隐秘的欲望。 她的眼睛不知不觉蓄起了眼泪,他说的那个未来,让她好辛苦好疲惫。 祁言根本没把陆知珩放在眼里,听到这简直要笑了,讥讽道:“你们的未来?还是你一厢情愿的未来?你的未来里有考虑过她么?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你知道么?” 陆知珩没想到会被一个大一新生嘲弄,怒气上涌:“这是我和栀栀的事,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祁言上前一步,把她和陆知珩隔开。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他。 “懂事?”祁言故作不可思议:“我没记错的话,大清是亡了吧?你是让她懂事,还是让她当你的附属品?” 说着,一把扯过陆知珩捏着的那份期刊影印页,睨了一眼。 “ZhihengLuamp;ZhiyaoLiu。”他不屑地甩到地上:“还是个合著,有什么好得意的。” ZhiyaoLiu?那不是陆知珩的导师,刘明瑞教授的女儿刘芷瑶么? “你!” 看到自己的学术成果被挑战,陆知珩气结,他慌忙去捡被扔到地上的宝贝论文。 江语栀内心一阵绞痛,难道在他心中,她还比不上他的一篇论文? 祁言还想再说什么,江语栀泫然欲泣,扯住他的胳膊,低声地求他:“祁言,不要...” 她求祁言不要再发难陆知珩了,她不想再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显得自己也可怜可笑。 祁言握紧她的手,没再说话。 把她送到寝室楼下,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揩去泪水。 “姐姐,答应我,不要再为他流泪了好么?” 第4章 “饮食男女食色也” 门轴转动,昏暗的走廊光线刚泄入宿舍缝隙。 “生日快乐!” 清脆明亮的欢呼响起。礼花筒砰地爆开,五颜六色的螺旋彩带喷涌而出,落了江语栀满头满肩。 安可欣和苏妍从门后猛地蹦了出来,头戴荧光发箍。 “Surprise!”安可欣不由分说将一只生日帽戴在她的头顶:“怎么样,姐妹我够意思吧,翘了晚课来陪你过生日。” 室友苏妍端着插满蜡烛的草莓蛋糕,笑盈盈地望着她们俩:“来吃蛋糕吧。” 小小的宿舍被暖黄色的串灯和气球塞得满满当当,窗上贴着歪歪扭扭的“HappyBirthday”。江语栀鼻子一酸,没想到她们会为了她特地布置生日会。 安可欣催促:“快,许个愿。” 烛光摇曳,她低头,双手合十。往年她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她和陆知珩能如愿保到科大。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她却感觉陆知珩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滑稽又心酸。陆知珩不记得自己的生日,祁言和安可欣却记得,甚至连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研究生室友苏妍也记得。 她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了,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流下来。 “栀栀,你怎么了?”苏妍吓了一跳:“是不是我们准备得迟了,让你失望了?” 江语栀摇了摇头。她们特地留出生日当天,让她和陆知珩过二人世界,她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怪她们。 安可欣却突然惊呼:“栀栀,这是你家陆知珩送你的?” 江语栀顺着她的视线落到了胸前那颗蓝钻上,糟了,刚刚一时大意忘了取下来。 “不是...” 话还没说完,安可欣抄起一旁的首饰盒,在手机上搜索起来:“梵克雅宝的星月镶钻系列,天呐栀栀这款要20万!” 什么?! 她一把夺过安可欣的手机屏幕,看到天文数字般的价格标签,两眼一黑。 她想到很贵,没想到这么贵啊! 祁言这个小孩,怎么能送这么贵的东西给她!和这个项链比起来,她给他的那张低保银行卡简直是个笑话。 他哪来的钱,不会是找祁老师要的吧?不不不,祁老师一向管他管得很严,该不会,他去网贷了吧?! 她连忙将项链取下来,小心翼翼装进首饰盒,打算明天赶紧还给祁言。 安可欣和苏妍投来兴奋八卦的眼神:“这么贵的项链,看来昨晚你们还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想到还得把项链还回去,江语栀没辙,只能扯了一个谎:“借的,找学生借的。”似乎怕她们不信,她又补充:“是真的,陆知珩中了顶刊,我们昨晚在办学术晚宴,我就借来镇镇场子。”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搞半天还没上垒?另外,什么学生会借人这么贵的项链? 洗漱完毕。 安可欣钻进江语栀的床帘。研究生宿舍本来就只有两张单人床,安可欣强行和江语栀挤在一起,空间更狭小了。 江语栀皱眉:“你明天还要上早八,确定不回你宿舍?” “少废话,往那边稍稍。” 安可欣一把拍开她的爪子,往她身边蛄蛹了几寸,压低了声音:“你老实和我交待,这项链是哪个男人送你的吧?” 江语栀叹了一口气,她骗人骗鬼也骗不了安可欣。她们从初中高中大学一直是一个学校,只不过安可欣是隔壁工商管理专业的,和她倒也在一个学院。和她不同,安可欣上大学过得可叫一个声色犬马啊,谈恋爱就没停过,江语栀怀疑科大这所理工科学校的帅哥是不是都快被她霍霍完了。 本科毕业,江语栀本以为不爱学习的安可欣会去工作。没想到安可欣秉持着人生要及时行乐的理念,决定能晚几年工作就晚几年工作,大四一年吭哧瘪肚考研,竟然又让她考上科大企业管理的研究生了。得,她们还得在一起绑上三年。 用安可欣的话来说,江语栀撅起屁股,安可欣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她无奈地点点头。安可欣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拷问。 “哪个野男人?” “我带的学生,大一新生。” 安可欣惊讶地张大嘴:“生猛年下狠狠宠,清纯学姐反被撩!” 江语栀连忙去捂安可欣的嘴,瞥了一眼苏妍的床:“你小声点。” “好好好。”安可欣从她的手里挣脱,抢了点新鲜空气,继续撬:“你们到哪一步了?” “没到哪一步。” 真是铜墙铁壁啊。安可欣眼睛转了一圈,换了个话题:“他长什么样?” “就长得挺帅,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还有...”江语栀不疑有诈,“还有,身材很好,有腹肌。” “腹肌?”安可欣眯起眼睛。 “啊——”江语栀低声惊呼。 安可欣一把扒开她的睡衣,动作快如闪电。 暴露在灯光下的肌肤触目惊心,原本瓷白的锁骨到胸脯上方,密布着深深浅浅的紫红色痕印。一些像是被反复吮咬过,殷红的淤点格外醒目。 “你们do了?!” 江语栀绝望地闭上眼,认命点头。 怪只怪她自己,谎称昨晚和陆知珩参加学术晚会。在刘大教授磁场范围内,借陆知珩180个胆子,他都不敢乱来。这一身暧昧,只能是学弟,还能有谁? 安可欣倒抽一口气。没想到江语栀不开荤则已,一开荤一鸣惊人。 年下,腹肌,酒后,初夜,偷腥。 姐妹,你这集合的要素有点多啊。 “那...”她试探性地问:“陆知珩知道这事么?” 江语栀苦涩地摇了摇头,她当新生导员的事情已经让他破防。如果让他知道她和新生学弟...她不敢想象。 “咳咳。”安可欣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扒,扒出个惊天大瓜。 “江女士,请你停止自我审判!” 安可欣一把勾住江语栀的脖子:“饮食男女,食色性也。何况你又不是故意的,酒精刺激,你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大美女,谁能把持得住。” 江语栀捂脸:“可是,是我主动的。” 安可欣身子一歪,没想到江语栀这么猛。“那...也很正常好不好,你和陆知珩玩了三年柏拉图,那里都快结蜘蛛网了吧。年下精壮小狼狗,这是老天爷看你过得太苦,给你发福利啊!” “都什么时代了,收起你的处女情结。”安可欣攥住江语栀的手,认真地说:“栀栀,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太一心扑在陆知珩身上了,有点没有自我了。” 江语栀愣了一下:“没有自我?” 第5章 “小不小你不知道?” “嗯嗯。”安可欣正了正神色:“你想想,你以前在辩论会多么闪闪发光啊,舌战群儒,可是为了他你说退就退了。你明明可以保研去专业更好的北大,可你为了他还是留在了科大。还有上大学的时候,多少人给你递过情书啊,你呢恨不得把贞节牌坊挂在身上,衣着保守素面朝天。”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陆知珩,你扼杀了自己更多的可能性?” 更多可能性? “对啊。包括那个...啊,你不多试几个,怎么知道那方面合不合适?” 越说越荒唐,不想再听安可欣洗脑,好磨歹磨,总算把安可欣哄睡着了。 江语栀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不管怎么说,昨晚就是她做错了,她对不起陆知珩。她们是男女朋友,她却和另外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实。 如果说,她之前还抱着侥幸,希望这个事情能蒙混过去的话,今天下午的新生班会就在赤果果地提醒她,这件事她逃不掉。 只要她还是一天新生导员,她就要面对祁言,就还会发生傍晚那件事。陆知珩和祁言剑拔弩张,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 或许,陆知珩是对的。 做新生导员是不务正业,没有意义的。除了会给祁言继续增加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及恶化她和陆知珩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好处呢? 她拿起手机,刚才和安可欣打闹没注意,陆知珩已经给她发了一连串消息。 陆知珩:栀栀,你到宿舍了么? 陆知珩: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说话,我不是在贬低你。我只是科研压力太大了,刘老师逼我逼得很紧,栀栀你也知道他不喜欢学生谈恋爱,也一贯不喜欢学生去做和科研无关的事。 陆知珩:栀栀,我们再一起努努力,当你有了成果,我就能光明正大把你带到师门面前了。 陆知珩:「图片」 陆知珩: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栀栀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 她点开那张图片。是一幅狐尼克和兔子朱迪的油画,颜料还未干的样子。 那是大二下学期刚开学。《疯狂动物城》在影院爆火,陆知珩好不容易抢到两张票,两个人冒着春寒赶过去。尼克一开口,她就被性感痞帅的英音吸引住了:“好喜欢这只狐狸啊。” EveryonestoZootopia,thingkingtheycouldbeanythingtheywant.踏进动物城,人人都怀揣着梦想,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她看着陆知珩的侧脸,他年轻,他有远大的抱负,科大是他的理想之城。她不想做他身边一颗柔弱的木棉,她也想像朱迪一样,拥有势均力敌的爱情。 在散场的电影院,她主动吻了他。陆知珩错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在看他们。确定关系半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这么大胆。 “知珩,我会为我们的梦想努力的。”她当时在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 那天过后,她兴奋地想和陆知珩换上狐狸和兔子的情侣头像。陆知珩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因为担心刘老师的威严,轻轻拒绝了。 但没想到...江语栀的眼睛有点模糊,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最后一条,陆知珩的文字带了点绝望的口吻:栀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剩下你了。 吸了下鼻子,江语栀打下一行字回复他:“知珩,我没有忘记我们的未来。我会辞去新生导员的工作。” 没错。她决定辞掉这个职务,不去搅和这趟浑水,也不去做对科研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会斩断和祁言的关系,至于陆知珩,她会找机会去向他坦白。三年的感情,他会怎么样审判她,她全权交给他。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陆知珩的回复。 祁言:姐姐,好想你,你想我了没? 祁言:姐姐,那条项链你戴着真好看。 祁言:姐姐你看,我的和你的是一对,星星守护着月亮,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因为导员的身份,江语栀加了所有新生微信。指尖放大图片,冷白灯光下,少年紧绷的腹肌像刀刻般起伏,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裤腰。结实的胸膛上垂着一颗星形蓝钻。光线跃动,激发出点点璀璨的火彩。 这么贵的项链,他竟然买了两条! 这边,祁言一手把着手机,一边暗自得意。这可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光线、角度,姐姐一定被他迷倒了吧。 突然,他的瞳孔危险地收缩起来。 “你还小,姐姐不应该碰你的,对不起。” 良久,手机那头沉默。她以为祁言睡下了,也好,说清楚了就各自安好吧。 嗡嗡,手机又震动了下。 弹出来一张实时拍摄,黑色弹性面料紧紧包裹。 “小不小,姐姐不知道?” …… 阳光炙烤着塑胶篮球场。 祁言刚结束一轮进攻,汗珠从喉结滑落,濡湿的黑色背心贴着腰腹。 他坐下刚拧开瓶盖灌了口水,手机亮了一下。 肖宇梁甩着汗涔涔的发丝,砰地将篮球砸向他的长椅,喊:“祁言!该你了!”。肖宇梁和祁言、周坤都是同学,金融班的班长,身高腿长。 祁言眼皮都没抬:“不打了。” 说着收起手机,直起身子就往外走。 “操你大爷的,说不玩就不玩啊,是不是输不起。”周坤在后面骂。 祁言没理他。 周坤还在骂骂咧咧:“他妈的手机一震,这小子魂都飞了,我看是去会骚情人去了吧。” 祁言已经走远了,但这话实在有点糙,肖宇梁皱起眉头:“别说了。” “妈的我就说,谁怕谁啊。”周坤啐了一口:“装那个清高样子给谁看。昨晚盯着手机在卫生间憋了半天,我看他裤裆都快要着火了吧。女人一勾手指,还不是跟狗一样爬过去。” 肖宇梁听到周坤嘴里又飙出污言秽语,不忍再听下去。脚下一别,周坤“哎哟”一声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好好说话,小心祁言揍你。” 祁言赶到咖啡厅的时候,略带着喘气。 他刚飞快奔回寝室冲了个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又赶了过来,生怕江语栀等久了。 窗边摆着一盆绿萝,江语栀就披着长发,静静坐在这里。 “姐姐,你找我。” 江语栀转过身,看到祁言的眼神像小狗一样清亮,额发还有几缕湿润。她确实在手机上说有事和他聊,但此刻心中又有些不忍。 第6章 “到此为止吧” 沉默了片刻,江语栀说:“祁言,我们到此为止吧。” 祁言蓦地怔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语栀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我们开始就是个错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因为你年纪小,就误导你开启一段畸形的关系。” “还有,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把那只丝绒礼盒推到他的面前。 “祁言,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去做你这个年纪承受不了的事情。你应该拥有一段健康的恋爱,还有良性的金钱关系。” 湿发垂落,遮住祁言发红的眼眶,他的指尖掐进掌心,良久他的声音阴沉地响起:“是因为陆知珩对不对,我惹姐姐不高兴了?” 江语栀看不得他那秋水盈眶的眸子,轻轻别过视线。 “不光是因为他,新生导员的工作对我没有意义,我想我还是辞了吧。”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祁言黑瞳沉沉,他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不要他的话。是陆知珩,是陆知珩在挡道,是陆知珩让她离开他! “姐姐...” 铃声猛地响起。 “什么?明光广场六楼?”江语栀接了个电话:“你别急,别急我马上过去。” 接完她犹豫地看了祁言一眼:“那个...我也是第一次,我们应该算是两不亏欠,项链的话你尽快退了吧。” 说完转身冲出了门。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祁言看样子似乎有点难以接受,不管了,先让他消化一阵子吧。 江语栀赶到商场六楼的皙颜媞美容会所时,张楚楚正缩在美容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学姐!”看到江语栀过来,张楚楚顾不得脸上的刺痛,扑到她的怀里。 江语栀吓了一跳:“楚楚,怎么回事?” “我在一楼逛街的时候,有两个男的非拉着我说体验免费的皮肤检测。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他们说天这么热就当行行好配合他们完成一下到店指标,我不忍心才上来的。” “来了之后,她们就让我躺下和我聊家常,趁我不注意就把那个亮白霜涂在我脸上,还用那个仪器在我脸上来回抹,然后我的脸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呜呜。” 江语栀扳起她的肩膀,张楚楚的半边脸灰黑一片,都是黑点。另外半边脸倒是没东西,但是红得不像话。内心轻吐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发生她以为的那种事。 一个穿粉色工作服的女人尖声尖气道:“小妹妹讲讲道理哦,明明是你自己皮肤太差,呐你看都黑了,全是毒素啊。” 张楚楚愤愤道:“不是你们往我脸上抹东西,我的脸怎么会又黑又痛!” 江语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美容会所一看就不正规,八成是想利用大学生涉世未深的心理,强制消费。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妙。“那个,不好意思,这个检测我们不做了,耽误各位时间了哈。” 说着一边揽着张楚楚的肩膀,一边哈腰道歉就要往外走。 “哎~”女人伸开双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红唇勾笑,却带着胁迫的意味:“她还剩下半边脸的清洁费,没给钱呢!” 江语栀皱眉:“她这半边脸还没洗,不算消费吧?” 女子挑起两道细眉,阴笑的脸上满是算计:“产品已经拆封了,退不了。” 江语栀无奈:“那麻烦你们帮她把剩下半张脸做完吧” 女子收回胳膊环抱双臂:“可以,一万二。” “夺少?” 女人咯咯笑起来,镶满廉价碎钻的指尖掩着嘴:“哎呀两位美女,我们这已经是优惠啦,剩下的半张脸给您打了八折呢。” 江语栀吸了一口凉气看向张楚楚:“所以,刚刚做过的半张脸,你已经付了一万五了?” 张楚楚肩膀剧烈抽动,泪眼朦胧中艰难地点了点头:“她们...她们说我不做的话,脸上的毒素就排不出来,就...就会烂掉。可是明明说好了价钱,结果做到一半她们说还...还有剩下半边脸的钱,我生活费全都给她们了...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了呜呜。” “学姐,你帮帮我!我还要参加新生舞会,我的脸不能就这样完了啊。” 江语栀扶额,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舞会呢,这摆明是在讹人啊!别说张楚楚没有,她一个领低保的研究生也没有啊。 “你等等,我们没带这么多钱,我打个电话借一下。” 江语栀赶紧稳住对方,拨了个电话给赵康华,结果那边传来自动留言,说对方正在封闭培训。她慌了神,又赶紧给陆知珩打了过去。 “嘟——嘟——” 知珩,快接电话啊。 “好了没有,是不是没钱?”那女人不耐烦了:“没钱就给老娘去贷!” 说着一把掐住张楚楚的脖子,就往手机镜头前怼。 张楚楚惊叫了一声。 不要啊!一旦沾上网贷,利滚利的模式会压死借贷人的!暴力催收、传播借贷人的裸照、私密信息,甚至让欠债人继续借钱以贷养贷。最后雪球越滚越大,很可能会一失足去做下三滥的事情,走向自毁! 这样的话,楚楚的一辈子就完了啊! “快跑!”江语栀猛地推开那个女人,对张楚楚大喊。女人的手机被撞掉在地上,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人脸认证的界面。 门口两个黑壮大汉眼疾手快,一把锁上玻璃门,脸色狰狞地上前:“小丫头,跑挺快啊。” 张楚楚的出路被堵死,攥着手机,惊恐地后退,一步步被他们逼到墙角。 “别,别过来!”她结结巴巴,大喝一声:“再过来,我报警了啊!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江语栀心肝一颤,欲哭无泪。不知道该说这个张楚楚是勇气可嘉,还是大智若愚。现在敌强我弱,这个会所又在六楼隐蔽之处。这么明晃晃地威胁人,除了会激怒对方鱼死网破,还有什么好处? “死丫头性子挺烈!”女人追过来,一掌打掉了张楚楚的手机。又点开手中的手机,对门口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大汉上来就摁着张楚楚的肩膀,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江语栀扑上去,抓着男人的后背死命捶打,试图在包围中抢救出张楚楚:“你们放开她!” “嘭!” 祁言扳起那个红钢灭火器,用尽浑身力气把它抡起,一道惊心的弧线在空中划过,裹着千钧之力,朝玻璃门砸去!透明的阻隔顿时裂出密密麻麻的蛛网,铺散开来。 “开门!” 第7章 “姐姐别离开我” 祁言的眼睛血红,喉咙发出的嘶吼不似人声。 手臂的动作毫不停歇,肌肉贲张,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那道门! “这小子哪来的?疯了吧!” 还没说完,爆裂声炸起,钢化玻璃瞬间粉碎,碎片像冰雹一样砸下来。碎裂处裸露出一个洞口,边缘像尖利的兽齿。 祁言没等玻璃落定,穿过纷纷扬扬的碎片雨幕,一脚跨进狼藉。玻璃渣刺进了脚踝,他浑然不觉,狠狠掷出那只灭火器罐,沉重的钢罐砸到男人厚实的背上,黑壮男子扑倒在地。 旁边一人看到这情况,劈手过来要打,祁言扣住他的手腕向内一拧。关节被强行反折,剧烈的痛苦让对方惨嚎出声,身体失了平衡。祁言顺势,用力一带,那人就这样脸朝下地被掼倒在地,溅起一地碎玻璃屑。 “废物!”解决完了两个杂碎,祁言看也不看瘫软的两人,长臂一揽,将地上发懵的江语栀整个裹到自己的怀里:“姐姐别怕,我在!” 沾着灰尘与血迹的下颌紧紧贴着她的发顶,江语栀被祁言按在胸膛上快喘不过气了。她正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自己没事。 突然角落里的张楚楚惊呼一声:“学姐小心!” 那个穿粉色美容服的女人举起一台超声紧肤仪,恶狠狠地朝她头顶砸来,咬牙切齿:“死丫头让你坏老娘的生意,去死吧!” 没有任何思考余地,祁言闪电般抬起右臂。 “哐——嚓!” 小臂骨裂的脆响混着肌肉撕裂炸开,钻心的痛传到全身。“呃——”祁言溢出一声闷哼,视野开始发黑,血不住地从手臂流下,指尖发颤。 那台呼啸而落的机器没有砸到她身上,祁言帮她挡住了一切! 江语栀大喝:“住手!你们想闹出人命么?” 楼下的警笛声及时地响起,皙颜媞的三个歹徒终于停止了疯狂。 “祁言,祁言,你有没有事?”她慌乱拍着他的脸。 少年的重量骤然轧在她的肩上,额头沉沉,混杂着滚烫的气息和压抑的呻吟,喷洒出一句呓语:“姐姐...别离开我。” …… 科大附属医院病房。 “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是一起典型的美容诈骗案件。”明光派出所的罗警官温和地对他们说。 “这群人经常在步行街和商场,打着免费送化妆品的名号,或者是支持他们创业、配合他们完成业绩的名号,把受害人哄骗到他们的会所。” “他们在超声波仪器上涂了燃脂膏,来到这的客人只要躺下一抹,皮肤就会发黑。然后他们会利用受害人爱美心切的心理,谎称皮肤聚集了毒素需要清洁,借机敲诈一笔。” “事实上燃脂膏是用来减肥的,有刺激性,不能涂在脸上。清洁不久就会产生刺痛感,这时候他们又会说皮肤需要马上修复,不然会毁容,再趁机割一笔修复费。如果受害人顺从了,他们又会再上一款工业胶质油,继续恶化受害人的皮肤。” “一直等到受害人没有钱可榨了,她们就会威逼利诱受害人去网贷。” 呼——没想到骗子这么可耻,江语栀听完一阵后怕。这说明,即使她们刚刚付了这笔清洁费,后面也还会有连环套路等着她们。 “多亏这位小帅哥及时报警,我们已经控制住他们,还端了他们在车站和大学城的七八个窝点。”说着拍了拍病床上的祁言:“辛苦了,不过下次可不要这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祁言轻轻一笑,没反驳,偏过头看着江语栀。 看惯了祁言青春活力的样子,眼下他的胳膊吊着三角巾,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倒有一丝柔弱的美感。江语栀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都是我不好。”张楚楚捂住脸,痛苦地呜咽:“如果不是我爱美,不是我轻信别人的话,祁言就不会受伤,语栀学姐也不会跟着我犯险...” 抽泣声从指缝中传出,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对不起大家。” 赵康华和江语栀面对面看了一眼,今天这事可把他俩吓得魂飞魄散。新生刚入学一个被骗钱,一个见了血,要是再恶劣点丢了小命,赵康华这个辅导员的位子还坐不坐了? 事已至此,大晚上的,他们也不好再耳提面命什么。这孩子自己也受了不少惊吓,等回头学院的批评训诫吧,大一新生的安全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死小子,刚到科大就给我惹事是吧!” 祁景峰刚下班,接到电话连忙赶到医院。一推开病房门,就看到一个身姿笔挺的警察站在床前,赵康华和江语栀一脸愁容,张楚楚哭得梨花带雨,祁言拖着个胳膊躺在床上。 “你招惹人女生了?”祁景峰还没搞清楚状况,上来就拧祁言的耳朵。 江语栀猛地跳起来,拽住祁景峰:“哎哎哎,祁老师。祁言不是欺负人,是救人,救人!” 祁景峰一脸不信:“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病房里四人齐齐点头,赵康华连忙把祁景峰拉到一边讲清楚前因后果。祁言倒是一脸不屑,懒得解释地背过身去。 “你小子骨头硬了,以暴制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想让你姥姥姥爷担心死是吧!” 听完刘景峰又是冒出一团火,抬手又想削祁言一顿。 江语栀和赵康华忙把祁景峰架住。这个祁教授啊,平时温和慈爱,却单单对自己的儿子严厉又暴躁。大概是妻子早亡,家里一直是两个硬梆梆的男人相对无言。很多时候,祁教授明明是在关心儿子,却在急切之中,表达成了责备和命令。 难怪赵康华当时千叮万嘱,让她在祁言身上多发挥发挥女导员的细腻。 最终,赵康华以交费为由把祁景峰拖走,顺便送罗警官下楼。还有张楚楚的脸,也要赶紧带过去给医生看下。 “语栀,你照顾好祁言,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啊。” 留下这句话,门砰地关上,偌大的VIP病房恢复了安静。 “疼么?”江语栀摸着他的耳廓。 “不疼。” 祁言捉住她的手腕,趁机把自己的脸往她的手心蹭,像一只撒娇的猫:“姐姐多摸摸我就不疼了。” 江语栀有一丝心疼:“为什么总和祁老师呛声呢?” “哼还不是因为他老是先给我扣帽子,也不听听我的想法。” 祁言有点气鼓鼓,看了一眼江语栀后又坏笑了一下,一手将她的腰搂住,往自己的身上带。 “不过,我听姐姐的。” 第8章 “我还不能抱你了?” 江语栀趴在他身上,竟被他一只手压制得动弹不得。 “祁言,你放开!” “不放,一放开姐姐就不要我了。”祁言嘟起嘴:“我不管,我就要和姐姐贴贴。” 说着,头埋在江语栀的颈间猛蹭,闭上眼低低地哀求:“姐姐,让我抱一下好么,一下就好,抱一下就不疼了。” 江语栀不忍心,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趴在他的胸口,出声:“祁言。” “嗯?”他带着点气音。 “为什么要救我?” 他知不知道今天那一刻有多危险。他可以跟过来报警,可以砸门制止,只是他为她挡下的那头顶一击,实在超出了见义勇为的范围。那台金属机器几十斤重,砸下去会不会一命呜呼,谁都不知道。 祁言把她搂得更紧了:“因为你受伤的话,会比我自己受伤更痛苦。” 说完又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还好你没事。” 江语栀在他的怀里僵住了,她不知道她对他有这么重要。 迟疑了一下,她开口:“你来科大,也是因为我么?” 他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么?” 祁言蹙眉,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想了一下,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小臂箍紧了她的腰,他沙哑地说:“那晚...我进去的时候,姐姐没摸到我的心脏快炸了么?” “姐姐我爱你,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再证明一次。”说着就要挺腰起身。 “别别别,你别乱动!” 江语栀的脸颊火热热的,这个祁言怎么还是忘不掉那档子事啊。 果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状元身份的祁言为什么会出现在科大,不喜欢祁老师的他为什么会选择金融系,还有他为什么会指名自己当导员。 她以为,她和他只是一段露水情缘。没想到,他一直喜欢她。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江语栀想起来他高二的时候,有次祁老师让她去祁言学校送钥匙。 江语栀在一中教学楼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经过篮球场时,看见那里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墙,不断有学生成群结伴地往里凑。 她也好奇,踮着脚尖往里看了一眼,哦有人在打篮球。 但再看一次,她便挪不动眼了。 高二的孩子抽条得真快啊。祁言在那些少年里格外帅气,骨架修长,又生得白净,即使大家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他却显得更加清爽恣意。 祁言在人群中左突右闪,带球一跃而起。半空中一个少年突然撞过来,他一个失衡,球眼看就要脱手了。人群刚要惊呼,他的腰腹猛地收缩,收球改为反手低挑,手腕一抖,球又飞速回旋上去,橘色篮球擦板入筐。 篮网的震颤和围观的喧嚣,刺破了天际。 “啊啊啊祁言好帅啊”“刚刚那会我快被他迷死了”旁边几个女生兴奋得叽哇乱叫。 她趁乱找到了个空位,坐到了蓝色塑料凳上。 夏日傍晚,暑气未消。她一边等,一边往肚子里灌冰水。不知道过了多久,暮色熔金,少年们终于散场,只是祁言被一群女生包围住了。 “祁...祁言,你有女朋友么?”一个齐刘海的女生堵在他面前,涨红了脸,紧张地不敢抬头看他。 “哦——”人群发出起哄的声音。 江语栀突然起了玩心:“祁言!” 少年看到她,眸子骤然亮了,直接拨开人群朝她跑来,金色的阳光把他的头发照得毛茸茸的。 “姐姐,你怎么来了?”他挨着她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那个女生竟然还愣在对面看着他们,江语栀心生一计,调皮地伸出两指夹出他的脸颊肉,笑着说:“怎么,我是你女朋友还不能来看你了?” 少年倏地一震,江语栀故意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作出亲昵的样子。 对面的女生一羞愤,一跺脚,一个转身跑走了。 江语栀呼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让你早恋了。” 等到操场的人都走差不多了,她拍了拍祁言的手臂,想要起身回去,突然一股热流缓缓流出。 一股不祥的预感登时入脑,刚刚冰的喝多了! 她瞬间一动也不敢动。祁言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浓密的睫毛低垂向下,只是睨了一眼。他不作声飞速脱下外套,系在她的腰间,然后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双脚离地的一瞬间,她惊呼一声环住了祁言的脖子。 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力量,明明看着是一个清瘦少年,却意外的结实有力。他抱着她走了没几步,突然又转身走回刚刚的座位。 江语栀不解,怎么又回来了? 只见他单手抱着自己,伸出另一只手,张开,飞速在塑料凳上抹了一把。然后抽回,掌心里有一抹她的红迹。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抱着她,走出了操场。 江语栀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终于走出了校门,江语栀忍不住了:“祁言,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如果姐姐不想流更多的话。” “我...我自己能走!” “哦?我是你男朋友还不能抱你了?” …… 真是造孽啊。 该不会她当年的一句女朋友戏言,就让那个青葱少年情根深种了吧? “姐姐?”祁言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眼神简直像某种阴湿雏鸟,病态又偏执。该不会?因为她在他的青春期出现,又恰好她拿下了他的...第一次,他已经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了吧? 网上说,这叫什么印随机制、首因效应,人会恋上带给他第一次体验的人,分不清是依赖还是爱。 这么说的话,祁言自小就缺乏母爱,接触的女生又不多,确实有可能啊! 怎么办,强行和他断开?可据说这种依恋一旦被强行破坏,人的系统会直接崩溃的! “姐姐还要辞掉助导的工作么?”祁言的声音在她头顶幽幽响起。 显然,她白天的话已经刺激到他了。 怕祁言又会像今天一样做出什么冲动自毁的行为,江语栀连忙使出缓兵之计:“先,先不了吧。” “很好。”祁言神色缓和了不少:“那,这个你也要收下。” 手一展开,果然是那条项链。 江语栀欲哭无泪:“我,我先帮你代为保管吧。” “那...还要不要和我联系?”他的手指摩挲着她腰上的软肉,刺激得她浑身一凉。 “联...联系!”都当你导员了,能不联系你么。 “很好,乖姐姐。” 第9章 “好像在偷情啊” 祁言顿时一扫阴郁,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好了,姐姐起来吧。” “啊,嗯?” 祁言眉毛一挑,眼睛泛出危险的弧度:“姐姐要是再趴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哦。” “...” 江语栀尴老脸一红,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连忙手脚并用从祁言身上爬起来,恰巧这时电话声响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陆知珩略带焦急的声音:“栀栀出什么事了么?我刚下组会,才看到你下午给我打过电话。” 江语栀摇摇头:“没事了。” 确实没事了,要是真有事这会也接不上他的电话了。陆知珩的性子她也知道,只要一沾上学术就发狠忘情,说好听点是hotnerd,说难听点是有点书呆子。算了,谁让她就喜欢他呢。 “那就好。”陆知珩在电话那头温和地笑了下:“栀栀,看到你昨晚的回复,我很开心。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呜——” 双唇突然被含住,湿润,灼热,气息缠绕,江语栀说不出话了。 陆知珩急切地问:“栀栀你怎么了?” 祁言捏着她的下巴,对着粉嫩的唇直直亲了下去。昨晚她给他发了那样无情的消息,害得他魂不守舍,郁闷了一晚上。她却和陆知珩聊得很开心? 姐姐,你不乖啊。 原本只是想小小惩戒她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唇瓣这么软这么滑,他一碰上就舍不得放开,还想要更多。 江语栀感觉下巴上的力道一紧,樱桃小口被迫张开,有个软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舌尖。 鼻尖相蹭,气息旖旎。 对方滚烫的呼吸喷洒出来,一下又一下地撩拨她的锁骨。 那个吻从一开始的轻啄,到碾磨,再到唇齿纠缠。 她的心,狂跳不止。 祁言勾着她的舌尖纠缠了好一会,才舍得放开那红肿的唇瓣,慢慢转到她耳边厮磨。 他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姐姐,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江语栀猛地回过神,推开祁言。 祁言已经占了许久便宜,被迫蓦地一推也不恼,舔了舔嘴,对着她餍足地笑。 江语栀这才恢复清明,连忙捡起手机贴到耳边:“喂,知珩你说什么?” 陆知珩有些不解:“栀栀,我刚刚喊你半天了。” 江语栀心虚:“刚刚...刚刚有只猫突然蹿过来,我手机被扑掉下去了。” “猫?你们宿舍什么时候养猫了?” 祁言的手也顺势作怪,像小猫爪一样一下一下挠着她的手心。她一掌拍开,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祁言委屈地瘪了瘪嘴,拖着身子进了卫生间。 “啊没事知珩,猫跑了,你继续说。” “哦...”陆知珩有点疑惑,但还是捋了捋声线说起正事:“我那个中刊的事,他们非说要庆祝下。”说到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一直说不用不用,但师门说学院一年也没几个能中JCP,必须要大办一场。明天我们定了御海轩,你来么?” 江语栀心头扬起期待,突然想到了什么,略带担心:“我去的话,你导师他接受...?” “放心,他不来。”陆知珩的声音透着轻松,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我叫的是同级的,没有老师和师兄师姐,刘老师不会发现的。” 江语栀感觉刚刚那一瞬的期待被戳破了,一颗心缓缓下坠:“好吧。” 那头,祁言掩上卫生间的门,拨了一个电话。 徐睿奇浑不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摩西摩西,有何吩咐?” “奇哥,帮忙打听个人。” “什么帮不帮啊,祁老板这话说的。”徐睿奇夸张地扯着嗓子:“说吧,谁?” “陆知珩。” “陆知珩?他怎么惹到你了?”徐睿奇惊讶,祁言怎么会打听工程学院的这号人物。 祁言不置可否:“你知道他?” “刘明瑞院士的关门弟子谁不知道?还是本科直博过来的。刚开学就发了JCP,切,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徐睿奇说这话语气酸溜溜的,不过这也不怪他。他是研究计算机辅助工程仿真的,现在已经是博二,别说JCP这种A类期刊了,他连一个B类期刊的边都没摸上。按照科大的博士培养标准,陆知珩已经完成一半了。只要再发一篇A类论文,修完学分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了。而他呢,哎科研之路漫漫,这博士恐怕得延毕咯。 “哦?”这个JCP这么厉害,看来上次他甩陆知珩的论文是有些轻率了? 江语栀正在房间里和陆知珩煲电话粥,祁言这会子有股幽怨无处发泄,正好拿来激徐睿奇:“奇哥,你怎么不发JCP呢?” 徐睿奇被刺得直跳脚:“我不发是因为我不想发么?人家导师是什么水平?两院院士,湍流基础理论奠基人,一个时空关联大涡模拟研究改善了多少潜艇噪声、叶轮机械的工业界痛点你知道么?直接支撑国防装备研发立项!人家实验室什么水平、师门人脉什么水平?是我这个小卡拉米能比得么?” “哦——”祁言故意拖长尾音:“那奇哥,你怎么不拜在刘院士门下呢?” “你,你...哎呦我真是被你小子气死!你是不知道这个刘院士的标准有多严苛,多少年了,一年只招一个学生,祁言还是他第一次带从本科直博过来的学生呢,嘿没想到还是关门弟子!” “哎呦呦,你是没听说这个刘院士有多恐怖。一有灵感,就半夜打电话把学生叫起来干活,跟着他除了科研啥也不准想,话节假日也别想休息哇。” “之前有女同学上他的课,他都不让人披头发。拜托哎,这可是工程学院,男中之男的力学,院里总共几个女生都当宝贝苗苗供起来呢。他倒好,不光让人小姑娘梳大光明扎高马尾,还公然斥责人家女生化妆打扮是惺惺作态,让人不学就别来。堪称工程学院的灭绝师尊啊!” “就这么着,还有一堆人抢着报他。哎,没办法谁叫人是院士呢!自己能耐再大,也不如山头响亮啊,这刘明瑞三个字就是镇山的招牌。” “是么?那这么多人里,他怎么就偏偏选了陆知珩?” “咳咳,这个...”徐睿奇吞吞吐吐起来:“当然是人家有实力,苗子好,长得也好。不过嘛,都说陆知珩是要当刘院士的上门女婿的。啊这可不是我说的啊,院里都这么传,毕竟当初可是刘院士那宝贝女儿刘芷瑶撒泼打滚,求着她老爹收的他。” “刘芷瑶?”祁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起来了,是和陆知珩合著论文的那个人。 第10章 “幽镰的实力”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奇哥,你帮我扒下这两个人资料,从头到尾。” 徐睿奇一口盐汽水快要喷出来:“你奇哥我有正经科研要干的,哪有功夫帮你扒人?” “那有空挣钱么?” “你小子...”徐睿奇话到嘴边,口气一转:“哈哈有空有空,祁老板最近看上什么项目了?” 徐睿奇一听挣钱可来劲了,虽然他科研做的一般,但过去一年跟着祁言没少在web3挖矿撸空投。该说不说祁言这小子眼光是真的毒,自己这一年下来没法论文,老婆本倒是攒了不少。 以至于徐睿奇经常戏称祁言为财神爷、小老板。别看这小子比自己小,可得要好好供着呢。 祁言慢条斯理:“今年打算自己上手做点东西,既然你科研比较忙的话,我还是另外找别人吧...” “哎呦呦祁老板这说的是什么话,别人哪有自己人用着舒服啊,哈哈。别说扒人了,就算是把工程学院的顶给你扒下来,我也有空。” 徐睿奇乐呵呵地笑着,能屈能伸:“一句话的事,包在我身上。” 祁言满意地点点头。 “祁言你出来,刚刚的事咱俩没完!”卫生间的门被砰地撞开,江语栀气呼呼地瞪着他。 祁言不紧不慢,收起手机,斜斜地靠在洗手台上:“完事儿了?” 江语栀觉得祁言这个人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必须要和他好好规范下边界:“你刚刚耍什么流氓?” 祁言笑着看她:“姐姐,有没有人告诉你,进男孩子的房间前要先敲门?” 说完又盯着她那红润润的唇,挑起一边眉毛:“那我们继续?” …… 御海轩二楼。 徐睿奇看到祁言的第一眼吓了一跳:“呦,怎么搞的,还挂彩了?” 祁言歪了下头,吊着那只胳膊:“救人。” “救人?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祁言也不接茬:“我要的东西呢。” “嘁。”徐睿奇甩过来一个白色厚信封:“呶,他俩从小学到现在,家庭住址学习成绩师长亲朋邻里关系我全扒出来了。” 说着有些得意地翘起二郎腿:“也就是你奇哥我,本科学计算机的新世纪复合型人才,才能扒得这么事无巨细。”说着又忍不住放下腿,压低身子靠近祁言:“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刘芷瑶了?” “什么?” “那你是看上陆知珩了?” 越说越离谱,祁言连个白眼也懒得给他。 “那你就是看上陆知珩的女人或者刘芷瑶的男人了。”徐睿奇胸有成竹地抱起双臂:“不过前者的概率应该更大些,怎么样你这只胳膊也是为她折的吧?” 祁言这次没说话。 徐睿奇终于猜对了答案,心里很是快活,默默腹诽:哼,你小子的心思还不是被我死死拿捏,弟弟终归是弟弟。 回想一年前第一次见到祁言的时候,他也是这一副淡淡的死傲娇样。 那时徐睿奇刚上博一,放着年薪几十万的码农不当,非要吵着去追什么力学科研的璀璨明珠。这下好了,家里断供,和工作了的女朋友也分手了,兜里没两个钢镚。 17年国内web3平台开始涌现,他算是嗅觉比较敏锐的那一批,编了个程序接入交易所,心想凭借24小时监控和自动交易,赚钱还不是手拿把掐。那年夏天他在宿舍炒了一夏天的币,结果炒得裤衩都快没了。 徐睿奇第一次感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喂好歹他也是堂堂科大研究生,不带这么玩的! ????Discord????上有个叫幽镰的人私聊他,说看到他做的工具不错,问他有没有兴趣合作,还说就在他附近可以请他吃饭详聊。 等徐睿奇在科大南区食堂二楼,看到那个肤白貌美的少年时,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幽镰?” 少年神色淡漠地点点头。 徐睿奇扑哧一声,随即哈哈大笑。比了比他的身高,少年比他低小半个头,软嫩嫩的样子分明是个高中生嘛:“小弟弟,你成年了没有?快点回去上学别玩了,不然回家要挨打的哦。” 可是接下来当祁言给他展示自己的账户时,徐睿奇笑不出来了。这本金,这操作,一晚上赚了十万?徐睿奇第二次感到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少年淡淡地收回手机:“我现在用的是我姥姥姥爷的账号,数字太大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发现,所以我需要合作。” 徐睿奇以为是要他帮忙开发软件,结果祁言语出惊人:“那样太麻烦了,直接拿你的账号按我说的操作吧。” 只是借他的账号,他出策略,事成之后五五分成。甚至连第一笔本金都是祁言出的,当然那天的午饭也是祁言买单的,毕竟他当时真的穷得只剩下裤衩了。 后来的一年,祁言真的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幽镰”。 中间偶尔有几次,徐睿奇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个高中生诈骗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什么成本都没出啊。又撇过头问祁言:“你不怕我把你骗了?” 祁言盯着手机上的大盘,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还没那个本事。” 徐睿奇第三次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也是过了很久两人熟了之后,他才知道祁言是金融系主任的儿子。人家对自己的导师专业住址一清二楚,他要是想跑,学位也别想拿了。不过他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他不想让自己导师知道自己在搞副业,祁言也不想自己老爸知道这事。 就这么友好合作了一年。 没想到,祁言会主动找自己打听和赚钱无关的事。也对,孩子大了呀。 徐睿奇看着坐在灰湖绿的软包卡座里的少年,祁言已经从当初带点软糯的青涩变成咄咄逼人的帅气,个头也比他高了。他不由得生出一股慈父般的感慨,真是天要下雨,儿要娶妻,闷骚铁树要开花了呀! 只不过,徐睿奇默默仰天长啸,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娶上媳妇啊! 内心戏过足瘾之后,徐睿奇敛了敛神色,想起了什么,又压低声音说:“有件事倒是奇怪,按道理祁言资质这么优秀,在保研夏令营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你猜怎么着?” 祁言半垂着眼睫,修长的手指搭在白瓷杯沿上:“怎么了?” “嘿,他统共就报了两个夏令营,清华和科大。结果全部没录取,本校科大夏令营更是连入营都没入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第11章 “放心有人请客” 祁言收回手指,内心思忖。 虽然他对学术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好歹自家老头是金融系主任,耳濡目染下他也知道一些保研考研的套路。 保研,顾名思义,是推荐优秀的应届本科毕业生免除硕士统一考试,直接攻读研究生或博士生学位。 保研不需要参加全国统一笔试,但是有保研资格并不一定能保上研。想保研的学生,一般在大三结束的暑假会参加各个意向高校的夏令营,芷瑶在夏令营的考核中胜出,就能拿到这个学校的研究生录取offer。 而另一部分人在夏令营竞争中失败,就要等到大四开学,看看各个学校还有没有剩余推免名额,尝试捡漏。 这里的每一步,不光考验学生的学术成绩,也考验学生对保研规则信息差和人脉资源的掌握度,水深而不透明,自然暗箱操作也不少。 按照徐睿奇的说法,陆知珩的本科表现一直优异。而且,当年江语栀也是因为他,从大二就开始准备保研。说明这个陆知珩从能力和规则意识上都早早做好了准备。 从他只报了两所学校的夏令营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于offer应该是信心知足的。但怎么会一个都没中?何况还是被拿来作为保底的本校。 没想到学术骄子陆知珩当年是靠刘芷瑶撒泼打滚,捡漏本校名额才上岸的直博生,有意思。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说了。”徐睿奇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怎么样祁老板,你那个赚钱的项目是什么呀?带带我呗。” 祁言面如平湖:“好说。” 现在他已经成年了,年龄和身份都不再是问题,他想大展一番拳脚。 他一直看好NFT(Non-FungibleToken,非同质代币)的发展,上周国外刚火了一个叫做Dragon的加密猫,成交了600ETH,差不多100万人民币。这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NFT只是目前关注度不够,才显得市场狭小。 事实上,NFT算是目前为止区块链的杀手级“应用”,现在发行NFT的除了最初的艺术家群体,已经延伸到了游戏、艺术藏品、域名、虚拟资产、身份等等各个领域,大大体现了区块链技术的确权功能。未来几年,NFT很可能会爆发式增长。 他相信必然会出现一种数字标准,能在数字世界表征所有物理世界的非同质化资产,就像HTML可以用来描述世界上所有的信息一样。而NFT就是他看好的那个标准。 也许未来他可以做一个围绕NFT交易的应用。 但眼下似乎还太早,web3的一切都是崭新的,公开资料杂乱无章,项目良莠不齐。更重要的是,现在很多人对于区块链和数字货币是存在误解的,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帮手。徐睿奇可以算一个,但他的优势在于技术开发,自己还需要更多懂行的人。 一切还需要探索,现在和徐睿奇还说不上什么门道。 徐睿奇看他半天不吭声,以为他在故意卖关子。 于是心高气傲地哼了一声:“算了算了,神神秘秘,你不想说就罢了。” 说着拍了拍瘪瘪的肚子,又恢复那副浑不吝的样子,叫起来:“你把你大爹喊过来,就请我喝水的啊。懂不懂规矩,你哥我要吃饭,上菜上菜!” 不聊钱的时候,徐睿奇就喜欢在祁言身上讨便宜,爹啊哥的乱喊。 祁言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按住他狂翻菜单的手,语气悠悠:“放心,有人请客。” 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七八个身影。 走在前头的一对人儿有说有笑,好似一对璧人。淡黄色的花朵发圈绾着黑发松松地垂在肩头,女子挽着一旁男人的手臂,笑靥清甜,嘴唇粉嫩娇艳。 那可不就是他的心尖上的好姐姐,江语栀嘛。 …… “哎呦!”徐睿奇平白无故地挨了祁言一脚,吃痛大叫。 那几个人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来了。 “徐师兄?” 陆知珩走上前一看,真的是徐睿奇。 虽然他和徐睿奇不是一个师门,但系里面的博士生总共就那么几个,他也算面熟。这位徐师兄性格爽朗,说话幽默,在每周一的全院学术例会上不是打酣就是磨牙,经常被逮到,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徐睿奇的编程能力倒是很强,本科据说是计算机专业的大神,系里不少学生遇到建模算法的问题会请教他,自己也不例外,所以叫一句师兄并不为过。 突然看到院里的一群师弟,徐睿奇马上忍痛,换成了一副从容不迫的前辈模样:“啊哈哈这么巧,知珩啊,你怎么也在这?” 陆知珩老老实实回答:“嗯师门聚餐,庆祝一下刚发表的论文。” 一听到这徐睿奇就知道了,马上拱手作揖,连连说:“哎恭喜恭喜,连夜拜读了知珩师弟的大作,真是叹为观止,师兄我呀真是好生羡慕,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好听的话当然让人受用,陆知珩也不例外。 他一贯谦逊低调,听到徐睿奇这么直白的夸奖,脸红了一下,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桌子自然地接了一句:“师兄还没吃饭吧,不如和我们一起?” 徐睿奇天生笑脸,逢人便搭话口嗨,哪里是真的想和陆知珩他们一起吃饭啊。这一群小学究看着就沉闷,还不如和自己高贵冷艳的祁老板吃饭有意思。 刚想摆手拒绝,徐睿奇的腿又被人从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这下傻子也明白了,祁言要宰的冤大头就是陆知珩啊! 等徐睿奇站起身,陆知珩才看清楚对面一并跟着站起来的,竟然是祁言。 祁言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休闲套装,刚刚坐着的时候兜帽盖在头上,这下站起来帽子落下,陆知珩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得意笑容。 “哈哈,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一起一起。”徐睿奇一把搭在还在发愣的陆知珩肩上,揽着他快步走向包间,仿佛两个人是熟了八百年的交情。 祁言走在后面,趁着前面几个人不注意,悄悄往江语栀的手心塞进一根手指,勾了勾她的尾指。 江语栀冷不丁被这么一勾,吓了一跳。 这一惊,就对上祁言狐狸一样的笑眼:“好巧啊,姐姐。” 江语栀一个哆嗦,直觉这将会是一个修罗场。 第12章 “姐姐说说我是谁” 果然一进门,徐睿奇勾着陆知珩的肩连连夸赞,两个人占据了主位。 她刚想从圆桌侧边进去,坐在陆知珩左边,谁料到陆知珩那几个同门全部呼啦啦坐下来,左边到门口的位置全部被占满了。 没办法,江语栀只好从右边绕进去,坐在了徐睿奇旁边。刚一落座,祁言也跟着,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男朋友和“小情人”同一桌吃饭,江语栀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气氛有点尴尬,陆知珩一看到祁言就想到上次被扔论文的耻辱,还被讥讽没钱送礼物,脸色不禁沉了几分。 没想到这小子还阴魂不散地缠着江语栀。但祁言是徐睿奇带过来的朋友,他不好发作,不然显得自己和一个本科生在小肚鸡肠地计较。 人群里有人看出了一丝端倪,故意吊起嗓子:“哎呀珩哥,这都来的都是谁啊?” 说话的这个人叫张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的理工男长相,是陆知珩从本科到研究生的好兄弟兼室友,也是陆知珩和江语栀的CP粉头子。 这里一大半人都是工程学院的,要问来的生脸是谁,当然是祁言了。 陆知珩回了一点神,缓和了一下脸色,温声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徐睿奇师兄,博二,林老师门下的,你们应该都听说过。” 左边的人群附和地点头,徐师兄在院里幽默耍宝很得人喜欢,作为博二生,至今一篇论文没发,心态也是绝了。因此工程学院的人即使没见过这号人,也有所耳闻。 接着他又面向徐睿奇江语栀等人,介绍了坐在左手边的同门。分别是室友张帅和他的女朋友林媛,以及大师门里的三个同级,陈存云、王群和张永超,他们都是刘明瑞手下弟子带的学生,今天也都带着各自的女朋友过来。 “这位,是我女朋友江语栀,金融系的研究生,你们有的也见过。” “哦唷~嫂子嘛——谁能没见过。”张帅高高地拖起了音调。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果然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研究生的生活大多苦哈哈,他们这种和尚专业更是苦上加苦,难得见到这么般配的俊男美女,大家的眼睛里有惊奇也有羡慕。 陈存云的女朋友罗昕怡用胳膊悄悄捣了一下陈存云:“哎,你不是说你们专业的陆知珩有个从本科一直谈到现在的女朋友,还是你们院刘导的女儿么,怎么是金融系的?” “小点声。”陈存云赶紧示意她闭嘴:“我从外校考过来的,我哪知道那么清楚,谁知道院里传的是真是假。” 张帅接过话茬:“要我说,这是郎才女也才,郎貌女也貌。咱嫂子也是保研的高材生,咱珩哥长得也不差。你们赶紧结婚吧,我和媛媛等着喝喜酒都等了三年呢。” 越说越起劲,张帅又说:“嫂子上回去云南还给咱们宿舍带了好多鲜花饼呢,是不是提前给我们发喜饼呀?这年头碰到合适的可不容易哦,你们俩都三年了别拖了哈,越拖越久小心被人挖墙角啊哈哈。” 陆知珩和江语栀听了这话俱是尴尬,上次云南毕业双人行变成了江语栀一人游,两人还闹了点小别扭。这个张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至于结婚?陆知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江语栀心里明白,有刘明瑞这个灭情绝爱的导师坐镇,他俩在陆知珩博士毕业前想都别想。 徐睿奇这个人精从一进门就在观察各人的脸色,哪里瞧不出陆知珩和祁言不对付。看着大家都围着陆知珩和江语栀起哄,再看看祁言,眼神死死地粘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一言不发,仿佛要把人吃了的样子。 敢情自己今天是被当枪使了,祁彦这是要当面挖墙脚呀! “这位是...”陆知珩介绍到祁言,停顿了。 祁言语出惊人:“猫。” 陆知珩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祁言一点也不搭理陆知珩,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江语栀。 江语栀脸颊烧得通红,一下子反应过来祁言在说什么,恨不得把脸埋在面前的碗筷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自己昨天和陆知珩电话的时候,撒谎说腻在自己身上的祁言是猫,这下得现世报了。 祁言仿佛是小三大战正房,正直勾勾地盯着江语栀,一副讨要名份的样子。 江语栀的头越来越低,心里不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谁也看不见我。 “那不如,姐姐来说说我是谁吧?”祁言一句话,点中做缩头乌龟状的江语栀。 桌上的人吃了一惊,他们都以为这个默不作声的少年是徐睿奇带来的朋友,没想到照这个小帅哥的口吻,他和陆知珩女朋友倒十分亲密熟稔,于是纷纷朝江语栀投来目光。 “啊...这位是我的学弟,祁言,大一的。”江语栀抬起头对着众人讪讪一笑,又生怕大家对他们两人有什么误解,追着补了几句:“我带的学生,呵呵纯弟弟,包纯的。” 陆知珩眉头一皱,朝江语栀投向探寻的视线:栀栀你不是答应我辞了新生助导的工作了么? 江语栀当然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此刻只能选择性无视,仰天无奈:对不起知珩,你等我和你解释。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亲学弟啊”“这个本科生小弟弟白白净净,真是乖巧又单纯啊”“我怎么没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学弟”诸如此类,云云不断。 喧嚣之中,江语栀的手被人从桌子底下亲亲捏了一下。 祁言坐得端端正正,脸上不改颜色。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她的掌心悄悄写了一个字。 “谎”。 …… 来了都是客,陆知珩说:“我买了个团餐又加了点菜,大家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加。” 张帅拉长调子无脑赞成:“珩哥办事一向靠谱,我听珩哥的。” 这话一出,其他几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陆知珩请客。一番推辞,就加了一些红烧鱿鱼、葱烧花蛤之类的常见菜。 菜单转了一圈,递到江语栀面前,陆知珩问道:“栀栀,你看你想吃什么?” 江语栀接过菜单内心惊讶了一下,难怪刚刚其他几个人都不好意思加菜,这家店是一家高档型酒楼,竟然连一份简单的苔菜年糕都要258,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学生党能消费得起。 她内心摇摇头,陆知珩发篇论文拿点奖金也不容易,何苦在这种事情上撑面子。 陆知珩却还在温声催她:“栀栀,喜欢什么就点什么。” 江语栀抿起嘴角,在厚厚的铜版纸上来回翻动,正当她思索怎么才能既不伤陆知珩的面子,又能自然地翻到最后几页,加一些清炒芦笋之类的素菜时,祁言一把从她手上夺过菜单本。 第13章 “刷我的卡” “姐姐脾胃弱,我来帮她点。” 祁言手点了下菜单,对着服务员:“这个,来条堂灼东星斑。” 张帅看不惯他这副主人做派,呛道:“白灼有什么意思啊?要我说东星斑还是做沸腾鱼吧,麻辣才够味啊是不是?” 祁言反手握拳,轻掩了下鼻尖,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学长可能吃得少,有些东西不知道,这个堂灼并不是白灼。白灼的意思是这个食材本身不加味,用沸水清汤焯烫,味道靠的是蘸料。堂灼,????是指一种现场表演式烹饪。” “把现杀的活鱼片成3毫米的蝴蝶片,厨师会在专门的堂灼车上用水晶锅熬汤底,鸡汤滚后去灼鱼片,最后在冰镇盘上用鱼骨拼出完整的鱼形。” “宁市人讲究‘咸齑吊鲜’,用高汤熟滚五年陈的雪菜,配上东星斑更能激发出鱼本身的清甜味。学长,要是麻辣的话可就有点暴殄天物了哦。” 林媛听了一脸期待,兴奋得直摇张帅的手臂:“哇听起来好吃又好玩,张帅要不我们就堂灼吧。” 其他几个女生也连连附和:“这个小学弟看起来很会吃,不如就让他点吧。” 张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祁言这是在讽刺他见识少是么?但在座的人都在附和,他没法再说什么,只是忿忿地甩开手臂,气恼自家女朋友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当众不和他站一边,这不是在下他面子么? 祁言没管他,继续点起菜来:“这个,还有这个。一份百合煎酿羊肚菌??,一份火焰粗盐烤沙虾,??海钓大黄鱼要两吃??,酱蒸和家烧。黄油蟹的话要13只,哦对了,要四两以上的雌蟹...” 陆知珩听着他报菜名越听脸越绿,那个服务员本来还站在他身边等他吩咐,现在已经毕恭毕敬挪到祁言身后,飞速在本子上记下一连串的要求。 一边记还一边点头哈腰地称赞:“您是真懂行的。” 江语栀凑过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东星斑要2280一斤,大黄鱼2980一条,烤沙虾888一份,还有那个黄油蟹,竟然要3888一只,这到底是金子还是螃蟹啊? 这么吃下去,陆知珩非得破产不可。 张帅看不下去了:“什么黄油蟹,黏了吧唧的,谁大老爷们吃这玩意儿,我不吃。” 其他几个男生也懂他的意思,纷纷说:“我也不吃。” 陆知珩嗫嚅了几下:“都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 徐睿奇在一旁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急得不行。都来饭店了,怎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可是出品率千分之四的黑标油蟹啊,这群傻蛋到底识不识货?要不是现在盛夏八月,上哪能吃着这一口! 哼,他才不说不吃呢,要是能让他嗦下那金黄莹润的蟹膏,就是给他千金也不换! 祁言挑起眉毛:“都不吃是吧?那正好。”转过身对服务员抬了一下下巴:“给在座的女生每人再加一只,双份。” 听到这话,陈存云、王群几个人的女朋友高兴得合不拢嘴,和林媛抱成一团,嘀咕嘀咕地咬着耳朵,心想这小学弟可真会做人。 “祁言。”江语栀拽住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她想说这些都太贵了别再捉弄陆知珩了。祁言却对着她一笑,反手拍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黄油蟹可以养血活血,对你的身体好。” “您好,请确认下您的菜单,一共是88600????。”服务员礼貌地奉上单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一顿饭吃8万的。张帅冷哼了一声:“有的人真会看人下菜啊,这价格都快赶上一个省课题的月度经费了。” “没问题。”祁言抬腕,潇洒地把单一签,丢出一张卡扔到那服务员的托盘里:“刷我的卡。” 这下大家又惊了,这是什么操作?怎么是祁言请客? 这个祁言!陆知珩忍他很久了。 明明不熟,跟过来蹭饭也就算了,还一直挨着江语栀不放,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这又是点菜又是下单,处处透露着一股子矜贵傲慢,今天到底是谁的主场?祁言现在闹这出又是什么意思,想打他的脸么? 陆知珩嚯地站起身,但似乎马上感到自己这样有点失态,于是努力忍住怒气,强笑道:“祁言你这是干什么?明明是我的论文庆功会,怎么能让你请客?” 祁言终于舍得转过头看他一眼了,眉眼含笑:“吃饭聚会本来就是图个开心,既然是开心,学长又干嘛这么在乎谁来买单呢?” “况且...我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拿下,没有什么推脱谦让一说。就像这么好的蟹,错过了季节就不会再有。一些美好的事物,学长如果不懂得把握珍惜,可是会溜走的哦。” “对了学长,真心想送东西的人是不会问对方要不要的,你说是不是?” “你...”阴阳怪气,不可理喻! 陆知珩差点破防,倾着身子就要和他理论。 “好了好了。”徐睿奇及时站出来打圆场,按住陆知珩的肩:“都这么客气干啥呀哈哈哈,祁言也是看学长学姐在这里,想要表表心意出出风头嘛。年轻人嘛,知珩你年龄大,你让让他。” 这一番话,好说歹说,把犟牛一样的陆知珩给按下去了。 徐睿奇抬手擦了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好险,他的黄油大螃蟹差点被陆知珩给整没了。 你说你这个陆知珩,兜里没两个子装什么冤大头。祁言这尊财神爷随便抖两块头皮屑都比你腰杆粗好嘛!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大家也不再拘束,纷纷动起了筷子。 林媛按耐不住内心的八卦,探头探脑地问:“祁言学弟,这一桌可不便宜啊,你倒是眼睛眨也没眨,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这话问得直白,连张帅听了也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这小白脸年纪轻轻,哪来那么多钱。哦,他明白了,富二代呗,靠老子呗。 于是话锋一转,朝着林媛说话,眼神却往祁言的身上瞟。 “哎呀,媛媛你打听人家私事干嘛?这老子有钱,做儿子的有手有脚花点钱怎么了?你以为都跟你珩哥一样这么有本事,从大学到现在一直都是自己打拼,学业赚钱两不误?” “你知道珩哥一篇SCI学校奖励多少钱么?”说着比出一个手势:“十万!” 在座的人听了又是吸了一口冷气:都说读博穷三代,科研毁一生,他们还靠着家里供着上学呢,陆知珩已经能靠发论文赚钱了? 徐睿奇在角落里默默吸溜了一口油膏,瞅了瞅祁言又瞅了瞅陆知珩,真是赚钱也赚不过,科研也科研不过。算了算了,吃好喝好,此时情绪此时天,他乐得逍遥别人爱咋地咋地。 第14章 “珩哥威武” 听到四周的惊呼夸赞,陆知珩刚刚被压制的不快平息了不少,心里还泛出一丝丝优越感。 也是,祁言这种系主任家的孩子,不食肉糜,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么。 自己能走到今天可是全靠自己,再说了凭自己的实力,就算在外面随随便便带个家教,也是千把块钱一个小时。祁言家里再有钱,他自己又能算得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陆知珩不禁又看了祁言一眼,哼毛头小子,自己干嘛跟他较真。 祁言不紧不慢地将一碗枇杷甜汤推到江语栀面前,抬眸礼貌微笑:“林媛学姐说笑了,我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我不过是偶尔做点小生意糊糊口罢了。” “什么生意一个月赚八九十万啊?跑腿?代购?”张帅捧腹大笑:“该不会,是卖屁...” “张帅!” 陆知珩出声制止了他。他知道张帅一直在桌上为他出头,但祁言毕竟是系主任的儿子,不要太过火了。 江语栀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祁言,桌上这么多人围攻他,她能看出来。 祁言感受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栀栀,多吃点。”陆知珩伸长胳膊,将一块完好无刺的鱼肉夹到江语栀的碗里。 “姐姐,我也想要...”祁言眨巴了一眼,换成一副小狗模样,奶唧唧地哼着。 江语栀看着他受伤的胳膊,心生愧疚,也直起身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祁言的白瓷碗里。 陆知珩又夹了一筷子酱炒空心菜给江语栀。 祁言继续哼唧:“姐姐,我要。” 不出意料,一筷子沾满虾酱的菜叶子绿油油地装到了祁言的碗里。 陆知珩又舀了一大勺龙虾汤泡饭递给江语栀。 祁言:“姐姐...” 陆知珩实在看不下去了:“要要要,你没有手不会自己夹么?” 祁言晃荡着那只吊起来的右手,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知珩:“没有。” 陆知珩忍无可忍:“你要什么,我给你夹!” 祁言歪了一下头,语气里带着一股欠揍:“我吃饱了。” …… “你...”陆知珩气得手抖。 徐睿奇又冒出来当和事佬:“有话好说别动气别动气,呵呵吃饭,吃饭。” “哼。”陆知珩小臂一甩,不屑地坐下,别过头闷闷地夹了一口菜。 张帅看在眼里,眼神一转:“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我们来玩个开智益脑的小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陈存云好奇地问。 张帅晃了晃脑袋:“大话骰怎么样?” 大话骰,又叫吹牛骰、步步高升骰,一种融合概率计算和心理博弈的摇骰子游戏。 “既然我们这里还有低年级的同学,我们就把规则弄简单点,省得别人说我们以大欺小哈。”张帅看着包间里的众人,故意在最后一句话上顿了顿,意有所指。 又接着说:“每人5颗骰子,摇盅后????只能看自己的点数,每个人按顺序猜全场的骰子数。比如一个人叫‘3个2’,那么下家必须要叫更大的数,比如‘4个2’‘3个3’之类的”。 如果下家不信上一家报的数,就可以喊‘开’,那所有人都要开盅亮骰。如果全场实际点数≥所叫数则开盅者输,反之叫数者输。 当然了有个老生常谈的细节,1是赖子,可以凑成任意数。大家听明白了么?” 王群笑着举手:“要是输了怎么办?” 张帅大笑:“当然是喝酒咯。” 陈存云连忙摆手:“张帅,这规则我们是明白了。可是和你玩过那么多次,我们总是输,都喝怕了,实在不敢玩了。” 几个女生也摇头,纷纷表示自家男朋友每回和张帅玩完回来,都吐得七荤八素,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男朋友和张帅玩了。 张帅很是得意,叉着腰哈哈大笑:“算了算了这次我不参与,我来当裁判,我们两两对决,一个代表力学系一个代表金融系,怎么样?”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张帅这是在故意攒局呢。金融系一共就来了两人,总不能让江语栀一个女生输了喝酒吧,于是目光齐刷刷投到了祁言身上。 祁言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眼底浮起懒洋洋的笑意:“要是赢了怎么办?” “哈哈哈小弟弟,我看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输了怎么办吧?”张永超笑呵呵道:“这里坐的大多是学计算流体力学的,数值计算可是我们的强项。” “哦?那我想和陆学长试试。” 人群一阵哄笑,这小子怕不是疯了,敢和陆知珩叫板?他是不是不知道,陆知珩高中就拿到了????IMO国际奥数双满分金牌,还有他估计也不知道,陆知珩刚刚发表的那篇论文就是用随机谱的概率方法和并行计算,去解决湍流边界层的不确定性量化吧? 祁言眼睛带着挑衅:“怎么,学长不敢?” 陆知珩本来没打算理他,连张帅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18岁小孩。但祁言这话一出,他倒不得不上场了。陆知珩的嘴角挂着一丝笑,也好,这可是祁言你自己找难堪。 “学长别忘了,我赢了的话,可要答应学弟我一个小小的愿望。”祁言拈起五颗骰子,丢到骰盅里,七晃八晃地摇起来,笑吟吟地看着陆知珩。 “行,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陆知珩抄起骰子在盅里转了一圈,拍到桌子上,掀开看了一眼:24666。 想了一下,他决定做个陷阱,编了一个自己没有的点数:“3个3。” 祁言毫不犹豫跟进:“4个3。” “开。” 陆知珩直接开了祁言的盅,自己是没有3的,祁言要想5枚骰子里摇出4个3,概率是很低的。 果然一打开,祁言的盅里13365,场上一共只有2个3。 陆知珩轻轻一笑:“你输了。” “喔吼,珩哥威武。”张帅带着工程学院的一帮人手舞足蹈,然后用手朝祁言比划:“喝酒喝酒喝酒。”一大帮人都对着祁言幸灾乐祸,催酒的压迫声越来越大。 江语栀坐在人群里,有一些担忧,祁言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 祁言没多说什么,爽快地仰头,把面前那杯啤酒干了。 第15章 “学长,你输了” 第二轮开始,骰子又抛起,在盅里转圈,“啪”地一声定住。 陆知珩抬腕看了一眼:13356。 这次祁言先叫:“3个5。” 陆知珩心里冷哼了一声,想学他上把做陷阱的路数么,自己没5,想骗他叫4个5? 那自己就偏偏不如他的愿,依然要把数量维持在3阶层,只做小幅度的数字提升。 略一思忖,他道:“3个6。” “开!” 没想到,这次是祁言率先开他的盅。 两边盅一翻,祁言的是22455。 祁言笑盈盈地说:“学长是不是以为我没有5呢?” 算你运气好,3个6也敢开,怕不是蒙的。陆知珩心里嗤了一声,愿赌服输,端起面前的酒也喝了下去。 这下一比一打成平手了,比赛到了赛点。 张帅挥着拳头咬牙切齿:“珩哥,别手下留情啊,发挥出你的实力。”陈存云也笑着喊:“知珩,力学系的脸可都系在你身上了,别让我们失望!” 江语栀暗暗给祁言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本能地想给祁言加把油。 陆知珩也凝了神,抄起骰子摇得比前两次更用力,骰子在塑料内壁里撞得啪啪作响。 他猛地将骰盅扣下,抬起来一看,自己竟然摇出了5个6!纯豹! 大话骰里,如果摇出4个同点加上1个“1”,叫作混豹,效果就是算作6个同点。比如摇出4个6,1个1,那就等同于6个6。 而自己一下子摇出了5个6,是少中又少的纯豹! 一旦出现纯豹,则算作7个同点,这意味着现在自己的骰盅里有7个6!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点数上限非常高。如果一步步往上叫数的话,自己能承受多轮,而祁言却很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抬高的点数而半途开盅。 到时候自己有纯豹加持,场上的总点数一定能大于祁言的所叫点数! 意识到这点,陆知珩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轻蔑地对祁言说:“这次还是让你先叫。” 祁言捕捉到他的神色,也不跟他客气,笑嘻嘻地说:“谢谢学长。” 说完单手晃了一把骰盅,众人屏息静气,等着那塑料盅里的骰子停下。突然祁言猛地一撤手,在自己的裤子上狂擦起来:“哎呦哎呦,不算不算,我手滑了。” 桌上的人都等着他叫数呢,突然戛然而止,只看到祁言疯狂甩着手,没个正形,这个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陆知珩不耐烦道:“祁言,你到底玩不玩?” 祁言瞥了瞥围观的人,忽然笑了一下,将视线投向了绾着淡黄发圈的江语栀身上。 江语栀像是被当众抓住了一样,蓦地泛起一股紧张。 “姐姐,你看我这手心都是汗,紧张得不行呢。”祁言张开五指,也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看着江语栀。 “这盅,我都握不住了。姿势不对,手气就不行。” 话里带着几分委屈,分明是要对方给个回应。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江语栀,江语栀避无可避,怯生生地说:“那你想怎样?” 祁言唇角上扬:“不然姐姐来帮我摇吧?” 说完,嗓子含着笑意又低了几分:“姐姐也不想我们金融系输吧?” 这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蛊惑。确实,这是金融系的荣誉之战,江语栀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 她伸手接了过去,左手托起塑料盅的底部,右手扶着那盖子,上下晃了几下,小心翼翼地看向祁言:“可以了么?” 祁言的笑意更深了,头却依然摇着:“不行,没摇到位。” 说着伸出左手,覆着她的右手,带着轻轻晃了几下。再撤开了手,对着江语栀柔声鼓励:“这样摇,你试试。” 江语栀有些疑惑,刚刚祁言带着她摇的姿势,和她自己摇也没什么差别啊。但想到这是最后一战,还是不要马虎的好。于是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祁言刚才的动作,又上下摇了几下:“这样?” 祁言的唇角翘得更深了,仍是摇头:“还是不对。” 桌上的几个人一脸懵逼,摇骰子还有正确姿势? 祁言的右臂裹在石膏里,左掌炽热地覆上江语栀的手。他的手很大,湿热的掌心把她从指尖到腕骨都包住,紧紧压在盅壁上,带着她软绵绵的手在空中轻轻摇晃。 塑料骰子在密闭的盅内噼啪乱撞,每一下都撞得她指尖酥麻。 一下,两下,三下。 五颗骰子骨碌咣啷,交缠滚动。 “抓紧了。” 他俯身将她整个身子罩在怀里,喉头擦过她的耳廓,气息快要将她颈侧的薄肤烫红,江语栀能感觉到祁言透过上衣传来的胸口震动。 众人注目。罗昕怡挤眉弄眼地捅了一下陈存云:“哎,这是怎么回事啊?”陆知珩看着两人,捏着酒杯的指节泛出青白,啤酒泡沫沿着杯壁慢慢塌陷下去。 就在江语栀的脸越来越红,红得她快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 祁言“啪”地将骰盅扣了下去。 “3个6。”祁言的喉结在江语栀的视线里滚动了一下。 陆知珩忍不住勾了一下唇,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明明自己有7个6,这个祁言还就偏偏和6过不去。花里胡哨弄了半天,就这么点伎俩?6已经是最大的点数了,祁言啊祁言,这可是你逼我报4个6的。 于是果断应道:“4个6。” 祁言:“5个6。” 陆知珩想也没想:“6个6。” 到这里,祁言你该开盅了吧? 没想到,祁言开口,声音清亮:“7个6!”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眼睛定定地看着陆知珩,笑意不达眼底。 “该你了,学长。” 陆知珩闪过一丝慌乱:全场只有10个骰子,他怎么敢报7个6的?难道他猜出了自己是豹子?啊不会的,豹子的概率极低,何况自己还是纯豹。一般人是不敢赌对方摇中豹子的。那...难道他手里也有好几个6? 犹豫了一下,陆知珩对上他的眼睛,决定赌一把:“8个6。” “开!” 祁言陡然提高声音,陆知珩还没反应过来,盅盖被掀开。 陆知珩:66666 祁言:13345 什么?!一道闪电蹿过他的脊背,祁言竟然连一个6都没有! 来回这么多轮,祁言是在做陷阱么?引诱他一步一步加点,直到他加到超过自己骰盅的点数,祁言将他一击命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猜出来自己摇出了豹子?! 围观的人凑了上来,头皮发麻,祁言这小子也太虎了吧!一个6都没有叫了那么多轮,竟然把陆知珩的纯豹都干趴下了!张帅呆呆地看了看祁言的骰子,又看了看陆知珩的骰子。 一脸不可置信:“珩哥,你怎么会...” “学长,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