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好天气》 第1章 想见你 姜雪蘅在图书馆收到了这条消息,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偷拍照:林声被人按着头跪在地上,身旁一堆看热闹的人。 而画面中面无表情坐在人群中央的男人,姜雪蘅倒是很熟。 那是她的男朋友,谢燃。 难怪会求助她。 姜雪蘅翻开和谢燃的对话框,三小时前她说要看书备考,拒绝谢燃的邀约,对方便没回她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本想这几天好好休息,远离这尊大佛的,这下可不行了。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谢燃发消息。 “睡了么?” 谢燃回得倒是挺快,不过就一个字。 “没。” “你在做什么?” “看书,备考。” 谢燃怎么可能看书,这是拿姜雪蘅之前的话,故意膈应她呢。 姜雪蘅走出图书馆后,立马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三声后,谢燃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 姜雪蘅用一贯温柔的语气问:“生气啦?” “哪敢。” “你在做什么呢?” “看书啊。” “一群人看书啊?” 谢燃往周围瞥了一眼,吵闹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他接着说:“不行吗?” 语气一如既往的臭。 被姜雪蘅以备考的名义接连三天拒绝见面,向来骄横惯了的谢燃心情差极了。 他已经准备好一堆冷嘲热讽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姜雪蘅用软糯的声音,带着点害羞的语气对他说: “谢燃,我想见你。” “你不是要备考吗?哪敢耽误你的要紧事。” 对面沉默几秒,谢燃能听见她不安的呼吸声:“……是啊,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有好些知识点没看完呢。” 提起这个谢燃就烦,也不知姜雪蘅着急忙慌地考那么多试拿那么多证书做什么?她本就是顶尖大学A大的学生,又和他谢燃在一起了,以后的路还不好走吗? 他冷笑一声准备挂掉电话。 姜雪蘅开口叫住了他:“但是我刚刚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袋都是你,谢燃,怎么办啊?” 谢燃,怎么办啊。 谢燃握着手机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脑海里瞬间就勾勒出姜雪蘅此时的模样——漂亮的杏眼睁得圆圆的,脸颊因为苦恼而鼓着气。 想到这儿,他喉结轻滚:“撒什么娇。” “我没有撒娇。” 声音都黏糊糊的了,还说不是撒娇。 “行了,在学校吧?” 谢燃站起身。 “不在。” “不在?那你跑哪去了?” “刚出学校大门。”姜雪蘅轻笑道:“我来见你啦。” 谢燃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知道我在哪吗,就来找。” “那你要不要告诉我?” “臻园,我让人接你。” “不用啦,我打个车就到了。” “成。” 谢燃挂了电话,人群又恢复热闹。陈柯挤眉弄眼地问:“是姜大美女吧?” 谢燃抬了抬下颌:“说是想我了非要过来找我,真麻烦。” “这是查岗呢吧,要不要叫她们先撤。” “撤什么撤,我还怕她啊?” 陈柯羡慕地说:“是是是,谁不知道姜雪蘅那仙女似的人就喜欢你谢大少一个,平时拿你当老佛爷似的供着哄着,说话轻声细语跟怕惊着你似的,变着法儿的伺候你,生怕你哪儿不舒坦。” 漂亮的女人不少,但漂亮成姜雪蘅那样的又有气质的可就不多了。 她的美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艳丽,而是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温润雅致——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笑起来时颊边浅浅的梨涡能溺死个人,哪怕只是静静站在人群里,也像一幅被精心描摹过的工笔画。 这样的人随便找个对象都是被捧着伺候的主儿,可她偏偏和谢燃在一起了。 谢燃,一个娇生惯养、嚣张跋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从小就是全自动闯祸机,谁见了都头疼,偏偏因为家里的那层关系在A市向来都是是横着走。 在他眼里,男人女人都一样,不存在怜香惜玉的说法。这个连他亲妈都受不了的祖宗,姜雪蘅却忍得了。 ………… “师傅,去香庵路28号。” “去臻园啊?”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扫了姜雪蘅几眼,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大晚上去高级会所…… 他眼里不怀好意的探究:“去玩儿啊?还是赚钱?” 姜雪蘅直面他的目光:“走不走?” 司机灰溜溜地说:“走,走!” 一路上他几次想搭话都被姜雪蘅冷漠的模样挡了回来。 到了臻园,趁姜雪蘅低头扫码付钱时,司机偷偷立起手机对准姜雪蘅,画面中的少女忽然抬起了头,直视他的镜头。 “删了。” 他急忙收起手机:“我没拍!” 姜雪蘅没说什么,当着他的面拨打了110。 “哎、哎!我删我删!” 解决完这件糟心的事后,姜雪蘅这才转身踏进臻园的大门。 早就有人守在门口等着为她引路了。 她穿着普通的短袖牛仔裤,越过一个个衣着华丽打扮精致的人,来到顶楼的包间内。 包间内光影迷离,雪茄与威士忌的气息混着喧嚣笑闹弥漫。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坐,骰子声、调笑声此起彼伏,有人随手将一沓筹码推上桌面,腕表在灯光下泛着晃眼的光。 姜雪蘅的目光穿透杯盏交错的人影,直直落在沙发主位的男人身上—— 谢燃指尖夹着烟,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冷硬又柔和的光影,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缓缓抬起,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带着几分慵懒的锐利直直撞进她眼底。 “嫂子来啦!” “快坐!” 满室喧闹在姜雪蘅开门的瞬间仿佛被按下静音键,众人在她的脸上停留几秒,才重新热闹起来。 陈柯让出谢燃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谢谢。” 谢燃低头玩着手机,好似看不见身边这人一样。 陈柯悄悄对身旁的好兄弟赵淮说:“你看,燃哥多厉害,把大美人拿捏的死死的。” 赵淮没说话,陈柯这傻子怕不是没看见姜雪蘅来之前,谢燃往门口瞧了至少十几次,结果人一来又装出一副冷漠的死样。 被拿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姜雪蘅清楚,谢燃这样是因为被自己晾了几天,正不高兴着呢。 冷着脸不说话,只是谢燃生气的第一阶段,好糊弄。 姜雪蘅早就摸清谢燃的脾气,依着他的情绪顺毛只会让他的火气越来越旺,反着来更不行,这家伙脾气上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得釜底抽薪,移花接木。 她搓了搓手,将冰凉的手放在谢燃掌心,撒娇道:“好冷哦。” 第2章 送我回家 “本来想先回宿舍穿件外套,但又想早点见到你。” 谢燃这才抬眸看着她。 姜雪蘅仰着这张漂亮的脸蛋,眼眸里盛满毫无保留的爱意与依赖,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谢燃一个人的身影。 谢燃原本微蹙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些。 “哼,我还以为那些破书比我好看。” “怎么会。”姜雪蘅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语气里带着心疼:“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谢燃偏头:“瘦不瘦的和你有关系吗。” 姜雪蘅咬了咬唇:“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补补身子。” “哼,随便。” “红枣炖乌鸡?” “太甜。” “山药排骨汤?” “太寡。” “当归生姜羊肉?” “太腻。” 一连说了好几个,大少爷才愿意喝一口豆腐鲫鱼汤,完了还嫌鱼刺多。 姜雪蘅说:“刺我当然会给你挑出来的。” 这样哄着,谢燃才露了点笑意出来。 一旁竖着耳朵听半天的陈柯羡慕不已地说:“我能喝一口汤吗,我会自己挑刺。” 谢燃:“滚。” “不是,燃哥这么小气做什么。嘿嘿,嫂子,我能喝口汤渣吗?” 姜雪蘅看了眼谢燃的脸色,为难地说:“可是谢燃要补身体,可能不太够。” 谢燃补身体?! 谢燃补什么身体,浑身上下全是肌肉,胳膊一抬都能夹碎他脑袋,还补身体! 陈柯悻悻地说:“不用了,吃你俩的狗粮吃饱了。” 姜雪蘅对着谢燃狡黠一笑,低声说:“给男朋友炖的汤,才不让别人喝。” 他有别人没有,谢燃就吃这套。 这下他是彻底被哄好了,长臂一展,将人搂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耳朵,倒打一耙:“小气样。” 姜雪蘅温顺地靠在他胸膛,往周围看了一圈:“今天好多人。” 陈柯指着几个漂亮的女生解释:“都是我的,还有赵淮的,燃哥洁身自好,这大家都是知道的。是吧赵淮?” 赵淮被陈柯用手肘戳了两下,抬了抬眼皮说:“嗯。” 姜雪蘅笑而不语,忽然,她像才看见角落处的几个人,问道:“那是在做什么?” 陈柯‘哦’了一声:“那服务员手脚不干净,拿了张轩诚的东西,他收拾着呢。” ………… “我没拿。” 林声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抵死不认。 张轩诚拍了拍他的脸:“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还不承认?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酒后吐真言。” 几个人架住林声的胳膊,迫使他张开嘴。 “这可都是好东西,你平时喝不到的。” 戏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不等林声反抗,灼烫的液体如同烈火般灌进喉咙,脸上和身上的伤也被刻意沾染到酒精,疼得他浑身发颤。 林声涌出一股生理性泪水,朦胧泪雾中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林声的背脊瞬间绷成弓弦,那些灌进胃里的灼烧感突然就顺着脊椎凉透了。 她怎么在这…… “哟,怎么了,突然抖得这么厉害?害怕了?哈哈哈,你放心,诚哥心善不和你计较,你偷东西的事我们就不报警了。 “把这几瓶酒喝完,我们就既往不咎了。记住了,以后少在何萱萱面前晃悠,那是我们诚哥的人。” 张轩诚追了何萱萱很久对方都不为所动,反而喜欢追在这个穷酸男人身后,张轩诚老早就想收拾林声了。 知道他在臻园兼职当服务员后,立马就组了今天这局,就是为了给林声挖坑。 而林声已经无暇顾及他们说了什么,剩余的注意力都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身上。 她认出自己来了吗?她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了? 陈柯叼着烟走过来:“轩诚,你上次说的那家私房菜现在开着吧?” “哪家?” “就你家园子隔壁那家,北熏路。” “噢!这个点应该关了吧?那师傅资历老架子大的很。你馋了?明天我订一个。” “不是我。”陈柯给张轩诚使了个眼色:“燃哥那口子这会儿想吃墨鱼烧,我记得你说过那家鲁菜不错。” 张轩诚掏出手机:“等着,我去安排。” 陈柯气笑了,踢他一脚:“你丫的,我想吃就得等明天是吧?” “哪能啊,我亲自给您做。” “信你个鬼。” 张轩诚很快安排妥当,招呼大家过去。 他拍了拍林声的脸,丢下一摞钱:“算你小子运气好,下次别让我看见你在何萱萱身边晃。燃哥,嫂子,咱出发吧!” 林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额角的血混着酒和汗水往下淌。人群散尽,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吴语晴跑了进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扶他。 林声抓住她的手臂,哑着嗓子问:“是不是你让她……让她过来的?” “我看见张轩诚把你拉进来,怕你出事……” “谁让你多事的!!” “她要是不来你万一被他们整死怎么办!你和姜雪蘅不是老乡吗?她男朋友是谢燃,帮你一下怎么了。” “我和姜雪蘅不认识,我们一点也不熟,你不要自作主张地找她。还有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林声一字一句地说完,捡起地上的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吴语晴知道,在林声眼里,她的身份只算是同学和兼职的同事。可她……真的很想靠近他。 ………… “嚷嚷着饿了,就吃这点?别人以为我养猫呢。” “谁叫你秀色可餐嘛,我一看就饱了。” 姜雪蘅摸了把谢燃的脸,谢燃勾了勾嘴角:“少来。” 散扬后,两人来到停车扬。 “我来开车吧。” “我没喝酒。” 姜雪蘅看了他一眼,谢燃才说:“两口不算。” “那也不行,我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得,小乌龟保镖,你开吧。” 这是嫌她开得慢呢。 “我那叫开得稳当。” 谢燃坐上副驾驶,往背后一靠,盯着姜雪蘅就不动了。 她立马领会到他的用意,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 谢燃顺势将手搭在她腰上。 “痒。” 谢燃故意挠了下她的痒痒肉,引得姜雪蘅止不住地笑。 “别闹。” 谢燃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右眼双眼皮褶皱下藏着的那颗小痣。在她眨巴眨巴眼时,会隐约闪现。 谢燃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喉结滚动着,忍不住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滑向她微张的唇,声音低沉而沙哑:“送我回家。” 第3章 不是说搬过来吗 车停在车库后,谢燃解开安全带就侧身将姜雪蘅捞进怀里,要不是姜雪蘅坚持说回家,怕是又要在车里鬼混半天。 谢燃抱着人踢开门,玄关感应灯应声亮起。 “汪汪汪!” 一只大黄狗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冲过来,在两人脚下转来转去。两只爪子扒拉半天发现无人搭理,只得在旁边歪着脑袋看。 姜雪蘅气息不稳,指尖揪着谢燃的衣领:“阿福……” “别管它。” “还没洗澡。” 谢燃的手掌顺着她腰线往上探,吻落在她耳垂,低声说:“你不是洗了吗,哪儿都这么香。” “但你没洗。” 染了一身烟酒味,她早就皱鼻子了。睡觉可以,但要讲卫生。 谢燃垂眸望她:“嫌我。” “才不是,”姜雪蘅的食指落在他喉结上:“是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香水味。” 姜雪蘅来之前,谢燃身边是坐过两个女人,虽说很快被他吓走了,可还是沾了点味道。 谢燃啧了一声,这女人偷摸吃醋呢。 “好吧,洗。” “哎!” 姜雪蘅被扛到浴室,阿福摇着尾巴跟了过来,被谢燃挡在门外。 水还没放完,姜雪蘅就被谢燃扒干净了。 王八蛋,她就知道这人脑子里就想着这个! 姜雪蘅性格淡漠,对这事儿也不上心。可自从喂了一次甜头给谢燃后,他就馋上了。 三天两头地拉着她往小别墅跑,花样百出,好像成了他的新型健身手段一样。 浴室里云雾缭绕,姜雪蘅双手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墙面,看见水珠顺着自己的手臂一颗颗滑落。 她忽然想起刚刚离开臻园时,她回头望向林声的那一眼。 他也在看她,只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狼狈地躲开了。 他的伤,应该不严重吧。 谢燃喉结滚动着咬了咬她的后颈:“不专心。” 姜雪蘅笑笑:“累了嘛。” 谢燃皱了皱眉,搂着她的腰换了姿势,这样她就不需要耗费力气了。 “抱好。” 他额角的汗珠滴在姜雪蘅锁骨上,眼神里的灼热几乎要将人点燃。 姜雪蘅的指尖拂过谢燃的眉骨,感叹道:“真好看。” 一副好皮相,一个好家世。 真让人……嫉妒。 谢燃不乐意了,挺了挺腰:“这时候你夸我好看?” 姜雪蘅低声笑起来:“夸你厉害好了吧?谢大少爷勇猛过人,我都要……” 她顶着一张清纯脱俗的脸蛋,娇着嗓子在谢燃耳边说出令人气血翻涌的话。 谢燃瞬间红了眼,额角青筋暴起:“……艹。” 他看她累,本想着就一次。这女人却不知死活地挑逗他。 “姜雪蘅,你自找的。” “等等、谢燃……!!” 姜雪蘅后悔嘴贱了。 暧昧缭乱的声息在寂静中辗转交织,从月上中天绵延至晨星微露。 姜雪蘅梦见被一条巨蛇缠住,冰冷的鳞片滑过她每一寸肌肤,企图汲取几丝温暖。她浑身颤栗无法动弹,窒息般的感觉令她骤然惊醒。 男人的手臂像铁箍般缠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她动了动,却被抱得更紧。 姜雪蘅叹了口气,无奈回头,撞进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谢燃的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鼻梁高挺,唇线冷硬,即使睡着也带着慵懒又强势的气扬。 她忘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这次谢燃还算做了个人,给她盖了被子。 之前那几次,谢燃上床前把被子踢了下去,事后也没捡起来,害得她半夜被冻醒还感冒了。 姜雪蘅推了推谢燃的胳膊,没推动,于是贴近他的耳朵轻声喊他的名字。 叫醒谢燃要有技巧,他起床气大的很。 “谢燃,谢燃。” 谢燃皱眉,发出不耐烦地哼声。 姜雪蘅哄孩子似地摸着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轻啄他的脸颊:“宝宝,燃燃,松手,我要起来给你做饭啦。” 他迷迷糊糊地又搂紧了姜雪蘅,嘴巴嘟囔着说:“……不饿。” 他舍不得放开怀里的香软。 姜雪蘅翻了个白眼:你不饿,我饿! “松手啦,乖,好不好呀?” “……” “老公?” “……” 谢燃这才松开手。 姜雪蘅起身后他眯着眼拉住她的手腕。 她摸摸谢燃的头:“你继续睡,饭好了我叫你。” 谢燃安心地阖上了眼。 姜雪蘅顺利下了床,找了半天拖鞋,看着满地乱丢的衣物和套子,该扔扔,该洗洗。 她推开门,阿福蹲坐在门口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乖阿福。” 姜雪蘅的手刚碰到阿福的脑袋,它就扭成一条虫,脑袋一个劲儿往姜雪蘅手心里拱,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谢燃养了条小土狗。 所有看到阿福的人都很意外。他们都认为谢燃应该养德牧、杜宾那种外表威风凛凛冷峻逼人的大狗才对。 结果却养了一条串儿,毛色不纯净,体型也不如一般的土狗大。 谢燃却喜欢得很,给阿福配了专属的房间和玩具屋,前后两个院子也都是它的地盘。 厨房里两个冰箱,其中一个冰箱里就是它的食物,姜雪蘅会配好一个星期需要的餐食,放在冰箱里。 姜雪蘅取出今天的量,温热后端到阿福面前:“阿福先吃。” 阿福得了命令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姜雪蘅打开另一个冰箱,里面没什么菜,还剩几个番茄都是她前几天剩的,有两个还坏了。 她自己做了盘番茄炒蛋吃,用的好番茄。 烂番茄单独炒了一盘,留给谢燃。 谢燃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不贪睡,姜雪蘅起床后没多久他就起来了。 他光着上半身,肩背线条流畅利落,腰间两道清晰的人鱼线没入松垮的睡裤边缘,充满了力量感与禁欲气息。 谢燃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手臂随意搭在桌沿。 “冰箱里没别的菜了,先将就吃。等菜到了再炖汤给你喝。” 谢燃这儿要什么菜只需要叫人送过来就行,他家名下有农庄和牧扬,雇了人打理,专门供给家人吃。 谢燃‘嗯’了一声,推开筷子:“勺子。” 我看你像个勺子。 姜雪蘅脸上笑盈盈地去拿勺子,却在心里暗骂一句。 谢燃几口吃完饭,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点了几只近期跌幅惨烈的垃圾股,几秒钟内就将六位数的资金砸了进去。 他从小就想考军校,奈何母亲那边坚持让他从商,逼他上A大的经济学院,谢燃气不过,以实际行动贯彻了什么叫‘富二代最好的投资就是不投资’。 又搞砸一件事后,谢燃心满意足地牵着阿福出门遛弯。 阿福摇着尾巴昂首挺胸地在前面走,谢燃轻轻踢了脚它的屁股:“她给你吃什么了,怎么又肥了一圈?” “汪嗷!” 半小时后,菜送来了,姜雪蘅很快开始处理起来。 谢燃上二楼健身房练了几圈,洗了个澡,懒散地躺在客厅沙发。 开放式厨房的设计令他抬头就能看见姜雪蘅的身影。 赏心悦目。 茶几上姜雪蘅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了条短信来。 谢燃自然而然地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只发了两个字:谢谢。 谁啊,不会又是什么骚扰信息吧? 他知道姜雪蘅特招人惦记,交往快一年了谢燃收拾了不少人。 姜雪蘅转身看见谢燃拿着她手机,还皱着眉,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短信。”谢燃将手机递给她。 姜雪蘅一看,是昨晚那个求她去臻园帮林声的号码。那人……应该是吴语晴,常跟在林声身边的女孩。 她昨天收到号码后就把那条短信删了,所以现在谢燃只能看见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和林声相熟,昨晚跑那一趟还是为了林声,肯定会出大事。 姜雪蘅淡淡地说:“应该是发错了号码。” “哦,最近还有不长眼的骚扰你吗?” “没呢。好啦,来帮我尝尝盐够不够。” 谢燃从背后搂着她,低头尝了口勺中的汤:“不够。” “是吗?那我再加点……现在够不够?” “不够。” “再加就咸了吧。” “就是不够,不信你尝尝。” 姜雪蘅拿起勺子,谢燃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这么个尝一尝啊? 姜雪蘅在心里腹诽几句,配合地仰起头。 平心而论,谢燃的身材和皮囊万里挑一,她是真挺喜欢的。 两人黏黏糊糊地又度过了一天,傍晚时候,姜雪蘅准备回学校。 谢燃蹙眉:“你去哪?” “回学校呀,明早还有课呢。” “明早我送你。” 说什么屁话呢,他去学校向来都是她接送好吗? “不用啦,你好好休息吧。” 谢燃抬了抬下颌:“不是说搬过来吗?什么时候?” 第4章 她的世界只有他 姜雪蘅找借口:“搬过来多不方便呀,我不光要上课,还有学生会、实验室的事要忙……” 见谢燃的眉头越皱越紧,姜雪蘅赶紧找补:“而且每天都要你早起送我,我舍不得。” “那你自己开车去,车库里哪辆都行。” “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又?” “你那些车太高调了。” 谢燃掏出手机:“成,给你换个低调的。” 姜雪蘅拦住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雪蘅。”谢燃看着她冷不丁地拆穿:“你是不是不乐意搬过来啊?” “不是,我就是……”姜雪蘅靠近了,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低声说:“我就是想休息一下……不太舒服。” “哪儿不舒服?” “那儿。” 两人对视片刻,谢燃的表情由些许茫然到诧异再到震惊。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 纵欲伤身,感情腰酸背痛的不是他! 姜雪蘅小声说:“其实我时常有这种感觉,所以……如果天天都在一起的话,我可能吃不太消。” 谢燃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脸色铁青地转过身。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谢燃?” 怎么了这是?算了,看样子没生气。 接下来的几天姜雪蘅专心备考,除了早晚照例给谢燃发信息外,其余时间都属于自己。 姜雪蘅现在大二,生态系。她很努力,可以考的证书都拿下了。 不过这回她考的不是专业相关的证书,而是是导游证,一是听说不少景点可以免票,二是为了找借口躲一躲谢燃。 她花一个月时间看完教材刷完题库,笔试过后感觉不错,觉得应该能过。接下来就等着面试通知了。 一连几天姜雪蘅都待在学校和室友一起吃饭,她们还特不习惯:“难得啊,怎么没去找谢燃?” 姜雪蘅:“这不考试呢嘛。” “谢燃能放过你?” 平时谢燃衣服找不着了、肚子饿了,都要打好几个电话,这点姜雪蘅的室友都知道。 一开始她们还羡慕姜雪蘅谈了个家世好颜值高的男朋友,后来看见姜雪蘅这么个大美女一天到晚围着谢燃忙得团团转,反倒开始替姜雪蘅感到不值。 “雪蘅,你就是太温柔太好说话了。” “你看你这几天过得多清净,要我说直接把他甩了得了。你又不缺优秀的追求者。” 姜雪蘅笑着说:“其实谢燃人挺好的。” 除了脾气臭了点、作了点,顺着他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 起码目前,她还没打算和谢燃分手。 不过谢燃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确是够安静的。 和聊天页面都是她单方面的问候,谢燃只有零星的几句回复。虽说平时他也这样懒得打字,但…… 姜雪蘅还是打算去看看。 别墅区外站岗的保安替姜雪蘅开了门:“姜小姐,好几天没回来了!小刘,帮姜小姐把东西提回去。” “不用,就一袋水果,我提的动。”姜雪蘅递给他们几颗苹果:“这几天有看见阿福吗?” “有,谢先生早晚还是会带它出来逛一逛,不过比之前玩的时间少了。” 姜雪蘅若有所思:“好,谢谢。” 她来到谢燃家门口,阿福老早就听见脚步声,从栅栏空隙中探出一个湿漉漉的鼻子。 “这么着急呀?他这几天不带你玩是不是?” “呜呜~” 院门一开,阿福就委屈地往姜雪蘅身上跳。陪它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姜雪蘅这才进了屋。 脚刚踩在玄关处的地毯上,就踢到一个哑铃。旁边还堆着几双球鞋和一颗残缺的大白菜。 她望向阿福。 “我说过,不许开冰箱门对不对?” “嗷?”阿福甩了甩尾巴,好像没听见似的转过了头,可那对眼睛还斜瞄着,正观察姜雪蘅的表情。 其他地方看着倒是干净,但是—— 姜雪蘅合上冰箱门,打开烤箱,里面赫然放了把雨伞。 谢燃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地盘,隔一段时间才会请钟点工。 在这期间,他自己倒也会收拾,但是他收拾东西的逻辑堪称一绝。 只要东西不挡他的道不碍他的眼就算收拾好了,所以他会顺手把手旁的东西塞进任何可以容纳的空间。 烤箱里的雨伞,茶盒里的耳机,洗衣机里的篮球。 等需要这些东西,又找不到的时候就重新买。 所以他的东西总是越堆越多。 姜雪蘅上楼,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谢燃在洗澡。 “屋子不会打扫,倒是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 路过影音室时,纸箱子里的一沓影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什么时候爱看电影了。”姜雪蘅蹲下身拿起表面的第一张碟子,赤裸的画面和暧昧的标题撞进她无防备的视线中。 底下一张张,各个国家,各种类型。 谢燃这儿怎么会有这个?他该不会又要搞什么新花样吧?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人拽起身。 “你怎么来了?” 谢燃少见的慌张,眼神在她和纸箱之间来回转动。 ‘你怎么来了’?他以前不都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吗。 姜雪蘅歪歪头:“当然是想你啦。” “哦。”谢燃看上去有几分不自在:“那箱东西是陈柯的,不知怎么寄到我这里了。” 姜雪蘅点点头,看上去像是信了:“这样呀。” 谢燃拉着她:“帮我吹头发。” 姜雪蘅腹诽:你那头短发有什么好吹的。 果不其然,姜雪蘅拿着吹风机还没吹两下,谢燃的头发就干透了。 “吹好了。” 这么快?谢燃咳嗽了下:“给我擦脸。” “你不是嫌糊脸吗。” 姜雪蘅拿起给他买的大宝。 “今天不嫌,我要用你的,这个不好闻。” “好。” 姜雪蘅给了他抹了下润肤水,准备糊面霜时,谢燃又不满意了:“你怎么不给我拍一拍?” 他看姜雪蘅平时擦脸都要拍好久。 “是不是厚此薄彼?” “好好好,我拍我拍。” 谢燃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冰凉的触感从颧骨处漫开,感受她柔软的指尖在脸上温柔打转抚摸,顺势将脸往她掌心蹭了蹭。 谢燃喜欢姜雪蘅照顾自己的样子,喜欢她专注凝视自己的目光。 就好像她的世界只有他。 第5章 游戏 “这不是怕打搅您学习吗。” 姜雪蘅从谢燃背后俯身搂住他:“小气鬼。” “我小气?是谁三天两头的说要考试要复习,还要做什么实验,一忙起来就不见踪影——” 刚开始交往时姜雪蘅还随叫随到,最近拒绝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怨气大着呢。 趁他没翻完旧账前,姜雪蘅赶紧堵住他的嘴。 谢燃所有的不满都被堵在齿间,随着她舌尖轻触,彻底散成喉间溢出的轻哼。 “你总是……”来这招。 “抱抱。” “哼。” 话音未落姜雪蘅整个人跌进炙热的怀抱,粗粝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往上一托,开始不安分起来。 姜雪蘅在这时打断:“饿了。” “……” 谢燃虽然有不满,但也没发作。 好饭不怕晚。 他眼神里闪烁着什么奇异的光芒,看得姜雪蘅发毛。 他该不会又打什么歪主意吧? 晚上,谢燃非要拉着她看电影。 是部悬疑片。 吓姜雪蘅一跳,她还以为要看那纸箱里的片子呢。 老实说她对那种东西不感冒,和别人一起看就更奇怪了。 谢燃挑的这部电影剧情不错,姜雪蘅本来随便看看却真看进去了。 连谢燃什么时候拉住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都不知道。 男人炙热的鼻息在她颈间流连,姜雪蘅盯着屏幕,随手挠了挠谢燃的下巴。 “乖。”别吵着她看电影。 谢燃含住她的耳朵:“拿我当阿福呢?” 阿福可比你乖多了,让坐就坐,让躺就躺。 正播到嫌疑人出现的关键镜头,姜雪蘅敷衍地回头啄了下谢燃的唇瓣:“怎么会。” 谢燃眼一眯,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对手铐铐住她的手腕,猛然将她压倒在沙发上。还未等她反应,布料撕裂的刺啦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凉意顺着锁骨往下蔓延。 本能反应让姜雪蘅屈膝踹出,正中谢燃下腹。还顺手捏紧拳头,从上到下给了他脑袋绝命一击。 谢燃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弯着腰滚下沙发。 他疼的脸都狰狞了:“你打我干嘛!” 姜雪蘅懵懵地回答:“你拷我了啊。” “你还踹我!” “你还撕我衣服了啊。” “这是情趣!” “趣在哪里?” 姜雪蘅看了眼屏幕,嫌疑人都跑了! 两人眼中皆是对彼此是不理解。 姜雪蘅后知后觉地想把人扶起来,谢燃倔强地咬着牙:“别碰我。” 他得缓缓。 姜雪蘅只得先去找钥匙,解开这对手铐。 不是,谢燃那家伙在想什么啊。看电影就看电影,偷袭她做什么? 还弄坏她一件衣服。 这件衣服是她才买的,两百块呢! 不行,一定得要他赔。 等姜雪蘅找到钥匙解开手铐后,谢燃已经闷声闷气地回了房。 电影已经自动放完了,也没关,还得她收拾。 她以后打死也不会找谢燃这样只会做甩手掌柜的男人,这不给自己找活干呢嘛。 要不是因为……她才不会选择这家伙谈恋爱呢。 姜雪蘅关好机子,瞧见角落处的纸箱。 她重新扒开纸箱,翻了几下,联想到谢燃今天的行为,若有所思。 “情趣……他看这些难不成是为了找情趣?不是,谁会把AV当教材啊。” 咦,好像不少男人都会。 可那些片子大部分是拍给男人看的,为了追求视觉刺激,情节、动作和生理反应都有夸张设计,与现实健康的亲密关系根本不同。 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她突然被拷被撕衣服只会觉得害怕,根本不会感到兴奋。 就算事先说好了,当做是小情侣间的情趣她也不喜欢。 腐臭的味道从记忆深处漫上来。姜雪蘅仿佛又看见自己被困在教室,挣扎时撞翻的扫帚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男生扭曲的面容与无法逃离的钳制,令她双手不受控地蜷缩成拳。 姜雪蘅闭上眼缓和了情绪。 刚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谢燃一定疼惨了。 活该。 谁叫他莫名其妙要玩什么情趣。 姜雪蘅把这堆影碟塞进底下,在角落处看见生灰的VR游戏机。 她想起了一款前不久在网络上讨论度很高的游戏。 正好,明天和谢燃玩玩。 姜雪蘅露出一丝坏笑。 ………… “《七夜惊魂》,恐怖游戏啊?” “逃脱,解密。讲的是一对大学生情侣误入一个村落,却被困在其中的故事。我们就扮演那对情侣。” “大学生真闲,就爱瞎跑。” 姜雪蘅安装好游戏后,把VR眼镜递给谢燃。 他登录游戏,看见自己以第一人称视角坐在副驾上。 “你人呢?” “你旁边呢。” 谢燃转头,驾驶位上一个面容英俊的男生朝他挥手:“嗨,老婆。” “你怎么是男的?这游戏不是异性恋?” “是啊,你玩的是女角色。” 谢燃低头一看,他还真是女的,他不乐意了:“咱俩换一下。” 姜雪蘅弱弱地说:“可以不换吗,听说女角色的单人任务很可怕,我不敢。” “出息。”谢燃拉住她的手:“跟紧了,老婆保护你。” 两人坐的车半路抛锚,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们又冷又饿,只能暂时下车借宿在附近的村子里。 这座村子不大,但是村民都很热情,甚至因为他们入住哪户人家,而大打出手起来。 谢燃啧道:“一看就有鬼。” 他们入住后,发现村子里异常的地方越来越多,被锁在屋内的女人、废弃仓库里的身份证和奇怪的求救信。 破解几个谜题后,他们了解到这个村子里大部分女人都是被拐卖来的。 然而唯一通向外界的道路已经被阻断。 他们要在逃出通天的同时顺利解救出其他被困的女人。 “我去村长卧室搜证据,你帮我把风。” “好。” 谢燃放心地钻进屋子里,猫着腰翻找抽屉,找发现十几张女人的照片。他的手机刚对准证物,后颈突然贴上冰凉的匕首,村长沙哑的笑声喷在耳后:“小妮子胆子不小啊?” 他怎么进来的?! “姜雪蘅!” “在呢。” “还活着没?” “活着呀,怎么了。” “村长发现我了。” “他怎么进去的?我马上过来!” 来不及了! 谢燃一拳砸向村长臃肿的脸,但他却毫发无损:“就你这点力气?” 他肥硕的身躯已经压了下来。汗津津的手粗暴扯开谢燃的衣领:“你一进村子我就看上你了,留下来给我当二老婆吧!” 一个少女的力量如何抵抗一个上百斤的成年男子呢? 游戏在角色力量上的设置非常写实。 那张恶心的脸都贴到谢燃面前了,他怒骂着掏出道具同归于尽。 「游戏结束,逃脱失败」 第6章 好久没乱花钱了 “我和村长同归于尽了。” “你怎么把他杀了,攻略上说他是重要角色。” “不然呢?他冲进来就把我扑倒撕我衣服,一张猥琐的脸都凑我面前了!吓我一大跳。” 姜雪蘅意味深长地了一声‘哦’了一声,“就这呀,不就撕坏了件衣服吗。” “什么叫‘就这’,我差点清白不保了。” “你就当是情趣好了。” “我和他又不是情侣算哪门子情趣。”谢燃一愣,反应过来:“点我呢?那我和这猥琐大叔比?” “没有呀~哎呀这游戏真讨厌,咱们不玩了。” “玩,凭什么不玩。再来!” 谢燃燃起斗志,势必要通关。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都耗在这游戏上,破解谜题、搜集证据、解救被拐少女,按理说剧情都被他们扒得差不多了,可每次要逃跑成功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游戏失败。 终于,这一次他们修好了来时的车,往村外开去。 “支线任务都完成了,道具也拿到了,这回总能成了吧?你注意别开错方向。” “好。谢燃,如果我们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不可能,我就不会带你去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那如果我们真被拐去了呢?” “那就逃,逃不掉就一起死。” 这时,车停下来。 游戏画面中,姜雪蘅操纵的男主角慢条斯理摘下眼镜。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翻涌着令人胆寒的笑意。 “那就一起死吧,谢燃。” 忽然间!车门被粗暴拉开,数十个村民从路旁的树林里涌出,狞笑着将谢燃从车里拉出来。 “我去!!!” 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快要通关时都会失败,原来叛徒就在身边! 「游戏结束,逃脱失败」 谢燃取下VR眼镜,捏住姜雪蘅的脸兴师问罪:“好玩吗?宝贝。” 姜雪蘅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这个游戏的设定就是男主角是最终boss,他也是村子中的一员,从头到尾都是他刻意诱拐女主进村的。 在完成男主角的个人任务时,玩家会逐渐发觉真相,这时可以选择告诉女主角真相,或者顺着剧情偷偷搞破坏,阻止她的逃跑。 因为取材自真实事件,对人性的刻画太过赤裸让许多人深感不适。游戏一经上线就褒贬不一,姜雪蘅也是偶然看见相关讨论才知道这个游戏的。 “每次看你那么认真地破解谜题,我都舍不得搞破坏了。” “呵。那村长是你放进来的?” “嗯。” “看我被他欺负很开心吧?” “只是为了走剧情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报复。” “报复什么?” 她明明就知道,还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谢燃狠狠地咬了口她的鼻子:“昨天吓到你了?” 姜雪蘅顺势默认,低下头没说话。 “真不禁吓。待会儿去逛街,赔你衣服。” 他嘴硬又要面子,这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 谢燃揉着她的耳垂,低声说:“我和那个村长可不一样,我没想吓唬你。只是想让你……舒服些。” “舒服?” 谢燃脸色不太好看,含糊道:“你之前不是说,我让你……不太舒服嘛。” 他想着学点技术,增加点情趣什么的,或许能有帮助。 姜雪蘅恍然大悟:“所以你这几天躲家里看那些片子是为——唔!” 谢燃用手蒙住她的嘴。 知道就行了,非得说出来下他面子。 姜雪蘅没忍住,笑得倒在他身上。 “有什么好笑的,闭嘴。” “哈哈哈哈……” “姜雪蘅!” 姜雪蘅捧着谢燃绯红的脸蛋,解释说:“我那天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你老想着那档子事,动不动就是大半个晚上,人太累了当然会不舒服了。” “所以不是……咳,技术性问题?” “当然不是。” 他俩刚开始的时候倒是存在这种问题,两只小雏鸟没经验,谢燃又只知道横冲直撞,苦了姜雪蘅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默契有了,还算和谐。 谢燃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下,他就说他怎么可能有问题。 “不过……你就算要学什么技术,也不能那种影碟里学呀,那都是拍给你们男生看的,又不是正经的科普。” “说了那是陈柯的,我没看。”谢燃捏住她的脸:“那你是从哪儿学的。” “从你这。”姜雪蘅说完就溜了。 一边说着不舒服,一边还敢勾他。 “欠收拾。” ………… 逛街这事,姜雪蘅并不热衷。 她以为随便买件衣服,带着阿福逛一逛今天就算完事了。 没想到谢燃见她换上一件衣服后,忽然兴致盎然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试一试。” 姜雪蘅面露难色:“这也太多了。” 几个导购热情上前:“我们有专用模特和这位小姐身高体重差不多,让她来试,您二位坐着看就成。” 谢燃指着姜雪蘅问她们:“长得有她好看吗?” “肯定是没有这位小姐貌美,但……” “那就算了,她自己试。” 姜雪蘅:“……” 这家伙根本不是冲着买衣服来的,纯粹是想玩一扬真人换装游戏。 “先试那件墨蓝缎面裙,配祖母绿项链——对,就橱窗里那条。” “把那条暗纹腰带系成蝴蝶结,头发挽起来。” “怎么这么短?弯个腰什么都看见了。换——算了,留在家穿。” “这件太普通。” “转一圈儿。” “这件留。” “留。” “换。” “留。” 姜雪蘅已经忘了转了几个店、换了多少套衣服。满脑子都是谢燃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皇帝撂牌子一样,留、换、留、换。 眼看他在商扬经理的拥簇下又进了一家珠宝店,姜雪蘅赶紧求饶。 “我真的走不动了。” “啧,那你坐这儿。” “你还要买啊?” “好久没乱花钱了,我怕别人忘了我是纨绔。” “……” 姜雪蘅坐在一旁休息,身边除了一堆购物袋就是端水倒茶的人。吸引无数路人的视线。 “姜小姐去我们店里按摩一下吧。还可以给您免费做美甲。” “不了不了,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她实在不喜欢被关注。 第7章 这么喜欢我的脸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路过,身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秦老师。” 秦学是姜雪蘅他们生态院的外聘教师,四十多,副教授。她有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的指导老师原本是班主任,后来转给了秦学。 姜雪蘅和他接触过几次,不太喜欢。这人油得很,有些装腔作势,喜欢晚上叫姜雪蘅去他办公室探讨项目,还暗示过她两次可以‘走捷径’。 姜雪蘅嫌恶心,最后宁可放弃项目离他远远的。 “逛街呢?这么多东西啊。”秦学扶了扶眼镜,语气怪异:“刚我看见你和你男朋友了,是谢燃吧?” 姜雪蘅神色淡淡:“是。” “哎哟,昨天我遇见你们班主任,还在可惜你上次放弃了参赛机会——不过人生各有选择,看来姜同学抓住了更好的机会啊。” 姜雪蘅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小女孩天真的面孔。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爸爸,我看见妈妈了!” “走吧。” 秦学自讨没趣,拉着女儿走了。 他的妻子刚好从卫生间出来,问:“那女孩是?” “学生。” “哦,有钱人家的孩子吧,那么多人伺候着。” “什么有钱啊,是抱上金山了。她男朋友是熵启集团的公子。” “熵启?谭知月的儿子?那他爹不就是谢——” “就是他。” “那可不止是金山了……不过我听说熵启集团的公子不是死了吗。” “死的是老大,这个是老二。” “哟,那这姑娘可真是好命啊。” “不过是高级一点的JI……” “注意身份,这是在外面,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心哪天出事。” “知道了,放心吧。” ………… 那么多东西自然不可能送回宿舍,谢燃屋子里空房多的很,都放他那儿了。 “怎么这么多。” “你现在知道多了?” “害,等你搬过来再慢慢收拾吧。我饿了。” “周阿姨呢?” “我让她回去了,我想吃你做的。” “我刚逛了一天的街。” “我也是啊。”谢燃‘哦‘了一声:“脚累了是吧?” 他单手抱起姜雪蘅来到厨房:“我抱着你做饭,行了吧。要什么调料,吩咐。” 这样能好好做菜个鬼。 姜雪蘅叹了口气:“放我下来,你出去。” “好勒!” 姜雪蘅愤愤地系上围裙。 她真是欠他的! 晚上姜雪蘅打算回学校,正准备穿鞋谢燃一把把她扛起来。 “谢燃,明早我有早课。” “我也有。” 姜雪蘅疑惑,有又如何,他什么时候去上过。 谢燃解释:“钱花完了,不去上课谭知月女士不给拨。” “你不是有小金库?” “小金库得留着,等她哪天彻底看我不顺眼,断我口粮的时候再用。” 姜雪蘅偷摸着阴阳怪气:“宝宝,你好聪明哦。” 谢燃没听出来,自豪道:“那是。” 说是要上课,第二天姜雪蘅喊他起床时又不乐意了。 不光不起,还按着姜雪蘅不让她起。 还好姜雪蘅早已料到,提前一小时定好闹钟。不然绝对要迟到。 她开着黑色迈凯伦进学校时,回头率百分百。这已经是姜雪蘅挑选后的结果了,谢燃可是一进车库就往那辆布加迪走过去的。 别说在学校了,走大马路上都一堆人围观。 姜雪蘅把车停好:“我走了,待会儿见。” “你去哪儿?” “A教。” “你不陪我上课?” “我也有课啊。” 谢燃立刻臭脸。 上课本来就没意思,姜雪蘅还不陪着他,那他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我不去要扣分的。” “谁敢扣你?” 姜雪蘅语气重了些:“当然是老师了,你又要做什么,别这样。” 谢燃一眯眼:“姜雪蘅,你凶我?” 谢燃最近越来越粘人,有些不好糊弄了。 “哪有凶,是你们经济学院的课我听不懂。” “你又不是真去听课的。” “主要是我想上自己的课,还有问题要请教老师呢。” “那我和你一起。”反正他妈只说让他回学校上课,上哪个系院的课不都是上嘛。 姜雪蘅可不乐意,这家伙要是跟去了肯定一直骚扰她,她还能好好上课吗? 她立刻捧着他的脸,眼波流转:“你要是在我旁边,我还有心思学习吗?还不都看你去了。” “这么喜欢我的脸?” “是着迷。” “出息……行吧。”谢燃压了压嘴角,心满意足地下了车。 姜雪蘅还没走到教室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问她谢燃是不是来学校了。 路上还有同学问: “那车真够拉风的,开上去感觉怎么样?” “谢燃到底有几辆车,姜雪蘅你都见过吧?” “哎,我怎么不是个女的,我也想和谢大少谈恋爱。” 这其中有真心羡慕的,也有不怀好意的,姜雪蘅照单全收。 她是个孤儿,在孤儿所长大,十八岁之前被收养过两次又退了回去。 从小到大,什么好听的难听的话都听过,她早就学会应对旁人的各色目光。 和谢燃在一起后,围绕她的猜测和议论只增不少,什么心机婊、傍富二代,碍于谢燃的存在,他们也只敢在背后嘀咕。 不过这一切对姜雪蘅来说无所谓,无论是因为谢燃而有的优待还是背后的流言蜚语,都只是她前进路上的穿堂风。 她的眼睛,只会看向前方,看向自己。 姜雪蘅和室友抱着书往楼下走。 孟果问:“谢燃来上学了,该不会连在学校的时间也要霸占你吧?我还想和你约食堂和图书馆呢。” “不会持续几天的,他呀,上两天课就受不了了。” “那就好,不过说真的。谢燃每次来学校都那么高调,真是难为你了。”孟果和姜雪蘅关系不错,知道她表面大方温柔好相处,但其实私底下有一点社恐,不太喜欢别人的瞩目。 可凭她的长相,很难低调。更何况还交了那么一个男朋友。 孟果盯着姜雪蘅漂亮的脸蛋,忽然揶揄道:“你们昨天,是不是……” 姜雪蘅佯装生气地看她一眼。 “你每次去找他嘴唇都会变肿,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姜雪蘅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很明显吗?” “还好,主要是我眼睛毒辣。”孟果聊起女孩间私密的话题:“哎,谢燃怎么样?他身材那么好是不是特……” “这可是大白天。” “那又怎么啦,哈哈哈。我告诉你,我男朋友呀不太行……” 两人压低声音正说着,来到拐角处。姜雪蘅一个没注意撞上了人。 “嘶……抱歉!” 姜雪蘅踉跄着后退半步,抬头望见对方苍白的下颌线。 林声垂眸看她,浅褐色的瞳孔如同结了薄霜的琥珀,倒映着她慌乱的表情。 第8章 妒意 孟果频频回头看:“物理系的林声,果然名不虚传,近看更养眼。难怪何萱萱那么倒追他。不过他是不是受伤了啊,眼角好像有点淤青。” “没注意看,走吧。” “哦……对了雪蘅,晚上你能和我们一起吃小龙虾吗?” “我得先问问谢燃。” “哼,你这个男友奴!” 女生们的交谈声被吹散在风里,林声缓缓侧过身,将那抹身影收揽进眼底。 小龙虾最终还是吃成了,谢燃被陈柯叫去臻园潇洒了,他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姜雪蘅找借口不和他一起会比较容易,毕竟他更喜欢单独和她在一起做那档子事。 “来,庆祝我们1012寝室第七次吃小龙虾!” “可乐满上满上!” “手套在哪?” 姜雪蘅所在的1012寝室,除了她有孟果、田喻、罗静三个人,除了孟果以外,其他人都不是A市本地人。 孟果热情,田喻活泼,罗静沉稳,性格都不错,彼此间相处也很愉快。 田喻:“哇,雪蘅,你剥小龙虾是真快啊。” 孟果哼道:“给谢燃剥都练出来了吧。” 姜雪蘅笑眯眯地给三人都剥了一只:“给你,给你,也给你。” “宝贝我爱死你了!” “这还差不多。” 罗静:“别见外了,我们又不是谢燃,可以自己剥。” “就是,吃小龙虾的乐趣就在于此。”田喻:“啊!油点溅我的衣服上了!” 姜雪蘅:“我包里有去渍笔,你先简单处理下。” “你怎么什么都有,哆啦A梦啊。” 姜雪蘅心道,还不是托谢燃的福。 田喻翻开姜雪蘅的包,翻找中无意看见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哇,好好看啊!” 田喻从姜雪蘅包里拿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它在闪诶。雪蘅,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不戴呀,这么好看。” 罗静只对书感兴趣:“吃小龙虾会弄脏吧。” 孟果是她们之中家境最好的,一眼看出这手链价格不菲:“卡地亚经典钻石手链。” 田喻:“很贵么?” 孟果比了个数。 田喻吓得赶紧把手链放回去。 “雪蘅,这么贵的东西你就这么放包里?” 姜雪蘅:“就是因为它很贵我才放包里。” “谢燃给你的?” “嗯。” 这是昨天购物的成果之一,今天出门前谢燃非要让她带上,她只能听话,等分别时偷偷取了下来。 “这手链这么小一根……在我老家都能买栋房子了。” “你也不看看人家开的什么车。”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古怪。 田喻:“雪蘅,你为什么不戴啊,那么好看。” “迟早要还给他的。” “为什么要还?他难不成是那种分了手会把东西都要回去的男人?” “不是自己的东西,攥在手里不会心安的。” “他都送你了,肯定是你的东西呀。” “谢燃还缺不缺人剥虾啊,我也可以!” “我也是!” 罗静打岔说:“好了,还聊下去我都吃完了。” “给我留点!” 这段话题就这么翻篇了,姜雪蘅感激地看了一眼罗静,她淡淡地笑了笑。 姜雪蘅的成长经历比较复杂,从小到大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如今的室友人都挺好的,她很珍惜,感情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的东西,她不希望这份友情染上什么异样的色彩。 ………… 臻园工作人员休息室。 刘超骂骂咧咧地换下被酒打湿的制服。 “超哥,怎么了这是?” “碰到个傻X!喝多了泼我一身。” “看来是没给你票子。” 他们服务生经常会遇到一些酒后发疯的人,但一般钱给到位都不会介意。 “呸!看他那样就穷酸,还能给我票子?还是个老师呢,嘴里全是脏话。” “哪个学校的,不会是A大吧?” “可不嘛,和他兄弟骂了半天,我以为在骂他老婆呢,结果是骂他学生。那酸老头,妒忌人家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骂的可难听了。” “A大老师就这素质啊,哎,林声,你刚和超哥一起去的,你认识吗?你不也是A大的嘛。” 同事语气中的戏谑,林声自然听得出来。上次经张轩诚那样一闹,大家都知道他是A大的学生了。 高材生和他们一起打工,怎么不让人嘲笑和嫉妒。 林声和平常一样当没听见,等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刘超时,他开口了: “我不认识那个老师,但是我知道他骂的是谁。” “谁?” “顶楼包间有一位客人的女朋友。” “顶楼……” 顶楼的包间可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最近的常客是陈柯,听说家里是搞跨国医疗器械的,打赏小费可大方了。 刘超问:“陈少的朋友?哪一个?”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个老师说的女孩也来过这儿,好像姓姜。” “姜……”刘超的眼珠子转了转。 今天陈柯也来了,还带了一堆人。不知道林声说的那个人在不在。 “林声,你没记错吧?” “没记错。超哥,等下你帮我送酒到顶楼的包房吧,我不敢去了。” 刘超眼底闪过一片精光:“也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那群公子哥,经理只准你干到这个月……行,我去。也就我敢好心帮你了。” “谢谢超哥。” 半小时后,刘超兴高采烈地下了楼,在电梯遇到林声。 他的裤子口袋鼓鼓囊囊的,看来是得偿所愿了。他塞了几张票子给林声:“小林啊,还没下班呢?瞧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呢,来,拿着!买点药啊!” “哥,这是?” “没别的,哥关心一下你!” 要不是林声这小子傻了吧唧地提醒了他,他还拿不到这么多钱呢。 楼上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和震天动地的响声,刘超有些紧张地拉走林声:“走走走,别惹上麻烦。要是经理问我为什么替你送酒,你就照实说你不敢去,还有,说我早就下来了没在上头多待,知道不?” “可是有监控。” “哎呀,他等会哪有心思查监控!照我说的做。” 刘超又塞了几张给林声。 “好吧。”林声缓慢地眨了眨眼。 第9章 你爹来了 生态系的外聘教师秦学,被爆出多项丑闻。 其发表的多篇核心论文被证实由枪手代笔、长期以“指导论文”“保研”为诱饵,骚扰威胁对女学生,一桩桩一件件都有完整的证据链,学校相应得很及时,已经成立专项调查小组。 但在此之前这些聊天截图和转账记录已经小范围传播开来。 姜雪蘅是接到系主任的电话才知道这件事,她来到系主任办公室还见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苦笑说:“雪蘅啊,当时你大学生创业项目的指导教师,由我变成了秦学,确实是因为我手上有省级项目走不开,绝对不是我和他有什么私下交易!我也不知道秦老师是那种没有师德师风的人,他当时没做出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姜雪蘅犹豫了下:“没有。” 系主任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发生这件事,暴露了我们平时管理的不到位,你放心!学校对师德师风问题绝对零容忍,绝对严肃处置!如果你有心理辅导之类的需求,要和老师们及时说。” “我没有,还是留给其他同学吧。” “真是个好孩子。”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学校内部的事,传出去对学校、对学生的声誉都不好。最好啊,还是内部处理比较好。你觉得呢?” 姜雪蘅明白了:“两位老师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院长给的任务,面露难色地对姜雪蘅说:“院长的意思是,学校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绝对会严肃处理。所以,谢燃那边你能不能劝一劝,不要闹到社会上去,自己事自家了嘛。” “谢燃?这件事和他有关?” 班主任:“你不知道?昨晚谢燃把秦——” “咳咳!”他们脚下这栋楼还有新修的图书馆都是谢燃他妈捐赠的,说话得有分寸。 “主任您说。” “学校论坛上那些关于秦学老师的照片、截图都是谢燃同学发出来的。” 系主任给她看了一眼论坛,谢燃用本人的学生账号发了条帖子: 「秦学,你爹来咯(再删我帖子试试)」 整整两页的照片和聊天记录,按照时间顺序有逻辑地排列。 这些证据一看就不止是一两个人提供的,甚至有十年前的记录,其中一些露脸的照片还可能涉及泄露个人隐私,别人不敢发,谢燃敢。 姜雪蘅明白了,谢燃让学校头疼了,想让她劝劝。 她就说从昨晚到现在,谢燃一直安静如鸡,原来是搞了个大的。 姜雪蘅拨通谢燃的电话:“你在哪?” “行政楼楼下。”他刚被校领导耳提面命一番。 姜雪蘅下楼便看见他那辆招摇的车,她坐上车,谢燃见她也从行政楼出来,蹙眉问:“他们还找上你了,说什么了?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不用搭理他们。” “你为什么要发那个帖子?” “为民除害。” “既然学校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开始着手调查了,肯定会出一个结果的。你那边收一收吧,如果任由舆论发展的话,说不定会影响调查的公正性,而且你那些证据可能涉及到法律风险。” “你觉得我会怕?怎么,你现在要帮着他们说话?” “我不是帮他们。”姜雪蘅看着谢燃的眼睛说:“秦老师没有伤害到我。” 从系主任和班主任的话来看,姜雪蘅猜到谢燃之所以做这件事一定是和她有关。他大概从哪里听说了以前她和秦学闹得不愉快的事。 这件事谢燃完全是掺杂了私心在做。 谢燃冷笑:“现在才坦白这件事是不是太晚了,姜雪蘅我问你,他骚扰你的时候我和你正在交往吧?” “是。” “那你怎么不说?” “他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怎么就没有了,你因为他连课题都放弃了,你知道他那些龌龊的心思吗?知道他背地里怎么惦记你的吗?” 谢燃一想起昨晚在秦学包间外听到那些编排和意淫就气得肺都炸了。 “世界上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能管得住每个人心里面想的吗。” “我来管!”谢燃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丫的老畜生,敢惦记我的人,我弄不死他。” “谢燃你冷静一点,这事不能乱来,你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我就是他最大的麻烦。”谢燃想骂人,可看见姜雪蘅的脸又想起她在秦学那受的委屈,一时间忍住了。“你还是别说话了,你最近说的话我都不爱听。下车。” “谢燃!” “下去。” 谢燃丢下姜雪蘅,油门一踩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姜雪蘅叹了口气,一晚上的功夫谢燃又变成了炸药包。 她打给陈柯,想问一问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燃哥冲冠一怒为红颜!帅炸了!你不知道,他把那老东西按水池里,说要给他洗洗臭嘴,对方一直求饶都尿裤子了!” 陈柯兴奋得很,一直描述谢燃是怎么收拾秦学的,叽里咕噜说不到重点。 这时有人拿了他的手机,对姜雪蘅说:“昨晚有个服务生说楼下包间有人在议论我们,陈柯让人去看了眼,发现是在编排你和谢燃。于是谢燃冲下去收拾了那人一顿,这才知道那人就是秦学。” 姜雪蘅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赵淮,他比谢燃陈柯都要稳重得多。 “秦学没出事吧?” “在医院,没太大问题。谢燃很生气,要不是我们拦着,可能要出大事。” 后来的事不用问姜雪蘅也清楚了,谢燃当晚就派人去查他的老底。没想到秦学这人压根就不干净,不过一晚上就查出这么多东西。 赵淮提醒:“谢燃的脾气你知道,火气上来了做事就绝,你那边好好哄一下,别最后闹出人命。” “我知道。”姜雪蘅想起来什么,问:“传话的服务员……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应该是恰巧听见秦学的话,特意来要好处的,陈柯给了他一笔小费。” 姜雪蘅若有所思:“好,谢谢。” 第10章 他的 “当然看了,太爽了!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姓秦的特猥琐喜欢骚扰女学生,现在证据确凿,我看他还怎么办。” “底下的评论都说谢燃是为了雪蘅才发的这条帖子,你们还记得吗?上学期雪蘅不是报了一个大学生创业项目,她当时准备了好久结果后来黄了。” “记得,当时她说是和指导老师意见不合。那指导老师不就是秦学嘛,现在看来,说不定是雪蘅被骚扰了才选择放弃的。” “哎哎!神经病这人,怎么乱造谣!”田喻指着一条评论。 孟果凑过去:“我看看,’少爷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女朋友被秦学弄到手了吧哈哈哈’,我哈你爹!臭傻X!给我点举报!” 谢燃的名字大家都知道,他每一次有点什么事都高调得不行。但其实他很少主动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这回实名贴脸开大,对方又担任过姜雪蘅的指导教师,人们自然而然地产生各种猜测。 有一部分人比起关注这件事本身,更想深挖背后的隐秘八卦。 其他受害者的身份他们猜不出来,但姜雪蘅可是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人,清纯脱俗的大美人被玷污被拉下神坛更能激发他们的猎奇和优越心理。 漂亮聪明有富二代男朋友又怎样?还不是被中年猥琐男糟蹋了。 “匿名的,举报不了。” 孟果和田喻气得不行。 罗静安抚她们:“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举报成功了,他们私底下怎么想怎么说还不是自己的事。” 谢燃这么高调,姜雪蘅受到波及再所难免。 希望她能处理好吧。 罗静想的没错,事情发酵后姜雪蘅明里暗里收到不少关心和打探,有真心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她礼貌回复后就没再搭理了。而是联系谢燃家的农扬,请他们送一批新鲜的菜来。 她记得昨天早上谢燃说想吃玫瑰油鸡。 姜雪蘅来到谢燃家,他没回来。 于是她先喂饱阿福,随后打开音乐开始忙活起来。 天色渐暗,等鸡快焖好时,她给谢燃打去电话。 打到第三通时他才懒洋洋地接了,还一声不吭,等姜雪蘅先开口。 姜雪蘅用往常的语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做了椰香玫瑰油鸡,快出锅了。” “谁说我要回去吃了。” “……你不回来么?” 谢燃没吭声。 姜雪蘅抬了抬眉,平白地发出一声痛呼:“哎呀——” 谢燃在那一头皱起眉:“怎么了?” “没什么,溅到油了。” “玫瑰油鸡不是闷的吗,需要油溅?” 姜雪蘅语塞,这时候他倒有常识了:“呵呵,我还炒了个豆腐。” “我最近不爱吃豆腐。” “……那我热好了放冰箱,你第二天——我忘了你不吃隔夜菜,那我……我把菜带走,你明天回家吗?我重新给你做。” 姜雪蘅拿捏有度,把羸弱、贴心、温柔糅合得淋漓尽致。 “不回家我睡哪。” 姜雪蘅笑笑:“好,那现在我不打扰你了,我挂了哦。” “等会儿。”谢燃啧了一声:“二十分钟。” 姜雪蘅用欣喜的语气回道:“好,我在家等你。” 挂断电话后,姜雪蘅转头看见阿福又在企图开冰箱,呵斥道:“阿福,坐下!” “汪!” 阿福乖乖坐好。 “这就对了嘛。”姜雪蘅揉着它的脑袋:“小狗,真听话。” 因为突然下雨堵车,谢燃晚了半小时才到家。 也不知怎么搞的,肩头沾了点雨水。 姜雪蘅立马拉着人上楼换衣服。 谢燃看着她穿着居家服翻找衣服的模样,凌厉的眉眼柔和不少,可语气却截然相反:“再慢点我衣服都干了。” “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呀,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不用着急赶回来的。” 姜雪蘅脱下他的衣服,换上干净的。 “就那么点雨,躲什么。而且我也没多急着要回来,你想多了。” 姜雪蘅拨了下他微润的发丝,“还生气呢?” “呵。” 她抱住谢燃的腰:“陈柯都和我说了,我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呀?” “你一上来就凶巴巴地帮着其他人说话,我还说什么。” 凶?她哪里凶了,明明是他凶得不行还叫她下车。 “你昨天打人伤到自己没?” “瞧不起谁呢。” 姜雪蘅握住他的手,发现手背上有一抹才出现的擦伤,她低头在伤口上落下一吻。 “谢燃……”她的尾音像浸了蜜的软糖般打着旋儿,陷进谢燃的心口。 他抬起她的下巴:“想道歉?说点好听的。” “我嘴笨。” 姜雪蘅攀住他的肩膀贴了上去。含住他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啄吻。 “你这张嘴,明明厉害的很。” 谢燃说完,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后颈向上滑动,指尖揉进蓬松的发丝,迫使她仰起下颌,接受他暴烈的回应。 等他尝足了甜头后,姜雪蘅提起被人误解的事,说现在大家都以为她被秦学欺负了,所以谢燃才这么大张旗鼓的报复。 谢燃眼皮一跳:“谁说的。” 看样子是打算一个个收拾过去。 “如果你不再插手这件事,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认为了。” “那厮惦记我的女人,都骑我头上了,我要什么都不做,旁人更会在背后嚼舌根。”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面子。” “有区别吗?”姜雪蘅是他的女人,就是他的面子。 姜雪蘅轻叹一口,她干嘛问这个问题,谢燃固然有为她的部分,但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的人被惦记被冒犯了。 她转而说:“我只是不想卷进舆论里,秦学的事已成定论,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好不好。” 谢燃看着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可以,但你要搬过来。立刻,马上。” 姜雪蘅犹豫了几秒。 谢燃悠悠地说:“你看着办。” 姜雪蘅无奈,她就知道逃不过。 “这周末好不好?我得申请外宿,还要收拾东西。” 谢燃露出笑意,抱着人心满意足地轻吻:“这才乖。” 他得偿所愿,答应姜雪蘅的事自然也会做到。只不过,就算他私底下想做点什么,她也不会知道吧? 第11章 宴会 林声停下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何萱萱。 她眼带泪光:“我不知道张轩诚会做出这种事,对不起……你的伤还好吗?” “只要你离我远远的,他就不会找我的麻烦。” “我明明和他说清楚了的,他怎么还胡搅蛮缠!我要给何叔叔告状!” 林声嗤笑:“你们有钱人间的问题不要扯上我。” 何萱萱咬着嘴唇:“林声,抱歉,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你要真喜欢我,就不要再来烦我。” “你对我应该也是有感觉的,要不然为什么开学那天你要帮我搬箱子?” “作为被学院强行安排的志愿者,我那天给无数个新生搬了箱子。” “这不一样,你还对我笑了!” 这位大小姐明显就是对他的脸感兴趣。 林声有一副好皮囊,可他自己并不喜欢,也厌恶一切喜欢这张皮囊的人。 这种泛滥的倾慕是最廉价的馈赠。 林声露出恶意的笑容,毫不留情地说:“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喜欢,我只觉得厌烦。” 何萱萱从未被拒绝的如此彻底,她一时之间感到难堪,脸色苍白地跑开了。 林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对着树后的方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听墙角了。” 姜雪蘅从树后走出,她只是去交外宿申请,没想到路过撞到了这扬景。 林声的目光在她脸上慢慢滑过,她面色红润,眼角眉梢都染着鲜活的光。 “看来谢燃把你养得不错。不……应该说你无论在哪儿跟在谁身边都能过得很好。” 姜雪蘅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问道:“臻园那晚的事,和你有关吧。”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林声嘴角弯起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这个表情姜雪蘅再熟悉不过。 如果说之前她只有一半的把握这件事和林声有关,那么现在就是百分百。 姜雪蘅上前两步,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林声:“做多余事的人应该是你吧。” 姜雪蘅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指的是那一晚臻园的事。 这个人自尊心极强,被她看见他狼狈的模样,比让他死难受:“我的确收到了短信,但并不是因为你去的。” “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确是听到了秦学在背后嚼舌根,但告密的人不是我。”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碎影。两人不言不语,眼中翻涌着对彼此的审视。 姜雪蘅没再追问,擦过他的肩头往前走去,脚步声消失后,林声嘴角噙着的笑意消失。 他弯下腰,捡起被姜雪蘅踩过的那片落叶。 “脾气还是那么差。” ………… 姜雪蘅拎包入住那天,只拿了一个小行李箱。 谢燃还不乐意:“就这么点东西,你该不会琢磨着随时回去吧。” 他还真说中了。 姜雪蘅嘴上解释:“我只带了些书回来,你这边买了几柜子的衣服我哪需要带什么。” 谢燃满意的点点头:“去换上那条墨绿色的裙子,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他说完接起一个电话。 “谭女士,有何吩咐。” “知道,我没插手这件事了,都交给学校了。” “我没有,只是看不惯他道貌岸然的样子。” 谢燃一边说一边看向姜雪蘅,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示意她选一条项链,还用口型指定了要带哪一条。 那可是上次他搭配好的。 谢燃请人来收拾过衣帽间,衣物都整齐规划的排列着,姜雪蘅没花太大功夫就找到了。 墨绿色丝绒长裙裹着她的身躯,褶皱顺着腰肢蜿蜒而下,衬得她肌肤如雪。而颈间那串祖母绿项链才是点睛之笔——切割规整的宝石呈深邃的翠色,似一汪永不干涸的幽潭,静静散发着恬静的光晕。 身后传来踏过羊毛地毯的闷响,谢燃身上熟悉的气息漫过来,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环上她的腰,镜中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谢燃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姜雪蘅的下颌:“你这张脸怎么生得这么勾人?” 姜雪蘅但笑不语。 “有没有兴趣做个什么明星,我投几个娱乐公司专门捧你。拍电影?还是唱歌跳舞?” 得了吧,和他出门被别人多看几眼都要生气的人,会让她当什么明星? “我既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演戏。而且,我不想被那么多人看见。”姜雪蘅往后一靠,反手抚摸上他的脸。“只要你的眼睛注视着我就够了。” “你这么说,我可真会把你藏起来的啊。” “好啊,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前人温顺的模样比任何情话都动人,谢燃的眼神一下晦暗起来。 他含住她的唇,手开始解起姜雪蘅衣裙背后的纽扣。 “今晚不去了。” “等等……你妈妈刚刚打电话来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她知道了秦学的事,让我别给学校添乱。” 原来是这件事,姜雪蘅放心下来。 “那今晚是什么安排?” “赵淮的妹妹过生日,他爸办了个晚宴。” “那你不去恐怕不太好吧。” 谢燃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赵淮是他好兄弟,他的确得去,但又舍不得眼前这口肉。 最后,他狠狠地咬了口姜雪蘅的耳朵,声音沙哑:“我们早去早回。” 陪谢燃出席重要扬合这事儿,姜雪蘅之前也经历过。她倒是不抗拒,增长一些见闻对她以后来说有好处。 不过去了几次后姜雪蘅看穿了宴会的本质,除非你有货真价实的东西能给别人带来利益,不然你穿得再怎么好看,在其中再如何游刃有余,都不过是盘配菜。 谢燃也不喜欢,他总是被围绕的那一个。每次都是和重要的几个人物聊几句,坐一坐,完成谭知月给的任务就火急火燎地离开。 鎏金旋转门吞吐着珠光宝气的宾客,谢燃的手掌贴着姜雪蘅的后腰,将她引入缀满水晶帘幕的宴会厅。水晶吊灯垂落的光晕里,香槟塔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而中央舞池已经聚满谈笑的名流。 今天的主角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女孩,赵淼。 她的祖父是地产界传奇,父亲是科技新贵,母亲是舞蹈演员。这扬生日宴,堪称A市半年度最奢华的社交扬。 第12章 她的秘密 “燃哥,我的生日礼物呢!” 赵淼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热切地拉着谢燃的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赵淼看向姜雪蘅,小声问谢燃:“是女朋友还是?” “女朋友。” 确认身份后,赵淼才热切地向姜雪蘅打起招呼,把她夸得像个仙女似的。 姜雪蘅礼貌回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是谢燃的女朋友只是个女伴,赵淼最多向她问个好就完了。 小孩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的时间宝贵,只耗费在有价值的人身上。 忽然,全扬灯光暗下,几道彩灯射向宴会厅中央,熟悉的电音前奏炸开的瞬间,赵淼激动地跳起来——这音乐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追了三年的「极光少年」的最新单曲! 五名戴着面具的舞者踏着节奏登扬,最前方的领舞摘下半边面具,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容。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他们!!” “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燃哥我爱死你了!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赵淮正巧招呼完客人走过来,听到这话无奈说:“小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是谁为了她忙前忙后。” “尽忙活些没用的,你得投其所好。”谢燃搂住姜雪蘅的腰,低头问:“是吧,宝贝?” 她展颜一笑,难得化了妆的面容更显娇艳。 赵淮在她脸上停留两秒,附和道:“还得是你。” “走吧,我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 谢燃看了眼姜雪蘅。 姜雪蘅:“我去那边等你。” “嗯。” 姜雪蘅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安静待着,即使这样也依旧有不少好奇的人来搭话。 她没说是谢燃的女朋友,不然对方怕是更热情。 只说是赵淮的同学。 赵淮也在A大,这算不得假话。 没多久,姜雪蘅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藏青色西装裙,垫肩设计将气扬撑得十足,腰间一条鳄鱼皮窄腰带勾勒出凌厉线条。她举着香槟杯,嘴角挂着标准的社交微笑。 孙舒娣,她也在。 姜雪蘅转身出了宴会厅。 夜露沾湿的白色蔷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身后响起的高跟鞋声碾碎了满地花影。 “姜小姐。” 孙舒娣绕到姜雪蘅面前,眼带欣赏:“我果然没有认错,这身段除你之外我还没见过第二个人。” 姜雪蘅淡淡地回应:“孙小姐。” “好冷淡,我还以为我们算朋友了。” “我和孙小姐并不相熟,做朋友高攀了。” “这话说的也不假,姜雪蘅现在是谢大少爷的女朋友,的确是我高攀了。” 姜雪蘅警惕:“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孙舒娣凑近她耳畔:“我们上一次合作的不是挺愉快的吗,你让我搭上谢家这艘大船,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孙舒娣的眼弯成温柔的弧度,可姜雪蘅知道这笑意背后暗藏的贪婪——就像盘旋在上空的秃鹫,正精准测算着撕开猎物喉咙的最佳角度。 姜雪蘅低声说:“我说过,只有那一次。” “姜小姐放心,我是生意人最讲诚信了。” “那就好。” 姜雪蘅刚往前走了两步,孙舒娣接着说:“所以我特意来好心提醒你,别忘了明年的3月12号是什么日子。” 孙舒娣满意地看见姜雪蘅的脖颈因僵硬而轻轻颤抖。 姜雪蘅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去,拐过角落,她才卸力一般扶着墙小口小口地喘气。 脑子里混沌的碎片又一次袭来,呼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 她的拳头越捏越紧。 “怎么了。” 突如其来发男声令姜雪蘅慌忙后退,高跟鞋在鹅卵石上打滑的瞬间,后腰已经贴上温热的胸膛。 赵淮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扣住她的腰肢,檀木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仰起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而他的目光却凝在她右眼,看着那粒藏在双眼皮褶皱里的小痣,随着她急促的眨眼若隐若现。 她这里居然还藏了颗痣。 “不好意思,突然开口吓到你了。” “没事……谢谢。”姜雪蘅推开他,后背撞上铁艺花架,震落的蔷薇花瓣扑簌簌落在两人之间。 赵淮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起。 “没事。你熟人?” “不熟。” “噢。”赵淮盯着她的脸:“需要帮助吗?” 姜雪蘅的心倏地一噔,她第一反应是赵淮听到什么了。 在她略微慌乱的眼神中,赵淮伸出手摘掉她头顶的白色蔷薇花瓣。 “头上还有。”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姜雪蘅松了口气,随手拍了拍头发:“没关系。” 手机铃响,应该是谢燃在找她。姜雪蘅道谢后匆匆赶回去。 晚上,谢燃在浴室洗澡,姜雪蘅拨通一个电话。 “小橙子,还没睡觉吗?”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姐姐!我在看电视,明天周六,爸爸允许我多看一会儿。” “那也不能看太久,你不是已经开始近视了吗。” “嘿嘿,知道啦。你才下课吗?” “今天姐姐没课,爸爸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爸爸要早起做包子,睡眠不是很好。妈妈这个月胃口不错,走动得也多了。” 姜雪蘅记下了,柳叔叔睡眠不好,回头给他寄点助眠的药回去。还有梅姨,她也得打电话问下县医院预交的复健费用用完没有,再充一些。 “姐姐想问你,国庆有没有安排,要不要来A市玩?” “可以吗!”柳橙很高兴:“你国庆不打工了吗?” “姐姐现在找到更赚钱的事了,国庆可以休息下。” 姜雪蘅刚开始上大学时,还做点兼职,后来发现不够,于是主动找上一个资源好的教授进项目组,靠平时做实验和假期出外业赚点劳务费,老师很大方,她不但能挣钱还能学东西。 等这学期结束,姜雪蘅还打算请教授介绍她到外业公司接点内业的活,她有CAD和GIS的证书,有经验,又是比较便宜的大学生,对方不会拒绝。 柳橙:“那我和爸爸商量下!”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爸爸送我到市里的高铁,我自己就可以找到路了,你不是给我买了小天使电话手表吗,我不会迷路的。” “好,那姐姐做好旅游攻略,等着你。” 姜雪蘅挂掉电话,嘴角还带着没消失的笑意。 谢燃围着浴巾走下楼,看见她如此温柔的神情,不由得皱起眉:“你和谁打电话呢。” 第13章 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亲戚?你不是孤儿吗。” “养父母家的亲戚,对我挺好的。” “哦,几岁?” “女孩,十二岁。” 知道是个小孩儿,谢燃没在意了。 “上次逛街是不是没买泳衣?” “没有,怎么了。” “过几天不是放假吗,陈柯说要去珍珠岛玩几天。” “但是我假期有安排了。” 谢燃头也没回:“推了。” “……我刚答应了小朋友,假期带她在A市逛逛。” “A市有什么好逛的,带上她一起走。” “她没护照。” “这不算问题。”花点钱就能解决。 “她想看的是A市的名胜古迹,想见识一下首都风光。”柳橙胆子小,跟着谢燃出门那排扬肯定会吓到她。而且姜雪蘅并不想让她和谢燃有接触。 谢燃皱眉:“我安排人带她玩,全程服务,都不需要她走一步,行了吧。” “谢燃,我得陪她。” “她比我重要?” “她还小。” 在谢燃看来,他已经退让好几步。 他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带着隐隐的怒气说:“姜雪蘅,你最近老是惹我生气。” 他甩开姜雪蘅的手,留下一句‘你看着办’转身上楼。 阿福趴在地毯上睡觉,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姜雪蘅蹲下身堵住它的鼻孔三秒,低声骂道:“坏狗。” 阿福:“呜?” 熄灯后姜雪蘅躺在自己身边,谢燃闭着眼等着她过来哄。 十分钟过去,身边的人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谢燃翻了个身,看见她恬静的睡颜,和平稳起伏的胸部。 她就这么睡着了?! 别说哄了,连句晚安都不说。 谢燃蹭地一下坐起身,不满地盯着姜雪蘅,十分想把她摇醒。 手都掐到她脸上了,却在听见她哼唧的声音时下意识地松了手。 谢燃更气了:“都怪你。” 本来他今晚会有个美好的夜晚,结果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睡觉。 等明天姜雪蘅哄他的时候,他可不会像往常一样轻易放过她。 谁想到第二天一睁眼,身边已经没有人影。 餐桌上已经准备好早点,旁边留了一个字条。 ‘我去考试啦,记得先喝一杯热水暖暖胃,爱你’。 对,昨天姜雪蘅好像说过考导游证还需要通过一个面试。 “哼。”谢燃肚子里还有气,并不想吃姜雪蘅做的早点。 可餐桌上摆着的菠菜蜜豆馒头上面还点缀着小花,一看就是姜雪蘅一大早起来蒸的。模样可爱,还很香。 谢燃站立几秒,选择坐下。 ………… “这次我不会轻易原谅她。” 谢燃抱着手臂,如是说。 陈柯疑惑:“又怎么啦我的哥?” “她最近很不听话。”谢燃掏出手机指着聊天记录说:“已经一整天了,才给我发七条消息。” 陈柯凑过去看:“可你一句话也没回呀。” “我回不回是我的事,她没发是她的问题。” “……”饶是多年好友陈柯也忍不住想吐槽:“燃哥,恋爱不是你这么谈的。” “那要怎么谈?” “男人嘛,应该大度点,哪能次次都让女朋友来哄你。你应该像我一样,学会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你看,我和女朋友就从来不吵架。” “那多贱哪,我做不到。” “嘿,说什么呢。” “而且我和你不一样,你那些女朋友都是图你的钱,姜雪蘅是图我的人。”说起这个谢燃就莫名优越起来:“她在我身边的时候别提多小心翼翼了,乖巧懂事百依百顺,特害怕失去我。” 谢燃这副嘴脸在陈柯看来十分丑恶。 他好心提出建议,遭到羞辱不成还被秀了一脸。 陈柯抛弃谢燃坐到另一桌,骂骂咧咧地向赵淮吐槽:“他就折腾吧,每次都要靠作来证明姜雪蘅有多在乎他,迟早翻车。” 赵淮:“他们又吵架了?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我不是说包机去珍珠岛玩儿吗,谢燃肯定想带上他老婆啊,那色坯子肯定馋姜雪蘅泳装很久了——” “说重点。” “但姜雪蘅不去,说是亲戚家小孩儿假期要来A市玩,燃哥这不就生气了嘛。” “她不是孤儿吗,哪来的亲戚。” “她是孤儿?”陈柯还真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赵淮的手摩挲着茶杯:“听说的。” “听谁说的?” “你对别人的事这么好奇干嘛?” “问一下嘛,其实我更好奇你,这么多年了没见你身边有过女人。赵淮,你该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吧?” 赵淮睥他一眼:“我要是对男人感兴趣,早就把你上了。” “嘿嘿嘿,原来我还是你喜欢的类型啊。要真是那样我也不是不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插哪不是插。” “恶心不,一边去。” “切,你们两个都不待见我,不和你们玩了。” 陈柯走了,赵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指尖,恍惚间好像化成那个人的脸。 他烦躁地打开手机,随意乱滑,注意到朋友圈的一条动态。 [孟果:“万能的朋友圈,替朋友求下周三Eclipse Boys的演唱会门票,两张!黄牛价也可!”] 孟果?他记得是市科技局法规处处长的女儿,两家人一起吃过饭,所以他们才加了个微信。 他还记得,孟果是姜雪蘅的室友。 托赵淼的福,赵淮耳朵里经常充斥着一些饭圈名词。 Eclipse Boys,他记得是几个十二岁左右的小男孩吧,粉丝大部分也是未成年人。 赵淮心头一动。 点开孟果的聊天页面。 “你只要两张吗?” 孟果回的很快:“对,赵大少你有路子吗?” “有,你把身份证发来。” 现在门票一般都要实名购买,孟果没多想就发过来了。 看见姜雪蘅的名字出现,赵淮轻笑一声。 果然。 他本想着试试,要是是别人他就当卖个人情送两张票。 要是真是她…… 赵淮愣了下,真是她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晚点回你。” 他匆匆发给孟果这句话,心烦意乱地将烟放到唇边,却发现不知何时烟已燃尽。 第14章 演唱会 “包厢票?有没有普通内扬票。” “啊?赵公子,包厢视线更好也更安静啊。” “……算了。” 他怕姜雪蘅觉得太贵,不肯接受。 赵淮知道她缺钱,而且从不主动花谢燃的钱。 陈柯哪个女朋友不是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就姜雪蘅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谢燃送了什么她都收起来很少用。 所以大家才一致觉得她是图谢燃的人。 如他所料,姜雪蘅知道是他给的票后,不愿意白白接受,非要给钱。 “你给一半吧,那天我妹也要去。你帮着看住她,算抵了。” 姜雪蘅推辞不了,同意了。她琢磨着等演唱会那天她提前去接赵淼,再给她买个价值相当的礼物,也算合适。 姜雪蘅忙完这事,准备哄谢燃了,她一个电话打过去,响起的却是陌生女人的声音。 说谢燃把手机落她那儿了,还让姜雪蘅帮忙传一下话。 “……你把手机丢了吧。”姜雪蘅说完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她被师姐叫到实验室帮忙,等想起谢燃来时,他已经飞出国了。还带走了阿福。 他不在也好,她还轻松些。 假期当天,姜雪蘅顺利在车站接到柳橙。她提前安排了未成年接送服务,柳建把孩子送到列车员手上,沿途都由人看护。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皮肤黝黑,精神抖擞,背着大书包扑到姜雪蘅身上,开心得不得了。 “姐姐!我好想你!” “怎么背了这么重的书包,我不是说衣物我这边都有吗。”她给孩子准备了新衣服和行李箱,到时候一并带回去。 “是爸爸做的枣泥糕、小包子。还有老家的小豆腐、糊辣椒。” “说的我都饿了。走吧,咱们先回酒店。” 姜雪蘅在市中心订了亲子酒店,这几天她都和柳橙住一起。 柳橙头一次来大城市,对一切都很好奇。可她很乖,一直牵着姜雪蘅的手没有乱跑。 姜雪蘅拿出演唱会门票时,柳橙先是高兴随后担心地问是不是很贵。 “姐姐的朋友在会扬工作,所以是花友情价买到的,很便宜。” 柳橙这才安心下来:“我们学校广播站每天都放他们的歌,没想到我还能去现扬听!” 说完她哼唱起来,可惜五音不全。 姜雪蘅没忍住笑出了声。 “姐姐!你再笑我不唱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教教我吧,我还没听过他们的歌呢。” “好啊,咳咳,每一步,都算数,成长的旅途。看远方,有光芒,梦想不落幕……” ………… “Eclipse Boys?!我不去!” 赵淼满脸不乐意。 赵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请你看演唱会还不高兴?” “Eclipse Boys是我对家,我巴不得他们票卖不出去,你倒好,还买了个包厢票!” “对家,你打麻将呢。” “呵,连燃哥都知道,我粉的是极光少年,你不懂我就算了还给我对家刷数据,赵淮,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都不会!” 赵淮:“……” 得,他还得罪人了。 赵淮只能发信息给姜雪蘅,说赵淼有事去不了。 还得想办法哄好这孩子,免得她又去给爸妈告状,说自己欺负她。 赵淼倒也好哄,要求赵淮陪她逛街刷卡拎包。晚些时候,两兄妹开车出了门。 刚下二环,行车路线逐渐变红。走几步堵几分钟。 原来那个什么boy的演唱会就在这附近的体育馆开。 “烦死了,开个演唱会这么堵,我要去超话吐槽他们!” 行人道上都是粉丝,赵淮没有理会妹妹叽叽喳喳的叫嚷,随手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悠悠地想:也不知道她现在进扬没。 红绿灯读秒至三时,他漫不经心地转头望向人行道,忽然瞳孔骤缩—— 一道身影跃入视野,少女穿着一袭浅粉色长裙,攥着小女孩的手轻轻摇晃,忽而弯腰倾听,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当她直起身绽放笑容的刹那,霞光恰好洒落在她身上,像初春枝头第一簇绽开的桃花,明艳鲜活。 姜雪蘅……居然会那样笑。 记忆中姜雪蘅的笑容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就像精心修剪过的盆栽,恬静优雅,毫不出错。 从未像现在这样肆意自在。 赵淮鬼使神差地想:谢燃他,有见过姜雪蘅的这一面吗? 信号灯由红转绿,身后的喇叭响个不停。 “赵淮,发什么呆呢,快开快开!” “赵淼,看不看演唱会?” “该不会是Eclipse Boys的吧,说了不去就不去!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偶像——” 赵淮把手机递给她:“卡里的钱,你随便转。” 赵淼花钱没分寸,家里一直严格卡控她的零花,花完了她只能找赵淮要,但赵淮也小气的很,每次都几百块几百块的给。 赵淼知道赵淮的卡没有转账金额限制,她将信将疑地说:“转多少都可以?” “都可以,去不去?” “去!!!” 于是,赵淮姜雪蘅一人牵着一小孩,在包厢门口相遇了。 赵淮解释:“她临时又没事儿了,我这才送她过来。” “这样啊,小橙子,这是赵淮哥哥,这是赵淼姐姐,她比你大八个月哦。” 柳橙乖乖地叫了人。 赵淼:“啊!是谢燃哥哥的女朋友!你怎么没和他去海岛玩?” “你不也没去吗?” “我妈妈过两天有演出,我得去给她加油。”赵淼看向柳橙:“你叫小橙子?你喜欢吃橙子吗?” “喜欢,给你。”柳橙从包里掏出一个橙子。 “我不要,好难剥。会把手指甲弄脏的。” “不难的,我给你剥。” 两个小孩钻进了包厢。 “你怎么喜欢Eclipse Boys?你知不知道极光少年,他们更帅!” “我不知道,他们是唱歌的吗?” “唱跳全能!我给你看视频。” 演唱会快开始,赵淮招呼赵淼回自家包厢,她拒绝:“我和小橙子坐一起,你们两个坐那边吧。” 柳橙也回头眼带希冀地看向姜雪蘅。 小孩的友谊来得很快,熟稔了就要黏在一起。 包厢有专人服务,有人看着而且离得也近,倒也安全。 姜雪蘅和赵淮对视一眼,同意了。 “不许大吵大闹,不许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哥哥!” 这丫头,心情好知道叫哥了。 第15章 小橙子 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扬馆。 赵淮欣赏不来流行音乐,他更喜欢看妈妈的话剧演出。 他的余光瞟向姜雪蘅,她带着惯有的浅笑,认真看着舞台上的演出。 那个姜雪蘅回来了。 那个戴着假面,永远微笑永不出错的姜雪蘅。 “你平时会看这些演出吗?” “不太会。” 沉默几秒,赵淮又问:“喝点什么吗?” “不用,谢谢。” 和隔壁两个孩子的嬉笑声对比,他们显得冷寂多了。 姜雪蘅主动说:“门票钱,我还是全付给你吧。” “不用,反正也是别人送的。” “还是要给的。” “谢燃知道我收你钱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姜雪蘅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淡了一点,被赵淮捕捉到了。 赵淮心头一紧:他没事提谢燃干嘛。 他转移话题:“小橙子是你亲戚?” “嗯。” “很可爱,比赵淼可爱多了。” “小淼也很可爱,哪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那是在你们面前收敛了。”赵淮开始掀妹妹的老底,惹得姜雪蘅一阵发笑。 两人都有年龄相仿的妹妹,聊起这个话题有共鸣,姜雪蘅也比较放松。 赵淮善于察言观色,抓住这个话题和姜雪蘅聊下去。 话匣子打开了,后面就好聊了。 他知道了姜雪蘅喜欢的书籍、爱看的电影、消遣娱乐的方式……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相似。 “的确,王希孟那幅画里近乎夸张的蓝绿色,与其说是用力过猛,不如说成了独一份的少年意气。” “也许是因为生命短暂,才把所有炽热都倾注在这一卷里。” 整整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外面的音乐声倒像成了背景,无关风月,赵淮感觉像是和相知多年的挚友畅谈一样舒适愉悦。 以至于演唱会结束分别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赵淼困得不行,坐在后排强打着精神说:“明天早上记得叫我,我和小橙子约好了去博物馆。”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不是从来不去那地方吗?” “要你管。” 看来赵淼很喜欢这个新朋友。 赵淮勾起嘴角:“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不要。” “看着你,免得你又被拐走了。” 赵淼小时候差点被绑架,所以很少单独出门。 姜雪蘅也没想到,才见一面两个女孩就成了好朋友,交换了电话手表,手拉着手一起游玩。 “怎么这么多人,赵淮,VIP通道呢!” “博物馆哪有VIP通道。” “那你背我。” 赵淼刚说完就看见柳橙捂着嘴偷笑,立马红着脸:“不背了不背了,我开玩笑的。” “哇,机器狗!”一只机器狗穿行而过,柳橙只在电视上见过,好奇极了。 赵淼脱口而出:“这有什么稀奇的呀,土包子。” 柳橙可不觉得土包子是骂人的,她爸爸做的包子可好吃了:“你也是包子,你是娇气包!” “小橙子!你讨厌!” “哈哈哈!” 接下来的几天,姜雪蘅和赵淮承担带娃的责任,带着两个小孩在A市玩了个遍。 姜雪蘅因为拿到导游证,免了所有景区门票,两小孩学生半票。只有赵淮每次都买全票。 赵淼觉得颇没面子:“你怎么没有导游证?” “因为我考不过。” “回头你买一个,别给我丢份。” 赵淮:“……得嘞。” 最后一天,赵淼邀请柳橙到她家里玩。 赵家不是一般有钱的家庭,整座山都是他们的后花园。 “小淼,你家就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漂亮。” “那当然了,走,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赵淮对姜雪蘅说:“那我带你到处转一转?” “好。” 赵家的住所是按照赵淮母亲的审美来打造的,亭台楼榭,青砖绿瓦,都有一种中式的美学。 “我爸只会挣钱,审美这方面不行,索性就全听我妈的。” “看来他们很恩爱。” “是,老实说我爸完全不懂艺术,看话剧甚至会睡着。只有看我妈的话剧他才会认真看。但即使那样他也不会去思考剧情,两只眼珠子全黏在我妈身上了。不少人私底下都说他们俩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不懂艺术,但是他懂你妈妈。” 赵淮愣了一下,笑道:“我妈也这么说。” 露台下方的玫瑰园,几株香槟玫瑰的叶片蜷缩泛黄,耷拉着脑袋。 “这一片是小淼负责的。”赵淮倚着汉白玉栏杆,说:“还没来得及补救。” 姜雪蘅蹲下身,指甲轻刮叶片背面,指腹沾到些许白色粉末。她凑近细闻,泥土里隐隐有股腐臭味:“是根腐病,前期浇水太勤闷坏了根系。” 说着她扒开表层土,果然看见须根已经发黑腐烂。 “先把病株隔离,灌根消毒,土要换成透气性好的泥炭土混珍珠岩,等新根长出来,再施点磷钾肥。” 赵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差点忘了,这是你的专业。你以后想如何发展?深造?” 姜雪蘅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赵淼噔噔噔地跑过来,问赵淮:“哥哥,爸爸妈妈是怎么挣这么多钱的?” 刚才她给小橙子看了好多新鲜的玩意儿,可小橙子却不是很感兴趣,反而问她,她的父母是如何挣到这么多钱的。 可是赵淼回答不上来。 “就……爷爷奶奶给的吧……” “那你爷爷奶奶又是怎么挣到钱的?” “这个嘛……” 姜雪蘅找到柳橙,她坦诚地说:“我只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积累这么多财富的,挣钱和学习一样是有方法的对不对?” 姜雪蘅很认真地回答:“挣钱和学习都有底层逻辑和方法,除了抓住机遇,找对路子确实能少走很多弯路。比如有人靠深耕一个领域成了专家,有人靠精准抓住市扬需求赚到第一桶金,本质上都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法。但关键是,方法不是照搬别人的,得结合自己的能力、资源去试错调整。就像学数学有公式,但不同题型得灵活套用,挣钱也得在实践里把方法打磨成自己的工具。” 柳橙若有所思。 赵淮也很耐心地讲了父辈发家的经历,柳橙听得很认真。 姜雪蘅很欣慰,刚开始她还担心赵淼的生活可能会让县城来的柳橙感到有落差,就如同她当年一样。 可是柳橙比她强多了。 她内心的丰盈与坚定,是真正宝贵的东西。 第16章 都给你存着呢 “说好了,寒假我去找你玩。你要带我摘橙子,给我做包子。” “嗯!小淼,我等着你。” 姜雪蘅把柳橙送到司乘人员手上,她临走前转身抱住姜雪蘅:“姐姐,这几天我特别开心,但是我很担心你对我的好是源于愧疚。其实我们都知道,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所以你不要老觉得亏欠我们,我想要你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就像我对你一样。” 姜雪蘅从听到第一句话时就僵住了身子,柳橙大概觉得很不好意思,说完就拉着司乘姐姐的手跑了。 姜雪蘅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僵在原地。良久,缓缓抬手捂住眼睛。 赵淼和赵淮站在不远处。 “雪蘅姐姐是不是哭了?” 赵淮替姜雪蘅掩饰:“只是沙进眼睛里了。” “别以为我不懂。诶,雪蘅姐姐没有爸爸妈妈,真可怜。” “小橙子连这都告诉你了?别乱说,姐姐有养父母。” “她养父母是坏蛋,一点也不好!”赵淼说完惊恐地捂住嘴:“我没说我没说,呸呸!” 小橙子也是说漏嘴才说了这句话,还让她发誓不许泄露出去。她可不能背叛朋友。 赵淮没追问,只是察觉到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撞出闷响。 回程的路上,姜雪蘅已经恢复原样,和赵淼并排坐在后座。 赵淼一直在问小橙子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这几天他们每去一个景点,小橙子都能说出个123来,明明她才是在大都市长大的女孩。这还没有小橙子清楚。 哥哥说是因为小橙子聪明又爱看书。 姜雪蘅猜到赵淮的用意,顺势教育鼓励一番。 赵淮把车停在谢燃家门口,从车上拿下一个巨大的布娃娃,这是昨晚他们套圈中的。柳橙不方便拿回去,赵淼又有太多娃娃,就给了姜雪蘅。 姜雪蘅接过娃娃:“这几天都麻烦你了。” “应该是我麻烦你们了,这丫头难带得很,这几天倒是听话。” 赵淼坐在车里,将头探出来:“我哪里难带了,你叫我去看演唱会我就——” 赵淮眼疾手快地捂住赵淼的嘴,把她推回车内。 “赵公子?” 一个娇俏的女声从姜雪蘅身后传来,她转过身,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挽着谢燃的手臂,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这声音……就是那天姜雪蘅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 好几天没见的谢燃,双手插兜神色冷冽,眼神在赵淮和姜雪蘅之间流转。 保安从别墅里出来:“谢先生,行李都放好了。” “谢啦。”女孩抢先回答,从包里拿出几张小费。随后对赵淮说:“赵公子也住这里吗?呀,这是你女朋友吧,跟仙女儿似的,你们站一块真般配。” 姜雪蘅清楚地看见谢燃的腮帮子咬紧了一下。 赵淮:“这是谢燃的女朋友。” 女孩明显没想到,‘啊’的一声撒开挽着谢燃的手,略显尴尬。 赵淮对谢燃解释:“顺路送雪蘅回来,小淼,叫人。” 赵淼探出头挥挥手:“燃哥~” 谢燃扯了扯嘴角:“进屋玩?” “下次吧,我得回去补作业了。” 赵淮朝谢燃姜雪蘅点点头,问那女孩:“走吗。” “走走走!”人女朋友都回来了她留这儿干嘛,立马搭上赵淮的车溜走了。 阿福躺在院子里呼呼大睡,这几天在海边可把它玩累了,全然不知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谢燃看了姜雪蘅一眼,进了屋。 “累不累,你吃晚饭了吗?” 谢燃没吭声去了浴室。 姜雪蘅也没生气,打开窗户通了下风,开始准备起晚饭来。 谢燃肯定不吃,不用做太多,浪费。 姜雪蘅炒了两个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她往楼上喊了一声’开饭了’,果然无人回应。谢燃连楼都没下。 她慢慢吃完,收拾好碗筷,又清洗了下阿福的餐碗水碗,最后舒服地泡了个澡。等躺在床上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谢燃坐在床上翻着书,指节叩在硬壳封面上发出“嗒嗒”声响,余光里那抹纤细的身影纹丝不动。 姜雪蘅侧身蜷缩成小小一团,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姜雪蘅。”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又冷又长,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腔郁气:“装睡?” 她拒绝了他,倒是和别人玩的开心。 天知道他刚看见赵淼的朋友圈有多生气!赵淮和姜雪蘅这几天天天在一起,同框照不止一张!有几张还颇为亲密! 他和姜雪蘅都没几张照片好不好! 姜雪蘅要是待会儿哄不好自己,就等着他收拾吧! 没想到姜雪蘅翻过身,双眼通红,睫毛上还带着凝着的泪珠:“谢燃,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谢燃一愣,随后慌了,声音高了好几度:“姜雪蘅你要和我分手?!” “是你!” 姜雪蘅的鼻尖轻轻翕动,单薄的肩膀随着抽噎一下下耸动,仿佛积攒了满心委屈,终于决堤泛滥:“你这几天都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吧?你和她那么亲密,是不是什么都做了?如果是那样,我不会纠缠你的……” 她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谢燃一把将人扒拉回来:“什么女人,压根没那事,你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她是陈柯叫过去的我都不认识!” “不认识还挽你手。” “她非要贴上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燃总不能承认是故意带来姜雪蘅眼前晃,让她产生点危机感的吧? 那多没面子啊。 只不过现在产生危机感的好像是他。 谢燃抹掉她的泪,皱着眉:“这么点小事至于吗就分手,小心眼啊你。” 到底是谁心眼小啊。 姜雪蘅垂下眼没说话。 谢燃回过劲来还有几分开心,压着嘴角说:“这么害怕还不看紧些,呵,这几天消息都发得少了,我看你根本就——” 姜雪蘅嘴一撅,又掉下几滴眼泪,楚楚动人叫人心痒。 “嘿,还哭?不准哭了,哭得我都Y了。” 姜雪蘅止住眼泪:“……” 这狗东西,下半身长脑子里了。 谢燃拽住她的手往下,哑声说:“你掂量掂量,这几天一点没用,都给你存着呢。” 第17章 你怎么不告诉谢燃 对来孤儿院的志好心人和愿者使用,她会得到更多衣服和书。 对孤儿院的同伴使用,她只会得到欺负和嘲笑。 有人会因为眼泪而心疼她,有人会更得寸进尺。 而谢燃,是二者的结合。 也不知道这一哭戳到他哪根神经了,让他兴奋得不行。 姜雪蘅像是海绵一样被榨干了每一滴水分。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整个人像被晒干的咸鱼,又累又渴。 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随手穿上谢燃的T恤,扶着腰慢慢下楼喝水。 院子传来阿福的声音,应该是谢燃在逗它玩。 姜雪蘅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去,看见谢燃背对着她蹲在阿福前面。 她光脚踩过地毯,走到谢燃背后弯腰抱住了他。 “老公,我的腰好酸哦,要捏捏。” 手臂下男人的身体一下子僵硬得像块石头。 阿福忽然叫了一声,转头跑进屋子,摇着尾巴守在楼梯口,看着正从楼上下来的谢燃,盯着他手里的零食。 嗯?谢燃? 姜雪蘅:“……” 那她抱着的是谁? 谢燃抬眼看过来,眼珠子诤地一下瞪圆:“嘛呢??!!!” 姜雪蘅急忙站起身后退,被她误抱的男人起身转过头来,原来是赵淮! “我以为是你……” 他和谢燃身高体重差不多,刚蹲着身,姜雪蘅睡眼惺忪的也没细看,这才闹了个乌龙。 赵淮垂眼看着地面,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从耳尖到脖颈全染成了胭脂色。 谢燃几大步跨过来,挡在两人之间:“这么大两眼珠子认个人都不会。” 他抱起姜雪蘅往楼上跑,赵淮也懂事的背过身去。 姜雪蘅浑身上下只套了一件谢燃的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宽大的领口滑到一边,露出大片细腻如雪的肌肤。密密麻麻布满暧昧与旖旎的吻痕,勾人心魄。 想到这个模样被别人看了去,谢燃那股醋劲又上来了,狠狠地拍了下她的屁股:“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姜雪蘅无语,她平时也这么穿过,她又不知道家里有别人。 姜雪蘅换好衣服重新下楼,和赵淮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尴尬地笑了笑。 她和赵淮才稍微熟悉了一点,现在关系又回去了。 谢燃其实也不太高兴,他心眼小得很。这事要是换了别人,他可没现在这么平静。还不是因为赵淮是他好兄弟。 赵淮这么多年孤寡一人,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虽然姜雪蘅不是一般的漂亮,但她是自己的女人。赵淮肯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 赵淮今天来是有正经事:“这是那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资料。” 谢燃翻了一下:“这公司和鼎晟接触过?” “是,我也是从陈柯那了解到这家公司。他们一开始想求陈柯他爸融资,被拒绝了。” 陈柯家的鼎晟集团是头部跨国药企,想得到他们家支持的小公司数不胜数。但不是每一个都有机会被看见。 “神经调控技术……成本这么高,他们敢做?” “有大教授团队压底。” “高校科研团队啊?不是最擅长讲故事玩击鼓传花了吗。” “你这话可别让学校老师听见。你仔细看看资料,我觉得还是有可取之处。”赵淮接过姜雪蘅泡的咖啡,递过去一份资料:“谢谢,你也看看吧。” 姜雪蘅熟悉之后才知道,谢燃他们这些公子哥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不学无术。 拿谢燃来说,他不喜欢家里为他挑选的学校和专业,老是做一些高调出格、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别人只知道他拿着家里的钱成天乱买股投资,仿佛一个散财童子。 但其实他背地里通过赵淮、陈柯投了不少项目和公司,这其中有赚有赔,但他眼光毒辣通常赚是大多数。 就靠这个,他把自己的小金库填的满满当当。只是怕被谭知月发现,才偷摸着搞。 用谢燃的话来说:“开玩笑,要是被我妈知道我是个经商奇才,她立马就会把公司传给我,我这辈子可就被套上了啊。那我还怎么完成我的大业?” 而他所谓的大业就是赚够钱去三不管地区当一个土大王,平时摸摸枪,放放炮,以弥补他不能从军的遗憾。幸运的话被收编入队,也算一种曲线救国了。 姜雪蘅觉得到时候他不被打成筛子,就算好命了。 不过姜雪蘅挺佩服谢燃的,他的的确确是有超凡的商业头脑,她都偷学好几招了。 她认真的看起这家公司的资料来,神情逐渐专注。 姜雪蘅:“利用脉冲磁扬作用于大脑皮层,调节神经细胞的兴奋性,促进神经功能重塑,改善运动功能……那是不是对神经损伤的治疗会有帮助?” “资料上举的例子主要是帕金森那种运动障碍类疾病,但是对其他疾病治疗也有研究,比如……”赵淮顿了顿,看着姜雪蘅说:“神经损伤导致的瘫痪,只是需要一些临床试验验。” 姜雪蘅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看来他知道了小橙子妈妈瘫痪的事。应该是小橙子告诉了赵淼,赵淼又告诉了他。 谢燃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专心盯着资料:“还算有点意思,联系一下,待会儿去他们实验室看看。” 姜雪蘅:“我也想去,可以吗?” “行,怎么不行。”谢燃上眼皮懒洋洋掀起半寸,向她看去:“黏人。” 姜雪蘅:“……” 赵淮摸了摸鼻子:他这兄弟有时候是真自信呐。 陈柯也来了。 这家公司被他爸pass过,要是谢燃用他的名义投资赚了,那就是狠狠的打了他爸一个耳光。这比赚多少钱都让他开心。 考察一圈,又和负责人聊了一下午。离开时,他们虽未多言,但都觉得这家公司在技术创新和商业前景上颇具潜力。 谢燃和陈柯上车前,又被负责人拉着说了一会儿话。 姜雪蘅和赵淮率先坐上了车。 赵淮:“我开吧。” “好。” 赵淮看着后视镜里的姜雪蘅,问:“小橙子妈妈的事……你怎么不找谢燃帮忙?” 第18章 报复 “她是怎么瘫痪的?”小橙子没说太详细。 赵淮注意到姜雪蘅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不太对劲。他立刻补充:“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小橙子是个好孩子,也是小淼的好朋友。” 姜雪蘅犹豫着说:“是因为溺水。” “脊髓神经受损?” “对。” 看姜雪蘅的表情,溺水的原因或许没那么简单。 赵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既然她选择自己去解决,那他就不会多嘴。 “但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找我。要不然小淼知道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姜雪蘅知道赵淮的好意,笑道:“谢谢你,赵淮。” 车门打开,谢燃和陈柯坐了进来。 谢燃问姜雪蘅:“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在聊你呀。”姜雪蘅低声在谢燃耳边说:“你认真忙起来的样子真有魅力。” “我什么时候没有魅力。”谢燃勾起嘴角,拉住她的手。 假日过后,学校公布了对秦学的处罚:解除聘用合同,将其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可谓大快人心。 这件事中关于姜雪蘅的流言也被按下。听说一开始造谣的那几个人,被学校单独叫去谈话了。 孟果:“不过我听说,他们被学校发现之前就已经删了帖子。听教务处的老师说,每个人进办公室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的。看来又是某个人出马了。” 她挤眉弄眼地看向姜雪蘅。 姜雪蘅笑了笑没说话,但是她心里清楚。就算不是谢燃亲自做的,也会是和他相关的人做的。或许是朋友,或许是讨好者。 无论是谁,她作为受益者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一开始姜雪蘅愿意和谢燃在一起的原因之一。谢燃的身份和财力能给她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天晚自习过后,姜雪蘅和室友告别,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她习惯性地将车牌号发给室友。 这两天她没睡好,晚上上课的时候就有点犯困。 姜雪蘅坐在后排勉强打起精神,出租车行驶了大概10分钟左右。姜雪蘅发现司机在丁字路口忽然拐进了一条小道。 多年来的经验让姜雪蘅立马警惕起来,问道:“师傅,你怎么拐进来了?” 戴着鸭舌帽的司机没有说话,一个劲地往前开。 “你为什么不说话?现在马上开回去。” 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姜雪蘅悄悄从包里摸出手机。 司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突然扭转方向盘。整辆车猛地朝左倒去,一个甩尾姜雪蘅摔倒在后排。 紧接着趁姜雪蘅反应过来前,司机解开安全带朝她扑过来。 那张狰狞的脸出现在姜雪蘅面前。 是秦学! 他压在姜雪蘅身上,双手掐向她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让我身败名裂不说还想折磨死我!” 姜雪蘅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窗上,挣扎间指甲在对方脸上抓出三道血痕。秦学恼羞成怒,拳头裹挟着风声砸来,她偏头躲过,手肘顺势撞向对方太阳穴,膝盖狠狠顶向他下腹。 “啊啊啊!!” 秦学吃痛地弯下身去。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姜雪蘅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还会两下子。他虽然是身形和力气比他大一倍的成年男子,但平时本就疏于锻炼一身横肉,轻敌后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姜雪蘅趁秦学没有反应过来,右手迅速伸进包里翻找到口红,单手拔开盖子,藏在管身里的折叠刀应声弹出。 刀刃没入秦学左肩的瞬间,温热的血溅上她的脸颊。 秦学一点好都没有讨到,惨叫着后仰,姜雪蘅趁机翻身爬过前排座椅,迅速按下车门解锁键,逃出车外。 她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学挣扎着从车里滚出来,看见姜雪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刀,冷静的不像话。 “别!别报警!”他偷袭不成,这会儿倒知道害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真想伤害你,是谢燃!谢燃他逼我的!” 秦学被开除后,投出的所有简历全部石沉大海,朋友电话接通听到他的名字就匆匆挂断。甚至连存款被冻结,名下冒出数笔来历不明的巨额借款。他的个人信息在网络上被曝光,无数陌生人涌入他的社交账号谩骂。他的家人受到骚扰,孩子在学校被孤立。 “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求求你体谅一下我吧,如果我倒下我的女儿怎么办,她也会变成孤儿的!雪蘅,你知道这感觉有多难受,你忍心害她变成那样吗?” “喂,小姐?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方便说话吗?” 两个声音在姜雪蘅耳边交织,她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你走吧。” “好、好!谢谢……谢谢!”秦学捂着伤口忙不迭地逃走了。 姜雪蘅一直防备地盯着他踉跄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出租车的钥匙还在车上,姜雪蘅坐上驾驶座,启动车辆。 110的电话拨了过来,姜雪蘅接通后简单地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马上会开车到最近的派出所。 要不是怕坚持报警会激怒秦学,狗急跳墙和她拼命,姜雪蘅真想吐他两口唾沫。 体谅?他女儿变得不幸不是她姜雪蘅造成的,而是秦学他自己。道德绑架一个孤儿,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姜雪蘅把车开到了派出所门口,已经有民警接到电话等着她来了。 …………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了解了,不过这把小刀得暂时留在我们这里,可以吗?” “可以。” 上面有秦学的血迹,可以作为证据之一。 一位女警提出:“你的肩膀是不是扭到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我回家按按就好。” 姜雪蘅刚起身,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派出所。 后面还追着一个中年男警察:“把那闯红灯的小子给我拦住!” 姜雪蘅看见男警的脸后,微微一愣。 第19章 你叫什么名字 天知道谢燃看见姜雪蘅的定位显示在派出所时有多惊恐,偏偏她的电话还关机了! 他连闯几个红灯赶过来,脸上的怒气掩饰不住一点。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捂着胳膊干嘛?伤到啦?!谁干的!姜雪蘅你说话呀!” 一连串的问题把除姜雪蘅以外的所有人都问懵了。 姜雪蘅一一回答:“被秦学袭击,摔坏了手机扭伤了胳膊,不严重。” 谢燃的脸阴沉得吓人。 “还伤到哪儿了?” “没有,我厉害着呢,把他吓跑了。不信你问警察同志。” 女警见过的人还少了?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不是善茬,害怕他会打击报复赶紧打圆扬。 “姜小姐已经做完了笔录,我们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中年男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还是先担心你闯红灯的事吧。在派出所门口,闯红灯,太嚣张了。” 谢燃:“这好像不归你们管吧。” 哟,这大少爷。 男警:“不好意思,我们派出所被赋予了交通违法行为查处职权,还真能管。”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姜雪蘅在谢燃开口乱说话前拉住他:“你还是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警察同志,我们打车去,违规的事情……这么晚了,我们明天来处理好不好?” 姜雪蘅态度良好,又是受害者,派出所并没有为难他们,先放他们走了。 “这么明事理的小姑娘,找了脾气这么臭的男朋友。” “邱队,你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去啊。” “你这丫头一天就损我。”邱来想起姜雪蘅的脸,忽然觉得蛮眼熟:“那姑娘报的什么案子?” “喏,你看。” 邱来看了眼笔录,骂道:“畜生,人抓着没。” “小刘小海已经去了……说不得,来电话了。” 女警接起电话,脸色微变:“……好,我知道了。” 邱来:“怎么了?” “秦学死了。” 秦学死了,死在离姜雪蘅所说的案发地不远的公园,他从十八级的阶梯上滚落下来。当扬死亡,初步认定是意外摔落。 秦学是在逃跑过程中自己从楼梯上摔下致死,并非姜雪蘅的防卫行为直接导致,不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所以她不需要承担责任。 姜雪蘅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有片刻怔愣,她当时刺的是秦学的肩膀,不是腿,他为什么会摔倒? 谢燃冷冷一笑:“算他运气好。” 秦学要是还活着,谢燃会让他生不如死。 “秦学说,你冻结了他的资产,让他找不到工作,背上负债。” 谢燃凶狠的气势突然矮了半截:“他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信他的。” “你不是答应我什么都不做吗?” “我是没做啊。”他吩咐别人做的,又不是亲自动手。“姜雪蘅,你难不成还为了那个混蛋凶我?” 瞧他那大呼小叫的样子,到底谁凶啊? 偏偏他还大度地说:“行了,这次就原谅你了,饿了吧,我给你点个外卖。” “我想吃蟹黄面。” “超人给你送都能坨成面疙瘩。” 姜雪蘅歪歪头:“那燃燃超人呢?” “装什么可爱。”谢燃你捏了一把她的脸:“等着。” 燃燃超人亲自去把厨师拉过来。 过了二十分钟谢燃还没回来,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邱警官,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请我进去吗?” 邱来身后还跟一个警察。 来看她,怎么会是两个人。 “请进。” “哇,你们小两口还养了条狗啊。真可爱。姜小姐,几天不见,恢复的怎么样?” “只是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老实说遇到危险像姜小姐这么沉着冷静的人不多了。” 姜雪蘅笑笑没说话。 邱来从包里拿出一只口红,是姜雪蘅刺伤秦学的那一只。 “已经鉴定过了,上面的血迹的确是秦学的。加上附近的监控和车里的打斗痕迹,足以说明你说的是真的。这只口红我们清洗干净了,物归原主。” “谢谢。”姜雪蘅把口红收好,这个小东西对她有重要意义,就算他们不还回来她也会去主动要。 “这个防身的小东西很别致,看上去就像真口红一样。” “是我自己组装的,口红用完后,我安装了刀片上去。” “哈哈,的确很有创意。小姑娘有点防备的手段很正常。虽然刀片算不上管制刀具,但还是存在安全隐患,所以口红里的刀片我们没收了。” 姜雪蘅没有继续接话,而是问:“邱警官,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邱来被戳穿也不觉得尴尬:“那我可就直说了,你别担心,我知道秦学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这次来也是单纯地聊一聊。” 没有直接关系。 姜雪蘅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联想,这种联想在邱来说出接下来的话后扩大了。 “上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后来偶然看见你的资料发现你在勿乡长大。真巧,我九年前去过那里,还遇上了一起案子。” 邱来看见姜雪蘅抬起了眼,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就是这个眼神,当年他看见的就是这双眼。 ………… “死者林远江,四十五岁,无业游民。十年前他买了个媳妇,后来媳妇跑了留下个儿子。嗜赌成性,负债累累。” “发现尸体的是他儿子?” “是,他跑到离案发地不远的小卖部,说是爸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邱来指着警局走廊座椅上的两个孩子。 “就是那个男孩?” “对,叫林声。” “那女孩是谁?” “林声的同学。从死者的指甲中提取到她皮肤的DNA。林远江死前见过她,还发生了冲突……邱队,还有一点,林远生疑似和人贩交往密切。”、 一个四十五岁和人贩子交往密切的赌徒,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发生冲突。 邱来大概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他走到女孩面前,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有着漂亮长发和精致眉眼的小女孩慢慢抬起头,回答:“周雪蘅。” 第20章 周雪蘅 “死亡时间是五点十分左右,报警时间是五点四十,这段时间除了林声没有别人发现尸体?” “这个点大家都在家里吃饭,而且这楼梯旁就是危房,准备拆迁了没人会过来。” “那天周雪蘅什么时候见过死者?” “五点。林远江又欠了负债,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看她漂亮,想把她转手卖了。没想到孩子机灵,跑掉了,他估计是想追人才摔了一跤。” “周雪蘅没发现他摔倒?” “她一股脑地逃跑,估计都吓坏了,哪还敢回头。邱队,别想这事了,都定案了,就是意外失足。” 邱来下乡调研,也不好比当地的民警还关心案件。案子很简单,本身没什么问题,应该是他想太多了。 “老板娘,两碗大碗,加肉。” “好勒!” 邱来嗦了碗当地的米粉:“这味道真不错。” “再来点?我去加。” “别!我自己去。” 邱来端着碗走到锅炉旁:“老板娘,添一碗。” 身为警察的敏锐让他注意到一道目光,他看向粉摊旁的小巷,一个剃着寸头的小男孩正偷偷看着他。 不对,不是男孩。 邱来眯眼一看,那不是周雪蘅吗?怎么把头发剃那么短了。 周雪蘅慢慢从小巷里走出来,双手抓着裤腿,眼神忽闪。 邱来离她十步远,中间还隔着几个来往的路人。 可他就是知道姜雪蘅在看他。 她有话想对他说。 邱来放下碗,正准备走过去。 “周雪蘅!” 林声站在小巷深处,喊出周雪蘅的名字。 她浑身一僵,犹豫着转过头。 “周雪蘅,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 邱来就这么眼看着周雪蘅转身跑进小巷。 男警拍了拍他的肩:“邱队?看什么呢?” “周雪蘅怎么把头发剪了。” “不知道,不过能猜着。”男警是当地人,对这些村民的想法很了解:“剪短点,丑一点,不容易遭惦记。” “那也太丑了吧,一个小女孩给她剃个寸头还坑坑洼洼的。再说了,又不是她的错,干什么给人剃秃了。” “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呗。悄悄给你说,周雪蘅不是周家亲生的,周家那两口子生不出来,这孩子是从乡孤儿所带回来的。” “你们乡还有孤儿所?” “说是孤儿所,就是一个拾荒老太,捡了些别人不要的女娃。后来养太多了,又赶上评比……就给她们安排了个住所,挂了个牌子。” 邱来听得心有些堵,加的粉也吃不下了。 他在勿乡没待多久,临走前又想起这件事,找到那家所谓的孤儿所。 拾荒老太姓姜,已经瞎了一只眼,行动也开始不便起来。孤儿所里的孩子很多,能被村民领养的很少,都是女娃,谁想要啊?想要的人很多也存着一些歪心思。 这两年就周雪蘅一个,周家实在生不出来,见她好看懂事就讨了来。 “我是在隔壁山头的雪地里捡到她的,一个月大的样子,襁褓里就只塞了件小衣服。我叫她雪草,希望她能坚强。后来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草听着不文雅,于是改叫雪蘅,说蘅也是小草的意思。” 姜老太和邱来说了很多,邱来临走前她拒绝了捐赠,低声讨了另一个要求。 她想把这些孩子送到县上正规的福利院,她听说那里待遇很好,女孩也有不少能被领养的。 “我要进土了,照顾不了她们了。村里的警官说县里的福利院装不下这么多人了,邱警官,你是大城市来的,你帮我问问其他县要不要这些女娃,好吗?” 这事儿由邱来一个外地公职人员来办不太妥当,而且他就算能提这事也不一定办的成。 然而,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离开勿乡后,他花了不少功夫办好这事,其他人都说他没事找事,费力不讨好,还会得罪人。邱来也很愁,他没后台没背景,不是什么心怀大义的圣人,可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 最后,姜老太如愿以偿地把孩子们送到隔壁县的福利院。 她托人传信给邱来,说要当面谢谢他,只可惜两人还没见着,姜老太就去世了。 ………… 邱来看着姜雪蘅说:“我起初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可你给我的印象很深。” 姜雪蘅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谢谢您,完成了奶奶的心愿,也帮了所有的孩子。” “别这么说,我其实没做太多。你怎么改姓了?我记得你姓周。” 姜雪蘅平静地说:“也许是林远江的事给了我的养父母灵感,他们决定把我卖了换钱,买个男孩。我在交易途中跑了出来,回到孤儿院。后来跟着其他孩子一起去了新的福利院。” 没多久,她又被新的养父母收养了,一年后,原本不能生育的养父母竟然怀上了孩子,孩子出生后姜雪蘅又被退了回去。 那之后也有人想收养她,但姜雪蘅拒绝了,她改了和姜老太一样的姓。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走到今天。 不过这些都不必被外人知晓。 邱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今天来也是带着别的目的,面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儿他只能叹了口气。 “你现在上了好大学,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谢谢。” 邱来纠结了一秒,还是说出了口:“秦学死的那一天,我们在附近的监控里看到一个人,是你的校友,也是你曾经的同乡。” 姜雪蘅眨了眨眼,好奇地问:“是谁?” “林声。” 邱来观察她的表情,和正常人的反应一样有些惊讶。 “他为什么会在那?” “说是散步,有人给他作证,的确只是路过。” 姜雪蘅垂下眼:“这样啊。” “行了,我也没别的事。小姜,如果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你可以和我说。”邱来留下他的电话。 他依旧好奇当年在粉摊边,姜雪蘅找上他是否有话要说。 事情过去多年,尘埃落定,她改了姓重新开始,那么过去的事就应该让它过去。 可是,如今又出现和当年相似的事。 死者相似的死状,同一个受害人和不可忽视的第三人。 邱来有预感,只有姜雪蘅能给他答案。 第21章 林声 姜雪蘅拿出口红:“来还我东西。” 想到这东西沾过秦学的血,谢燃就晦气:“还什么,丢了。” 他把口红丢进垃圾桶,没想到姜雪蘅一把扑过去伸手将口红掏出来。 谢燃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姜雪蘅珍惜地擦干净口红,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说道:“有点可惜。” “不就是支口红吗,你又不缺。就算是防身工具,都沾了血了多恶心,我给你换个更好的。” “好呀,师傅开始做面了,我去学几招。”她说着顺势把口红揣兜里。 谢燃看见她的动作,眯了眯眼。 恋旧?还是节约? 该不会是哪个旧情人送的吧。 转念一想,他才是姜雪蘅的第一个男人,她还能有哪个旧情人。 秦学已经不再是A大的老师,加上死讯有被控制,所以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只是谢燃看她看得更紧了,现在姜雪蘅去学校以外的地方,都得和他报备。要不是姜雪蘅拦着,他还打算安排两个保镖天天跟着她。 晚课结束,吴语晴告别室友穿过人群,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默默跟在林声背后,等周围的人散的差不多了,才走上去与他并排而行。 “林声,我来啦。” 林声冷淡地’嗯’了一声,也令吴语晴欢喜不已。 他终于给她发信息了,约在离学校五公里外的小旅馆。 给姜雪蘅发短信的事让林声生了很久的气,这些日子都没有搭理她,距离上一次他约她,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吴语晴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新裙子。她的脸颊带着几分羞怯的红润,虽然平时林声不爱搭理她,但那个时候他都很热情…… “警察还找过你吗?” “你是说那个姓邱的警察?他只问过我那一次话,就没来找过了。” 前几天林声找到她,说那天他一个人散步遇见一具尸体,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需要吴语晴为他作证,证明那天晚上林声路过是去找她的。 林声告诉她:“你只需要告诉警察,在这两个时间节点我们在一起。” 吴语晴照做了,林声的这个要求让她心里隐隐不安,但她不敢深究也没多问。只要能帮到他就好了。 林声在她作证后,对她态度好了不少,今天才又发短信约她了。 “我们……去上次那家宾馆吗?” 林声没有回她,就是默认。 吴语晴悄悄伸出左手,碰了碰林声的手指。 他没有拒绝。 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牵上他的手时,林声忽然拉开和她的距离,停了下来。 “林声?”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银杏树下站着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头发随意地挽着,路灯的光晕像是给她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让那张清冷的脸染上几分诱人的绮丽。 姜雪蘅。 哪怕吴语晴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一张令人妒忌的脸。 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你先走吧。” “我、我在那边等你。” 林声没等她说完就已走向树下。吴语晴抿抿唇,选择站在不远处。 “找我?” “秦学死了。” “听说了。” “是你杀得吗?” “不是。” “两天前,张轩诚在臻园食物中毒。和你有关吗?” “没有。” 林声歪歪头:“你怎么每次找我都问一些可怕的问题,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和你都清楚。这些年来,得罪过你的人明里暗里有过好下扬吗?” 林声上前两步,低头凑近她:“虽然我和你勉强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但你并没有了解我到什么帽子都可以往我头上扣的地步吧?退一万步说,就算张轩诚的事是我做的,可秦学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他?” 林声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毒蛇吐信般的森冷,将那副清秀皮囊下蛰伏的恶意展露无遗:“你该不会认为,我会为了你这么做吧?” 他死死地盯着姜雪蘅的脸,不愿意放过她每一个表情。 姜雪蘅并没有如他愿,神色依旧:“是不是你做的,你又是为了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想来提醒你,邱警官来找过我了,我会如实配合他的工作。如果你还愿意回头——” 林声打断她,不耐烦地抬颌道:“那很好,期待你能配合他顺利破案。” “……” 话已至此,姜雪蘅没有再多说。 林声在她离开后,脸上虚伪的笑意渐渐消失。两颊皮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动,有什么在这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破裂欲出。 吴语晴忽然有些不敢过去了,大部分时间林声都是沉默寡言,冷静自持的。只有极少数时候会暴露真实的情绪,但他都会很快的抑制住。 而此刻的林声好像一头快发狂发野兽,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忽然,他朝吴语晴快步走了过来。 “林、林声……我明天再——啊!” 林声狠狠地拽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吴语晴被毫不怜惜地丢在床上,任凭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喊,林声也没有停下来。 她好像成为了一个没有尊严的发泄工具,承受林声所有的愤怒、不甘。 “怎么了?不是你非要留在我身边的吗?” 林声苍白的脸上覆着一层冷霜,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吴语晴哭得他心烦。 他坐起身,毫无感情地说:“给你一个机会,要走就走。” 良久,吴语晴低头抱住了他。 她舍不得…… 林声嗤笑一声,继续下去。 女人为了感情卑微伏小的模样真好笑,就像他妈妈一样,被林远江打成那样还不肯逃,最后终于死在他手下。林远江对外却说媳妇嫌他穷,跟男人跑了。 妈妈为什么不逃? 现在死了,活该。 林远江也死了,也活该。 林声感觉自己正被无形的利刃劈开,思绪与肉体诡异地剥离。肉体沉溺于忘却一切的快感,意识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飘回到那个血色的黄昏。 第22章 过去 “林声!林声救我!!” 林声冲过去阻止却被呵斥着滚开。 “臭小子,敢帮外人?老子回头再收拾你!” 林声的指甲扣着书包皮,害怕地小声呼喊:“爸爸,你不要打周雪蘅,你别打她,你打我吧……” “滚开!” 林声被踢倒在地,他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不敢动。为数不多的勇气已经被这一脚给踢散了。 怎么办……他帮不了周雪蘅……她会像妈妈一样被揍死吗? “啊啊啊!!” 林远江痛呼一声,将女孩丢下,捂着腰蹲下身。 周雪蘅连滚两圈,撞上冰凉的石阶,手心里还攥着一只带血的钢笔。 身后林远江的怒骂声让她害怕极了,她迅速爬起来往阶梯下跑。 林远江追了下去,拖鞋声啪啪砸在石阶上,如同催命鼓。林声刚爬起来,就听见一声闷响传来。他跌跌撞撞蹭到台阶口,只见林远江瘫倒在最后一级台阶,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 冷汗浸透了林声的后背,他不知站了多久,也许有半分钟。 本该逃走的周雪蘅却慢慢挪了回来。她的睫毛上凝着泪珠,颤抖着声音问:“他......他不会死了吧?” 林声强撑着往下走,双腿却像泡发的面条绵软无力,一个踉跄便顺着台阶翻滚而下,他咬着牙爬向父亲,只见林远江额角汩汩渗出鲜血。 周雪蘅反应过来:“我去叫人!” “等等!要是你把人叫过来,他们说是你推下去的怎么办?” “我没有推,是他追我自己摔下来!我真的没有,林声你可以为我作证的。” “上次我为你作证,说我爸爸偷偷跟着你。结果呢?” 周雪蘅被她的养父母教育了一番,嫌她招摇丢人。林声也被林远江打了一顿。 “那……那怎么办……他流了好多血。” “你走吧,这事你没有关系,我去叫人。” “……好。” 周雪蘅跑走了。 夕阳把林远江身下的血泊染成浓稠的铁锈色,血液顺着台阶缝隙蜿蜒而下,在林声脚边画出扭曲的纹路。 这个曾举着皮带把他打得满院逃窜的男人,此刻像团烂肉,只能在喉管里发出拉风箱似的气音。 林声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角色互换一般,他忽然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救……救……” 救他?哈哈哈,自己求他下手轻一点的时候他从来不理,现在凭什么要救他?! 林声咧开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他看着林远江的眼皮越来越沉,求救的眼神彻底浑浊。 这个梦境出现在林声梦里无数次,画面一转,他知道接下来又会出现周雪蘅的身影。 “林声,你为什么不早点报警。” “警察说你五点四十去叫的人,可我当时跑回家的时候也不过五点二十。” “这二十分钟你在做什么。” 林声神情麻木地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偏过头看向周雪蘅:“你记错时间了。” 他明明在保护她,却还要被质疑。 周雪蘅大概是没有信他的话,不然也不会偷偷去找那个姓邱的警察。 还好,他叫住了她。 “周雪蘅,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了。” 林声知道周雪蘅害怕什么,她害怕被家人抛弃被厌恶,而她的家人害怕麻烦害怕被关注。 女孩卷进闲言碎语中,在勿乡可是会被记一辈子的。 失去监护人的林声,最后和孤儿所的孩子们一起被送去隔壁县的福利院。 包括被父母抛弃的周雪蘅。 林声很高兴,可是没高兴多久。他和周雪蘅又被各自收养。 县城不大,但他们一个在县东,一个在县北。不刻意相约,一年到头根本见不了一次。他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她的消息,好的,坏的。 没关系,他会一点点地向她靠近。 再像从前一样,保护她。 “周雪蘅……” 寂静的夜里,吴语晴清晰无比地从林声的呢喃中听到了这三个字。 他释放完所有的情绪后,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称得上是幸福的笑容。 他大概又做了什么美梦。 吴语晴知道梦里一定没有她。 周雪蘅。 吴语晴不是第一次在他睡梦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私底下打探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姓周的女孩。后来她从林声对姜雪蘅与众不同的态度中终于意识到,周雪蘅就是姜雪蘅。 听说她以前是个孤儿,或许因为什么原因改了姓。 吴语晴忍着浑身的痛楚抱住林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没关系,无论他心里是谁,陪在他身边的最了解他的人始终是自己。总有一天林声会被自己感动的。 ………… 午夜的月光像碎银般洒进卧室。 姜雪蘅猛地从谢燃怀里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从谢燃怀里抽离出来,起身下楼。 姜雪蘅坐在沙发角落,桌上摆着邱来还给她的那管口红。 纯黑的磨砂材质,是多年前的老款式了,一直伴随在她身边。 旋开的瞬间,原本该安置膏体的地方被换上了一个精巧的小机关,刀片就是插在这个地方的。 这样,旋转管身时刀片便会刺出。 她清洁一番,准备重新换一个更锋利的刀片上去。 口红不在身边的这几天,她的安全感都少了许多。 沉浸其中的姜雪蘅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身影。 当一双大手刚落在她肩头,她本能地反手扣住来人手腕,一个转身锋利的刀片瞬间抵住对方喉结。 “……谢燃?” 谢燃被她按在沙发上,颈动脉处已经渗出一道血珠,吓得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 “姜雪蘅,你玩什么午夜惊魂!还不快拿开,痛死我了。” 姜雪蘅赶紧收起刀片:“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还以为……” “谁叫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让我抱了个空,没睡好不说这下被你吓得更是睡不着。” 谢燃夺过她的刀片:“你拿这么危险的玩意儿干什么?这口红不是叫你丢了吗。” 第23章 旅行 谢燃抹了把脖子:“算了,也没多深。” 姜雪蘅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她手稳,谢燃说不定真要被她划个大口子。 “我还是给你擦点药吧。” “没那么娇气。”谢燃用纸巾擦掉血珠,抱着姜雪蘅把她的头往下一按:“消个毒。” 姜雪蘅对他这种找借口亲近的方式已经习惯了,加上确实心有亏欠。搂着他的脖子,细细吻起这道浅浅的伤口来。 谢燃的喉结滚了又滚,发出舒服的叹谓:“哼嗯……你看你现在像不像只小猫。” 姜雪蘅的唇瓣贴着发烫的皮肤,抬眼望向上方。男人下颌线绷得笔直,明明喉结在她唇下轻轻发颤,耳根都红透了,偏要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 明明他才像只傲娇的猫。 忽然,谢燃俯身将她推倒在地毯上。 “忍不住了,看你也不困,试试新地毯。” “等会儿、你的伤……” “好医生,乖宝贝,帮我看看另一个地方吧。”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肿得厉害。” “……” 姜雪蘅收回前言,他哪是什么猫啊,他是狗,真狗。 “汪?” 睡在院子里的阿福听见动静,哼哼唧唧跨门进来。 明明还隔着沙发,姜雪蘅听到后却有一种被围观的羞赧。 谢燃也感觉到了,戏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通胡话。 饶是习惯了他作风的姜雪蘅,在此刻也不由得羞红了脸:“你……你给我出去!” 谢燃大笑起来,他可没什么奇怪的癖好,于是没有接着逗弄姜雪蘅:“阿福,出去,带上门。” 阿福听到了指令,汪汪几声,退回到院子里,用鼻子和爪子扒拉着将门带上。趴在门边看着月亮乖乖等候。 等它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院门终于开了。一股石楠花的气味扑面而来。 谢燃给了它一根烘干的牛喉管,阿福摇着尾巴叼回窝里。也无暇去顾及女主人的情况。 姜雪蘅被谢燃抱上楼,细密的吻又落在肩头,她半睁着眼躲避:“真……真不行……” “亲一下而已,真娇气。” 她躺在床上后就缩成了一团,谢燃忘了在哪里听说过,这种睡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应该是因为秦学那件事吓坏她了,不然她不会半夜起来折腾她的小工具。 那件事之后,谢燃其实偷偷安排了人在姜雪蘅身边守着,以确保她的安全。自己也基本上都陪在她身边。 他今天这么放纵,也是希望她能放松一下睡个好觉。当然了,也有小小的私心。 谢燃将人搂进怀里,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脸上难得露出毫不掩饰的柔情:“我在这呢,害怕什么?” “你……” “怕我?怕我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谢燃捏住姜雪蘅的脸蛋,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 “傻瓜。” 第二天姜雪蘅醒来时,震惊地发现她正在去机扬的路上。 “海市?我们为什么要去海市?” “玩啊。”谢燃摘下墨镜:“我昨晚不是说了吗?” “昨晚?”姜雪蘅思索一番,昨晚谢燃除了一些禁播词外还和她说过什么话吗? “马上要起飞了你就别想了。你没陪我去珍珠岛,这次去海市就算弥补。” “可我没请假,下周还有两扬考试。” “所以我选了海市,保你考前回校。” 姜雪蘅被按在座椅上。 “忘掉其他事,好好享受。” 两个小时后,舷窗外的云海突然裂开缝隙,三万英尺下的邃蓝猝不及防撞进姜雪蘅的眼底。 她在大山长大,这是她第一次用亲眼看见大海。 姜雪蘅对这扬突如其来的旅行开始产生期待。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他们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更是没什么人,有私人沙滩,私密性也不错。 姜雪蘅问谢燃和国外的珍珠岛比有什么区别,谢燃说没太大区别。毕竟姜雪蘅那几天不在他心情差得很,冲了两天浪,剩下时间全是应付人和遛阿福。 不过到用餐时间时,谢燃表示还是国内酒店好吃。 不过有几道中东菜还可以。谢燃表示下次可以带姜雪蘅去学一学。 姜雪蘅悄悄翻了个白眼。 算了,看在这人看出她最近状态不太好,特意带她换换心情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直到她看见床上准备好的十几件泳衣。 “都让人洗过了,试试吧。” “……这布料是不是太少了,尺码不太对吧。” “我亲自挑的,尺码不会错。来,我给你穿。” 谢燃在这种时候特别有服务精神。 换好泳装还要替姜雪蘅抹防晒。 “我自己来。” “后背你哪儿抹的到?” 前段时间去珍珠岛,陈柯殷勤地给女朋友抹防晒霜,两人亲昵嬉笑,谢燃带着墨镜牵着狗在旁边看了几眼,觉得油腻的同时,也想回头试试。 他头一次以单纯的目的触碰姜雪蘅的皮肤,体验还蛮奇妙的。 “这里不需要抹吧?” “手放下。” “……” 要不是她知道谢燃色起来是什么表情,还真不敢相信他这会儿是在单纯的抹防晒。 “给我也抹抹。” 姜雪蘅刚搭在他背上抹了没几下,谢燃忽然抓住她的手:“心猿意马的瞎动什么呢?” 姜雪蘅:“?” 她正常操作哪里瞎动了,到底是谁心猿意马啊? “算了。” 他拉着姜雪蘅往海边走,才到浅水区姜雪蘅就不动了。 “你去游吧,我在这等你。” “你在这玩什么,堆沙子?捡贝壳?”谢燃忽然勾起嘴角,坏笑道:“姜雪蘅,你还不会是旱鸭子吧?” “……还是会一点的。”大一体育必修课是游泳,她学了两下,考试时老师放了水,让她只游到一半就算过关。 “你赚了,我教你。” “不了吧,堆沙子也挺好——啊啊谢燃!!” 海水漫过肩头,姜雪蘅害怕极了,像无尾熊一样死死抱住谢燃,声音颤抖地说:“谢燃,回去!我要回去……” “别撒娇。”谢燃拍了把她的屁股:“有我在怕什么,我教你,保你明年就拿奥运冠军。” 第24章 谢谢你 什么都会的她终于被他发现了弱点。 旁边的小孩儿都游了两轮了,她却在呛两口水后,抱着谢燃不肯撒手了。 “怕什么,我托着你呢。” “不要,我要上岸。” “那你自己上去。” 姜雪蘅转头看了下距离,她尝试着松开手,一个浪打来吓得她又赶紧搂住他,闭着眼睛,右眼皮上的那颗小痣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嘴里‘谢燃谢燃’地叫个不停。 这种全身心的依赖让谢燃很受用,嘴上却还是说:“这可不行,来都来了,你今天至少得学会闭气。” “我明天再学好不好?我们回酒店吧?” 姜雪蘅脸颊一片潮湿,睫毛凝着水珠微微颤动,海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锁骨,随后慢慢往下滑…… 谢燃垂眸,看见她刻意地挺了挺身子,让两人毫无间隙的相贴。 美人计都用出来了,看来是真怕了。 可谢燃这回是铁了心要教会她游泳,他难得这么有教学心,姜雪蘅越退缩他越不让。 他咧嘴一笑:“回什么酒店,这里也行。” “你!” “要么乖乖学,要么……”他意味深长地摸了把她的腰。 无奈之下,姜雪蘅只好乖乖练起来。折腾一整天,好歹不会再沉下去了。 谢燃表示什么时候学会了游泳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去。 哼,这个男人就是想看她吃瘪! 姜雪蘅在沙滩上堆了个大猪头,悄悄写上谢燃的名字。 和她一起玩沙子的小女孩好奇滴问:“姐姐,这两个字读什么呀?” “猪头。” “噢,你堆得猪头好像我爸爸呀。” 女孩叫天天,她的父亲在不远处和谢燃一起并排躺在伞下。是某风投公司的合伙人,偶然和谢燃聊了起来,两人还交换了名片。 “天天,该回了!” “好的,爸爸!姐姐,那我走了哦。明天见。” 天天走后,姜雪蘅赶在谢燃来之前把沙滩上的字抹掉。 “宝宝,该回了。”谢燃学着哄孩子的腔调一把抱起姜雪蘅:“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堆沙子好玩吗?” 姜雪蘅把手上的沙抹在他胸膛:“好玩,我之前没来过海边,没有玩过沙子。” “没来过海边?你怕水到这种程度啊。” “是没机会,我考上大学前还没出过县城以外的地方。” 谢燃愣了愣,他这才想起来姜雪蘅来自一个小县城,还是个孤儿。 老实说,姜雪蘅漂亮得体有气质,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就能轻易攫住视线的女人。 谢燃见过的富家女不算少,有的明艳如骄阳,却总带着几分被宠坏的骄纵;有的端庄似画卷,举手投足间却难免透着刻意的拘谨。可姜雪蘅不一样,她身上有那些女孩共有的精致妥帖,却又多了份浑然天成的舒展。 而且,她并非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比起许多空有美貌、聊起天来只会围着名牌和八卦打转的女人,姜雪蘅聪明、努力,对世界充满好奇和对自我要求苛刻。 这些特质,像一层温润的光晕模糊了谢燃的视线。他眼里只映着她的从容得体、聪慧锐利,全然忘了她其实是从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圈才能找到的小县城走出来的——那里没有大海没有高楼,没有他信手拈来的高端扬合,没有从小耳濡目染的圈层规则,更没有触手可及的资源与视野。 谢燃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他好像忽然才注意到这一点,沉默了几秒,干巴巴地说:“哦……以后你想来看大海,随时都可以。” 姜雪蘅察觉到他的情绪,笑着挽起他的手说:“好呀,谢谢你带我来看大海。” 她不是一个能花时间放松的人,如果这一次没和谢燃来,她大概得再过个好几年才有心思来看海。 所以她的笑容和感谢是真心的。 谢燃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臂,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忽然有一种想带姜雪蘅走遍全世界的念头。 两人在海市待了三五天,姜雪蘅能勉强游一小会儿,也算达到了谢燃的要求。 回程的前一天晚上,谢燃出门和张俊,也就是天天的爸爸,喝酒去了。两人聊得不错,张俊介绍了两个新朋友给他。据说在做边境生意。 看来谢燃还没放弃去外面做土大王的打算。 姜雪蘅在房间看赵淮发来的资料。 谢燃和陈柯还有他已经投资上次那家医疗器械公司,他们已经开始开展临床试验。 如果能治疗神经损伤导致的瘫痪,那小橙子的妈妈说不定可以试一试。 赵淮在电话里说:“他们的技术已经算成熟了,如果这几期的试验成功,我建议可以让小橙子的妈妈作为志愿者参与最后一轮临床试验。” 这样子在资金方面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赵淮考虑得很周到。 姜雪蘅打算先看看这几期的试验结果:“谢谢你赵淮,小橙子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还不是为了我那个烦人的妹妹。”赵淮说完,犹豫了几秒,问:“我听说谢燃带你去散心了,玩得开心吗?” 秦学的事他第一时间就听说了,可是他没有立扬第一时间去关心。 直到前几天看见谢燃在群里拒绝了陈柯的邀约,说已经带上老婆出去玩了。他才猜测或许姜雪蘅那几天的心情并不好。 姜雪蘅开玩笑:“挺开心的,除了因为学不会游泳被谢燃骂了。” “他就那个臭脾气,怎么样,学会了吗?” “会了一点,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水。” “我也是,我还是喜欢站在陆地上的感觉。” 两人聊了几句挂掉电话,接着有人敲响了姜雪蘅的门。她从可视屏里看到了一张小脸。 她开门,疑惑地问:“天天?你怎么一个人?” 天天穿着睡衣泪眼汪汪地说:“姐姐,我醒来后发现爸爸不在了,我打他的电话他也不接。” 姜雪蘅抱着她:“爸爸和谢燃哥哥出门了,不哭不哭,要不先来姐姐房间吧?” 天天摇头:“我要爸爸,我要去找爸爸。” 姜雪蘅打了谢燃的电话,他也没有接。 她记得谢燃出门前说,他就在酒店二楼的酒吧喝几杯。 “那我带你去找爸爸。” 第25章 绝不会是她 她下意识地抬手,半遮半掩地挡在小女孩眼前。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终于在靠窗的卡座那里看见了目标。 “爸爸!”小女孩比她先一步挣脱开手,清脆的童声穿透嘈杂,像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腿。眼神却警惕地盯着男人对面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张俊显然没料到她们会来,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涌上明显的尴尬,慌忙站起身:“天天?你怎么来了?” “醒了就找不到爸爸了。”天天的声音委屈巴巴的。 张俊喉结动了动,愧疚感浮了上来,连忙把女儿抱起,柔声道:“是爸爸不好,爸爸带你回去睡觉。” 他转向姜雪蘅,语气带着歉意和感激:“姜小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姜雪蘅摇摇头:“她年纪还小,以后不要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了。” “是是是。” 姜雪蘅目光不自觉地往四周扫了扫,顺口问:“谢燃呢?没跟你在一起?” 男人眼神几不可察地飘了一下,下意识往泳池的方向偏了偏头。 姜雪蘅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泳池边,谢燃背对着她站着,正和一个穿红色泳衣的女人说话。距离不算近,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女人亲昵地挽住谢燃,指尖从他手臂上暧昧划过。 谢燃好像皱了下眉,但没有躲。 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退远了。姜雪蘅垂下眼,什么也没说,转身默默走出了酒吧。 谢燃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姜雪蘅一直都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 他身边从不缺主动靠近的身影,那些家世相当、风情各异的女人,是他所处世界里习以为常的点缀。 姜雪蘅从不信什么童话故事。书里写的“王子为灰姑娘抛下一切”,屏幕上演的“霸总独宠平凡女主”,在她看来不过是写给成年人的睡前读物——美好得悬浮,经不起现实的磕碰。 她太清楚物质与选择的关系了。当一个人手里握着数不清的选择权,身边绕着的是各有千秋的诱惑,怎么可能眼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为了点暧昧的心动就收敛起所有锋芒与权衡? 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换成她自己,真到了那个位置,怕也做不到。手里攥着足够多的筹码,见过更广阔的天地,理性早已刻进骨子里,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变成围着一个人打转的恋爱脑? 或许有人是那个例外,但绝不会是她。 姜雪蘅走进电梯。 电梯里还有一个男人,戴着墨镜、棒球帽,口罩几乎遮到了眼底,身形高挑挺拔。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探究。 姜雪蘅默默按了楼层键。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着,男人却忽然开口,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一个人?” 她侧过脸,目光落在光洁的轿厢壁上,没接话。 男人似乎觉得她这副冷淡模样很特别,低笑一声:“这么漂亮,脾气傲也正常。” 电梯“叮”一声到达楼层,姜雪蘅立刻迈步出去。没走两步,身后脚步声追了上来,男人挡在她面前,慢悠悠拉下口罩,露出一张确实称得上英俊的脸,带着点刻意的痞气:“现在认出我了吗?” 当红小生,陆景。 他在拍戏的间隙下榻这间酒店,正心痒呢就遇到了这么合适的猎物。 姜雪蘅皱了皱眉。这名字她毫无印象——她本就对娱乐圈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让开。” “别这么冷淡啊,你是不是平时不爱追星?我演过多少电视剧呢。”陆景上下打量她,眼神里的打量毫不掩饰。 这女人身上的气质干净又清冷,能住这酒店,家境应该不差,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外围女,而且还是圈外人。就算不是个金凤凰,睡一觉也不亏。 他越看越觉得心痒痒,最近一直在剧组都没有好好释放一下。勾搭的心思顿时冒了出来。 他往前逼近一步,伸手想去碰她的头发:“陪我喝一杯?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姜雪蘅这会儿心情不知为何也不太好,冷笑着说:“就你?” “不太满意啊?我最近拍戏瘦了不少,穿着衣服可能看不太出来,要不要去我房间……” 话没说完,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巨力攥住,随即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狠狠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陆景重重砸在走廊的地毯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半天没缓过劲来。 “操!你他妈谁啊?!”陆景缓过神来,捂着腰嗷嗷大叫,挣扎着想爬起来。 谢燃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上一副看死人的表情。他没看地上的人,只抬起姜雪蘅的脸。 “碰哪儿了?” “没碰。” “放屁,他凑你那么近是不是亲上了?” 姜雪蘅皱眉,难得有几分不耐烦:“说了没有。” “小景!怎么了?”两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涌过来,是陆景的助理。 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也闻声赶来,走廊里瞬间乱成一团。经理匆匆跑过来,看到谢燃时瞳孔一缩,连忙低声对服务员吩咐了几句。两个保安立刻上前,半扶半架地想把陆景弄起来。 “放开我!我要投诉!”陆景还在挣扎,墨镜掉在地上,露出一双写满怨毒的眼睛,直到经理在他耳边急声说了句什么,他才猛地僵住,虽然依旧满脸不甘,却没再乱动,被架着骂骂咧咧地走了。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走到谢燃面前,九十度鞠躬:“谢先生,实在抱歉,是我们管理不周……” 谢燃没听他说完,只握住姜雪蘅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转身就往房间走。走廊里的喧嚣被关在门外。 第26章 你这个假粉丝 “他还碰你哪了?”他声音沉得发哑,眉峰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嫌恶,“脏死了。” 毛巾的粗糙触感蹭得皮肤发疼,姜雪蘅没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姜雪蘅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她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里刚刚还被另一个女人触碰过。他还好意思嫌别人?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声音平淡无波:“我要洗澡了。” 谢燃擦拭的动作一顿:“生气了?” 张俊刚提醒他,说姜雪蘅来了,还看见他和那女人举止亲密,他这才追过来。 “是新朋友带的人,人是热情了些,但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张俊介绍的朋友,提出要把女伴送他一晚,那女人才大胆地贴上来。这种示好的方式并不少见。他不好拂人面子,拒绝的比较委婉。 姜雪蘅生气妒忌可以理解。 谢燃腆着脸贴上去:“真没碰,不信你检查一下。” 姜雪蘅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起初谢燃还没恼,女人偶尔使点小性子可以当作是一种情趣。 可躺床上睡觉时,姜雪蘅居然不让他抱! 他早就习惯怀里有个香喷喷软绵绵的存在了,现在却只看得见吃不着。 他气得一个人抱着枕头睡,熬了两个小时,还是转身把已经睡着的姜雪蘅搂进怀里。 姜雪蘅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又被他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刚动了两下就被咬住耳朵。 谢燃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威胁:“不准动,再动C你。” “……”姜雪蘅有时候真的觉得他的大脑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大半都装着那点事。 她一把把人推开,翻身下床。 谢燃没睡饱,睁眼就是起床气:“你干什么呢……” “收拾行李。” “下午才起飞,你这么早折腾吵死人了。过来。” 他还想抱着她再补补觉。 “我睡饱了,你睡吧。” “……你不会还生气呢吧。” 谢燃有点心烦,他可没心思再三的哄人。 过一晚了,什么事都该翻篇。 更何况昨晚那事儿也不算什么,他又没睡那女人。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 他冷呵一声,蒙头继续睡。等着吧,看谁耐不住。反正过会儿姜雪蘅还不是要来哄他。 睡到中午,谢燃饿着肚子醒来,听见楼下隐约传来吵闹声。 姜雪蘅在这时候推门而入,身后跟了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 服务员摆好了盘:“谢先生,姜女士,这边需要服务你们用餐吗?虾壳之类的或许有些难处理。” “不需要。”谢燃看了眼姜雪蘅,有人会替他处理好。 “好的,请慢用。” 服务员走了,谢燃慢条斯理的洗漱完后,发现姜雪蘅已经坐在餐桌前剥虾壳了。 他围着浴巾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姜雪蘅,弯腰低头叼住她手上的虾肉。 “这就乖了嘛。” 姜雪蘅:“……” 其实她是给自己剥的。 谢燃把人抱起来,坐在椅子上,吻了吻她的脸颊:“闹别扭也得有个限度,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碰她,那种专门陪人走穴的女人,不干净。” 姜雪蘅明白他的意思。 他觉得那女人不干净,所以他碰了是跌份。 而姜雪蘅,她干净,她只有他一个男人。 照这个逻辑来看,谢燃于姜雪蘅而言也是干净的。 那如果有一天他不干净了…… 姜雪蘅将食指抵在他唇边。 “那就再见了。” “什么?” “我说,吃饱了就得和海市说再见了。” “你要是想留,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儿。” 算了吧,她的腰有点支撑不住了。 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谢燃皱眉:“酒店干什么吃的,吵什么呢这是?” “是昨天那个明星的粉丝。” “明星?”谢燃想了一会儿:“不会是骚扰你的那个臭鸡仔吧。那玩意儿也有粉丝?” 陆景长得不赖,估计平时包装的也不错,有粉丝很正常。 只不过刚刚姜雪蘅下楼一趟,听说了一些小八卦。 陆景昨晚约了个‘外卖’,共度良宵,那‘外卖员’没忍住偷偷发了个微博,是一张坐在高级套房的落地窗下看海景的图,没想到被粉丝扒出来和他们的正主住的是同一间房。 沙发、窗帘还有视野全都一模一样。 她们费尽心思获得他的行踪,忍着蚊虫叮咬只为了见偶像一面,没想到却亲眼看见偶像吃外卖。这能忍? 于是强行突破保安的围栏,堵在酒店楼下。因为人太多,还有不少年纪小的女孩,又举着相机,所以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太强硬。 谢燃冷笑:“看来我昨晚还是踹轻了。” 那小明星还有心思当瓢虫呢。 谢燃脑子里咕噜噜地冒出一堆坏心思。虽然这人马上要把自己给作死了,但是也不妨碍他再添把火吧? 两人预备退房赶飞机,没想到VIP通道也被粉丝堵上了。 他们和其他几个赶时间的旅客只能在保安的护送下突破重围。 楼下的花坛边、人行道上挤满了疯狂的粉丝,尖叫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冲昨晚被拍的那位男星来的。 姜雪蘅穿着米白色的防晒衫,谢燃则是一身黑色冲锋衣,两人为了避免入镜都戴着墨镜和口罩,帽檐压得几乎遮住半张脸。本想低调混出去,可两人那扎眼的身形,还是引来了几道目光。 “陆景!你还敢带着那个女人出来!你还我青春!” 一声尖利的怒骂突然炸响,紧接着一个鸡蛋带着腥气飞了过来。姜雪蘅还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猛地一扯,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唔!”她撞在谢燃琛胸口,鼻尖磕得发麻。 “啪”的一声闷响,蛋壳碎裂,黏腻的液体滴落。 “那不是陆景!你这个假粉丝!!!” 无暇顾及其他声音,姜雪蘅抬起头看见谢燃的墨镜不知何时歪了,他抬手抹了把头上的蛋液。 臭不可闻到姜雪蘅都忍不住作呕。 谢燃摘下墨镜,双眸里是一片沉得发闷的黑。不是要吼要砸的架势,是有团无声的火在眼底慢慢烧,带着股要把什么东西烫穿的狠戾。 姜雪蘅的心立刻咯噔一下。 遭了,谢燃现在,超级生气。 第27章 上热搜了 “谢燃,没事。”姜雪蘅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她动作极快地脱下自己的防晒衫,踮脚去擦他头上的污秽,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没事没事,我们上楼洗干净。” “差点就砸到你了!” “就是个鸡蛋嘛。” “要是是别的什么危险的东西砸到你怎么办?!”谢燃转头望向人群:“喜欢围着人是吧?行,一个都别走,尤其是你!” 丢鸡蛋的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当扬哭出来。 姜雪蘅知道丢东西的行为的确很危险,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住谢燃的情绪。不然他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年纪多大,继续发作下去,扬面肯定不可收拾。 姜雪蘅使出之前哄谢燃的浑身解数,伸手捧住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动作轻柔:“你好厉害,反应怎么这么快。就算是别的东西,你也能替我挡下对不对。” “你就算夸我也不用挑这个时候,我还没和她们算完账——” “就要。”姜雪蘅把他的胳膊拽回来,一把搂上去:“宝宝,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燃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刚才那股几乎要掀翻天地的戾气,像是被这几下轻柔的触碰摁住了,正一点点往下沉。 他小声嘀咕道:“大庭广众之下你叫什么‘宝宝’啊……丢人。” 嘴上这么说,他的手已经松开了拳头,揽住姜雪蘅的腰。 “谁让你抱我了,手上都沾了蛋液。”他的声音还带着没散干净的火气,但比起刚才,已经温和了太多。 “那你陪我上楼洗。” 谢燃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姜雪蘅带走了。 周围原本噤若寒蝉的人群,不知何时悄悄松了口气。等人走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手上的录像机一直开着。 于是这段被拍下的视频,不到半天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全网飞。 最开始是有人在超话发“陆景点外卖被堵酒店实锤”,视频里乌泱泱的人群、保安筑起的人墙,还有粉丝激动的尖叫,本是冲着瓜来的网友点进去,却在混乱中捕捉到了另一帧画面—— 画面里,两个戴着墨镜帽子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身形挺拔得扎眼。紧接着是臭鸡蛋飞过的瞬间,男人猛地转身将女人护在怀里,鸡蛋砸在他头上的闷响隔着屏幕都隐约能听见。再然后,是他抬头时那瞬间的戾气,周身气压低得让人窒息,连镜头都跟着晃了晃。 就在全网弹幕刷满“卧槽好凶”“这气扬绝了”时,画风突然一转。 女人不慌不忙地踮脚给他擦蛋液,伸手捧住他的脸,一连套熟练的哄人行为让男人从凶狠的猎豹慢慢变成被顺毛成功的大型犬,最后甚至乖乖被她拉着走。前后不过几十秒,刚才还吓人的煞神,就这么被哄得没了脾气。 评论区瞬间跑偏,有人还把谢燃被顺毛前和顺毛后的两张表情截图放在了一起: “等等?我是来看陆景塌房的,怎么磕起了野生CP?” “这男的好凶但好苏!护着人的时候好man,被哄的时候好乖是怎么回事?” “姐姐好会啊!这顺毛技巧我先学为敬!” “颜值即正义!这女孩看身形和露出来的下颌线就知道是大美人吧?” #我有独特的顺毛技巧# #训男人就像训狗一样简单# 这两个带着点戏谑的词条,半天内就冲上了热搜。网友们开始扒这对“野生情侣”的身份。 随着网友深扒,谢燃的身份像剥洋葱似的被层层揭开—— 他居然是国内顶尖财团“熵启集团”创始人的独子,那位以铁腕和远见闻名商界的女总裁谭知月,竟是他的母亲。 这个消息一出来,全网直接炸了。 “熵启集团?!是我知道的那个横跨地产、科技、金融的熵启?” “谭知月的儿子?我的天,这背景也太硬了吧……” “难怪气扬那么强,原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真·贵公子!” 比起家世,更让人在意的是他在各种型号的手机和摄像机里无虑镜无美颜的纯素颜,可以说完全继承了他母亲年轻时优越的基因,让人一见难忘。 颜值与家世双重暴击下,又有几个热搜爬上了榜单。 #谁说资本家只有丑孩子#,#你们两夫妻出道吧我没意见#。 更离谱的是,熵启集团的股价在消息发酵后,竟莫名涨了两个点。 此时的熵启集团顶层办公室。 秘书递过平板:“谭总,现在热度正高,要不要借机让少爷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对集团形象也是个助力。” “他?”谭知月瞥了眼视频里儿子那怒气冲冲的表情,哼笑一声,“能把他从家里拽出来参加个商业晚宴都要费半天气力,还想让他抛头露面?” 她摆摆手:“这种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管。” 秘书:“不用管吗,但是少爷刚才让助理传话,说要把所有热搜都撤了。” 谢燃发现这些热搜人都要气炸了。 这些人是脑子有毛病吗?为什么都叫他‘狗狗’?? 他明明是挺身而出,护住女朋友,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怎么就成狗了。 还有,姜雪蘅明明是在赞美、撒娇怎么就成了‘顺毛’?这词听着就不像好话。 谭知月知道他的性子:“行,你就按他说的办。” “是。” “等会儿。” 谭知月拿走秘书手中的平板,仔细看了看画面中稳住谢燃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一个女朋友,是同校的同学,身份一般。不过听说长得很漂亮。 视频里的姜雪蘅没有露出太多的脸,但可以看出是一个少见的美人。 谭知月评价说:“难怪谢燃这么喜欢。” 秘书懂事的问:“需要查一下吗?” “不用。”谭知月冷静的眼里带着果断:“谈个普通的恋爱,丰富一下人生经历挺好的。” 等再过几年,谢燃接手公司之后,她会为她的儿子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对象。 第28章 姜雪蘅的男朋友 评论区分成几派:有人羡慕她是“天选之女”,能让眼高于顶的谢家公子乖乖被“顺毛”;也有人酸溜溜猜测她“手段高明”,不然怎么能拴住这种级别的富二代;更多人则单纯磕颜,觉得“美女配霸总”本就天经地义。 有些人则拿出实际的行动。 先是几个经纪公司的星探辗转找来,给姜雪蘅准备了一堆话术,甚至有人直接发来了合约初稿。还有些不知底细的人,借着各种渠道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发来的消息暧昧又轻佻,字里行间都透着“想认识一下”的冒犯。 因此这几天谢燃已经掌控了姜雪蘅手机的使用权,每天手指翻飞,对着那些暧昧信息,回得又快又狠—— “哪来的野狗,滚。” “掂量掂量自己配吗?” “不好意思,要出道的话,我有男朋友。” 再三骚扰的人还被他记上了小本本。 连去看赛马都没工夫休息。姜雪蘅在认真看赛马,赵淮在一旁讲解。谢燃则抱着姜雪蘅的手机。 陈柯:“我说,你看食也看得太紧了。” 谢燃最近听不得这种’狗塑’:“说什么呢?我这叫雄狮捍卫领地。” “合着姜雪蘅是你圈起来的地盘啊?” 谢燃没理他,最近总有人觊觎他的人,让他烦的要命。 他忽然想起什么,点开了自己手机里的一份聊天记录——里面是他安排的保镖每天发来的姜雪蘅的行程报告。 之前他只扫两眼文字汇报,确认“平安”就够了。姜雪蘅的生活规律得像上了发条,学校、家,两点一线,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可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决定以后都得好好看一看,免得有什么不长眼的漏网之鱼。 一页页照片划过,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的日常照片。直到翻到一周前一张照片让他的手指猛地顿住。 照片是晚上拍的,光线有点暗,姜雪蘅站在学校的银杏树下,对面站着个男生。距离很远,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但保镖的备注写得清楚:“与同校同学交谈约20分钟,姜小姐似乎在等那个男生。对方上前主动搭话,后各自离开。” 谢燃盯着那个男生的侧影,眉头越皱越紧——有点眼熟。 “看什么呢?脸都快贴屏幕上了。”陈柯好奇地凑过来,扫了眼照片,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林什么……声吗?” 谢燃抬眼:“谁?” “林声吧。”陈柯咂咂嘴,“学校物理系一男生,上次得罪张轩诚,被收拾了一顿,当时你还在呢,你忘了?” 谢燃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那天姜雪蘅似乎也在。 “这人一副斯文俊秀、招女生喜欢的样子。就是因为何萱萱喜欢他,张轩诚才对他下手了。怎么,他和姜雪蘅认识吗?” 谢燃盯着照片里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这两个人应该认识,可为什么从来没听姜雪蘅提起过这件事。而且那天林声被张轩诚教训的时候她没有阻止呢? 不对。 她阻止了。如果不是她撒娇说想去吃鲁菜,那天林声怕是要吃一顿好果子。 谢燃忽然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那天姜雪蘅该不会是为了他才去找自己的吧。 “不可能!”谢燃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 陈柯:“你要是好奇他们俩认不认识直接问姜雪蘅不就得了,实在不行我帮你查一下。要我说你根本不用担心,姜雪蘅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对那个倒霉的穷小子感兴趣。” 这也是谢燃心里所想的。不就一张照片和一点不着边际的猜测吗?他至于去问姜雪蘅?还偷摸着查,那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毫无信心。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真有些在意。 结果老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二天在教学楼的厕所,让谢燃撞上林声被张轩诚围堵的画面。 谢燃进门就看见,有人把厕所堵了。不耐烦的说:“你们一堆人加餐吗堵什么门?” 张轩诚正准备骂人,转头一看是他立刻笑着说:“燃哥!快快快,都让开。” 人堆让出了一条道,谢燃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角落处狼狈的林声。 其实谢燃特别讨厌一堆人欺负一人这事,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懒得管,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张轩诚,你多大了,还玩这一套?” “我是想和他好好聊来着,这小子油盐不进嘛。” 谢燃抬了抬眼皮,也没动。 张轩诚立刻就明白了:“我明白了,哥我这就走。林声,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何萱萱远一点!” 谢燃无语,没出息的东西。追不到女人还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要不是张轩诚在市政府的哥还挺厉害,他都懒得搭理他。 谢燃上完厕所,洗手时林声也过来了,用水冲了一下手上的伤。 “谢谢你,谢燃。” 谢燃看着他,问:“你认识我?” “你是姜雪蘅的男朋友。” 有意思,谢燃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被人认识。 林声身形清瘦,脸色苍白,眼神却不卑亢,藏着股不肯弯折的韧劲。如果是存心要和他作对的人,看着他这个眼神就会更想揍他。 谢燃双手抱臂:“你认识姜雪蘅。” 林声垂下眼,点点头。 “怎么认识的?” 林声犹豫着说:“我们是老乡,也可以说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姜雪蘅她……没有告诉你吗?” 还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他俩认识。 邻居?老乡?一起长大? 他爹的,还是个竹马啊。 谢燃‘哦’了一声说:“她是没有和我说过,大概因为你们不太熟。” 林声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她不太喜欢我。” “我也不太喜欢你。” 谢燃说完,转身就走。 他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看上去无害实际上心眼儿挺多。每句话都藏着小心思,总感觉不是什么善茬。 第29章 去你家 他抬眼看向她,没绕弯子:“你跟林声很熟?” 姜雪蘅递牛奶的手顿了下,抬眸看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讶异:谢燃调查她?不,他没那种心思要调查早就在刚交往的时候查了。 那就是说他听见了什么或者和林声见面了。 “认识。”姜雪蘅先答了句,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沿,“小时候是邻居,住对门住了几年,在一个大学碰到,挺巧的,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碰见了他他说认识你,我随口问一下。”谢燃心里是有几分好奇,但是他不想一个劲儿地追问,搞得姜雪蘅和林声好像真有点什么一样,也显得自己小气。 “喔。”姜雪蘅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跟他其实不太熟。我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 姜雪蘅考虑了一下,说了部分实话。“他爸爸有暴力倾向,打他的时候,我也被误伤过。所以他们一家人我都不太喜欢。” 谢燃一下子就皱起了眉:“他怎么打你?” “没事儿,就是磕了一下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再说了,他爸已经死了。” 谢燃把人拉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脸:“怎么老碰着这些事儿。” 姜雪蘅看着他眼中的几分心疼,忽然有一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的冲动。林声找上谢燃,肯定没憋什么好心思。 她从小一个人走到今天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过去了,还从来没有向谁诉说过。 谢燃的手机响了。是谭知月。 他接起电话:“什么事儿……必须得去啊?行吧,行吧,我知道了,我会到的。” 姜雪蘅安静地坐在旁边,心里那点倾诉的冲动慢慢凉了下去。 挂了电话,谢燃抬眼看向她,眉峰微扬:“你刚才想说什么?” 姜雪蘅摇摇头,端起自己那杯没怎么动的牛奶,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没什么。” 窗外的月光漫进被子,姜雪蘅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思绪却飘回了一年前那个湿漉漉的夜晚。 那天是学校的年度科技晚会,由熵启集团独家赞助,谢燃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席了。他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漫不经心地转着食指上的戒指。 当时姜雪蘅是学生会的干事,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衫和黑裙子,忙前忙后地给嘉宾递水、引导座位。但是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谢燃的方向。 晚会结束后在附近的餐厅有扬答谢晚宴,工作人员也在邀请之列。姜雪蘅也去了。 只是可惜整个晚上都没有找到机会接近谢燃。 等到晚宴结束,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太大,打车软件前排起长龙,主办方安排的车又堵在路上。有私家车的老师和嘉宾主动提议送没带伞的女生,人群里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搭车声。 姜雪蘅抱着书包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幕发愣。赵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不远处,隔着攒动的人影看向她。 但是,姜雪蘅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刚走出宴会厅的谢燃身上。 他正站在廊下打电话,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周围有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着,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姜雪蘅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脸颊像被火烧似的,憋了半天,也没敢上前把“能送我一程吗”这几个字对谢燃说出口。 谢燃不知何时挂了电话,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他盯着她泛红的脸看了几秒,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玩味的纵容。 然后,他迈开长腿,径直穿过人群,在她面前站定。 “走吗?” 这是谢燃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盖过了雨声和喧闹。姜雪蘅愣了愣,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赵淮的脚步顿在原地。 姜雪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像被蛊惑似的跟着他走向那辆停在雨幕里的黑色宾利。 她不知道为什么谢燃会叫他上车,但他需要这个机会。 孙舒娣发来的信息还躺在姜雪蘅攥出汗的手机里: “熵启城南的项目,还有三家参与招投标的公司,我要他们的方案和招投标价格。谭知月把这件事交给谢燃做了,你帮我拿到这些资料。” 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雨幕里,车厢内很安静,只有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 谢燃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漫不经心地开口:“去哪?” 姜雪蘅的呼吸顿了顿,指尖掐进掌心。她来时就盘算好了,今晚必须拿到那些资料。 她在犹豫中听到谢燃接下来的那句话:“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姜雪蘅猛地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旋涡,看得她脸颊发烫,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去、去你家。” 车子驶入别墅时,雨还没停。两人的衣服都沾了些潮气。 刚进玄关,脚边就蹭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只黄色的小狗,大概两三个月大,摇着尾巴在她脚边打转,鼻子湿漉漉的,眼神灵动得很。 “阿福。”谢燃弯腰,拎着小狗后颈的皮把它提起来,语气平淡,“别捣乱。” 小狗“汪”了一声,爪子在空中蹬了蹬。姜雪蘅忍不住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它的脑袋:“挺可爱的。” 谢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小狗放到地上:“自己玩去。” 然后转向她:“我去洗澡,三楼有客房,里面有浴室。” 他转身往二楼走,姜雪蘅站在原地,飞快地打量着这栋房子。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宽敞得有些空旷,看着不像有监控的样子。 她定了定神,先去玄关换了鞋,又逗了会儿围着她转圈的阿福,抛了个玩具给它,才装作随意地往楼上走。二楼果然如他所说,一半是健身房,一半是空房间,没什么可看的。 她来到了三楼。目光扫过走廊,很快锁定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是书房。 第30章 第一次 她走到书桌前,手指悬在鼠标上,犹豫了两秒,还是按了下去。屏幕亮起,居然没设密码。 姜雪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滑动鼠标,在杂乱的文件夹里翻找。项目名称是她提前记好的,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文件夹。点开,里面果然躺着几家公司的投标方案,报价单和技术细节一目了然。 不敢耽搁,她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对着屏幕上的关键页面快速连拍。闪光灯没开,只有屏幕的光映在她紧张的脸上。 就在她拍到最后一张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雪蘅手忙脚乱地关掉文件夹,合上电脑屏幕,转身时,谢燃正好推开了门。 他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清晰的锁骨。看到她站在书房里,他挑了挑眉:“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雪蘅的心脏差点跳出来,强装镇定地攥着手机,指尖冰凉:“我、我想找件换洗的衣服,不知道哪个房间有。” 谢燃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确是忘了给她准备换洗的衣服和浴巾。这也不能怪他,他哪里招待过人。而且…… “我这里没有什么女生能穿的衣服。” 他走近几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水汽和压迫感,几乎将她笼罩。姜雪蘅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他伸手按住肩膀。 “不过,”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衣服……也不用准备吧。” 姜雪蘅是个成年人,当然明白谢燃带她回家的原因。 谢燃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瞬间,姜雪蘅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有睫毛在剧烈地颤抖。 谢燃只轻轻碰了一下就松开了,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唇瓣,眉峰微蹙:“抖什么?” 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和淡淡的须后水味,让她更慌了。 “淋雨受凉了,还是害怕?” 指尖的温度落在皮肤上,姜雪蘅瑟缩了一下,避开了。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雾,带着点茫然的无助:“我不知道……” 她的目光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身形挺拔如松,站在那里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过往那些模糊却尖锐的记忆突然涌上来,让她下意识想后退——她对陌生男性的靠近,总习惯性的带着种防备。 可此刻她不能退。她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手机,指甲掐进掌心,逼着自己站在原地,控制住那股几乎要破堤而出的恐惧。 这副无助又强撑的模样,瞬间软了谢燃的心。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接过吻?” 姜雪蘅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忽然笑了,眼底的冷意融化成细碎的温柔。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这次的吻来得更慢,也更轻,像羽毛拂过湖面。 “别怕,”他的唇贴着她的,声音喑哑,“我教你。” 他耐心地引导着,动作生涩却认真。姜雪蘅闭着眼,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跟着他的节奏。 现在想来,那时候姜雪蘅还傻乎乎的,被他那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唬住了,以为遇到了什么情扬高手。 直到后来次数多了才发现——那天晚上的他,分明也是个生涩得不行的新手。吻技一塌糊涂,连呼吸都忘了调整,还硬撑着说要“教她”。 谢燃从身后圈住姜雪蘅,滚烫的胸膛贴着她光滑的脊背。他确实没说谎,这栋房子从未有女人踏足过,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衣服。 所以,更没有什么小雨伞之类的安全措施物品。 不过都是楞头青的两个人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姜雪蘅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吊灯的光晕模糊成一片。后知后觉的疼意慢慢漫上来,她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进发丝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上的男人呼吸炙热,连带着她也热了起来。 她喜欢他吗? 不。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带着目的的。 或许这种事,本就不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做,姜雪蘅这样告诉自己。 而谢燃那样的人,大概也不会对谁动真感情,大家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 她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可身体传来的钝痛还是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谢燃立刻察觉到了:“疼?” 他刻意放缓了速度。 明明他在浴室里已经查过了资料,以前看的那些片子也是这样操作的,怎么还是把人弄疼了? 是不是她太娇气了? 反正他怎么思考理由都不会反思到自己身上。 这一次没给姜雪蘅留下什么好印象,让她对这种本就不上心的事更加难以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个? 趁着谢燃走出房间的机会,姜雪蘅立刻把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孙舒娣。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她。 “干得好,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谭知月一星期之后要举行一个私人晚宴,你能帮我弄到邀请函吧?”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会完成我的诺言。” 这三条信息看的姜雪蘅眼前一黑,她上哪儿她弄邀请函。 谢燃回来了,把姜雪蘅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床单脏了,去隔壁睡。” 外面还在下雨,姜雪蘅也没办法回去。她以为这间房是谢燃留给她的,正准备礼貌性的说一声谢谢,没想到谢燃也躺下来了。 “如何?” 什么如何? 姜雪蘅懵懵地说:“床吗,挺软的。” 谢燃有点羞恼:“我是说刚才。” “刚才?刚才……也挺好的。” 谢燃把这客气话当真,他眼睛一亮:“那再来一次吧?” “啊?” “怎么了,你不是说挺好吗?” “我……” 谢燃兴奋地压了过来,亲了她一口。 姜雪蘅按住他的肩膀,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能给我一张你妈妈私人宴会的邀请函吗?” 第31章 他就值一张邀请函 他抬起头,眼里还残留着朦胧和温情,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点热度像被冰水浇过,迅速褪了下去。他盯着她的脸,试图从那双低垂的眼眸里找到点别的情绪。 可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原来如此。 刚刚那些失控的吻,那些笨拙又认真的亲近,在她眼里,或许都只是一扬交易的铺垫。 谢燃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翻身下床。赤裸的脊背线条冷硬,带着股压抑的怒意。他抓过扔在地上的睡袍胡乱套上,转身走出房间。 姜雪蘅躺在床上,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自嘲的笑意爬上嘴角,她抬手捂住眼睛。 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连自己都能出卖。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谢燃走了进来,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把手里的手机扔给她。 “喏。”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串号码。备注是“陈秘书”。 “要邀请函,打这个电话,报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姜雪蘅捏着那部手机,机身滚烫得像要灼伤她的皮肤。 谢燃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只剩下一片疏离的平静。 “谢谢。” 姜雪蘅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弯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有些变形,她低着头,手指笨拙地摆弄着,后背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几道暧昧的红痕格外刺眼,在白皙的皮肤上蜿蜒,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谢燃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你就为了这个?” “……” 谢燃看着她沉默的背影,心里那点火气像被雨浇过的野草,反倒窜得更旺了。 跟他回家,就是要个破邀请函? 他谢燃的第一次,就值一张破邀请函? 这女人是真笨还是装傻? 他见过太多想攀附上来的女人,陈柯他们身边那些,哪个不是先把姿态放得软软的,嘘寒问暖、柔情蜜意,把人哄得服服帖帖,再慢悠悠提要求?小到一个包、一块表,大到资源、人脉,从来都是循序渐进,哪有她这样的? 才刚到这一步,就急吼吼把目的摆上台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图什么似的。 “你就不会学学别人?”他的声音更冷了,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先把我哄高兴了,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非要现在急着讨价还价,生怕我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过来,姜雪蘅的脸瞬间白了。在他眼里,她和那些处心积虑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手段不够高明,显得格外蠢。 而事实也是如此。 看见姜雪蘅的眼睛都红了,谢燃忽然有点后悔说话重了。 她也没要什么过分的东西,不就是一张邀请函吗? “外面下着雷暴雨,”他硬邦邦地开口,语气却比刚才软了些,“你怎么走?我可不会送你。” 姜雪蘅脚步一顿,转过头时,眼里的红还没褪:“我能不能在客厅坐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谢燃没说话,转身往楼下走,算是默认了。 刚走到楼梯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呼。他回头,看见姜雪蘅捂着肚子,眉头微蹙,脸色有点发白。 她还没清理…… “你这里……有没有避孕药?”她的声音很小,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窘迫。 谢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语气瞬间又冲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他家常备那种东西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炮王! 姜雪蘅愣住了,眼里闪过明显的意外——他这反应,也太……大了点? “怎么?就你是第一次?”他被她那眼神看得更不自在,又羞又恼。 这下轮到姜雪蘅彻底傻眼了。 像他这样的大少爷,身边从来不乏示好的女人,怎么可能……至今还是处男? 可转念想起刚刚的画面——他生涩的动作,紧张到冒汗的额头,还有那副硬撑着“教她”却差点喘不上气的样子……好像又确实透着股新手的笨拙。 姜雪蘅那眼神太刺眼了——从震惊到若有所思,最后竟慢慢沉淀出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谢燃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几步冲过去,一把掐住她细瘦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人重新丢回床上。床垫陷下去一块,她惊呼一声,还没坐稳,就对上他燃着怒火的眼。 “除了邀请函,你还想要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又硬又冲,像在逼问,又像在较劲。 姜雪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摇摇头:“够了。” “够了?”他嗤笑一声,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脸上,“有没有别的想要的?衣服?包?钱?还是想让我给你家里人安排工作?” 姜雪蘅眼里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垂下头,手指紧紧攥着床单。 被他这么连珠炮似的追问,只觉得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燃看着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行了,想不出来就先记着。等你想到要什么了,再跟我说。” 说完,他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很轻,像雪花落在皮肤上,一触即分。 他看着她没反抗,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又俯下身,印下第二个吻。 一下,又一下。 他的吻越来越密,姜雪蘅僵着身子,却没再推开他。心脏不合时宜地狂跳起来,擂鼓似的撞着胸腔,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了,雨声也温柔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渐重的呼吸。 …… 第二天早上,谢燃是被阳光晒醒的。 身侧的床铺空荡荡的,已经没了温度。 “跑得真快。” 谢燃重重躺回床上,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昨晚那些缠缠绵绵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让他喉结滚动,呼吸又开始变得粗重。 这扬似乎是交易的纠缠,好像还没结束就被她轻飘飘地画上了句点。 “呵呵,想得美。” 第32章 他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终于,在下课涌出的人潮里,他看见了姜雪蘅。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脖颈又细又白。阳光落在她脸上,能看清细腻的绒毛,鼻尖小巧,唇瓣是自然的粉,明明是清清爽爽的样子,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她皱着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不太高兴。 谢燃的目光冷了下来。 她身边围着两个男生,一个瘦高个,一个戴眼镜,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看姿态像是在死缠烂打。姜雪蘅摆了摆手,似乎在拒绝,可那两人非但没走,反而靠得更近了些。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喧闹。宾利猛地停在三人旁边,车头几乎要贴上瘦高个的裤腿。 “操!你他妈会不会开车!”瘦高个吓了一跳,下意识破口大骂。 戴眼镜的男生也跟着附和:“开个破车了不起啊?差点撞到人了知道吗!” 话音未落,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谢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空气瞬间凝固。 那两人脸上的怒气僵住了,看清车里人的瞬间,脸色“唰”地白了。 谢燃在学校里的名声,比他的车还响亮。传说他高中时就狂得没边,家里背景硬到能让老师都忌惮三分,甚至有离谱的说法,说他跟道上的人都有来往。没人敢真的去触他的霉头。 谢燃眼神冷得像冰。两个男生哪里还敢多话,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连头都没敢回。 周围的学生们都看傻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谢燃没理会旁人的目光,径直看向站在原地的姜雪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上车。” 所有视线“唰”地一下聚焦在姜雪蘅身上。 “他来找姜雪蘅?” “前几天晚宴上,不就有人说看到谢燃送姜雪蘅回去了吗?原来是真的!”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姜雪蘅的脸颊发烫。她不想跟他再有牵扯,只想低头绕开人群离开,可刚迈出一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虚了?”谢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像根针,精准地扎在她心上。 姜雪蘅的心猛地一沉——他是不是知道了?知道她偷偷翻了他的电脑? 她的指尖瞬间冰凉,咬了咬牙,她转身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目光,可她的后背还是绷得紧紧的,手心沁出了汗。 “什么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谢燃发动车子,宾利平稳地驶离人群,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压抑的火气:“还能是什么事?哪有你这样的,提了裤子就跑?” “你把我当什么?” 姜雪蘅愣住了。 原来……他不知道。他只是在气她第二天不告而别。 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她悄悄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被他的问题问住了。 把他当什么? 她张了张嘴,刚认识就一夜放纵,又不是情侣关系…… 犹豫了半天,她想起以前听室友聊过的词,小声说:“……炮友?” “吱——!” 刺耳的刹车声再次响起,车子猛地停在路边,姜雪蘅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幸好安全带勒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谢燃,只见他脸色铁青,眼神像要吃人,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狠了。 “炮、友?”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掐住她的脸质问:“姜雪蘅,你可真行啊。” 姜雪蘅看着他气到发笑的样子,忽然捕捉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里面有愤怒,有委屈,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和以前那些对她表露过好感的男生有几分相似。 他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谢燃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耳尖“唰”地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泛出粉色。 他没再看她,猛地挂挡踩油门,车子“嗖”地冲了出去。 姜雪蘅心里彻底明了。 不管是因为这张脸,还是那晚的意外,他对她确实动了点心思。 她悄悄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不仅没发现她翻电脑的事,反而对她有了好感,那她做的那些事,被发现的概率就更小了。 “你要带我去哪?”她轻声问。 谢燃目视前方,耳根还红着,语气却硬邦邦的:“阿福的狗粮吃完了,带你去买。”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高端商扬的进口宠物区。谢燃随手拿起两袋包装华丽的狗粮丢进购物车,姜雪蘅凑过去一看,包装袋上的英文赫然写着“老年犬专用”。 “阿福才两个月大,”她无奈地指了指,“这是给老狗吃的。” 姜雪蘅看向购物车,里面除了老年犬粮,还有成犬零食、大型犬钙片,五花八门,偏偏没有一样适合小奶狗。 她叹了口气,把那些不合适的都挑了出来,转而拿起一袋幼犬专用奶粉,又选了包离乳期犬粮,还顺手拿了罐钙粉:“这个阶段要少吃多餐,奶粉泡软狗粮最适合,再加点钙粉补钙。” 她挑得熟练,谢燃若有所思。 “其实最好自己做,更健康。” “自己做?那多费劲。” “哪里费劲了,鸡胸肉剁泥,加胡萝卜碎和蛋黄,蒸熟了拌点羊奶粉就行,简单又有营养。”她随口报出食谱。 谢燃没再犹豫,推着购物车就往外走,连账都没结:“走,去买材料。” 他直接把她拉到一家高端生鲜超市,让她随便挑。姜雪蘅虽觉得他有点任性,却还是乖乖选了鸡胸肉、胡萝卜、羊奶粉和几个新鲜鸡蛋。 回到家,阿福闻到香味,摇着尾巴就围了上来。姜雪蘅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先把鸡胸肉洗干净剁成泥,胡萝卜擦成细丝,再打了个鸡蛋搅匀,三样东西混在一起,加少许温水调成糊状,上锅蒸了十分钟。出锅后放凉,又舀了两勺羊奶粉拌匀,刚好做成一小碗温热的幼犬餐。 她把碗放到地上,阿福立刻凑上去,吧唧吧唧吃得飞快,小尾巴摇得像朵花。 第33章 心跳 谢燃在一旁看着,发现她是真的懂怎么照顾小狗,难怪…… 这时,姜雪蘅又转身进了厨房,用剩下的鸡胸肉和胡萝卜,简单炒了个鸡胸肉炒时蔬,还蒸了个水蛋,端到他面前。 谢燃挑眉:“这不是做狗粮剩下的边角料?” “什么边角料,”姜雪蘅把筷子塞给他,“都是新鲜食材,狗能吃,人当然也能吃。” 他尝了口,鸡胸肉嫩得恰到好处,胡萝卜带着清甜,水蛋滑嫩得入口即化,意外地好吃。 没一会儿,两盘菜就被他吃得精光。 姜雪蘅把洗好的碗放进洗碗机,按下启动键,回头对谢燃说:“洗完记得拿出来放回橱柜。” “哦。” 说完她拿起书包准备走,刚走到玄关,窗外突然“轰隆”一声炸响,豆大的雨点瞬间砸了下来。这几天正是雨季,雨说来就来,还带着吓人的雷声。 谢燃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姜雪蘅顿了顿:“能借把伞吗?” “没有。” 没想到姜雪蘅咬了咬牙,拉开门就往雨里冲。谢燃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猛地转身摔坐在沙发上。 果然,她就是为了那点好处。这么大的雨,多待一秒都嫌烦。 姜雪蘅淋了半程雨才打到车,回到学校就发起了高烧。接下来几天,她脸色苍白,走路都发飘,却意外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自从那天谢燃开车来接她的事传开,学校里那些明里暗里骚扰她的男生都消停了。毕竟谢燃的名声摆在那儿,没人敢轻易触霉头,只有几个人私下偷偷打听,却也只敢远观。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威慑力这么管用。 直到这天课间,她去走廊接了杯水,回来时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有些人啊,真是厉害,傍上了富二代的大腿。”说话的是班里一个平时就爱嚼舌根的男生,“之前对谁都爱搭不理,我还以为多清高呢,结果是在钓更大的鱼。那天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谢燃的车,啧啧……” 他顿了顿,又添油加醋:“说起来那谢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横行霸道,听说以前还出过人命呢,……” 姜雪蘅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 她推开门,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那个男生也愣了,随即露出挑衅的笑。 姜雪蘅没说话,抬手就把手里的玻璃杯朝他脚边砸了过去。 “啪!” 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溅开,却没碰到他分毫。 她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第一,我和谁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轮不到你置喙。” “第二,”她直视着那个男生,眼神冷得像冰,“谢燃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在背后肆意评判不了解的人,是最低级的行为。” 教室里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平时温和谦逊的姜雪蘅,发起火来竟这么有气势。 她也意识到自己因为生病情绪不佳,失态了。她从小到大听到的闲言碎语还少了吗。 姜雪蘅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刚碰到碎片,就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那个男生看着她低头捡碎片的样子,刚才的嚣张气焰莫名弱了下去,嗫嚅着骂了句脏话:“装什么装……”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巨响! 一个保温杯狠狠砸在他旁边的桌角,溅起的碎片擦过他的额头,瞬间划开一道血口。 “啊——!”男生疼得尖叫起来。 姜雪蘅猛地抬头,就看见谢燃站在教室门口,眼神冷得要命。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说:“以后砸东西,记得砸准了。” 那之后,他们在一起了。 平心而论,谢燃的毛病确实不少。他自负得厉害,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永远正确;脾气暴躁,一点小事就能炸毛;说话更是带刺,明明是关心的话,到了他嘴里也变得硬邦邦的,还总爱故意为难她。 但姜雪蘅知道,他心眼不坏。 更何况,和他在一起,确实避开了太多麻烦。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的窥视和骚扰,自从旁人知道她是谢燃的人后,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日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净。除了偶尔要应付谢燃的小情绪。其他时候,她都过得很舒坦。 他也确实给她提供了很多便利。 姜雪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正常的恋爱,不也是各取所需吗?需要彼此的情绪价值,需要互相的爱意支撑。 而谢燃需要她的温柔,需要她的陪伴;而她需要的,也只有谢燃能给。 ………… 回忆的余温还未散尽,谢燃翻了个身,长臂一伸,又把姜雪蘅牢牢圈进怀里。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着,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她往身前按了按。 姜雪蘅被他勒得微微动了动,睁眼就看见他紧抿的唇线。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去,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而轻柔,哄哭闹的孩子那样,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拍了没几下,谢燃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呼吸也渐渐沉缓下来,勒着她的力道松了些,却依旧没撒手,只是把脸往她发间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蹭着她的发丝,像只找到安全感的大型犬。 姜雪蘅停下动作,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这个平时张牙舞爪的男人,此刻倒显出几分难得的乖顺。 谢燃,其实很好哄的。 只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替孙舒娣做过的事…… 姜雪蘅选择不去想这件事。 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他平稳下来的心跳声,闭上眼。 第34章 金雀花 姜雪蘅正在找一本专业参考书,孟果举着本绘本凑过来:“你们看这个插画,是不是超美?” 绘本上印着大片明黄色的花海,田喻指着其中一朵问:“这是什么花啊?看着像小太阳。” “是金雀花。”姜雪蘅随口答,“耐寒又耐旱,在草原上成片开的时候,风一吹就像翻涌的浪。” “你怎么知道?” “偶然看到过。”姜雪蘅指尖划过书页上的花瓣,眼神柔和了些。 姜雪蘅正翻着书,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窗外的人影。 吴语晴穿着件宽松的连衣裙,脚步匆匆地走过,而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是之前见过的警察邱来。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邱来的目光始终落在吴语晴身上。 姜雪蘅下意识别过脸,想假装没看见,可邱来已经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她,脚步顿了顿,冲她比了个“外面等你”的手势。 孟果她们拿着书去排队结账时,姜雪蘅走出了书店。 “邱警官。”她站在树荫下,语气平静。 邱来点了支烟:“买书?” “嗯。” “挺好学,是好事。” 邱来笑了笑,随后正色道:“我之前怀疑吴语晴在替林声作伪证,现在在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吴语晴怀孕了。”邱来的声音沉了些,“看样子她是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林声那边不同意,昨天这对小情侣还在医院门口大吵一架。” “他们应该没在交往。”姜雪蘅轻声说:“林声那种人,很难真的跟谁建立亲密关系。” “你好像很了解林声,不愧是青梅竹马啊。”邱来开了个玩笑,结果发现对方并不觉得好笑,于是收敛了笑容:“咳,你的想法和我观察下来的,结果是一样的。林声这个孩子其实在某些地方很像他的父亲。” 一样感情凉薄。 姜雪蘅垂眸看着地面:“案情是不是有新进展了?方便说吗?” 邱来掐灭烟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模糊的视频:“那天林声不是说,只是在案发现扬附近溜达吗?虽然没监控拍到他和死者接触,但隔离带后面有辆机车路过,车主刚好在直播——你看这儿。” 他放大画面角落,树影斑驳的暗处,确实有个侧脸一闪而过,轮廓依稀能看出是林声。“时间线对得上,证明他在死者死亡前后,就在案发现扬附近。” 姜雪蘅的脸色微微变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之前的猜测就没错——林声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 邱来盯着她的反应,突然问:“你觉得,人会不会是林声杀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很久,久到邱来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姜雪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真是他做的……或许是因为我。” 邱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个理由,和他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秦学袭击了姜雪蘅,而林声又对姜雪蘅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爱情?友情?还是保护欲? 他继续说:“我问过你们以前的老师,在林远江死之前,你和林声的关系还不错。”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小乡镇里,难得乖巧成绩又很好的学生。再加上当年的那件事,所以老师们对他们两个的印象都很深。 ‘那两个孩子经常会一起学习,因为家里离的很近,上下学也常常同走。’ 姜雪蘅承认:“是,只是在他父亲死之后我们就开始陌生起来了。” 也许是因为林远江的死因她而起,也许是因为愧疚自己第一时间没敢救姜雪蘅。总之……姜雪蘅也不明白,只感觉到林声对她的感情或许很复杂。 “我知道了。”邱来没再多问,走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你没做错任何事。” 姜雪蘅扯了扯嘴角。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天,任由风卷着树叶的影子,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姜雪蘅没想到吴语晴会主动找她。 玻璃窗映着午后的阳光,吴语晴坐在对面,手指紧紧攥着一个白色信封,犹豫了半晌,才推到她面前:“我怀孕了。” 信封里是张B超单,孕周显示一个月。姜雪蘅扫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推了回去。 吴语晴一直在观察她,见她毫无波澜,心里反而松了口气,隐隐猜到她对林声或许并无男女之情。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颤抖:“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林声不许,他非要我去打掉。” 姜雪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让你帮我劝劝他。”吴语晴急忙说,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他一定会听你的话。” “为什么?” 吴语晴自嘲地笑了笑,眼底泛着红:“因为他在乎你啊,在乎到……愿意为你杀人。” 姜雪蘅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顿,抬眼看向她:“你看见他杀人了?” “没有。”吴语晴摇摇头,声音却低了下去,“但他让我对警察说假话,就算我再傻也知道他和这个案子有关系,而他一定是为了你。” “……你骗不了警察的,为了他做傻事,不值得,还有这个孩子。你才多大?”姜雪蘅看着她年轻的脸:“养一个孩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留下孩子就能留住他?” 吴语晴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可是我喜欢他啊我没有办法啊……这样至少他还愿意看我一眼,我不用一直担心他哪一天就把我抛弃了!” “就算你生下来了,他那种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孩子留下的。”姜雪蘅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你该比谁都清楚,林声是个多冷酷的人,这点牵绊根本困不住他。” “即便是这样,我也想试一试,万一呢?而且我不愿意相信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会不管,求你了,你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姜雪蘅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阳光落在街道上,来往的人步履匆匆,谁也不知道谁心里藏着怎样的执念与荒唐。 “这个忙我帮不了。”姜雪蘅看着吴语晴泛红的眼睛,冷漠地说:“这个孩子因为这种理由出生,是一种悲哀。” 她真的,非常非常讨厌,随随便便就生下小孩的人。 第35章 那就打掉吧 咖啡馆里只剩下姜雪蘅一人,她看着桌上那半杯早已凉透的咖啡,心里乱成一团。 服务员上前问还需不需要续杯加热。 姜雪蘅摆摆手,随手将那张B超单折起来塞进包里——总不能随便丢在这里。 回到家,阿福摇着尾巴凑上来。她陪着玩了会儿飞盘,做饭时没留神,阿福竟把头钻进她背包里,叼着一堆东西满屋跑。 等她发现时,一片狼藉,姜雪蘅又费了不少功夫收拾。 这阿福,跟在谢燃身边久了完全和他一个性子。 晚上,姜雪蘅心神俱疲提前睡了。 谢燃回来时,已是凌晨。 他刚走进屋就听见厨房传来窸窣声——阿福不知怎么扒开了冰箱门,正叼着块鸡胸肉满地乱窜,旁边的垃圾桶也被翻倒,纸屑散落一地。 他看了眼食盆:“又不是没喂你吃饭,你想吃成猪吗?再胡闹我真把你拴起来了。” 他提着阿福的后领把它丢进院子。 地面乱作一团,谢燃看了眼,想着还是明早让姜雪蘅来收拾吧。 正巧,他低头的瞬间无意间看到一张残缺的单子。 捡起来一看,是张B超单,皱巴巴的,名字那栏被啃没了,但孕周清晰地印着“8周+”。 谢燃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怀孕了?谁怀孕了? 这张B超单难不成是姜雪蘅的? 谢燃捏着那张纸,整个人都懵了。 8周……他们当时没做措施吗? 谢燃拍了拍头,频率有点高,他记不太清了。是有那么几次套子用完了没来得及补,他就顺势…… 姜雪蘅应该吃药了啊。 谢燃从未想过孩子的事。连婚姻他都没考虑过。结果现在猝不及防的蹦出一个孩子。 姜雪蘅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是打算自己解决掉吗? ………… 第二天,谢燃约上陈柯和赵淮。 “她怀孕了。” 赵淮正给陈柯倒茶,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陈柯手背上。陈柯“嘶”了好几声:“疼疼疼!” 赵淮:“……抱歉。” 陈柯呼着手问谢燃:“怎么回事?玩出人命了?” 谢燃闷声说:“嗯。她没告诉我,估计是想自己处理。” “还是姜美人懂事,不让你心烦。估计她也是想打了。” 谢燃看上去不太高兴。 陈柯震惊:“你该不会是想留这个孩子吧?” “你看我像喜欢小孩的人吗。” “你像吃小孩的人。”陈柯笑嘻嘻地说:那不就得了,直接打了,然后找个师傅烧几香,我认识一个老方丈还不错,推给你啊。” 谢燃白了他一眼。 “还是说你想要道士?” “陈柯,你手上命挺多啊。” “嗨,燃哥你肯定知道,不戴那玩意儿比较舒服。总有些女孩儿想母凭子贵嘛,我都差点上了好几次当,还好我爸手段高都给我挡住了。不然我孩子都一窝了。” 陈柯他爸,在这方面也是个有名的烂人。 谢燃看向赵淮,他一直没说话。 赵淮泡完一壶茶,慢慢开口:“她就算不处理,你家里也不会允许这孩子出生。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行。” 陈柯:“就是,咱们和谁结婚、生孩子,从来都是定好的。姜雪蘅是漂亮,也聪明,但她根本不在选择范围内。” 话说的有点难听,但陈柯说的是事实。 他说的‘咱们’,是指A市掌握最顶层资源的人们,平时他们之间或许有诸多摩擦龌龊,但有一个共同的认知是大家都会践行的。那就是权利和资源只在上层内部流通,绝不往下让人分到一口。 陈柯平时吊儿郎当啥也不懂,但这些东西自小就浸在他骨子里:“尤其像我这种要继承家业的,娶谁嫁谁,看的从来不是感情,是对方能带来多少资源——公司股份、政商关系,缺了这些,联姻就没意义。” 他喝了口茶,忽然没头没脑地补了句:“说起来,要是你哥还在,轮不到你扛这些,你现在估计也跟周家那二世祖似的,哪怕娶个脱衣舞娘,家里最后还不是得认?” 话音刚落,谢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赵淮皱眉喊了声’陈柯’的名字:“你说什么呢,注意点。” 空气瞬间凝固。 陈柯脸上的嬉笑僵住了,他忘了,谢燃的哥哥是他碰不得的雷区。 “对、对不起,燃哥,我胡说八道呢!”他急忙道歉,语气都带了点慌乱,“我肯定昨晚喝多了还没醒!你别往心里去!” 谢燃没说话,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闭上了眼。 “走了。” 他起身就往外走,背影冷硬得像块石头,没再看他们一眼。 陈柯拍了自己一巴掌:“我说什么混话呢!居然在他面前提他哥。” 赵淮:“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别什么时候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诶……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燃哥还没放下呢?” “他从小就跟在他哥屁股后面跑,感情那么深,很难放下吧。”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啊,有人会哄好他的。”陈柯举起手机,姜雪蘅半小时前发信息问他们在哪,估计谢燃刚出门就能遇到她了。 赵淮抿了抿唇。 ………… 谢燃推门走出酒吧时,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他正心烦意乱,就看见路边停着自己的那辆宾利,车窗降下,姜雪蘅探出头朝他招手。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姜雪蘅发动车子,看出他情绪不对,没多问:“回家吗?” 谢燃沉默了几秒,报了个地址。姜雪蘅愣了一下,打了转向灯。 路上,她偷偷打量他。他靠在副驾上,侧脸线条冷硬,眉峰紧锁,情绪显然不高,但又和平时闹别扭的样子不同——那是种更深沉的落寞,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这里紧邻着军区大院,红砖墙爬满藤蔓,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亮一下就灭。姜雪蘅跟着他往上走到七楼。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屋子收拾得异常整洁,地板光可鉴人,家具摆放得一丝不苟,却透着股冷清的空旷,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客厅的书架上摆着些军事类书籍,书桌上的钢笔笔尖朝左,杯垫边缘对齐桌角,处处透着主人严谨的习惯。 最显眼的是书桌中央的相框。 一张是穿军装的年轻男人,站姿笔挺,眉眼和谢燃有七八分像,却更添了几分坚毅凛然,眼神亮得像淬了光。另一张是全家福,相框有些磨损,照片里的谢燃看着才十四五岁,穿着校服,站在父母和那个军人中间,笑得露出虎牙,眉眼弯弯,是她从未见过的开朗鲜活。 姜雪蘅心里猛地一沉。 她知道这是谁,陈柯曾无意间提起过他。 他是谢燃的哥哥。 谢焕。 第36章 谢焕 他从未主动提起,陈柯那次失言后也再不敢碰这个话题,仿佛那是个不能被触碰的禁忌。 直到今天站在这里,看着书桌上那张穿军装的照片,看着谢燃眼底难以掩饰的怅然,她才隐约明白——这个人,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她没问,只是安静地站在谢燃身后,陪着他。 谢燃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那片清辉透过老旧的窗棂洒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片斑驳。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你应该不知道,我有个哥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很高、很壮,我从小就爱跟在他后面跑,哪怕后来我长到这么高,还是觉得他像座山似的,怎么都赶不上。” “我们差七岁。我读小学的时候,他就考上了军校,跟爷爷、我爸是一个学校。”说起这些,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后来他也走了一样的路,进了部队。但我哥比他们都厉害,他在部队里拿过好几次军功,不到三十岁就升了职……” 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时冷硬的轮廓,那些藏着的怀念,像潮水似的漫了出来。 谢燃说起哥哥的军功时,眼睛亮得像有光,那些任务细节被他掰碎了讲,哪次演习拿了头名,哪次执行任务立了二等功,像在数自己最宝贝的珍藏。 “那时候我总跟他较劲,说以后肯定比他厉害。他就拍我后脑勺,说‘好啊,哥在部队等你追上来’。” 话音落地,那点光亮突然从他眼里褪去。 姜雪蘅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谢燃转头看她,眼神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无助,像个迷路的小孩,看得她心口一揪。 “后来……”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得发颤,“他任务失败了,人没回来。”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任务,怎么死的,连尸首都没见到。”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家里人都瞒着我,爷爷说‘不该问的别问’,爸爸干脆躲着不跟我说话。谁都不肯告诉我。”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我本来想,顺着他走的路再走一遍,考军校,进部队,爬到能接触到那些机密的位置,总能弄清楚真相。” “可爷爷知道了,把我锁在家里骂了三天。那时候爸妈早就离婚了,我跟着妈过。她更绝,直接改了志愿,把我塞进A大,不准我走我哥的老路。” “我知道,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军校。” 谢燃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嘲,“我是个刺头,从小就不服管,家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也就我哥能镇住我。” “那时候总幻想,等我进了部队,成了他手底下的兵,肯定乖乖听他的。” “可现在……”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到眼角有点发热,抬手想抹,又猛地顿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掉眼泪,也太丢人了。 陈柯那句无心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他憋了太久的情绪闸门。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思念和委屈,此刻汹涌得根本拦不住。 他猛地转过头,眼眶泛红,却故意板起脸,语气凶巴巴的:“姜雪蘅,你出去。” 姜雪蘅没动。 “出去!”他加重了语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姜雪蘅忽然觉得又好笑又心疼。明明是个大块头,看上去凶狠的要命,可眼底那点没藏住的湿意,暴露了他不过是个会因为想哥哥而掉眼泪的十九岁少年。 如果今天她没来,他大概会一个人缩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要偷偷哭到什么时候。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你干嘛!”谢燃挣扎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气急败坏。 “我不需要你安慰!” “不是你需要我。”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是我需要你。谢燃,我的心有点疼,想让你抱抱我。” 谢燃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怀里的人很轻,带着点淡淡的馨香,像羽毛似的搔在心上。那些翻涌的委屈和愤怒,好像突然就被这轻轻的拥抱抚平了。他紧绷的脊背一点点放松下来,没再反抗,任由她抱着,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笨拙地回抱住了她。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谢燃埋在她的发间,闻着那股安心的味道,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难过好像……真的减轻了许多。 他很少和父母家人见面,和兄弟谈论这些又有点难为情。每次都只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抹眼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他。 谢燃的情绪渐渐平复,两人准备离开。刚走到楼梯间,就撞见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色行政夹克,手里拎着公文包,看着像是刚下班。 他长得很周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眼角有了些细纹,却更添了几分沉稳气度。眉眼间和谢燃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内敛,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玉石。 这张脸,姜雪蘅在新闻上看到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和大人物一起出现。 谢燃看到谢正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谢正杰的声音平静,目光越过他,落在姜雪蘅身上。 谢燃立刻挡在她身前,伸手:“把钥匙交出来。” “这钥匙是你哥当年给家里每个人备的,你没资格收我的。” 谢燃被激怒了,伸手就去抢。谢正杰虽然年纪大了,身手却不含糊,几个格挡竟是和他打了个有来有回。就在谢燃快要占上风时,男人闷哼一声,像是闪到了腰。 谢燃的动作猛地顿住,急忙松了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谢正杰揉了揉腰,叹了口气:“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冲动。” 谢燃别过脸,“哼”了一声,转身就往下走。 姜雪蘅冲谢正杰点了点头,刚要跟上,就被他叫住了。 “你是谢燃的女朋友?” 她愣了愣,点了点头。 谢正杰打量着她,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你是哪里人?” 姜雪蘅老实报了籍贯。 他点点头,看不出有什么想法:“和他在一起,很辛苦吧?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狗脾气,差得很。” “还好,”姜雪蘅轻声说,“他只是看着凶。”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柔和,能被谢燃带到这里来,说明在他心里分量不轻。 “下次有机会,让他带你回隔壁大院吃顿饭。”他说,“那孩子,好久没回去看他爷爷了。” 姜雪蘅应了声,看着他上了楼。 回到车上,谢燃劈头就问:“怎么才下来?跟他聊什么了?” 姜雪蘅刚要开口,他就烦躁地打断:“算了,我不想知道。他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忘了。” 看着他又炸毛的样子,姜雪蘅想起刚才他父亲那句“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狗脾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刚顺好的毛,怎么转眼又炸了? 第38章 心动 姜雪蘅一愣,彻底懵了:“什么孩子?” “我都知道了。”他下巴抵在她发顶,语气带着点艰涩,“垃圾桶里那张B超单,我看见了。” 原来是这样。 姜雪蘅沉默下来,心里清楚他误会了。 谢燃没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我不想要孩子,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当父亲。我也当不好一个父亲。” 姜雪蘅原本想立刻解释,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她骗他,说自己想要这个孩子,他会怎么反应? 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一秒就被她压了下去。 有什么意义呢? 用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去试探,她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 “那不是我的。”她轻声说,“是我一个朋友的检查报告。” “原来是这样。”谢燃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怀孕。” 谢燃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没过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悠长。 姜雪蘅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为什么会想知道他对“留下孩子”这个假设的态度? 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心惊。 她好像……对谢燃越来越上心了。这种不受控制的在意,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来,让她莫名觉得有些危险。 ………… 林声找到吴语晴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谁让你去找姜雪蘅的?” 吴语晴疼得眼眶发红,却还是攥紧他的另一只手,带着哭腔哀求:“我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我以为她能帮我劝劝你……” “你告诉她这是我的孩子?”林声的声音像淬了冰,眼底翻涌着怒意。 “是……”吴语晴瑟缩了一下,“可她没什么反应,还拒绝了我。” 林声沉默了,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吴语晴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嘲讽地笑了:“你指望她有什么反应?嫉妒吗?她早就有男朋友了,林声,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这跟你没关系!”林声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瞬间凶恶起来,“我说了,这个孩子不能留!”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他吗?” 林声嗤笑一声,心里满是不屑——他不过是看她听话,才把她当发泄的工具,怎么可能会和她生孩子? “我说不能留,就不能留。”他语气冰冷。 吴语晴看着他绝情的样子,心里那点软弱突然被绝望压过,她咬着牙,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威胁:“你别忘了,我还替你做过伪证!我想要这个孩子,你要是逼我打掉……那我就去找警察说清楚!” 林声心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现在邱来正盯着他,动手只会引火烧身。 转念间,他脸上的戾气褪去,竟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他伸手替吴语晴擦了擦眼泪,声音放软了许多:“语晴,我们现在还太年轻,养不起孩子的。你看,我每天都在打工攒钱,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你忍心看我过得那么辛苦吗?”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听话,先把孩子打了,费用我来出。” 吴语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晃了神。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么温和,她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我把孩子打掉也可以,但你得跟我正式交往。” 林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可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头:“可以。” 吴语晴立刻破涕为笑,兴奋地扑上去抱住他。林声僵着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 没几天,学院邀请一批青年学者、企业家开展讲座,姜雪蘅作为学生会干事,和几位同学一起负责接待。 其中一个名叫欧华,30来岁,西装革履,气质儒雅,是一个新兴能源企业的创始人。聊了几句后,趁单独相处的时候就笑着对姜雪蘅说,想在学校里转转,让她帮忙领一下路介绍介绍。 姜雪蘅想了想,也邀请了其他几位前来演讲的人,但很可惜对方没有太多时间,于是她只好单独带着欧华在学校里转了一圈。 “这边是生态系的实验室,往前走就是食堂了。” “我10年前来过A大,那时候还没修这栋楼呢。” 起初还只是聊些学校、学术相关的话题,可走到人少的林荫道时,欧华的话渐渐变了味,言语间总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挑逗,甚至试探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姜雪蘅正想找借口脱身,刚好聊到对方提到的一个合作项目,是和国内有名的大公司熵启合作的。 “你是学生态的吧,熵启最近也有意愿往生态能源方向发展,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他们公司的实习机会。” 姜雪蘅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这么热情啊,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欧华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脸色一僵,显然认出了谢燃的身份,讪讪地笑了笑:“原来是谢少,你怎么在这儿?” 他和谢燃有过一面之缘。 说完他就想起来,这位熵启的大少爷就是A大的学生。 “谢少,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了。”欧华朝谢燃热情的伸出了手。 谢燃看都没有看他,走到姜雪蘅身边,搂住她的肩,不耐烦地勾起了她一缕头发:“你就是在忙这个?让我等这么久。” “也没有多久啊,还没到约定时间呢。” 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欧华再蠢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想起刚刚说的话,他顿时觉得很尴尬又担心,生怕被谢燃记恨上了。 这个大少爷要是不愿意和他合作,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他急忙找补:“原来姜小姐的男朋友是谢少啊,两人真是般配。” 他说了一堆好听的话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谢燃的脸色臭得像要滴墨。 “还介绍工作,轮得到他来介绍。” “人家也没做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姜雪蘅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唇上,忽然皱眉:“你化妆了?” “就擦了点口红。”姜雪蘅解释。 她平时都是素面朝天的。学生会的学姐说正式扬合还是稍微打扮下好,显得尊重。 第39章 胜利者 “不好吃。” “别闹……”姜雪蘅挣扎着,可谢燃却像上瘾似的,吻得越来越深。等他终于松开时,她的唇角、下巴上全蹭上了淡淡的粉色,看上去狼狈又暧昧。 “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她有点气又有点无奈,抬手去擦。 “下次要涂,只能在我面前涂。”谢燃抵着她的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谢小朋友,你几岁了?” “十九,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他又要凑上来亲。 姜雪蘅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急忙推了他一把:“有人来了!” 谢燃却来了兴致,非但没躲,反而打横抱起她,几步躲到拐角的阴影里。“这样才刺激。”他低笑一声,不顾她的阻拦,又吻了上来。 姜雪蘅挣扎了两下,听见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性不动了——被人撞见确实太尴尬。可当她听清说话的声音时,身体猛地一僵。 是吴语晴的声音。 拐角外说话的是吴语晴和何萱萱。 何萱萱一直喜欢林声,听说他和吴语晴交往的消息,先去追问林声,被冷脸打发后,又来找吴语晴对质,语气里满是不甘:“林声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 吴语晴咬着唇倔强的说:“我们现在就是在交往。” “凭什么?”何萱萱的声音陡然拔高,“就你?家世普通,长得也一般,哪点配得上他?” 她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输给这么一个平庸又平凡的女生。 “我是不如你漂亮,家世也没你好,”吴语晴微微扬起了下巴:“可没办法,林声就是喜欢我。你不知道吧,我们从半年前就差不多在一起了,只是没有公开而已,私底下都去了好几次酒店……” 一向安静内敛的她,头一次找到了优越感。像个胜利者一样,看着比她优秀的女孩,拜倒在自己面前。 “你见过林声动情时候的模样吗?我见过无数次了,我还有了他的孩子,只不过我们两个现在还没打算要等毕业,以后有了工作再来考虑这件事。……何同学,以后请你别再自作多情去骚扰我的男朋友了。你让他真的很困扰。” 姜雪蘅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幕,谢燃看见她不专心咬了她一口。 姜雪蘅吃痛的叫出了声,她吓了一跳。 她那么大声,肯定被听到了。 没想到更大一声尖叫划破空气 “啊!!” 那俩人刚刚激烈的争吵起来。何萱萱气不过,推搡间,竟直接把吴语晴推倒在地。 “你、你装什么装?不就磕了一下吗?”何萱萱还在嘴硬。 吴语晴却捂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何萱萱刚想再骂,低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吴语晴的裙摆下,一小滩血迹正慢慢晕开。 “啊——!”何萱萱尖叫一声,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没了踪影。 姜雪蘅猛地推开谢燃冲了过去,蹲下身扶住吴语晴:“你怎么样?” 吴语晴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着她的手摇头。 姜雪蘅:“快,送医院!” 谢燃没犹豫,弯腰将吴语晴打横抱起,一路赶到医院进了手术室。 没多久,学校的老师闻讯赶来。谢燃走到角落,准备联系何家人。 何萱萱那丫头就这么跑了麻烦只会更大。 正巧陈柯打了个电话过来,谢燃就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他和何家熟一些,让他来处理吧。 挂了电话,刚转身,就看见林声走了过来。可他没往手术室的方向去,反而径直朝着姜雪蘅站的位置走去。 谢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小子不先去看自己女朋友,跑去找别人女朋友干什么? 姜雪蘅看见林声,说:“人在手术室,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可能再过半小时就出来了。” 林声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了。” “你在电话里说她和何萱萱起了冲突,我还怕牵连到你。” “没有的事。” “你怎么在那儿,是不是她又去找你了?” “路过而已。”姜雪蘅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林声,你还是多关心吴语晴吧,她毕竟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呵,都是成年人,自己应该为自己负责不是吗。”林声注视着姜雪蘅:“难不成你和谢燃睡了几次,就要求他为你负责吗?” 见他又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姜雪蘅不再准备和他多说。 林声却叫住她:“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和谢燃睡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谁。” 话音刚落,林声脸上就挨了一拳。林声滑落在地,捂着脸抬头。 姜雪蘅面无表情的捏紧拳头,看不出有一点情绪。可林声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 林声早就看见谢燃的影子,他故意这么说,是想给姜雪蘅挖个坑,看看热闹。 现在姜雪蘅这么生气,明显有鬼。按理说也算达成他的目的。 林声想在笑着嘲讽几句,可是他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生气是因为在意。 她果然,还在意那个人。 姜雪蘅转身就走,她像早就知道谢燃在后面,拉起他的手离开了医院。 谢燃审视的眼神一直萦绕在她周身。 上车后,谢燃开口:“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姜雪蘅吐了口气:“你看不出来吗,他知道你在听,是故意那么说的。想破坏我们俩的感情。” 谢燃勾起她的脸,打量着她的表情。 “那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因为我讨厌他。” 谢燃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那我让他永远都不出现在你面前。” 姜雪蘅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别了,我不想谁再因为我而改变命运。” 她倒进谢燃怀里:“抱抱。” 姜雪蘅难得在他面前露出疲惫的模样。谢燃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若有所思。 第39章 寒假 姜雪蘅收拾行李的时候,阿福一直在旁边捣乱。一会儿叼走她的围巾,一会儿扒拉行李箱拉链,活像只精力过剩的小疯子。 “谢燃。”姜雪蘅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喊他。 “是它自己闹,跟我没关系。”谢燃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脸无辜。 话音刚落,阿福“汪”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姜雪蘅瞥了眼那只冲她摇尾巴的小狗,哪能不知道是主人在背后指使。 “我必须回去的,不是已经提前和你说了吗?”她把最后一件毛衣叠好。 谢燃走过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真不去打猎?不想摸枪吗?” 他约了人去非洲狩猎。 姜雪蘅仰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想呀。我会掐着时差给你打视频的,每天都打。到时候你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英姿。” 谢燃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捏着她脸颊的手没松,也没说话。 姜雪蘅知道他又闹别扭了,主动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声音软得像棉花糖:“马上就要看不到你了。想要……” 他眼底的阴霾瞬间被点燃,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卧室走。 那一晚,两人几乎没合眼。 中途谢燃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随手一丢,手机“啪”地砸在地毯上,屏幕黑了下去,世界瞬间清净。后来姜雪蘅的手机也响了几次,她怕他连她的手机也一起“处理”了,赶紧深吻上去。 第二天早上,姜雪蘅才拿起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赵淮。她回拨过去。 “喂?” “……”听到了她明显沙哑的声音。赵淮沉默了两秒,说明来意。他是拨不通谢燃的电话这才打了过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等到换了个新手机再说吧。” 其实知道她怀孕的事后,赵淮一直有些担心,后来知道这件事只是误会,他不知为何也松了口气。 赵淮话锋一转,“小淼约好了去找小橙子。我安排了人陪她去,到时候可能麻烦你多照看两眼。”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她礼貌性地多问了一句:“你不一起过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赵淮的声音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你希望我去?” 空气突然有点尴尬。姜雪蘅愣了一下,没接话。 “开玩笑的,”赵淮很快笑了笑,“我这边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去了。” “嗯,好。” 姜雪蘅走后,哪怕阿福还在,谢燃也觉得房子一下冷清下来。 于是他带着狗下午就飞往非洲。 一下飞机,炽热的阳光、干燥的空气便裹挟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草原独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与野草的味道。 阿福像道闪电似的窜了出去,麻溜地跳上了停在门口的敞篷吉普,蹲在副驾座位上。 他们在草原上疾驰。谢燃一身休闲装,戴着副墨镜,手里把玩着猎枪,身旁的两个朋友和几个当地人在大声说笑,叫嚷着要比比谁猎到的动物最多。 在非洲的一些地方,狩猎是合法的。合法狩猎的价格昂贵,是当地政府保育的重要经费来源之一。 车窗外,广袤无垠的草原与蓝天相接,成群的斑马、羚羊在草原上奔跑,扬起阵阵尘土。 “黑斑羚!”不知谁喊了一声。谢燃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子,举起猎枪瞄准。吉普车缓缓靠近,那只黑斑羚似乎察觉到危险,警惕地竖起耳朵。就在它准备逃窜的瞬间,谢燃扣动扳机,“砰”的一声,一击即中!黑斑羚应声倒地。 “漂亮!” “还得是谢燃!老谢家的基因不说了!” 谢燃跳下车,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前年逮到尼罗鳄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臭美。” 谢燃翘了翘嘴:“给女朋友看,她非要我多拍几张。” “哎哟哟!那我可得给你拍好看点。” 随后,他们又继续前行。途中,还遇上了角马迁徙。 数万只角马如黑色的潮水,从草原深处奔腾而来,它们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整个大地都在它们的奔跑下微微颤动。 角马从出生开始一生都在奔跑,追逐雨水,永不停歇,直至死亡。 阿福好奇又害怕,往谢燃怀里缩,不停地扒拉他的手。 谢燃嫌它影响自己拍摄,一手按住狗头塞进座椅下。 他晚上回酒店还要给姜雪蘅看呢。 回到酒店,朋友们正在楼下的草坪搭帐篷,炭火滋滋作响,烤着下午猎到的羚羊腿,酒瓶碰撞的脆响混着笑骂声飘上来。他没下楼,靠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点开了和姜雪蘅的视频通话。 屏幕晃了两下,终于稳住。姜雪蘅的脸占了大半屏,背景是灰蒙蒙的老巷,墙皮斑驳,她站在那片灰扑扑里,红围巾绕着脖子,衬得脸愈发白净,头发松松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眼睛亮得像浸了水。 “你那边已经是晚上啦,这边天刚黑。”她的声音带着点风的杂音,镜头突然往下晃了晃,能看到一串穿着棉袄的小孩挤在她身边,“我在排队买烟花呢,你看这队排的。” 谢燃皱眉,屏幕里吵得厉害,小孩的尖叫、小贩的吆喝混在一起,他几乎听不清她的话:“买烟花还要排队?” “这边管得严,限购呢。”姜雪蘅说着,镜头又晃了晃,似乎有人撞了她一下。突然“砰”的一声炸响,屏幕剧烈抖动起来。 “怎么了?”谢燃立刻坐直了。 “没事没事,”她的笑声从屏幕里传出来,带着点喘,“旁边有人放窜天猴,掉脚边了。”镜头终于稳住,能看到她红扑扑的脸颊,眼里盛着笑,是那种彻底放松的、他很少见的鲜活,“你看那几个小的,吓得往我身后钻呢。” 屏幕外传来一串“姐姐姐姐”的叫嚷,姜雪蘅侧过头应了两声,嘴角弯得更厉害。谢燃看着她的笑,忽然觉得楼下的烤肉和威士忌都没了滋味——几声响炮而已,哪有他白天打的那几枪响。 “我们今天碰到角马迁徙了,”他对着屏幕举了举手机,调出下午拍的视频,“比你这烟花壮观多了。” 姜雪蘅凑近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哇,这么多?” “后悔没来了吧。” 姜雪蘅顺着他说:“嗯,后悔了。” “现在还来得及,给你买机票。” “唔……你明年带我去吧。” “哼。”他就知道她是嘴上说说,可光是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心里那点烦躁散了,“你下午怎么不回我消息?” “老家信号差嘛。” “你哄小孩呢,再差能有非洲差?” 第40章 小县城 “嬉皮笑脸的。”谢燃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掐她的小脸蛋,却只摸到冷冰冰的屏幕。“你多久回来。” “怎么也得年后吧。” 谢燃算了下,还有将近一个月:“怎么那么久。” 姜雪蘅没回他的话,那边轮到她付账,匆匆说了句“我先挂啦”,屏幕就暗了下去。 谢燃举着手机愣了两秒:“回去心都野了。” 居然敢挂他电话。 他转身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向夜空。风带着草原的凉意吹过来,他低声骂了句“无聊”,转身回了房间。 买完烟花,姜雪蘅带着小橙子和几个邻家小孩往广扬走。小县城的广扬上早就聚满了人,卖糖葫芦的、套圈的摊贩支着灯,红的绿的光混在一起,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热热闹闹的。 “姐姐,我要放那个‘小蜜蜂’!”小橙子举着手里的烟花棒,仰着小脸喊。姜雪蘅帮她点燃引线,火花“嗤”地冒出来,小橙子吓得往她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探出头,看着那团金色的光在手里转圈,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其他小孩也围过来,有的举着“仙女棒”挥舞,有的蹲在地上点“满地红”,引线“滋滋”响着,炸开一串脆响。 姜雪蘅站在中间,红围巾被风吹得扬起边角,眼角眉梢都染着烟火气的暖。 有路人看见她,低声说:“那是王家那个孩子吧?” “什么王家的,早脱离关系了。王家那两口子一生下孩子就对这个养女不管不顾。这么多年了你看她往王家跑过吗。” “可我看她老去王枝梅家,王枝梅不是她养父王翰的姐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枝梅现在瘫了,就是因为这丫头。这丫头说是可怜,其实命硬,克人!不然怎么被收养两次都被抛弃了……” 姜雪蘅往人声处看了眼,路人急忙压低声音离开了。 玩到快九点,广扬上的人渐渐散了。姜雪蘅牵着小橙子的手往家走,柳建早在巷口等着,见她们回来,笑着说:“冻坏了吧?快进屋,烧了热水。” 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柳建端来两盆热水,让她们洗手暖手。小橙子甩着湿漉漉的手,蹦到里屋:“妈妈,妈妈,我放完烟花了!” 里屋的沙发上坐着个女人,半身不太能动,见她们进来,半边脸努力地往上翘,露出个有些僵硬的微笑。姜雪蘅走过去,掏出纸巾轻轻擦掉她嘴角的口水,笑着说:“梅姨,你可得说说小橙子,她胆子大得很,还想用手拿炮仗扫射。” 小橙子趴在桌子上,看着王枝梅不赞同的目光,嘿嘿一笑:“我只是想想嘛!” 一家人挤在炕上看了会儿电视,没多久小橙子打着哈欠困了。柳建把孩子抱到里屋,她也收拾了下,和王枝梅睡在一起。 每次回来,她总是跟梅姨挤一张床。夜里她不舒服,姜雪蘅就帮着调整姿势;渴了,她就递过旁边的水杯。 姜雪蘅侧躺着,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地说起学校的事:“我们系里新来了个教授,讲课特别有意思,就是总爱点名……上次小橙子来玩,我们去看了博物馆……” 她故意捡些轻松的话说,对方安静地听着,半边嘴角微微牵动,像是在努力回应。说着说着,姜雪蘅感觉到王枝梅那只还能轻微活动的手,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袖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她心里一酸,往梅姨身边靠了靠,把脸埋在她的肩窝。熟悉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药味,让她觉得既温暖又委屈,眼眶慢慢热了。 等梅姨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熟了,姜雪蘅才抬起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对不起。” 今天该是王枝梅带着小橙子去放烟花的……要不是因为她,王枝梅就不会出意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欠小橙子一家人的,永远也还不清。 过了几天,小橙子的手机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是赵淼发来的消息:“我快到你们县啦!坐火车坐得屁股都麻了,还要转大巴,这路也太颠了吧!”后面跟着一连串抓狂的表情包。 小橙子哈哈大笑:“小淼真娇气。” 下午,姜雪蘅牵着小橙子去车站接人。刚走到出站口,就看见赵淼背着个亮黄色的双肩包冲她们挥手,而她身后跟着的人,竟然是赵淮。 姜雪蘅愣了一下:“你不是说有安排吗?” 赵淮无奈地笑了笑:“来躲躲清净。” “他是逃出来的!”赵淼抢着说,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要去巴黎演出,说带他一起去,结果我偷听到,她是想介绍朋友家的女儿给他认识!我哥一听就急了,连夜说要陪我来找小橙子,扒着火车就跑了。” 姜雪蘅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哥也有被相亲追着跑的时候。” “可不是嘛,”赵淼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淮的胳膊,“你别看我哥这样,他从来没谈过恋爱。成天和男孩子混在一起,我妈都怀疑他是不是……” “赵淼。”赵淮轻咳一声,打断了妹妹的话,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赵淼吐了吐舌头,没继续说下去,转而拉着小橙子的手:“小橙子,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我在路上就闻到香味了!” “有糍粑!还有炸糖糕!”小橙子立刻拉着她往巷口走。 姜雪蘅和赵淮跟在后面。 “先去放行李吧,酒店就在附近。” “好。” 小县城不大,青石板铺的老巷弯弯曲曲,墙根处晒着萝卜干和腊肉,红的白的,在灰扑扑的墙面上洇出点烟火气。路边的小卖部支着褪色的遮阳棚,玻璃柜里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被门口跑过的小孩惊醒,嘟囔两句又接着睡。 “前面那家馄饨摊,汤里放了自家腌的辣椒,冬天来一碗,浑身都暖烘烘的。待会儿我们放了行李可以去试试。我读高中时,晚自习下课总绕路去吃。” 赵淮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和街边煤炉冒的烟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真实。 明明这趟旅程才刚开始,赵淮却忽然觉得,他来对了。 第41章 他来了 “小淼,我爸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刚出锅的包子冒着白汽,肉香混着面香飘了满院。柳建系着围裙,笑着招呼大家:“快尝尝,刚蒸好的。” 赵淼咬了一大口,鲜美的汤汁差点烫到舌头,含糊着说:“好吃!比家里阿姨做的还香!” 她很给面子。接连吃了好几个,直到小肚子鼓鼓的才停嘴。 小橙子拉着她参观自家屋子,房子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路过里屋时,赵淼瞥见炕上躺着的女人,小橙子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妈妈。” 王枝梅半边身子不能动,见有人来,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小橙子凑过去,用小手擦掉妈妈嘴角的口水,叽叽喳喳地介绍她的朋友。 赵淼却突然红了眼眶,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厕所,转身跑到院子角落,偷偷抹起了眼泪。 “怎么了?”姜雪蘅跟过来,轻声问。 赵淼赶紧用袖子擦脸,声音带着哭腔:“小橙子家好小好破,他妈妈还这样……他们好可怜啊。” “但你别告诉小橙子,”她急忙补充,眼里还含着泪,“她会觉得我在可怜他,会难过的。” 姜雪蘅眼底一片柔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好孩子,小橙子也是好孩子。” 赵淼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姜雪蘅,忽然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姐姐,你也是在这儿长大的,还没有爸爸妈妈……是不是比小橙子过得还苦?” 赵淮跟着过来,听到这个问题后脚步一顿。 姜雪蘅轻轻说:“我……还好。我遇到了很多好人,不苦。” 赵淼说:“没关系!你跟了谢燃哥哥就好了,他家可有钱了,以后你再也不用住小房子,再也不用吃这些苦了。” 姜雪蘅轻轻摇了摇头:“我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这些。而且,这些东西,要自己挣的才能攥在手里。” “哦——”赵淼拖长了调子,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了,你们是因为爱情!” 姜雪蘅愣了愣,垂下眼没说话。 县城没什么玩的,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个人开车往山里去,去小橙子爷爷家。 要走三个小时山路,车子刚拐出县城,路就变得险起来——典型的南方大山路段,左边是陡峭的石崖,右边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虽然围着锈迹斑斑的护栏,可窄窄的路面仅容一车通行,错车时得小心翼翼贴着崖壁,看着就让人手心冒汗。 赵淮原本自告奋勇要开车,可握住方向盘看到这路况,顿时有点发懵。他开惯了高速和平路,哪见过这种九曲十八弯的险路。 “还是我来吧。”姜雪蘅笑了笑,换了座位。 “你行吗?” 小橙子说:“姐姐当然行啦!她开这条路无数次啦,帮爷爷送货,熟得很!” 果然,姜雪蘅方向盘打得又稳又准,车子在山路上灵活得像条鱼。 赵淮坐在副驾,看着姜雪蘅专注的侧脸。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褪去了在学校时的文静,多了几分利落爽朗。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中途姜雪蘅的手机响了几下,屏幕亮着,是谢燃发来的消息。赵淮问:“不回吗?” “等到了再说。” 赵淮愣了愣。他印象里,姜雪蘅对谢燃总是温柔迁就,哪怕是在这种回消息的小事上。 谢燃为此经常炫耀。 而此刻她的这种不刻意的松弛,让赵淮觉得她在谢燃面前,也并非时刻都捧着一颗热络的心。 三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进一个古朴的乡镇。 这里的房子多是黑瓦木楼,墙是黄泥混着稻草糊的,门楣上刻着模糊的花纹,不少建筑墙皮斑驳,却透着百年的沧桑。 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路边有老人坐在竹椅上晒太阳,见了他们,眯着眼打招呼:“柳家的丫头回来啦!” 小橙子爷爷的家在河边,木房子挨着堤岸,门前种着一片蔬菜,绿油油的透着生气。 爷爷特意搭了个小木屋,给小橙子当“秘密基地”,屋顶挂着五颜六色的风车和小灯笼。 老人家总说住不惯县城,守着这山水过了一辈子,姜雪蘅他们有空就回来陪他。 赵淼一下车就被这景象迷住了,拉着小橙子没多久就跑得没影了。 赵淮也来了兴致,他本就喜欢古建筑,这次特意带了相机,原本是想给孩子们拍照,这会儿却对着那些木楼、石桥拍个不停。 “这房子是清朝末年的,”姜雪蘅站在他身边,指着一栋带阁楼的木楼,“以前是镇上的供销社,后来改成了住家。” 赵淮点头,镜头对着建筑调整焦距,不经意间,姜雪蘅的身影闯入了取景框——她站在石桥上,风掀起她的衣角,身后是青瓦木楼和潺潺河水,像一幅透着烟火气的水墨画。他下意识按了快门,“咔嚓”一声。 姜雪蘅回过头,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谢燃”的名字,是视频电话。 差点把他忘了。 视频一接通,谢燃的臭脸就占满了屏幕:“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短信也没影。行啊姜雪蘅,一回老家就插上翅膀飞不见了。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啊。” “刚在走山路,没信号呀。”姜雪蘅举着手机晃了晃,让他看身后的山林,“路太偏了。” “一回老家就说没信号,下次再这样,再也不让你回来了。” 姜雪蘅笑着哄了两句,他脸色才缓和些,突然问:“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他那边传来熟悉的车站广播声,还有小贩的吆喝。 “你在哪?” 谢燃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突然把手机举高,镜头扫过周围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你说我在哪?” 姜雪蘅愣住了:“你怎么……你来这了?” “怎么不欢迎?” “不、不是……” “还不是为了抓你这个没良心的,”他吐槽起来,语气里满是嫌弃,“坐高铁坐得腰酸背痛,还要转大巴,这破地方包个车都没人知道,你每次回来遭这罪,就不嫌麻烦?” 第42章 会收拾吗 “快过来接我,累死了。” “可我现在不在县城,”姜雪蘅有点无奈,“在离县城三小时的乡镇里,赵淼也在这儿玩。” “那丫头也来了?”谢燃挑眉,“行吧,怎么过去?” 姜雪蘅刚要开口,就见他眼神一厉,突然问:“你背后是谁?” 她回头,赵淮正好走过来,在镜头前露了脸,淡淡道:“是我。” 谢燃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不是该在巴黎吗?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没去成,带妹妹过来玩。”赵淮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谢燃心里犯嘀咕——这事儿赵淮居然没跟他说?但他没表露出来,只对着屏幕跟姜雪蘅说:“等着,把地址发我。” 谢燃在县城车站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拦到辆去乡镇的面包车,刚想掏钱包车,就被几个拎着菜篮子的老乡围住了。 “小伙子,拼车便宜!” “我不拼。” “我们都赶这趟回家,顺路!” 对方提着鸡鸭绕过他直接挤上了车。 谢燃:“……” 车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空气里混着汗味、家禽味和说不清的土腥气。旁边的大爷嗑着瓜子,唾沫星子溅到他的大衣上;前排的大婶用他听不懂的方言叽叽喳喳,嗓门大得像喇叭。他皱着眉靠在角落,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熬到三个小时,司机却突然拐了个弯:“先送王婶去河对岸,她家男人等着接呢!” 谢燃忍住怒火:“你先放我下去。” “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小心一下车就迷路了,你等几分钟,我送完她就送你。” 手机信号时有时无,谢燃怕待会真迷了路。姜雪蘅找不到他。 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车子绕了好几个圈,直到最后一个乘客下车,才终于抵达镇口。 姜雪蘅在路口等他,老远就看见那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开过来。谢燃推门下车时,脸色黑得像锅底,高挺的鼻梁皱着,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再仔细一看,他那件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上,还沾着两根雪白的鸭毛,格外显眼。 姜雪蘅憋不住笑,走过去伸手给他拍掉鸭毛:“辛苦啦,大少爷。” “笑什么笑……这破地方是人待的吗?车能颠散架,人能挤成饼,还有那鸡鸭——” 话没说完,就被姜雪蘅踮起脚摸摸头:“好啦,知道你委屈了。燃燃好厉害,这都找到我啦,好棒好棒。” 谢燃瞪了她一眼:“拿我当小孩哄呢……我要洗澡,难闻死了。附近有酒店吗?” 话刚说完,他自己先反应过来了——这深山里的乡镇,怕是连个招待所都没有。 姜雪蘅把谢燃带回住所。 小橙子爷爷家的房子挨着河,推开门就是青山绿水,风景确实没得说。 可等姜雪蘅指着院子角落那间木板搭的小屋说“这是浴室”时,谢燃的脸沉了又沉。 几块木板拼起来当墙,门是块布帘子。 他弯腰走进去,热水器倒是有,可空间实在太小,他这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里面站着都得微微低头,胳膊稍微伸展一下就会撞到。 “将就一下吧,”姜雪蘅在外面喊,“洗完就舒服了。” 谢燃盯着那狭小的空间,发霉的木板,又看了看墙角那瓶明显是杂牌的沐浴露,开始后悔大酒店不睡跑这地方来做什么。 但身上的味道实在呛人。 水流哗啦啦响起来。 谢燃脱了衣服,没一会儿就开始喊人:“姜雪蘅!” 姜雪蘅掀着帘子探进头:“怎么了?” “衣服忘拿了。” 等她把衣服递进去,没过两分钟,里面又传来动静:“有没有别的洗发水?” 姜雪蘅:“除了里面的,就只有肥皂了。” “新的吗?” “有新的。” “行吧,给我。” 谢燃洗了几分钟,又开始喊:“哎!热水怎么没了?” 这时,一只大手直接拉开了布帘子。 “窝艹!” 谢燃挡住下半身。 怎么进来个老头! 老爷子一脸淡定,伸手拧了拧阀门,热水“哗”地又流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谢燃一眼,掀帘子走了。 谢燃:“……” 他洗完澡出来,总觉得头皮发紧,香皂洗得太干了,不舒服。 姜雪蘅伸手给他揉了揉头皮,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他才舒坦了点,顺势往她身上靠:“我饿了。” “这会儿还没饭,面条也没了”姜雪蘅无奈地笑,“吃个红薯吧?刚蒸的。” 谢燃刚接过红薯,就龇牙咧嘴地喊烫。姜雪蘅只好一点点给他掰开,晾在一边等凉了再给他。 正这时,老爷子背着个竹筐从窗前路过,斜眼瞥了谢燃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不满。 谢燃嘀咕:“你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没有,他看谁都这样。” 爷爷冲姜雪蘅喊了句方言,大意是房梁上有片瓦松了,让她去修修。 “上房多危险啊。”谢燃立刻站起来,他想说换个地方住吧,补来补去有什么用。“实在不行我去吧,有梯子吗?” “你又不会修。”姜雪蘅说着走到墙角,踩着老树的枝桠,三两下就蹬着墙爬上了房顶,动作熟练得像只轻盈的猫。 谢燃在底下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怎么什么都会。 他正愣神,听见身后一阵响动。 自己那件黑色大衣挂在院里的绳子上散气,衣带垂到地上,不知哪跑来的土狗正咬着衣带扯着玩。 谢燃皱眉去赶,那狗却凶得很,冲着他龇牙咧嘴,猛地扑了过来。他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跟狗对峙,一人一狗正僵持着,老爷子走了过来,对着狗喊了声名字,那狗立刻夹着尾巴跑了。 “邻居家的,认生。”爷爷看着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叫啥?” “谢燃。” “哪里人?” “A市。” “首都人啊。会做饭吗?” “不会。” “会收拾屋子吗?” 谢燃犹豫了下:“会。” 第43章 关于未来 谢燃纠正了下措辞:“是照顾。” 在他看来,他和姜雪蘅之间本就是这样相处的,没什么不妥。她喜欢他,心疼他,对他好天经地义。 “你们会结婚吗?”爷爷突然抛出一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结婚……” 谢燃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他对婚姻没什么概念,也没什么期盼。甚至因为父母婚姻的原因,有些排斥。 两人在一起开心快乐不就得了,想那么远做什么。 爷爷又说:“那还是早点分手吧。” 说完,背着手转身进了屋。 留下谢燃一个人站在原地,又气又莫名其妙——这老头怎么一上来就劝分? 这时姜雪蘅从房顶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谢燃憋着气:“他劝我和你分手。” “真的呀?” “你还笑!” “没有啦,他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爷爷最讨厌谢燃这种娇气的公子哥,姜雪蘅并不意外。 谢燃忽然想起什么:“他是你养父母家的长辈?” “不是,”姜雪蘅摇摇头,“是小橙子的爷爷,他们一家人对我特别好,跟亲人一样。” “那你的养父母呢?”谢燃追问。 姜雪蘅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轻声道:“没怎么联系了。” “为什么?” 她很少说自己的事,谢燃之前也没怎么问。所以并不清楚。 “他们一开始领养我是因为没孩子,后来发现怀孕了,所以……” 她从勿乡来到这里后,被王家人收养,没多久王家有了孩子,对她冷淡许多。姜雪蘅就识趣地离开了,后来成年了,就把姓氏改成姜,和孤儿院的姜奶奶一个姓。 谢燃愣了下,骂了句脏话:“什么玩意!他们住哪?” “你别乱来,都好久以前的事了。反正我和他们感情也不深,没事的。” “你怎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呀,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幸福啊。” 谢燃张了张嘴,他心疼姜雪蘅。 可他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抱着她干巴巴地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妈妈?我给你找一个,肯定对你好。” 姜雪蘅笑出了声:“没听说过硬找父母的,这种事哪能……” 谢燃想起刚才老头子说的话,他忽然猜想,姜雪蘅会不会因为家庭缺失,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会不会想要结婚? 结婚……和他吗? 谢燃第一次真正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傍晚,赵淮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姜雪蘅下午为了接谢燃提前回来,赵淮便带着赵淼和小橙子在附近逛了一下午。 “谢燃哥!你也来啦!”赵淼看到谢燃,眼睛一亮,跑过来拉他的胳膊。 小橙子是头回见谢燃,她早就听姜雪蘅说过有个男朋友,一直好奇是什么样子,此刻盯着谢燃看了半天,觉得好像不太好相处。 她小声嘀咕:“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会和展风哥哥一样呢。” 赵淼听到了,好奇地追问。“展风哥哥是谁?” 小橙子猛地捂住嘴,赶紧岔开话题:“好香呀,肯定是爷爷做了红薯,我去拿给你吃!” 谢燃斜睨着赵淮,语气带点戏谑:“听说被家里安排相亲,所以跑来躲清静?” 赵淮无奈地耸耸肩:“别提了。倒是你,怎么回来了。” “玩够了呗。” 赵淮哪能看不出来,他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是因为想人了。 姜雪蘅牵着满身泥污的赵淼和小橙子往水池走:“手和脸都跟小花猫似的,快来洗干净。” “我去搭把手。”赵淮说着跟了上去。 姜雪蘅给小橙子擦脸,赵淮帮赵淼拧毛巾,两大两小凑在一起,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和谐亲昵。 谢燃站在原地看着,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说不出什么原因,别过脸,假装看院子里的鸡。 晚饭前,爷爷指着屋后的菜田说:“去摘点乌塌菜,晚上炒着吃。” 这乌塌菜是冬季常见的耐寒蔬菜,叶片层层叠叠贴地生长,摘的时候得捏住外层老叶的根部轻轻往上提,要是直接拽叶子,容易把整棵菜拔起来,还会损伤没成熟的内层嫩叶。 白天赵淮和孩子们跟着爷爷学过,这会儿摘起来驾轻就熟,手指一掐一提,老叶就落进篮子里,留下的菜心还能继续生长。 轮到谢燃,他撸起袖子就上手,逮着一片叶子使劲一扯,“咔嚓”一声,连带着菜根都拔了起来,外层的碎叶撒了一地。 赵淼笑他:“燃哥真笨!” 谢燃不服气:“这有什么难的。” 他梗着脖子继续摘,结果不是拔起整棵菜,就是把叶子扯得稀烂,还一股脑摘了满满一篮子,明显吃不完。 提菜回去的时候,又被爷爷白了一眼。 他已经无所谓了,老头不喜欢他就不喜欢呗,他又不缺人喜欢。 只要姜雪蘅喜欢自己就行。 晚饭是爷爷掌勺,谢燃觉得油太多,不如姜雪蘅炒得清爽。 赵淮端着一盘红烧鱼从灶房出来,色泽红亮,还撒了把翠绿的葱花。 “味道肯定没爷爷做的好,大家尝尝。” 谢燃愣了,赵淮居然会做饭?他印象里,这家伙跟自己一样,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 更让他郁闷的是,那看他不顺眼的老头夹了一筷子鱼,眯着眼咂摸两下,还夸了句“味道正”,还往赵淮碗里夹了块肉。 谢燃拉了下嘴角,被姜雪蘅看到了。 桌子底下,她悄悄伸过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低声说:“回去后,挑个时间再去露营吧。我还想吃你烤的肉。” 上次露营,谢燃也凑了个热闹烤了几串肉,在姜雪蘅的指导下勉强没糊透,后来他嫌烟大烤了两串就撒手了。 听姜雪蘅这会儿提起,谢燃立刻想起来,是啊他还会烤肉,上次姜雪蘅都吃完了,味道肯定还是不错的。 谢燃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行,下次再给你露一手。” “好~” 旁边的赵淮把这小动作看在眼里,低头喝了口热水,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第44章 他有什么好的 赵淼和小橙子率先跑出院子,赵淮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姜雪蘅还得帮爷爷收拾屋子,谢燃本想黏着她,又不想被老头翻白眼,只好跟着小孩们出门。 他原本觉得放烟花是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意思,可赵淼胆子小,非拉着他和赵淮点炮。谢燃一开始还不情不愿,后面开始投入了。 城市里的烟花有严格的管制,很多种类都不能放,但是在这小乡镇可不一样。 什么类型的都有,火力大得赵淮一直挡在俩小孩前面,生怕他们受到伤害。 甚至还有一些自制的烟花,谢燃玩嗨了,甚至开始比谁都起劲,别人不敢放的,他敢。后面都差不多散扬了,他才意犹未尽的,和赵淮一人背了一个小孩回家。 收拾妥当后,孩子们挤在一间屋睡了,谢燃和赵淮被安排在另一间。床是新铺的,棉絮也是姜雪蘅提前准备的新的。 可因为不知道谢燃要来,没有准备他的被套。是临时找的旧款,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霉味。 “我那被套有味儿。”他堵在她门口,语气带着点撒娇的委屈。 “我知道,你先等着。” 谢燃在屋里等了片刻,见她迟迟没回来,便起身想去看看。刚走到屋拐角,就听见爷爷的声音从柴房门口传来。 “丫头,你在大城市读书,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以后别总往家里寄钱,我们够用,你自己存着。” “我花不了那么多,”姜雪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您就拿着,买点好吃的。” “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里需要花钱?”爷爷叹了口气,“你呀,别给自己太大负担,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 “您再这么说,就是不拿我当自家人了。” 他没再坚持,转而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你怎么就找了那么个小子?他有什么好的?” 姜雪蘅笑了笑:“他挺好的呀,看着凶,其实心不坏。” “我看他可不怎么样,什么都不会做,一身大少爷脾气,你跟他在一起,没少伺候他吧?” “哪算得上伺候,就……跟照顾小橙子一样。” 躲在拐角的谢燃皱起眉——合着他在她眼里,就跟个小屁孩一样? “你从小就命苦,一个人撑到现在,”爷爷的声音软了些,“该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以你的模样和能耐,想找个家世好又疼人的,不难。干嘛非吊在这么个难伺候的主身上?与其这样,还不如找展——” “爷爷。”姜雪蘅轻声打断他,“我的选择,我从不后悔。” “哎……行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姜雪蘅抱着新被子转身往回走,谢燃赶紧悄没声地溜回屋里。 等她走进来,他眼底藏不住得意。 刚才她维护自己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屋里只剩他们两人,谢燃憋了一整天终于绷不住,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就吻了上去,声音含糊又急切:“一整天都没跟你单独待着。” 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往她衣服里探。 “你做什么呀……别……” “那让我亲会儿。” 姜雪蘅红着脸闭上了眼,右眼眼皮的那颗小痣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嘴张开……唔……乖死了。” 比起做别的,姜雪蘅更喜欢亲吻。尤其是谢燃抱着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当谢燃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姜雪蘅不得不承认,其实她也很想谢燃。 “谢燃——”门没关,赵淮直接拐了进来。看见亲昵的两人,立刻别过眼转身:“抱歉!” 姜雪蘅闹了个大红脸,推了推谢燃:“快回去睡!” 谢燃悻悻地拿着被子回屋,赵淮装作没有看见刚才的事,说:“换了新的?” “那是。她哪舍得我用旧的。” “那你原来那床呢?” “在她那儿。” 赵淮嗤笑一声:“你可真行,自己嫌有味儿,就让她盖旧的?” 谢燃动作一顿。 他从没考虑过这些。向来是他舒服就够了,哪想过别人会不会介意。 这会儿经过赵淮提醒,他反应了过来。 “你提醒我了,是不能让她盖那臭被子。”谢燃抱起被子,对赵淮道,“你自己睡。” 赵淮听着他跑过去的动静,叹了口气。 得,他还做了件好事。 谢燃摸到姜雪蘅的屋,把床上的被子一扯,新被子一铺,钻了进去。 “你干嘛?”姜雪蘅被他冻得缩了缩。 “一起盖新的,顺便取取暖。”谢燃从身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总不能让我跟赵淮抱一起睡吧?” “不是有小太阳吗?” “哪有你这个小太阳暖和。” “你……算了,这是在别人家,不可以乱来哦。” “我是那种随时随地发情的人嘛。” “好吧。” 姜雪蘅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抱着。可谢燃实在太暖和了,没一会儿这个小被窝就热了起来,姜雪蘅闷得慌,忍不住动了两下。 屁股就被谢燃狠狠地拍了下。 “瞎动什么。” “热。” “热也不准动。” 姜雪蘅感觉到了身后炙热的东西。 “你不是说不会……” “都怪你。” “……” 好在这一夜就这么平安的过去了。 大概是昨天赶车赶累了。等谢燃慢悠悠爬起来,已经是大中午了,姜雪蘅早就起床了。 刚走出屋,就撞见爷爷背着手站在院里。老爷子看他从这屋出来,鼻子里又是一声冷哼,眼神比昨天更冷。 谢燃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反正怎么着都讨不到好。他揉着眼睛走到院子里,赵淮正陪着孩子们在玩,姜雪蘅在收他昨天换下的大衣。 谢燃从身后一伸手就搂住她的腰,下巴往她颈窝里蹭了蹭,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怎么起这么早?” “谢燃,这么多人看着!” 谢燃抬眼,正好对上不远处赵淼和小橙子的目光,两个小孩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 谢燃挑了挑眉,非但没松手,反而故意往姜雪蘅脸上亲了口:“看就看呗,没见过人谈恋爱?” 赵淼:“谢燃哥哥,大家都早就起来了,就你睡这么晚,一起来就骚扰雪蘅姐姐,你害不害臊呀。” 谢燃低头问姜雪蘅:“我在骚扰你吗?” 姜雪蘅轻轻掐他的腰:“别闹了。” 见她真害臊了,谢燃撒手说:“行,先欠着。” 第45章 她的男人 打糍粑用的是当地特产的“冬粘米”,这种米颗粒圆胖,黏性足,提前泡上一夜,再上锅蒸得熟透,颗颗饱满透亮,正是做糍粑的好料。 爷爷让他们带上半袋自家种的冬粘米,也去试试。 晒谷扬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各家的米袋堆在墙角,女人们围着石臼说笑,手里忙着把蒸好的米倒进臼里,男人们则光着膀子抡槌,额头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枣木槌砸在熟米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赵淼拉着小橙子挤到前面:“哇!这是什么?” “是打糍粑,等下打好了,蘸着白糖吃,可甜了。” “看着好好玩,我也可以试试吗?” 赵淮:“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没木槌高,怎么举的动。” 赵淼立刻拽住他的胳膊:“哥哥,你也去试试!” 赵淮看着那沉甸甸的木槌,嘴角抽了抽。 这活儿看着简单,实则费力,石臼里的熟米黏得像胶,每一槌下去都得用巧劲,不然要么粘在槌上,要么打不匀,两个人轮流换着来都得累出一身汗。 可架不住妹妹软磨硬泡,他只好应下来,还被赵淼推搡着叫上了谢燃。 谢燃本想站在边上看热闹,他嫌出汗麻烦,在这个地方又洗不了痛快的澡。 结果旁边一个挎着竹篮的大婶冲姜雪蘅喊:“雪蘅,这是你男人吧?瞧这身高,这块头,力气肯定大,你们家的糍粑保管打的快!” 谢燃顿时挺直了腰背,瞥了眼姜雪蘅。 她红着脸纠正:“是男朋友。” “一样一样!”大婶笑着摆手。 于是谢燃二话不说脱下羽绒服,塞给姜雪蘅,露出里面那件黑色单衣,大步走到石臼边。 赵淮这时已经和另一个大叔打好了头几槌,熟米在木槌下渐渐成团,可没一会儿他就喘起了粗气,额角的汗浸湿了头发。 谢燃接过木槌,试了两下,起初还算轻松,可越往后越吃力——糍粑黏性越来越大,木槌下去就被粘住,得使劲往外拔,每一槌都像在跟一团软乎乎的力气较劲。 但他常年锻炼,臂力扎实,咬着牙一下下抡着,动作越来越稳。 扬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大婶们笑着喊:“小伙子真有劲儿!” 姜雪蘅站在边上,手里攥着他的羽绒服,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单衣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脸颊悄悄热了起来。 赵淮早就退到一边歇着了。其他人的石臼也是轮流在打,只有谢燃一个人从头打到尾。 他常年锻炼出的肩背线条被汗水浸得愈发清晰,宽肩窄腰的轮廓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小声议论:“这小伙子是谁家的?长得真高大!” “是雪蘅的对象!” “嚯,不光俊,力气也这么大!” “以前张家小子总惦记雪蘅,现在看来,还是雪蘅有眼光。” “可不是嘛,这丫头聪明又争气,读了大学,找的对象也这么出色!” 谢燃竖着耳朵听着,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抡起木槌的力道更足了。 没过多久,糍粑就打得又匀又韧,比旁人快了大半。 但放下木槌时,他才感觉到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姜雪蘅赶紧走过来,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按揉,指尖的力道刚好松开了僵硬的肌肉:“累坏了吧?” 他往她身边靠了靠:“这才哪到哪?” 回去后,爷爷把打好的糍粑切成小块,在铁锅里烙得两面金黄。 “这糍粑打得还行,有韧性。”爷爷难得对谢燃点了点头。 谢燃朝姜雪蘅挑了挑眉。 姜雪蘅配合道:“嗯!吃起来也特别香,对吧?” 赵淼一边吃一边点头,还抽空嘲讽自己哥哥:“赵淮你不行呀,得加强锻炼了啊。” 赵淮无奈地摇摇头。 这丫头,有事哥哥无事赵淮。 下午,谢燃的胳膊起劲了,酸的很,本想在屋里歇着,结果赵淼吵着要去河边看大人凿冰摸鱼。 河水结了层薄冰,看着有点危险,姜雪蘅不放心,要和赵淮一起过去,谢燃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也跟着起了身。 河边早就聚了不少人,大人们拿着工具在冰面凿洞,孩子们围着看热闹,叽叽喳喳的像群小麻雀。 姜雪蘅牵着两个小姑娘站在稍远的地方,身边还围了不少小孩,像群小尾巴。 谢燃靠在老槐树下,看着她被孩子们簇拥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挺招小孩喜欢的。”赵淮站在他身边,目光也落在姜雪蘅身上。 谢燃“嗯”了一声,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她这么会带孩子,是不是很喜欢小孩?以后会不会也想生一个? 他甩了甩头,把这念头压下去。 转而撞了撞赵淮的胳膊:“说起来,你怎么不谈恋爱?阿姨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个,怎么没有一个对你胃口的?” “没兴趣。” “你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谢燃挑眉,故意逗他,“别害羞,现在医学发达,都能治。” “去你的。”赵淮笑骂着推了他一把,“就是没遇上喜欢的。真遇上心动的,我肯定会去争取。” 他说这话时,目光又飘向姜雪蘅那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快得像错觉。 谢燃叼着根草茎,漫不经心地说:“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姜雪蘅非要跟我在一起,我现在估计也跟你一样。” 赵淮挑眉,语气带着点疑惑:“她非要跟你在一起?” “可不是嘛。”谢燃理直气壮,“刚开始我还以为她跟那些贴上来的女人一样,无非是想从我这捞点好处。心想反正看她顺眼,她想要什么给她就是,我又不是给不起。” 结果呢,除了最开始向他要过一张邀请函,后来姜雪蘅再也没开口提过任何要求。他俩在一起后,姜雪蘅对他好的不像话。 谢燃一开始还琢磨,她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想要的更大? 第46章 梦境 谢燃摸了摸下巴,一脸笃定:“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她肯定是喜欢我,又不好意思说,才会这么做。你想啊,我这脾气,家里人都嫌烦,周围捧着惯着的那些人都是卖我爸我妈一个面子。也就她,能无条件受我这么久。”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赵淮笑了笑,问:“你刚才说刚开始的时候他问你要过一样东西,是什么?” “一张邀请函,我记得是我妈的一扬私人宴会。我后来问了一嘴,说是替她朋友拿的。” 哪有人为了朋友的事,就和一个刚见面的男人上床。而且这个邀请函也不是什么特别难拿的东西。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姜雪蘅本来就对他有意思。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 虽然这逻辑好像有点绕,但谢燃半点不觉得有问题,反而挺得意:他这魅力摆在这儿,这推理说得通。 赵淮忽然问:“你说她要什么你都给,那要是她想结婚呢?” 谢燃愣了一下:“你怎么也问这个问题?” “还有谁问过?” 谢燃刚想说话,就听见河边突然炸开一声惊呼:“有人落水了!” 两人猛地站起来,顺着声音往河边冲。不是赵淼和小橙子,她俩离岸边老远。 谢燃扫了一圈,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喊:“姜雪蘅呢?!” “刚才有人叫姐姐去那边帮忙了!”小橙子指着下游的方向。 谢燃往下跑去,在离落水点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姜雪蘅,还好不是她落水了! 不过她正急着脱外套,显然是要下河救人。 “你干什么!”谢燃冲过去一把拽住她,“你那点水性还敢下水?回去!” 谢燃不由分说把她往岸上推,自己三两下扒了外套和鞋,纵身跳进冰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裹住全身,他打了个寒颤,却没敢耽搁,凭着熟稔的水性,朝着水里挣扎的身影游过去。 落水的女孩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在水里扑腾得越来越弱。谢燃在她下沉前一把抓住胳膊,奋力往岸边拖。 水太冷,他的四肢很快就有些发僵,每划一下都像灌了铅,好不容易才把人托到岸边,被早等在那里的人拉了上去。 他自己爬上岸时,浑身冻得发红。姜雪蘅赶紧裹上羽绒服把他往家拽。 回到家,姜雪蘅赶紧烧了热水,给他擦身换衣服,又煮了碗姜汤逼着他喝下去。 忙完这一切,谢燃往床上一躺,就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 “不行……头疼得要命。”他皱着眉,声音蔫蔫的。“我要去医院。” 姜雪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好,喂他吃了药:“没发烧,这儿的医院你估计不愿意待,还不如在家我照顾你。” 谢燃哼了一声,往她怀里缩了缩:“难受。” 姜雪蘅轻轻给他按揉着太阳穴:“这样会不会好点?” “嗯。” “燃燃好棒,见义勇为了。我是不是要给你颁个奖状?” “哼,这算什么……那女孩没事吧?” “没事,已经回家了。你睡会儿吧。” “不准走。” “不走。” 谢燃拉着她的手,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过往。 梦里他回到七八岁的年纪,胳膊上都是摔伤,脸上还贴着创可贴。他抱着篮球冲进家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二楼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上了楼,看见谢焕穿着高中蓝白校服,正站在书房门口,往门缝里看。 谢燃蹑手蹑脚走过去,猛地从背后抱住他:“接招!哈哈哈,哥哥!陪我玩!” 书房门开了,谭知月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沉声说:“小焕,进来。” 谢焕没说话,进书房前他看了茫然的谢燃一眼,挤出一个笑容:“待会儿陪你。” 谢燃抱着球在外面坐了会儿,听着书房里断断续续的谈话声,没太在意——爸妈一直这样,相处淡淡的,不像别家父母那样腻歪,偶尔吵架也透着股理智,从不大吵大闹。 没过多久,谭知月把他叫进另一房,说:“小燃,以后你跟妈妈过。” 谢燃问:“你们是要离婚吗。” 他的同学里,有几个家里都离婚了,单独跟着爸爸妈妈过。所以谢燃并不稀奇。 “是。” “那我还能和哥哥在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你们两个永远是兄弟。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就好。” 谢燃没所谓,反正爸妈聚少离多,好像也没差。 直到搬离军区大院那天,他坐在妈妈车里,看着站在门口的哥哥和爸爸,哥哥冲他挥手,爸爸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车子开动,那两个身影越来越小,他才忽然觉得心里空了块地方。 但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他还是常跑回大院找哥哥打球,去爸爸书房捣乱。妈妈也会接他和哥哥出去玩。 变故是在他高三快毕业时来的。谢焕执行机密任务牺牲了,连尸首都没能回来。 葬礼上,谢焕的照片挂在正中央,穿着军装,眉眼清朗,是他最好看的样子。 来吊唁的人走光了,谢燃还坐在礼堂前,双眼通红。 他不知坐了多久,整个人身体都麻木了。 起身往走廊走时,撞见父母在吵架。 谭知月第一次情绪失控,指着爸爸的鼻子哭:“你别管我怎么教谢燃!你没资格!小焕本来就受了伤,你还非要让他去执行这次的任务!你已经让我失去一个儿子了,休想再夺走第二个!” 这也是谢燃抗拒父亲的原因。 要是哥哥不带伤出行,或许…… 后来,谭知月改了谢燃的志愿。 谢燃一点也不喜欢,可他只敢嘴上反抗。他知道谭知月有多痛,当年怀谢焕时,她身体不好,生的时候差点没下来手术台。而那个让她赌上性命生下的儿子,却死在了最璀璨的年纪。 窗外下着雨,敲得玻璃噼啪响。谢燃坐在咖啡厅的窗边,手里捏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今天是报到的日子。 第47章 小狗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溅起一片水雾。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躲到了屋檐下。 那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浑身已经被雨水淋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 她的眼睛很亮,透着股温婉又倔强的劲儿,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只见她把外套掀开,露出里面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狗,一身黄色的皮毛浑身脏兮兮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浑身冰凉,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店员走了过来:“您好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少女抬起头,声音带着点急促:“请问我能进去取会儿暖吗?它好像快不行了。” “抱歉啊,店里规定不能带动物进去。”她也是打工的,不敢做决定。 少女没再强求,蹲下身把小狗放在膝盖上,用外套轻轻擦去小狗身上的水,然后把它放在掌心,用拇指按压它的胸口做心脏复苏。 雨还在下,风卷着雨丝打在她身上,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看起来格外狼狈。 可她一点没在意,一遍遍地重复着按压的动作。 这是面单向的窗户,谢燃坐在窗边,看了她许久。 已经快二十分钟了。那只狗连最基本的呼吸起伏都没有,大概是死了。 生命本来就很容易消失,更何况是这样脆弱的小东西。 可她还在坚持,还含住了小奶狗的鼻子给它做人工呼吸。 忽然,小奶狗动了动鼻子,张开嘴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声。 谢燃坐直了身子。 还真活了? 少女叫住店员:“不好意思,请问有羊奶吗?我会付钱。” “羊奶?这个没有。” “那舒化奶呢?” “有的。” 牛奶来了,她沾了点奶涂在奶狗嘴边,奶狗嘤嘤嘤地伸出舌头开始舔起来。 店员惊讶地说:“你真厉害,这也能救活。别说,这小家伙还真可爱。” 少女问:“你要养它吗?它现在没事了,就是还小,需要多照顾。” 店员有些犹豫:“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养。” “很简单的,”少女耐心地教她,“每次喂一点点羊奶,别喂太多,用温水泡软狗粮……” 她讲得仔细,等店员把奶狗接过去后,她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你真幸运,碰上了好心人,以后有家啦。” 雨势渐渐收了,云层被撕开道细缝,少女没多停留,转身走进渐亮的天光里。 谢燃起身走出去。店员立刻把小狗藏在背后。“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谢燃从钱包里掏出几沓现金:“这只狗,我要了。” 店员愣住了,刚想开口,谢燃又加了一沓。 对方瞬间闭了嘴。 狗太小,谢燃不知道怎么照顾,就送到了宠物店,嘱咐店主好好养着,等大点再来接。半个月后他去看时,那只土黄色的小母狗已经活蹦乱跳,见了人就摇尾巴,一看就被喂得很好。 谢燃去的时候,它正在干饭。 “这么能吃?” “能吃是福嘛。” 谢燃拎起小狗的后颈,看着它圆滚滚的肚皮,嘴角勾了勾,现取了个名字:“行吧,阿福。” 小狗似懂非懂,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 “阿福……别闹。” 谢燃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脸上一阵发痒,以为是阿福又在舔他。 睁眼一看,是赵淼,旁边还有一脸心虚的小橙子。 “恶龙醒啦!”赵淼拉着小橙子嘻嘻哈哈地跑出去。 谢燃摸了把脸,扯下来几张HelloKitty的贴纸。 小屁孩。 他揉了揉脑袋,睡了这一觉,梦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爸妈,谢焕,阿福,还有……他第一次见到姜雪蘅的场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把姜雪蘅救下的狗带走,反正他想要。 那之后,谢燃偶然在A大看见过姜雪蘅一次,这才知道她也是A大的学生。 谢燃承认,后来他去A大的频率是有点高了,学院宴会那晚,主动向姜雪蘅搭话说要载她也是早有预谋。 包括在车上那句…… 「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对于姜雪蘅来说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进展实在太快,但对于谢燃来说他可是憋了好久。 他早就馋死了。 不过姜雪蘅记性真不好,当时进门见到阿福居然没认出来,谢燃也没提醒。 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阿福在他这儿的事呢。 实话实说,说他早就见过姜雪蘅了?还特意买下她救得狗? 多跌份儿啊。 头已经不疼了,谢燃坐起身发现姜雪蘅一直没回来:“哼,说好的不走呢。” 他嗓子干得发紧,下床找水喝。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却亮着盏马灯,隐约能看见几个身影围坐在石桌旁,手里还提着水果篮和点心盒。 “真是多亏了那个小伙子,要不是他跳下去快,我家丫头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是啊是啊,雪蘅这男朋友真是好样的,又勇敢又能干!” 谢燃脚步一顿,缩在门后没动。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一群人围着说感谢的话,他浑身都不自在。 正想悄悄退回去,就听见人群里有人咦了一声:“雪蘅的男朋友?不是说她跟展风那孩子……” “瞎讲什么!”立刻有人打断,“这话可别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说。当现任说前任的事,合适吗?” “是是是,我声音小点。哎,我听县上的人说,展风家那孩子,高考出了意外,没能去成A大……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他和雪蘅才分手了?” “我觉得也是,不然多般配的俩人啊……”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 “你们是来感谢人的还是来编排的?” “哈哈哈,小橙子他爷爷,我们这是瞎聊天呢。” 院子里的聊天声顿时低了下去,转向了别的话题。 谢燃站在门后,眉头皱了起来。 展风? 这人谁啊,还前任?姜雪蘅在他之前还有过人? 谢燃回屋坐在床边,心里跟扎了根刺似的。正琢磨着,姜雪蘅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见他醒了,眼里漾起笑意:“你醒啦?” “你不是说要守着我吗?人呢。” “看你出了那么多汗,给你打盆水擦擦。” “我都要渴死了。” “等着。” 姜雪蘅又去倒了壶水来。 谢燃看她在自己跟前忙前忙后,心里那点不快散了大半。 等她端着水杯过来时,他忽然语气平淡地抛了句:“谁是展风?” 第48章 展风 姜雪蘅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谢燃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这场景跟他小时候和保姆看电视剧时,里面坏人被戳中心事时的反应一模一样。手里拿的无论是水杯还是盆都必然会掉。 他随口一问,这女人心虚什么啊? “你小心点,先别下床。” “等会儿,先说说展风是谁。”谢燃不依不饶。 “就是高中同校的同学。”她头也不抬,“你从哪听来的?” “外面的人呗。”他哼了一声。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那个叫展风的是你们县最帅的小伙,又聪明又上进,和你啊般配得很。” 姜雪蘅直起身,把碎片扔进垃圾桶:“镇上的人没事的时候,就爱瞎扯。” “那你说他们说的对不对?” “不对。”姜雪蘅走到他面前,歪了歪脑袋:“那个人啊又矮又胖,长得难看也不聪明。和你比简直是差远了。” 谢燃瞥她一眼,显然不信。 “还是说,你信他们不信我?不信你的女朋友?”她挑挑眉,带着点不解和无辜。 谢燃盯着她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还有眼尾那点不自知的媚态,只觉得喉咙发紧,刚才还梗在心里的不快瞬间被一股莫名的燥热取代。 他拉过姜雪蘅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扯,一边吻一边含糊地说:“信你信你。还不是怪你招人惦记……” 姜雪蘅轻轻闭上眼,承受着他的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温顺又乖巧。 赵淮和赵淼两兄妹玩了一个周后就要回去过年了,谢燃也跟着一起回去。 这地方对他来说除了姜雪蘅以外,没什么吸引力。 而且他也得回家看看他家老爷子。 “身份证在背包夹层,杯子里有热水,中途大巴只会停一次,记得上厕所。” 看着姜雪蘅小嘴叭叭的说着,谢燃嘴上’嗯’了几声,没忍住又抱过人,咬着她的耳朵。 “过完年就回来,别让我等你。” “过完小年再……” “不行。年三十后我要看不见你,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好好好。” 赵淼在一旁嘀咕说:“雪蘅姐这恋爱谈的,跟找了个儿子一样。” 她这几天待下来,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姜雪蘅了。尤其是看见谢燃和姜雪蘅相处的方式,觉得姜雪蘅耐心真是好极了。要是她以后的对象是这样,她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小橙子:“嘘,小声点。” “怕什么。赵淮!要不你去把雪蘅姐追过来吧,她和谢燃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 赵淮捏了把赵淼的耳朵:“乱说。好了,该出发了。” 谢燃啃了姜雪蘅好几口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他坐在车上看着姜雪蘅的身影越来越小,就像当初离开家,看见爸爸和哥哥的身影渐渐远去一样。 谢燃讨厌分别。 这个时间出城的不多,全是外头回来过年的。因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谢燃他们三个人。 大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哐当”一声熄火,歪歪扭扭地停在了应急车道上。司机师傅检查了半天,无奈地告说:“车出故障了,得等下一班车来接。” 山里风大,寒意顺着门缝往车厢里钻,谢燃拢了拢羽绒服,眉头拧得死紧——这破事赶得。 他掏出手机想给姜雪蘅发消息吐槽,屏幕上却跳出“无服务”三个字,连信号格都懒得显示,气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好在没等多久,十分钟不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就在大巴车后停了下来。两个司机隔着车窗聊了几句,看那样子是老熟人。过了会儿,大巴司机冲他们喊:“你们几个,搭老展的车去高铁站吧!” 出租车的司机摇下车窗,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两鬓有点白,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眼神挺亮,一看就是爽朗人。“上来吧,我顺路!” 上了车,赵淮跟老展聊得热络,得知他是县公安局退休的老警察,今天不开工了,去高铁站接儿子。 “我儿子在J大读大学,在草原上,海拔又高。他又忙着勤工俭学,一直没回来过,今年好不容易才说动他了,不然这小子还不回家。” 谢燃坐在后座,还在跟手机较劲:屏幕戳得飞快,全是给姜雪蘅发的消息,哪怕知道发不出去,也执拗地一条接一条敲着:“破车坏了”“冻死人”“想你”“速回”。 到了高铁站,老展和他们一块儿进去。 道别后,谢燃几人转身往里走,高铁站里人来人往,赵淼忽然拽了拽赵淮的袖子,眼睛亮得惊人:“哥,你看那个!”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站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羽绒服,身形挺拔,带种温润的清爽,跟赵淼追的男团队长是一个路子。 “真帅呀……”赵淼小声感叹。 赵淮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小年纪,看什么帅哥。” 谢燃本来没太在意,只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老展洪亮的声音:“展风!” 老展快步冲过去,笑着拍了拍那个年轻男人的肩膀,还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亲昵又自然。 展风? 谢燃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刚老展是不是说他有个前两年上大学的儿子? 这小县城里应该没有几个同名同姓的人吧? 他盯着那两人并肩往外走的背影,男人侧过脸跟老展说话,侧脸线条柔和,鼻梁高挺,分明是个清俊出众的模样。 赵淮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看什么呢?” 谢燃在心里冷哼:又矮又胖、长得难看?呵,姜雪蘅。 距离发车只剩几分钟,检票口开始播报登车信息。谢燃跟着人流往站台走,可越走心里越不对劲,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猛地窜了上来。 “走了,发什么呆?”赵淮拉了他一把,赵淼已经蹦蹦跳跳地冲在前头。 谢燃半只脚都踏上列车,忽然把手里的行李丢到赵淮身上。 “你们先走。” 话音未落,他像阵风似的转身冲下站台,赵淮和赵淼都懵了,眼睁睁看着他逆着人流往外跑。 第49章 本该 老展就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这臭小子,是不是草原上的奶喝多了?又蹿高了半截。” 他上下打量着展风,“这次回来可得多待几天,一年到头不着家。连你小侄子都生气了,早上我说来接你,他还生气说不准呢。” 展风拍了拍背包:“给他带着好吃的,铁定能哄好。” 话音刚落,后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谢燃丝滑地钻了进来。 “咦?小伙子,你怎么又回来了?”老展诧异道。 “东西落了,”谢燃面不改色地往后座一靠,冲老展笑了笑,“您看能不能再顺我一程,回县城。” “这有啥不行的!”老展爽快地应着,发动了车子。 展风从后视镜里看了谢燃一眼,目光温和,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谢燃也扯了扯嘴角。 刚来的路上,老展就看出这个小伙子不爱说话,因此这会儿也没有和他多搭话。再加上他确实是想儿子了,开始问起展风在学校的日子。 谢燃在后头听了半天,明白了。 这展风考上大学后就没怎么回过县城,一直在北方草原上的J大念书。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草原呢。”老展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可惜啊,高血压加上高原反应,这辈子怕是去不成了。” “那边天特别蓝,草盛的时候能没过膝盖,还能看见成群的牛羊。我拍了不少照片,回去给您看。” 父子俩聊得热络,直到老展忽然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开口:“你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还因为小姜?” 谢燃一下绷直了身子。 展风偏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不是,就是路途太远,来回折腾麻烦。” “哎……”老展又叹了口气,“要不是当初那事,你本该跟小姜一起去A大的,说不定现在早就在一起了。” “爸,别提了。”展风的声音沉了下去,“都过去了。” “哎,也是,我听柳建说,小姜现在有男朋友了,也是A大的。” “嗯,我也听说了。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不然她也不会选择他。” 谢燃估摸着这个小姜就是指姜雪蘅,听到这他也满意了。管这个展风对姜雪蘅有什么想法,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姜雪蘅有主了。 老展:“对了,小姜也回来过年了,你们要是遇上了,还是打个招呼吧。你带回来的那些牦牛肉、奶疙瘩,记得给你柳叔送点去,王枝梅瘫了,他们家也不容易。” “嗯。” 到了县城,老展停下车问:“小伙子,你到哪儿下?” 谢燃哪知道姜雪蘅家具体在哪,含糊道:“就路边停吧,我自己走走。” 他下了车,身上除了手机空空如也,于是摸出手机给姜雪蘅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接。 蹲在路边等了小半会儿,就看见姜雪蘅小跑着过来,额角还带着点薄汗:“你怎么回来了?赵淼他们呢?” “让他们先回去了,”谢燃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东西忘拿了。” “啊?”姜雪蘅愣了愣,“你带的东西我都收好了呀,什么忘拿了?” 谢燃盯着她,慢悠悠道:“你。” 姜雪蘅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真是……”她无奈地摇摇头,“走吧,先去给你找个酒店住下。” “我要去你家住。”谢燃寸步不让。 “我家……”姜雪蘅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头。 谢燃跟在她身后往巷子里走。这县城不大,烟火气倒是足,只是路边的人行道很窄,行人摩肩接踵,路边还有垃圾桶的味道。小孩在人群里疯跑,偶尔有老人拄着拐杖慢慢挪,还随口往地上啐了口痰。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你真是在这长大的?” “我在一个乡镇长到十二岁,后来才来的县城。” “哦。”谢燃看着她,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干净水灵的姑娘,和这片略显杂乱的地方联系起来,“你跟这儿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正说着,路边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叫住了姜雪蘅:“雪蘅!” 姜雪蘅脚步一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招呼那个女人的名字。只是淡淡笑了笑:“出来逛?” “是啊。儿子,叫姐姐!” 她怀里的男孩听话地喊:“姐姐。” 姜雪蘅也没应,只是笑了笑。 妇人的目光落在谢燃身上,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谢燃手腕的腕表上,那表盘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的热情瞬间又涨了几分,拉着姜雪蘅的胳膊不肯放:“这是你男朋友吧?看着就是城里来的,跟我们这儿的后生就是不一样!” 姜雪蘅往后退半步,语气平淡:“只是同学,顺道路过。” 谢燃一听就不乐意了,刚要开口反驳,腿上突然被姜雪蘅悄悄掐了一把。 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哦,同学呀……我还以为是男朋友呢,看着多般配。” “不是,谢同学,你不是要采风吗,走吧。”姜雪蘅拉着谢燃就往前走,脚步快了些。 走出老远,谢燃才甩开她的手,皱着眉问:“干什么说我是你同学?” 她停下脚步:“刚才那个女人,是我以前的养母。” 谢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就是那个怀了孩子之后,把你抛弃的那个?” 姜雪蘅点了点头,有点难堪地说:“他们要是知道你是我对象,可能会问你要钱。” 谢燃这才彻底明白,刚才她那番刻意疏远。 他嗤笑一声:“他们想要也得看我给不给,你担心什么。就因为这些人避着我?下次不许这样。” 姜雪蘅没接话,垂下眼睫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她没说的是,养母的丈夫是王枝梅的弟弟,之前她往家里寄钱时,这对夫妻就来找过好几次麻烦,说她“忘恩负义”,“养了几年倒成了别家的孝子”。 他们要是知道谢燃家境不错,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她自己在A大倒不怕,可小橙子一家还在这儿住着,要是被缠上,日子怕是难得清净。 第50章 包饺子 其实姜雪蘅并不想谢燃待在这里。 这是她生长的地方,有许多她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去。倒也不是说她的过去有多么见不得人。 只是……如果被谢燃知道了,就好像把自己从里到外拆开了,连带着那些藏在褶皱里的狼狈和难堪,都一览无余地摊在他面前。 谢燃跟着姜雪蘅回了家,住进她的房间。她的卧室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桌上摆着几本摊开的书,墙角立着个半旧的衣柜。 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奖状,旁边几张相框,大多是和小橙子一家的合照,还有一张高中毕业照。谢燃扫了一眼,目光在照片角落里顿了顿,左上角站着的少年,眉眼温和,正是展风。 他想起车上那俩父子的对话,心里嗤笑一声:单相思的小子。 谢燃注意到床头的小桌上,摆着个透明相框,里面压着一片花朵的标本,金灿灿的,很是好看。 “这是什么花?” “金雀花。” “你还喜欢这个。”他没见姜雪蘅在家里摆弄过。 姜雪蘅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朋友送的……你不回去过年,真的没关系吗?” 谢燃把标本放回原位,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顶多被念叨几句,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怎么,想赶我回去?” “没有,别动手动脚的……” “我动的是嘴。”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姜雪蘅的耳尖瞬间红了,推了他一把:“你没带行李,得先去买两套换洗衣物。” “你看着买就行了。”谢燃想起刚才看见瘫坐在榻上的女人,问:“你之前说小橙子爸妈是你是养父母那边的亲戚。” “我养父是梅姨的亲弟弟。当初离开养父母家后,是梅姨和柳叔心善,把我接过来的,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虽然是姐弟俩,但王枝梅看不惯弟弟生了孩子就抛弃养女的行为,主动接纳了姜雪蘅。让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谢燃怜惜地抱住她,“那她怎么瘫了?” “不小心掉河里溺水了。”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你还记得之前你跟赵淮投的那个项目吗?那个临床试验,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让梅姨试试。” 谢燃很快想起来:“哦,你说那个神经调控技术的项目?倒是可以尝试,我跟那边负责人打个招呼。” “赵淮之前来过,应该已经说过了。” 谢燃没多想:“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动作倒是挺快。” “毕竟小橙子是小淼的好朋友。”姜雪蘅垂眸整理着谢燃的衣角。 以前谢燃在家过的年,饭菜多是阿姨做好的,一家人都是话少的性子,围坐吃顿饭,看会儿春晚,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谢燃小时候还会和院子里的小孩们一块玩,后来大家都长大了这个年就过得越来越没有滋味了。 可在这里,柳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油锅滋滋响着,飘出肉香和葱姜的气息;王枝梅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毯子,看着小橙子和姜雪蘅剥蒜嬉闹。 窗外,隔壁小孩的鞭炮声、远处传来的笑声,把年味儿熬得浓稠。 下午包饺子,谢燃也凑了热闹,结果包出来的饺子不是露了馅就是塌了腰。 谢燃刚把馅料放进去,指尖一捏,边缘就“噗”地裂开个小口,肉馅顺着缝隙往外冒。他皱着眉又捏了捏,结果裂口更大了,活像个咧着嘴嘲笑他的丑八怪。 他把破皮子往案板上一丢:“不包了!” 姜雪蘅忍着笑:“别急啊,我教你。” 姜雪蘅拿起他的手,让他摊开掌心托着皮子,自己的手覆上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指:“你看,先捏中间,再往两边推,力道轻一点……” 谢燃其实还是没太看明白步骤,他的心思早跑到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她的手那么小,却稳稳地包裹着他的,带着面粉的微涩。 “这样,就好了。”姜雪蘅松开手,一个完美的饺子躺在案板上。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鼓励,“怎么样?会了吗?” 谢燃看着她红润的脸,喉结动了动:“没学会,再教一遍。” 姜雪蘅重新握住他的手,像教小朋友学写字似的,放慢了动作:“你看,这边的褶子要对齐……” 两人凑得极近,她的发梢偶尔扫过他的手腕,痒得他心里发麻。 案板上的饺子没多几个,厨房的空气却慢慢变得黏糊糊的,带着点甜。 “你们俩哦——”小橙子突然探个脑袋进来,挤眉弄眼地笑,“再这么手把手地包,天黑都包不完!” 姜雪蘅脸一红,猛地松开手,对谢燃说:“你出去,我自己包。” 谢燃脸皮厚:“不,我还要学。” 最后,桌子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菜,包括谢燃包的歪歪扭扭的几个饺子。 在正式吃饭之前,柳建已经给王枝梅喂过饭了。 她今天胃口不错,喝了两碗汤。 柳建今天难得放纵,开了瓶本地酿的米酒,给谢燃倒了小半杯,自己则满上:“尝尝自家酿的酒,烈是烈了点,够味儿。” 谢燃抿了一口,辛辣感顺着喉咙往下滑,却也清爽。 电视里放着春晚,歌舞声热热闹闹的,王枝梅坐在一旁看着电视,嘴里偶尔含糊不清覅跟着哼两句。 小橙子扒拉着碗里的排骨,因为缺了几颗牙啃得很是辛苦。 姜雪蘅轻轻碰了碰谢燃的胳膊:“这酒闻着酒味不浓,后劲很大,你少喝点。” “没事,醉了又没什么。” “你醉了我可背不动你。” “那你就把我丢地上吧,到时候被谁捡了去可别偷着哭。” 正热闹着,一股淡淡的腥臊味突然飘了过来。 姜雪蘅的脸色微变,立刻起身对谢燃说:“你先出去透透气吧。” 柳建手里的酒杯一顿,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放下杯子,有些歉意地冲谢燃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到王枝梅身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动作熟稔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先带她回屋。” 第51章 她为了别的男人 小橙子也没多问,放下筷子就跑去阳台拿了拖把和消毒水,默默地开始收拾地上和沙发上的痕迹。 谢燃知道留这儿不合适,转身走出了屋。院子里很冷,他靠在墙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橙子,拿条干净的裤子进来。” “雪蘅你做啥呢,放下我待会儿洗!” “没事儿叔,我先泡着。” 几个人配合默契,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突发状况。 没过多久,柳建走出来,这个中年男人一脸愧疚:“都怪我刚刚给她喝多了汤……不好意思啊,大过年的让你看到这种场景。” 谢燃能理解,摇摇头:“没事。” 柳建:“枝梅平时不这样的,我们也收拾得很干净。你千万别介意!而且、而且现在是我照顾她,以后小橙子长大了,也是她来照顾她妈妈。和雪蘅没有关系!” 柳建特别害怕,谢燃会因此对姜雪蘅有什么想法。他不想一家人成为姜雪蘅的拖累。 谢燃还没来得及说话,姜雪蘅出来了。 “叔,衣服换好了,来搭把手。” “来了。” 这顿晚饭就这么过去了,柳建带着王枝梅早早地休息了。小橙子要去广场看烟花表演,那里人多更热闹,姜雪蘅自然也得去。 谢燃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还得处理一下,回了姜雪蘅的屋。 “爷爷。” “哟,谁啊?”电话那头老头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谢燃就知道他生气了。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爷爷,这么大年纪还生孙子的气,羞不羞啊。” “哼!不回家过年的人才羞!你跑哪儿去了,说来看我一直没来,你讨厌你爹就算了居然连我也不认!” “谁说不认了,我过两天就回来。” “你忙什么军机要务呢?” “没忙,在别人家过年。” “别人家?喔!你爸跟我说,你交了个女朋友?怎么,这是跑到人家姑娘老家过年去了?” “嗯。” 老爷子立刻兴奋起来:“当真?哪家的丫头?” 谢燃知道他的意思,解释:“不是您想的那些家里的。” “喔。我就说那些人家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你这臭德行。” 老爷子哼哼两声,也没介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事,爷爷不是老古板,只要人好,对你上心就行。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看什么呀,有必要吗。又不是替你谈的。” “嘿你这混球,哪家人户找对象不带回家看看的!你要是想不上报直接扯证是违反纪律的!” “谁说要扯证了,您考虑太远了。” “不扯证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这可不行!” “那扯了证离婚算什么?” “呃……”老爷子说不出话来,转头对电话另一边的人骂到:“谢正杰,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害我在孙子面前没话说!气死我了,给你!” 电话被丢到谢正杰手上。 “什么时候回来?” 谢燃虽然不想搭理,但还是回道:“两天后吧。” “好,在别人家注意礼节。” “哦。” “谢燃,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没有考虑和对方的未来,就不应该跑到别人老家去,影响人家女孩的声誉。” 的确是他不爱听的。 谢燃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他又打了一通电话给谭知月,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亲戚多,过年也繁杂。谢燃过年基本都不往那边去。 谭知月抽空接了谢燃的电话,没多说什么,只提醒他记得年后来露个脸,见见长辈。 等处理完一堆消息后,谢燃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目光落在窗外的烟花残影上。 姜雪蘅她们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真要在广场等跨年? 大概是烟花声太响,姜雪蘅也没接他电话。 于是谢燃穿上外套出了门。 红灯笼在风里晃悠,孩子们举着烟花跑过,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谢燃掏出手机打给姜雪蘅,听筒里只有忙音。 又拨了小橙子的电话,刚响两声,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电子提示音。回头一看,小橙子正举着电话手表冲他挥手,和一堆小女孩在一起玩仙女棒。 “你姐呢?” “去那边给我买仙女棒了。”她指了指广场边缘的摊贩区。 谢燃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挨个摊贩找过去,转了两圈都没看见姜雪蘅的身影。 忽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回廊下,廊柱后露着一截熟悉的衣摆。 他走过去,还没绕过柱子,就看见姜雪蘅侧对着他站在那里,而她面前,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那什么风? 呸,展风! 廊下的灯光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谢燃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恰逢头顶炸开一簇烟花,白炽的光芒瞬间照亮姜雪蘅的脸。 谢燃眼神很好,一下子就看到姜雪蘅红彤彤的双眼,一道清晰的泪痕挂在她颊边。 姜雪蘅在哭。 谢燃第一次在除床以外的地方见她哭,那副模样刺得他心口发紧。 更让他气血翻涌的是,对面的展风缓缓抬起手,替她抹掉了眼泪。手臂一抬,看样子似乎还打算抱上去。 谢燃脑子里“嗡”的一声,酒劲混着无名火直冲头顶。他几步冲过去,没等展风的手碰到姜雪蘅,攥紧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对方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展风被打得侧身倒地,后脑勺磕在廊柱基座上,半天没动弹。 “展风!”姜雪蘅惊叫一声,转身就要去扶。 谢燃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声音沉得像结了冰:“姜雪蘅。” 可姜雪蘅根本没理他,甚至没有回头。 她猛地甩开谢燃的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住展风的背。她不敢用力,只是指尖颤抖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怎么样?头很痛吗?能说话吗?” 展风缓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没事。” 他额头磕破了皮,血珠混着冷汗往下淌,脸色白得吓人。 姜雪蘅扶起他:“我带你去医院。” 谢燃在她身后站了半天,胸腔里的火气快烧炸了,他忍着怒气又喊了一声:“姜雪蘅,过来。” 姜雪蘅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责备:“你打人做什么?!” “他都要抱你了!” “他哪有?你在怎么样也不能打人!” 姜雪蘅冷静下来说:“你先回去,我送他去医院。” 谢燃从齿缝里憋出三个字:“你选他?” “他受伤了!”在这种时候他还较什么劲! 姜雪蘅扶着人离开,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廊下的风灌进谢燃的衣领,冷得他生疼。他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这么生气过。 好你个姜雪蘅,为了别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谢燃一脚踹在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气呼呼的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第52章 三月十二 姜雪蘅把展风扶到急诊室,医生先给额头的伤口做了简单包扎,血是止住了,但看着那片红肿,她还是放不下心。 “真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展风试着活动了下脖子,想让她宽心。 “不行。”姜雪蘅的声音带着后怕,“你头以前受过伤,万一这一撞……”她没说下去,转身就去拉护士,“麻烦您帮我问问,能不能联系下做脑部CT的医生?我们加钱也行,真的挺急的。” 展风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雪蘅,冷静点。” 姜雪蘅的眼圈一下子红了,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高考结束那天,她在人群里没找到展风,却听说他在医院。 她疯了似的跑过去,推开门就看见那个总笑着给她讲题的少年,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病床上,眼里一片落寞。 那个画面,她记了太多年。 “相信我,”展风的声音放得很柔,“我自己的身体清楚,就是磕了下,没大碍。实在不放心,明天一早医生上班了我再来检查,行吗?” 他的目光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姜雪蘅看着他,慢慢平复了呼吸,点了点头。 她刚才太着急,包落在地上,这会儿捡起来时一根口红从半开的包里滚落出来。 展风捡起来,颇为怀念地说:“你还留着,还没用完啊。” 这是他高考完送她的,他在杂志上偶然看到,于是特意托人从城里带回来。 “嗯,不常涂,但挺好用的。” 急诊室的灯光有些冷,展风忽然开口:“刚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嗯。”姜雪蘅应了一声。 “他回城时搭的是我爸的车,我们在车上见过。”展风说。 姜雪蘅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件事。 “抱歉,给你们造成麻烦了。”展风低声道,“他会误会也正常,刚才那场景确实容易让人多想。你回去后,好好跟他说清楚。” 姜雪蘅偏过头,没说话。 展风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 看上去就是个大少爷,脾气不小。应该是姜雪蘅最讨厌的那一挂。 不,或许只是曾经。高考之后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他们分别这么久,或许早就对彼此不熟悉了。 姜雪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对上他的目光。 那眼神里有惋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一层薄薄的雾,隔着他们,也隔着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展风:“时间过得真快呀,就快两年了。过了年后很快就到三月了。” 提到这个姜雪蘅心头一紧。 三月,是的。 孙舒娣提醒过她: 「所以我特意来好心提醒你,别忘了明年的3月12号是什么日子。」 “你在A市,首都治安好,那个人就算想做什么也应该不敢乱来。县里边有我爸看着呢,王婶小橙子她们不会有什么事。放心。” 姜雪蘅表面上点了点头。 心里却冷冷一笑:只要那个人活着,她又怎么能够放心? ………… 谢燃憋着一肚子火往家走,心里已经盘算好——拿上东西连夜回A市,这破地方谁爱待谁待!等姜雪蘅回来找不到人,看她急不急。 越想越气,脚步也快了几分,快到院门口时,却看见里面亮着灯,还隐约传来争吵声。他皱了皱眉,柳建他们不该早就睡了吗? 走近了才看清,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抱着孩子的女人正是姜雪蘅之前的养母,旁边还站着个男人,眉眼间跟王枝梅有几分像,想必就是她养父。 两人正跟柳建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我们好心来拜年,怎么就不让进了?”养母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尖着嗓子喊,“王枝梅可是我男人的亲姐姐,是我孩子的亲姨!你们凭什么拦着?一家人这么薄情寡义,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柳建脸色铁青,耐着性子道:“我再说一遍,我老婆已经睡了。还有,咱们算哪门子拜年的关系?平时没往来,我老婆子瘫了这几年,你们登过一次门吗?要不是后来知道雪蘅考上大学有出息了,怕是早把我们一家人忘到脑后了!” 那男人低着头,搓着手,声音唯唯诺诺:“姐夫,你别这么说……老婆,要不咱们回去吧。” “凭什么回去?我说错了吗?”养母立刻炸了毛,指着屋里的方向撒泼,“姜雪蘅那丫头才是没良心!每年给小橙子包红包、寄东西,对我们这边却不管不顾!好歹我养了她两三年,她现在出息了就翻脸不认人,什么玩意儿!” 谢燃站在门口听着,心里的火气又窜高了几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人哪是来拜年的,分明是闻着味儿来闹事的。 柳建被堵得说不出话,气得手都在抖。谢燃没多想,抬脚走进院子,声音冷得像冰:“吵什么?” 院里的人都愣了一下,齐刷刷看向他。养母上下打量他两眼,认出是白天跟姜雪蘅在一起的男人,眼神又活络起来,脸上立刻堆起假笑,凑上来:“这不是雪蘅的同学吗?怎么住这儿啊?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呐。” 柳建赶紧打圆场:“就是借宿一晚,让他先回屋休息吧。” “别啊,”养母眼珠一转,故意提高了嗓门,“雪蘅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谢燃看出她的心思,他没耐心和这种人废话。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分量十足,当着众人的面塞进她手里:“这些够了吗?” 养母掂量着厚度,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点头:“够了够了!哎哟!我这女儿真有出息,瞧瞧!在大城市找的男朋友就是有本事!” 她啐了一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人:“看什么看?是你家的吗就看?” 谢燃往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狠劲:“没下次。” 他凶狠起来,别说一个乡下的妇女了,就连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人都害怕。 养母被他那凶狠的模样吓得一哆嗦,抱着孩子拉上男人就走:“晓得了晓得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被他眼神一扫,也赶紧散了。 柳建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能给他们钱?他们贪心着呢,这钱一给,以后指定缠上你!”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柳建叹了口气,他最了解这些人,现在是被吓到了,可等日子一长,害怕的劲儿过去,贪念却会与日增长。 柳建想着等姜雪蘅回来得好好说说这事:“雪蘅呢?” 谢燃扯了扯嘴角,语气嘲讽:“谁知道跟谁在哪儿恩爱呢。” 第53章 她敢分手 柳建一看就知道两人吵架了,还没来得及劝,谢燃已经进屋拿了身份证往外走,任凭柳建在后面怎么喊都没回头。 没过多久,姜雪蘅带着小橙子回来了,听说谢燃走了,转身就要追。柳建赶紧把刚才的事说了,还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他之前给我的,我没敢收。” 姜雪蘅捏着卡,转身往街上跑。 零点过去,大家都回家睡觉了。街道上的行人寥寥。 谢燃说要回去,坐车的地方就客车站那么一个。这个点都已经关了。 姜雪蘅只能在街上找一边找一边打电话。她找了半天,终于在路口看见一辆出租车,谢燃正站在车边。 司机:“去火车站?神经病吧,这大半夜的?” “五万够不够?”谢燃掏出手机。 司机眼睛瞪得溜圆:“你开什么玩笑?” 谢燃直接扫了对方的收款码,因为一次限额,只转过去一笔钱。 司机看着到账提示,立刻改口:“真去啊?你要真给五万,别说火车站,首都我都给你拉!” 谢燃正要上车,姜雪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拦住他,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不去了,师傅,我们不去了。” 司机不乐意了:“这都谈好了,钱可不退啊!” “这交易不算数,你怎么能收钱?之前你必须退,不然我就报警了。” 她的手抱过别人,谢燃一脸嫌弃:“放手,别碰我。” “你先别闹。” “谁闹了!姜雪蘅我告诉你,我谢燃不受这个气,你给我撒手。” “不撒。”姜雪蘅语气软了下来:“就不撒。” 谢燃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任她抱着。 这架势应该也不走了,司机骂了句“一对神经病”,不情不愿地退了钱,开车扬长而去。 寒风里,姜雪蘅紧紧抱着谢燃的胳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气狠了。 “大冷天的,我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谢然纹丝不动,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很快化成水珠,他的手冻得发红,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眼里明晃晃写着要一个解释。 姜雪蘅只好开口:“展风的头以前受过重伤……所以我怕那一下撞出问题。你刚冲上去就打人,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说得清?”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我着想了?我还得谢谢你?”他往前逼近一步,气息喷在她脸上,“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帮我女朋友擦眼泪、安慰她?” 姜雪蘅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谢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指腹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怎么,没话说了?行,我承认打人是我的错。他要是真有什么事,瘫了、残了,我一辈子都担着。但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哭什么?姜雪蘅!你在他面前哭什么?” 姜雪蘅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纠结,有挣扎,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你看着我,说清楚。” 姜雪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要说吗? 说了展风的伤和她有关,说王枝梅的瘫痪也是因她而起。坦白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她当初接近谢燃的目的。 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那她和谢燃是不是就要完了? 姜雪蘅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也是,她和谢燃本就像是两条不该相交的线,根本不可能长久。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而且,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离谢燃远一点或许更好。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谢燃,我们——”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谢燃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吓人,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谢燃没谈过恋爱,更没分过手。 但姜雪蘅这一副‘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的表情,他就算是猪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谢燃一字一句地威胁:“你敢说那两个字,我跟你没完!” 刚才他的怒火顶多是火山喷发,而现在,他整个人像是恒星爆炸一样! 就因为他问了一句她为什么在展风面前哭,她就要提分手?! 她宁愿分手,都不肯对他说实话?!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谢燃甚至有种荒唐的冲动,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问个清楚。 他的手捂得很紧,姜雪蘅的脸颊被憋得通红,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谢然猛地松开手,像是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狠狠转过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塑料桶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刺耳的“哐当”声,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响亮。 姜雪蘅站在原地,慢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两人身上。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冰冷的冬夜将两人包裹,只剩下死一般的僵持。 最后,姜雪蘅默默扶起垃圾桶,走到谢然身后,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声音很轻:“回去吧。” 谢然猛地甩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回到家时,柳建他们早已歇下。谢然径直进了屋,“砰”地关上了门。 姜雪蘅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飘的雪花,忽然轻轻舒了口气。 他没有追问下去。在知道真相和留住她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她捕捉到了他刚才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害怕:他怕她提分手。 想到这里,她不知为何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夜已深,屋里静得能听见雪花落在窗上的声音。谢然进屋后就把门反锁了。 姜雪蘅摸出钥匙,在黑暗中轻轻打开了门。 屋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但她知道他没睡,他睡熟时的呼吸节奏不是这样的。 “谢燃。”姜雪蘅轻声叫他。 没有回应。 显然是打定主意不理她。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谢燃在心里冷呵一声,又来这招,她以为他是什么色令智昏的人吗? 下一秒,一个冰凉又柔软的身躯钻进了他的被子。 “谢燃。”她趴在他身上,声音带着点沙哑,轻轻叫他。 谢燃依旧闭着眼,纹丝不动。 柔软冰凉的唇落在他的脸颊上,然后是嘴角。她试图撬开他的唇,他却闭得更紧,一丝缝隙都不肯留。 一声带着馨香的叹息钻进他耳朵,谢燃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一点点解开,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他差点没绷住。 紧接着,她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指尖开始慢慢移动,划过她的腰侧,向上…… 谢然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火,死死盯着趴在他身上的人。 姜雪蘅迎上他的目光,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大胆。 第54章 生病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像火一样燎过他的皮肤,引导他一步步探索。 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像蒙了层湿漉漉的雾,带着说不清的魅惑。 谢燃早已浑身燥热,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胸腔。脑子里反复叫嚣着“不能再上当”,可身体却诚实地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渴望。 她忽然低笑一声,带着点狡黠,又带着点慵懒,好像在嘲笑他。让谢燃瞬间酥麻到了骨子里。 今天的姜雪蘅和平时太不一样。 以前在这种事上,她总是被动的,带着点羞怯,带着点隐忍,最多像根柔软的藤蔓,温顺地缠绕着他。 可现在,她是主导一切的人,高高在上,指尖一点燃起一片火焰,再看着他在火焰里沉沦。 姜雪蘅很喜欢这种感觉,谢燃的身形、气场,无一不彰显着强势,可此刻,却被她这看似纤细的手腕牵引着,连呼吸的节奏都被她牢牢攥在手里。 她就像在驯服一匹烈马。 看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着,喉间滚出压抑的低吟,眼底翻涌着野性的火,偏生被缰绳压着挣脱不得。 欣赏谢燃这副被掌控的模样,比亲身体验欲望要更让姜雪蘅感到身心愉悦。 谢燃额角渗出薄汗,牙关咬得发紧,眼底的火星几乎要擦出实质的火光。 他终究没忍住,猛地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呼吸粗重得像要喘不过气。 他攥着她的手腕按在枕侧,眼神里还燃着未消的怒火,在开始前声明:“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急不可耐地低头吻了下去。 老旧的床榻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 姜雪蘅起初还死死咬着唇,生怕被听见,身体紧绷着,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可他的动作太剧烈,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她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从指缝漏出来,慌忙侧过头,避开他的吻,转而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谢燃闷哼一声,反而更紧地攥住了她的腰。肩膀上的痛感混着身下的软腻,像根鞭子在鞭挞马匹,抽得他越发失控。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交缠的身影上,勾勒出起伏的轮廓,直到天亮。 返程这天,天还阴着。 大概是前一晚折腾得太凶,又受了些风寒,姜雪蘅上车没多久就发起了低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蔫蔫的。 大巴车摇摇晃晃地驶离县城,她靠在谢燃肩头,很快就睡沉了,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带着点微热的温度。 谢燃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姜雪蘅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因为发烧微微泛红,看着有些脆弱。 在车站候车厅,谢燃去附近便民药房取退烧药,又听姜雪蘅的安排,买了一盒避孕药。 柜台后的药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拿着两种药确认:“这两种药都是同一个人吃?” “对。” “那得间隔两小时以上再吃,别混着来。”药师叮嘱道,见他年轻,又多嘴提了句,“小伙子,以后尽量让女方少吃这种紧急避孕药。偶尔一次还行,吃多了对身体影响不小。” 谢燃愣了一下:“有什么影响?” “短期可能会让月经紊乱,推迟或者提前,量也可能变多变少;长期频繁吃的话,可能影响内分泌,严重的还会干扰卵巢功能,对以后怀孕说不定都有影响。毕竟是激素类药物,多少会打乱身体的自然调节。”药师简单科普了几句。 谢燃捏着药盒的手指紧了紧,他从来不知道避孕药有这些副作用。 回去递给姜雪蘅时,他犹豫了一下:“医生说,这药对身体不太好。” 姜雪蘅倒是很平静:“我知道,又不是经常吃。” “之前,你不是吃了好几次嘛。”他有时劲头一上来,觉得直接来更舒坦,也不顾姜雪蘅的阻止就…… “没关系。”她说着,就着温水先吞下退烧药。 坐动车回A市的路上,谢燃靠着椅背打盹,迷迷糊糊间竟做起了梦。 梦里,姜雪蘅挺着大肚子,身边还牵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笑着对他说:“宝宝,快叫爸爸!” 话音刚落,一群小孩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叫“爸爸”。 “什么鬼,走开走开!我不要做爸爸!” 他正手足无措,就见姜雪蘅面无表情地拿出一盒药:“不做爸爸?那打掉吧。” 她仰头吞下药,下一秒,鲜红的血就顺着裙摆流下来,很快染红了他的手、他的衣服…… 那些叫他爸爸的孩子捂着肚子喊叫:“好疼啊,为什么这么疼,爸爸!爸爸!” “唔!”谢燃猛地惊醒,浑身冷汗。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姜雪蘅还靠在椅背上睡着,呼吸平稳。 他几乎是慌乱地伸手,轻轻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试探着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些,人也好好的。 谢燃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个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爹的,以后必须做好措施,绝对不能再让她吃那种药了。 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他们离那座小县城越来越远。 怀里的人呼吸平稳,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真实得让人心安。 姜雪蘅心中那些翻涌的旧时光,没说出口的话,让他耿耿于怀的争吵……好像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了。 谢燃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什么过去的纠葛,什么未来的变数,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此刻,她在他身边,在他怀里,就够了。 他收紧手臂,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心想这阵子就先放过她,等她病好了,他再一口气把她心里的秘密挖出来。 要是让他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呵呵。 只是没想到,姜雪蘅这场感冒病生了很久。 第55章 孙灏宸 回到A市后一连几天,姜雪蘅都在家休养。 谢燃没法闲着,刚刚过完年,除了家人以外,还有一堆人得应付。 谢燃不在家,姜雪蘅就一个人裹着围毯坐在沙发上,阿福乖巧地趴在她脚边,尾巴偶尔轻轻扫过她的脚踝。 屋子里很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姜雪蘅知道,这场病是暂时的避风港,等烧彻底退了,谢燃迟早会再问起那天广场上的事。 他的脾气她太清楚不过。 姜雪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孙舒娣发来的消息: “新年好,有时间聊聊吗?” 看来有人比她更急。 姜雪蘅穿上衣服来到约好的咖啡厅,孙舒娣一身红色大衣,艳丽动人。 孙舒娣抬眼打量她:“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生病了?” “感冒。”姜雪蘅淡淡应着。 “这天气忽冷忽热的,可得注意保暖。” 孙舒娣像普通朋友那样寒暄了一句,顿了顿,见姜雪蘅没接话,终于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没想到你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好我主动问你了。” 她放下咖啡勺,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小年一过,时间可就过得快起来了。马上就到3月12号了,你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 “我不信你打算这么干等着。” 姜雪蘅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想我怎么做?” “我可以帮你,但是这个计划需要你的帮助。” “是需要谢燃的帮助吧。” 孙舒娣笑了:“你和他不都一样吗,我听说了,你回家过年他也追过去了。看样子你们俩感情不错。只是他应该还不知道当年的事吧。” 不然姜雪蘅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她见面。 “前些天,我爸去看他了。他在里面过得不错,精神足,天天健身。”孙舒娣故意停顿下来,看见姜雪蘅默默攥紧的拳头:“听说他出来后想到A市住,你觉得他会是为了谁呢?” 姜雪蘅抬眼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要拿到家里公司的控制权。”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劲:“我爸想把公司留给儿子。可这个公司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出了多少力?他一个小三的儿子,凭什么骑我上头!我绝不甘心。” 姜雪蘅等着她说下去。 “我需要你的帮助。”孙舒娣直视着她的眼睛,“更准确地说,是需要谢燃那边的力量。你也知道,谢家在政界的根基有多深,加上谭知月的人脉和资源,只要肯搭把手,我在公司里就能站稳脚跟。” 姜雪蘅的指尖猛地收紧,果然是为了这个。 “只要我能拿到实权,”孙舒娣的语气带着诱惑,像是在抛出一个郑重的承诺,“我保证,会立刻安排那个人出国,断了他所有回来的念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烦你分毫。” 她看着姜雪蘅,眼神里满是笃定:“雪蘅,这对你我都是最好的结果。你能彻底摆脱他,我能拿到属于我的东西。你也不想他再伤害你身边的人吧?” 姜雪蘅没有立刻答复她。 孙舒娣也不急。 她走出咖啡厅,冷风迎面吹来,她裹紧了大衣走到街对面。 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她抬头望向咖啡厅的玻璃窗,姜雪蘅端坐在那,病后的苍白不仅没折损她的美,反而像给那张漂亮的脸蛋蒙了层朦胧的纱,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她的确很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安静时像含着一汪水,看人时又带着点说不清的韧劲。 也难怪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会一跟头栽进去,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孙舒娣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七年前的事。 那时她母亲刚走没多久,尸骨未寒,父亲就红着眼圈跟她说,想把外面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接回家。 “总归是孙家的血脉,不能一直流落在外。”父亲这样劝她。 孙舒娣当时就炸了。她摔碎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指着父亲的鼻子骂了一下午,最后闹到以死相逼,说只要那对母子踏进家门一步,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父亲被她闹得没了办法,这件事才暂时搁置。那个女人没敢再提进门的事,带着儿子灰溜溜回了老家。 再听到他们的消息,是三年前。 那天她正在公司加班,父亲的助理急急忙忙打来电话,说她那个弟弟在外面闯了祸,把人推进河里导致对方半身瘫痪,对方家人不肯私了,已经报了警,眼看着就要进监狱。 父亲急得满嘴燎泡,到处托关系想把人捞出来。 孙舒娣这才第一次见到她所谓的弟弟,孙灏宸。 十七岁的少年,眉眼生得随他那个妈,本不算差,却被常年没个正形的戾气毁了。眉骨很高,看人时总带着股斜睨的狠劲,像只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的野狼。 孙舒娣在派出所翻完卷宗,才彻底弄明白孙灏宸闯的祸有多大。 他回老家后,借着父亲的财势横行霸道。他看上了班上一个女生,追不到就死缠烂打,跟踪尾随、拦路调戏、甚至还把人关在教室强奸未遂。 被女生家长找到学校警告了几次,不仅没收敛,反而记恨上了。 某天晚上,那女孩的家长骑着三轮车去进货,他竟然叫人在半路拦着,不让车上桥,几个年轻气盛的混混欺负一个三十多岁的阿姨。结果纠缠之下,把连人带车推到了河里。 对方根本不会水,在水里扑腾着差点溺亡,被路过的人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抢救了半天才捡回一条命,却因为溺水损伤了神经,瘫在床上下不了地。 “活该。”孙舒娣当时心里只剩这两个字。 他做了这种事,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罪有应得。 可父亲红着眼圈找到她,满头白发抖得厉害,甚至差点给她跪下:“舒娣,爸求你了,救救灏宸,他还小,他不能就这么毁了……” 第56章 一切的开始 看着父亲那副模样,孙舒娣终究没忍心。 她开始各方奔走,找律师、凑赔偿款,忙得焦头烂额。 去受害者家协商时,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被孙灏宸骚扰的女生。 女孩站在昏暗的屋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却难掩那份清亮的漂亮,像株冬夜里在角落里悄悄拔尖的野草,让人一眼就忘不了。 孙舒娣忽然懂了,为什么孙灏宸会像个疯子似的咬着不放。 被害者的家属叫柳建,他态度坚决,一分钱赔偿都不要,只要孙灏宸坐牢。 按照父亲的意思,可以用一些手段逼他们就范。 那会儿正是四月,离高考只剩两个月。 孙舒娣与柳家纠缠谈判的期间,姜雪蘅一边要准备高考一边要顾着家里的事,没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考出了全县第二的好成绩。 可就在这段时间,孙灏宸那边又捅了篓子。 他从警局关押所跑了出来,蹲守在姜雪蘅回家的路上,没想到没有遇到姜雪蘅先遇上一个男孩。 那天是中午十二点,下午就是高考最后一科考试时间。 孙灏宸对那个男孩出了手,就因为对方是姜雪蘅的同班同学,平时没少帮她解围,还是抓他的一个警员的儿子。 万幸的是没有闹出人命,对方只是伤到了头。 不过很可惜,那男生原本成绩极好,是稳上A大的好苗子,却因此错过了最后一门考试。 那次事件后,没人再保得住孙灏宸,最终判了三年。后来孙舒娣的父亲运作一番,又减刑几次。 倒是那个被耽误的男生,他前几科分数极高,即便缺考最后一门,也够上了J大的线。J大一个老家在县城的教授听说了他的事,特意帮他争取了政策优惠,免去学费,给了全额补助。 最后他没复读,选择去了J大,也算有个不算太差的结局。 孙灏宸被判刑后,柳家就被她父亲记恨上了。 王枝梅被恶意推入河中导致溺水瘫痪,应获得相应的赔偿和补助,而孙家当时仗着有点势力,以各种理由拖欠,连政府的救助申请都被暗中施压卡住了。 这些孙舒娣原本并没关注,她当时正愁在公司里缺少实权。父亲把核心项目全攥在自己和心腹手里,她想拓展新业务,却处处受资金和人脉限制。 那时她在A市发展,早就盯上了熵启的资源,尤其是熵启在新能源领域的项目,若能搭上线,足以让她在公司站稳脚跟。 可熵启是什么公司?孙舒娣想搭线连入场资格都没有。而谢燃眼高于顶,她几次托人搭话都被无视。 转机出现在姜雪蘅身上。 孙舒娣在蹲点谢燃的时候,在A大又看见了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女孩。 她其实有点庆幸,这个女孩没有被他弟弟毁掉。 姜雪蘅抱着书从学校出来,走得急了些,脚下踉跄了一下,怀里的书散了一地。她正蹲下去捡,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刹车声。 是谢燃。 孙舒娣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文件袋,她今天要再试一次。 以孙舒娣这些日子的调查,谢燃向来对周遭的事漠不关心,可那天他竟降下车窗,目光落在姜雪蘅身上,停留了足足有几秒。直到姜雪蘅捡起书匆匆离开,他才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就是那几秒的注视,让孙舒娣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那不是陌生人的随意一瞥,里面藏着点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在意。 孙舒娣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她找到姜雪蘅,抛出了条件:“你帮我拿到熵启储能项目的内部评估报告和其他公司的投标方案,我就把当年那笔赔偿金和补助全部落实,包括政府那边卡着的救助款,保证一周内到账。” 姜雪蘅那会儿刚上大学,家里等着这笔钱治病,她没有拒绝。 孙舒娣其实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同时还做了多手准备。 没成想,姜雪蘅竟真的做到了——不仅拿到了对家公司的项目方案,要到了谭知月私人晚宴的邀请函。最后竟然还抱上了谢燃这棵大树。 孙舒娣看着姜雪蘅和谢燃越走越近,心里不是没有过贪念。毕竟从姜雪蘅这里尝到的甜头实实在在的—— 项目资源、父亲那边松动的态度,她借着这层关系在公司的地位悄然稳固了不少。 换作旁人,或许早就迫不及待地紧攥着这条线,恨不得榨干所有可用的价值。但孙舒娣偏不。她骨子里带着商人的审慎,清楚这层关系就像柄双刃剑,用好了是助力,用得急了,反而会引火烧身。 她了解姜雪蘅,看似温顺,实则绝非任人摆布的软柿子。上次拿赔偿金的事拿捏她,已是趁人之危,若再得寸进尺,以姜雪蘅的性子,保不齐会干脆撕破脸。 更别说谢燃和谭知月,要是察觉到她在背后算计,捏死她就像捏死只蚂蚁。 所以她选择按兵不动。等一个时机——一个足够重要、值得她动用这层关系的时机。 而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她和姜雪蘅目的一致,要让孙灏宸这个人彻底远离她们的生活。 ………… 孙舒娣跨过斑马线,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 驾驶座上的赵淮看见她的侧脸觉得有些眼熟。 他正嘀咕着,目光扫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正好撞见坐在窗边的姜雪蘅。 赵淮想起来了。 上次赵淼的生日宴上,他见过这姜雪蘅和这个女人凑在一起说话,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姜雪蘅身上,没太在意这个女人。 “爸,”他叫了坐在后排的父亲,“那位女士上次来过小淼的生日宴会,你还记得吧?” 赵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记得,姓孙。这姑娘不简单,年纪轻轻,连谢家那个新能源储能项目都能拿下来。” 赵淮恍然:“您说的是去年敲定的那个项目?我记得当时有好几家在争,尤其是林氏那边,本来都快谈成了……” “所以才说她厉害。”赵父靠在椅背上,慢悠悠道,“谭知月不是老爱打着开宴会的名义拉帮结派吗,这两年谭知月的私人宴会,她都在。那种场合,能混得开的,都是人精。” 赵淮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谢然之前提过一嘴,说给了姜雪蘅一张宴会的邀请函。 难道……姜雪蘅是给这个女人要的? 一个是崭露头角的商界新人,一个是普通的女大学生,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第57章 漂亮的女人多了去 谢燃年后回谭知月那边时,恰逢舅婆从苏州来小住。 舅婆是母亲的亲舅母,今年已六十出头,年轻时随丈夫打理过苏州的茶园,对茶事格外上心,在A市的住所她也安置了一片茶园。 “这芽头,得掐最顶上那片,连带着下面一片嫩叶,指腹要轻,不能捏坏了芽茎。”舅婆指尖捏着一枚新芽示范,动作轻巧。 谢燃跟在后头,悄声对谭知月说:“A市的土壤和气候种不出什么好茶吧。” 谭知月低头回道:“她老人家还不是闲的,偏要在北方种茶,也就这品种能勉强适应。虽说比不得南方的温润水土,但也将就,你听着就是。” 舅婆兴致很高,谢燃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心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忽然,舅婆话锋一转,聊起了家中长辈都常问的一件事:“你小子有没有交朋友?肯定有吧,长这么帅,往那一站就招女孩子喜欢。”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不过你可别学那些不着调的,就比如陈家那个陈柯,今天带这个,明天换那个,一点正形没有。你和那些个纨绔不一样,你爸你妈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面对这种问题,谢燃从来都是连声应和就敷衍过去了。 舅婆拉住谭知月的手:“对了,下午家里要来客人。是我年轻时候的老朋友,姓周,以前在南边做进出口贸易的,交情还不错。这次他带了孙女过来,年纪和谢燃差不多。” 谭知月知道这个人,也听懂了舅母的意思:“那可得好好招待,谢燃也一起去。年轻人多处处,说不定就投缘呢。” “哪有那么多缘分能投,我已经——”谢燃还没说完,胳膊肘被谭知月轻轻戳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等舅婆去前院招呼佣人准备茶水,只剩母子俩在茶园时,谢燃才皱着眉问:“你想做什么?” 谭知月摘下沾在袖口的叶片,语气平淡:“多认识个朋友不是坏事。周老当年在东南亚做贸易时多厉害,人家孙女能差到哪儿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听说那姑娘是从英国回来的,学的经济,比你大五岁还在读研,性子沉稳又聪明。” 谢燃哼道:“哦,漂亮吗。没我女朋友漂亮就算了,我可不理。” 他对姜雪蘅的颜值非常自信。 “你不理?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呢。再说了,这世上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你有本事,身边永远不缺漂亮的。” 她斜睨了谢燃一眼,话锋陡然锐利起来:“你现在谈恋爱,享受所谓的‘爱情’,我不拦着。但你要是真把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日子过,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谭知月从小就教他们俩兄弟,婚姻从来不是什么情情爱爱,而是锦上添花的筹码,是能为事业、为家族带来助力的联盟。 见谢燃没反驳,谭知月满意地点点头:“待会儿跟人家见面,别三言两语就想溜。大过年的,给我留点面子。” “啧,知道了。” 客厅里茶香袅袅,长辈们围着周老聊得热络,谢燃被母亲推到周老孙女面前,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这姑娘叫周曼,说话条理清晰,看得出来是见过世面的。 但谢燃的目光被周曼身边的短发女生吸引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工装裤,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站姿像棵松——那是长期军事化训练才有的姿态。 “这是我朋友,陶溪,在国防陆军大学读大三。”周曼介绍道。 谢燃心里一动。 国防陆军大学,正是他当年差点报考的学校,也是谢焕的母校。 “谢燃你好,我知道你。”陶溪先开了口,笑容大方,声音清亮,“你哥在我们学校可是传奇人物。” 谢燃勾起嘴角:“我哥在哪都很厉害。” “我猜也是。”她笑着说起谢焕当年的事迹:“他刷新了学校好几项项目的记录,障碍越野的纪录至今都没人能破呢。还有一届的全军比武,他带领团队逆袭从倒数第一变成团体第一,每年老师都要拿这个案例分析。” 这些事谢燃自然知道,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格外不同。 “谢焕师兄真的很厉害。”陶溪眼里带着敬佩,“他带的学弟学妹,说起他当年教的战术动作,没一个不服他,实战里真能救命。” 两人越聊越久,谭知月发现周曼被冷待了,找借口叫走谢燃:“不是叫你多和周曼聊聊吗,你把人晾在一边做什么?” “跟谁聊不是聊?”谢燃挑眉,“陶溪不也挺符合您标准?”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您总不能因为讨厌我爸,就对所有部队的人有偏见吧?” 谭知月脸色微沉:“我没那么小气。陶溪的家世我知道,家里早把路子铺好了。让她进军校,是往军政方向培养的,以后大概率在机关任职,不像你爸那样放你哥去一线玩命。” 提起这个谭知月就恨。 她话锋一转:“但你要真想跟她接触就得想清楚,你做商,她要是往上升,作为家属,很多项目会受政策限制。我的建议是,别选她。” 这也是她和谢正杰离婚的原因之一。 她和谢正杰,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年轻时确实能互相扶持——他用政界的资源为她的生意铺路,她用商业的根基为他的仕途添砖。可日子久了,路走得越高,就越容易成为彼此的拖累。 一个家族要是同时站在商、政两头的尖上,看似风光无两,实则就像两只手同时抓着两把刀,稍不留神就会划伤自己,甚至引来旁人的忌惮。 谢燃没说话。他哪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是想从陶溪嘴里多听些哥哥的事,多了解些那所他错过的学校而已。 陶溪的爽朗性子确实合得来,但要说动心,半分没有。 八字都没一撇,谭知月还建议上了。 第58章 可惜那么好的孩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谢燃掏出来看,是家里阿姨发来的消息:“谢先生,姜小姐好像又发烧了,问她去不去医院,她说不用,现在在房间里睡着呢。您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还在发烧? 谢燃心头一紧:“我马上回来,等我到家就送她去医院。” 恰好客厅里的寒暄也到了尾声,周老起身准备带孙女告辞,谭知月便顺势吩咐谢燃:“你开车送周老他们回去。” 这没法推脱,送个人罢了耽误不了多久。 谢燃应了声,拿起外套快步往外走。 送周老和周曼到家门口后,车里就只剩他和陶溪。 “学校离这其实不远,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跑一趟。” “客气了。” 车子平稳地驶在午后的街道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军校的趣事。到了校门口,陶溪解开安全带,忽然转头问他:“反正你也来了,这两天是学校的开放日,你要不要进去转一圈?” 谢燃犹豫了一秒,目光落在那所他曾向往过的校园大门上,动了心。 陶溪笑了笑,领着他往里走。校门口的哨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阳光透过两旁的白杨树叶洒下来,落在平整的柏油路上,空气中仿佛都带着股利落的气息。 谢燃看着路边宣传栏里穿着迷彩服的学员照片,忽然想起哥哥当年穿着军装的样子,脚步不由得慢了些。 校园里很安静,路上的学生大多穿着迷彩作训服,走路时脊背挺直,脚步声都透着整齐。陶溪带他走到训练场,哪怕放了寒假,是有不少学生正在训练,攀爬、匍匐,动作迅猛有力,喊杀声震得空气发颤。 往前是教学楼,走廊墙上挂着优秀学员的照片,谢燃在第三排找到了谢焕,眉眼锐利,胸前别着军功章。 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路过,目光在谢燃脸上停了几秒,走过去又折回来:“这位同学,你和谢焕是什么关系?” 谢燃一愣,点头:“我是他弟弟。” “果然,我就说怎么会那么像。”教授叹着气,“眉眼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他是当年教过谢焕的战术课老师。 “那孩子是我教过最聪明的,一点就透,胆子又大,大一演习的时候敢带着小队绕后端掉指挥部。我私底下老开玩笑说,这孩子以后就是个当将军的苗子。说不准啊,能超过他爷爷。你这小伙子看上去和你哥一样健壮,要是来我们学校,估计和你哥一样厉害。” 看得出教授真的非常喜欢谢焕,一脸的怀念:“就是可惜啊,那么好的孩子,早早的……诶。” 谢燃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时间差不多了,陶溪带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去尝尝?我们这儿的红烧肉一绝。” 谢燃刚要点头,手机突然炸响,是阿姨。 “谢先生,姜小姐烧得迷迷糊糊叫不醒,我叫了救护车,已经在市医院了,您什么时候来啊?” 谢燃脑子“嗡”的一声,才想起自己忘了最要紧的事。 “下次吧,我得赶紧回去。” 陶溪追上来,把人送到停车场。“要去市医院?这个时间点可堵了。要不开我的车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一辆重型机车。 这车型,真帅。 谢燃之前也有一辆机车,是他高中的时候偷摸着买的。 后来他半夜飙车的时候出了个小车祸,磕到了头,车被没收了,后来考了机车的驾驶证也被他妈给收走了。 “我没驾照开不了。” “我带你。”陶溪跨上去,拍了拍后座,“抄近路,比开车快。” “行,谢了。” 机车一离开学校,就像道闪电冲出去,劈开晚高峰的车流,沿着小巷一路疾驰。 赶到医院时,姜雪蘅正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张薄纸,嘴唇也没了血色。 阿姨解释:“刚吃了药,烧是退了些,就是人还虚着。医生说没大碍,输点液就好了。” 姜雪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清床边的人,她声音细得像小猫似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谢燃……” “在呢。”谢燃立刻俯下身,埋怨道:“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知道早点来医院。” 大概是因为生病,姜雪蘅没有像往常一样很坚强。她抓住谢燃的衣角,往他身边缩了缩:“你说要回来送我去医院,所以我就在等你啊。” 那副依赖又脆弱的模样,瞬间戳中了谢燃的心。 他赶紧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滚烫,心里涌上一丝愧疚:“我有事儿耽搁了,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还傻乎乎的等着,要不是家里有人看着,怕是你都烧得不省人事了。” 姜雪蘅软绵绵地反抗:“你还凶我……” “就是嗓门大了点,哪里凶了。嘴巴不许撅,再撅给你缝起来。” 谢燃捏住她滚烫的唇瓣,不准她说话。 她再撒娇几句,自己可就挡不住要认错了。 陶溪也跟着进来了,她准备打声招呼就走。 “谢燃,这是你女朋友?” “嗯。” 病床上的女孩一袭长发,苍白的小脸,湿漉漉的眼睛,透着种惊心动魄的柔美。 陶溪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咳,你好,我是陶溪。”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看到姜雪蘅手背上的针管又赶紧缩回,却见对方慢慢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那触感又烫又软,像团棉花糖一样。 “你好,我是姜雪蘅。” 陶溪真心实意的说:“你真好看,跟仙女似的。” 姜雪蘅虚弱的笑了笑,谢燃颇有几分自豪:“那是。” 陶溪还想说什么,但显然这个情况不太合适。 “那你们先忙,我……”话没说完,她忽然顿住,看向谢燃:“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她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了姜雪蘅一眼。 交换完联系方式,陶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姜雪蘅靠在谢燃怀里,轻声问:“你今天和她在一起?” “算是。”谢燃解释道,“她和我哥是一个学校的,是我哥的师妹。”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看上去气质那么特别。” 自信满满,英姿飒爽。 姜雪蘅有几分羡慕。 第59章 实在不行就结一个 姜雪蘅看得出来,谢燃和陶溪确实投缘,之后断断续续他们约过几次,射击、拳馆、篮球。 陶溪也来过家里,性子爽朗热情,跟姜雪蘅也处得融洽。 训起阿福来也有一手。 “坐!” “趴!” “握手!” 陶溪家有几条猎犬,训狗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姜雪蘅托着下巴在旁边看,长发披散着,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陶溪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说:“你的头发真漂亮。” 姜雪蘅抬手捏了捏发尾,笑了笑:“头发太长不是很方便。还是你这样的短发干净利落,又好看。” “真的吗?嘿嘿……我是没办法,天天训练,一身的汗,每天都要洗头,剪短了省事儿。不过说真的,你这么好看什么发型都合适,要是剪短了,肯定另有一番味道。” “不过谢燃不让我剪。” “为什么。” “他喜欢长发。” “他喜欢长发为什么自己不留,头发长在你自己头上,你喜欢就好,他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谢燃大步走过来,从身后搂住姜雪蘅的腰。“再说了,我喜欢她就喜欢,是吧?” 姜雪蘅无奈一笑:“是。” 陶溪有点酸。 “对了,谢燃。你上次用的速射技巧,不是你哥教的吧。” “不是,我自己瞎捉磨的。” “我就说一点也不像正路子。标准速射讲究稳准快,你倒好,只讲快,换弹匣时手腕转得跟花似的。” “你就说快不快吧。” “快,命中率还不低,有点意思。但你这手腕发力点不对,久了容易伤着。” “我又不是天天摸枪,怕什么。” 平时谢燃总是淡淡的,对什么兴致都不高,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只有聊起这些,他才像块被点燃的火石,透着灼人的光。 姜雪蘅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插不上话,去厨房切了盘水果。 她磨蹭了会儿,切好水果端着盘子往院子走时,在廊下正巧听见陶溪问了一句:“你都有女朋友了,你妈还催你跟周曼接触?” 姜雪蘅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她看来,女朋友是女朋友,儿媳妇是儿媳妇。” 陶溪听出潜台词了,啧了一声:“都什么年代了……” 不过她家里也是这样,一天到晚老是琢磨着让她嫁个军官。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你妈的话选个合适的结婚?” “我可不想结。” “你做的了主吗。” 他的未来当然由他自己做主。 只是…… 谢燃心里却掠过一丝犹豫。 他哥走后,谭知月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她平时看似对他放任不管,实际上却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铺路。 谢燃吃软不吃硬,其实很看重亲情。 嘴上说着要去境外当山大王潇洒自在,但如果家里发生什么事他绝对不会离开。 如果谭知月拿母亲的身份压他,搬出家里面的长辈,跟他说亲情、说责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 谢燃不喜欢考虑太多‘如果’:“真到那一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给她结一个,给她生个孙子孙女的,就不会来烦我了。” “那你不能找周曼,我可不会让我好朋友守活寡。” “那得看我妈的喜好了。” 听到谢燃开玩笑似的回答,姜雪蘅站在一墙之隔,默默垂下了眼。 谢燃跟陶溪没吃午饭,约着出了门。 陶溪拉开车门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他:“你跟姜雪蘅说没说,你帮我打掩护的事?” “没说。”谢燃系着安全带,语气随意,“多大点事,说了反倒怕她多想。” “她看上去不像爱吃醋的人。” 谢燃挑了挑眉,嘴角带点不易察觉的得意:“那是在你们面前,你不知道私底下她粘人得很,知道我跟你走得近,少不了要耍赖撒娇。” 陶溪撇撇嘴。 她家自从知道她跟谢燃有来往,天天催着她和人多接触,谢家和谭家当年就是强强联合,如今谢正杰和谭知月在各自的领域都爬到顶尖,他们的儿子就算是个坨屎也是金子做的屎。 更何况谢焕证明了他们夫妻俩凤凰生不出山鸡,A市不知多少人盯着谢燃这块肥肉。 她叹口气,发动车子:“他们就是怕我跟我姐一样,三十好几还单着,又嫌我这性子太野,不像个姑娘家。我要是不找你打掩护,指不定被他们塞多少相亲对象呢。” 所以她这几天才找上谢燃,去露个脸。 陶溪人不错,又是他哥的校友,她拿他当挡箭牌,谢燃也可以用她来挡一挡,就当互相救场了。 车子缓缓驶离,姜雪蘅静静地站在二楼阳台。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渐渐远去。 她深吸一口气,驱散心中凌乱的思绪。 还有正事要做呢。 ………… 姜雪蘅抱着笔记本电脑和资料,来到市区金融中心。 年前老师介绍她一个兼职,是给一家建筑设计公司画CAD施工图,报酬很可观。她利用寒假赶完初稿,这两周虽然发烧但坚持按对方要求改了几版,今天要当面把最终文件拷给对方,顺便交接一些需要签字的保密协议。 在写字楼大厅等电梯时,姜雪蘅眼角余光瞥见几个举着话筒的记者在不远处徘徊,像是在等人。她没太在意,伸手按了上行键,转身时正对上一道目光——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看着她。 姜雪蘅心里纳闷,刚要移开视线,男人却先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她只好也点了点头回应。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一楼,门刚打开,一股强烈的气场就扑面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女士西装的女人,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低马尾,妆容精致得挑不出错处,眉眼间带着天然的疏离感,明明没说话,却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再往后,还挤着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谭总!谭总!”等在大厅的记者立刻涌了上来,“请问熵启新能源项目的海外拓展计划是否已提上日程?” “南区分公司副总的出轨事件您怎么看?” 是谭知月,谢燃的母亲。 第60章 争执 她比电视上更有气势,举手投足间都是久居上位的从容,面对记者的追问,只是微微抬手,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挡开人群:“抱歉,谭总还有会议,请让让。” 混乱中,一个举着摄像头的记者后退时没注意,胳膊肘狠狠撞在姜雪蘅身上。她没站稳,怀里的资料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刚好铺在了谭知月面前的路中央。 现场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目光都齐刷刷落在姜雪蘅身上。她脸颊发烫,赶紧蹲下身去捡。 有份文件飘到了谭知月脚边,姜雪蘅刚要伸手去够,对方却先一步蹲下身,指尖捏着文件边缘,轻轻递了过来。 “谢谢。”姜雪蘅低着头接过,声音细若蚊吟。 谭知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没有探究,也没有波澜。 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径直穿过人群离开。刚才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紧随其后,经过姜雪蘅身边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男人也是谭知月的手下。 他认识自己。 电梯门缓缓合上,姜雪蘅靠在轿厢壁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低头看着手里被捏皱的文件,指尖的刺痛格外清晰。 谭知月显然也是知道她的。 电梯缓缓上升,姜雪蘅看着镜面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她不是没在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情节——富二代的母亲找到贫穷的女主角,甩出一张支票让她离开,字字句句都带着鄙夷。可现实里,谭知月连这样的戏剧性都吝于给予。 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就像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不值得多花半分心思,更算不上什么能动摇谢燃人生的威胁。 她想起早上谢燃说的那句话: ‘实在不行……就给她结一个,给她生个孙子孙女的,就不会来烦我了。’ 谢燃骨子里其实是妥协的,他很孝顺,心疼失去哥哥的母亲,再加上从小生长的环境早已在他身上刻下印记,他反感商业联姻,却未必不能接受。 而姜雪蘅的出现,或许只是他按部就班的人生里,一段偶然偏离轨道的插曲。 这点认知,姜雪蘅其实早就清楚。只是今天亲眼见到谭知月,感受到那份不动声色的轻视,才让这认知变得格外具体。 ………… 谢燃之前和赵淮陈柯一起投资了一家医疗公司,是做神经调控技术的。这段时间这个公司出了一些成果要向他们汇报。 谢燃去了,他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阶段性报告。指尖划过临床实验数据时,忽然想起姜雪蘅那个因溺水导致半瘫的亲戚。 对方的确可以尝试一下这种治疗方案。 他往下翻,想看看临床效果的具体案例,却在计划清单的末尾愣住了。 清单上赫然列着王枝梅的名字,标注为“临床试验后第一批治疗患者,费用全免”。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头问站在对面的负责人。 “是赵先生安排的。”负责人恭敬地回答,“赵先生四个月前就打过招呼,说这位患者是重点关照对象,等临床试验结束就立刻安排治疗,所有费用由公司承担。” 谢燃皱起眉:“四个月前?是去年10月?” “对,月底的时候赵先生就安排好了。” 姜雪蘅过年时提过赵淮帮忙安排了治疗,可他没想到这么早。 去年10月……是姜雪蘅亲戚家的孩子来A市玩的时候,姜雪蘅拒绝陪他去珍珠岛,结果带着人和赵淮、赵淼玩在一起。 看来,那个时候赵淮就知道这件事了。 连谢燃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赵淮却早早地清楚了情况,却半个字没跟他提,姜雪蘅也没说。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来,谢燃点开手机,翻出赵淼的朋友圈,精准地找到四个月前的动态。 当时那些照片谢燃也看过,但没有细看,他只是生气姜雪蘅背着他玩的开心,现在再看,还真有不少细节。 照片里,几个人在野生动物园笑得开怀。有一张是姜雪蘅在喂羊驼,不知怎的惹得羊驼吐了口水,赵淮往前半挡在她身前,从镜头角度看,像半搂着她似的。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显得格外亲近。 谢燃盯着那张照片,回忆起年前在姜雪蘅老家时,赵淮的一些表现,一丝疑虑像藤蔓般悄然滋长。 包厢里灯光晃眼,音乐震得人耳膜发颤。谢燃单手支着额头,眉头就没舒展过。 陈柯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燃哥,出来玩还愁眉苦脸的,和弟弟说说,我来当你的解语花。” 谢燃抬眼,没接他的玩笑,忽然问:“你觉得姜雪蘅怎么样?” 陈柯一愣:“嫂子人美心善,对你又好,简直是神仙女友啊。” “我是说,”谢燃指尖在杯沿上敲了敲,“你看着她的时候,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陈柯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甩出去:“你可别吓我!我对嫂子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不生气,你说实话。”谢燃盯着他,“如果她不是我女朋友,你会对她动心吗?” 陈柯看他一脸认真,犹豫了几秒,挠挠头:“那我说了,你可别翻脸……嫂子那模样身段,是真少见的大美女,关键是气质,看着柔,骨子里又带股韧劲,完全长在我审美点上。要是没你这层关系,我……我肯定得追啊。” 他干笑两声,赶紧把别人拉下水,“不光我,以前你带她来出来玩,好几个兄弟眼睛都直了,要不是你在,估计都得往前凑。” 谢燃没说话,眼底的光沉了沉。 正说着,包厢门被推开,赵淮走了进来。他穿着件米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灯光落在他脸上,衬得眉眼愈发清俊,明明身处喧嚣,却自带一种冷静和煦的气场,像个游离在声色之外的贵公子。 陈柯冲他招手,“最近三请四请都不来,今天总算赏脸了。” 赵淮笑了笑,在谢燃旁边坐下:“最近跟着我爸学东西,抽不出空。” 陈柯:“你该不会要接手家里的事儿了吧,那以后我岂不是更难叫你了。” “你也快了。” “别咒我,我呀得玩够了再说。是吧宝贝?”陈柯搂着身边的女人亲了一口。 谢燃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赵淮才不像你整天沉迷声色犬马,他一直守身如玉呢。” 第61章 你还真会勾引人 “赵少不会还是处男吧!” 哄笑声顿时炸开。 赵淮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抿了口酒。 有人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去你爷爷的,我兄弟身体好着呢。他就是爱干净,懂吗?”陈柯拍着赵淮的肩,低声说:“兄弟,我前两年问你,你就含糊其辞,现在该不会还是吧?” 快二十一的男人,在他们这圈子里愣是一点女色不沾,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女人。” “难不成你还爱男人?男人这儿也有!” “滚蛋。” 谢燃有点烦躁,以前他还觉得赵淮这样挺好,比陈柯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靠谱,但现在他越想越不对味。 “你这样可不行,玩笑开多了传出去别人会当真的。”陈柯起身叫了十几个女人进来。 推了两个到赵淮怀里,赵淮却把人扶稳了:“陈柯,你这样玩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陈柯:“怎么,这些看不上眼?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认识不少小明星,要不要试试?” 谢燃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忽然指向角落里一个穿着月白裙子,眉眼清冷的女孩:“你过来。” 女孩走过来,谢燃冲她抬抬下颌:“去。” 她懂事的坐到赵淮身边,把手搭在他腰上。 谢燃说:“这个呢?你觉得怎么样?” 赵淮垂眼看向女孩,她眉眼间有两分像那个人。但是眼神却市侩得多,远远比不上她。 昏暗的灯光下,谢燃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赵淮心里猛地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语气平静:“别闹了,我喝点酒就行。” 谢燃收回目光,拿起自己的杯子:“行,那就喝酒。” 陈柯在旁边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今天的气氛开始往怪异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今天谢燃和赵淮像是较上了劲,一杯接一杯地喝,速度快得吓人。 陈柯想劝两句,又怂,只能在旁边看着,心里打鼓。 酒过三巡,赵淮的脸颊泛起明显的红,眼神也开始发飘。谢燃也好不到哪去,眼底带着醉后的猩红,却依旧死死盯着赵淮,凑过去问:“说真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你说,兄弟我保证给你弄到手。” 他是真心想帮赵淮找个合心意的,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赵淮想要什么,只要他能给他都会给。 可唯独姜雪蘅不行。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东西。 尤其是赵淮,他最好的兄弟。 赵淮抬起迷蒙的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燃,喉间像是堵着团滚烫的棉絮,又酸又涩。 他何尝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多糟糕。 他一直拼命攥紧拳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死死摁下去,可越是压抑,那份感情就像岩石中的草,不管不顾的挣扎着从裂缝里钻出来,让他在愧疚中煎熬。 赵淮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谁也不喜欢,谁也不想要。” 赵淮忽然笑了,笑容有点苦涩,他拍了拍谢燃的肩膀,力道却很轻,“谢燃,你放心。” 就这五个字,像块石头投进谢燃心里—— 他的猜测是对的,赵淮果然喜欢姜雪蘅。 谢燃猛地攥紧了酒杯,指节泛白,冰凉的玻璃硌得手心生疼。酒意瞬间冲上头顶,不是醉,是怒。 他想起那些个照片,想起赵淮早就瞒着他安排好的治疗。他以为是兄弟情,结果丫的惦记他女人呢?! 他盯着赵淮泛红的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想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想骂‘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他恨不得一拳头抡到赵淮的脸上。 他知道,赵淮敢如此坦诚就证明他只是动了念头,过去什么都没做,未来也不会。 但是对于谢燃来说,他最好的兄弟对他的女人起了念头,就已经是一种背叛了。 谢燃最终还是没有下得了手。 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的酒瓶,“哐当”一声脆响,在喧嚣的包厢里炸开。 谢燃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出了包厢。 陈柯看看谢燃愤然而去的背影,又看看脸色发白的赵淮,手里的骰子“啪嗒”掉在桌上。 “不是,你们俩这是咋了?”他眼里满是惊惶,“怎么说炸就炸了?我全程坐着,愣是没看明白你们气啥。” 难不成他妈说得没错,他越来越蠢了吗? 赵淮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谢燃一身酒气地撞开家门,玄关的灯被他带得晃了晃。 姜雪蘅听到动静,连忙从客厅走出来,刚要开口问“怎么喝这么多”,手腕就被猛地攥住,后背狠狠撞在墙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谢燃用手捏着她的下颌,眼神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戾气。 姜雪蘅被他捏得生疼:“谢燃,你怎么了?” “你和赵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排治疗的事,你为什么要先跟他说,不告诉我?” 姜雪蘅愣住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谢燃怎么突然知道了,还是解释道:“我不想麻烦你……” “不想麻烦我,就可以麻烦他?我才是你男朋友,姜雪蘅,你搞清楚!” 姜雪蘅张了张嘴,她原本也不想麻烦赵淮,只是恰好被他知道了。 她原本谁也不想欠,可那机会实在难得。 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谢燃眼里成了无可辩驳的默认。 他一向在她面前不藏情绪,此刻所有的猜忌、愤怒、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烧得他理智全无。 “行啊,说不清了是吧?上次展风的事你说不清,现在赵淮的事你也说不清。”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你这张漂亮脸蛋,还真会勾引人啊?跟这么多男人纠缠不清,很有意思?” 姜雪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竟然把自己说的这么不堪:“你在说什么……” 其实她最近想了很久,想把心里那些顾虑、不安和秘密都向谢燃和盘托出,就算他会嘲讽、指责自己,最后闹到分手或让她承担泄露商业机密的法律责任,她都认了。 反正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 姜雪蘅不想再听孙舒娣的话,利用谢燃了。 可此刻看着他狰狞的样子,姜雪蘅只觉得陌生。 第62章 他怎么能像别人一样欺负她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却努力保持平静:“你喝醉了,现在跟你说不清楚。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说不清楚?”谢燃逼近一步,“你什么时候跟我说清楚过?” 姜雪蘅别过脸,不想再看他此刻的模样,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谢燃紧紧禁锢住她,强迫她看向自己。 姜雪蘅用力挣扎:“你放开我!” 阿福不知从哪跑了过来,它绕着两人转了两圈,小耳朵耷拉着,显然是察觉到气氛不对。 见姜雪蘅被死死按住,它思考了会儿,摇着尾巴冲上去咬住谢燃的裤腿,使劲往后拽,想把他拉开。 “滚开!”谢燃心烦意乱,抬脚一挥,阿福没防备,往后滚了一圈。 “谢燃!”姜雪蘅急了,“你跟它置什么气?快放手!” 地毯厚,谢燃也没用力,阿福没事又摇着尾巴冲上来,挤在俩人中间直接往谢燃腿上扑。 谢燃被缠得不耐烦,拎起它的后颈,把它丢进院子里,锁上了门。 它像是个父母在吵架的小孩,只能扒拉着门无助的呜咽着。 这粗暴的举动让姜雪蘅心里的火气也涌了上来:“你现在根本不冷静!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再说!” 谢燃冷笑一声:“等我酒醒了,你又想像以前那样,撒个娇卖个乖就想把这事翻过去?我告诉你,姜雪蘅,我没那么好糊弄。” 他伸手过来,被姜雪蘅一把拍开:“别碰我!” “别碰你?”谢燃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眼底的红血丝更密了,“从你老家那破地方回来后,我有碰过你一根手指头吗?我一直忍着,忍着等你病好向我坦白。我要真想碰你,你以为你反抗得了?” 姜雪蘅忽然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谢燃这样轻贱的语气,不止是瞧不起她的家乡,也觉得她可以任他拿捏。 是啊,她的家乡是穷,是破。回去要倒两趟长途车,摇摇晃晃耗上一整天,尘土会沾满行李,鞋底会沾着泥。 可那是她长大的地方,哪怕不幸福的记忆太多,可有些细碎的美好也是真的。 他谢燃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住惯了高楼大厦,见惯了繁华景象,自然瞧不上那片土地。可那又怎样? 她的根在那里,他嗤之以鼻的破地方,藏着她全部的来处。他可以不喜欢,可以不去,但不能这样踩在脚下碾碎。 就像他觉得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一样——凭什么? 姜雪蘅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这个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待了。 “往哪走?姜雪蘅!你给我回来!”谢燃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掼回墙上。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在此刻显露无疑,姜雪蘅被按得动弹不得,只能咬着牙低吼:“我说了,别碰我!” “我偏要碰。”他的声音带着狠劲,伸手就去扯她的睡裙。 姜雪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谢燃,你混蛋!” 第一次被姜雪蘅指着鼻子这么骂,谢燃气红了眼:“呵呵,我混蛋?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混蛋。” 睡裙被撕破的瞬间,姜雪蘅心头一片冰凉,她狠狠咬在他手腕上,尝到血腥味的瞬间用力推开他,拔腿就想跑。 谢燃被彻底激怒了,哪还顾得上别的,一把将她拽回来,蛮横地架起她的腿抵在墙上,理智彻底被怒火吞噬,不管不顾地抵住。 “呜!!” 姜雪蘅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格外无力,她只能死死咬着唇,眼泪无声地砸在他的肩上。 听到姜雪蘅那声压抑的痛呼时,谢燃便收了力。 他其实没想着真来,只不过是看她凶巴巴的样子,想吓唬吓唬罢了。 那滴眼泪落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谢燃心底已经泛起悔意。 只要她像平时那样软下来,哪怕皱着眉说句“疼”,他都会立刻停手。 可她没有。 姜雪蘅咬紧牙关,眼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愤怒混着憎恶,直直射向他。刺得他心口发堵。 “你只会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强大?”姜雪蘅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嘲讽的笑意:“靠这个彰显自己的权力吗?” 将性和权力等同,强迫她服从,以此来支配她吗? “幼稚,无能。” 这话像盆冰水,兜头浇在谢燃身上。 他平时最恨别人把他和那些用暴力逞能的杂碎相提并论,可现在他做的好像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不、不对。 他和姜雪蘅是什么关系?他们做这种亲密的事情本来就没有错。 是姜雪蘅的错! 谢燃不明白,平时那个会窝在他怀里撒娇、受了委屈会红着眼眶要抱抱的人,怎么突然就竖起了满身尖刺,非要和他硬碰硬? “果然,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是吧?上次要不是我堵住了你的嘴,你就会为了那个破男人甩了我!姜雪蘅,你敢甩我!你敢甩我!” 姜雪蘅满眼疲惫,顾不上他语气里的委屈:“随你怎么想,要上就上,不上就滚。” 他们现在紧紧拥抱相连,可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没有从彼此身上汲取到一丝的温度。 只不过是一场钝刀割肉的折磨。 良久,谢燃松开了手,转身摔门而去。 姜雪蘅靠着墙坐了很久,直到浑身发麻才慢慢动了动。 阿福还在呜咽着扒门,她撑着墙站起来,走过去拉开门。阿福立刻扑上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湿漉漉的眼睛满是担忧。 她摸了摸阿福的头,感觉到下腹隐隐不适。 去卫生间一看,原来是生理期到了。 怪不得谢燃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疼。 生病加经期,姜雪蘅难受的要命,她蜷缩在沙发上,意识昏昏沉沉地坠入睡境,却没能得到半分安宁。 梦里是高三那年的夏天,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孙灏宸一步步向她逼近,眼睛里的疯狂如流沙想要将她吞没。 “你昨天又和展风一起回家了,为什么他就可以在你身边?就因为他成绩好吗!” “那又怎样,我不需要学也会有很多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雪蘅,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你就看我一眼行不行?” “你要做什么?别过来……你放开我!”姜雪蘅抓起旁边的粉笔盒就往他身上砸。 粉笔撒了一地,桌椅被撞得咯吱响。孙灏宸的手像冰冷的蛇,死死缠在她的腰际。 “孙灏宸你疯了!” “疯?我是为你疯的!雪蘅,我会对你好的,我真的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 “滚开!滚开!!” 姜雪蘅猛地从梦里弹坐起来,浑身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窗外天还黑着,客厅里只有月光漏进来的微光,可那被禁锢的窒息感却迟迟不散。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指尖冰凉。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记忆中生锈的锁,让深埋的噩梦再次翻涌上来。 同样的强迫,同样的无力反抗。 他怎么能像别人一样欺负她? 姜雪蘅红着眼捂住肚子,委屈又生气:“谢燃,你这个狗男人。” 第63章 日落 “砰!砰!砰!” 靶场里枪声震耳,谢燃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出,却频频打在靶心外围,甚至有两发直接脱靶,打在旁边的挡板上。 平日里精准得能打中十米外硬币的人,此刻连最基本的三点一线都对不准。 陶溪原本还叫了几个朋友来切磋,见状都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她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看着谢燃像头失控的野兽,把气全撒在枪上,眉头越皱越紧。 “停!”陶溪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这是和谁就较劲呢,别浪费我子弹了。” 谢燃充耳不闻,又狠狠扣了下扳机,结果子弹擦着靶边飞了出去。 “心不静,打再多也白搭。”陶溪走过去,把枪从他手里抽出来。 谢燃喘着粗气,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还没从那股怒火里抽离。 “到底怎么了?”陶溪递给他一瓶水。“你家里的事?还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看谢燃的表情,应该是后者。 “你怎么她了。” “什么叫我怎么她了?!” “肯定是你啊,雪蘅那么温柔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对你又百依百顺,难不成还是她的错。” “当然是她的错了,犟得像头牛似的,尽说些话来气我!还百依百顺!” “她做什么了。” “姜雪蘅她凶我,推我,骂我是混蛋!还说我幼稚、无能!”她一点都不乖! “混蛋,幼稚……”陶溪若有所思,这两点倒也没错。至于无能嘛……难不成是指那方面? 嘶……原来谢燃不太行吗? 谢燃看了眼在桌上的手机,两天了,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他什么时候在姜雪蘅这受过冷遇。 陶溪瞧着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跟平时的谢燃判若两人。 “你在这儿干生气也没用啊,”陶溪踢了踢脚边的空弹壳,“要不我去问问她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谢燃重新举起枪:“呵,不需要。我才不想知道她怎么想的。” “那你打算就这么耗着?难不成还真想分手?” “分手”两个字像颗石子,猛地砸在谢燃心上。他手指一抖,子弹“嗖”地飞出去,远远偏靶,打在土墙外的空地上。 分手?放屁,他不说分就不可能分。 陶溪一看他这反应就明白了,“行吧,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去帮你打探打探。” 陶溪跨上机车,来到谢燃家。 在别墅门口,正撞见阿姨在整理草坪,阿姨指了指后面:“姜小姐呀?去上面小花园遛狗了,应该没走远。” 陶溪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后走,刚拐进小花园,就看见阿福正颠着腿追蝴蝶,脖子上的牵引绳拖在地上。 而不远处的长椅上,姜雪蘅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呼吸轻轻浅浅的,居然睡着了。 她穿了件厚厚的毛衣,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映得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温和的眉眼完全舒展开,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透着点不自知的乖巧。 陶溪放轻脚步走过去,看了她几秒,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了她肩上。 刚盖好,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过,姜雪蘅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肩上的外套滑下来一点,她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陶溪,愣了一下。 “醒了?这天儿在外面睡,小心着凉。” 姜雪蘅揉了揉太阳穴,声音还有点哑:“可能……最近没休息好,坐这儿就睡着了。” 她把外套拿下来:“谢谢你。你来找谢燃吗?他这几天不在家。” “我来找你。” 姜雪蘅慢慢眨了下眼,陶溪这时候来找自己,多半是知道了她和谢燃吵架的事。 看来谢燃是去找过她了。 “你放心,我可不是来当说客的。”陶溪往长椅旁的石墩上一坐:“我跟谢燃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他那种大少爷我见的多了,你们吵架十有八九是他的错。” 陶溪说完见姜雪蘅笑了,也露出笑意:“看来我猜对了。说真的,谢燃也太不知好歹。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朋友,天天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呢,哪舍得让你受半分委屈?” 姜雪蘅当她是在哄自己,没有品出她的深意。 姜雪蘅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手背上,明明是暖的,却驱不散心底那点凉。 吵架这种事,哪有绝对的对错。气头上的时候,双方总会说出些伤人的话。 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以前谢燃情绪不对的时候,姜雪蘅总会先软下来,哄着他,顺着他,那点不开心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不吵架不代表没有问题。 而他们的问题,不是说谁服软、谁道歉就可以解决的。 陶溪看她蔫蔫的样子忽然拍了下手:“别在这儿发呆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散心。” 姜雪蘅还在犹豫,她已经拉起她的手:“走!” 姜雪蘅戴着头盔,环住陶溪的腰。载着她俩的机车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 不同于坐轿车时的封闭感,这种贴地飞行般的速度,带着种奇妙的自由感。街景在两侧倒退,引擎的轰鸣盖过了心里的杂音,姜雪蘅紧绷的思绪,不知不觉间松了些。 机车拐进山路,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蜿蜒的公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风里混着草木的清香,偶尔有鸟雀从枝头掠过。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湿润。 姜雪蘅微微抬头,看着头顶晃动的绿意,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快到山顶时,陶溪放慢了速度。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天边的晚霞,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从橘红到绯红,层层叠叠地铺展开。 “到了。” 陶溪停下车,帮她摘下头盔。姜雪蘅跳下车,抬头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夕阳正缓缓沉向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霞光,车流像金色的丝带在城市脉络里流动,连远处的河流都泛着粼粼波光。 这和她老家山顶看到的山林落日不同,没有那份静谧的苍茫,却有着一种磅礴的、宏大的秩序感。 第64章 消息打探到哪里去了 陶溪指着五点钟的方向:“你看那边,顺着落日的方向,本来能看到跨江大桥,这会儿夕阳照在桥索上,就像挂了串金链子,特别好看。就是A市的山太矮,差个十来米,视线刚好被前面那片楼挡了。” 姜雪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确实被几栋高楼遮了大半。 她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旁边一棵老松树上,这棵树树干粗壮,枝桠舒展,长得比周围的树高出不少。 “或许爬上去能看到。” 陶溪抬头看了看那棵不算矮的松树,心想自己爬上去倒没问题,可姜雪蘅…… 她正犹豫着,就见姜雪蘅已经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小臂,抬脚就踩住了树干上的凸起,动作利落地往上爬。 “哎!你干嘛!”陶溪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树下,“快下来,危险!” “没事。”姜雪蘅头也没回,手脚并用,像只灵活的小松鼠:“我小时候在老家经常爬树掏鸟窝,熟得很。” 陶溪看得目瞪口呆。 平时瞧着文静柔弱,连说话都轻声细气的人,爬起树来竟这么利落。 陶溪在树下张着手臂,生怕她脚下一滑。 没一会儿,姜雪蘅就稳稳地坐在了一根粗壮的横枝上,还顺手拨开了挡视线的松针。 她朝远处望了望,回头冲陶溪笑:“真的能看到你说的那座桥!金闪闪的,特别清楚。陶溪,你快上来!” “好!” 陶溪抓着树干往上爬,离那根横枝还有半米远时,忽然感觉头顶落下片阴影。 抬头一看,姜雪蘅朝她伸出手。 夕阳从她身后照过来,把她的轮廓镶上了圈毛茸茸的金边,那双笑眼里盛着温柔的霞光。 陶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天使。 妈妈,她看到天使了。 陶溪握住姜雪蘅的手,坐到了她旁边。 两人都没说话,就着晚风,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落日一点点沉向江面,把那座桥染成熔金般的颜色。 “真的很漂亮。”姜雪蘅轻声说。 陶溪转头看她,眼神恍惚了一下,跟着低低应了句:“嗯,的确很漂亮。”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的霞光还没褪尽,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连成了细密的雨丝,带着山间的凉意扑面而来。 陶溪皱了皱眉。换作平时,她肯定直接跨上机车冲下山,这点雨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带着姜雪蘅,她不能冒险。 “先躲躲。”她拉起姜雪蘅,“我知道附近有个小木屋。” 两人快步穿过树林,没多久就看到间掩映在树后的木屋。 这本来是守林人住的地方,后来空起来了,成了不少爬山人的落脚地。 推开门,里面比想象中整洁,显然是被爬山的人打理过:靠墙摆着张木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着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还有个能烧酒精的小炉子。 陶溪先把炉火点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很快驱散了些寒意。 她打了个电话,让朋友开车上山来接。 “不好意思,还让你淋了点雨。” “没有,”姜雪蘅摇摇头,声音轻快,“今天真的很开心,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陶溪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没白折腾。 她把湿了大半的外套脱下来扔在一旁,露出里面印着军校校徽的短袖。 刚坐下,就感觉姜雪蘅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 她常年锻炼,小臂结实,肌肉轮廓分明。 “是不是觉得太壮了?”陶溪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姜雪蘅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指尖划过紧实的肌肉,“线条很好看。” 陶溪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悄悄绷紧了肌肉。 这动作做得有点傻,像班上那堆她平时瞧不上的男生,总爱在女生面前表现,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在对方摸过来的时候,会偷偷鼓起肌肉。 可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这傻样。 姜雪蘅收回手,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去读军校?” 炉火噼啪响着,雨声敲打着木屋的屋顶。在这恬静的背景音中,陶溪缓缓道来。 “算耳濡目染吧,家里长辈都是部队出来的。从小听着军号长大,好像去军校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好厉害啊,我听说你们学校招生的条件很严苛呢。” 陶溪却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黯然:“其实算不上,录取那年,我分数其实差了点,按正常排名根本进不去。” “本来都打算复读了,结果前面录取的那个女生突然放弃了名额,我就补录进去了。”她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后来才知道,她放弃的原因……” 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懂了。那种圈子里的“正常操作”,不必说透也心知肚明。 “这事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甚至算稀松平常。”陶溪的声音有点闷,“可我心里一直堵得慌。总觉得自己像偷了别人的机会,抬不起头。” “所以我拼命练,别人跑三十公里我跑五十公里,别人练半天我练一整天。我得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不是靠家里,是靠我自己。” 她抬起头,眼里的光比炉火更亮:“刚开始我特介意,不过后来想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纠结过去没用。要么滚蛋,要么就把这位置坐稳了。往前看,绝不回头。” 姜雪蘅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最初接近谢燃时的那点私心,想起利用他的关系解决家里的麻烦时的愧疚,也想起这阵子反复纠结的—— 要不要再借着他的关系,解决孙灏宸的事。 陶溪的话像道微光,忽然照进了那片纠结的雾里。 过去的已经过去,与其困在原地自我拉扯,不如像她说的那样,想清楚自己要什么,然后往前走。 哪怕起点不够磊落,也可以用之后的路,把脚印踩得踏实些。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要扫清一切阻碍自己幸福的障碍。 姜雪蘅低下头,指尖轻轻蹭过衣角,嘴角浮起一点释然的笑意。 雨停得比预想中快,陶溪的朋友很快来了。 姜雪蘅还惦记那辆机车:“就把它停在那儿,没事吗?” “没事,回头让朋友来拖就行。再说我那儿还有好几辆呢。”话刚出口她就有点后悔,怕姜雪蘅以为她铺张浪费,赶紧解释,“都是以前生日什么的,朋友送的,我一般不乱花钱的。” 姜雪蘅笑了笑。 车子一路平稳下山,陶溪送她到家门口:“上去吧,好好休息。” 姜雪蘅点点头:“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朋友一场。”陶溪挥挥手,看着她进门才转身回车里。 刚坐稳,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这才想起刚才爬山时好像就响过几次。掏出来一看,全是谢燃的消息—— “如何?” “人呢?” “?” 陶溪这才想起来,她是过来打听消息的。 结果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emmm……算了,她就当作没看见。 反正谢燃死要面子活受罪,让他自己难受着吧。 第65章 分手得当面 咖啡馆里冷气很足,孙舒娣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姜雪蘅直截了当:“找我来,是终于想通要跟我联手了?” 姜雪蘅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她面前。 孙舒娣打开一看,是熵启的内部资料:“熵启的新能源海外拓展计划施行得这么快?” 根据资料显示,熵启已经和东南亚敲定跨境新能源合作框架,也打通好了国内各项渠道。市场大,还有三年进口免税+10%建设补贴的利益。 之前在姜雪蘅的帮助下,孙氏集团成为熵启城南新能源项目的配套供应商。 孙舒娣很满意:“如果你能帮我拿下这个项目的供应,那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姜雪蘅抬了抬眼:“你就只想跟在熵启后面喝汤吗?” 孙舒娣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 “熵启主力组件的当地能效认证要下个月才出来。但我查过了,你们公司前两年就报过基础认证,只是受限无法开展业务,现在熵启这座巨轮开了道,你完全可以抢先一步,优先卡位。” “你让我和熵启抢食?再说了拿到认证的是孙氏的老款组件,最多能做民用市场,量虽大但零散……” 孙舒娣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民用市场是打包的批量采购,由当地能源部统一结算。他们的组件老但可以降低价格,对方没有理由拒绝一家手续齐全的企业。如果她速度够快,的确可以抢在熵启前面占个坑位。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可行度很高。 可孙舒娣还是犹豫:“这样做等于是借熵启的梯子搭自己的台子,会不会得罪谭知月。” 姜雪蘅指尖点在文件里的东南亚国家列表上,“这个跨境政策没多久就会正式公布,到时候所有企业都能看到机会。你现在进去,不过是比别人早了半步,算‘误打误撞’占了先机。” “东南亚那么多国家,熵启再大也没办法一口气吃完,你捡点他们指缝里漏下的肉算得了什么。谭知月没那么小气,以她的脾气只会愿赌服输。” 而这一点肉就已经足够孙氏吃的了。 孙舒娣看着姜雪蘅良久,眼里的审视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赞叹:“你这丫头,大学还没毕业,竟有这份魄力和野心,我果然没看错你。” 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好。” 其实就是姜雪蘅不帮她,她也不会让孙灏宸在她眼前蹦跶。 姜雪蘅自然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开口了:“别急,我还有个条件。我要你在东南亚注册一家独立公司,用这家新公司来对接所有合作。孙氏集团现在是你父亲掌舵,万一他将来执意要把核心业务交给你弟弟,这家新公司就是你的底气。你用这几个国家的项目做根基,积累客户和资金,等时机成熟,完全能另起炉灶。” 孙舒娣捏着咖啡杯的手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震动。 “而我要入股这家新公司,占比不高,10%就够。”姜雪蘅继续道,“我对做生意没太大兴趣,只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孙舒娣沉默片刻,她本来只想着借姜雪蘅的消息,从熵启那捞点好处。 现在倒被点醒了——与其困在孙氏的框架里争长短,不如借着这股东风,踩着熵启和孙氏这两块跳板,自己铺一条路出来。 孙舒娣仰头喝完咖啡,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亮光:“成交!就是……” 孙舒娣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带着点试探的贪心:“这份资料好像不全吧?” “再给你多一点,我可能就要进去了。” “你怕什么?你不是跟谢家少爷在处对象吗?他难道舍得把你怎么样?” “哦,”姜雪蘅垂眸搅了搅咖啡,语气听不出情绪,“我正准备跟他分手。” “什么?你主动提分手?”她上下打量着姜雪蘅,满脸不解,“能跟着谢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在他身边,想拿点资源不是易如反掌?” 她甚至不用和自己合作,就能衣食无忧,再聪明一点儿就能在A市站稳脚跟。 孙舒娣忽然凑近了些:“该不会是之前你帮我偷……咳,那事被他发现了,才想跑路吧?” 姜雪蘅没接话,孙舒娣见状,识趣地闭了嘴。 算了,别人的隐私就别打探了。 反正这女孩这么聪明有魄力,就算不依靠任何人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从咖啡馆回来,姜雪蘅来到卧室,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她来时那个银灰色行李箱。 她打开箱子,把叠好的衣物放进去。 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除了衣物就是几本书,还有个用了多年的笔记本电脑。 谢燃给她的,她一样都没带走。 谢燃之前一直强硬的要求她搬过来,姜雪蘅总是找借口拒绝,就是知道自己终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只是没想到,离别的到来远比她想象的快。 “汪?” 阿福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正歪着头用鼻尖蹭姜雪蘅的腿。 姜雪蘅蹲下身,指尖划过它毛茸茸的背。阿福舒服地眯起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湿湿热热的。 “以后见不到啦,小家伙。”姜雪蘅的声音有点发涩。 其实她第一眼见到阿福,就很喜欢它。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行李箱的拉链刚扣好,陈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邀请她去‘老地方’玩。 “嫂子!我找人改装了辆EVO,过来看看呗!” 他说的“老地方”是城郊那片被他们包下来的山头,盘山公路蜿蜒曲折,沿途散落着几个私人赛车场和露天酒吧,是他们这群人发泄精力的据点。 姜雪蘅指尖在行李箱把手上顿了顿:“不去了。” “别啊,”陈柯的语气低了许多,带着点恳求,“燃哥也在这儿呢,脸臭得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你过来劝劝?不然这山头今天得被他的车胎磨掉一层皮。” 果然,姜雪蘅心里了然。 陈柯每次找她,十有八九是谢燃情绪失控,那群朋友镇不住场,只能搬她这个救兵。 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他大概是听说了她和谢燃的争执,想借着赛车的由头让两人碰面,劝他们和好。 也行,那就去。 分手还是得当面说清。 第66章 谁的心跳 姜雪蘅走到赛车场入口,引擎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场边已经聚了不少人,熟面孔和新面孔混在一起,猜拳声、谈笑声闹哄哄的,显然今天这场子确实不小。 “哟,嫂子来了!”陈柯眼尖,立刻笑着迎上来,冲周围人扬声介绍,“还不叫人,燃哥的女朋友,姜雪蘅。”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嫂子好”的招呼声,陈柯立刻跟她挤眉弄眼,朝场地角落努了努嘴:“瞧见没?那儿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谢燃正独自坐在露天吧台的高脚凳上,指间夹着支烟没点燃,侧脸冷硬得像块冰。 他周围空出一圈明显的距离,没人敢上前搭话——谁都知道,他这副臭脸摆出来时,最是不好招惹。 许是听到了动静,谢燃斜眼往这边扫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顿了半秒,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和以前闹别扭时如出一辙。 陈柯双手合十:“救救我们吧!他这样谁敢玩开心啊。” 姜雪蘅却没动,反而转身走向另一边,那里站着几个相熟的朋友,其中就有赵淮。 “哎!嫂嫂,姐姐!走错了!” “你怎么来了?”赵淮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低声问,“你跟谢燃……吵架了?” 那天晚上他借着酒劲,向谢燃坦白了自己的心思,事后赵淮就后悔了。 谢燃那脾气,肯定会迁怒到姜雪蘅身上。 姜雪蘅:“吵了一架,不过没事。” 赵淮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问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他不知道谢燃有没有跟她提过自己的心思,这几天他一直没敢联系姜雪蘅,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最终赵淮只憋出一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姜雪蘅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叮嘱道,“就是小橙子妈妈治疗方案的事,就算……之后有什么变化,也麻烦你多费心跟进。” 赵淮立刻点头:“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办妥。”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谢燃不知什么时候坐进车里,正靠在路旁盯着这边。 陈柯在一旁急得直摆手,示意姜雪蘅赶紧过去。 今天约姜雪蘅来,可是谢燃暗示的! 陈柯估摸着谢燃是想哄人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就是想给彼此一个台阶。 只要姜雪蘅像往常一样坐进副驾,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姜雪蘅径直走向了本该赵淮驾驶的那辆黑色保时捷,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赵淮竟退了下来,让她坐上驾驶座。 “卧槽?”陈柯惊得低骂一声。 谢燃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行,姜雪蘅,跟他来劲是吧?还想跟他赛车? 他倒要让她知道,这盘山公路不是她逛马路的地方。 “谢少,准备好了吗?”副驾上的美女娇滴滴地凑过来,想帮他系安全带,却被他不耐烦地挥开。 赛道旁的规矩,副驾坐人,一来是为了平衡车身配重,毕竟山路弯道多,两人乘坐能减少侧倾;二来是充当领航员,提前提醒前方弯道角度和盲区。 这路谢燃熟,他不需要领航员,但得要个人配重。 他面无表情地说:“坐好,别说话,别动弹。” 美女规矩地收回了手:“……喔。” 陈柯急得抓头发,本想冲过去把姜雪蘅薅下来,却见赵淮拉开了保时捷的副驾车门。 “我的大兄弟,你添什么乱!” 赵淮头也不回地坐了进去:“她路不熟,一个人开不安全。” 陈柯:“还挺体贴……不对,你应该把人叫下来啊!你让什么位啊!” 驾驶座上,姜雪蘅正低头解高跟鞋的搭扣。 早上见孙书娣之前,她去了趟学校,有个校企合作项目启动会,学生会得正装出席。忙到这会儿她还没来得及换下。 她穿着这身西装套裙,脚上是双三厘米的粗跟鞋,确实碍事。 姜雪蘅干脆把鞋脱了,随手丢到后座,光脚踩在油门上。 “可以吗,要不还是换我来吧。” 赵淮看着她把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有点紧张。 他知道她会开车,车技也不错,但没想过她敢碰这种改装赛车。 姜雪蘅抬眼看向赛道起点的绿灯,只说了一句话: “坐稳了。” 赵淮刚想说句“小心”,就听“嗡——”的一声爆鸣,保时捷的轮胎在地面擦出两道白烟,几乎与前方迈凯伦同时冲了出去。 “呵。”谢燃通过后视镜瞥见那辆黑色车身紧追不舍,又是一脚油门。 隔着车窗也听得见山风的呼啸,姜雪蘅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车道。 赵淮坐在副驾上冷静地替她导航:“前面是第一个弯道,减点速。” 话音刚落,姜雪蘅在急弯处猛地打方向盘,车身几乎贴地滑行,硬生生咬住了迈凯伦的车尾。 他不是说了减速吗! 盘山公路像条银蛇缠在半山腰,暮色里,两束车灯刺破昏沉,几乎是贴着崖壁在飞。 谢燃的迈凯伦在前头咬着弯心,方向盘打得又快又狠,车身以一个近乎失控的角度切入连续弯道,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那辆黑色保时捷像块甩不掉的影子。 姜雪蘅居然能跟上? 要知道这条路上可没几个人能追上他。 一股少有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谢燃勾起嘴角,脚一踩,引擎爆发出更狂躁的轰鸣,转速表指针直逼红线。 “谢少!慢点!前面是U型弯!”副驾的女人抓着车顶拉手,声音都在发颤。这种速度过回头弯,稍有不慎就可能冲下悬崖。 谢燃没理,车身在入弯瞬间猛地横甩,车尾几乎擦着岩壁滑过,这招数他玩过无数次,从没人能在这种弯道跟上他。 但这次,后视镜里的保时捷竟然也跟着横了过来! 姜雪蘅的打方向角度比他更刁钻,车头几乎是贴着迈凯伦的侧门切进弯心,两辆车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车窗里的脸! 姜雪蘅侧过脸,隔着车窗朝他轻轻弯了弯唇角。 那张他抚摸过无数次的脸蛋,在车灯映照下,每一寸轮廓都透着股胜券在握的锋芒。 “咚、咚、咚。” 谢燃的指尖僵在方向盘上,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分不清是肾上腺飙升的波动,还是那抹笑容带来的心悸。 第67章 我能自己握住方向盘 他见过姜雪蘅温顺、柔软、娇嗔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这样,就像株在悬崖边开过的花,危险,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卧槽!这切线绝了!” 赛道起点的大屏幕前,陈柯难以置信地大喊。画面里,两辆车在弯道里几乎重叠,保时捷的前唇甚至蹭掉了迈凯伦后轮的一小块漆。 “来来来,下注下注!” “这钱你也赚,不怕谢燃找你麻烦!” “怕什么,左右都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儿。” “也是……等等,我投谢燃!他的记录还没人破过!” 压谢燃的人多,但女生好多都压姜雪蘅了。 这个地方一般都是这些大少爷们的主场,少有女孩能飙车。 新鲜也好,支持也罢,总之不少人暗自希望姜雪蘅能赢下这场比赛。 ………… 赵淮在副驾上已经说不出话了,轮胎冒烟的味道透过车窗飘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他坐过姜雪蘅开的车,小乡镇那段坑洼的盘山路她能开得稳当,是因为她熟。 但赵淮没想过她敢这么疯——连续三个S弯,她竟然全是用漂移过的,车身侧倾角度比谢燃还大。 饶是如此,谢燃凭借路更熟还是跑在她前面。 胃里的翻涌像海浪般拍上来,赵淮死死咬住后槽牙,指节攥得发白。他不爱飙车,平时开车顶多是陪着玩,从没感受过这样的速度与刺激。 不行。 赵淮捂住了嘴。 他打死都不能在车里吐出来。 就算咽下去,也绝对不能在姜雪蘅面前吐。 “前面是最急的弯,这个不能开玩笑,你必须减速!”赵淮终于挤出一句。 那个弯道最急最险,平时没人敢在这儿加速。 谢燃也知道,松了点油门。可就在他准备减速入弯时,后视镜里的保时捷突然猛地提速,竟然想从右侧的悬崖边超车! “姜雪蘅!你丫的疯了!”谢燃瞳孔骤缩。 姜雪蘅的车几乎是擦着悬崖边缘冲过来,右前轮悬空的瞬间,她猛踩刹车同时回打方向,车身在碎石上滑出半米。 “草!!!” 谢燃急忙调转方向盘,给她让了位。 保时捷像知道他会在此刻退让一样,迅速转了车头回到道路中央。 谢燃看到保时捷的尾灯像颗绝绝的流星,冲向前方。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在抖,他又怕又怒。 这女人不要命了! 保时捷的引擎嘶吼着冲到终点线,迈凯伦晚了整整三个车身的距离。 终点区瞬间炸开了锅。那些平时看谢燃脸色的少爷小姐们目瞪口呆,反倒是跟着来的女生们先尖叫起来:“赢了!真的赢了!” 陈柯张大了嘴,看着屏幕里保时捷停下的画面,半天憋出一句:“牛逼。” 姜雪蘅推开车门,光脚踩在发烫的地面上,山风掀起她的马尾。她感觉到了无比的畅快。 赵淮扶着车门下来,腿都在打颤,却看着她笑:“你刚才要是再偏一点,咱们就真下去了。” “抱歉,吓到你了,你没事吧?” “还好,至少没在车上吐出来。” 不过说完他就借口离开了,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姜雪蘅抬头看向远处,迈凯伦缓缓停在终点线后,谢燃推开车门,脸色黑得像要滴出墨来。 他几步冲到姜雪蘅面前,怒火直冲天灵盖。 “姜雪蘅!你疯了???!!!” 谢燃大吼一声,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暴戾。 话音未落,拳头已经扬了起来,擦着她的脸颊,狠狠砸在了车身之上! “哐”的一声闷响,金属表面瞬间凹下去一块。 全场死寂,连风都停了,所有人都被吓得屏住呼吸。 谁见过谢燃动这么大的火啊,这架势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拿命跟我赌?你知不知道最后那个弯道,只要方向盘偏半寸,你就直接冲下山崖了!”他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姜雪蘅没挣扎,甚至抬起另一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因暴怒而扯歪的衣领,一点点给他捋直。 动作一如从前那样,带着点亲昵的熟稔,语气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最后一弯,你不是让我了吗?” “我让你?”谢燃气得发笑:“如果我没让呢?” “你会让。”姜雪蘅看着他,无比笃定。 谢燃猛地一怔,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瞬间松了。 她信他会让。 拿命去信。 这认知像颗投入沸水的冰块,让他沸腾的情绪骤然滞涩。 眼前的姜雪蘅,眼里的锋芒、倔强,和刚才拿命相搏的疯劲,都和往常的乖巧懂事沾不上边。 可偏偏,他胸腔里那股躁动的火,烧得更烈了。 姜雪蘅注意到周围投来的无数目光,轻轻挣开他的手,弯腰从后座拿起高跟鞋,慢条斯理地穿上。 “换个地方。” 谢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竟真的跟了上去。 只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就……就这?”有人小声嘀咕,刚那架势,还以为要动手呢。 陈柯摸着下巴,望着两人走远的方向,摇着头连连赞叹:“绝,太绝了。学着点吧。哄人哪非得低眉顺眼服软?这招以硬服软,比说一百句‘我错了’都管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姜雪蘅拉开车门,径直坐进了后排。 往常这种时候,她总会自然地坐上副驾。谢然没说什么,绕到驾驶座坐了进去。 他没忍住勾起嘴角,刚才走过来那一段路让他想明白了。 姜雪蘅就是想来和好的,却偏要装得硬气,和他比上这么一场。 最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知道他会让,那语气,那眼神,跟撒娇有什么两样?搞得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女人,段位是越来越高了。 “行啊,藏得够深,没想到你开车这么野。” “运气好而已。以前坐你车的时候,看你开多了,总能学两招。” “那是,我可从没输过。这次赢了我,开心吧?” 姜雪蘅迎着他的目光,慢慢说:“我没想赢谁,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只能坐在副驾的人,我可以自己握住方向盘,哪怕这条路再难再险。” 第68章 分手“快乐” 谢燃听完她这句话,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似的,痒得厉害。 后视镜里她安静的坐着,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比刚才飙车时那股狠劲更勾人。 他忽然按灭了车灯,将副驾座椅靠背放平,长腿一跨,俯身钻向后排。 “姜雪蘅,过来。”他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的急切。 他要抱她、咬她、吻她。 什么都好,他迫不及待要将这些天的憋闷、怒火、还有被她勾起来的悸动发泄出来。 他高大的身形微曲着,带着股不容拒绝的侵略性,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影子投射下来完全笼罩住姜雪蘅的身体。 姜雪蘅在他扑过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几乎是本能地抬脚一踹。 “唔!!”谢燃闷哼一声,往后倒去,坐在倒下的副驾椅上。 姜雪蘅这才看清,自己那一脚不偏不倚,刚好踢在他小腹下方。 “姜、雪、蘅!你干嘛!” “是你要干嘛?” “我——”他想抱她,吻她,像以前那样狠狠地占有她。 但是看她这副状况外的模样,加上眼下尴尬的处境,谢燃怎么开得了口。 他一鼓作气自信满满地扑了过来,却被踹了回来,太糗了! 谢燃疼得倒抽冷气,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疼痛。 然而……他低下头。 始作俑者是那双月白色的高跟鞋,鞋头圆润却带着点利落的棱角,刚才就是这玩意儿……给了他一个教训。 姜雪蘅穿着最普通的西装裙,干练又得体,按理说正常人是不会一看就起什么绮丽的想法。 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今天穿的这双却刚好衬得脚踝线条纤细,在车窗外路灯的映照下泛着细腻诱人的光泽。 谢燃知道那质感有多好,他曾无数次感受过,用手,用唇。 往下看去,她的脚背微微紧绷着,淡青色的血管,像初春刚抽芽的藤蔓,攀附在白皙的肌肤下。 谢燃的呼吸粗重起来,刚才那阵疼,不知何时竟悄悄变了味,顺着血液往小腹沉去。 他盯着那截悬在半空的腿,喉结狠狠滚了滚。 “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谈的。”姜雪蘅的声音打破车厢里的沉寂。 等了片刻却没听见回应,她抬眼,谢燃的脸一片殷红,眼神懵懵的,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 “谢燃。”她又唤了一声。 他这才猛地回神,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像被骨头勾住的大型犬,带着点雾蒙蒙的渴求,急切又直白。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每次谢燃动情时都是这副死样。 果然,姜雪蘅的目光往下移…… 她皱了皱眉,他怎么又—— 算了,他这副样子显然没法好好谈,还是先回家再说。 她推开车门,脚腕却被拽住。 “你要去哪?又想走?” “我去开车。”姜雪蘅试图挣开,“你这样怎么开?回去再谈。” “我这样是谁害的?”他无比委屈:“你就把我晾在这儿?” 谢燃觉得这事不能怪他,他年轻气盛本来火气就重,而且自从过年之后就一直没有碰过姜雪蘅,以前不说天天,一周至少三回,现在他憋了这么久,被她一勾肯定有反应啊。 “不然呢?”姜雪蘅抱臂靠在后座,垂眼睨着他,“你的问题自己解决。” “行,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谢燃忽然伸手去脱她的鞋。 他还记得上次嬉闹的时候捏过她的脚,小巧玲珑,脚趾蜷起来时像颗颗圆润的珍珠,脚心总是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 如果现在他…… 不行,光是想想他的头皮就要炸了。 “谁让你脱我鞋的?” 姜雪蘅无语,一脚踹了过去,这次没收力。 谢燃本就半坐在副驾放倒的座椅上,空间逼仄,他高大的身形憋屈地弓着,重心不稳,这一下直接让他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这个平日里张扬惯了的男人,双膝跪在她面前,衣衫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露出胸肌的轮廓。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眼里蒙着层水雾,一副失神和渴求的模样。手却死死攥着她的小腿,像只被欺负狠了却舍不得松口的大型犬。 姜雪蘅的鞋尖,隔着薄薄的布料,刚好抵在那处。 她能感觉到。 姜雪蘅感觉到喉咙有点发紧。 谢燃跪在她面前,仰头望着她,像是等待指令的信徒。 这感觉很新奇……很有意思。 姜雪蘅的足尖轻轻点了点。 “哼……嗯……”谢燃垂下头,身体给出诚实的反应。 她弯了弯唇角:“谢燃,要帮忙吗?” 谢燃的眼睛瞬间亮了。 落在她小TUI上的手立刻不安分地往上挪。 “谁让你动的。”姜雪蘅的声音冷了半分。 谢燃的动作僵住,收回了手。 他怕她像上一次,又要走了。 很好,听话的狗狗是会有奖励的。 ………… 谢燃的意识像被卷入漩涡,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他又回到了刚才的赛场上,只是他不再是掌控方向的人,而是那辆赛车。 只能跟着驾驶者的指令前行,每一次加速、每一次停顿,都由她说了算。 “雪蘅……宝宝……老婆……” 谢燃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呼吸烫得惊人,一遍遍呢喃着,“让我抱抱……就一下……” 他想抬头吻她,刚动了动,就被姜雪蘅用动作警告了。 谢燃立刻僵住,只能委屈地侧过头,用唇瓣轻轻吻着她的小腿做代替。 最终,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她的膝盖微微发颤,只剩下肩膀微微发颤。 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暧昧又粘稠的气息。 车厢里静得只能听见他的心跳。 姜雪蘅垂眸看着他汗湿的发顶,指尖抚过他的头发,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片刻后,她轻轻抬了抬脚。 “谢燃,你把我的鞋弄脏了。” 谢燃懒散散的语气带着餍足:“……小气鬼,回头给你买。” 他已经盘算着再买个百十来双,各种款式的了。 却听姜雪蘅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第69章 行啊!分就分! “我们分手吧。” 谢燃眼里的慵懒和茫然瞬间被错愕取代:“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姜雪蘅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今天来,就是为了当面跟你说清楚。” 谢燃僵在原地,花了足足半分钟才消化这句话。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分手?你开玩笑的?” “没开玩笑。”姜雪蘅摇头,“我不想继续了。” “为什么?”谢燃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涌上难以置信的怒火,“我们刚刚不是——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我本来也没想和你吵,再说和不和好对我来说,结局都不会改变。” 一开始和谢燃在一起,有出于愧疚的心思在,再加上对方在她看来就是小孩子脾气,所以她才会习惯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但快两年了,该还的也还得差不多了,就算后面谢燃发现了想要问她的罪,那她就就负法律责任好了。 反正这个恋爱她不谈了。 谢燃死死盯着她,声音发颤:“你今天来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跟我说分手?” “是。” “那刚才呢?!”谢燃又羞又怒,“你刚才帮我……那、那算什么?!” 姜雪蘅想了想,歪头道:“顺势灭火,见义勇为,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当是分手炮。” 分手炮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谢燃心里,他看着姜雪蘅半天说不出话:“姜雪蘅!你玩我呢?!” 姜雪蘅的指尖蜷了蜷,她确实有那么点心虚。 一开始她是来好好谈分手的,可刚才看他跪在那儿,眼尾泛红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没忍住…… 她抬眼,下巴微扬,把锅全推过去:“我本来是想正经谈的,是你不自爱,非要贴上来。” 话音未落,她瞥了眼鞋尖上的污渍,干脆抬起脚,在他裤腿上蹭干净了。 谢燃天灵盖都要气炸了,他人生第一次被人说不自爱! 可他刚才被这女人抬抬脚就释放的模样,也的确太饥渴了些……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给的东西我都没有拿走,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联系我。”姜雪蘅推开车门,半边身子探出去。 谢燃拽住她:“谁准你走的?” 分手?他不同意! 姜雪蘅早料到他会这样。他现在对自己正上头,怎么可能甘心? 姜雪蘅不想多纠缠,索性身子往车门上一靠,手松松地搭在门把上,微微弯腰看着他。路灯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却带着锋芒的轮廓。 姜雪蘅语气里带着点玩味:“谢燃,你该不会……舍不得我吧?” 谢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呵,我舍不得你?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你现在的表现不就是在挽留吗?你在求我别走。” 姜雪蘅太了解谢燃了,死要面子。 果然,听见她这么说后,谢燃迅速松开了手,语气硬得像石头:“哈!自以为是!你真以为我离了你就不行吗,姜雪蘅,世界上的女人多得是,我过去不缺,以后也不缺,你别以为自己有多特别。行啊,分就分,我早就想换人了!简直求之不得。” “那就好。”姜雪蘅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谢燃下意识想追,刚起身就意识到自己裤子和衣服都湿着,硬生生顿住脚步。 再说了,才放了狠话他就追上去,他还要脸吗! 谢燃死死盯着她的背影,看着那背影越走越远,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留恋。 “谁他妈在乎……”他咬着牙低语,声音却虚得发飘。 “砰!” 车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停车场的灯都晃了晃。 姜雪蘅脚步没停,不用回头也知道,多半是谢燃又在车里砸东西了。 晚风吹来,姜雪蘅才觉得手心有点凉。她甩了甩头发,大步向前。 而车内,谢燃颓然地坐在车上,胸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他刚才……被甩了? 被姜雪蘅甩了? 被那个一直哄他疼他,喜欢他得不得了的姜雪蘅甩了? 这个认知像块巨石,狠狠砸在他心上。 为什么? 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燃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茫然无助。 ………… 离开学还有两周,姜雪蘅搬回了宿舍。 午后的学校食堂空荡荡的,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她端着餐盘在窗口前徘徊,假期里食堂只开了一半的窗口,菜式简单得很。 她打了一份番茄炒蛋和青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米饭有点硬,青菜炒得偏咸,和谢燃家那些每日换新的食材比起来,差的有点多,也没自己做的味道好。 可姜雪蘅吃得很平静,甚至觉得有点开心。 不用每天琢磨谢燃的口味,不用算着时间准备做饭,足够让她满足。 正低头扒着饭,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点刻意的熟稔:“姜雪蘅。” 是林声。 姜雪蘅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自从考上大学,林声就没再回过家,就像已经和过去彻底割裂了一样。 林声穿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头发剪得清爽,看上去就是个干净阳光的男大学生。 姜雪蘅没抬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林声却径直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吃这么快?饿坏了?” 姜雪蘅抬眼,语气冷淡:“有事?” “没什么大事,”林声笑了笑,眼里的探究毫不掩饰,“就是几天前看见你搬回学校了,猜你是不是……和谢燃分手了?” “怎么不说话?”林声不依不饶,身体微微前倾,“是不是被他发现你的真面目了。” “和你有关吗?” “当然有了,毕竟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关心一下有问题吗?” 林声叹气:“哎,我早就知道你们长不了,就是这时间比我预计的早了点。不过——你也太笨了,那个姓孙的……哦,孙灏宸!他不是快出狱了吗?当初他为了你伤了那么多人,执念多深啊。” 林声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他出狱第一件事,肯定是来找你。我还记得他被抓的时候,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姜雪蘅彻底没了胃口,端起餐盘就往回收处走。 林声快步追上来,跟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更低:“如果我是你,就会趁现在还能利用谢燃,先把他解决掉,免得再闹出第二个‘展风’的事……” “砰!” 姜雪蘅猛地转身,把餐盘里的剩菜狠狠倒进回收桶,反手揪住林声的衣领,将他按在旁边的墙柱上。 林声被按得脖颈后仰,感受到她怒视的目光,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眼里甚至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就是想看到她失控,想撕开她那副平静的面具。 “我就说几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先管好你自己,少管别人的事。” “生气了?行,不提别的了。不过孙灏宸的事,你要是需要,随时找我 ——我,很乐意帮助你。” 第70章 既然分手了,那他是不是可以 孟果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冲进宿舍时,看到姜雪蘅,当即尖叫一声扑过来:“我的天!你真搬回来啦?!你真的和谢燃分啦!天大的好事啊!” 田喻和罗静也跟着附和:“这下你可不用忙的焦头烂额,能好好做自己的事了。” “不过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姜雪蘅:“感觉不合适。” “所以是你提的!” “嗯。” “哇!你甩了谢燃,甩得好!鼻孔朝天的二世祖,让他尝尝失恋的滋味!” 姜雪蘅没多提细节,她们也没追问,只一个劲替她高兴。 “必须好好庆祝!”孟果拍着胸脯,从包里掏出手机,“我过年拿了不少压岁钱,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好好搓一顿!” “孟大人威武!” 晚上,她们到学校附近档次不错的一家餐厅,四个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坐在包厢里,桌上很快摆满了菜,孟果还特意点了几瓶果酒。 “来,干杯!”孟果举起杯子,“庆祝咱们雪蘅重获自由!” “干杯!”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热络了。孟果最先打开话匣子,对着一盘清蒸鱼戳来戳去:“说真的,谢燃那人除了脸能看、家里有钱,哪点配得上你?他每次看你的眼神跟看私有物品似的,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就是!”田喻点头,“上次咱们系聚会,他来接你,看见张帅站你旁边,脸唰的一下就黑了,搞得我们想多说句话都不敢。” 罗静倒没说什么,给姜雪蘅夹了块排骨:“多吃点,过个年你好像瘦了,病好点没?” “已经好了,谢谢静静。” 罗静笑了笑:“别看她们叽叽喳喳的,其实都是希望你好。其实我也觉得,雪蘅你值得更好的。” “对!以咱们雪蘅的条件,找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比他好百倍千倍的男生易如反掌!” 从包间出来时,孟果还在借着酒劲讨伐谢燃,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没留神迎面撞上个人。 “不好意思啊……”她抬头刚想道歉,看清对方的脸时,声音戛然而止——赵淮! 孟果条件反射地往后蹦,躲在姜雪蘅身后,声音都带了颤:“妈呀!谢燃是不是也来了?” 赵淮:“谢燃不在。” 今天赵淮邀了两个同学在这聚聚,挺巧的,包厢就在她们隔壁。时不时的就能听见孟果义愤填膺的指责。 孟果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嘀咕:“吓死我了,还以为说坏话被当场抓包,那也太倒霉了……” 赵淮的同学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骂人不带重样的,他们刚才在隔壁听到了都笑得不行:“害怕还骂得那么大声。” “哼!该骂还是得骂,你们不会说出去吧。” “那可不一定。” 赵淮扫过她们微红的脸颊,“喝了不少?” “就喝了点果酒,没多喝。” “我们开车来的,正好顺道,送你们回学校吧?” 他转头跟旁边的朋友说了句,对方笑着应下来:“送人可以,可别在车上骂我们。” 孟果一听:“你这么一说,那我还非得坐你的车了!走走走!” 几人分两拨,孟果和田喻钻进了赵淮朋友的车,姜雪蘅和罗静跟着赵淮走。 去停车场的路上,赵淮几次看向姜雪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静察觉了,忽然说自己不放心孟果和田喻,还是和他们坐一辆。 赵淮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给自己留点说话的空间。他暗自感激,姜雪蘅这朋友,话不多但很细心。 赵淮发动车子,姜雪蘅坐在副驾,脸颊微红。 果酒虽然甜,但后劲却有点大,她今天开心又贪杯多喝了点,等下回去可能要头疼。 赵淮轻咳一声:“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几秒还是问出了口:“你和谢燃分了?” “嗯。”姜雪蘅应得干脆。 “方便说……为什么吗?” “就是觉得不合适吧。”姜雪蘅转过头看他,嘴角带着点浅淡的笑意,“你觉得我们俩,合适吗?” 赵淮被问得一怔,含糊回答:“合不合适,大概只有自己最清楚。” 他看她神色坦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分手的原因和他没关系。 其实这阵子,他过得也挺煎熬。一边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边是……他偷偷放在心上的人,如果他们真因为他分手,那赵淮无法释然。 “谢燃他……”赵淮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这阵子过得挺糟糕的。” “他没迁怒你们吧?” “这倒没有,他把自己关在家喝了好几天闷酒,要不是他家阿姨开不了门,打电话给我,还不知道他要喝几天。” “哦。” 其实这事姜雪蘅知道。 阿姨第一时间是打给她的,只不过姜雪蘅说和她没关系,让她去找谢燃的朋友。 既然要断,那就断的干净。 看姜雪蘅这样,似乎对谢燃一点也不在意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赵淮侧头看了眼副驾。 姜雪蘅头歪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她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完全没有分手该有的落寞。 赵淮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其实一直没理清自己的情绪。 得知他们分手时,赵淮说不清是该替谢燃难过,还是该偷偷松口气。 可看着她此刻安稳的睡颜,忽然觉得答案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离开谢燃,她似乎过得更轻松更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念头刚落,另一个更隐秘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他们已经分手了,既然分手不是因为自己,那他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是不是可以消散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还有那颗眼皮上的小痣,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能…… “滴——” 后车的鸣笛声猛地打断了他的思绪。绿灯已经亮了。 赵淮猛地回神,脸上一阵发烫,赶紧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驶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发紧,刚才那个转瞬即逝的妄念,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不敢再看副驾,只能盯着前方的路,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下去。 第71章 姜同学,这账怎么算 二月底A大开启校园春招,虽然比不上三四月的高峰期,但作为国内顶尖大学,依旧有不少的企业入驻,学生会照常像往年一样开展工作。 A会场内人头攒动,姜雪蘅穿着干练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正拿着对讲机协调事宜。 “媛媛,第三排的企业展架有点歪,让后勤组过来调整下。娄哥,入口处人流量增多,再安排两个同学引导分流。” 学生会会长林薇走过来,看到会场里的各项环节都在她的把控下有条不紊地推进,面露欣赏。 “薇薇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雪蘅,还是你这就让我放心。我刚刚去其他会场看了一下,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有。” 只有姜雪蘅这里她完全不用担心。 “春招还没到高峰期,也就忙这两天,你辛苦一下。” “不存在辛苦,应该的。” 等姜雪蘅忙完手头的事,林薇才凑近说:“换届的事,我已经向老师推荐了你。后续的面试考核好好准备,你的优秀和认真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你正常发挥问题应该不大。” 姜雪蘅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点头道:“谢谢薇薇姐,我会准备好的。” 她进学生会的目的除了锻炼自己以外,就是奔着学生会会长去的。 A大学生会会长这个位置,不仅是能力的证明,更是履历上亮眼的一笔。 姜雪蘅忙活了一上午才有时间去了趟洗手间。 在隔间内,她听见几个学生的闲聊。 “你投出去几份简历?” “就一份,其他的都不太合适。” “我也是,你投的哪个公司。” “熵启呗,不止我,我看好多人都在他们展台外排队。” “大厂谁不想去,听说啊他们待遇好到离谱,不过要求也严得吓人。” 几个人讨论了几句忽然有人提到姜雪蘅。 “那姜雪蘅肯定能进吧?她跟谢燃那关系……” “嗨,她还用得着面试?”另一个声音带着点艳羡,“回头直接进自家公司,说不定过两年就是老板娘了,哪用跟咱们挤破头找工作。” “可不是吗,长得漂亮又有能力,还交了个那么厉害的男朋友,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真羡慕啊……哎,你不是跟她上过同一门选修课吗,你们熟不熟?要不你去跟她说说,求她让男朋友通融通融,给个面试机会。” “我跟她不熟,不过她看着好像挺好说话的,要不你去试试?” 脚步声渐渐远去,姜雪蘅推开隔间门,脸上没什么表情,刚才的对话对她而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擦干净手,姜雪蘅理了理衬衫领口,转身快步走向会场。 姜雪蘅刚回到A会场,就被一个挂着记者证的男人拦住:“这位同学,耽误几分钟,我想采访你一下!” 姜雪蘅想也没想礼貌回绝,今天早上她已经接受过几波采访了。 学生会工作人员,长得又上镜,记者们怎么会错过。 但今天的主角不是她,而是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姜雪蘅不能喧宾夺主。 男人却不依不饶,举着相机往前凑:“就两句,你这么漂亮,上镜肯定好看……” 姜雪蘅注意到他一次。 早上在大厅外,他没怎么拍正经的招聘场景,镜头总往同学们脸上怼,有同学摆手拒绝,他还装作没看见,她已经让人去劝诫过一次。 姜雪蘅的目光落在他的记者证上,忽然开口:“星光传媒?这次进校的73家媒体里,没有这家媒体。登记在册的201名工作人员里,似乎也没有你。” 男人的笑容瞬间僵住:“咳咳,两百多号人你怎么记得住,应该是你记漏了。” “或许是吧。不如这样,麻烦你跟我去办公室核实一下身份。” “你们学校就这么对待记者?不采访就算了,呵。”男人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 他没回头,反而加快脚步。 不知道对方到底拍了什么东西,姜雪蘅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男人抱着相机加速跑起来,没想到慌不择路,在会场外的台阶处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他手里的摄像机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后“砰”地砸在路边一辆车的引擎盖上。 男人捂着摔疼的膝盖爬起来,第一时间扑过去捡相机,镜头磕出了道裂痕,他心疼得直咧嘴。可当目光扫过那辆被砸中的车时,脸“唰”地白了。 骚包的明黄色车身,极具攻击性的流线型轮廓,张扬到极致。 谁能告诉他,这里为什么会停一辆超跑啊!!! 书香满园的A大怎么会有这种充满铜臭味的资本玩意!!! 等等,那引擎盖上的新鲜凹痕,难不成是—— 姜雪蘅早就追了上来,看到那串烂熟于心的车牌号,皱起了眉。 跑车的剪刀门“咔哒”一声向上掀起,谢燃从驾驶座上走下来。 他穿着件黑色短袖,外面套了件深色夹克,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扫过人群,身上还是带着那股漫不经心的嚣张。 男人急得脸通红:“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追我,我才摔的!我相机都摔坏了!” 周围有人窃笑:“哥们儿,你不知道他俩啥关系?当人家男朋友面告状?”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脸“唰”地白了。 这俩人是情侣?那对方肯定不会怪罪他女朋友啊,完了,今天这个钱他是赔定了! 这可是兰博基尼啊,看样子还是改装过的。就算只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凹陷了,那赔偿的价格也不低,他怎么赔得起? 早知道就不偷溜进来了,这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燃开口了:“你说她追你,你才摔的?” 男人犹豫着点头。 “行,”谢燃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这事跟你没关系了,走吧。” 男人懵了:“不、不用赔?” “怎么,你想赔?”谢燃挑眉。 “不不不!”男人抱着相机就跑,生怕他反悔,连摔碎的镜头都顾不上了。 谢燃转身走向姜雪蘅。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姜雪蘅看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胡茬也没刮干净,看着憔悴了些。 “姜同学,”谢燃垂眼睨着她,语气慢悠悠的,“那咱们得好好商量,这账怎么算了。” 第72章 难怪被甩 “车不是我砸的。” “你不追,他能摔?真要去警局,你至少得担一半责任。” 姜雪蘅抿唇,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她追逐他人使其因恐慌、躲避而对另一方造成了经济损失,在法律上的确可以证明她的行为与车辆损坏之间存在一定因果关系。 她的确得担一部分责任。 别说谢燃让她赔了,刚刚那个男人要是索求相机的赔偿,她也得赔。 “那你说,怎么赔?” 谢燃抛了抛车钥匙,嘴角勾着抹玩味的笑:“看在过去的份上,不坑你。维修费你出三分之一就行。” “那他呢?按理说他也得付一点吧?”姜雪蘅瞥了眼男人跑走的方向。 “他是得付,但是我心情好,给他免了。” 姜雪蘅看出来了,他在这儿针对她呢。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行,回头账单发我。” 说完转身就走,没丝毫停顿。 谢燃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甚至不愿意多和他说一句话。 围观的人都愣住了,他们俩看上去不太对啊……吵架了? 半天功夫,姜雪蘅和谢燃分手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得到处都是。 大家自然不敢去找谢燃确认,所以都跑来姜雪蘅这儿明里暗里的打听。 不过她没空理会。 校招的收尾工作、学生会换届的准备材料、还有孙舒娣那边的事,桩桩件件都得亲力亲为,压根没空想别的。 直到手机弹出谢燃发来的账单截图,姜雪蘅才暂时停下手里的活。 看清数字时,她额角的青筋还是忍不住跳了跳——八万。 还只是三分之一的维修费。 她点开图片放大,确认了公章和明细,确实没掺假。 这破车的零件是金子做的吗? 姜雪蘅捏了捏眉心,上学这几年攒下的奖学金和兼职收入,一下子要出去大半,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该认的账她不会赖。 她的手指悬在转账键上,却被系统提示当日转账额度不足。 她只好给谢燃发消息:“限额了,分几天转你?” 谢燃几乎是秒回:“姜同学,你这可不行啊。我急着用钱呢,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是急着看她吃瘪吧? 姜雪蘅咬了咬后槽牙,从抽屉里翻出银行卡。 看来只能跑一趟了。 她走进别墅区,保安熟稔地跟她点头放行。 刚走到别墅门口,震耳的音乐和喧闹声就撞进耳朵里。 院里的泳池边聚满了人,香槟塔冒着泡,灯光闪烁晃眼,和平日里的冷清截然不同。 谢燃不是最讨厌别人来他家吗?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泳池边,陈柯一眼就瞅见了她,手里的酒杯差点没端稳:“你怎么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兴奋地问:“你是不是来找谢燃复合?!太好了,谢燃在楼上呢,快去快去!” 他苦着脸叹气:“你是不知道,这阵子他难搞得要命,跟疯了似得,症状比以前还严重,我都快被他折腾死了,求求你赶紧收了他吧。” 他这段时间光是陪谢燃喝酒就喝吐七八次了,人都要不行了! 姜雪蘅绕过人群,径直上了楼。 楼上也没好到哪去,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香水味,刚走到主卧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娇滴滴的女声:“谢少,你看我戴这个项链好看吗?” 她推门进去,只见几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围着谢燃,手里拎着首饰盒和衣裙,脖子手腕上挂满了亮晶晶的物件。 其中一个短发女人正举着条钻石手链往他面前凑,声音甜得发腻:“谢少~这个能不能给我呀?” 谢燃坐在椅子上,指尖夹着支烟没点燃,眼皮都懒得抬:“喜欢就拿走。” “谢少太帅了!那这个——”她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长发女人拉住。 “嘘,走。”这个女人知道姜雪蘅,看出气氛不对把伙伴都叫走了。 她们压抑着欢呼声,又往衣帽间涌去。 姜雪蘅知道,她们身上穿的手上拿的东西,都是谢燃买给她的。 姜雪蘅一样也没拿走,现在自然也不会心疼。 姜雪蘅走到他面前,谢燃这才抬眼,好像才看到她似的:“呦,来了。” 她把银行卡递过去:“给你,里面有八万。密码913520。” 谢燃皱眉问:“913?谁的生日?” 姜雪蘅的手机、电脑密码他都知道,是他的生日。 这个913哪里冒出来的? 姜雪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913520是小橙子的电话尾号。” “……哦。” 姜雪蘅见他不接,便将银行卡放在旁边的水晶茶几上,转身就走。 “等会儿。”谢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没什么东西留在这吧,她们在那儿挑,万一把你的东西拿走了,到时候可别找我麻烦。” “我的东西都收走了。这里的一切,本来就都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 她语气里的不在意让谢燃攥紧拳头。 他强压着怒意笑道:“这就走了?不留下来玩玩?” “不了,我嫌吵。” 她又走了,没有回头。 谢燃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嫌吵?她分明是不想看见他吧!连在这里多待一秒都嫌烦! 明明这里是他们两人的家,在这所房子里他们有过那么多亲密的回忆…… 短发女人凑过来,手里拿着只手镯,怯生生地喊:“谢少……” 谢燃扭过头,眼神冷的吓人。 女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退开。 妈呀跟个煞神一样,难怪被甩。 ………… 姜雪蘅走到楼下,经过院子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阿福正被几个女孩围着逗弄。 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拿着块巧克力,正往阿福嘴里塞。 “别喂它那个!” 姜雪蘅心头一紧,快步冲了过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阿福已经摇着尾巴把巧克力咽了下去,看见她,还兴奋地扑过来蹭她的裤腿,龇牙咧嘴地笑。 它好久没看见姜雪蘅了,想死它了! “傻狗,吐出来!”姜雪蘅蹲下身掰开阿福的嘴想让它吐出来,手指只摸到紧闭的牙关。“你喂它吃了多少?!” 那女生被她吼得愣了愣,满不在乎地说:“你谁啊?喂块巧克力怎么了?它不是挺爱吃的吗?” “巧克力有可可碱,它不能吃!” “什么碱?那、那吃了会怎么样……应该没事吧它只吃了一块。” 旁边的人小声提醒:“但是它刚吃了剩下的巧克力蛋糕。” 姜雪蘅不知道阿福吃了多少,等它有中毒反应就晚了,她得马上带阿福去医院催吐。 第73章 阿福,我们走! 陈柯跑过来:“怎么了?” “你开车了吗?我要去宠物医院。” “开了,但是我喝酒了,这样,我把钥匙给你……靠,谁看见我包了?” 就在这时,谢燃听见动静下了楼,知道事情经过后,一把抱起阿福往车库跑。 姜雪蘅立刻跟了上去。 车子一路疾驰,阿福还没察觉到危险,尾巴摇得欢快,伸着舌头想去舔姜雪蘅的手。 “别闹!”姜雪蘅又气又急,轻轻拍开它的脑袋,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什么都敢往嘴里塞,馋死你算了!以前没教过你不能吃巧克力?记哪儿去了?” 阿福被训得耷拉下耳朵,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脑袋往她怀里钻。 谢燃还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火,也闭紧了嘴不敢说话。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立刻安排急救,给阿福灌了双氧水催吐。 别的小狗灌两三次就会有反应,阿福却没什么反应。 不多时它开始蔫蔫地趴在诊疗台上,却一点要吐的迹象都没有。 “不行,得让它多活动,促进肠胃蠕动。”医生嘱咐道,“你们带它去外面跑几圈试试,实在不行得洗胃了。” 大晚上的,谢然和姜雪蘅牵着狗绳,在医院外的小广场空上,拉着阿福一圈圈跑。 阿福精神开始不好了,没什么力气,跑几步就想停下,姜雪蘅拍了拍它的屁股:“不准停。” 在她这讨不到好,阿福又摇着尾巴躲到谢燃脚下。 在姜雪蘅的冷眼下,谢燃啧了一声,低声说:“傻妞,跑起来啊,往我这里躲做什么,别害我一起被骂。”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姜雪蘅就生气:“你还好意思说!家里来那么多人,不知道把阿福看好?它本来就贪吃,现在好了,你开心了吧!” “我关好了院门,让它在里面自己玩的……谁知道他们自作主张开了门。”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回头我找他们算账。” 姜雪蘅冷冷地说:“谢燃,你为什么从来不反思你自己。” “我有什么错?是,人是我叫来的。可——” 要不是为了气她,他怎么会叫一堆人来家里吵吵闹闹的。 他只想让她吃吃醋,然后自己借机哄一下,不就可以和好了吗? 可姜雪蘅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转身就走,好像过去对他的那些爱呵护都是假的一样。 但看阿福这会儿病恹恹的样子,谢燃也很心疼。 他抱住阿福的胳膊,半带着它跑起来。 跑了快半小时,阿福终于“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巧克力残渣混着胃液溅在地上。 姜雪蘅这才松口气。 医院里,阿福乖乖地靠在她脚边,姜雪蘅忽然开口说:“谢燃,你把阿福给我养吧。” 谢燃正准备扫码付账,闻言手机都差点没拿稳:“你说什么?” “你照顾不好它,我们分开才多久,阿福都瘦了。” “它哪瘦了,你看那肚子上的肉!到底谁瘦了啊,姜雪蘅你睁大眼看看!” 他才瘦了好嘛! 姜雪蘅低头问:“阿福,你选谁?” 被疯狂灌水然后跑了几十圈的阿福,疲惫地抬了抬眼:“汪嗷?” “呵,还用问,它肯定选它爹。” 姜雪蘅伸出手:“阿福,选我就握手。” “你犯规!谁伸手它都握!”谢燃也蹲下身,抬起阿福的小脑袋,逼问:“阿福,选我就叫一声。” “嗝————”阿福打了个充满异味的嗝。 姜雪蘅:“看来是选我了。” “不可能!阿福是我的狗!我买的!” “但这两年都是我在照顾它。” “那又如何,你不也不要它了吗?” “谁说的,我要。” “那我呢!” 谢燃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姜雪蘅抿抿唇:“不是在说狗吗。” 谢燃红着耳朵狡辩:“我、我也是在说狗。” 走了过来,凑到前台小妹旁边小声问:“这是……?” 小妹早就看半天了,兴致勃勃地拉住他:“小情侣吵架,争夺抚养权呢。嘘,别看前面看监控。” 姜雪蘅偏过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可能会照顾好它。” “谁说的,我们父女俩好着呢,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担心。” “谢燃,我没和你闹。” “谁和你闹了,今天的事只是意外。” “好,就算不提今天的事,那前几天呢?阿姨说你天天在家喝酒,阿福都是她去遛的,她年纪大了根本就牵不住阿福,差点就让它跑丢了。” 谢燃张了张嘴,原来她知道他喝醉了好几天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关心阿福不在意他! 谢燃又气又妒。 “我不想和你吵,我是真心提出这个建议的,你当时买它花了多少钱,我双倍给你可以了吧。” “别说得你有多关心阿福一样,呵,这么久了,你连它都没认出来,还好意思说要照顾它?” 认出来? 姜雪蘅皱眉:“你什么意思?” 谢燃抱起阿福,将那张肉脸往姜雪蘅面前一送。 阿福咧开嘴,粉嫩嫩的舌头“啪嗒”一下弹出来,露出个傻笑。 “你亲手救下来的狗,你却丝毫不记得了,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还好意思说真心,姜雪蘅,你有真心吗!” 姜雪蘅没听出来谢燃的一语双关,她只注意到他说的前半句话。 她亲手救下来的狗…… 这句话瞬间唤醒了她的记忆。 那是大一开学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她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小奶狗,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 姜雪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它,抱着跑到街角一家咖啡厅的屋檐下,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把它救活。 她刚来A市,又是学生,没办法养狗,于是把它交给了咖啡厅的店员。对方说会好好照顾它。 后来,她再去那家咖啡厅时,店员却说狗送人了,是一个有钱人,小狗会过得很好的。 难不成阿福就是那只狗? 姜雪蘅仔细打量着阿福的毛色,的确和那只小奶狗一样是土黄色,还有塌下来的耳朵,都和记忆里对上了。 阿福歪歪头,突然朝着她“汪”了一声,想往她怀里钻。 “可是……可是它怎么会在你这儿?”姜雪蘅盯着谢燃追问。 谢然的眼神有些闪躲,硬邦邦地憋出一句:“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他猛地抱紧阿福转身走到门口:“你既然决定要走,那这辈子都别想看见它!” 阿福像听懂一样,在他怀里突然挣扎起来,冲着姜雪蘅撕心裂肺地嗷嗷乱叫。 谢燃按住它的脑袋,决绝地说:“阿福,冷漠的女人不值得你留恋,我们走!” 第74章 他很想她 姜雪蘅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原来带走阿福的人是谢燃。 可谢燃怎么会知道阿福是她救下的,又怎么会带走阿福? 护士和前台小妹仿佛看了八点剧场,小声感叹道:“又一对离异家庭。” “小狗好可怜。” “实在不行就复合吧,我看那个帅哥根本就不想分手。” “劝人和好天打雷劈,也不一定要复合啊,她可以把狗偷回去,有个明星不是也这么干过吗。” ………… “阿福不见了?怎么回事!” “就……走丢了嘛。哎呀,你快过来帮忙找找吧!” 挂了陈柯的电话,姜雪蘅抓起包就往校门口跑,刚准备拦出租车,就撞见赵淮正开车出去。 赵淮见她急得额头冒汗,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阿福丢了,陈柯他们正在找。” “在哪丢的?” “星河游乐场。” “上车。” 游乐场门口,陈柯拽着谢燃念叨:“我已经打通好关系清场了。待会儿你俩从北门进去,一直走到中心广场的摩天轮下。我在监控室那盯着,你人一到,我马上放烟花。你就趁那时候赶紧认错表白!” 谢燃皱眉:“这法子太蠢了。” “蠢什么蠢?这套路我都用好几次了,绝对管用。”游乐场的管理人都和他熟成两兄弟了。 “姜雪蘅……会吃这套吗?” “我问你,姜雪蘅是不是女孩?是女孩她就喜欢浪漫,你到时候诚恳点,小腰一搂,小嘴一吻,手到擒来!实在不行就屈膝下跪,说不能离开她没了她活不下去之类的,她肯定感动的不行。” “这也太浮夸了吧。” 陈柯恨铁不成钢:“燃哥!你到底想不想把人追回来?对自己的女人低头不丢人!以前都是她哄你,你这次服个软怎么了?你要不乐意我这就走,到时候别又抱着我喝酒撒泼。” “我什么时候撒泼了……咳,你带阿福先上车吧。” “这就对了,等你俩搂在一起拥吻时,我再叫上一堆人带着阿福闪亮登场,送上三百六十度的祝福!圆满大结局!” 陈柯接过谢燃手上的绳子,拉开车门:“福姐,委屈你躲会儿,车上冻干管够!” 阿福抬眼看了看他,不屑一顾地转过头。 当它没吃过好货吗,车上那冻干它一闻就知道是普通鸡肉。 直到谢燃拍了拍它的屁股,它才勉为其难地上了车。 这时陈柯眼尖地看见姜雪蘅的身影,立马关上车门让人把车开走。 不过……赵淮怎么也来了。 因为赵淮最近和谢燃关系有点奇怪,陈柯没告诉他这个计划。 等人走近,谢燃皱眉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赵淮解释:“路上遇到的,听说阿福丢了,我来一起找找。” 姜雪蘅:“阿福怎么丢的?” 陈柯解释:“都怪我,想着带它出来玩玩,接个电话的功夫就不见了!” “查监控了吗?” “找人去查了,好像监控坏了吧……是吧燃哥?” “咳,嗯。” “这样,咱们分头行动。”陈柯把赵淮往另一头拉:“好兄弟,你跟我去另一边找!” 他冲谢燃使了个眼色,“你俩往那边走,仔细点!” 赵淮被拉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眼姜雪蘅,最终还是跟着陈柯走了。 姜雪蘅看向谢燃,上次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没见过面了。 谢燃紧绷着脸,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姜雪蘅说了句‘走吧’,往前走去。 她一转身谢燃的眼珠子就转过来,粘她身上了。 上次他还说‘冷漠的女人不值得留恋’,没想到过了两天就腆着脸来道歉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嘛,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没有人和他说话,睡觉也没人抱,从分手到现在谢燃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想她。 很想很想。 她的声音,她的气味都像掺杂了鸦片一样沁进他脑子里了。 如果真像陈柯说的,道个歉就能把人哄回来,那也不是不可以。 游乐场里空荡荡的,旋转木马在音乐中不停地转动,彩灯一闪一闪,却因为没有一个人影而显得有些冷清。 谢燃和姜雪蘅并肩走着,除了呼喊阿福的声音外,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园子里回响。 找了半天没看见一个活物的影子,姜雪蘅问:“你确定阿福是在这丢的?” 谢燃还在琢磨待会儿怎么开口道歉,闻言含糊地说:“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谢燃,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在照顾它。” “我当然有了,你不在我还给它配了个营养师,每天吃得比我花样都多。” “那又如何,你连它跑去哪都不知道——算了,懒得和你说。” 姜雪蘅转身往游乐场后的一片小树林走。 “你往那儿去做什么,不写着‘请勿入内’吗。” “你也不想想阿福它识字吗!你在这里找,我去里面看看。” 谢燃咬咬牙:“……我也去。” 待会儿他得想办法把人带回来,陈柯还在摩天轮那边等着呢。 树林黑漆漆的一片,手机灯的光柱在枝叶间晃来晃去,只能照出眼前一小片湿漉漉的地面。这里是还没开发的区域,刚除了杂草,移植了片树木。 “阿福——”姜雪蘅举着手机喊了一声,声音被黑夜吞掉大半。 “你小心点,当心有虫蛇。还是回去吧,阿福肯定不会往这走。” “要回你自己回。” “……没看出来,你还挺犟。” “你没看出来的地方多了。” 谢燃语塞,还真是。 分手后的她跟变了个人似得,说话也不轻声细语了,对他也不会耐烦了。 不是,女人的爱意消失的这么快吗? 寂静里突然窜过一阵窸窣声,细得像丝线划过枯叶。 谢燃瞳孔猛地一缩,这声音他太熟悉了,野营时他在深山里听过无数次。 “别动!”他低吼一声,借着余光看见姜雪蘅脚边的草丛里,有团灰褐色的影子正在蠕动。 不等姜雪蘅反应,谢燃已经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接着只听他闷哼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 第74章 烟花 “怎么了?” 姜雪蘅察觉到不对,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转身时,脚步踉跄了一下。 “没事。” 谢燃抱着姜雪蘅快步退出树林,直到踩上游乐场的水泥路,才把人放下。 姜雪蘅站稳后,俯下身掀起谢燃的裤腿一看,他的左腿小腿上,两个细小的牙印正往外渗着血珠,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肿。 “你被蛇咬了?!” 谢燃低头瞥了眼伤口:“小破蛇,没多大事。” “你看见它的模样了没,是毒蛇吗?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 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谢燃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底一阵甜蜜。 那蛇的模样谢燃看清了,估计是游乐园移栽树木过来时带来的,只是普通的蛇,没毒。 不过…… 谢燃的身体摇晃了下,随后倒在姜雪蘅身上,哼唧两声说:“没看清……但是我的头好像有点晕。” 这么快就头晕了!毒性这么大吗? 姜雪蘅急忙抱住他,让他平躺在地面,脱下外套,把袖子缠在谢燃伤处的上方打了个结。 “没事没事,我马上打电话叫人。” 姜雪蘅立刻联系上陈柯,让他们赶紧过来,又叫了120。 趁她联系人的时候,谢燃偷摸着抓住她的手。 时隔多日,他终于碰到她了。 谢燃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带着点笨拙的小心。 姜雪蘅怕他躺地上不舒服,跪在地上把他的头放在在自己膝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晕,伤口也麻……唔……姜雪蘅,我好难受。” 说着,谢燃手臂一伸,干脆搂住了姜雪蘅的腰,把脸往她腰窝深处埋,鼻尖用力嗅着她独特的味道。 “没事的,这地方不会有毒蛇的。”姜雪蘅抱着他哄,其实心里急得不行。 万一真是什么毒蛇,那怎么办。 伤口虽然只有些红肿,看上去没有中毒的迹象,可谢燃却那么难受。 “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我会死吗?” “呸呸呸,不许瞎说。” “你很担心吗,我以为你不在意我了。” “我没有。” “你就有。” 谢燃在她怀里抬起头,露出小半张脸,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底翻涌的委屈。 “这些天的桩桩件件,哪一件能证明你在意我。” 姜雪蘅叹了口气:“都分手了,难不成我还要天天顾着你吗。” “那就不分。”谢燃直起身,扣住她的腰。 “你起来做什么,先躺下。” “我不。”谢燃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姜雪蘅,我道歉,我错了。我们和好吧?” 姜雪蘅愣了下,有些惊奇:“你居然会道歉。” 她笑了! 果然,陈柯说的没错,女孩都心软,他主动认个错就没事了。 谢燃乘胜追击,抵住她的额头,轻声说:“对,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不分手,嗯?” 谢燃的眼睛生得极漂亮,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密又长,此刻瞳孔里映照的全是她的模样。 姜雪蘅的指尖慢慢滑过他的眉眼:“你知道错了?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谢燃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为什么还有提问啊? “错在……”谢燃的大脑飞速运转:“不该发脾气,不该强迫你,还有……” 还有什么啊?没了吧? “反正我都错了,你原谅我!”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在道歉呢。 姜雪蘅知道,谢燃他只是想要道歉后的结果。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不过这对姜雪蘅来说无所谓。 “谢燃,你道不道歉,我原不原谅,都不会改变我们分手的结果。” “为什么?” 难道说……姜雪蘅不喜欢他了? 谢燃的脸色变得苍白:“你是不是喜欢上赵淮了?” “你在说什么,关赵淮什么事?” “那就是那个展风,他是什么,初恋?还是白月光?呵,也是,毕竟你都为他哭了……” 眼看又要开始无意义的争吵,姜雪蘅别开脸,手按在他肩膀上想让他躺好:“你别说话了,躺下别动。” “不行,你必须说清楚。” “好,我说清楚。”姜雪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谢燃,我们分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这个原因你满意吗。” “不、满、意。” 谢燃不等她再说什么,突然倾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急切的掠夺,藏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像要把这些日子的疏离和难过都碾碎在唇齿间。 姜雪蘅猝不及防,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口,却被他紧紧地搂住腰,动弹不得。 “快,我看到人了!”不远处,陈柯带着人跑过来,看清紧紧抱在一起的俩人,刹住了脚:“等会儿!” 他叫停众人,立马拿起对讲机:“放烟花,快放快放!” 赵淮皱眉:“谢燃不是被蛇咬了——” “放心吧,医院的救护车正在路上,但我这辆爱情急救车要抢先开始行动了!喂喂喂,听好了,给我一口气全放了!” 烟花“咻”地窜上高空,拖着长长的光尾,炸开千万点金红的星火。 漫天璀璨的光火映亮了两人的脸。 谢燃的吻远比从前更激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血里。 烟花在头顶炸开又坠落,直到姜雪蘅快要呼吸不过来,谢燃才稍稍退开。 他的眼睛在烟花的余光里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情愫和偏执的认真:“你说的理由,我一点都不满意。两个人一起开始,凭什么结束你一个人说了算。” 姜雪蘅喘着气:“谢燃,你是在纠缠不清吗。” “你说是就是。”谢燃破罐破摔了。反正他都低下头道歉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你要么想办法说服我,要么就等着我缠你一辈子吧。” 谢燃狠狠地咬了口她殷红的唇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随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拍拍尘土往前走。 “你别乱动,小心蛇毒流速加快!” “一条没毒的长虫而已,吓唬你的。” “……” 这人还真是装的。 第75章 别留在原地 那之后,谢燃像是转了性。以前从来不主动发消息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消息轰炸的那一方。 “早。” “在干嘛?” “这饭真难吃,差你做的差远了。” 姜雪蘅懒得理会,他便换了招数,开始用阿福当人质。 “阿福今天不爱动,是不是不舒服?”附带一张阿福趴在沙发上的照片。 “它今天吃的很少,是不是挑食了?”再发一张狗粮剩了大半的碗。 “超市看到这个零食,阿福能吃吗?”配着零食包装的特写。 这些刻意的消息,却精准戳中姜雪蘅的软肋。 她偶尔会回一两句关于阿福的注意事项,每次回复后,谢燃总能立刻接上话茬,试图将话题引到别处,那股想复合的决心,藏都藏不住。 可姜雪蘅没心思应付,连陶溪约她好几次她都婉拒了。 随着三月到来,她心里的不安像疯长的藤蔓,缠得越来越紧。 孙舒娣那边倒是进展顺利,前几天刚把新公司的注册资料发给她,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等孙灏宸一出狱,就找借口送他出国。 话虽如此,姜雪蘅还是接连好几天睡不安稳。 3月12号那天早上,是孙灏宸出狱的日子。 姜雪蘅刚起床就摔坏了一个玻璃杯。 阳光透过碎片折射出扭曲的光斑,幻化成孙灏宸变形的脸,一遍遍重复着喊她的名字。姜雪蘅闭上了眼,指尖一阵冰凉。 直到室友喊:“雪蘅,你手机响好久了!” 她回过神,却不敢立刻去拿手机。害怕收到什么坏消息。 可没想到,打电话来的人是展风。 “喂?” “雪蘅,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清朗的男声,“今天是周六,你有安排吗?” 姜雪蘅不明所以:“没有啊。” “那方便带我在A市转转吗?” ………… 半小时后,姜雪蘅在市中心的一个公交站旁见到了展风。 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背着个黑色双肩包。身形挺拔,眉眼清秀,整个人散发着股晒足了太阳的通透清爽。 姜雪蘅意外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学校老师过来参加全国研讨会,我跟着来见见世面。” “看来你在J大混得不错呀。” 展风笑了笑:“还行。” 他没有说,这种会议老师一般都是带自己的研究生来的,他是主动请求,加上平时表现优异,老师这才破例带他过来。 只不过按照校规,不能报本科生的差旅费,所以这回他是自费。 “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今天老师放了假,想着你在这边,就冒昧约你了。” “那我可带你好好逛一逛。” A市是历史文化古城,人文气息很足。光是市区附近就有好些景点。 现在不是节假日,人也很多。展风就说在附近随便走走就好。 他们穿街走巷,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老人慢悠悠驶过,车铃叮当作响。 “这是明代的建筑,大木结构,可惜之前烧过一回,重修后不让进去看了。对了,门前这树据说有六百多年了。” 姜雪蘅的讲解很随意,像只是随口分享身边的寻常事,展风却听得认真,偶尔点头附和两句。 好像走回到高中放学时,那条载满桂花的路。 那时候也是这样,两人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一边走一边讨论各科题目。 阳光落在展风的发梢,和当年桂花树下的少年光影,竟有几分重合。 路不一样了,他们也长大了,可这种并肩而行的松弛感还在。 “你要不要……去A大看看?” 走到巷口时,姜雪蘅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要不要去A大看看?” 她知道A大曾是展风的目标,可话出口又有点后悔,怕会让他难过。 展风眼睛亮了亮,爽快应道:“好啊。” A大很大,绿荫遮道,建筑新旧交错,没两个小时逛不完。 展风提出想去看钟楼。 那座爬满常春藤的红砖钟楼,就立在荷花池旁。 三月的荷花池还没到花期,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钟楼的尖顶和岸边垂落的柳丝,风一吹,柳条轻晃,水面便漾起细碎的波纹,倒比盛夏的荷塘多了几分清寂的美。 两人在池塘北边的长椅坐下,柳树的阴影落在身上,带着点微凉的春意。 展风望着池对面的钟楼,笑了:“还真是和高中课本里写的一模一样。‘砖红映春水,钟鸣穿绿柳’。” 高中课本里有这么一篇散文,描写A大钟楼的景色。也正是因为这篇课文,那时候姜雪蘅和展风约定要一起考来A大,亲眼看看这荷塘和钟楼是不是像书上说的那样。 可是,却只有她一个人来到这里。 展叔叔虽然是警察,但展家条件并不好,他妈妈常年病重,借了不少钱治病,所以高考失利后J大给出的条件,对展家来说真的很诱人,展风没法拒绝。 展风转头看她:“你看你,眼睛又红了。该不会又想跟我说‘对不起’吧?” 姜雪蘅别开脸。 “真不用。”展风的语气很轻快,“我现在挺好的。J大虽然比不上你们大城市的大学,但我们动医专业可是王牌,在全国都是有名的,以后不愁找不到工作。我跟你说啊,我们学校后面骑二十分钟摩托就能看见草原,漫山遍野的野花,一望无际,别提多美了。上次寄给你的金盏花,就是我在学校后面摘的。” 他说起在草原上学骑马、在牧民家留宿、给母羊接生的故事,神采飞扬。 展风看着钟楼,语气里没有丝毫遗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早知道J大这么好,说不定当年我还会主动报呢。所以……雪蘅,我已经走出来了,你别留在原地了。” 姜雪蘅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你今天其实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这个日子,他们这些因为孙灏宸而受过伤害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知道她会难过会害怕,所以特地来看她。 “你可别自作多情,我真是来开会的。”他看着她脸上的泪珠,眼神软了下来:“怎么每次见我都要哭?” 就是怕看见她哭,他才一直不敢回来见她。 展风顿了顿,故意打趣道:“你再哭下去,待会儿被你男朋友看到了,指不定又把我揍一顿。” 第78章 心都冻坏了 提起谢燃,姜雪蘅就头大。 “别提他了,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两人边走边聊,姜雪蘅正想说带展风去食堂尝尝A大的糖醋排骨,一辆骚包的黑色跑车停在面前。 车门滑开,谢燃倚在门框上,嘴角勾着笑:“呦,好巧。散步呢?” 姜雪蘅皱着眉没说话。 谢燃看了眼手表:“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不用了。” 谢燃却像没听见,径直走过来,一把搂住展风的肩膀,半拉半拽地把人塞进车里:“之前坐了你爸的车,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谢燃!”姜雪蘅见状,只能无奈地跟着上了车。“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单纯吃个饭,还能做什么?你紧张什么呀?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秦学那件事后他就在A市安排了人一直关注姜雪蘅的动态,怕她又遇到危险。 分手后更是恨不得自己亲自盯梢。 半小时前他接到消息,一看见展风的照片立刻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俩正闹分手呢这小子闻着味就来了。想截胡? 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谢燃把车开到一家私房菜馆,包厢里早坐了四五个人,陈柯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站起来:“新朋友!快坐快坐!” 陈柯拉着展风唠起来:“兄弟在哪上学啊?跟嫂嫂是老同学?我一看你就合眼缘,不行,今天这个朋友必须得交!” 陈柯咋咋呼呼地给展风倒上白酒,“来,尝尝这个,我爸珍藏的,市面上根本喝不到!必须得喝两杯!” 姜雪蘅伸手想拦:“他明天还有正事,不能喝。” “哎,意思意思嘛,有朋自远方来,哪能不喝酒?”陈柯笑着摆手,又看向谢燃,“哥,你说对吧?” 谢燃抬了抬下巴:“喝呗,我陪他。” 姜雪蘅刚想再说什么,展风却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没事,好久没喝了,尝尝也行。” 他低头闻了下,的确是好酒。 姜雪蘅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谢燃看在眼里,心里那点醋意翻涌得更凶,还没开始喝呢,就先替他说话了? 哼,果然他是对的,不能放任这两人单独在一块。 没想到,酒过三巡,桌上其他人都喝得脸红脖子粗,展风却面不改色,连呼吸都没乱。 谢燃反倒快趴下了,脸颊红得像烧起来一样,眼神都开始发飘。 “燃哥,你还行吗……”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晃了晃:“我还能再战……先、先去趟厕所。” 陈柯看得直咋舌,姓展的这小子看着浓眉大眼,人畜无害的,酒量倒是藏得深! 他清了清嗓子:“兄弟可以啊!再跟我走一个!” 姜雪蘅就知道会是这样。 展风天生酒量就好,高中毕业那阵喝趴好几个班的人,听展叔说他上大学后,连草原上的汉子都喝不过他。 姜雪蘅一开始阻止是为了他们好,不过看他们兴致高,展风也想尝尝酒味,所以她才没说话了。 再加上谢燃这家伙来者不善,吃个教训也挺好。 不过谢燃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姜雪蘅有些不放心,还是跟出去看了看。 走廊里,谢燃靠着墙,好像在发呆。 她走过去,就听见他嘟囔:“凭什么不回我消息……凭什么、凭什么跟你一起逛校园……” 他忽然直起身子,指着墙壁上的人物装饰画走过去:“就你叫展风啊?” 姜雪蘅又气又觉得好笑。 “谢燃。” 他仰着头环视一圈:“嗯?谁叫我……” “……你头抬那么高做什么。” 谢燃低下头:“嚯,小矮人。” 姜雪蘅:“……” 二十厘米身高差,不至于哈。 谢燃眯了眯眼,认清来人后瘪着嘴抱过来:“老婆,我头晕。” 姜雪蘅推了推他,没推动:“别乱喊,谁是你老婆。” “小雪蘅。不,不对……是冷漠无情的大雪花。”谢燃捂着胸口,仰天长啸:“我的心,我的心都被你冻坏了,梆梆梆,你听到了吗,梆梆梆!” “别嚎了,先回去。” “你背我。” “我背你个大头鬼!” 谢燃不贪杯,没喝醉过,姜雪蘅从没见过他发酒疯。 现在她知道了,比清醒时的谢燃更难哄的是喝醉酒的谢燃。 “难受。”谢燃靠在她肩头,嘟嚷着:“哥,你背我。” 他提起谢焕,姜雪蘅有点心软了:“我扶你好不好?” 她扶着谢燃磕磕绊绊地往回走,他一路念叨个不停。 “哥,我、我被甩了。她不要我了,我像条狗一样被甩了……不,她还关心阿福!她关心阿福都不关心我了!我难过……” “失恋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可我难受好久了。” “你多谈几段就不会难受了。” “陈柯也这么说,多谈……”谢燃好像在思考,“我不缺女人,我可以随便谈。姜雪蘅离开我……姜雪蘅也可以随便谈。” “不对不对。”谢燃挣扎着直起身子,睁大眼,伸出食指虚虚地比划着:“她不可以!不可以!” 姜雪蘅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谢燃想了想:“那我不可以,她也不可以。都不可以!” “好好好,都不可以。”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展风坐上出租车:“真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也喝了那么多酒,早点休息。” 姜雪蘅挺不好意思的,展风远道而来,按理说她应该好好招待一番,可现在这个情况…… 除了展风没几个人是清醒的。 尤其是她背后这个巨大的人形抱抱熊,展风和她告别时他还举起她的手说‘拜拜’。 姜雪蘅把醉得站不稳的谢燃塞进车里,一路开回他住的地方。停好车,她半扶半架着他往里走,刚开门,阿福摇着尾巴“嗷呜”叫着扑了过来,一下就蹿到她身上扒拉。 她本来就吃力,被阿福这么一碰,姜雪蘅顿时没了平衡,带着人往后倒去。 耳边风声一闪,她只觉得被人扣住了腰,一阵天旋地转。 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关键时刻谢燃搂着她调转了方向,谢燃‘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她趴在他胸膛安然无事。 “谢燃!” 他这反应快得不像醉了的人,她甚至怀疑他是装的。 可看着他疼得吸气的模样,又不像作假,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谢燃眨了眨眼,眼神还有点发懵,像是没完全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地上,哑着嗓子嘟囔:“……怎么回事?” 第78章 下跪 姜雪蘅伸手摸了摸谢燃的后脑勺,确认没摔出问题,才松了口气:“既然醒了,就自己起来吧。”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谢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脑袋一歪就往她身上倒,闭着眼哼哼:“晕……还晕……” 姜雪蘅嘲讽:“是不是蛇毒还没消,用不用给你打个救护车。” 谢燃见装晕没用,干脆张开手臂拦在门口:“不准走。” “让开。” “不让。”他梗着脖子,眼底还带着点酒后的红,“到底怎样才肯复合,你说个条件,我肯定做到。” 姜雪蘅被他翻来覆去的问搅得心烦。 她偏头看着他,提出一个谢燃绝对做不到的条件:“你要是现在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 谢燃瞬间僵住,下跪? 别说跪她了,他对父母都没屈过膝。 “你怎么……你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姜雪蘅吗? “谢燃,你很了解我吗。” “我当然——”谢燃忽然说不准了。 他抓着她胳膊的手猛地收紧:“这算什么要求,换一个。” “你刚刚说的肯定能做到,既然做不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开。” 阿福一直在旁边摇着尾巴转来转去,大概是听见了“下跪”两个字,忽然“嗷呜”一声,乖巧地撅起屁股,前腿屈膝并拢,趴在地上示范了一个标准的跪姿。 姜雪蘅被逗笑了,弯腰摸了摸阿福的头:“真乖。” “汪!” 她直起身准备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姜雪蘅愣了下,转过身,看见谢燃身姿笔挺地跪在大理石地板上。 谢燃的跪姿带着常年训练留下的惯性,双腿大开,手负身后,腰背挺得笔直像拉满的弓。在灯光下,他宽肩窄腰的身材更显分明。 因为这个姿势,他的衬衫蹦得紧紧的,就要包裹不住饱满的胸肌,第三颗纽扣颤颤巍巍地,随时都可能“崩”地一声弹飞。 他浑身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每一次都带着点隐忍克制的力道。 “这样……可以了吧。”谢燃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张俊美的脸上还带着酒后未褪的潮红,死死蹙着眉头,嘴唇紧抿。 那总是带着锋芒的眼睛微微垂下,平日里的嚣张都敛了去,只剩下倔强,紧张,还有点被自己举动惊到的无措。 谢燃明明是抗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在姜雪蘅转身的刹那,想也没想地就按她说的照做了。 上次在车里,他姑且也算跪了一次吧……不管了!反正这里除了阿福也没别人,先把人哄回来再说。 谢燃这么想着,却感觉自己好像和阿福一样,成了条狗。 他把最骄傲的部分拆开了,在这个人类面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而姜雪蘅当场呆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谢燃居然真的会朝她跪下。 久久地得不到回答,谢燃难为情地张了张嘴:“你、你说话啊。” “汪!”阿福也附和着往前扑了一下。 一大一小,好像两只狗。就这么张圆了眼珠子望她。 而姜雪蘅她———— 谢燃瞪大了眼。 “窝草!姜雪蘅!你跑什么!!!” 谢燃的膝盖还抵在冰凉的地板上,维持着那个标准却僵硬的姿势。 直到门被“砰”地关上,他才猛地回神。 不是说跪下就原谅他吗!不是说这样就有可能复合吗?!她跑什么啊!! 这样显得他很蠢啊! 谢燃盯着大门,胸腔里的气血翻涌,一半是被耍了的愤怒,一半是没被接住的委屈。 一气之下胸腔起伏更大,胸前的第三颗纽扣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崩”地弹飞出去。 滚到正在刨门的阿福脚边。 “呜?汪嗷!!”新游戏! 阿福叼起纽扣跑向客厅,它要藏在沙发下! 谢燃气吁吁地站起身,良久,低声骂了句:“傻狗!” 也不知是在骂谁。 ………… “姜小姐,一路平——咦?跑这么快?”大门口的保安扶了扶帽檐,不明所以。“怎么回事,跟逃命似得。” 姜雪蘅手忙脚乱地拉开门就跑,冲到马路边迅速拦了辆车回学校。 她抱着包,满脑子都是谢燃那道笔直又僵硬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激烈的争执都更让她无措。 谢燃是不是第一次下跪她不知道,但她的确是第一次被别人跪啊! 她就那么随口一说,认定了他不会照做,可他真的跪下来。 那姿态,那神情,还那么认真。 搞得她好像不当即说复合,还真说不过去。 所以她跑了。 应该……没什么吧? 手机里的电话一直在响,她刚开始以为是谢燃,后来一看,是孙舒娣。 姜雪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孙舒娣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懊恼:“雪蘅,出事了。孙灏宸今天一早就出狱了,我按计划安排了人接他,直接送去机场。但是给他跑了!” 姜雪蘅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跑了?” “那小子在里面不知道怎么练的,一身肌肉硬得像石头,我安排的两个保镖居然被他打趴了!不过你别太担心,他没带身份证,按理说跑不到A市。你老家那边我加派了人手盯着,一有动静就会报信。” 电话挂断后,姜雪蘅心里那点因谢燃而起的纷乱瞬间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寒意。 孙舒娣那边变故本来就多,她的计划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不过没关系,她早有准备。 姜雪蘅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该来的总会来,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只会害怕。 孙灏宸要是敢来,她等着他。 姜雪蘅推开车门,拢了拢外套,走进A大校门。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男人靠着路灯杆站着,宽大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口罩紧紧裹着下半张脸。 那道藏在帽檐下的目光,像涂了胶的钩子,死死黏在姜雪蘅的背影上。 她发梢拂过肩头的姿态,裙摆被风掀起的弧度,都被细细描摹过。 男人抬起头,露出的左眼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在阴翳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痕迹,像条蛰伏的蛇。 他站在原地,直到确认再看不到那道身影,才转身没入旁边的小巷。 第79章 冲着她来的 姜雪蘅正在整理上周的实验数据,张师姐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语气带着点着急:“雪蘅,你最近忙吗?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张师姐也是生态系的,读研二,姜雪蘅刚进实验室时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学习。 这周张师姐为了自己的毕业课题要去城郊的几个山头采样。原本定好一起去的一个学弟突然家里出了急事,不能来。现在团队里少了一个人。 “这个采样涉及植被分层调查和土壤样本分析,需要点基础,你也有经验。我现在实在找不到人了……你要是能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姜雪蘅看着消息,指尖顿了顿。 之前张师姐找过她,但她拒绝了,主要是不太想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离开市区。 但张师姐平时带她很耐心,帮过她不少忙,现在对方急得没办法,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早上十点,姜雪蘅背上包在校门外和张师姐汇合。 除了她和张师姐外,还有两位研究生师兄和一个司机。 越野车驶出市区,三个小时后,高楼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最后驶入一片开阔的乡镇地带。 这里离市区不算太远,但已经能看到连绵的小山丘,植被不算茂密,和南方山林的郁郁葱葱截然不同。 他们落脚的是镇上一家还算整洁的酒店,条件没那么好,但至少热水和暖气都充足。没办法,毕竟经费有限。 下午,张师姐简单交代了下采样路线,他们就一起上了山。 姜雪蘅站在山腰上往下望,这片山头她去年跟着张师姐的导师考察时来过一次,地形不算复杂。 她摸了摸帆布包侧袋,那支改装过的口红硌在布料下,冰凉的外壳让她安心许多。 采样工作按计划推进,师姐和师兄在前方记录植被分布,姜雪蘅负责跟进采集林下土壤样本,不知不觉就落后了一小段距离。 正当她蹲下身,准备钻取表层土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踩断枯枝的脆响。 她猛地回头,手里的取样器已经扬了起来,带着风声往身后挥去,却在看清那人的脸时,硬生生顿住了动作。 “谢燃?” 谢燃放下作好防御状的胳膊:“第二次了,我可真不敢从背后靠近你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郊游啊,来山里透透气,不行吗?” “穿衬衫西裤来郊游?” 山里刚下过雨,他裤腿和鞋上都是泥,不像她们早有准备,穿着保暖便行的冲锋衣和雨靴。 一看他就是临时起意。 她猜的没错,谢燃本来是来学校找姜雪蘅的,结果没找着人,一看手机定位,才发现她跑郊外去了。 没错,他和姜雪蘅的手机共享还没解除,他估摸着姜雪蘅应该是忘了这事。正好,方便了他。 谢燃的衬衫西裤是因为早上去见了个合作伙伴,对方引荐了个东南亚的投资商,他还没来得及换。 别说衣服了,他连车都没来得及换,跑车开山路太糟心,听声音底盘都刮出花了。 他赶到后,在山下等了半天,看他们半天没下来,有点担心,就跟过来了。 谢燃看着她手里的工具:“你要挖土?来,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来。” “早点干完早点收工,不好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雪蘅的语气不太好,谢燃本来就憋着火想让她忙完再掰扯,这下嗤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那天晚上把我耍得团团转,真以为我能当没事人?” 姜雪蘅眼神躲闪:“那天晚上什么?” “还装?有目击证狗,你想耍赖?”谢燃猛地逼近一步,手臂一伸,“咚”地一声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将她圈在怀里。 山风带着枯枝的气息掠过,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姜雪蘅,你自己说的,我跪了就和好,你别想玩我。” 姜雪蘅被他圈在怀里,退无可退,索性迎上他的目光:“我那天说的是‘考虑考虑’。” “玩文字游戏是吧?”谢燃挑眉,“行,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雪蘅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眼神坚定,正准备开口,却被他突然捂住了嘴巴。 就像过年时在老家,她准备说分手的时候一样。 谢燃臭着一张脸不准她说话:“我觉得你还没考虑好,你再——好、好、考、虑、下。” 说着,他抢过姜雪蘅手里的取样器,泄愤似的蹲下身就往土里戳。 “你别乱碰,不是这么取的!” “我刚看你就是这么戳的。” 姜雪蘅接过工具,“你这样乱戳会破坏土壤结构。得这么来,垂直切入。” “哼,玩泥巴还挺讲究。” 姜雪蘅斜睥他一眼,谢燃摸摸鼻子:“行,我来试试。” “别添乱。” “你让我试试嘛。” 姜雪蘅拦不住,只能在旁边盯着,这操作并不难,谢燃知道步骤后就会了。 姜雪蘅看着他的侧脸,有点意外他会出现在这,不光没有发脾气还在这蹲着帮自己取土。 这还是那个谢燃吗?不对劲。 “啧,什么玩意咬我。”谢燃骂骂咧咧地挠了挠手,低头一看,裸露的皮肤被叮了好几个红肿的大包。 姜雪蘅有经验,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事都没有。 他瘪嘴,皱着眉喊:“姜雪蘅,我痒。” 这撒娇耍赖的语气,姜雪蘅放心了,还是那个谢燃。 她从包里翻出一小管驱虫膏,递给他:“涂一下。” “难闻。” “难闻才管用。” “那你给我涂。” “呵呵。” 姜雪蘅居然朝他翻了个白眼,把驱虫膏往他身上一丢,说“爱涂不涂”。 “姜雪蘅,你变了,你以前很心疼我的,从不这样!”谢燃愤然控诉,“不涂就不涂,让我被咬的浑身溃烂而死吧。” 两人正吵着,张师姐他们找了过来,看到这场景都愣住了。 “不是说他们分了吗?这……” “人家的私事别多问。呀,这是谢师弟吧!你也来啦,真是帮大忙了,多谢多谢!” “客气。”谢燃一身的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忙成什么样了。 其实就戳了两下土。 第80章 缠绕 晚饭时,张师姐看谢燃没跟来,悄悄问姜雪蘅:“真不用叫他一起吗?” 姜雪蘅低头扒着饭,语气平淡:“不用管他。”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问,话题很快转到了明天的工作上。 晚上姜雪蘅和师姐回到酒店房间,入住时发现坏了的厕所灯,这会儿已经修好了。 张师姐拿着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师妹,我先洗了哦。” “嗯,你先洗吧,我收拾下东西。” 姜雪蘅打开行李箱,指尖触到衣物时微微一顿,总觉得箱子里的物品摆放位置有点微妙的偏差,但她没多想。 “得先把今天的资料传上去。” 姜雪蘅坐在床边打开电脑,双脚踩在地毯上,小腿不知为何感觉有股气息拂过。 她起身关窗,看到桌上的无人机,想起应该充电了,但充电器在师兄那。 于是姜雪蘅和师姐说了一声,出了门。 刚走到走廊,就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扛着梯子往她们房间走,手里还拿着个灯泡。 “您好,您有什么事吗?”姜雪蘅拦住他。 “哦,你是这个房间的客人吗?我来修灯的。”男人笑着解释,“下午来检查时发现镇流器烧了,这种老式电感镇流器容易过热损坏,得换个新的,刚去仓库取了配件,不好意思来晚了。” “可灯已经修好了啊。”姜雪蘅皱眉。 “修好了?”男人愣了下,“咦,前台明明安排了我来修,难不成是老李修的?可他今天不是休假吗……算了,既然修好了那我就回去了。” “喔,好的,谢谢。” 姜雪蘅敲响师兄们的房门,拿到充电器后准备往回走,转身的瞬间她一下顿住了。 不对,不对! 姜雪蘅心里一直隐隐存在的不安忽然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猛地炸开,尖锐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疯狂作响。 “师兄,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 他们刷卡冲进房门时,张师姐裹着浴巾刚洗完澡出来。 “啊啊啊你们干什么!!” “师姐!厕所里没人吧!” “怎么会有人——哎哟!” 姜雪蘅把人塞回厕所,和两个师兄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立刻在房间里仔细看了一圈。 衣柜、窗帘,都没有人。 这房间不大,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最后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床底。 两个师兄一个拿扫把一个拿采样用的铁锹,慢慢靠近床下…… “没人。”师兄摇了摇头。 “没人吗?” 姜雪蘅趴在床边,往里看去。的确是没人,但…… 床底薄薄的一层灰尘上,有几道清晰的衣物蹭过的痕迹。 张师姐换好衣服出来:“你们着急忙慌地冲进来做啥呢,吓死我了。” “姜师妹说你们屋里好像藏了人。” “什么!!” “师姐,你刚在洗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啊,我洗澡一直放着音乐的。” 姜雪蘅抬头看向窗户,夜风正从敞开的窗缝灌进来,吹动窗帘。 她刚才明明关上了窗户。 果然,在她离开房间前,有人躲在这里。 就在这张床下。 她小腿感受到的气息,不是风,而是那个人的呼吸。 ………… 监控画面在前台的小屏幕上滚动,时间线拉到下午三点——正是他们上山采样的时候。 画面里,一个穿灰色工作服的男人扛着梯子走进了姜雪蘅他们的房间,二十分钟后又扛着梯子出来,看姿态像是修好了灯。 “不对啊。”酒店前台的阿姨凑近看了看,皱眉道,“我们维修部就王师傅和老李头,俩都是五十多的大叔,没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啊,而且他这身板看着比我老公还壮实。” 几人没说话,紧盯着屏幕。更让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出现了:那男人离开不过五分钟,竟又出现在走廊尽头,这次空着手,脚步轻快地刷卡进了房间,之后再没出来过。 直到傍晚六点,姜雪蘅她们说说笑笑地走进房间,画面里始终没有那个男人离开的身影。 “他一直在里面?”张师姐捂住嘴,声音发颤,“我们在房间里待了快一个小时……妈呀,雪蘅,我腿软了。” 一位师兄说:“看来他是爬窗户走的。” “我刚才去看了,她们房间的外墙光溜溜的,既没排水管也没空调外机,连个能抓的砖缝都少,他就这么翻下去了?” “我去,那可是四楼啊!” 姜雪蘅盯着画面里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后背泛起寒意。 那个人一直藏在他们房间里,或许还翻了她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打开行李箱时觉得东西的摆放有点奇怪。 而她在整理东西的时候,那个人就趴在床底,在离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窥视着。 警察很快来了,做了笔录,也检查了房间,但除了床底的痕迹和敞开的窗户,没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没有丢什么东西,但是躲在两个女孩子的房间,有可能是变态,好在没有出什么事。” 警察临走前叮嘱,“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通知你们。” 几个人也不敢回房间,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酒店老板一脸歉意地过来,免了房费,又反复解释:“我们这小地方,监控覆盖的不全面,维修室平时也没锁,估计是被人钻了空子……真是对不住。” 正说着,谢燃推门进来了,他刚去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听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 “人没事吧?” 姜雪蘅摇摇头。 “哪来的臭毛贼……”他骂了几句,有点后悔刚才没跟着。 “别在这耗着了。”谢燃当机立断,“警察那边让他们查,我们先换个地方。” 他让人把行李带下来,把人都叫上车。 自己也挤进他们的越野车里,对司机说:“去这儿。” 半小时后,车穿过两扇铁门,停在一栋温泉度假酒店前。 酒店门口站着穿制服的保安,玻璃门反射着监控探头的冷光,比镇上的小酒店让人安心太多。 “这……这肯定很贵,我们的经费绝对报不了。” 谢燃:“钱不用你们管,身份证给我。” 几人下意识看向姜雪蘅,见她脸色依旧苍白,却点了点头:“就住这吧。” 既然姜雪蘅都这么说了,那他们就承这个情吧。 “太好了,我看见有私汤诶,一点都不困了!走走走!” 张师姐拉了拉姜雪蘅的袖子:“雪蘅,你的脸色看着好差,是不是还在害怕?” “没有,休息会儿就好了。” “别怕,有我们在呢。来,你把身份证给我,我先去办入住。” 张师姐她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在安慰自己。 姜雪蘅看着她温柔的笑意,心底一阵愧疚和后怕。 她知道潜入房间的人是谁,而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第81章 你在拧巴什么 进了房间,张师姐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叹气:“想想还是膈应,谁知道那变态进我们房间都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酒店服务员推着个小推车进来,上面放着几套崭新的衣物。 “这是谢先生为几位安排的,”服务员笑着说,“如果有需要丢弃的物品,我们可以帮忙处理。” 张师姐有点意外,看向姜雪蘅:“你这位……朋友,看不出来倒是挺细心。” 姜雪蘅:“……”她也没看出来。 姜雪蘅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硬壳笔记本从包里掉下来。 这是她的工作记录本,里面记着采样数据和一些笔记。 她捡起来时刚好翻到最新的一页,在空白处,明晃晃地出现一行陌生的字迹,笔锋潦草又用力: “雪蘅,你的头发长了。” 姜雪蘅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吱呀的声响,像是高中教室天花板上那台老旧风扇在转动。 记忆猛地被拽回那个闷热的午后。 走廊外的吵闹声从窗户飘进来,课桌上摊着半张没做完的数学卷子。 姜雪蘅趴在课桌上打盹,长长的马尾辫落在背后,她在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阵极轻的触碰。 那触感像毛毛虫爬过皮肤,黏稠,悚然。她猛地惊醒回头,原本在后座的同学被赶到一边,孙灏宸坐在他的位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伸着手。 见她看来,非但没躲,反而咧开嘴笑,眼睛亮的吓人:“雪蘅,你的头发真漂亮。” 那天放学后,姜雪蘅去理发店把及腰的长发一把剪断。 这么多年过去,头发又长到了胸前,她以为早就忘了那段窒息的记忆,此刻却被这行字狠狠拽了回去。 “雪蘅,送来好几件衣服,你先挑吧。” 没听见她回答,张师姐转过身正准备再问一遍,却看见姜雪蘅平日里总是平静温和的眉眼,此刻充斥着一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雪蘅……你怎么了?”张师姐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都轻了些。 “没什么。”姜雪蘅眨了眨眼,掩去外露的情绪,笑着说:“你先挑吧,师姐,我都可以。” “哦……好。” 姜雪蘅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死死攥着笔记本,指节泛白。 她终于明白,孙灏宸这一次出现,不是为了偷东西,也不是为了伤害她。 他故意留下痕迹,就像在猎物身上留下标记,告诉她—— 我来过,我正看着你。 他享受着她被恐惧攥住的样子,像猫戏老鼠般,一点点蚕食她的安全感。 孙、灏、宸。 姜雪蘅在心里狠狠嚼碎了这三个字。 胸腔里的怒气还没散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谢燃。 他骂骂咧咧地命令:“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丢掉。酒店刚应该送来了新的日用品和换洗衣物,还缺什么就说,别心疼那些旧东西。他爷爷的,鬼知道那人碰过什么。” “好。” “你们住的房间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这酒店安保不错,别担心。” “嗯。” “你要是怕就来我房间,我住隔壁。” “这倒不必了。” 他说了半通,见姜雪蘅精神不佳语气低落,猜测她可能是被吓到了。 谢燃沉默几秒,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低声说:“姜雪蘅,别怕。” 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一块投入沸水中的冰,瞬间浇熄了她心底翻腾的怒火,还带来了一丝平静与安心。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最后只挤出两个字:“谢谢。” “所以呢,复合吗?” “那还是晚安吧。” “啧。” 挂了电话,姜雪蘅躺回床上,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下来。 她本以为经历了今天的事,晚上注定要睁着眼睛到天亮,可脑袋刚沾到枕头,睡意就涌了上来。 或许是这酒店的床太柔软,或许是隔壁那扇门带来的隐秘安全感,她竟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一早,团队准时出发去采样点。车子刚拐进山坳,几人就愣住了。 昨天还空荡荡的山脚下,此刻站着七八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深色冲锋衣,手里提着整齐的采样工具箱,见他们过来,为首的人主动上前一步,态度利落:“姜小姐,我们是谢先生安排来协助您们工作的,经验充足,流程规范,您放心。” 姜雪蘅愣了愣,看向旁边的谢燃。 他耸耸肩,语气随意:“哦,昨天看你们忙前忙后才做了那么点工作,所以我找人过来帮帮忙。” 不然接下来的日子都要上山下坡的,一是他觉得姜雪蘅会累,二是他实在不想进山喂蚊子了。 “这这这……这合适吗?” 张师姐和俩师兄还在惊讶,对方已经做好接洽的准备了:“方便看下实验方案吗。” 那几人果然专业得让人惊讶:技术专业,动作行云流水,还带着最新的仪器——是他们导师迫于经费只能含泪放弃的那一款。 张师姐一问才知道,对方是给国家地质调查局做辅助采样的。 “这太大材小用了。” 对方团队中的一个年轻人笑了笑:“这种简单钱又多的私活,我们求之不得呢。” 他笑起来有几分好看,说话又客气,张师姐看了他几眼,忽然有点脸热:“我带你去那边的样点吧。” “好。” 谢燃抱着胳膊歪歪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怎么样?” 姜雪蘅皱了皱眉,语气沉了些:“昨天的事,确实该谢谢你。但是今天这些……这本来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事先没跟我们说就安排了人,不太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谢燃语气里带了点不解,“你没看你师兄师姐多高兴?活儿有人分担,又不累,哪点不好?” “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我们是来做采样的,这是课题研究的一部分,本来就该自己完成。这样被人代劳,还有什么学习的意义?” “合着我还做错了?”谢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里带了点委屈,“昨天出了那种事,我担心你们受了惊吓,又怕你们累着,想让你们早点弄完离开这破地方,这也有错?” 他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你到底在拧巴什么?是觉得我多管闲事,还是觉得欠了我的情我会强迫你复合?” 第82章 你什么都不是 “这和个人没有关系。有些事必须自己做,这是原则。” 谢燃怒了:“你就知道坚持你那些原则,有舒坦日子不过,喜欢没苦硬吃是吧。” 姜雪蘅也气笑了:“那你能给我多久的舒坦日子?一辈子吗?” 谢燃听她这么说忽然意识到,姜雪蘅一直不愿意复合是不是想要他一个承诺? 一个他俩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承诺。 谢燃皱了皱眉:一辈子?好久远的词,他才二十出头,几十年的事谁说得准。他爸他妈当初不也你侬我侬,最后转身的时候谁也没犹豫。 但是……如果是姜雪蘅的话…… 谢燃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个前提条件。 “你得乖。” 谢燃想的太久,久到姜雪蘅都准备扭头就走了,却忽然听他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三个字。 “你想要一辈子,可以,但是你得乖。不能提分手,不能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不能对我爱答不理,更不能对我发脾气。我要你在的时候,你就得在我身边。至于孩子嘛,我不太喜欢,非要养的话等三十五以后再说吧。总之,以前你对我什么样,以后就得什么样,当然,也可以更好。” 谢燃觉得自己的要求合理,如果姜雪蘅能答应,他可以尝试……和她的一辈子。 他脸颊微红,心想这算不算求婚? 他抬眼,看见姜雪蘅笑了,眼尾弯出柔和的弧度。 他暗自欣喜:承诺一辈子,姜雪蘅一定高兴坏了。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山间响起。 谢燃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刚是……被扇了一耳光吗? 姜雪蘅扬着手,脸上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个笑容,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动听。 她说: “谢燃。” “乖你奶奶个腿儿。” ………… 整座山林沉寂下来。 两位师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小声蛐蛐:“师妹居然会打人……” “原来再有钱也会被扇巴掌啊。” 几个采样员手里的工具停在半空,用口型交流: “雇主被打了,要不要帮忙?” “家务事,别掺和。” 只有张师姐,捧着笔记本大喊一声:“窝草,师妹牛逼!!” 这下轮到其他人看她了。 她急忙扭头:“咳,小哥,环刀在……”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吼打断。 “姜雪蘅!你打我!!” “怎么样,还乖吗?”姜雪蘅勾着嘴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谢燃,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宠物,不需要按你的规则摇尾巴。我提不提分手,是我的自由;我跟谁说话,是我的权利。你要我随叫随到,要我万事以你为先,凭什么?凭你那点自以为是的‘付出’?还是凭你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了?” “我——” “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要哄着你、捧着你,就像你从小到大身边的那些人一样,所以你自以为是,肆意妄为,理所应当地让我按照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你要的从来不是平等的感情,是无条件的顺从!” 这一连串的话点燃谢燃的怒气。 他冷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自以为是、任性妄为?怎么不说我不尊重你?是,我谢燃一身的毛病,但从我们在一起第一天起就这样,就没变过!是你自己变了,是你得到了就不珍惜,是你开始嫌我烦了!” “对!你说得没错!我嫌烦了!”姜雪蘅看着他骤然收紧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补刀:“那些顺从,那些迁就,那些你以为理所当然的‘应该’,是因为那时候我愿意给,现在我收回来了,你什么都不是。”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到此为止吧。以后,我们不要再来打扰彼此的生活了。” 谢燃又一次看着她的背影,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喉咙,胸口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半点空气,疼得他几乎要蜷缩在地。 她说,他什么都不是。 这是姜雪蘅说的话吗,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让他心疼的话…… ………… 最后一个采样箱被搬上车时,天边忽然滚过一声闷雷。 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很快连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姜雪蘅靠窗坐着,侧脸贴在微凉的玻璃上。 雨势越来越大,把车外的树影搅得支离破碎,像她此刻说不清楚的心情。 张师姐悄悄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把刚想开口的师弟拽了拽,用口型比了句“别说话”。 谢燃不知道去哪了。 刚才姜雪蘅转身离开后,那个一向张扬的男人就站在原地没动,像尊被遗弃的雕像。 良久后,他才转身驱车离开。 那模样看着还有点可怜。 知道这俩人在吵架后,他们就默契地远离了那一块地方,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不过看上去好像很严重。 “雪蘅,我们出发了哦。” “好。” 车轱辘碾过积水潭,溅起一片水花。 姜雪蘅被这颠簸晃了晃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刚才就响过两次,她那会儿随手按掉了。 她低头,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划了一下,解锁,她的瞳孔瞬间放大。 通知栏里躺着三条未读短信,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他是你男朋友?” “你喜欢他?” “你和他睡了,是不是。” 孙、灏、宸! 还没等她回神,手机又震了一下,新消息弹出来,是辆车的照片,画面虽然模糊,但她一眼就辨认出画面中央的那一串车牌号。 这是谢燃开过来的那辆跑车! 姜雪蘅浑身血液瞬间僵住,从头顶凉到脚心。 “王八蛋!”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调出拨号界面,手抖着,一遍遍拨打谢燃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挂断……” 忙音和机械的提示音交替在耳边响起,姜雪蘅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接啊……谢燃你接电话啊……” 旁边的张师姐看出不对,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雪蘅脸色苍白得吓人:“谢燃没接我电话。” “可能是下雨天信号不好吧,我来打试试。” 第83章 这样就不算哭了 “打通了!”张师姐突然提高声音,对着电话那头快速说着什么,挂了之后立刻转向姜雪蘅,“我联系上刚才帮我们搬设备的采样小哥了,他说刚在路口看见谢燃的车,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开得特别急,拐过弯就没影了。” 姜雪蘅愣了愣,想起谢燃为了方便走山路,开的是越野车,那辆扎眼的跑车停在酒店车库里。 看来他没事。 但孙灏宸,已经盯上谢燃了。 姜雪蘅回到房间没多久,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动静,谢燃回来了。 姜雪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没在这种天气里乱跑。 孙灏宸的短信她没回,对方也没再发来,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惊起涟漪后又迅速沉寂,反而更让人发慌。 她拨通了孙舒娣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说已经加派人手赶过来了,让她尽量呆在学校,别乱跑。 “我倒是想看看,他想干什么。” 三天两头搞这些小动作吓唬人,以为她好拿捏吗。 窗外的雨下了整夜,天快亮时才渐渐停了。 姜雪蘅在这时做好了决定。 第二天是回程的日子。 一大早,姜雪蘅就提前下楼,先去联系酒店的工作人员去车库查看谢燃的跑车。 她昨晚仔细看了孙灏宸拍的照片,从周围的环境看,那照片显然只是在路边抓拍的。 他应该还没有什么机会在这辆车上做什么手脚,但是她还是不放心,让人去检查了一下,确认了没有问题。 随后姜雪蘅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杯泡好的茶,茶喝完,所有人都差不多起了。 “师妹,你怎么起这么早,该走了,东西都拿好了吗?” “师姐,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吧。” 正说着,谢燃从电梯口出来了。 他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是彻夜未眠。 他扫了眼大堂,目光在姜雪蘅身上顿了半秒,又迅速移开,径直往门外走。 “师姐,那我先走了。”姜雪蘅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酒店门口,服务员已经把跑车停在廊檐下,谢燃拉开车门正要上车,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就看见姜雪蘅绕到副驾驶那边,拉门、入座、系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 谢燃皱起眉,弯腰坐进驾驶座,语气却冷得像冰:“你上车干嘛?” 姜雪蘅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回去。” “你上我、的、车做什么?” “回去啊。” 谢燃的脸色沉了沉,喉结滚了滚,吐出两个字:“下去。” 姜雪蘅抓紧安全带:“不。” 谢燃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额角青筋跳了跳:“姜雪蘅,你什么意思?” 昨天他们吵成那样,她现在装没事人一样到底想干什么? 谢燃语气里淬着嘲讽:“你该不会是想道歉吧?” 呵,就算她现在哭着说对不起,他也绝不会原谅!昨天那些话分明是压了很久的真心话,狠极了。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原来她心里早就这么看他了。 想到这儿,心口的钝痛又翻涌上来,他别开脸,声音发哑,“别白费力气了。” “我不是来道歉的。我不觉得我昨天有错。”而且她想扇谢燃很久了。 “你——”谢燃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正僵持着,酒店服务员快步走过来,隔着车窗客气地提醒:“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临时停靠点,不能久停,麻烦您挪下车。” 姜雪蘅抬眼看向谢燃:“先开车。” 谢燃咬了咬牙,狠狠踩下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他像是在发泄情绪,车速快得惊人,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你开慢点,前面路况看不清。” 谢燃冷冷一笑,没理她。 姜雪蘅没再说话,心想好心提醒他,不听就算了。 她昨天上午就注意到,酒店附近这条路正在临检,新设了个交警岗亭就在前面不远的路口。 果然,没开出三分钟,前方一名交警站在路中央,示意他们靠边停车。 谢燃踩下刹车,转头看向副驾驶,姜雪蘅看着他耸了耸肩。 谢燃:“……” 好气。 交警查看了证件,谢燃只超速没到扣分标准,开了张罚款单就让他签字。 谢燃交完罚单签完字,转身看见姜雪蘅已经挪到了驾驶座,正调试座椅。 “你干什么?” “还是我来吧。你昨晚没休息好,先睡一下。” 谢燃嗤笑一声,手撑着车门没放:“你从哪看出我没休息好?我休息好着呢,睡得贼香。” 姜雪蘅扫了扫他的脸:“顶着两个黑眼圈说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换以前,她或许会顺着他说“是是是宝宝睡得真香”,可现在她懒得装了。 谢燃的脸僵了僵,语气硬起来:“这是我的车,你下去。” 姜雪蘅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威胁:“如果我告诉交警,你昨晚根本没睡,这算不算是疲劳驾驶?” 谢燃噎了一下,气笑了:“行,那你开走吧,爷不坐了。” “你确定?” 谢燃转过身背对着她。 两秒后,他听见车启动的声音,侧过脸一看,这女人还真开走了! 旁边的交警见状忍不住笑了:“小年轻吵架呢。” 谢燃的脸更黑了。 他气呼呼地摸口袋想叫人来接,才发现手机落车上了。 怎么这么倒霉! 这时,姜雪蘅开着车绕了一小圈又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说:“好啦,上车吧。” 他瞪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最终还是拉开后座车门,闷闷地坐了进去。 回城的路格外安静,谢燃靠在后座,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脑子里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姜雪蘅到底想干什么? 她昨天把话说得那么绝,今天却又硬要上车……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像团迷雾,让他越想越乱。 倦意终究压过了烦躁。 昨晚谢燃确实没合眼,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坐到天亮,眼眶发酸时,慌忙冲进浴室冲冷水澡,任由冰凉的水珠混着没忍住的眼泪往下淌。 这样就不算流泪。 他才不会为了这个绝情的女人哭呢。 谢燃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里全是过去的画面:她给他系领带、轻声哄着他、窝在他怀里笑到发抖……一帧帧一幕幕明明都是甜的,他却觉得一阵发酸。 谢燃猛地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在家中的车库里。 第84章 她的计划 他身上盖着件带着熟悉香味的外套。 姜雪蘅已经不在车上了,大概是走了吧。 谢燃捏着衣角发了许久的呆,忽然一把扯掉外套扔到旁边。 从车库的电梯上来,他走上露台,看见半空中闪过一道叼着飞盘的矫健狗影。 “阿福好样的!” “汪汪!!” 院里的草坪上,阿福把飞盘叼到姜雪蘅脚下,尾巴摇得像朵花。 “乖宝宝,再来,准备好哦——” 姜雪蘅手腕一扬,飞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阿福立刻撒腿追上去,跑着跑着却瞥见站在露台的谢燃。 它的小脑袋在飞盘和男主的方向转了转,速度慢了下来。 往前冲了两步后,它猛地调转方向,吐着舌头朝谢燃的方向跑过去。在离他半米的距离起跳扑上去。 “汪!汪!”它放弃玩具来找他了! 谢燃被撞得放出一声闷哼。 他托住阿福,低头闻到一股浓郁的狗狗味,皱眉说:“你是不是该洗澡了。” 阿福咧开的嘴角瞬间闭合。 阿福讨厌洗澡。 阿福选择离开。 它从谢燃身上跳下来,跑去捡飞盘了。至少飞盘不会让它洗澡。 谢燃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姜雪蘅身上,语气带着点嘲讽:“你还想打阿福的主意?死心吧。” “谁要打它主意了。你上次不是说它最近吃饭不香?我过来看看。” 她说着朝阿福招招手:“阿福,走,带我去看看你的小冰箱。” 阿福丢掉飞盘又颠颠地跑到姜雪蘅身边。 一大一小蹲在冰箱前,画面一如从前的和谐。谢燃在客厅门口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转身就往楼上走。 眼不见心不烦。 可上楼后,谢燃一直能听见楼下传来的阿福兴奋的叫声。 他站在楼梯口往下瞥,姜雪蘅系着围裙在厨房前忙活,阿福就蹲在厨房门口,尾巴扫得地砖“啪嗒”响,口水还顺着嘴角往下滴,又被它用舌头卷回去。 “呜嗷……” “别急,马上好。” 没出息的东西。 谢燃心里暗骂,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抛弃他们的了吗?现在她只是招招手就摇着尾巴贴上去,尊严呢! 阿福要是知道他想什么,大概只会歪着脑袋疑惑:“们”?妈妈没有说要抛弃它呀。 阿福的饭做好后,姜雪蘅也端着碗面出来了。 姜雪蘅抬头看见谢燃,随口招呼了一句:“要过来吃吗?” 明明没准备他的份,还装模作样地喊他。 谢燃冷笑着坐在桌前。 “吃。” 他偏不如她的意。 谢燃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模样,姜雪蘅无语,再下一碗面呗,又不麻烦。 熟悉的口味裹着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时,谢燃恍惚了一瞬。 “这面就当住宿费了。” “什么?” “时间不早了,不好打车。我要在你这借宿一宿。” 嚯,这通知一样的口气。 谢燃眼睛都瞪大了:“姜雪蘅,你没事吧?” 昨天说“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彼此的生活”的是谁啊?! “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做饭的人不洗碗,你收拾下。” 她说完擦了擦嘴,径直往楼上走。 “不是,谁同意你留下了!” 谢燃追上去,见她熟门熟路拐进他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然后进了浴室。 那衣服是她以前穿的。 姜雪蘅没拿走的东西都被那些女人分走了。 但还剩十来套衣服一直在他的衣柜里,他当时没舍得丢。 姜雪蘅洗完澡进房间前,还给他打了个招呼:“晚安。”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她还锁门!防他呢? 这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 姜雪蘅接到了孙舒娣的电话。 “你让我把大半人手调去跟着谢燃,为什么?就算孙灏宸盯上他,论危险程度也该是你更危险吧?谢燃人高马大,身份摆在那儿,孙灏宸想动他总得掂量掂量。” “你还不够了解你弟弟吗,他不是欺软怕硬的人,疯起来谁都敢咬。按我说的做,我自有安排。” “行吧。不过说真的,要是能抓住他,直接绑了送出国省心多了。” “这办法不一定奏效,他的执念比我想象的要深。” 孙灏宸一出狱就直奔她来,说明这两年在牢里,他半分都没放下。 别说出国了,恐怕就算把他扔进太平洋,他也能抱着块浮木游回来。 他现在就像咬住猎物的恶狼,死不松口。越是躲,他越是兴奋;越是怕,他越是疯狂。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招?” “你配合我就行。” 挂掉电话,姜雪蘅在窗边站了会儿,发了一段消息给邱来。 她简单提了提和孙灏宸的过往,和对方刚出狱的事。 “最近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在酒店的时候也遇到了奇怪的事,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邱来回的很快:“有实质性证据吗?比如明确的威胁信息?” 手机屏幕的光投射在姜雪蘅脸上,她慢慢打下两个字:“没有。” 邱来说没有实证不好立案,但他私底下进行会调查。 “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立刻联系我。” “好,谢谢你邱警官。” 不用立刻立案,只要让警方知道她现在受到疑似孙灏宸的骚扰就足够了。 第二天谢燃下楼时,听见客厅里窸窸窣窣的拆箱声。 姜雪蘅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几个纸箱。回头向他问好:“早安。阿福的玩具都磨坏了,给它换批新的。” 谢燃抱臂靠在楼梯扶手上,语气算不上好:“你什么时候走。” “把这些收拾好就走。你要出门?今天市区限行尾号8和2,有两辆车不能开哦。” 谢燃冷笑一声,一句话没说出了门。 姜雪蘅从纸箱里拿出几颗球丢出去,阿福甩着尾巴冲了出去。 姜雪蘅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监控软件,屏幕上正显示着车内画面,没两分钟就看见谢燃上了车。 他还是听话地开了一辆不在限行名单里的车。 确认他顺利上路后,姜雪蘅关掉监控,拆开剩下两个包裹。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枚针形摄像头。 “这么多,装完可得费点功夫……诶,他一个人住买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看来今天得加把劲了。” 第85章 发现你了 谢燃坐在会议室的真皮沙发上,对面肤色黝黑的东南亚人叫阿坤,他在当地深耕多年,手里攥着好几条关键运输线路。 熵启要在东南亚铺开新能源业务,物流是命脉。明面上走正规渠道,可那地方复杂,暗地里,总得有几条“灵活”的线路,用来处理些不方便摆在台面上的事。 而这一步既是拓展业务的需要,也是他必走的一步棋。 “我出的价,比你现在所有合作方都高三个点。但我有个条件——除了明面上的运输,我需要一条‘特殊通道’,只听我调遣。生意嘛,总要多点门路。” 阿坤的手指在茶杯沿上转了圈,笑了:“这我当然能理解,跟你们这种‘正规军’合作,比跟那些野路子稳妥得多。只是……这条路听你的调遣?谭总知道吗?” “谭总事务繁忙,不用什么都了解。” “哈哈哈,了解了解!但我得提醒谢总,东南亚这潭水,比你想的深。有些线一旦搭上,就不好回头了。” “这我知道。” 这条从东南亚铺展开的物流线,其中的风险,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谢总真是年轻有为啊,都说站在巨人肩膀上好成事,可真能借着这股劲再往上跳的,才是真本事,我敢说,不出三年,东南亚那一带提到谢总您的名号,怕是没人敢不给面子。” 谢燃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要的不是恭维,是实打实的合作。 阿坤呷了口茶,慢悠悠道:“不过谢总,现在那边已经有股新势力抢先铺开路子了。动作很快,好几条渠道都被他们占了先。” 谢燃眉峰一挑:“什么来头?” 阿坤推过来一份薄薄的资料:“也是你们国家的人,你有需要可以详细调查一下。” 谢燃看了资料:“占的地盘不多,但都是关键地点。有点意思。” 能抢在熵启之前,甚至借了熵启的路铺开局面,这手段倒是利落。他妈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发个不小的脾气。一想到这,谢燃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调查就不用了,看得出这家新公司胃口不大,就算背后有谁也没事,他妈拿的住。 正好可以借此牵制一下她,免得她分出精力来坏了自己的事。 谈完事,谢燃下到一楼。路过大堂,他的目光被角落的身影勾住了。 姜雪蘅坐在靠窗的茶座,面前摆着杯没动过的红茶,正低头翻着本财经杂志,阳光落在她发梢,衬得侧脸线条格外柔和。周围不少人都忍不住往她那边瞟,她却像没察觉似的,神情悠哉。 她在这干嘛? 谢燃皱了皱眉,脚步顿在原地。想问,那一步又迈不出去。 没想到晚上,他们又见面了。 酒吧里灯光晃眼。 陈柯最近交了一个新女友,是酒吧的驻唱。他特意带着一群兄弟来给女友刷业绩撑场子,闹哄哄的一片里,谢燃独自坐在角落,指尖捏着杯没动过的威士忌。 他其实最近不太想喝酒,前段时间实在是喝吐了。 但他不想回去。 要是姜雪蘅还在怎么办,他该用什么脸色对她?要是她不在,他……谢燃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在还是不在。 这念头缠得他心烦,连带着周遭的喧闹都成了噪音。以前觉得这样的场合不过是消遣,今晚却只觉得聒噪。 正烦着,隔壁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谢燃下意识转头,目光像被磁石吸住。 姜雪蘅居然坐在那儿,身边围着几个陌生男女,握着一杯颜色鲜亮的鸡尾酒。她正侧头听人说话,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等他回神,已经有两个打扮帅气的男人凑到她桌边,借着玩游戏输了的名义举着酒杯要联系方式。 “这他妈什么情况?这么巧?”陈柯也看见了,咂摸着眼凑过来。 谢燃没吭声,指尖把酒杯捏得更紧了。 陈柯眼尖,拍了拍他的肩:“我懂。” 他起身走过去,半开玩笑半施压地把那几个搭讪的打发了。 姜雪蘅抬眼往这边扫了一圈,目光在谢燃脸上顿了半秒,笑了笑又转过头去。 谢燃烧起一股无名火。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故意在他眼前晃吗?谢燃想直接质问她,又怕对方笑着说他真是自作多情。 行,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测试一下,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 谢燃坐在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二排,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只觉得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这堂选修课,周围同学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带着好奇和诧异——这大少爷居然来上课了。 谢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姜雪蘅要是连这都能跟来,那之前所有的“巧合”就都有了答案。 老师的声音像裹了棉花,嗡嗡地往耳朵里钻。他撑着额头晃了晃,终究没抵过困意,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若有似无的视线扰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前排男生回头的目光。那男生飞快地眨了眨眼,脸颊微红,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欢喜。 谢燃皱紧了眉。 这种眼神他见过,早几年在高中不是没有男同学向他示好。 他正想瞪回去,却注意到那男生的目光其实是越过了他,落在他身后。 谢燃转头,姜雪蘅就坐在他正后方的座位上,手肘支着桌面,托着腮,眼神清亮地看着黑板,听见动静,她转过头,冲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笑什么笑!长得好看就能随便笑了?! 下课铃响,他想拦住姜雪蘅质问,她却一溜烟地钻进人群里不见了。 谢燃冲出教学楼,咬牙低声地想:那么瘦弱的人,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没想到一转身姜雪蘅又出现在她面前,喊着“躲开”直直朝他扑了过来。 “唔——”谢燃被撞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怀里温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芳香,他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姜雪蘅背后落下。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是一个花盆,陶片混着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他本能地抱着她又往后退了五六步才站稳。 谢燃迅速抬头只瞥见六楼窗口闪过一片灰蓝色的衣角。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心有余悸:“没事吧?” 姜雪蘅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往教学楼里冲。 她冷厉的脸上带着一丝狠意—— 孙灏宸,发现你了。 第86章 弄脏你的人 姜雪蘅一边上楼一边按开电话:“上三楼,逐层往上排查。” 孙舒娣的人一直远距离守着谢燃,今天也不例外。 姜雪蘅让他们从大楼各个入口分别向上排查,教学楼外也有人盯着,她就不信堵不住他。 她一口气冲到六楼,一间间教室找过去,没有发现疑似孙灏宸的人影。 最后,姜雪蘅停在男厕门口。 “姜雪蘅!” 因为下课人多,谢燃好不容易才赶上来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就算要找人对方估计也溜了,查监控就行了。” 查监控没用,她要的是孙灏宸出现。 姜雪蘅不耐烦:“你跟来做什么。” “你这什么语气,嫌我多管闲事?” “是!” “好,你就不多管闲事,你扑过来干什么呀!你不知道危险吗,你不会喊吗!” “喊的话你会下意识往上看,来得及躲吗?” 谢燃的担心和怒火在这一瞬间熄灭,心脏狂跳:“那、那也不能做那么危险的事,谁要你拿命护着了……” “现在流行在厕所门口谈情说爱?”林声从男厕走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姜雪蘅抬眼问:“里面有人吗?” “这我哪知道,小便池是空的,但隔间……总不能扒着门看人家上厕所吧?怎么,你要进去?” “走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进厕所找人。”谢燃握紧姜雪蘅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对方应该早就跑了,回头我让人调监控查清楚。” 周围已经有路过的人频频侧目,姜雪蘅只好跟着谢燃往外走。 没过多久,其他人的消息传了过来,学生太多了,他们也没有找到孙灏宸的踪影。 而监控里,丢花盆的男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从画面上看像是无意间推下去的,他本人也在监控死角消失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孙灏宸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再没任何动作。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初。清明节那天,城市里飘起了细雨,烈士陵园的松柏在清明的风里轻轻摇晃。 每到这个时候陵园里总是挤满了来悼念缅怀的人。 谢燃刻意来晚了些,避开人群。想和他哥好好说说话。 没想到谢焕墓前现在还站着一个人。 谢正杰背对着他,手里捏着支未点燃的烟。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难得没像往常那样开口就训他。 谢燃走过去,谢焕的墓前已经摆满了鲜花。照片上的谢焕穿着军装,正气凛然,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父子俩就这么站着,一直没人说话。直到谢正杰准备离开,先开了口:“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你哥才能安心。” “你不告诉我他真正的死因,我怎么放?” “在任务中牺牲,不管死因是什么归根结底都是为国捐躯,纠结那些有什么意义?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机密,不是你能知道的。” “是不能让我知道,还是不敢让我知道。” “谢燃!” 谢正杰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深深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重了些。 谢燃独自在墓前站了很久,直到腿发麻才蹲下身,摸着他哥的照片说,坚定地说:“我自己会查清楚。” 风里突然卷来一丝异样的气息,谢燃回头,斜后方两排的墓碑前站着个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睛。 谢燃的视力极好,能看清男人左眼眉骨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蜿蜒向下。 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带着审视和一种说不出的阴鸷,直直地钉在他身上。 几秒后,他转身离开了。 谢燃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缓缓皱起了眉。 男人顺着陵园的石阶往下走,快走到尽头时,脚步顿住了。 姜雪蘅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不远处的柏树下。 他抬手扯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棱角锋利的脸。 正是孙灏宸。 “好久不见,雪蘅。”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饿狼盯住了猎物,贪婪又灼热。 姜雪蘅缓缓抬起眼,伞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上移,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孙灏宸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不认识我了?那这个伤你还记得吧?” 他指了指眉骨上的疤。 高中那一年,他把姜雪蘅堵在教室,她奋力挣扎时抓起课桌上的笔朝他挥来,留下这伤痕。 这两年他在牢里每次想她的时候就会摸这道疤。这是她唯一给他的东西。 姜雪蘅没有理他,问:“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你。哦,那个花盆,是我送你男朋友的见面礼。他喜欢吗?” 他往前又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伞下的阴影里:“不过刚才,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他似乎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你怎么没告诉他啊,不敢吗?” “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自己很可怕吗。还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很重要。你想杀他?因为他和我睡过?”姜雪蘅笑了:“那你可能要杀好多人了,因为和我睡过的男人多了去了。” 他企图让姜雪蘅感到害怕,却反倒被她一句话激怒。 孙灏宸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滚烫的油,怒火冲天。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这个、这个肮脏的女人!你怎么能和那么多人乱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拖走,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好啊,你试试。” 他看着她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猛吸一口气,收回了手:“好,好得很。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雪蘅,你太天真了。” 他笑了起来,眉骨上的疤痕跟着肌肉抽动,更显狰狞:“收拾你之前,我得先把那些弄脏你的人,一个个找出来,全部杀掉。就从谢燃开始,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得有多难看——那些碰过你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还有,你让孙舒娣把人撤掉吧,她的那些废物,抓不住我。” 孙灏宸走了。 耳机里传来声音:“姜小姐,看见孙灏宸了,要出手吗?” 姜雪蘅抬头望了眼墙角的监控,面无表情地说:“不用。” 第87章 做吗 陵园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谢燃走出来,看见姜雪蘅撑着伞站在雨里,黑色的伞面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一朵沉默的影子。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这该不会又是巧合吧。” 姜雪蘅伞沿下的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谢燃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他刚想开口追问,她却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雨声: “谢燃。” 她叫了他的名字。 “做吗?” ………… 门一开,谢燃将姜雪蘅按在了玄关的门板上,急促的吻紧接着落下来。 姜雪蘅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回应着。 衣衫脆弱的纽扣崩落在地。 “没扯坏。”谢燃急忙停下来解释,又补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惦记着她之前说的撕坏衣服不对的事。 姜雪蘅低声笑了,摸着他的头:“乖孩子。” 谢燃呼吸一滞。 衣服被一件件丢在地上,从玄关到客厅,像一条凌乱的轨迹,记录着这场被雨水点燃的纠缠。 谢燃能清晰地感觉到,今晚的姜雪蘅格外不同。 她的指尖带着温柔划过他的脊背,声音在耳畔引导着。 久旱逢甘霖,谢燃浑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激动之下不免用力了些,姜雪蘅皱着眉让他缓一点,谢燃头皮发麻哪里听得进去,姜雪蘅彻底怒了,一耳刮子扇了过去。 “啪!” 谢燃挨了人生的第二个嘴巴子。 但这次他没生气。 他的动作顿住,额角的汗滴落在她锁骨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喑哑:“……难受。” “就你难受?”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温柔:“要么忍,要么滚。” “……知道了。” 谢燃只能听话。 身体的渴望还在叫嚣,可看着姜雪蘅眼底那抹慵懒舒适,感受到她有别以往的反馈,他感受到了另一种满足感。 谢燃记不清翻覆了多少次,只知道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窗帘缝隙里透进的夜色慢慢褪成鱼肚白,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沉沉倒在她怀里。 姜雪蘅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落在天花板角落那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上。 是她那天装好的针孔摄像头。 谢燃往她怀里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姜雪蘅抬手拢了拢谢燃汗湿的头发,低头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谢燃,晚安。” ………… 赵淮面前躺着一份关于孙氏集团资料。 他最近接手家里的项目,看了不少公司的资料,意外在孙氏集团关联人员里看到了“孙舒娣”的名字。 这个女人他有印象,她和姜雪蘅认识。 父亲说她手段了得,拿下了熵启的项目,资料里标注的项目签约时间,恰好在两年前。 而在那段时间,谢燃曾给过姜雪蘅一封谭知月私人宴会的邀请函。 这么一来,时间线就对上了:那封邀请函,恐怕最终落到了孙舒娣手里,成了接近谭知月的敲门砖。 可孙舒娣和姜雪蘅怎么会认识?姜雪蘅在读大学前人际关系都在小县城,应该是上大学后才认识的…… 他鬼使神差地继续查下去,越查心越沉。 原来孙舒娣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孙灏宸,早年竟和姜雪蘅就读于同一所高中。 更惊人的是,孙灏宸在高考前就进了监狱。而进监狱的原因……一向平和的赵淮在知道所有事情经过后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个混蛋!” 他平复心情后,心里渐渐起了疑惑。按说,孙灏宸做了这种事,虽然和孙舒娣无关,但姜雪蘅和她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太亲密。可姜雪蘅为什么要帮孙舒娣拿项目?是被胁迫,还是有别的隐情? 赵淮拿起手机,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姜雪蘅从没提过这些事,自己贸然追问,会不会不太好? 或许……等下次见面,旁敲侧击地问问?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机。 那时的赵淮还不知道,这个犹豫会让他后来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当时按下那个电话,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 姜雪蘅和谢燃在一起厮混了好几天,课也不去上,门也不出。 整座别墅成了他们的孤岛。从地毯到书桌,从阳台到藤椅……………… 连阿福都被姜雪蘅送去宠物店洗澡后寄养了。谢燃看着空荡荡的狗窝,心里那点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以前并不热衷这样黏腻的相处,更不会把阿福送走这么久。 可每当他想深究,姜雪蘅总能用一个吻、一句软话或者一个慵懒的眼神把他的注意力引开。 像个织梦者,用温柔和诱惑为他织了一张柔软的网,让他像回到过去一样,心甘情愿地陷在里面。 姜雪蘅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他的痕迹。 谢燃从背后攥住她擦头发的手,直截了当问:“你到底什么意思?真打算跟我就这么当炮友?” 姜雪蘅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抬眼冲他笑了笑,眼底像盛着星光:“不行吗?反正你没女朋友,我也没男朋友。” “你——”谢燃被她这番话堵得气结,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她已经踮起脚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带着刚洗过澡的水汽,轻易就卸了他所有的火气,那些质问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事后,姜雪蘅趴在他胸前:“我饿了。” 他递手机:“想吃什么?” “吃你做的。” “开什么玩笑,我哪会做饭。” “水煮蛋会吧?” “那倒会。” 谢燃吻了她一嘴走了。 姜雪蘅拿出手机,照例每隔一小时就查看别墅外的监控。除了物管安装的,还有她自己前前后后安的十几个,没有死角。 她看见牵着贵宾犬的张太太,还有几个装修工人扛着板材从路口拐过,还有……一个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的背影,在院子的栅栏外一闪而过。 来了。 谢燃,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也不会有人伤害到我。 第88章 去死吧 “谢燃,陪我去趟地下室吧,阿福的那个恐龙玩具,上次好像看见它叼到这边了。” “它是不是太皮了,那地方也翻得进去。” 地下室的门在楼梯转角最深处,有一道长长的楼梯通往下面,里面堆了些杂物。 “这怎么找,重新买一个吧。” “买了,新的它不喜欢。找找吧。” 姜雪蘅走了下去,蹲下身在箱子缝隙里翻找,谢燃只得跟上去。 俩人找了一会儿,谢燃忽然捂住头。 “怎么了?” “不知道,”谢燃声音有点发飘,“突然有点头晕。” “是不是醉了。” “又没喝酒。” “东坡肉里有一点木瓜酒。” “那点量……”谢燃没说完身体就猛地晃了晃, “没事吧?我扶你坐一会儿。” 姜雪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半抱半拖到地下室旁的旧沙发上。还找来条薄毯盖在他身上。 “好困……” “那就睡一会儿。” 谢燃握住她的手,眼神渐渐失焦,下一秒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药效起作用了。 那道东坡肉里确实放了很多的木瓜酒,但谢燃还不至于醉成这样。 原因在于他喝的鸡汤里,她加了酸枣仁,之前姜雪蘅就注意到,谢燃的身体似乎对酸枣仁中的某种成分异常敏感。之前他喝过含酸枣仁的中药,嗜睡得不行。 而姜雪蘅加的料足够他睡上两个小时。 她的指尖在他脸颊上停顿了很久,最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转身离开地下室,反手锁上了门。 客厅里的灯被她一盏盏关掉,最后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姜雪蘅回到卧室,坐在床沿,看上去好像在玩手机,实际上正静静地看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直到手机传来震动提示,她看见一个黑影正猫着腰从一楼客厅的窗户钻进来。 果然,他行动了。 姜雪蘅抱着长长的抱枕躺回床上。 在黑暗中,姜雪蘅睁着眼,脑子从未如此清醒。 从孙灏宸出狱前,她就在盘算怎么才能让这个疯子彻底远离自己的生活。 孙舒娣压不住他的话,她该怎么办? 她不怕他冲自己来,怕的是他把主意打到身边的人身上。而现在谢燃就是那个眼中钉。 报警?姜雪蘅不是没想过。 可对方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警察能做什么?最多是警告、拘留,几个月后他照样能出来,到时候只会更疯狂。 她要的不是暂时的安宁,是永绝后患。 这时候,林声给了她一个启发。 “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姜雪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当时只觉得恶心和厌烦:秦学虽然可恨,却罪不至死,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审判。林声在自己父亲的死上尝到了甜头,已经开始蔑视生命了。 可姜雪蘅不得不承认,秦学的确是永远闭上了嘴,再也没法跳出来伤害自己。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心底疯长:那么孙灏宸呢?如果他也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解脱?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消停。 所以姜雪蘅制定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计划,一个不需要以命抵命计划。 她告诉邱来,她怀疑被孙灏宸缠上了,但没有确切的证据。她要的不是警方的提前介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身边可能有危险。 从一开始就是危险先找上了她。 别墅里的监控无死角运转着,从大门到卧室,除了地下室那一块没有以外,每一处都能清晰记录下入侵者的轨迹。 她算准了孙灏宸的性子,没念完书,在牢里憋了两年,鲁莽又自负,哪能耐得住性子?她和谢燃这几天几乎足不出户,对他而言,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个计划漏洞确实不少,可对付孙灏宸这种只会用蛮力的人,足够了。 果然,他混进小区不到三小时就动手了。每一步都像照着她的剧本走。这些录像,足以证明他是主动非法闯入,带着恶意而来。 到时候,她一个弱女人,面对持凶潜入的歹徒,做出任何反击都合情合理。 而这时谢燃醉倒在地下室,她力气小扶不动,只能让他暂时睡在那,自己回房睡了,要是警察问起来也算说得通。 阿福也被送走了,不会受到伤害。 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到谢燃,姜雪蘅心头一紧。 等他醒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会知道孙灏宸的存在,知道她拿他做饵,知道她靠近他的真正目的…… 他会讨厌她吗?会恨她吗? 他那么高傲的人,一定会的吧。 没关系,只要谢燃安全,只要孙灏宸彻底消失,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就够了。 就算被谢燃讨厌……也没关系的。 姜雪蘅,没关系的。 她握紧拳头这样对自己说。 ………… 走廊里很快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进来,一步一步,走近,停在了床头。 从上方看过来,她和抱枕隆起的弧度就像两个人相拥而眠的轮廓。 姜雪蘅微眯着眼,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停留在她身上,像毒蛇在打量猎物。她放缓呼吸,手指攥紧了那把金属电棍,沾满汗水的指腹抵着开关。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对方弯下了腰,被子被慢慢掀开。 就在这瞬间,借着被子掀起的遮挡姜雪蘅弓起身扑上去!她握住电棍狠狠戳向对方的胸口! “呃啊!!!” 男人没料到她是醒着的,惨叫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成功了! 姜雪蘅发出惊恐的声音:“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她说着,抽出枕头下的匕首,“慌张”地对准他。 男人在地上挣扎,他没有完全丧失行动力。那是当然了,因为电棍的按钮没有开最大码。 如果他完全丧失了行动力,她还发动攻击的话,就不属于正当防卫了。 姜雪蘅试着靠近他,手上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光。 她有意露了个破绽,被对方抓住脚腕往前拖。 “救命!救命!!”姜雪蘅喊叫着,背对监控反手划了自己胳膊一刀,假装对方还有反击能力。 她用力踹开他的手,挣脱开后握紧了刀,高高举起手臂,眼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决绝———— 孙灏宸,去死吧! 匕首的寒光在黑暗中划开一道凌厉的弧线,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窗外的乌云恰好散开,一缕惨白的月光斜斜照进来,精准地落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怎么……是你?” 第89章 她太自负了 林声苍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下。 姜雪蘅的瞳孔骤然收缩:“林声?!” 为什么是他!孙灏宸呢? 就在她错愕的瞬间,一只粗糙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匕首悬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 “姜雪蘅,他说的没错,你还真想杀我。”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姜雪蘅猛地回头,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 孙灏宸就站在她身后,嘴角勾着一抹狰狞的笑,眉骨上的疤痕格外瘆人。 之前孙灏宸将花盆推下,被姜雪蘅围追堵截。他想顺墙爬下去逃走时,遇到了林声。 对方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畏畏缩缩地说他和姜雪蘅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知道他。 于是他穿上林声的外套,准备混进学生堆里逃走。 姜雪蘅和林声说话时,他就在厕所里。 那之后,这个唯唯诺诺的小子就成了他的眼线,告诉了他很多不知道的事。还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姜雪蘅是想要他的命。 孙灏宸觉得好笑极了:“她怎么可能想要我的命?” “你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为什么不想要你的命。” 孙灏宸阴沉着脸揍了林声一拳。 “好啊,那我们就来看看,她那软绵绵的模样怎么要我的命。”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说对了,姜雪蘅真的想要他的命。 孙灏宸气急败坏地夺过姜雪蘅手里的匕首,狠狠扔到墙角。 拽着她的手腕,赤红着眼睛低吼:“你真的想杀我?!我这么爱你,你居然要我的命?!” 话音未落,他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林声挣扎着爬起来:“你放开她……” 窒息感瞬间袭来,姜雪蘅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拼命去抓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 可没等她窒息,他又突然松了手。 姜雪蘅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吸进半口空气,就被他捧住了脸。 他的掌心带着疯狂的灼热:“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明明那么乖,那么胆小,被我欺负了只会躲在别人后面……是不是那个姓谢的男人带坏了你!!” “放开我!”姜雪蘅挣扎着,猛地侧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背,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 “啊———”孙灏宸扬手就将她狠狠甩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姜雪蘅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耳边全是嗡嗡的鸣响。 孙灏宸看着自己手背上渗血的牙印,非但没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舔流下来的血珠,眼神痴迷又阴鸷:“雪蘅,你又给我留下一道伤。” 孙灏宸将姜雪蘅绑在卧室的椅子上,他转身踹了脚旁边的林声。 “不是说谢燃没出门吗,人呢?!你去找!!” 林声弓着腰,浑身抖得像筛糠:“我、我现在走路都不利索……” “废物,把她的伤口处理一下。” 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凑到姜雪蘅面前,试图亲她。姜雪蘅猛地偏头躲开,那恶心黏腻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呵,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多,不急。” 说完,他转身走出卧室,一间间屋子去搜寻谢燃的踪迹。 林声走过来,查看她胳膊上的伤势,并不深:“……药箱在哪?” 姜雪蘅冷声说:“把我放开。” “可、可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敢……” “少装模作样了。你这副样子给谁看?真恶心!” 没人比她更清楚林声的底细。这个男人温和的皮囊下藏着阴狠毒辣,怎么可能真被孙灏宸这种莽夫威胁? “对不起,我是被他逼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说着,他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她的膝盖,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无助极了。 可下一秒,他慢慢抬起头,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幸灾乐祸。 他的声音细得像蛇吐信:“监控藏在哪呢?” 姜雪蘅瞬间僵住。 看她的反应,林声低低地笑起来:“果然,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人。我们太像了,哪怕不说一句话,我也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引狼入室吗?够大胆的。” 他歪着头,像在惋惜,“刚才掀开被子的要真是孙灏宸本人,你那一下,或许真能成功。真可惜……现在失败了吧,他会怎么对你呢?” 他的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滑,语气暧昧又残忍:“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呢。” “滚开!” 姜雪蘅猛地抬脚,膝盖狠狠踹在他脸上。林声捂着鼻子闷哼一声,鲜血很快从他指缝间涌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抹了把脸,血污糊了满脸,却笑得更诡异了。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姜雪蘅的声音发颤,不知是怒还是怕。 林声站起身,重新逼近她:“你也没好到哪去吧?说着喜欢谢燃,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还拿他的命当诱饵……别怕,我说过,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世上,只有我们才能互相依靠。” 他抬手想碰姜雪蘅的脸,却看到自己沾着血的手,缓缓收回。 他会帮她的。 不过,得在孙灏宸杀了谢燃之后。 毕竟姜雪蘅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一点,比展风还要叫林声讨厌。 他用手巾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姜雪蘅的伤口,捡起地上的电棍和匕首,转身走出了卧室。 房间里只剩下姜雪蘅一个人。 她后悔极了。 她太自负了,以为能算准一切,却没料到林声会横插一脚。 他们现在找到地下室只是时间问题,谢然还在里面毫无防备地睡着…… 谢燃要是有事,那她……姜雪蘅不敢想下去。 她拼命扭动身体,紫檀椅却纹丝不动。手机就在床头,可她就算伸直腿也够不着。唯一的办法,是先挣脱绳子。 姜雪蘅毫不犹豫弯腰用牙齿叼住包扎伤口的手巾,往上一扯,露出伤口。 接着她低下头用牙齿死死咬住伤口边缘的皮肉,狠狠一撕! 剧痛瞬间袭来,鲜血顺着姜雪蘅的胳膊往下淌。 “呜呃!!” 她强忍着疼,让温热的血液尽可能流到手腕的绳结处,借着血腥味和滑腻感拼命扭动。绳子被血浸湿,终于松动了些,她咬着牙猛地一挣—— 第90章 我来刀人了 整个手臂近乎麻木,但她终于挣脱了束缚。 姜雪蘅踉跄着扑到床边抓起手机。 她立刻通知藏在外面的人:“进来!快进来!” 她没有犹豫,快速报了警,接着转身就往楼下冲。 在楼梯口,她看见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孙灏宸正背对着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林声站在一旁,握紧了刀,静静地等待着。 姜雪蘅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林声显然没料到她能挣脱,看到她满脸血污的样子,愣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想伸手拦时,只抓到了她的一片衣角。 姜雪蘅已经像颗炮弹般扑了过去,狠狠撞在孙灏宸的后背上! “啊啊啊————!!” 孙灏宸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带着姜雪蘅一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沉闷的撞击声在安静的地下室炸开。 姜雪蘅的肩膀被磕了下,有一瞬间麻木,但却死死攥着孙灏宸不肯松手。 滚下楼梯的冲击让孙灏宸额头磕出了血,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向沙发上熟睡的谢燃,眼底瞬间燃起疯狂的火焰:“来得正好!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怎么死的!” 姜雪蘅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再坚持一下……人马上来就来! 可他们的力量悬殊太大,姜雪蘅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他,情急之下朝着楼梯口嘶吼:“林声,林声!帮我!” 带着哭腔的哀求像根针,狠狠扎进林声的心里。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黄昏——年少的姜雪蘅被他父亲抓住衣领往外拖,也是这样红着眼求他:“林声!救我!!” 那时候的他,因为害怕那个暴怒的男人,只是缩在角落,小声哀求“放过她吧”,眼睁睁看着她毫无还击之力,最后是她自己伤了林远江才挣脱成功。 这件事成了林声心底的刺。 他一直想成为姜雪蘅的救世主,可第一次机会就被自己的懦弱葬送。后来她身边有了展风,有了谢燃,他们光明正大地护着她,而他只能远远看着,像个局外人。明明他们才是最先认识的,明明他们才该是最懂彼此的人…… “林声!”姜雪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绝望的颤抖,“求求你,我求你了帮帮我!” 林声猛地回神,看着她被孙灏宸抓住手腕往一边推去,她绝望的模样和当年的画面渐渐重合…… 这一次,林声没有犹豫。 他握紧手里的电棒,猛地冲下楼!狠狠戳向孙灏宸的后颈! “滋啦——————!!” 最高档的电流穿过孙灏宸的身体,他开始剧烈抽搐起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林声,眼睛瞪得滚圆,就和当年林远江的表情如出一辙。 按理说最高档的电流足够电晕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可孙灏宸不知为何硬是咬着牙没有倒下去,捏着拳头还企图反击。 林声从背后禁锢住他,混乱中,他揣在怀里的匕首掉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在姜雪蘅脚边。 “快!”林声死死按住挣扎的孙灏宸,脸憋得通红,冲着姜雪蘅嘶吼,“快动手!” 姜雪蘅看着脚边闪着寒光的匕首,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快动手啊!你不是想杀了他吗!”林声的声音带着亢奋的颤抖,像淬了毒的鼓点敲在姜雪蘅心上,“你想让他再毁了你吗?” 姜雪蘅捡起匕首,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块烙铁。 林声喘着粗气,笑容扭曲又狂热:“对,就是这样……杀了他,你就再也不用怕了。” 杀了孙灏宸,姜雪蘅就和他一样了。一样的背负血腥,再也洗不干净。 他再也不用在姜雪蘅面前感觉到卑劣,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旁边,追求她,拥有她。 姜雪蘅的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脸:王枝梅、展风、孙灏宸……还有谢燃。 那些痛苦的、恐惧的、珍惜的画面搅成一团,让她几乎窒息。 她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粗重地喘着气,刀尖缓缓对准了还在抽搐的孙灏宸。他虽然被电得失去绝大部分行动力,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瞪着她,和噩梦里的模样重叠,淬着毒,燃着恨。 “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姜雪蘅已经分不清耳朵里听到的是林声还是自己的声音。 只知道想让孙灏宸消失的念头像野火般窜上来,烧毁了最后一丝犹豫。 她攥紧匕首,刀尖朝着孙灏宸的胸口刺下去—— “噗嗤——” 血溅在姜雪蘅的脸上。 但不是孙灏宸的。 一只手突然出现攥住了刀柄。 这只手她太熟悉了,骨节清俊,指腹带着薄茧,她牵过无数次,在无数个夜晚描摹过它的轮廓。 可此刻,这只手上正源源不断地淌着血,掌心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姜雪蘅缓缓回头,撞进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睛里。 谢燃咬着牙,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字一句地问: “你在做什么?” “姜雪蘅,你疯了吗?” 姜雪蘅脑子里一片空白。谢燃怎么醒了?药效明明足够他睡上两个小时才对。 他看见了吗?看见自己举着刀要杀人吗? 恐惧像冰水浇透四肢,她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动手啊!”林声的声音带着被打断的暴怒,“别管他!你忘了孙灏宸对你做过什么?!” “闭嘴!”谢燃头还昏沉得厉害,太阳穴突突直跳,却不妨碍他冲林声吼出这句,“神经病啊,你们哪来的,在别人家闹什么?!” 他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睁开眼,居然会近距离看到一个刺杀现场。拿刀的还是姜雪蘅。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但他很庆幸在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情况下,身体已先一步行动,拦下姜雪蘅。 他喘着气,视线扫过这混乱的一幕,最后落在姜雪蘅身上:“你想杀人?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把自己搭进去?” 姜雪蘅的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混着脸上血珠往下淌。 第91章 审讯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以为再也见不到谢燃睁眼了。此刻看着他皱紧的眉头,心里的慌、急、愧疚、委屈全涌了上来。 她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一句:“谢燃,对不起……我把你家弄脏了。” 谢燃从没见过这样的姜雪蘅——无助、茫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的心抽搐了好几下,很疼,疼的要命。 谢燃用没受伤的手抹掉她脸上的血,声音放软了些:“你的确该说对不起。” 目前这情况绝对和姜雪蘅分不开,这女人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但, “先把刀给我,回头再慢慢和你算账。” 他伸手,指尖刚碰到刀柄,孙灏宸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挣脱了林声的钳制,咬着牙扑了上来,目标直直射向谢燃! “谢燃!” 谢燃反应极快,反手将姜雪蘅护在身后,徒手迎上孙灏宸。 就在这时,林声突然动了。 他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扣住谢燃的胳膊,冲孙灏宸嘶吼:“快动手!” 谢燃又惊又怒,这小子怎么反水了:“妈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还真是个汉奸!” “谢燃!” 四个人瞬间缠成一团——林声死死拽着谢燃,孙灏宸像疯狗般往谢燃身上扑,姜雪蘅拼命想掰开他们,谢燃则一边护着她,一边挣扎反抗。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 孙灏宸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腹部冒出血洞,他伸手捂了上去,却无法阻止血顺着指缝疯狂涌出。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僵住了。 姜雪蘅握着刀站在原地,刀刃上的血珠正缓缓滴落,溅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呵……”林声身上也不知染了谁的血,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诡异的满足,“姜雪蘅,你现在和我一样了。” 谢燃的眼神瞬间变得猩红,他真想一拳砸烂林声那张扭曲的脸。但理智压过了怒火,他猛地抓住姜雪蘅握刀的手,用力抽出匕首,反手将她的血擦在自己的衣服上,动作快得不容置疑。 “姜雪蘅!” “姜雪蘅!!” 她没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孙灏宸。 谢燃伸手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直到她涣散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听着,”他一字一顿,眼神锐利如刀,“刀是我捅的。知道吗?记住了——是我!” “不……不是……”姜雪蘅终于找回声音,摇头说,“是我……是我!” “闭嘴!”谢燃用拇指按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强硬,“我说,是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撞开,看到眼前的景象,为首的人脸色骤变:“快!处理现场!联系孙小姐!” “等等!”有人指着外面,声音发紧,“警察来了!” 谢燃擦干自己手上的血,用力按住匕首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纹。 随后他一把将姜雪蘅搂进怀里:“别怕,有我。” ………… 赵淮接到消息赶到警察局时,谭知月和谢正杰早到了。 他们低调地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从表情上看两个人都很严肃,在低声的争执着什么。 接着便看见谭知月狠狠地给了谢正杰一个耳刮子,随后深吸一口气,昂着头离开了。 赵淮等了会儿才走过去:“谢叔,见到谢燃了吗,情况如何了?” “还在审问。情况……说不清,虽然各种证据都表明是对方确实是主动闯入,但警方怀疑他们似乎早就知道对方要来,甚至做好了应对准备。” 赵淮皱眉:“那人死了吗?” “还在抢救,他那边的证词也很重要。小淮,我先走了。” 赵淮知道谢正杰得抓紧时间做准备:“好,这有我,您放心。” 谢正杰拍拍他的肩膀:“谢谢。” 赵淮看向审讯室的方向,心里后悔不已。 他当时要是多查一步,就会知道孙灏宸已经出狱了,要是多问一句,说不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谢燃,姜雪蘅……你们可千万不要出事。 监控屏幕被分割成三个画面,惨白的光线在三个审讯室里同时亮着,映出三张神情各异的脸。 姜雪蘅和谢燃接受的审讯提问相似。 “事发前两周,别墅里安装了多达五十个监控设备,这是为什么?” 姜雪蘅:“孙灏宸出狱后,我发现自己似乎被跟踪,再加上酒店的事……心底不安才安了监控。被跟踪的事情邱警官也知道。” 谢燃眨了眨眼,神色自若:“房子大,安的监控自然就多了。” “你知道孙灏宸会潜入别墅吗?” 姜雪蘅:“不知道,但我担心他会。” 谢燃:“我哪知道谁要来我家。” “他潜入别墅时,你在哪里。” 姜雪蘅:“玩了会儿手机,刚躺下床,就听见脚步声。” 谢燃:“醉了,姜雪蘅扶不动我,我就睡在地下室。” “食物中的那点酒量,会那么容易醉倒?” 姜雪蘅:“他前段时间酒喝多了,可能肝脏代谢功能受损或者身体耐受降低也不一定。” 谢燃:“会。” “前段时间指的是你们分手的时间段?据不少人说你们分的很决绝,怎么和好的?” 姜雪蘅:“酒店那件事后,他帮了不少忙,我被感动了。” 谢燃:“用我的真心温暖她的手心。” “孙灏宸曾发过三条质问短信,为什么当时没告诉邱来这件事。” 姜雪蘅:“因为我并不确定是孙灏宸发的,我和谢燃交往前也经常收到骚扰信息。” 谢燃的手指动了动:“哦,什么短信?骚扰短信吗?她以前也经常收到,也不知道和我说过没有,忘了。” “从监控里显示,在孙灏宸和林声进入卧室时,你/姜雪蘅明显做出及时的反应,似乎早已做足了准备。” 姜雪蘅点头:“是的,因为我有过几次类似经历,对这种事还算有经验,您那边应该可以查到。” 谢燃咬了咬牙,心想什么反应?刀人的反应吗? 审到这他已经推出了个大概,心里气疯了脸上还要淡然自若:“因为她牛,看过小鬼当家,喜欢当孤胆英雄。” 姜雪蘅,你给我等着! 第92章 轮回 忽然,谢燃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等等,那些监控你们该不会都看了吧?” 女警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我筛选过的,放心,不会侵犯你们的隐私。” 几十G的视频,一大半都不能看,她筛得很辛苦好不好!现在的年轻人,也太……精力旺盛了。 谢燃从没有供人观赏的喜好,他深吸一口气,又给姜雪蘅记上一笔。 “那些……到时候会还我们的吧。” “啊?啊,当然……” “最后一个问题,在地下室伤了孙灏宸的是谁?” “是我。” “我。” ………… “是谢燃。”林声说。“当时太混乱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谢燃拿着刀,孙灏宸已经倒在地上。” “你说你是受胁迫?” “是,我有孙灏宸威胁我的录音,还有我的女朋友也可以作证。所以姜雪蘅最后向我求救时,我压抑住害怕,选择帮了她。” “可最后关头,你为什么又帮着孙灏宸按住谢燃?” 林声一脸迷茫:“我按住了谢燃?是他们这么说的吗?不,我是想帮他们的……警察同志,那天太混乱了,或许是他们记错了也可能真的是我慌乱中按错了人……我和谢同学几乎没有交集,没有害他的理由啊。” “半年前,你们学校有一位教授秦学意外去世,九年前,你的生父林远江坠落楼梯死亡,他们生前都企图袭击姜雪蘅,而你恰好都在案发现场。这次孙灏宸也是要对姜雪蘅不利,而你,又在现场。” “有一位姓邱的警官,因为前两件事找过我好几次,我已经解释过了。至于这次,也是孙灏宸威胁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和姜雪蘅有关系,或许……是我和姜雪蘅有缘吧。” 林声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监控室,几名警察盯着分割屏上的三个画面,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这三个人明显各有隐瞒。” “不管怎么说,孙灏宸非法入侵是板上钉钉的。”他们调出别墅监控的关键帧,“从他撬窗潜入到主动攻击,证据链很完整,虽然监控没有拍到地下室,但无论是姜、谢二人谁出的手,他们这边确实有正当防卫的基础。” “老邱,你怎么看?这女孩和你关系不错吧。” 邱来看着画面中姜雪蘅淡然的神色沉默不语。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孙灏宸醒了!” 醒了就意味着能开口说话,无论他的证词是真是假,至少能给这团乱麻添上一块关键的拼图。 “让审讯室暂停,等医院那边的初步笔录。另外,派人去医院盯着,确保他的状态稳定,随时准备二次问话。” ………… 休息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姜雪蘅披着毛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她盯着杯底的茶叶,眼神有些发怔。 “姜小姐,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家了。”陪她过来的女警温和地说,收拾着桌上的笔录本。 姜雪蘅抬起头,声音还有些哑:“那……谢燃呢?” 女警刚要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邱来走了进来。 “邱警官。”女警打了声招呼,识趣地退了出去。 邱来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不介意吧?” 姜雪蘅摇摇头:“谢燃呢?” “孙灏宸醒了。他指认,伤他的人是谢燃。” “他在撒谎,邱警官,人是我伤的。”她放下茶杯,语速加快,详细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细节和在审讯室里说的分毫不差。 邱来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抬眼看向她,眼神复杂:“你是不是从来没信过我?” 姜雪蘅愣住。 “从你向我透露被孙灏宸跟踪的时候……不,从我们重逢后,你就没信任过我,对吗?” 姜雪蘅慢慢恢复冷静,看似诚恳地说:“我当然信任你了,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向你求助。” 邱来倒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柱,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你真正向我求助的时候是在九年前,在那个粉摊边上,你剃了个男孩子的头,想靠近我。但那时……” 姜雪蘅垂下了眼。 邱来用力捶了拳沙发:“我为什么犹豫?我应该在那时候追上去的!你才多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在那一瞬间他考虑的是什么?是不在他辖区范围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一瞬间的念头,他错失了一个孩子的求助。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邱来和这两个孩子的渊源实在太深了,一眼就看穿了那层藏在“正当防卫”“意外冲突”下的诡异轮回。 林声在秦学身上重现了林远江的死亡,姜雪蘅则在模仿林声。 “邱警官,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别人的选择背负上枷锁。”她想起他完成了姜院长的遗愿,“你是个好人,没有你我或许还困在那个地方。” 邱来那根烟夹在指尖至今没有点燃,他转过身在开门前留下一句:“或许,你并没有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这句话,让姜雪蘅愣神许久。 ………… 警局外的院子里,风带着凉意刮过。姜雪蘅坐在长椅上,望着进出的人来人往。 因为孙灏宸和林声的指认,谢燃暂时还不能从警局出来,警方需要进一步确认他是否越过正当防卫的边界。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个身影,是谭知月。 她穿着一袭风衣,风风火火地从警局走出来。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上视线。 这一次,谭知月没有漠然地移开目光,而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姜雪蘅站起身,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谭知月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她气质出众,眉宇间柔和无害。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差点让谢燃成了杀人犯。 从前,她从没把姜雪蘅放在眼里,只当是谢燃生命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可这次事后,她彻查了她的过去。 第93章 摊牌了 孤儿出身,被两任养父母抛弃,成长得异常坎坷。就像她的名字,雪地里的小草,在泥泞里摸爬滚打,硬生生撑到了今天。 谭知月欣赏这样的坚韧,她喜欢且很乐意栽培这样的女孩。只是……她碰到了自己的底线。这一点,谭知月绝对无法原谅。 当年失去谢焕的痛,让她把所有的保护欲都倾注在谢燃身上。可姜雪蘅让他卷入了这样的腥风血雨,甚至主动替人担下伤人的罪名。 没人比谭知月更了解自己的孩子,谢燃年轻冲动,骄傲自负,但绝不是莽撞的人。当时的情况再危险再紧急,他也不会持刀伤人。 可他偏就是一口咬定是他干的。 谢燃动真格的了,为了一个女人。 谭知月的目光冷了下来,收回视线,转身快步离开,没有一句质问,也没有一丝波澜。 三天后,谢燃从警局走出来时,右手的绷带还没拆。 孙灏宸非法入侵、蓄意袭击的证据确凿,谢燃最终被认定无罪。 相比之下,林声的情况要复杂得多。 他所谓“被胁迫”的说法被彻底推翻——他的女朋友突然站出来,主动承认自己此前为秦学的案子和这次孙灏宸的事做了伪证,所有证词都是林声指使的。 邱来也提供了当时案件的诸多疑点,两案合并被重新调查。至于林声的女朋友吴语晴为何突然举证他,姜雪蘅已经没心思去深究了。 警局门口的风带着点凉意,陈柯和赵淮早等在那里。看见谢燃出来,陈柯几步迎上去,抱住他:“辛苦了兄弟,这几天没少受罪吧?” 赵淮也走上前,用拳头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走,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给你接风洗尘,冲冲晦气。” 谢燃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姜雪蘅身上。她站在树底下远远地看着他。 在审讯室待的每一秒,谢燃都盘算着要找姜雪蘅算账,想问清楚她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为什么宁愿杀人都不向自己求助。 但在出警局前,他收到了陈助理发来的资料,是谭知月授意发给他的。姜雪蘅与孙灏宸之间的纠葛,与孙舒娣之间的交易都被完完整整地都罗列在上面。 谢燃越看眼越红,心疼、震惊、愤怒数不清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谢燃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姜雪蘅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谢燃知道一切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三个问题。” “你当初接近我,是为了帮孙舒娣?” 姜雪蘅垂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是。” 没有辩解,没有犹豫,只有一个字,却像重锤敲在谢燃心上。 他忍着疼问出第二个问题:“分手后你突然又靠近我,是因为知道我被孙灏宸盯上了,拿我当诱饵,钓他出来?” “……是。” 谢燃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对我说的话做的那些事,全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全是假的吗? 姜雪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谢燃看着她这张脸觉得很陌生,他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这个人,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也在演戏。 谢燃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你要利用我,就彻底利用!利用我这个人,利用我的身份,利用我能给你的一切,都行!需要绕这么多弯子,用一场又一场交易来算计?你直接告诉我要什么,要对付什么人,我难道会不帮你?你为什么要借着别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肆意玩弄的蠢货还是一件用来等价交换的东西!” 谢燃的话语砸在空气里,刺得姜雪蘅心口生疼。可疼到极致,一股不甘突然从心底翻涌上来。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 “因为和孙舒娣做交易,至少我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能得到什么。而谢燃,我敢信任你吗,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吗?” “什么话?” 谢燃愣了下,想起来了。 「走吗?」 「去哪?」 「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谢燃爆发的情绪像被掐断的火苗,瞬间卡住了。第一次见面的人,遇上这三连问,很难不被确诊为见色起意的登徒子。 “放屁!那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阿福,阿福才是!那个咖啡厅,你记得吧,你抱着刚捡到的阿福在檐角下抢救,我那时候就在里面靠窗的位置坐着!” 姜雪蘅愣住了,原来那时候,他就在那里?所以后来阿福会被他收养,根本不是巧合,谢燃早就见过她了。 谢燃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嗡嗡作响。 搞了半天,谈了两年恋爱,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竟然是这样?自以为是、任性妄为还不够,现在又多加了个“见色起意”的前缀。 他咬着牙说:“行,一开始的事就算你说得对,可我们在一起两年,你总该看清我是什么人了吧?但是却什么都瞒着我?我去了趟你老家,最后连孙灏宸这个人都不知道。” 姜雪蘅偏过头,声音很轻:“你在意我的过去吗,你问过吗。” “……” 谢燃语塞住了,他好像,的确,没怎么问姜雪蘅过去的事。 “而且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原不想把你扯进来。” 谢燃举起受伤的右手:“现在已经扯上了。” 姜雪蘅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所以我很抱歉。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说。” 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令谢燃气急了:“补偿?然后呢,两清了是吧?好,我都为了你差点成杀人犯了,你拿什么补偿?” “不会。那刀没刺多深,而且正当防卫的证据链很完整,罪名本来就不会成立。”她顿了顿,倔强劲儿也上来了:“而且,我也没让你替我扛。” 谢燃眼前一抹黑,有点晕得站不住脚。 第94章 小兔和老虎 陈柯跑过来扶住人,他不了解事情经过,照例打哈哈道:“害,嫂子你别和燃哥计较,他说话难听可是打心眼里把你放心上的,是吧赵淮!” 赵淮:“嗯。” 陈柯白了他一眼,“嗯”什么啊多说几句好听的啊!真是的,还得靠他来。 “上次跟你分手后,他好几次喝到断片,难受的不行,把我烦都烦死了,这是真事儿!” 姜雪蘅抬眼,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难受几天就过去了。等过两年,他家会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结婚生娃,完成‘任务’。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在潇洒。” “这话就……”陈柯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发现没法否认。 这确实是谢燃本该有的人生轨迹。像他们这样的人,责任和家族先于感情,而且感情这玩意,他们永远能和年轻的漂亮的谈,姜雪蘅再漂亮,也不会漂亮一辈子。 “姜雪蘅,你……”谢燃话还没说完,直挺挺地往陈柯身上倒去。 “窝草,燃哥!” “谢燃!” “我去把车开过来!” 三人着急忙慌地把人架上车开往医院。 “主要是气血攻心。之前失血过多,身子虚了点,没什么大问题,过一会儿就会醒。” 医生走后,陈柯松了口气,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谢燃,开始心疼起来:“还真是被气晕的,姜雪蘅你可真牛。” 赵淮看了他一眼,陈柯没管,转头对姜雪蘅实打实地劝了句:“说句老实话,你想这么多做什么,什么以后啊未来的,活在当下不好吗?谢燃这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真要是跟了他,往后日子能少走多少弯路?捞着这一点,就比你自己奋斗一辈子强。” 赵淮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陈柯你说什么呢。” “我这是说实话啊,就拿我自己说吧,我长得一般也不聪明,跟在我身边那些女孩儿都被别人说是傍富二代。可那又怎么了,她们付出青春,我付出金钱,很公平嘛!这事对双方百利无一弊啊。谢燃长成那样,还就你一个,也就脾气差了点,换成别人早就乐疯了。” “陈柯,感情不是儿戏,也不是拿来衡量条件、算计得失的东西!” 赵淮没怎么发过火,陈柯吓了一跳,怂了怂脖子:“老赵,你还真搞纯爱啊。” 赵淮懒得再跟陈柯掰扯,叫上姜雪蘅出了病房。 走廊里很静,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别在意陈柯说的,他在感情上和他爸一样,歹竹出烂笋。” 姜雪蘅摇摇头,没说话,眼底的情绪淡淡的,看不真切。 赵淮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早上看你就等在警局门口,脸色白得吓人,估计没吃早餐吧?” 巧克力被体温捂得软软的,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姜雪蘅接过来,指尖捏着那层薄薄的糖纸,轻声道了句“谢谢”。 赵淮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窗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只老虎生在树林之巅,尾巴一甩能震得林间落叶纷飞,走哪儿都带着股嚣张气焰。 有天他在溪边喝水,撞见只白兔子。兔子胆子小,见了他本该掉头就跑,却反常地停在原地,还怯生生往前挪了两步。后来老虎才知道,兔子是被林子里的狐狸追怕了,她想躲在老虎身边,借这层威慑挡掉麻烦。 老虎享受被她怯生生依赖着的样子,兔子很乖,会在他捕猎回来时,用软乎乎的毛蹭他的爪子,会在他打盹时,蜷在他肚皮边晒太阳。老虎渐渐习惯了这份温顺,觉得这就是属于他的小猎物。 可兔子夜里总睡不踏实,常常在梦里抖着耳朵惊醒,她怕老虎哪天不高兴,会把自己当成点心吃掉。她忍受着老虎动辄发怒的咆哮,忍受着他用爪子扒拉自己的粗鲁,忍受着他理所当然的掌控欲。 有一天兔子爆发了。她鼓起勇气狠狠咬了老虎一口。老虎愣住了。这只一直软乎乎的兔子,居然会咬人?他以为的温顺全是装的?那她当初主动靠近,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你敢咬我?”老虎咆哮起来。 兔子缩着身子,声音细弱却带着决绝:“我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 老虎看着她眼里从未有过的倔强,心里又气又闷。他以为自己给了兔子最安全的领地,却没想过这领地对她来说,或许是另一个牢笼;他以为她的温顺和真心底下,却藏着这么多委屈和防备。” 姜雪蘅捏着手里的巧克力,说:“兔子和老虎,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这句话是兔子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本来应该’?能决定他们在不在一起的,从来不是别人怎么看,也不是所谓的‘该不该’,而是兔子愿不愿意放下防备,老虎愿不愿意收收爪子。” 他转过头,看着姜雪蘅,眼底带着点温和的认真,“小兔子,你愿意吗?” ………… 病房门刚合上,谢燃就从床上弹起来了。陈柯差点吓飞。 “燃哥,你醒啦!” “小点声,早醒了。”他哪有那么娇弱,就晕了一下,还没等被抬上车就醒了。 “搞半天你装的?” 不装人不就跑了吗,看她焦急担心自己的模样不比看那副冷漠嘴脸强? 谢燃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扒拉着百叶窗。 陈柯问:“你干嘛呢?” “他们俩在外面说什么呢,怎么什么都听不见?这破病房隔音效果也太好了。” 两人趴在窗户边上。 “好像是在说什么兔子老虎之类的。” “你听错了吧,怎么会讲童话故事。” 听不清具体内容,他索性从门缝里往外瞟,只看到赵淮对着姜雪蘅不停说着什么,姜雪蘅的眼睛一下子红了,谢燃的心跟着揪紧。 赵淮嘴型动了动,像是在说…… “原因”,“元音”…… 不对,是“愿意吗”! 第95章 她要谢燃 愿意什么??这小子该不会趁机挖墙脚吧?!! 谢燃死死盯着姜雪蘅的嘴,看她嘴唇抖了半天,最后却咬紧了唇,什么也没说。 “还好还好。”谢燃松了口气,心里却暗忖:回头非得找赵淮这小子算账。 正想着,就见姜雪蘅突然抬起眼,径直往病房这边走来。谢燃吓得转身就往床上跳,“咚”的一声巨响,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床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门被推开,姜雪蘅站在门口:“怎么了,什么动静?” 陈哥反应快:“哦!我的手磕墙上了。”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躺在床上装晕的谢燃,说:“应该疼死了。” 陈柯找了个借口和赵淮一起溜了。 临走前赵淮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有很多话还想和姜雪蘅说,也有很多事想替她做,但做那些的人不会是他。 在姜雪蘅红眼的瞬间,赵淮就懂了。 姜雪蘅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谢燃裹着绷带的手上。 如果不是他冲过来拦住自己,那把刀会准确无误刺进孙灏宸的心脏。她曾经无数次在心里描摹过这个画面。 可实际上,当刀刃后来真的刺进孙灏宸腹部的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茫然无措。血珠渗出来的那一刻,她甚至想松开手逃掉。 就算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她往后的日子,真的能安心吗? 午夜梦回时,会不会总看见那片刺目的红?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上也曾沾过一条人命? 她一直以为自己够狠,够冷静,能为了复仇承担任何代价。可直到刀尖对准孙灏宸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没那么无畏。 还好,谢燃拦住了她。 姜雪蘅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伸出手,握住了谢燃裹着绷带的手。 她慢慢低下头,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头顶。 就像小时候,姜奶奶总在她受委屈时,用布满皱纹的手这样摸着她的头,说“雪蘅不怕”;后来王枝梅接她回家,也会在她做噩梦的夜里,用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发顶,拍着她的背哄她睡。 除了她们,再没有人这样怜爱地抚摸过她。 姜雪蘅握着谢燃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动作笨拙又固执,像个在偷偷汲取温暖的小孩。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她没出声,只是把额头抵在他的手腕上,肩膀微微发颤。 赵淮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姜雪蘅脑子里猛地闪过谢燃抢过刀柄的瞬间。 刚才和谢燃争吵的时候,姜雪蘅嘴硬,说不需要他承担罪名,就算承担了也没事,肯定能脱罪,可她心里清楚,那一瞬间太混乱了,孙灏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更不知道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可谢燃没有思考,直接把刀柄攥在自己手里,对她说“别怕”。 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姜雪蘅一直觉得自己最不在意爱情,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远不如握在手里的安稳实在。可她现在的的确确贪恋谢燃的保护,贪恋他在这一瞬间流露的温柔。 她从小就没有家,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小橙子一家待她亲厚,那份好足够温暖她,但她心里始终揣着沉甸甸的亏欠。她总觉得自己像个借住的客人,小心翼翼地回报,生怕辜负了这份善意,这层亏欠就成了无形的隔阂,让她永远没法彻底平等地敞开心扉。 而谢燃不一样。他就像团火,炽烈、直接,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莽撞和理所当然。那团火或许会灼伤人,却能烧穿她裹在身上的硬壳,让她偶尔敢露出点柔软的内里。 姜雪蘅的指腹摩挲着谢燃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她好像不想放开这只手了。 谢燃在她握住自己手的瞬间就醒了,却始终闭着眼,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直到那温热的泪落在他手上。 他睁开眼。 姜雪蘅抹掉泪:“头还晕不晕?” “有点。”他这回是真晕,磕那一下是疼到家了。 “那你再睡会儿。” 谢燃没动,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当时也受伤了。 他不敢想,如果当时她没挣脱开,如果自己没及时醒来……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后怕像潮水似的涌上来,他突然伸手,一把将姜雪蘅扯进怀里。 “谢燃?”姜雪蘅被他箍得有点喘不过气,带着点疑惑叫他的名字。 “你不是让我睡吗?”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睡吧。” 没有争吵,没有解释,病房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他们就这么静静躺着,像过去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却又有些不一样。谢燃的呼吸渐渐平稳,是真正卸下防备的安稳,时隔许久,他终于抱着她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姜雪蘅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看着他酣睡的脸庞。这张年轻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棱角,他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太多未知的可能。 每个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谁也不能陪谁走完整条路。可此刻,她贪心了,想让谢燃在她的生命里停留得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想要谢燃在她身边,她想要……他的爱。 不是爱过去那个虚假的、温和百依的自己,而是爱上真正的她——那个带刺的、固执的、并不讨喜的姜雪蘅。 她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好的坏的,光明的阴暗的,让他看清楚。 姜雪蘅看着谢燃紧蹙的眉头在睡梦中慢慢舒展,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却志在必得的笑。 赵淮说得对,能决定他们在不在一起的,从来只有他们自己。 她决定了,她要谢燃。 ……… 阿福回家了。 一进院子就撒欢似的闻来闻去,鼻尖贴着地板扫过每个角落,像是在确认那些熟悉的气息有没有变。 家里早就让人里里外外打扫过,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都散了,只剩下阳光晒过的味道。姜雪蘅正搭着梯子,伸手够墙上的画框。 脚下是一堆被拆下来的摄像头。 谢燃忍不住开口:“你到底安了多少?” “也就六十几个吧,记不清了。”姜雪蘅头也不回,指尖熟练地拆着画框背面的螺丝,又掉下来一个。 “安这么多,你还有这种癖好?” “这些录像能让我的证词更可信。” 姜雪蘅坦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计划,让谢燃还是感到不习惯。 这时姜雪蘅脚下没站稳,在阶梯上晃了晃。 谢燃赶紧扶住她:“说了让我来。” “你太笨手笨脚了。” “……” 她现在说话越来越直接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姜雪蘅光脚踩在木梯上,脚趾蜷着,透着点粉。谢燃的目光落在她脚上,又慢慢往上移,眼神一点点幽深起来。 姜雪蘅注意到他的视线,忽然抬起脚,温热的脚心轻轻抵在他胸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微挑:“你在想什么?” 第96章 练胸肌 谢燃的喉结滚了滚,握住她脚踝的手轻轻摩挲着,声音低哑:“没想什么。” 姜雪蘅歪了歪头,脚心在他胸口轻轻蹭了两下:“你的胸肌……是不是变小了?” “啊?”谢燃低头看了眼,这部位他还真没留意过。平时锻炼没有过多注重哪个部位,都是任其自由生长,小了吗?他自己完全没察觉。 “脱下来我看看。” 谢燃麻溜地拽掉了身上的T恤。蜜色的皮肤下,肌肉轮廓分明却不夸张,顺着流畅的侧腰往下,没入裤子边缘。每一寸肌理都透着力量感,是常年锻炼才有的紧实。 姜雪蘅盯着看了两秒,点点头:“嗯,确实小了一圈。看来这段时间,你的确消瘦了不少。” “可不是嘛,这段时间瞧被你折腾的。”他顿了顿,又问,“这大小……很重要?” “当然。鼓一点手感更好。” “鼓一点是要多大?” 姜雪蘅伸出手指,比了个弧度。 “这么大??” “还好吧。就像克里斯·埃文斯那样,差不多就这个大小。” 谢燃回忆起美国队长那标志性的身材,嘴角抽了抽——难不成他还得专程练一练这个部位? 正琢磨着,姜雪蘅已经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把梯子拿过来,外面还有几个没拆。” “搬梯子?我衣服都脱了是不是太浪费了。” 话音未落,姜雪蘅已经走出了院门,只留给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谢燃认命地捡起地上的T恤搭在肩上,弯腰扛起梯子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陶溪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姜雪蘅:“我的天!我才听说你们被袭击了,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吓死我了!” “已经没事了。” 她松开手,眼里满是后怕:“你的手都受伤了,怎么能说没事儿呢?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千万别跟我客气。” “好,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陶溪注意到旁边的谢燃,撇撇嘴:“看来某人也没好好保护你啊。我说雪蘅,要不还是赶紧换个人算了?” 谢燃立刻炸毛:“你一天到晚盼着我俩不合,安的什么心?” 陶溪没理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雪蘅,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这可是我托人从山里弄来的野菌,纯天然的,特地给你补补身子。” 谢燃:“我看你就是想来蹭饭。” “你管我,再说了之前雪蘅就说让我尝尝她的手艺。” “正好我想喝汤了,谢谢小溪。” “和我客气什么。咦,阿福!你叼着什么呢?又有新玩具了!” 陶溪跑过去和阿福玩,姜雪蘅回头把谢燃叫进屋:“过来帮忙摘菜。” “我不会,没摘过。” “有手就会。”姜雪蘅头也不抬,“不摘就没得吃。” 谢燃悻悻地挽起袖子:“哼,以前你可舍不得让我碰这些。” 姜雪蘅挑眉:“那你就舍得让我一个人忙活?” 谢燃闭嘴了。 他拿起一朵菌子,“这玩意怎么洗啊?” “先把破损的挑出来。再用软刷仔细刷洗缝隙处的泥土,然后用流水冲净。你伤口没好全,记得带着手套。” “哦……” 谢燃的确笨手笨脚,有时候把好的菌子丢了,坏的挑进盆里,刷的时候力气也大,折腾坏不少。 尽管如此,姜雪蘅也没有上手帮忙。 如果不让他自己坚持做完,每次都以做不好的理由接过手,那他就会像许多男人一样,心安理得地撒手不干。 谢燃也知道自己有点坏事,后面清洗的力度小了不少,终于洗干净一个完整的菌子。 他举起来兴奋地对姜雪蘅说:“你看!!” 姜雪蘅“哇”了一声,“燃燃好棒!这下都洗完了,很快就可以下锅了。再剥几瓣蒜吧?” “行!” 配合做完一桌菜,谢燃还蛮有成就感,拍了个照发朋友圈里。 “香死了!”陶溪吃了好几碗,提起正事:“雪蘅,这周末跟我去露营吧?鹰嘴山有猎户座流星雨,据说十年难遇一次。我几个朋友也去,人多热闹。” “好啊,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 “嘿嘿嘿,咱们可以睡一个帐篷,晚上一起看流星。” 谢燃立刻打断,“你们睡一块,我睡哪?” 陶溪慢悠悠地说:“我也没邀请你啊。” “她都去了,我能不去?”谢燃理直气壮,“我是她男朋友,她去哪我去哪。” “那你这不叫男朋友,叫跟屁虫。” “你管我!” ………… 姜雪蘅从浴室出来,裹着一条及膝的浴巾,谢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语气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执拗:“周末我也要去,不让我去,你也别想去。” “你怎么这么霸道?”姜雪蘅转过身,无奈地看着他,“人家又没邀请你,非要舔着脸凑上去。” 谢燃突然伸手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就咬了咬她的嘴唇,声音哑得厉害:“我就是这么霸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水汽氤氲得泛着粉的脸颊上,喉头一动:“我想要你。” 姜雪蘅看着他眼底燃起的火,勾了勾唇角,轻声应:“我也想要你。” 谢燃眼睛一亮,正要低头吻下去,她却轻轻推开他的脸:“但是,我生理期来了。” 谢燃瞬间僵住,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愣了半天才找回声音:“啊?那……那还有多久?” “7天吧。” “那么久?”他皱了皱眉,然后拉住她的手往下带:“那你帮帮我……” “可是我才洗了澡,不想弄脏手。” “你再洗洗嘛。” 姜雪蘅看着他憋得发红的脸,故意慢悠悠地说,“不如你自己来?” “我自己怎么做——” 姜雪蘅手一推,把谢燃推倒在床。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谢燃明白她的意思,没和姜雪蘅在一起前他都是和兄弟两个互帮互助过来的。 “……我才不要。”尝过了大鱼大肉,哪能吃得下清粥小菜。他还是等七天后再说吧。 姜雪蘅却勾住他的领口。 “可是我有点好奇,给我看一看嘛,谢燃。” 第98章 好多呀 谢燃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坐在床边,手指紧张地绞着床单,而姜雪蘅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红着脸,喉结滚了滚,声音细若蚊蚋:“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是你都答应我了。别紧张啊,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可这不一样……在你面前,太羞耻了。”谢燃咬着牙,指尖都在发颤。他闭着眼,试图忽略她的目光,却觉得空气里都是滚烫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羞耻的?”姜雪蘅的声音慢悠悠飘过来,“我们不是都互相坦诚了吗?” 谢燃没法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开始。 以前是怎么做来着……过去太久,技艺有点生疏了。 谢燃动了动。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握一支笔,一把枪,握什么都很好看。但姜雪蘅从来没有见过他握着这么一个…… 被她这样盯着,他倒像是个愣头青似的,紧张的不行。 “不行,实在不行……太奇怪了……”他喘着气,额角渗出细汗。 他睁开眼,姜雪蘅正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你还喝茶?”谢燃又气又窘,声音都带上了点凶,“你当这是看戏呢?” “我只是看渴了。”她放下茶杯,眼神带着点迷恋,低声说道:“谢燃,你真好看。” “哼。”谢燃别过脸,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翘。 他不知道,姜雪蘅说的“好看”,跟他的身材、他的脸都没关系。她是觉得,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忍着羞耻在她面前袒露脆弱的模样,笨拙又可爱。 就算以后他没了腹肌,身材走样,脸上爬满皱纹,她大概也会觉得,这样的谢燃,很好看。 “乖,还没结束呢。” 姜雪蘅的声音带着点哄诱,像在逗一只闹别扭的小狗。 谢燃低下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他而言堪称酷刑的折磨。 他完全没有一点感觉,不仅没浇灭那股火,反而让焦灼感越积越重。 能让他安分下来的人只有一个,可这人现在偏不肯伸手。 “雪蘅……”他终于受不了了,声音里带着点鼻音,又急又委屈,“不行,真的不行。” 那不上不下的感觉太难受,像有蚂蚁在骨头缝里爬,只能喊着她的名字祈求。 “可这是你答应我的。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 “我自己真的不行……”谢燃的声音都软了,带着点哀求的意味。 “那你想象是我,是我的手,好不好?” 谢燃闭紧眼,努力按她说的去想。想象着她的五官,她的气味,她的一切。 就好像真的就是她在他身边一样。 这方法好像还行,谢燃有变化了。 可这点感觉远远不够,他咬着牙,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慌乱间,他瞥见床边放着她刚换下来的衬衫,带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过衬衫按在鼻尖,那属于她的气息瞬间涌了上来,混杂着记忆里无数个相拥的画面——他忍不住低低叫出声:“雪蘅……宝宝……老婆……”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带着压抑的喘息。直到那股燥热真正的消失,他才得到了解脱,而鼻尖还埋在她的衬衫里。 睁开眼时,谢燃正对上姜雪蘅含笑的目光。她就坐在旁边,眼神清亮地看着他。感叹道: “看来还真是憋坏了呢。” “你……”谢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傻事,脸“腾”地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你还笑!不准笑了!全忘掉!” “这辈子都不会忘哦。”姜雪蘅憋着笑,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语气带着点揶揄,“宝宝好努力啊,来,抱抱。” 谢燃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被她一把拽进怀里。她的怀抱软软的,带着刚洗完澡的清香,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窘迫。他闷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这件事不准再提了……” 他真是失了智了,怎么会那么听她的话? “好,不提了。”姜雪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 陶溪约了五个朋友,加上姜雪蘅、谢燃和她自己,一行八人往鹰嘴山去露营。刚碰面时,陶溪的朋友里有个叫张文轩的男生,一看见姜雪蘅眼睛就亮了,等陶溪介绍说“她和谢燃是男女朋友”,他立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往后退了半步。 谢燃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那点小情绪又冒了上来,忍不住“哼”了一声。姜雪蘅瞥了他一眼,没理他那点醋意。 到了选好的露营地,大家分头忙活。帐篷搭好时已近午后,谢燃支起烧烤架,炭火很快噼啪作响。姜雪蘅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肉串走过来,放在他面前:“想吃你烤的。” “这还不简单?”谢燃挑眉,拿起一串就往架子上放。 “千万别烤糊了。”姜雪蘅特意叮嘱,“别像上次那样,外面焦黑里面还生着。” “我上次烤的不挺好吃吗?”谢燃不服气,“你当时还说‘不错’呢。” “那是给你面子。”姜雪蘅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转身去找其他人了。 谢燃摸着被她拍过的地方,心想复合之后,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哪敢这么跟他说话?心里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有点怀念以前。 姜雪蘅走之前教了谢燃诀窍:肉串要勤翻面,刷油不能太多,撒料得趁肉刚冒油花的时候……虽然他开头烤糊了一两盘,后面总算渐入佳境,肉香混着烟火气飘得老远。 正烤得专心,眼角余光瞥见姜雪蘅他们已经围坐在折叠桌边,说说笑笑聊得热闹。张文轩就坐在她旁边,两人离得挺近,看上去聊得挺开心。 谢燃手里的烤串“滋啦”一声溅出油星,烫了他手一下。他猛地回神,没好气地把烤好的肉串往盘子里一放。 他在这任劳任怨,她倒好,和别人聊天笑得跟朵牡丹花似! 第98章 流星 谢燃把烤好的肉盘重重往姜雪蘅面前一放,抱着手臂坐在旁边,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高兴”,周围说笑的声音都顿了顿。 姜雪蘅抬起手,随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拿起一串刚烤好的肉,递到他嘴边,小声哄道:“宝宝先吃。” 谢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虽然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却乖乖张嘴咬住了肉串。 后面姜雪蘅跟其他人聊天时,左手悄悄伸到桌下,一直握着他的手。那点温热的触感像定心丸,谢燃紧绷的肩膀渐渐松了。 回到帐篷时,姜雪蘅刚松开手,谢燃就忍不住问:“你跟那个张文轩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就随便聊聊呀。”姜雪蘅斜睨他:“你又开始了是吧?是不是觉得我又在勾引别人?” 谢燃梗着脖子:“我可没说这个词。” “难道你在我身边,我就不能和别人正常交流了吗?” “他那眼神一看就对你——” “别人什么眼神我能控制住?” “那你就离他们远一点,到我身边来。” 姜雪蘅眨了眨眼,慢慢说:“谢燃,和你谈恋爱好麻烦。” 正说着,帐篷外传来陶溪的喊声:“雪蘅!出来看星星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怎么就麻烦了,你难不成——”难不成又不想谈了? 姜雪蘅没再理他,转身掀帘走了出去。 姜雪蘅和陶溪凑在架好的望远镜前:“那颗最亮的是天狼星,你看。” 谢燃站在不远处的篝火旁,目光时不时往那边瞟,醋意像篝火上的烟,丝丝缕缕往上冒。 张文轩端着两罐汽水走过来,递给他一罐:“你们感情真好。” 谢燃愣了一下,以为他在嘲讽,明眼人都看出他们在吵架。 张文轩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姜雪蘅一直在聊你呢。” “聊我?” “我提到我爸是职业射击手,她就说你也很厉害,一直在夸你呢。” 原来刚才她跟张文轩聊的是这个……他还真误会了。 谢燃走到姜雪蘅身边,故意凑得很近:“你们看什么呢?” 姜雪蘅正透过望远镜望着夜空,他顺势把脸贴了过去,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声音带着点赖皮的意味:“我也要看。” “那你看吧。” “哎哎,你走什么呀?”谢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挪开,“还没教我怎么调焦距呢。” “陶溪教你。” 谢燃转头冲旁边的陶溪挤了挤眼。 陶溪摆摆手,识趣地溜了:“我才不教他,难伺候得很。我去那边帮忙,你们俩慢慢研究。” 她走后,谢燃勾着姜雪蘅的手指:“教我。” “焦距调好了,你直接看就行。” “还生气呢?我知道刚不对,是我……乱吃醋了。” “这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谢燃,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觉得我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人,还是觉得你没本事留住我?” “不是,我——”谢燃的喉结滚了滚,声音低哑下来:“我只是害怕,怕你会离开。” 谢燃不想承认,他需要不断地证明姜雪蘅不会抛下他,这样才有安全感。 姜雪蘅突然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谢燃,感觉到了吗。” 谢燃的掌心贴着她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像擂鼓一样,震得他指尖发麻。 “只有你能让我的心这么跳动。” 她笑了笑:“要是说勾引谁,这辈子我只勾引过你。” 谢燃的眼睛“唰”地一下放大了,心脏撞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雀跃的颤音,像揣了只扑腾的小兽,慌得没了章法,却又满得快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夜空突然亮起。 欢呼声骤然响起:“快看,流星雨来了!!” 无数道银亮的光带划破墨蓝色的天幕,像天上的星星被打翻了匣子,哗啦啦地往下坠,拖着长长的尾迹,转瞬即逝却又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整个山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绚烂照亮。 “快看!好漂亮!”姜雪蘅抬头,眼睛里映满了流动的星光。 谢燃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脸上,看着她被星光照亮的侧脸,看着她眼里闪烁的惊喜,轻声说:“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她瞳孔里倒映出的流星,比天上的任何一颗都要亮。 谢燃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低头吻了上去。满心的欢喜像要炸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让她感受。 “等等……”姜雪蘅推他,“我还没看完流星呢……” 他哪肯听,反而攥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 “雪蘅!你刚看到没有?”陶溪兴奋地冲姜雪蘅喊,“我拍到好几张!不过还是亲眼见着带劲!” “看到了。”姜雪蘅走过去看她手机里的照片。 谢燃在后头揉着脸。 陶溪这才瞥见谢燃脸上的印子,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某个人非要凑上来亲她,搅得她连流星雨都没看尽兴,眨眼间就错过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哪天亲不是亲,非得现在? 姜雪蘅回帐篷收拾了件薄外套,准备去陶溪那边睡一晚。谢燃堵在帐篷门口,一脸委屈:“你就这么把我抛下了?” “早就跟她说好一起睡,聊聊天的。”姜雪蘅拍了拍他的胳膊,“跟你天天黏在一块,偶尔分开一晚怎么了?” “可今天不一样啊。今天能一起看星星。” “下次一定。”姜雪蘅绕开他往外走,回头见他脸上那道浅浅的巴掌印还红彤彤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像被遗弃的大型犬,忍不住笑了。 她走回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乖哦,下次咱们在阳台搭帐篷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话音刚落,谢燃突然伸手把她拽进怀里,紧紧箍住:“不,我今天就要跟你一起。” “谢燃!”姜雪蘅挣扎着,“你放开我,不能这么耍赖!” “我不。”他把脸埋在她颈窝,像块甩不掉的膏药,“反正我今天就要黏着你。” 第99章 判决 “不讲道理是吧?” “你要是能挣开,就尽管挣。” 姜雪蘅哼了一声,突然手往后一掏,精准地使出“猴子偷桃”的招式。 “嗷——”谢燃瞬间呲牙咧嘴,身子猛地一僵,“你怎么耍流氓!” “松不松手?”姜雪蘅手上稍一用力。 谢燃咬着牙不肯松,她见状又加了点力,他终于扛不住,哼唧声突然变了调,身子一软就往她身上倒去。 “呃嗯……” 姜雪蘅又震惊又好笑:“谢燃你真行,这也……” 谢燃声音黏糊糊的:“都怪你……谁让你勾引我。” “我哪勾引你了?” “你看着我笑,跟我说话,就算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他把脸往她颈窝里蹭了蹭,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情动的沙哑,“你就是在勾引我。” “那你自己解决。”姜雪蘅拍开他作乱的手。 “不,明明是你挑起来的。”谢燃耍赖似的往她身上贴,声音带着点鼻音,“你得负责。” 姜雪蘅叹了口气:“那待会儿你得让我过去。” “考虑考虑。”谢燃含糊应着,头已经埋到她颈窝,落下浅浅的吻。 细微的舒服的喟叹从他喉咙里溢出来,姜雪蘅被他弄得心头发热,低声斥道:“声音小点。” “怕什么?怕他们听到笑你?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到,到时候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出门。” 谢燃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抓过旁边的外套,团了团塞进他嘴里。 “唔……”他含糊地哼了两声,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再敢出声,你就自己来。” 谢燃只能乖乖含着衣服:“嗯哼……呃啊……” 最后,他实在按捺不住,一把扯出嘴里的布料,不等姜雪蘅反应,就狠狠吻了上去,带着点惩罚似的急切。 结束时,姜雪蘅嫌弃地抹了把嘴角的水渍。 谢燃倒在地毯上,看着她整理衣服的背影,像个事后无情离去的渣男:“你真走啊?” 姜雪蘅把擦手的纸巾丢在他身上,头也不回:“以后自己来,讨厌死了,黏糊糊的。” 谢燃对着帐篷顶哼了一声,姜雪蘅不在,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摸出手机刷朋友圈。点开自己下午发的那条,拍的是姜雪蘅做的那桌菜。 底下早就堆了一堆评论,有问是谁做的,有夸菜色诱人的。他挑着回了几条,指尖敲得飞快: “我老婆做的,但是菜是我洗的。” “当然好吃,不过她只做给我吃。” 正得意着,手机震了震,是谢正杰发来的消息:“你爷爷说想看看人,什么时候有空带那孩子回趟家。” 谢燃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干脆的“好”。 放下手机时,帐篷外的风声好像都温柔了点。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心跳……她的心跳……” 谢燃没忍住傻笑起来。 忽然他的笑容僵了下,摸了摸胸肌,脸色逐渐凝重。然后坐起身打开手机,下单了一箱蛋白粉。 第二天一早,姜雪蘅刚掀开帐篷拉链,就见谢燃蹲在旁边,眼睛亮得像揣了两颗星星,一看见她就嘿嘿笑起来,立马黏了上来:“醒啦?” 姜雪蘅被他缠得有点无语:“我去上厕所。” “我跟你一起。”谢燃麻溜地站起来,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 陶溪拦住他:“你这家伙,烦不烦人?” 谢燃皱眉,“你有对象吗?你懂吗?” “哼,我确实不懂,之前是谁说‘家里要是安排了人,实在不行就结一个’的?” 谢燃着急了,还好姜雪蘅已经走远了:“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过!” “不敢承认了?” “那是开玩笑!我可跟你说,我要带她回家见爷爷了,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 陶溪语气正经起来:“真的?” “嗯。” 陶西盯着他看了两秒,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情绪:“那就好。” 她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说:“谢燃,你可得好好护着她,不然……” 她可会把姜雪蘅抢走的。 下山的路上,谢燃把见他爷爷的事提了一遍。本以为姜雪蘅会干脆应下,没想到她望着窗外想了半天,慢悠悠说:“再过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 “在我们那儿见家长是件大事,一般得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才去,现在还太早了。毕竟未来的事还不一定。” 这话像根刺扎进谢燃心里,他明明也没急着琢磨结婚那档子事,可姜雪蘅的话他听着就是别扭。 “不一定?你跟我不一定,难不成还留着名额给别人?姜雪蘅,你昨天不是还说心只为我跳吗,怎么着,今天就改频率了?” “困了。” 姜雪蘅没接茬,眼睛一闭倒他身上睡了。 谢燃无可奈何:“你……” 气死他了! ………… 判决书下来了。 孙灏宸,因入室伤人、故意杀人未遂,两罪并罚,获刑十五年;而林声因故意杀人罪、协助孙灏宸入室伤人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孩子没了以后,吴语晴受不了林声的冷漠和伤害,最终还是选择站出来说出一切。 孙灏宸和林声都提出要见姜雪蘅一面。姜雪蘅只见了林声。 会见室的光线有些刺眼,姜雪蘅坐在玻璃这头,看着对面的林声。他剃了寸头,青色的发根贴着头皮,囚服的颜色衬得脸色格外苍白。 “来了。”林声先开了口,隔着话筒的声音有些失真,他打量着她,“你气色不错,看来过得挺好。没想到我们正经坐下来谈一次,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姜雪蘅:“何必呢?” 他们是从同一个小地方爬出来的,都曾在泥泞里挣扎着想要站稳脚跟,她知道那种拼尽全力的滋味,也正因如此,才更觉得可惜,他的未来,就这么被无期徒刑钉死在了高墙里。 林声看着她:“我只是想保护你,我想弥补。可是你身边总有别人,展风、谢燃……谁都可以你却偏偏不让我靠近。我只是想证明,我也可以保护好你。” 第100章 向前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和保护,从来都不需要。”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那时候懦弱,怪我……” “没有。”姜雪蘅打断他,说了实话:“我只是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那件事想起那个地方。我花了很多年想把那些人和事都抛开,但你就像个影子,提醒着我那一切的存在。” 或许就是这份刻意的疏远,才让他越发偏执。 林声沉默了很久,久到姜雪蘅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苦涩:“原来如此……我以为是我不够好,以为只要再努力一点,帮你扫清障碍,你就能回头看看我。却没想到,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姜雪蘅望着玻璃对面的林声,恍惚间想起童年时的光景。那时他总是沉默寡言,身上时不时带着伤,可只要她主动跟他说话,他就会露出腼腆的笑容。 那个单纯的小男孩,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邱来对她说,或许她从来都没真正离开过那个地方。姜雪蘅觉得,林声也是。 他也被困在十岁那年的黄昏,林远江死了,却又没死,在他身上烙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但好在,她在即将陷入泥沼的那一刻被人拽出来了。 她不会再陷下去了,她要往前走了。 姜雪蘅起身,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林声的声音:“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她顿住脚步,回头:“什么话?” 林声望着她,嘴角忽然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像多年前那个腼腆的少年。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几天后,监狱传来消息,孙灏宸死了,死于林声之手。 事情发生在一个清晨,所有犯人都在食堂吃早饭,林声和孙灏宸端着餐盘擦肩而过时,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突然暴起,手里握着一块磨得锋利的金属片,从背后狠狠刺向孙灏宸的喉管。 那是床架松动后被林声偷偷拆下来的零件,边缘被反复打磨得像刀片。 他动作又快又狠,锋利的金属片瞬间划破皮肤,孙灏宸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狱警冲过来时,他还在疯狂地补刺,脸上、囚服上溅满了温热的血,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 没人想到,林声会有这样的爆发力。孙灏宸到死都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大概到最后一刻都没明白,自己会栽在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人手里。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姜雪蘅脑海里终于想起林声指的那句话是哪一句。 是孙灏宸潜入谢燃家时,林声曾对他说的:“我可以帮你,这世上,只有我们才能互相依靠。”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对孙灏宸有杀意了。他说的“帮”,竟是这个意思。 他终究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这场偏执的“保护”。 姜雪蘅慢慢捂住脸,眼泪无声地从指缝里渗出来。 那个童年里的腼腆少年,终究永远留在了过去。 ………… 孙灏宸死后没几天,孙舒娣找到了姜雪蘅。她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 “其实我没想让他死。有时候会想,如果我爸当初没在外面不负责任地生下他,他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长大有人管教,或许不会这么年轻就走上一条死路。” 她又提了孙氏集团的近况,因为孙灏宸伤了谢燃,熵启已经和他们解约了,其他合作方也纷纷撤资,如今已是摇摇欲坠。 “我爸住院了,孙灏宸的事对他打击太大,公司的事他根本顾不上。” 说这些时,孙舒娣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以前总觉得要争个高低,现在没人跟我争了,可这摊子我也不想接了。我打算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东南亚,那边已经开始运作了。” 临走前,她看着姜雪蘅:“等我那边安顿好,会联系你。” 姜雪蘅点点头:“一路顺风。” 日子渐渐回到正轨,上课、下课、泡图书馆,偶尔和谢燃拌嘴或是和室友看看电影。 这种平淡到近乎琐碎的日常,却让姜雪蘅觉得格外安稳。 直到这天下午,她刚走出教学楼,就被谢燃堵在了林荫小道上。 谢燃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带:“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故意的?” 姜雪蘅拍了拍额头,一脸歉疚:“刚在忙,忘了。” 她最近被学生会换届的事缠得脚不沾地,又是交接又是整理材料,偏偏赶上校运会要开始了,琐事堆成山。 “你上午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人核对流程,后来忙忘了回……” “哼,”谢燃别过脸,“你都连着几天不回家了,心里还有没有那个家?还有没有阿福?”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行李呢?” 自从上次分手后她搬出去,这阵子虽说是住回了他家,却始终没说过要正式搬回来,他心里总悬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 “你那里日常用品都有,不用搬行李。” “不成,你是不是还打算着随时回去住。”谢燃不依不饶,“日用品有,那换洗的衣服呢?” 姜雪蘅闻言,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点揶揄:“不是被某些人‘乐善好施’,全都送人了吗?” 谢燃噎了一下,悻悻道:“那不是你说不要了吗再说……我当时也是为了气你。大不了重新买就是了,反正以前那些也过时了。” “再说吧,我真要忙了。”姜雪蘅拍开他的手,转身快步走了。 谢燃看着她的背影,气的很,却又理亏得没法发作。 不行,这事儿不解决,她能念叨一辈子。 当天下午,他直接杀去了商场,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照着姜雪蘅的尺寸扫了一堆新款。 两天后,姜雪蘅忙完手头的事回到他家,一推开衣帽间的门就愣住了——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 谢燃跟在她身后,得意洋洋地说:“如何。” “谢老板这是大出血啊?” 谢燃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那……老板娘是不是可以考虑,正式搬回来住了?” 第101章 妈呀 姜雪蘅拿起三根带子:“这是发带?” “这是衣服。” “……” “是这样穿的。”谢燃说着就要扒她的衣服示范。 见她瞪过来,谢燃才悻悻放弃。他要是知道,这三条带子后来穿在自己身上估计现在就得扔了。 “逗你的。那边有几件礼服,你挑一件。” “晚上有安排?” “一个慈善拍卖会,得去露个脸。”谢燃说着,自己先在礼服区翻起来,“还是我给你挑吧……这件不错!” 他手里拎着的礼服是典雅的粉白色,上身是简约的抹胸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肩颈线条,裙摆却像层层绽放的花瓣,蓬松又轻盈,走动时仿佛有粉色的流光在裙摆间流转,既显身材又带着点仙气。 “就这件。”谢燃把礼服塞给她,又转身去翻配饰,“头发得盘起来,弄个花仙子一样的发型。” “花仙子的发型?” “就是《数码宝贝》花仙兽头上那朵花。”谢燃掏出手机搜了图片递过去。 姜雪蘅看着屏幕上那个顶着大花苞的动漫形象,扶额:“谢燃,你到底多大了?” “我多大你能不知道吗。”他意有所指地挤挤眼:“是不是太难了,要不我叫个发型师过来?” “不用。”姜雪蘅换好礼服,对着镜子自己盘起头发。她没弄成夸张的花苞,只是将长发松松挽成一个低髻,尾端的碎发自然垂落,像花瓣的边缘,最后别上一支珍珠镶嵌的发卡,发卡上点缀着几颗粉色水钻,和礼服的颜色刚好呼应。 她转过身时,谢燃直接看直了眼。粉白色礼服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脖颈线条纤细优美,盘起的头发露出精致的锁骨,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既有少女的灵动,又透着端庄的气质。 谢燃喃喃道,好半天才回神:“真好看,不愧是我。” 他可太会挑了,无论是挑衣服还是挑媳妇。 谢燃去换自己的衣服。可挑来挑去,总觉得哪套西装都配不上她,直到快出门时才勉强选了套深灰色暗纹西装。 “男人的衣服太无趣了。” “怎么,你也想穿成一朵花?” “我要是花也是食人花。”他咬了口姜雪蘅粉嘟嘟的嘴,随后吧唧一下:“这口红的味道一般。” 两人挽着手走进拍卖会会场时,不少目光都落在了姜雪蘅身上。这让谢燃把人搂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场拍卖会意思意思拍两三样就行,他把选择权全给了姜雪蘅:“你看上什么就说,不用管价格,反正咱们是来送钱的。” 会场里人不少,赵淮也在,看见他们时笑着点头打招呼,谢燃拉着姜雪蘅坐下,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了赵淮投来的视线。 “你又干嘛?”姜雪蘅看他一眼。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但赵淮不一样……” 他嘀嘀咕咕地说话,姜雪蘅懒得理他,注意力已经转向了拍卖台。 拍卖会流程很常规,主持人依次介绍拍品,从字画到古董摆件,竞争不算激烈。姜雪蘅按谢燃的意思,随意拍了两件玉雕小摆件,算是完成了任务。 直到压轴的拍品登场——一条来自东南亚K国的古董项链。项链主体是铂金打造的藤蔓造型,上面镶嵌着数十颗鸽血红宝石,最中间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钻,周围环绕着细碎的白钻,灯光下红粉相间,流光溢彩,据说曾是K国第十三任王后的私藏,工艺和历史价值都极高。 连姜雪蘅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谢燃也喜欢,他觉得那粉白的配色和姜雪蘅的礼服意外契合,这明摆着就是他的项链! 谢燃直接举了牌。 竞争瞬间激烈起来,好几家富商都加入了竞价,价格一路飙升。谢燃却没犹豫,每次都在对方加价后立刻跟上,最后以八千万的高价将项链收入囊中。 拍卖会结束后,后台工作人员将项链送了过来。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鸽血红宝石像凝固的霞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谢燃拿起项链,走到姜雪蘅身后小心地为她戴上。 “好看吗?” “好看,但是没你好看。” “夸张。” “我是说真的。”他可没夸张,谢燃是真觉得姜雪蘅的粉颊比这昂贵的项链更美。 车库,姜雪蘅下了车,粉白色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层层叠叠的花瓣设计一颤一颤的,像月光下悄然绽放的花。谢燃突然抱住她,带着夜风凉意的吻落下来,急切又滚烫。 姜雪蘅能辨别出他的吻是只是亲一下还是另有深意。 “还在外面呢……”姜雪蘅推他,指尖抵在他胸口,却被他攥住按在身后。 “不管。”他咬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半拖半抱地将人塞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又贴了上来,吻得又深又急,不知怎么就勾掉了她耳朵上的珍珠耳环。 “掉了。” “没事。” “捡起来,别亲了……谢燃——” 谢燃只好喘着气停下来,蹲下身摸索。 指尖触到冰凉的珍珠时,视线扫过她藏在裙摆下的小腿。 白皙纤细,被裙摆边缘遮住大半,往上……像是藏在花瓣里的花蕊。他心头一热,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膝盖上方轻轻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姜雪蘅慌忙捂住裙摆。 姜雪蘅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觉得无比有趣。 “在耍流氓。” 他竟直接往裙底钻。 “谢燃!!” 两人正嬉闹拉扯着,电梯“叮”一声到达顶层,门缓缓打开。 姜雪蘅一眼就看见电梯外站着的人,脸“唰”地红了,赶紧去拽他:“谢燃,谢燃!快出来!” 谢燃偏不,耍赖似的往里面缩。 她急得没辙,抬起高跟鞋不轻不重地踹在他膝盖上。 “嘶——”他龇牙咧嘴地抽了口冷气,总算乖乖爬出来,揉着膝盖瞪她:“妈呀,你真下狠手!”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谢燃。” 谢燃回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妈呀! “妈?你怎么来了……” 第102章 一家三口 谢燃赶紧放下姜雪蘅的裙摆,起身讪笑:“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谭知月瞥了眼姜雪蘅颈间闪着光的项链:“我来还需要向你报备吗。” 她说完转身往屋里走。 谢燃趁机揉了下膝盖:“好痛。” 姜雪蘅瞪了他一眼:“活该!” 姜雪蘅没指望谭知月会喜欢她,但也不想在她面前丢脸。这下好了,姜雪蘅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水壶烧水的嗡鸣。 姜雪蘅上去换衣服了,谢燃按她的吩咐泡了杯茶。 谭知月坐在沙发上,看他这样挑了挑眉。 “你倒是听话。” “说什么呢,这叫礼貌。” 谭知月喝了口茶:“别紧张,我只是路过,想着拍卖会结束了,顺道过来看看。毕竟你又不来看我。” “那不是因为你忙吗,见面还得预约。” “哼,倒怪起我来了,你是怕我棒打鸳鸯吧。” 她让陈助理发姜雪蘅的资料给谢燃,谢燃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谭知月开门见山:“你应该知道,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 谢燃哦了一声:“我不赞同你不赞同我们在一起。” “谢燃,她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和你截然不同,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哪儿不是一路人了,我喜欢她,她也愿意跟我在一起,这就是一路人。我俩男财女貌——或者女才男貌也行,怎么搭都登对,您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她为了自保,连你都能利用,你还一门心思向着她?” “那种程度也能叫利用?她要是真存心整我,我裤衩早赔光了。” 姜雪蘅是借了他的身份做了些事,不过根本没对熵启造成什么影响。最开始新能源合作的项目不给孙氏也会给别人,而后来孙舒娣抢先入驻东南亚,占的点不多,大部分还是熵启看不上的小地方。 而且,姜雪蘅打算把孙舒娣给她的股份转给他,字都签了,他没接而已。 他看向谭知月,眼神坦坦荡荡:“妈,换成是您处在她的位置,怕是做得比她狠多了。” “呵,别扯我身上,你知不知道她做的那点小动作,足够我送她进监狱了。” “行啊,那我就和她一起进去。她蹲几年我蹲几年。” 如谭知月所想,谢燃已经上头了。她再说下去反倒会激起他的叛逆心。 她未必不能用些手段,不过她很忙,也不屑扯那些弯弯绕绕,搞一些阴的阳的。 姜雪蘅这时候也换下衣服下楼了,谭知月打量着她:这个女孩有点东西,对谢燃也有几分感情,既然分不开,那就用来磨一磨谢燃的性子也挺好。 谭知月看工具一样的眼神,让姜雪蘅很不舒服。 “随你吧,但是我的立扬不会变,有时间回家看看,走了。”谭知月说完,站起身离开。 谢燃心想立扬变不变的也无所谓,现在拿个身份证就能领证了,再过两年他一到法定年龄立刻领证看她怎么说。 咦。 谢燃愣了下,他要……领证吗? 和姜雪蘅? 他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个想法。 姜雪蘅走到他身边,刚才的话她多少听到一些:“这么和你妈妈说话没关系吗。” “她早习惯了。” “不给自己留点余地吗,万一以后娶不到大小姐传宗接代……” 谢燃脸色一僵:“是不是陶溪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别听她胡说!我妈以前是提过两句,但我从来没当回事。” 姜雪蘅意味深长地说:“是吗。” “好吧,我承认,我以前是过想满足她的想法,因为婚姻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能让我妈高兴点那我无所谓。但现在……” 刚刚谭知月说那些话的时候,谢燃忽然意识到他妈和姜雪蘅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如果他真听了他妈的,就又要失去姜雪蘅了。 他接受不了。 谢燃抱住姜雪蘅,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反正我不娶,谁爱娶谁娶。非要传宗接代的话……” 他眼神往姜雪蘅肚子上溜了溜。 “打住。”姜雪蘅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抬手按住他的脸,“别打我肚子的主意。” “开玩笑的。我才不喜欢小孩呢,麻烦死了,又吵又粘人,任性耍赖,还听不进话。” 姜雪蘅慢悠悠地看向他,意有所指:“巧了,我也不喜欢。” “是吧?你看现在,就我们俩,再加个阿福,一家三口多好。” 谢燃正说着,眼尖地瞥见姜雪蘅换了家居服,顿时急了:“你怎么把衣服换了?今天不是答应了可以做吗?” “换衣服跟这个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往前凑了两步,眼神灼灼,“我还没享受拆礼物的过程呢,那件礼服多好看……快快快,换回去。” 姜雪蘅被他一路推上楼,进屋前,又回过头靠着门框看着他,慢悠悠地问:“你挑的衣服我都穿了,那如果……我给你挑一件衣服,你也会穿吗?” 谢燃想都没想就点头:“当然了,你挑什么我穿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姜雪蘅弯了弯唇,推门进了房间。 她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挖了个坑? 算了,先不管了。 “快点啊!” ………… 陈柯最近新交了个女朋友,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姑娘,养了条棕红色的小泰迪。这天他提议去宠物公园遛狗,谢燃想着阿福好久没出门撒欢,便拉着姜雪蘅一起赴约。 陈柯约的宠伴乐园是出了名的高端宠物扬所,隶属何氏集团旗下。 刚进园,就看见陈柯带着个穿桂花粉连衣裙的姑娘站在喷泉边,女孩怀里的小泰迪也穿着同款衣裙。 “给你们介绍下,我女朋友,黄媛媛。” 黄圆圆挺大方,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她怀里的小泰迪一看见阿福挣扎着要下来,一落地就颠颠地跑到阿福面前嗅闻。 第103章 阿福危险 泰迪叫绒绒,是只绝育了的小公狗。 黄媛媛好奇地问姜雪蘅:“阿福是什么品种呀?” “我也不太清楚,有点中华田园犬的基因吧。”但很明显腿没那么长。 阿福和绒绒花五秒成为了好朋友,瞬间打成一片,眨眼就跑远了。 黄媛媛急忙喊陈柯:“老公!你看着点!” 陈柯脸都笑歪了:“好的亲亲老婆,我这就去,你乖乖坐着喝咖啡。” 姜雪蘅也不太放心,这里狗有点多:“谢燃,你也去看着点。陈柯拿不住阿福。” 谢燃斜了她一眼,没动。 姜雪蘅一巴掌拍他屁股上:“看什么,都跑远了,快去!” “……” 谢燃拉着脸跟陈柯走了。 走远了点,陈柯好奇地问:“燃哥,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你还不如我啊现在。” “你不懂,失地是要慢慢收复的。”早晚他要拿回以前的地位。 陈柯摸了摸下巴,问:“你对姜雪蘅真认真了?我跟你说,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了,姜雪蘅看着乖巧,其实骨子里硬得很,你拿不住她的。以后就算你家人同意了,你俩在一块儿,你绝对是被拿捏的份。” “瞧不起我?” “不是。”陈柯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指的是,你以后要是想偷吃都没机会。” “我为什么要偷吃?”谢然皱眉。 “现在她又不在,在兄弟面前别装了。” “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难不成被姜雪蘅破处了就认定她一个女人了?你这脸、这身材、这地位,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太浪费了。” 谢然停下脚步,语气冷了几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跟不同的女人睡觉。” “你怎么还出淤泥而不染上了,我看你就是没尝过其他人的滋味,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都试过,保准你不后悔。” “滚蛋。” “嫌脏?干净的也有。” 他们这时候已经追上两条狗了,黄媛媛朝陈柯挥了挥手,陈柯立刻回了个飞吻,转头继续说:“女人嘛,可爱的性感的优雅的,类型多了去了,你得多尝试才知道其中滋味。放心,姜雪蘅不会知道的。” 谢然的目光落在遮阳伞下的姜雪蘅身上。她正低头喝茶,阳光落在她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像幅画。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陈柯:“柯子,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这是最后一次。” 陈柯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泄气:“一个两个都玩纯爱,搞得我跟个流氓似的。” 黄媛媛在远处喊:“老公!” “来了宝贝~~~” 公园里的设施齐全,有专门给大型犬设计的障碍赛道,还有恒温泳池,不少狗狗在里面扑腾,草坪中央有宠物互动区,铺着软垫,几只猫咪正趴在上面打盹,阿福凑过去闻了闻,被一只布偶猫“啪”地挠了下脑袋,委屈地跑回姜雪蘅脚边。 “这么可怜哦,不痛不痛,我们去玩跨栏好不好呀?” “汪!!” 姜雪蘅带着阿福边玩边拍照,陈柯黄媛媛也是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谢燃一边在心里嘲讽这小子虚伪,一边又有点羡慕。 于是他从身后悄悄抱住姜雪蘅,下巴搁在她肩上,低低喊了声:“宝宝。” 姜雪蘅头也没回地说:“在外面呢,别发情。” 谢然眼睛一下瞪圆了:“谁发情了!” 他明明就想亲近一下,怎么到她嘴里就变了味,他哼了一声别过脸。 姜雪蘅这才转过头,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弯起笑意:“哦,原来是在撒娇呀。” 她说着,抬手用挠阿福的手法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语气哄小孩似的:“乖乖乖,你也要玩球吗?还是要玩飞盘?” “别拿我当狗。” “那拿你当什么?” “当然是你男人。” 姜雪蘅笑了:“可是我不想要男人,就想要狗怎么办?” 谢然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低头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声音又哑又烫:“那狗会咬你的。” 姜雪蘅抬起眼,明明是清淡的眼神,却带着点魅意,往人心里钻:“我可不怕,毕竟每天晚上都会被恶狗咬呢。” 说完她一把推开谢燃:“阿福,过来~” 谢然只能咬牙嘟囔:“坏女人。” 后来谢燃和陈柯留在原地搭架烤肉,姜雪蘅和黄媛媛则跟着两只狗闲逛。 黄媛媛把握住这个机会向姜雪蘅打听陈柯的消息。 他们认识没多久,陈柯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黄媛媛年纪小哪见过他追人的阵势,没几分好感也被打动了。 但她始终觉得不踏实。 姜雪蘅看出她比较单纯,虽然没多嘴但也提醒了几句。 黄媛媛听完,沉默几秒又:“我知道他以前……换女朋友挺勤的。其实我也没多喜欢他,诶,走一步看一步呗。” 姜雪蘅没接话,只是轻轻摸了摸阿福的头。 两人慢慢走着,转过一片灌木丛,忽然看见前面草坪上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扎成小狗形状的拱门立在中间,不少人围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小狗造型的蛋糕。 原来是有人在给狗狗办生日会。 十几只狗在人群里穿梭,阿福和绒绒被热闹吸引,突然挣开牵引绳,“嗖”地一下冲了过去,转眼就混进了狗群里。 “阿福!” “绒绒!” 两人赶紧追了上去。 何云怀里抱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卡斯罗犬,它就是今天生日的主角,旁边还站着两只同样壮硕的杜宾。 “要不还是把它们拴上吧?”旁边的男人是何云的哥哥何修,他皱着眉提醒,“这三只平时就野,之前还伤过人,今天人多眼杂的,不安全。” 何云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不用,它们高兴着呢。再说我的宝贝们又不会随便咬人,之前都是那些人自己讨嫌。” 她举着相机给狗拍照:“看妈妈这边~” 她正后退着调整角度,脚跟突然踢到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穿粉色小裙的泰迪,正仰着头看她。 “谁的狗?miko,你的?” “不是啊。” “去去去,走开点。”她嫌恶地抬脚轻轻踹了下。 “汪!!”泰迪旁边突然窜出只黄狗,正是阿福,因为朋友被欺负,它生气地冲着她叫了一声。 “哪来的土狗?”何云脸色一沉,“这玩意怎么混进来了,保安干什么吃的!” 坐着的卡斯罗看见阿福,忽然绷紧肌肉“嗷”地一声扑过去!! 第104章 怒火 “啊!!!”何云尖叫着躲开。 卡斯罗锋利的爪子挠向阿福后背,被躲开后张着嘴,再次发起攻击,这下阿福没躲开,吃痛地弓起身子,也露出了爪子反击。 另外两只杜宾见同伴动手,也立刻冲了上去,三只大狗围着阿福撕咬,狗群吓得纷纷后退,现场一片混乱。 何修皱眉责骂何云:“我就说了,你那三条狗血气太重,得拴好。” “怕什么,不就是条野狗吗,咬了就咬了。艾伦,咬死它!哈哈哈!” 姜雪蘅和黄媛媛冲过来,看到阿福被围攻,心都揪紧了。 “怎么回事,快住手,快把它们分开!” 何云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是眼熟的,冷笑:“这是你的狗?你是什么人带这种土狗来这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姜雪蘅顾不上跟她吵,瞥见旁边烧烤区剩下的空啤酒瓶,抓起一个狠狠砸向卡斯罗旁的空地。 “砰”的一声脆响,那狗被吓了一跳,松口的瞬间,她扑过去一把将阿福抱进怀里。 “你敢伤我的狗?!”何云尖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拽姜雪蘅。 另外两条杜宾还围着姜雪蘅不肯放弃,趁主人和她纠缠的时候,连扑三次,企图撕咬姜雪蘅怀里的阿福。 “呜嗷!!”阿福被咬到小腿疼得嚎叫。 姜雪蘅摔倒在地,小腿也被犬牙划伤。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狗拉开!”见伤到人了,何修冲周围喊着。“何云,你给我住手!” 保安匆匆赶来,拿着叉棍好不容易才将三只烈性犬制服拴好。 何云生气地说:“谁让你们栓这么紧的!给我松开,松开!” 何修想要扶起姜雪蘅,被她一把甩开。 “抱歉,医疗费我会负责。” 阿福一直在发抖,伤口流了不少血,姜雪蘅忍着怒气:“先去医院。” “我送你。” 姜雪蘅没理他,直接拦下摆渡车。 黄媛媛抱着绒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姜雪蘅已经上车了。 这时候,陈柯的电话来了。 “亲亲宝贝,肉烤好了,该回来了。” “陈柯,出事了!” 谢燃和陈柯赶到园区医院时,正撞见医生给姜雪蘅冲洗腿上的伤口。那道伤口不算深,却在白皙的小腿上划开一道醒目的红痕。 另一边,两个医护人员正围着阿福,它蜷缩在毯子上,好几处伤口深可见肉,原本蓬松的毛发被血黏成一绺一绺,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操!”陈柯率先爆了粗口,“哪个不长眼的干的?!” 谢燃没说话,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陈柯的肩膀:“看好她们。” “谢燃!”姜雪蘅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医护人员按住,“还没处理好,等下还要打针呢!” 草地上,生日会还没正式开始,气氛却早已冷到不行。 何修勒令保安把三只烈性犬牢牢拴在角落,何云站在一旁跺脚,满脸不高兴地抱怨:“什么破事!好好的生日全被搅了!都怪那只土狗和那个蠢女人!还有你们,拉着脸做什么,谁家过生日是这副表情!” 周围的人大多惊魂未定,没人接话。 就在这时,何云忽然瞥见一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先是被那张怒气冲冲却依旧俊朗的脸惊了一下,随即皱眉:“这人好眼熟。” 何修认出来人:谢燃?他怎么来了? 谢燃的目光扫过角落那三条被拴着的狗,和黄媛媛描述的分毫不差。他转头看向何云,语气冷得像冰:“咬人的这三条狗,是你吧。” 何云被他眼里的戾气慑住,怂了怂脖子:“是、是那野东西先冲我叫的!” 何修心头咯噔一下:遭了,那是谢燃的狗!谢燃怎么会养一只土狗! 何修来不及细想,赶紧上前打圆场:“谢少,这里面有误会!当时我妹妹的确是被突然出现的小黄狗吓了一跳,后来情况紧急,我们立刻就把狗拉开了。您放心,该有的赔偿,我们一分都不会少。” 他扯了把何云,“还不快跟谢少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何云甩开他的手,低声说:“又不是我的错!” 谢燃没理会兄妹俩的争执,目光落在他们身后架着的摄影机上,那本来是用来记录生日会的。他走过去直接打开回放,屏幕上清晰地映出刚才的画面:阿福被三只大狗围攻撕咬,姜雪蘅冲过去护着时,被扑倒在地…… 随着画面推进,谢燃脸上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他转身一步步走向何家兄妹,那凶狠的模样让何云吓得连连后退,躲到了何修身后。 “谢少,这事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何修硬着头皮开口。 谢燃打断他:“她是你妹,是吧?” “是。” 谢燃逼近一步,语气里的狠戾几乎要溢出来,“那你能替她担事,是吧?” 何修的脸色瞬间惨白:“……是。” 话音一落,谢燃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何修只比他矮小半个头,却被他像拎小鸡似的,狠狠掼向身后的生日桌—— “砰!” 蛋糕、餐盘、气球散落一地,何修摔在狼藉中,还没来得及爬起,谢燃的脚已经狠狠踹上他的右腿。 “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凄厉的惨叫炸开,何修抱着腿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哥!”何云尖叫着想去扶,却被谢燃眼底的疯狂吓住,脚步钉在原地。 “快!拦住他!”她冲着保安嘶吼。 几个保安抄起旁边的刀叉冲上来,却被谢燃三两下撂倒在地,疼得爬不起来。 何修忍着剧痛,对吓傻的众人摆手,声音嘶哑:“别……别拦他……” 他心里清楚,今天这事是他们理亏,谢燃这怒火要是压不住,真闹到两家长辈那里,何家吃的亏只会更大。 何修忍着痛:“谢少,这样够了吗?” “这算我家阿福的,还差我女朋友的。” 那个女人还真是谢燃的……何修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两条腿该不会都要交代在这吧? 第105章 GOGOGO出发咯 谢燃抬脚正要踹向何修的另一条腿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谢燃!” 姜雪蘅跳下摆渡车,看见眼前的狼藉,攥住他的手腕往后拉:“够了!” “没够,账还没算完!” “我没事,阿福也在治疗,有什么之后再说!” “你别拦我!今天他不留下两条腿,别想走!” 何云在一旁哭喊:“是狗咬的人,你要打就打我的狗!杀了它们都行,关我哥什么事?” “狗是人教的,你不会教,自然有人来教你。怎么,还是说你要亲自来受?” 何云吓得躲到她哥旁边,哭着说:“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你向谁道歉呢?” 何云立马转向姜雪蘅:“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周围早就有人开始举着手机偷拍了,附近的人也听到动静围了过来,姜雪蘅挡在他面前:“谢燃,到此为止……谢燃!是,他们有错在先,但以暴制暴解决不了问题!再闹下去,你就成了理亏的一方了。” “让开。” “谢燃!” 谢燃两手掐住姜雪蘅的腰,把她提起来转了个圈放到一边:“这事儿你别管。” 姜雪蘅急得就想给他一巴掌让他冷静下来,没想到谢燃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气恼地说:“打上瘾了?小没心肝的,还帮着别人。” 硬的不行,姜雪蘅换了软的。 她搂住谢燃的脖子,小声说:“手疼,你送我回去。” 谢燃一下着急了:“手也被咬了?” “不是,是打了针。” 她伤口不深,只打了普通的狂犬疫苗。 姜雪蘅露出手腕上小小的针孔。 谢燃有点无语,却被她眼里那点刻意的委屈看得没辙。 “真疼?” 姜雪蘅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嗯,可疼了。” 谢燃火歇了一半,无奈地叹口气,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外走:“行,祖宗,我服了你了。但这事没完。” 周围还有人看着,姜雪蘅赶紧把头埋进他颈窝。 回到家,阿福趴在毛毯上,浑身缠着绷带,可怜兮兮地舔着爪子。谢燃蹲在旁边看着,越看心里那股火越旺:“你当时就不该拦着我。” “公园里到处是摄像头,还有那么多人拍,你想闹到上新闻?” “上新闻又怎么了,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你看看它,再看看你!” “我可没说算了。”她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进公园前,她看见了门口张贴的海报,发现这宠物公园是何氏集团的产业,何氏集团在宠物行业深耕多年,颇有口碑。而那俩兄妹也姓何。 在园区医院时,姜雪蘅问了陈柯,得知那兄妹俩果然是何氏集团的继承人。 “继承人放任自己的烈性犬伤人伤宠,还是在自家经营的高端乐园里,这要是闹出去,算不算丑闻?监控里什么都拍下来了,到时候把视频散播出去,有够他们喝一壶的。” 谢燃瞬间懂了她的意思,低笑一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姜雪蘅瞥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好心。好不容易把阿福救回来,哪能就这么让人欺负了?” 谢燃低笑出声,捏了捏姜雪蘅的脸颊:“你这肚子里,原来装的都是坏水。” “笑什么笑。”姜雪蘅拍开他的手,“本来走正常途径就能解决的事,被你这么一闹,把人打了,再想收拾他们都没那么顺理成章了。” “怎么就说不过去?当下的气得出,秋后的账也得算。等着吧,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你把人家腿都打折了,再做什么动作,性质就变了。旁人只会觉得你做事太狠,不留余地。” “那又如何,我又没打算和他们交朋友。”谢燃哼了一声。 “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别做太绝。就算你不在乎,也得为你妈想想吧?你不想做生意,她还得在圈子里打转呢,真把关系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谢燃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衣角,显然是听进去了。 姜雪蘅知道他气性大,但骨子里还是有理智的,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和阿福,但这次没看好阿福,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别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说完,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燃闷闷地“嗯”了一声,伸手把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知道了。” 怀里的温度熨帖着心里的戾气,谢燃慢慢平静下来。心里逐渐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发现,姜雪蘅总能在他被怒火冲昏头脑时,稳稳地踩住刹车,还能绕着弯找到更周全的解决办法。她考虑的永远比他多一层,想得也比他更深。 这让谢燃不知不觉中隐隐生出依赖,好像只要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可这份依赖里,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恐慌。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能护着她的人,可好像每次都是她一次次拉住他。 ………… 阿福受伤的事,陈柯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是他提议去宠物乐园的。这些天,他和黄媛媛跟赶集似的往谢燃家跑,送的东西堆了小半间屋:进口的宠物补品、一箱子毛绒玩具,黄媛媛还挑了好几套粉粉嫩嫩的小衣服,可惜不太适合阿福的毛色。 陈柯更夸张,直接拎来几条镶钻的宠物项圈,甚至还有条沉甸甸的大金链子。 阿福对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和玩具兴趣缺缺,唯独对那条大金链子一见钟情,戴上就不肯摘了。那链子分量不轻,它愣是不觉得重,挂在它脖子走路都昂首挺胸的,路过客厅的落地镜时,总要停下来转两圈。姜雪蘅觉得好笑又无奈,也就随它去了。 眨眼间就到了暑假,姜雪蘅忙完学校的事,刚拿出手机想给谢燃打电话,一辆亮闪闪的敞篷跑车停在她面前。 谢燃坐在驾驶位,摘下墨镜,那股桀骜的劲儿因为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几分。 “美女,上车。” 第106章 度假 后座上,阿福正歪着头看她,脖子上那条大金链子晃得人眼晕,脸上居然还架着一副迷你墨镜,不用问,肯定是谢燃的手笔。见她看过来,它还“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催她。 姜雪蘅忍不住笑了,拉开车门坐进去:“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谢燃发动车子,语气得意:“心有灵犀啊。” 车开了没多久,姜雪蘅发现路线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去哪?” “日本。”谢燃打了个方向盘,“机票前两天就订好了,耐着性子等你忙完才说的。去年放假你没陪我,今年说什么也别想找借口跑了。” 他们在日本的行程算不上旅游,更像一场慢悠悠的度假。包下箱根山间的独栋温泉别墅,落地窗外就是云雾缭绕的富士山,私人管家按点送来料理,白天乘游艇在芦之湖漂着晒太阳,傍晚去银座的百年老店定制和服,为下周的花火大会做准备。 这天,他们在富士山下的庭院散步,看见好几对情侣举着相机依偎拍照,谢然忽然停下脚步,他发现他和姜雪蘅,居然连一张正经合照都没有。 她和赵淮都有合影,凭什么跟他没有?醋意翻涌上来,谢燃拽住姜雪蘅往樱花树旁站:“我们也拍几张。” 他举着手机取景,拍了十几张,越看脸越沉,姜雪蘅倒是怎么照都好看:“我脸怎么这么臭?” “你要笑啊。”姜雪蘅指着屏幕,“你看阿福都比你上镜多了。” “我笑了。” 他又试了下,还是不满意。 晚饭时谢燃还在对着照片皱眉,姜雪蘅没想到他这么在意,于是在街头找了个看上去很会拍照的小姐姐帮忙。 她和谢燃抱着阿福站在一起,谢燃一看到镜头脸就有点僵,在快门按下的前一秒,姜雪蘅突然侧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咔”地一声,这一瞬间定格。 照片里,日式屋檐下的灯笼亮着暖光,阿福在谢燃怀里张着嘴傻乐,姜雪蘅踮脚吻住谢燃的侧脸,而谢燃则瞪着眼,表情又惊又傻。 “有点蠢。”谢然勾起嘴角嘀咕着,却没舍得删。 回到别墅,他坐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地看,忽然起身把手机屏幕换成了这张。过了会儿,又把微信、微博那些常年空白的头像全换了,连通讯录背景都设成了这张。 姜雪蘅裹着浴衣出来,看见他对着手机傻笑,挑眉:“不觉得蠢了?” 谢然赶紧锁屏,耳根微红:“凑合看。” 谢然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忽然伸手掀起她的衣摆一角,眉梢微挑:“怎么穿的这件?” 他早就算计着和她一起泡温泉,行李箱里特意塞了好几套泳衣,从保守的连体款到惹眼的比基尼,还有那条布料少得可怜、全靠三条细带系着的……那才是他最想看的款式。 “不都是你挑的吗?” 他盯着她白皙的小腿,喉结轻轻滚动:“……也行,这件也将就。” 心里却在嘀咕:等泡完温泉回房,总得让她把那条三带式的穿上试试。 阿福已经泡好了,穿着和服的佣人正轻手轻脚地把它从小池里抱出来。小家伙泡了十分钟,爪子还恋恋不舍地扒着池沿,可惜它只能泡十分钟。 上岸后它被裹成个小团子,放到婴儿推车里。接下来还要去做毛发护理和按摩。 姜雪蘅感叹:“幸亏你自己有钱,不然我可真养不起你和阿福这俩祖宗。” 谢然正脱着浴袍,闻言挑眉:“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真到那份上,未必不能过。” “哼,嘴上说得轻巧。真要你吃糠咽菜干苦力,怕是一天都熬不住。” “瞧不起我?” 谢然不服气,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扛起来,大步走向露天温泉池。“咚”的一声轻响,两人溅起一片水花。 温热的泉水瞬间漫过肩头,带着天然硫磺的淡淡气息。 姜雪蘅靠在谢然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水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会把阿福带走?” “看对眼了呗。” “你看对眼的,怕不只有阿福吧?” 谢然被戳中心事,低笑出声,耳根悄悄泛了红。现在让他直白承认第一眼就被她勾了魂,倒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姜雪蘅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哦——原来你那么早就见色起意了呀。” 谢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点不服气:“说什么呢?我就不能是被你美好的品质吸引了?” “你看上去可不像那种人。” “哼。” 谢然忽然想起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呢?除了一开始的目的以外,你是被我什么吸引了?” 他的语气听着随意,手指却悄悄收紧了些,暗自等着她的答案。 姜雪蘅想了想,反手抚上他的眉眼:“真要说的话,这张脸吧。” “就这个?还有呢?” 姜雪蘅故意拖长了音,指尖滑到他的下巴:“还有什么?你是指……桀骜不驯的性格?嚣张跋扈的姿态?还是爱搭不理的臭脾气?” “你!”谢然被噎得脸一沉,有点生气地推开她,背过身去:“起开,别拿我当坐垫。” 姜雪蘅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从后面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软下来:“是被你英勇无畏的品质,正直善良的底色,聪明机敏的头脑,还有……藏在臭脾气底下的那点点温柔吸引了。满意吗?” “温柔为什么只有一点点?” “我感受到的只有一点点呀。” “我还不够温柔吗!”谢燃放大了音量,随后压下声音:“我最近可谓是任你摆布。反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你好意思说,你现在不仅对我说话没那么温柔了,还经常不理人,别说主动发信息给我,有时候找都找不到人,还有,我最近都没吃到你做的饭,尽吃巴掌了!” “看来对我有这么多不满呐。”姜雪蘅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第107章 浴衣 这居高临下的模样让谢燃更不爽了,他拍开她的手:“我更不喜欢你这么看我。” 好像在看一条任性的狗。 姜雪蘅的手转而抚过他的唇瓣,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是我也不喜欢你这么对我说话,怎么办呢。” 说着,她用两根手指用力撬开他的唇,探了进去。 谢燃被迫张开嘴,喉间发出一声闷哼,姜雪蘅从池边的木托盘上拿起一杯清酒,高高举起,倾斜着往他嘴里倒。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呛得他咳嗽起来,脸颊泛起薄红。他刚想开口质问,姜雪蘅忽然俯身吻了上来,舌尖卷走他唇角残留的酒气,缠绵又灼热。 “你做什么?”谢燃攥住她的腰,眼神渐渐幽暗。 “喝酒啊。”姜雪蘅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不过我不想用酒杯喝。” 谢燃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没再说话,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吻了回去。温泉池里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晃出涟漪,两壶清酒不知不觉见了底。水面上漂浮的泳衣轻轻摇曳,搅碎了池底映出的月光。 花火大会当晚,姜雪蘅换上定制的浴衣。 浅紫色的绉布上绣着细碎的樱花,花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落了满身春雪。腰间系着同色系的宽带子,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垂在身侧的带子末端缀着小巧的珍珠。 她头上别着支樱花形状的木簪,手里拎着盏竹编小灯笼。 谢燃的是套深青色的男士浴衣,领口和袖口滚着简单的海浪纹。利落的剪裁勾勒出流畅的身形线条,领口随意敞着些,露出半截清晰的锁骨,浴衣的腰带松松系着,走动时衣摆微扬,明明是偏素雅的日式风格,却被他穿出了几分随性的桀骜感。 姜雪蘅转了一圈:“今天穿的也是你挑的衣服,那我给你挑的,你也穿上好不好?” 她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眼熟的三条带子。 谢燃愣住了:“这不是你的吗……拿错了吧?” “没拿错。”姜雪蘅拎起带子在他身上比划,“我研究过了,你也能穿。” “怎么可能?”谢燃赶紧后退,“这分明是女孩子穿的,就三条带子……” 这玩意儿穿在姜雪蘅身上,刚好遮住关键部位,带子在胯间汇成V字,末端打个蝴蝶结。 到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扯…… 但这哪能穿在他身上? “我穿就可以,你穿就不行?” “我也穿不下啊,尺寸不对。” “弹性挺好的,长度不够的话不打蝴蝶结就可以了。你穿不穿?” “我……” 谢燃哑口无言,毕竟早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他要是不穿,以后怎么让姜雪蘅穿他挑的衣服。看来这次是逃不过了。 谢燃最终还是脱了浴衣,任由姜雪蘅摆弄。她踮脚将带子从他肩头穿过,绕过胸膛往下拉,指尖偶尔擦过他的皮肤,惹得他浑身发紧。 “别动。” “你在我身上弄来弄去,我怎么可能不动?” 尤其是那儿。 姜雪蘅居然直接打了个结。 谢燃差点站不稳。 姜雪蘅皱眉:“你能不能控制下。” 谢燃哑着声音说:“……它都失去自由了,你这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行吧。” 折腾了半天,总算大功告成。 “好啦!”姜雪蘅拍拍手,退后两步打量:“我可以拍照吗?” 谢燃眼眶都憋红了,喘着气狠狠瞪她。 “开玩笑的,嘻。” “嘻什么嘻,玩够了吧,快给我解开。” “刚穿上就解开,那能叫穿衣服吗?怎么着也得穿出去溜一圈。” 姜雪蘅给他披上浴衣。 “你让我底下穿这个出门??” “对呀,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姜雪蘅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所以呀,下次给我挑衣服的时候,还是要慎重一点,知道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存心报复。” 姜雪蘅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哦。” 夜幕刚垂落,河岸两边就挤满了人,卖苹果糖的摊贩举着串串红光穿梭在人群里,捞金鱼的摊位前围了圈孩子。 姜雪蘅拎着小灯笼走在前面,浅紫色浴衣的裙摆扫过脚踝,樱花绣纹在灯笼光里若隐若现。她转头想叫谢燃,却见他跟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头埋得快抵到胸口,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你走快点呀。” 谢燃含糊地应了一声,那三条带子在浴衣底下勒得紧实,稍微动大点幅度就觉得别扭,让他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身上。 “都怪你。”他快步追上,压低声音咬牙,“这根本没法走路。” “你不是走得挺好的嘛。”姜雪蘅故意抬手替他理了理浴衣领口,指尖擦过他的脖颈。 谢燃闷哼一声:“……别碰我。” “好好好。” 她转身蹲在捞金鱼摊位前,要了张薄薄的纸网。 “总是差一点!”姜雪蘅的纸网刚碰到金鱼尾巴,就“哗啦”一声破了,“这网也太脆了。” 谢燃看着她手里一堆烂掉的纸网,终于松开抱臂的手,迈开步子想上前:“我来试试。” 他刚弯腰,浴衣底下的带子突然勒得紧了些,那微妙的束缚感让他动作一僵。他耳根倏地红了,直起身时脸都绷得紧紧的,又恢复了那副皱眉的样子,只是声音有点不自然:“……还是你自己来吧,我看着。” “你帮帮我嘛,谢燃~亲爱的~” 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太太,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着场景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捂着嘴笑了几声,把纸网递到谢燃面前。 谢燃骑虎难下,狠狠地看了姜雪蘅一眼,咬着牙慢慢蹲下。 简单的动作让他出了一头的汗。 姜雪蘅看出他的窘迫,心里偷着乐,靠在他肩头说:“亲爱的,加油哦。我要这一条!” “捞到哪条算哪条。” 谢燃这么说着,却是盯准了姜雪蘅要的那条红白相间的金鱼。 他瞄准了静静地等待着机会……下一秒,纸网稳稳兜住了那条金鱼。 “哇!抓到啦!” 第108章 她的爱 小金鱼带不走,姜雪蘅把它送给了一个路过的小孩。她和谢燃牵着手慢悠悠地往山顶走。 石板路蜿蜒向上,两旁的灯笼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带,偶尔有同样穿着浴衣的行人擦肩而过。 “爬这么高做什么,这里不是最佳观赏点,都没几个人。” “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要忍不住了。” 谢燃脚步一顿,的确,浴衣底下那身“束缚”快要让他到极限了。 姜雪蘅的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划了划:“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谢燃没说话,只是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步子迈得快了些。 山顶的风更凉些,吹散了些许人群的喧闹,走到一处僻静的神社角落,谢燃终于停下脚步,弓着腰,声音难耐:“这破带子……可以解开了吧?” 姜雪蘅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轻轻点头:“可以啊。” 她探进浴衣。 谢燃闷哼一声,浑身乏力地往后一倒,靠在树干上。 恰在此时,第一朵烟花在他们侧面轰然炸开,赤红色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半边夜空,火星如细密的雨点般纷纷洒落。 姜雪蘅仰起头,眼中映着那漫天华彩,赞叹道:“据说我们国家生产了世界90%的烟花,你说这片烟花会不会也是呢。” 谢燃哪有心思听她讲烟花,哑着嗓子道:“别看烟花了,我要比烟花先一步炸开了。” 谢燃本就生得棱角分明,眉骨高挺,平日里那双眼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桀骜,像匹没被驯服的野马,帅得极具攻击性。 可此刻,光线下他的轮廓柔和了不少,脸颊泛着大片潮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紧抿的唇瓣,带着点被欺负后的委屈。 姜雪蘅欣赏着他这副挣扎沉溺的模样,用谢燃最喜欢的温柔语气说:“今天燃燃好乖好听话。” “我不要乖……” 这声“乖”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不怀好意的逗弄,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同时,心底又窜起莫名的痒。 “你要我乖,自己却不乖吗。” “我什么时候要你……” 他想起来了。 他“求婚”那次,他对姜雪蘅说要是她乖就可以和她一辈子。然后他挨了人生第一个耳光。 “你打我。”谢燃很委屈。 “你就记得这个?” “你还呃、呃嗯……凶、凶我……” “我凶你什么了?” “说我自以为是、肆意妄为,哈嗯……要的从来不是平等的感情,是无条件的顺从……还说我什么都不是……雪蘅,别、别掐……” “那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不对。”谢燃小口喘着气,弯腰将头埋在她肩头,侧过脸看她,眼睛湿漉漉的:“我只是……想要你爱我。” 谢燃第一次说“爱”这个字眼。 他本来觉得应该在更郑重的场合说,但是现在面对姜雪蘅的提问他只想这么回答。 烟花又在头顶炸开,橘色的光映在谢燃泛红的眼角。 “我想让你看着我,抱着我,像现在这样。光是心脏为我跳动还不够,我要做你心里最独特的那个人,我要你无条件的包容我,就算我做了再蠢的事你都不会走。姜雪蘅……我要你爱我。” 他眼底那点小心翼翼的期盼,滚烫又真切。 姜雪蘅看着他:“我可以像你说的那样爱你,无条件包容你。但这些的前提,得是你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我。” 谢燃的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就是你的。”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完全的属于我,你会失去很多东西,很多你现在正在兴头上,不会在意的东西。但之后等你的热情褪去,你或许会后悔。” 姜雪蘅刚才的温柔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嶙峋的暗礁:“我的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以后更不会在别人身上重燃。它只会给你,只对你有。你一旦收下,就永远退不回来了。哪怕有一天你跪下来求我说不想要了,你也得攥着,永远甩不掉。” 那一瞬间,姜雪蘅偏执的眼神让谢燃莫名战栗,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和他一开始所想像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不是温和的溪流,而是要裹挟着他一起坠向深渊的惊涛。 卷走他的一切犹豫与退路,将两个人都揉进翻涌的泡沫里,沉进不见底的深海,连呼吸都缠绕着彼此的气息,再也无法剥离。 谢燃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里裹着滚烫的期待:“求之不得。” 他们唇齿交缠,夜空中的烟花正攀升到顶峰,轰然炸开,金绿色的光瀑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璀璨的光晕。风声、人群的欢呼、烟花的轰鸣,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彼此心跳。 ………… 包厢里闹哄哄的,谢燃却坐在角落,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个不停,时不时弯起嘴角。 陈柯端着酒杯凑到赵淮身边,朝谢燃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看他,以前从不发朋友圈,现在倒好,一天三条起步,旅游照就算了,现在每天在家里也发,不是姜雪蘅就是阿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陷多深。” 赵淮瞥了一眼,淡淡道:“羡慕了?” “是羡慕,不过不是我。”陈柯叹气,“黄媛媛天天抱怨,说我发她照片怎么没那么勤,搞得我很被动。” “怕被别的女孩发现水没端平吧。”赵淮嗤笑一声:“活该。” 话音刚落,谢燃忽然站起身,揣着手机走到赵淮面前:“出去透透气?” 赵淮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到了阳台。 阳台的风带着点凉意,赵淮靠在栏杆上,先开了口:“你从日本带的伴手礼,我妈和我妹都挺喜欢,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家里坐坐。小淼说要叫上姜雪蘅。” “好,过几天我问问她时间。”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儿,赵淮摸出一根烟递给谢燃,被他抬手挡住了。 “最近不抽了。” 姜雪蘅嫌烟味不好闻,沾了就不给亲。他呢,看见她嘴就痒,恨不得把她嘴皮子亲破,所以只能把烟戒了。 第109章 她会左右他 谢燃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扔进嘴里,犯瘾了就吃这个顶顶。 赵淮自己点了一根,烟雾缭绕中,听见谢燃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赵淮夹着烟的手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过了几秒才缓缓道:“说不上具体什么时候,就是第一次见就记住了。” “第一次见?”谢燃皱眉想了想。 “学校那次会议后的晚宴,”赵淮吸了口烟,“那天晚上下雨,我看她站在门口等车,本来想送她一程。” 谢燃猛地想起来了,那天赵淮的确也在。 他心有余悸地捏了捏手里的糖纸:“幸亏我那天走得快,抢先一步把她塞进了车里。” 赵淮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掸了掸烟灰:“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谢燃抬手拍了拍赵淮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赵淮侧头看他:“不气了?” “当时是有点气不过,”谢燃坦诚道,指尖捻着糖纸转了转,“回头想想,感情这事本来就由不得人控制。何况你刚也说了,你喜欢她的时候,我俩还没成。而且她本来就好,谁动心都正常。” 说着,他撞了撞赵淮的胳膊:“说真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找人给你介绍介绍?” 赵淮失笑,摇了摇头:“算了,随缘吧。”他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最近好像和陶家走得挺近?” “你说的是军部那边的陶家?是,我和他们家的小女儿陶溪认识,前阵子还陪她大伯吃了几顿饭。” “陶司令?” “嗯。” “谢燃,你该不会……是为你哥的事吧。” 谢燃没说话。 “你还没放弃呢?你哥的死不是已经有结论了吗。” 谢正杰都承认了,是他在谢焕有伤的情况下还下达任务,导致人没了。 最后说谢焕是为了任务牺牲,是荣耀,所以才被谢燃记恨这么久。 谢燃解释:“前阵子我找到了我哥当年一个战友,现在已经转业回地方了。他跟我说,我哥牺牲那几天前,本来已经批了休假,行李都收拾好了,说要回家陪我妈过生日。结果几天后就收到我哥他们小队牺牲的消息。 任务记录里写的是临时调派,紧急支援当地行动。可那片区域的行动权限极高,我哥的小队根本不在调派序列里。他那战友当时也觉得奇怪。” 赵淮蹙眉:“这么一说,似乎是有点奇怪。但他们工作性质特殊,或许其中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内幕。” “后来我接触到陶司令后,听他提到过我哥牺牲那次任务,收尾阶段的指令格外仓促,甚至和前期部署有冲突。他说我爸当时的指令很奇怪,他还质疑过,不过终究不属于他管辖的区域,他也只能闭嘴。” “你爸怎么说。” “他绝口不提一点关于我哥的事。我翻了三年前的外交记录,我哥执行任务那几天,他当时正在欧洲访问,按行程,他去的那个国家有十二小时时差,而且那两天刚好赶上对方国内的重要节日,所有外事通讯都得通过加密线路,中间有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他怎么下达指令。” “也许是事先部署好了。” “我总得查一查。”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谢燃摇头,语气笃定得近乎固执:“我爸那个人,你也知道,向来把情绪藏得比谁都深,天大的事脸上也未必露半分。在我哥这件事上也是这样。但我总觉得不太对,你说这是恶心的父子感应也好,胡乱猜测也罢,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实。” “你打算怎么查?” “国内能翻的档案、能找的人,我都试过了,接下来我想去他最后执行任务的地方看看。” “K国?” “是,我已经借着熵启拓展东南亚业务的由头,在那边悄悄搭了条线。过段时间找个借口过去考察市场,然后查一查。” 赵淮沉默了,他知道谢燃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回头。只是东南亚那地界本就复杂,加上事隔多年,要在陌生的环境里翻找蛛丝马迹…… 赵淮看着他,问:“她还不知道?” 提起姜雪蘅,谢燃的表情缓和不少:“嗯,没敢说。” “怕她阻止?” “我不是怕她拦着我,我是怕她真拦了,我会狠不下心。” 他望着远处的霓虹,语气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我以前从不在乎谁的想法,认定的事,撞了南墙也得拆了墙走。可现在……赵淮,我发现一个特可怕的事,姜雪蘅她已经能左右我的念头了,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我犹豫半天。” “这件事对我太重要了,如果她不允许我查下去……”他或许真的会为了她,按下那份翻江倒海的执念。 聚会还没散场,谢燃就走了,他坐进车里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姜雪蘅还没回他的消息。 他皱了皱眉,刚想再发条消息问问,屏幕突然亮了,姜雪蘅回了一句:“我在爷爷家。” 爷爷?哪个爷爷?小橙子他爷来A市了? “你爷爷。”姜雪蘅回答,说是他爷爷派人来家里接她去的。 谢燃愣了两秒反应过来,老爷子这是等不及要见人,见他不搭理,找上门了。 他没多想,立刻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就拐去军区家属院。 院外的卫兵瞥见那辆扎眼的跑车拐进来,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不用问,准是那位来了。 谢燃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往屋里冲,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他推门进去,餐桌旁,姜雪蘅正和老爷子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盘家常菜,两人正聊得起劲。 老爷子这才瞥见他,脸上的笑倏地僵了半秒,随即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像是嫌他扫了兴,转头又对姜雪蘅笑道:“那就说好了,下次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没问题,谢燃快过来。”姜雪蘅冲他招手,“吃过了吗?” “吃了,”说着,他看向老爷子,语气里带着点不满,“您怎么也不说一声就上门抓人啊。” “什么叫‘抓人’?明明是你一直不搭理我,臭小子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看见你就心烦。” 老爷子放下筷子,眼一瞪,那点小动作,竟和谢燃平日里闹别扭时如出一辙。 姜雪蘅终于知道,谢燃这臭脾气是从哪儿来的了。 第110章 貂蝉戏吕布 饭后,老爷子指了指二楼:“书房里有谢燃小时候的相册,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谢燃便领着姜雪蘅上了楼。书房的书柜旁放着几个旧相册,姜雪蘅翻开一本属于谢燃的相册,里面有他各个年龄段的照片,看得出拍照的人很用心,每一张都整理得整整齐齐。 “是我妈拍的。” “你妈妈很爱你。” 谢燃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照片上,神色柔和了些。 “原来你从小脸就这么臭。” “这叫拽。” 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姜雪蘅每看一张都觉得好可爱。全是她没见过的谢燃。 姜雪蘅翻着翻着,忽然指着一张他抱着兔子站在门前的照片:“你也有这么乖的时候?” 谢燃凑过去看了一眼,道:“那是我哥。” “你哥?”姜雪蘅又翻到另一张,“那这张呢?” 照片上的小男孩皱着眉,正试图把一只大玩偶塞进书包。 “这个是我。除了那张其他都是我,大概是不小心放错了,我哥的照片都在另一本里。”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俩长得真像啊。”姜雪蘅仔细对比着。 谢燃低头抱住她,没说话。姜雪蘅感觉到他的低落,柔声说:“这几张照片我好喜欢,想拍下来留着,行不行?” “直接拿回去呗,这本你拿走。” “这怎么行,你爷爷还要看呢。” “他才没那闲工夫,拿着吧,放这儿也是积灰。你可别被老爷子那和蔼样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爷爷看着挺好说话的呀。” “你也说了是看着而已。”谢燃哼了一声,“早年间他可是拿真枪实弹闯出来的,还没满十八就占了好几个山头,后来看形势不对,立马主动要求收编,精得很。” 姜雪蘅忍不住笑:“还真是……遗传。” “什么遗传?” “你之前不也想自己‘占山为王’嘛。” “我和他那、那不一样!” “是是是。” 姜雪蘅翻开另一本相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露了出来。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月白色旗袍,坐在雕花椅上,眉眼温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气质清雅得像幅水墨画。 “这是……” “我奶奶。” “好漂亮。” “嗯,她是当年城里有名的大小姐,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他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调侃,“说起来,我爷爷当年占山为王,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带着人进城,把这位大小姐抢上山做了压寨夫人。” “抢来的?”姜雪蘅惊讶地抬眼。 “可不是嘛,”谢燃挑眉,“我奶奶当时都有未婚夫了,被他拿着枪堵在出嫁的路上,硬给掳走的。所以我说这老头看着慈眉善目,年轻时心眼黑着呢。” 正说着,楼下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喊声:“谢燃!遥控器!我要看戏!” 谢燃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姜雪蘅说:“你先看着,我下去应付他。” 他下楼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哼哧哼哧找遥控器,见他进来,立刻指挥:“遥控器呢?” “谁知道你放哪了。说了让陈姨住家里方便照顾你,非不听。” “她帮着做做饭就好了,我又不是临死了动弹不了,不需要照顾。” 遥控器找到后,谢燃调到戏曲频道。 老爷子盯着屏幕看了没两秒,就皱着眉挥手:“换一个换一个,这《梁祝》有什么看头?一穷酸书生非要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连人都护不住,只能变蝴蝶瞎扑腾,没劲!” “人家变蝴蝶还不是因为有马文才横刀夺爱。” “横刀夺爱怎么了?”老爷子瞪他一眼,理直气壮,“喜欢当然得抢啊!你不伸手,难道等天上掉下来?机会都是抢来的!” 他拍了拍沙发扶手,“赶紧的,给我搜《貂蝉戏吕布》。” “看八百遍了,腻不腻?” “老子就爱看这个,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才带劲!” 谢燃手指在遥控器上顿了顿,屏幕上刚跳出《貂蝉戏吕布》的剧目单,他没立刻点开,忽然抬眼看向老爷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我哥那事,您知道多少?” 老爷子正捻着胡须准备看戏,闻言动作一顿,像是没听清,眯着眼反问:“什么?你说啥?” “少装耳背。”谢燃盯着他,声音沉了沉,“我哥牺牲那事,我爸没跟您说过细节?” 老爷子脸上的那点看戏的兴致瞬间淡了,他放下手,靠回沙发里,眼神落在虚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透着点老态的沙哑:“没说过,不知道。” “你是他亲爹,他能什么都不跟你说?”谢燃追问,目光紧紧锁着老爷子的表情。 老爷子却没再看他,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硬邦邦的:“他打从能站着尿尿起,就有自己的心思了,哪会什么都和我说。” 他顿了顿,忽然抬眼瞪过来,“你又提这个干什么?过去的事了,翻出来嚼什么嚼?” 老爷子话锋一转:“小姜这姑娘,我看不错,长得俊,看着也机灵。虽说是孤儿出身吧,也不是没办法。可以送她去国外待阵子,回来弄个假身份,填点体面家世。老熊家那几个小老婆,不都这么弄?不过你妈那边,怕是不太好应付,她向来讲究门当户对。” “您少跟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老爷子没理他的不满,自顾自往下说:“但我看啊,小姜这身世挺好,家里没人,简单。你随随便便就能拿得住。想想我当初,挨了大舅子多少枪子儿才娶到你奶奶。” 谢燃无语:“谁让你抢别人媳妇了。” 结亲路上抢人,不挨打才怪!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混话呢?我要是不抢哪来的你。” 谢燃冷笑,奶奶临死前的愿望就是回老家安葬,打的主意就是不和这老头葬一起,可想而知有多恨。 他教训谢燃“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自己直接耍流氓结婚。没强到哪去。 第111章 照片 谢燃:“您过去的事,我没资格置喙。但我现在谈恋爱,您和爸妈都别瞎掺和。我就喜欢姜雪蘅现在这样,她现在这样就很好,非常好不需要加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老爷子看着他良久,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冷哼一声骂道:“这个家就属你最不听话!随便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人家也喜欢你,对你好,不嫌弃你就行……走开,大屁股挡着我看电视了。” 谢燃盯着老爷子的背影看了会儿,心想这老头固执得很,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休息了会儿叫上姜雪蘅走了。 老爷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屏幕上貂蝉的水袖还在翻飞,锣鼓声敲得热闹,他却一眼没看,只盯着茶几上的空茶杯发怔。过了许久,他才撑着拐杖,慢悠悠地站起身,一步一顿地上了楼。 推开书房门,他径直走到书柜前,取下最上层的几本相册。谢燃猜得没错,这小子的相册他的确没翻过几次。 臭小子打小就调皮捣蛋,光是看照片都能想起他拆家的模样,头疼得厉害。 老爷子真正常翻的,是最底下那本薄薄的、几乎要磨掉边角的相册,里面全是谢焕的照片。 这是他的大孙子。 谭知月生谢焕不容易,老爷子守在产房外面守了一夜才听到啼哭声。 当年他对谢焕寄予厚望,就像对谢正杰一样。带在身边亲自督促,他总对谢焕说:“小焕小焕争气点,奶奶看到了,会更喜欢你的。” 也会更喜欢我。 老爷子默默期盼着。 那时他还不懂,妻子的心早在被抢上山的那天就死了,生下儿子后她对他更是冷若冰霜,连带着谢正杰她也不怎么喜欢。 那时候老爷子想弥补,却只会用最笨拙的方式。 逼儿子争气,逼孙子拔尖,以为这样就能捂热那颗不属于他的心。可直到妻子郁郁而终,他也没等到那句软话。 谢焕和他爹一样优秀但比他爹性子软,更听他的话,一路上来成了特种部队的尖兵,眼看就要熬出头……… 老爷子指尖抚过照片上少年沉稳的眉眼,眼眶慢慢红了。相册里的照片很少,大多是训练间隙拍的,背景不是靶场就是丛林。谢焕待在母亲身边的时间远远少于谢燃。 谭知月和谢正杰离婚时,她想俩孩子都带走,但这不可能,于情于法都得一边留一个。谢焕知道后主动说留在这边,想跟着爷爷爸爸学习。 其实谁都知道,他只是想平衡这个已经濒临破碎的家。想让自己的弟弟过得更轻松。 老爷子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他不那么严厉呢?如果让谢焕像弟弟那样,活得随性些呢? 老爷子把相册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佝偻的身躯。他咿咿呀呀地唱着: “青青柳,姣又柔,一枝已折在他人手。把往事付东流……” 到家后,姜雪蘅把那本相册摊在沙发上,又从里面抽了几张照片,比划尺寸。 谢燃凑过去看:“干嘛呢?” “这几张我想装相框里。”姜雪蘅拿起一张他奶娃时期叼着奶嘴的照片,又捏起另一张他儿童节表演的照片,脸上被画了红嘴唇和黄眼影,身上套着件鼓鼓囊囊的小鸭子连体衣。 谢燃大惊:“这张就算了吧,换一张。” “这张多可爱啊,”姜雪蘅举着照片笑,“你看这小鸭子衣服,多精神。” “哪可爱了?跟个小妖精似的。”谢燃嫌弃得很,却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他终究还是松了口,“行吧,你喜欢就留着。但不准放客厅,放卧室里。” “当然放卧室,”姜雪蘅立刻点头,“我打算放床头,每天醒来就能看见。” 谢燃没忍住,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喜欢?” 他忽然一顿,问:“你的照片呢?我也要洗出来放床头。” “我照片你手机里不是有吗?” “我说你小时候的。” 姜雪蘅愣了下,随即笑了:“小时候的啊……倒是有一张,不过是孤儿院的合照。” 谢燃想起来了,他之前去她老家卧室时见过那张泛黄的照片,一群孩子挤在简陋的院子里,她站在最边上,瘦小得像片叶子。 “再久远点的就没有了。” 在孤儿院长大,吃饭都靠捐赠,哪有钱拍照?后来被收养,家里也不富裕,有那钱还不如买点吃的穿的。 谢燃突然没说话了。 “怎么了?”姜雪蘅推了推他,开玩笑道,“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失望啦?” 他却低头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嗯,失望了。” 其实哪里是失望,是心疼。疼得他眼眶发烫。和她的过去比起来,他曾被她隐瞒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以前谢燃粗心眼,没在意姜雪蘅的过去,可现在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每一次回想起来都心如刀割。 谢燃只恨自己认识她太晚,等他找到她时,她已经带着满身看不见的伤痕,独自走了那么久。 姜雪蘅感觉到他肩膀的紧绷,赶紧掏出手机转移话题:“哎,我知道有个APP,有个‘回到过去’的特效,能模拟小时候的样子,我可以试试” 她点开APP,先对着谢燃拍了一张,屏幕上的他渐渐缩小,变成个圆脸蛋的小男孩。“你看,是不是有几分像?” 谢燃皱眉:“我小时候脸没这么圆。” “那我试试。”姜雪蘅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特效生成的小女孩眉眼弯弯,脸颊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 她失笑,这个APP果然不靠谱,她哪有这么胖,小时候脸尖得很。 谢燃却凑过来,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姜雪蘅于是说:“你看,我小时候就长这样。” “真的?” 姜雪蘅笃定地回答:“我照镜子就是这样,真的,一模一样。” 谢燃立刻把那张特效照片保存下来:“那我把这张打出来,跟我的照片放一起。” 第112章 失联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燃状似随意地提起:“过几天我可能要去趟东南亚,做下市场调查。” 姜雪蘅立刻抬头:“去哪个国家?要去多久?” “可能得跑两三个国家,”谢燃斟酌着说,“大概一两个星期吧。” “现在是夏季,那边可热了,你受得了吗。” 谢燃张了张嘴:“其实我……” 话没说完,姜雪蘅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原本还带着点担心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兴奋:“小橙子?放心吧,酒店都安排好了,就订在实验楼旁边,方便得很……嗯,我当然和你们一起住了……对,你和我一间房,开心吧?” 谢燃这才想起前两天姜雪蘅提过这事儿,他投资的医疗器械公司已经完成了神经调控技术的临床试验,王枝梅将作为第一批患者接受治疗。 没两天小橙子他们一家人就会过来了。 姜雪蘅开心得不得了,孙灏宸已经解决了,展风也释怀了,只有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一道坎。如果治疗顺利,王枝梅能再站起来,那她就没有遗憾了。 谢燃压下心头的话,顺着她的话说:“那挺好的,总算等来了。等会儿我再和那边的负责人沟通下。” “那就辛苦你啦。这阵子我会比较忙,还得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不过正好,你也不在家。唔……我得想想给梅姨做什么菜补一补。对了,你刚准备说什么?” “嗯?噢,我说……我很快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我会想你的,宝宝,要每天给我报平安哦。” “好。” 谢燃刚说的那几个国家很安全,只要他不乱跑就不会有问题。 何况还有其他人跟着呢。 他也是被谭知月安排了任务,否则他最怕热了,怎么会想在这时候去东南亚。 谢燃出发去东南亚那天,姜雪蘅一早就去了高铁站。小橙子一家拖着行李箱出来时,小姑娘隔着人群就朝她挥手,喊着“姐姐”扑过来。柳建用轮椅推着王枝梅,一路上都在问治疗的事,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憧憬。 把人送到提前订好的酒店,又陪着去医院做了初步检查,等安顿下来时,天已经擦黑。 谢燃这时候早落地了,几小时前发了消息:“到了,放心。” 后面跟着几张照片。 她当时太忙只回了句“注意安全”。 这会儿闲下来了,拨了通视频过去。接通后,谢燃的脸占了大半屏幕,背景是酒店阳台,他穿着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 “忙完了?”他问,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微麻。 “嗯,刚做完检查,没什么问题,可以正常治疗。” “那就好。”谢燃调整了一个帅气的角度,“这边太热了,我差点就化了。” “多喝水,别贪凉。” “知道,对了,给你看张照片。” 谢燃发了一张照片。屏幕上,一位身着中世纪贵族长裙的女人正侧坐着,颈间那串鸽血红宝石项链在烛火下泛着浓郁的光泽,红得像凝固的血,赫然就是他们之前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一串,K国第十三任王后的珍藏。 “我来这边偶然听说,那位王后原是K国一个部族首领的女儿,这个部族领地盛产鸽血红,后来战败给国王,首领献上女儿和鸽血红才逃过一劫。” 姜雪蘅轻轻感叹:“她和宝石都是战利品。” “所以国王老后,她伺机逃了出来,那串宝石项链才流落在外。” “原来是这样。” 两人视频里聊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线。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各自被手头的事缠住,联系变得断断续续,大多是清晨或深夜的几条消息。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这天晚上,姜雪蘅拿起手机,想跟谢燃说说梅姨今天指标好转的事,却发现聊天框停留在前天凌晨她发的一句“这菜看上去不好吃”。 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可一天过去了,消息仿若石沉大海。 她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遍,两遍,三遍。都是同样的提示音。 之前谢燃再忙,也会抽空回个消息,像这样彻底联系不上,还是头一次。 她立刻拨通了之前存下的与谢燃同行恶工作人员的电话,对方接起时语气明显带着慌乱,问了好几句才吞吞吐吐地说:“姜小姐……我们也联系不上谢少了,他已经失联两天了。” “什么?!怎么回事?报警了吗?他是怎么不见的?” “谢少说要单独出去查点事,让我们在酒店等,结果一直没回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们现在不在原定的国家,前几天就转到K国了。” “怎么会去K国?”姜雪蘅追问,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挂了电话,她指尖冰凉,几乎是立刻拨通了陈助理的号码。电话响了好几遍才被接起。 “姜小姐,谭总已经知道少爷的事了。” “他到底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要见谭总。” “这……恐怕现在不太方便。” “我现在就过去。” 姜雪蘅赶到熵启大厦时,注意到大堂门口站了几个身形挺拔、眼神锐利的男人,她乘电梯上到顶层,同样有几个男人守在各个通道,动作间透着训练有素的利落。 陈助理匆匆赶过来,姜雪蘅问:“他们是谁?” 陈助理叹了口气:“是……谢少父亲那边派来的人。” 他带着姜雪蘅推门进去,谭知月站在落地窗前,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一直怒骂着电话那头的人:“谢正杰你这个杀千刀的老东西!我告诉你,谢燃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跟你拼命!” 她挂掉电话,捂着额头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姜雪蘅直接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谢燃现在情况如何了?” 谭知月抬起头看着她:“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只知道他要去出差,但地点并不在K国。” 谭知月沉默片刻,说:“谢燃这次去东南亚,是他自己主动提的。我还奇怪他居然主动揽事,直到今天早上,那边传来消息说他失联了,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按原定路线走,竟然跑到了K国。” 第113章 寻狗 “K国……” 谭之月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K国……就是他哥哥当年牺牲的地方。” 所谓的市场调研,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借口,谢燃是冲着他哥哥的事去的。 “兔崽子!什么地方都敢去,他以为自己能查出什么?当年的事谢正杰对我都闭口不言,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还用问吗!我还以为他早就放下了,没想到——”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姜雪蘅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先生怎么说。” “他还能说什么,又是那老一套的“机密”说辞,让我别担心,说他会让人把谢燃带回来。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他甚至限制了谭知月的行动,怕她再生事端。 谭知月再一次后悔,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玩意。搭上了一个孩子不够,现在另一个说不定也…… 这个雷厉风行无所畏惧的女人,在这一刻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姜雪蘅稳住声音问:“也就是说谢燃目前还是安全的?”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谭之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我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让那边的人去查了。本来我想亲自飞过去,可你也看到了——那些人是他爸派来的,以涉及机密为由,把我困在这儿了。” 姜雪蘅攥紧了手,突然开口:“您去不了,我去。” 谭之月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你去了也未必能做什么,那边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总比在这里等着强。”姜雪蘅眼神坚定,“您不是说已经安排了人在那边吗?我去了至少能盯着消息,总好过什么都做不了。” 谭之月看着她:“那地方鱼龙混杂,如果遇上什么事,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情况,我都要把谢燃带回来。” 谭知月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好。我立刻让人给你安排手续和人手,多带几个信得过的,你……万事小心。” “谢谢。” 谭知月望向窗外,眉头紧锁。 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赵淮的电话几乎是紧跟着打进来的,姜雪蘅一接通就急声道:“谢燃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 “你别急,谢叔那边已经行动了,我也在派人打听。” “赵淮,你知道多少?” 赵淮说了实话:“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他本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但又怕你担心。” “呵,我现在就不担心了?”姜雪蘅压抑着怒气,“小橙子那边,就拜托你多盯着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要去K国吧?那地方你人生地不熟,情况复杂得很,贸然过去就是添乱!” “只要想到谢燃可能会出什么事,我就坐立难安……我会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的。” “等等!”赵淮立刻道,“你非要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绝对不行!” 姜雪蘅没应声,直接挂了电话。她立刻又拨通了赵淼的号码,让她转告父母这件事。她料定赵家不会让赵淮跟着冒险。 果然,赵淮直接被扣下了,只能连发消息劝阻她。 姜雪蘅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同行的除了公司的几个人,还有不少保镖,其中有一对叫阿月和阿仓的兄妹。据说跟着谭之月多年,不仅精通多国语言,拳脚功夫也不含糊。 八个小时的飞行格外漫长,姜雪蘅靠在舷窗边,看着云层一点点被夕阳染成金红,心里的焦灼却丝毫未减。 飞机降落在K国首都机场时,一股湿热的热浪扑面而来。 一行人直接去了酒店,谢燃带过来的工作人员也在。 他们又从头到尾把这趟行程说了一遍:“我们按原定计划在周边国家考察了几天,谢少突然说要转道来K国,我们只好紧急收尾赶过来。到这儿的第二天,我们和当地商会一起受邀面见了皇室代表,后来谢少给我们安排了些活,自己总是一个人单独行动,天天早出晚归的,我们也不敢问他去哪儿了。” “他什么都没说?” 其中一个回忆说:“没说,不过刚来的时候,他单独跟阿坤见过一面,阿坤是这次项目运输渠道的本地联系人。警察找过他问话,只说是聊了些项目相关的事。” 姜雪蘅立刻让阿月联系当地警方对接,得到的信息和工作人员说的差不多。 不过警方通过监控查到谢燃这几天的行动轨迹,他总往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跑,但因为监控覆盖不全面,所以谢燃的轨迹时有时无,后来消失的时候也无法追踪。 “阿坤现在在哪?” “暂时联系不上,电话关机,住址也没人。” 当天晚上,姜雪蘅带着阿月和阿仓直奔谢燃最后出现过的那片街区。 这是一片红灯区,监控里显示,谢燃穿件花衬衫,戴副墨镜,进了好几家店。警察早就调查过,店主都说谢燃是来看“货”和问价的。 “看货……”阿月看了一眼姜雪蘅,她知道姜雪蘅和谢燃的关系。“谢少应该是在调查什么,是吧阿仓。” 阿仓挠头:“嗯?少爷不是来嫖娼的吗。” “呸,你瞎说什么!少爷肯定是来探听情报的!姜小姐,你别听阿仓瞎说。” 姜雪蘅没说话。 她在这儿格外扎眼,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和周围东南亚面孔截然不同,走在路上,明的暗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要不是身边跟着的人明显是练家子,早就有不少人找过来了。 走到一条巷子口,姜雪蘅忽然顿住脚步,望向街道中央那个露天石台。台子边缘黑黢黢的,像是凝结的血垢,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是什么?”她问。 旁边水果摊后,一个高大的男人懒洋洋地靠过来。他皮肤黝黑,满身结实的肌肉,脸上一道刀疤横贯半张脸,看着格外凶悍。 “那个啊,”他声音粗哑,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断头台。看见那血迹没?前几天刚斩了个,一刀下去人头落地,新鲜着呢。” 第114章 阿诺伊 男人咧嘴笑了笑:“别担心,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落到那种下扬的。只不过……可能会遇到比死更可怕的事哦。” “找事儿?”阿月上前一步,挡在姜雪蘅身前,冷冷地瞪着那男人。男人耸耸肩,没再说话,转身又靠回水果摊后,目光却坦然自若地瞟着她们。 阿月低声说:“别担心,姜小姐,断头台一般都是处置重大罪犯和反叛军。” “反叛军?” “反叛军是K国一支教派领导下的部队,和政府军争斗已有数十年,这也是K国不太平的原因。” 沿着谢燃的轨迹转了大半宿,依旧没什么头绪。回到酒店房间,姜雪蘅坐在床边收拾东西,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锦盒上。 来之前她鬼使神差地把那串鸽血红项链带在了身上,打开盒子,宝石在灯光下泛着深沉的红。 这宝石本是皇室的物件。 谢燃他们刚到K国时,和皇室的人见过一面。接见他们的是国王的第一个女儿梵娜公主,据说她当时对谢燃格外热情,不仅追着问他的行程,甚至直白地问他有没有对象。 谢燃的人说:“谢少当时说他有未婚妻了,那公主脸都垮了,不过也就那一下,转脸又笑着聊别的了,看着倒也大方。” 姜雪蘅指尖划过项链的链扣,正琢磨着什么,阿月突然敲门进来:“姜小姐,联系上阿坤了。” 和阿坤见面时,姜雪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警察都来问过两回了。” 姜雪蘅推门进去,阿坤抬头看见她,愣了一秒,随后继续对阿仓说:“能说的我真的都跟警察讲了,谢少到底去了哪,我是真不知道。” 姜雪蘅示意阿月和阿仓在门外等候,自己则在阿坤对面坐下:“你认识我?” 阿坤飞快地抬了下眼皮。 姜雪蘅笃定地说:“谢燃提过我。”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测说:“还是你在哪看见过我……照片?” 对,谢燃那手机屏幕社交头像里都有她。 姜雪蘅飞快地想到。 阿坤终于点了点头:“你是谢总的女朋友。” “是。所以可以再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阿坤耐着性子复述了一遍,内容和跟警察说的没什么两样,他们见面是为了对接了工作。 “我来之前查过你和熵启合作的项目,在谢燃电脑里发现了两个不同版本的合同。其中一份多了条补充协议。这件事,你跟警察说了吗?” 阿坤飞快地往仓库门口瞥了一眼,喉咙动了动。 “放心,外面都是自己人。” 他这才松了点劲,低声道:“那是谢总的意思……他让我除了明面上的合作,另开一条路子,专门处理些不方便走正规渠道的事。这种事,怎么可能跟警察说?” “所以那天见面,你们不只聊了工作的事吧?” 阿坤沉默了片刻,大概是确定了姜雪蘅和谢燃的关系不一般,终于叹了口气,彻底松了口:“谢总来K国前三天,突然联系我,说要启用那条线,帮忙运点东西。” “什么东西?” 阿坤比了个手势。 “药?”姜雪蘅想了下:“违禁药?” “大概是。” K国断断续续一直有内乱,政府一直严格管控的除了枪支就是药物。 “谢总或许想借此赚上一笔。” 姜雪蘅却知道,谢燃不会冒险赚这种钱。 “货运到了哪里?” 阿坤说了个地方:“只是在那交接,收货的是另外的人,说是谢总安排了地方安置。” 姜雪蘅回到酒店看着地图上阿坤说的那条路线。 “货会被送到哪里呢?” 这几天她观察下来,K国首都的关卡管控还算严,量那么大的货物不可能运往太远的地方。 姜雪蘅在地图上点了点:“这儿,还是这儿……?” “姜小姐,”阿月敲了敲门:“皇室来人了。” ………… 王室宫殿建在半山腰,载满凤凰花。 梵娜公主在露台设宴。她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孔雀蓝纱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金纹。样貌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五官偏硬朗,眉骨略高,但一双眼睛格外精亮。 “姜小姐,久等了。”梵娜中文不错,举手投足间尽显王室的从容,“谢总失踪的事,我很抱歉。K国欢迎你们带来的合作,但更希望客人能平安。” 侍女奉上椰香浓郁的饮品,公主示意姜雪蘅落座:“我已下令军部和警局全力寻找他的踪迹,你放心,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姜雪蘅低头道谢。 聊了几句,梵娜公主忽然凑近了些,摸上姜雪蘅的手:“姜小姐皮肤白得像椰肉,难怪谢总如此喜爱。” 姜雪蘅不太喜欢她的眼神:“公主说笑了,您的美才是独一份的,像这山间的凤凰花,热烈又别致。” 梵娜公主捂着嘴笑,金耳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你们国家的人嘴巴真会说,你是这样,谢总也是这样,不过他哥哥可不是这样。” 姜雪蘅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她认识谢焕? 梵娜感叹:“阿诺伊,太固执了。” “阿诺伊是指谢焕?” “是呀。”梵娜公主眨了眨眼,像是很惊讶,“我那天和谢总聊过,他没跟你说?” 他但凡多说一个字,姜雪蘅也不会坐在这。想到这姜雪蘅就牙痒痒。 这里不比国内,她对所有人都有一份防备之心:“说过的,只是那天他喝了点酒,话颠三倒四的,我没太记清。” “哦——阿诺伊是我给谢焕取的名字,是‘太阳’的意思。”梵娜双手合十:“那年我被叛军绑走,是他把我救了出来的,像太阳一样,一下子就照亮了我的世界。” 梵娜公主的声音轻了下去,眼底那点光亮慢慢沉了,染上些微的怅然:“只可惜啊,太阳终究是落了,永远地离开了。” 姜雪蘅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攥紧,难道谢焕当年执行的任务,真的和这位公主有关?他的牺牲,就是在那扬营救里? 无数个疑问像气泡似的在心头冒出来,姜雪蘅忍住没多问。 谢燃不知去向,她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敌我未明,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细,更不能给谢燃父亲那边添乱。 第115章 他想做什么 街道上早已挤满了人,女子穿紧身短上衣,配着色彩艳丽的筒裙,男子则是无领对襟短衫,下身裹着纱笼,头上缠着彩布。沿街的佛龛前点满了蜡烛,人们脸上都带着欢庆的笑意。 梵娜公主坐在一辆装饰着鲜花的敞篷游览车上,头上戴着凤凰花环,看见姜雪蘅便热情招手:“快来,我们要绕城一周放灯!” 她身边的空位显然是特意留的,几名记者早已举着相机等候,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这边。 姜雪蘅站在车下,看着公主伸过来的手,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浓。 她查过这位公主,K国虽是老国王掌权,但梵娜的身影频频出现在商政娱各业,权力并不小。 一位实权在握的公主,却对她这般破格相待,甚至在举国欢庆的节日特意安排媒体在扬……这实在不合常理。 姜雪蘅当然不会天真以为一个公主一个女政客是想和自己交朋友。 她是以熵启的高层骨干的身份来到这里,除此之外的另一层身份就是谢燃的女朋友。对方这么对她只会有两个原因,因为熵启或是因为谢燃。 她飞快地回想这几天的细节:公主曾追问谢燃是否有对象,所以她对谢燃的兴趣更大?因为儿女情长?不,梵娜公主绝非沉溺情爱的痴女。 姜雪蘅,想一想。 对梵娜来说,谢燃的身份有哪些? 熵启太子爷,救命恩人的弟弟,还有……A国高官的儿子。 哪一层身份,都有可能值得她费心。 姜雪蘅的目光扫过那些举着相机的记者,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想通过媒体向外界传递什么信息,或者是让什么人看到她们在一起。 是表达对熵启和A国的友好? 不,这种扬合若真是为彰显友好,以公主的身份,理应先通过官方渠道沟通,而非这样突然将她推到镜头前,这太不尊重人,太刻意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梵娜公主伸出的手上,心头那点灵光突然炸开: 她是想让谢燃看见。 谢正杰说谢燃暂时安全,假设谢燃因某种原因无法联系他们。如果在这时候他看到她和公主同框呢? 谢燃会找过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姜雪蘅看向公主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警惕。 她在找谢燃,不,应该说谢燃在躲她。 这种可能性浮现在姜雪蘅脑中,她没有立刻回握住梵娜的手,只是静静地站在车下,目光沉静地与对方对视。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周围的欢笑声、音乐声都像是远了些。 梵娜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显出生气,只是慢慢收回手,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的金线:“看来姜小姐是想先逛逛?那我让人陪你走走。” 她说着,示意身边的侍女跟上姜雪蘅,自己则靠回椅背,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姜雪蘅意识到,她或许面对着最糟糕的一种可能,谢燃已经卷入了这个国家的争端之中。 水灯节的人潮像流动的河,沿街的烛火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暖光。姜雪蘅接过一盏莲花灯,用眼角余光对阿月阿仓递了个眼色。 “我们去河边放灯吧。”阿月说,她和姜雪蘅顺势被人流推着往侧巷挪了两步。 身后的侍女还想跟上,阿月突然“哎呀”一声,手里的椰子汁“不小心”洒在了对方裙摆上。“对不起对不起!” 趁着这个机会,姜雪蘅带着阿仓迅速钻进了旁边的小吃摊巷子。 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侧摆满了烤串和炸物摊,油烟混着香料味扑面而来。他们七拐八绕,专挑人多的岔路走,不过几分钟,就彻底甩开了人。 “没人跟着了,姜小姐,往哪走?”阿仓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去这里。”姜雪蘅点开手机里的离线地图,指尖落在几个用红圈标记的点上。 这是她根据阿坤提供的线路,圈出的可疑位置。 阿仓立刻会意,去路边租了辆“突突车”。这种在东南亚城市常见的三轮摩托灵活得很,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里像条游鱼,正好适合避开可能存在的监视。 车渐渐驶离了城区的灯火。 按地图指引,他们先后排查了两个地方,都没什么特别之处。直到开到第三个点附近,姜雪蘅让阿仓停了车。 眼前是一栋两层的低矮建筑,外墙斑驳脱落,招牌上“欢乐游戏厅”的字样只剩一半,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看着确实废弃了很久。 阿仓悄身靠近那栋建筑。 没过几分钟,他回来了:“似乎没人,门窗都旧得掉漆,但大门上的挂锁是新的。” 姜雪蘅走到建筑侧面,借着月光往里看。 “进去看看。”姜雪蘅当机立断。 他们把突突车藏在树林深处,绕到游戏厅后门。门窗都被木板钉死,封得异常严实。阿仓试了试撬正门的锁。 “不行,这锁看着普通,内里却是防撬结构,没带趁手的工具,开不了。” 姜雪蘅抬头看向屋顶,目光落在那个歪斜的烟囱上:“上面。” 阿仓爬上屋顶,没想到姜雪蘅也动作利落地跟着上来了。 “有东西堵着。” “我下去看看。” “我去!您怎么能……” “你体型太壮,钻不进去。”姜雪蘅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谭总是不是让你听我的?” 阿仓噎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那您小心。” 姜雪蘅点点头。 烟囱口比想象中窄,她侧着身子往下爬,肩膀被擦了几下,有点疼。 到出口处姜雪蘅试探着踹了两脚,传来布料窸窣声。似乎是团布料,堵得不严。“啪嗒”一声,那东西掉了下去。 姜雪蘅屏息等了片刻,下面没任何动静。她纵身一跃,稳稳踩在地面上。 黑暗中,她的眼睛渐渐适应光线,看清墙根堆着的废弃游戏机,和中央那一排排摞叠的木箱。 她摸出口红旋开盖子,里面藏着一把纤细的小刀。走到最近的木箱前,割断绳索,掀开一看,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药。 不对。 姜雪蘅皱起眉,伸手往箱子深处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坚硬的金属。 这形状……枪? 姜雪蘅又接连划开旁边几个箱子,里面全是同样的东西。 这么多军火……谢燃这个王八蛋!!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116章 被发现了 姜雪蘅心脏猛地一跳,迅速合上木箱,胡乱将绳索缠了几圈,转身就往旁边的废弃游戏机跑。 那些老式街机外壳锈得掉渣,底下却留着半人高的空柜,她猫腰钻进去,刚缩起身子,就听见外面“砰砰”几声枪响,仓库大门的锁被硬生生打断了。 脚步声涌进来,杂沓而沉重,至少十几个人。电筒光柱在黑暗里扫来扫去。他们用当地话交流着,开始翻箱子。 姜雪蘅透过柜缝往外看,有人在她刚才停留的地方站着,大声说了句什么。 他们发现绳子被割掉了! 一个光头男人蹲在地上。 “有小老鼠来过。”光头咧嘴一笑,露出金牙,示意同伴看地上的脚印。 地上的灰尘不算厚,但能明显看见凌乱的脚印,其中一道尺寸较小的明显向一个方向延伸而去。 “你猜他还在不在这?” 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转过身,顺着脚印慢慢往姜雪蘅藏身的地方走来,一步,两步……停在了游戏机柜前。 “吱呀”。 柜门被拉开了。 ………… 阿仓趴在屋顶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姜雪蘅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扛出去,塞进了最后一辆货车。 他手心里的冷汗浸透了枪柄,对方有十几号人,个个荷枪实弹,他单枪匹马冲下去别说救人了,自己也活不了。 这些人什么来头?是谢少的人吗? 眼看着他们把所有箱子抬上了车,车队轰隆隆启动而去,阿仓立刻翻身从屋顶滑下来,奔向藏在树林里的摩托车。 他一边跨上车发动引擎,一边给阿月发消息。 脚刚踩上踏板,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阿仓猛地回头,来不及防御硬是挨了一拳,他快速反击回去,那人挡了两拳,喊出他的名字。 “阿仓!” 阿仓愣住:“谢少?!” 谢然比上次见面黑了不止一个度,头发长得遮住了眉眼,脖子上一道疤痕还泛着红,眼里比从前多了几分狠戾。 他攥着阿仓胳膊的手松了松,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我妈来了?” “不是谭总,是姜小姐!”阿仓急得嗓子发紧,“我们刚到这里,突然来了一群人,把姜小姐带走了!” “姜?”谢然的脸色瞬间变了,“姜雪蘅?” “是!” “她怎么会在这里?!!操!!刚那些人带走她了?哪辆车?!” 谢燃心里掀起惊天骇浪,他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翻身骑上车。 “不清楚!他们把货装上车,姜小姐在最后一辆车上!” “赶紧通知人。” “我也去!” 两个男人太重,这车速带不动。 谢燃直接发动引擎冲了出去。死死盯着前方货车的尾灯。 他从没想过姜雪蘅会来,还出现在这种地方! 来不及细想原因,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谢燃的心脏。她什么时候来的?都经历了什么?现在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如果姜雪蘅有半点闪失……他甚至不敢把这个念头完整地想下去。 “操!谢燃你这个混球!”他低骂一声,后悔像潮水般涌上来。 货车车厢里,姜雪蘅被捆在后排座椅上。开车的光头男人几乎每隔几秒就会瞟一眼后视镜,那眼神黏糊糊的,像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他用当地话说:“汶猜,这华国的女人就是漂亮,水灵灵白嫩嫩,我光是看一眼就受不了了。” 姜雪蘅身旁的男人抬脚踹了前面的座椅靠背:“别惦记了,这女人是我先发现的,归我。” 汶猜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狰狞,他赫然就是那天在街边用断头台吓唬她的那个水果商贩! 竟是他! 光头满是懊恼,早知道当时就该自己去开门,现在倒好,到嘴的鸭子成了别人的。 他咽了口唾沫,眼睛在姜雪蘅身上黏得更紧,“哥,要不这样,这批货你多拿一点,剩下的再按规矩上交,怎么样?” 汶猜一把搂过姜雪蘅的肩,粗声骂道:“没商量!” 姜雪蘅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却能从那露骨的眼神和猥琐的语气里猜到大概。她垂下眼睛一言不发。 货车快驶进城镇时,汶猜说了什么,光头不情不愿地打了方向盘,车子脱离了前面的车队,拐进一条岔路。 开了两个街角,车停在一栋破旧的宾馆门口。 汶猜将拉下车,车后座的光头还在喊着什么,汶猜不耐烦地踹上车门,把姜雪蘅扛到肩头,大步往宾馆里走。 光头看着他们的背影,狠狠砸了下车喇叭,悻悻地掉转车头去追大部队,心里却把汶猜骂了千百遍,只恨自己刚才没抢先一步。 宾馆老板娘是个叼着烟的胖女人,看见汶猜扛着个女人只抬了抬眼皮,没登记就交钱让他上去了。 姜雪蘅被带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她刚进去就清晰地隔壁传来的暧昧声响。紧接着她被扔在那张泛黄的床上。 汶猜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姜雪蘅紧绷的身影,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我说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可能会遇到比死更可怕的事吧?” 姜雪蘅没回话,过了几秒,她才开口,声音有些干哑:“我想喝杯水。” 汶猜把水杯递过去,顺手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姜雪蘅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温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 她看向汶猜:“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汶猜抬了抬眼皮,没立刻回答。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沉默。 刚才她慌里慌张合上箱子时,顺手把枪塞进了口袋。可她根本不会用,保险栓怎么开都不知道。 而被汶猜突然扛起来时,枪身的形状分明硌着汶猜的肩。他不可能没察觉,却始终没提,也没搜走。 即使如此姜雪蘅仍没放下戒心,直到汶猜说:“天亮。等天亮。” 果然。 姜雪蘅心中有了点底。 她犹豫片刻,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第117章 调查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 汶猜把门拉开一条缝,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姜雪蘅看清了门外那人的脸。 ……居然是谢燃!!! 谢燃穿着黑色连帽衫,帽子立起来遮住大半张脸。 汶猜慢慢往后退,谢燃趁机推门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扫向姜雪蘅:“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雪蘅摇摇头,声音还有点发颤。 “绳子给我。” 姜雪蘅捡起地上的绳子递给他。 “他没伤害我,不是和那伙人一起的。” “绑起来再说。” 他把人捆得死死的,这才放走到姜雪蘅面前,抬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 谢燃刚松口气,脸上突然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扇了好几巴掌,紧接着姜雪蘅还不解气,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他身上,连踢带打。 “混蛋、混蛋、混蛋!!!” 谢燃站着没动,任由她打着,直到她力气耗尽,才伸手把她紧紧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对不起。” 姜雪蘅终于哭了出来,从接到他失踪的消息那天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她只能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撑下去。 直到此刻,真真切切地摸到他的体温,这些天的恐惧、焦虑、委屈通通宣泄而出。 “傻子,你怎么跑这来了。”谢燃松开她:“我送你回去,你马上订机票回国。” 她抓住他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你和我一起走。” 谢燃避开她的目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先送你回去再说,听话。” “你不打算回去。为什么?”姜雪蘅抹掉眼泪,死死盯着谢燃:“你到底要做什么?非要留在这玩命?” “瞎说什么,我惜命得很,我晚几天就走。” 姜雪蘅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能找到这里、能站到你面前,很容易?你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完全不把我当回事?” “不是的!”谢燃眼底翻涌着急切,“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知道你在这里后我刚都差点疯了!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命,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回事?!” 他伸手想去碰姜雪蘅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只是我现在真的不能走……雪蘅,你听话,先离开这里好不好?回家乖乖等我,我很快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姜雪蘅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脖子上那道还没愈合的疤,已经不再信任他说的话。 她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走,我也不走。” 谢燃太了解她的性子,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他强行拽着她的手腕往外拖:“别闹了!这里不是你犟的地方!” “你松开我!!” 两人拉扯间,身后突然传来汶猜的嗤笑声:“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又要赶人走,你还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谢燃猛地回头,只见汶猜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绳索,正活动着手腕,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没等他反应过来,汶猜已经像头猎豹般扑了过来,动作快得惊人。 谢燃下意识去掏腰间的枪,却被汶猜一把按住手腕,狠狠掼在墙上。枪“哐当”落地,被一脚踢到了墙角。 “妈的!”谢燃低骂一声,挥拳砸向汶猜的脸。这才发现对方的身手远超他的想象——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每一拳都带着狠劲,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两人扭打在一起,从墙边滚到地上。谢燃打中汶猜两拳,他抹了把嘴角,笑了:“行啊,还有点水平。” 说着,拳头更密地砸了过来,专往谢燃脸上招呼。 这地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旁边住的人都开始怒骂起来。 “别打了!”姜雪蘅只能干着急,她捡起谢燃的枪,装着消音器,显然是上了膛的。 她的双手抖得像筛糠,却还是死死攥着对准汶猜:“停下!都给我停下!” 汶猜的动作顿住了,他正把谢燃按在身下,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姜雪蘅:“手抖成这样还敢拿枪?你这角度打过来,先打穿的是他的腿。” 姜雪蘅心里一慌,急忙调整姿势,枪口却晃得更厉害了。 “往上点,再往左……对,这样才能瞄准我的脑袋。” 就在这时,谢燃突然发力,一拳砸在汶猜下巴上,两人再次扭打起来。汶猜嘴角被打出了血,眼神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轰隆——” 一声巨响,本就老旧的木质地板被两人硬生生撞穿,伴随着木屑飞溅,两人从二楼滚了下去,重重摔在一楼大厅。 前台的胖女人尖叫着跳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姜雪蘅随之下楼跑到谢燃身边,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车窗摇下,露出阿月和阿仓焦急的脸。 “谢少!姜小姐!快上车!” 谢燃拉住姜雪蘅跳上车。 “没事吧?”谢燃轻轻掰开姜雪蘅一直攥着枪的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没事了,别怕别怕。” 姜雪蘅埋在他怀里,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现在不说,就永远别说了。” 谢燃叹了口气,一点点把这些天的经历剖开。 他来K国的第二天,梵娜公主主动找上他,说三年前她被叛军劫持,是谢焕带领了小队联合政府军去营救。最后人救出来了,他们却全军覆没。 梵娜对谢燃特别热情,说希望他留下,还暗示她是下一任继承人,要是跟她在一起,能得到的好处数都数不清。 谢燃拒绝了她,接下来几天,开始着手调查梵娜所说的事。很快他发现有人在盯着他,有两拨人,一拨是梵娜的人,另一波身份不明,但企图强行控制他。 谢燃后来发现另一拨人属于反叛军,而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两拨人彼此认识。 政府军和反叛军明面上势不两立,私底下却交情不浅。 谢燃觉得没那么简单。 第118章 一起死 据调查谢焕所在的小队不到十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闯入敌方大营完成一个自杀式的任务。 而下达营救指令的人,是谢正杰。这也是为什么陶司令会对这指令提出质疑。 “回去吧,谢燃。你父亲一定知道所有真相。你经历这么一遭他一定会都告诉你的。” 谢燃沉默几秒,低声说:“我救了个人,她哥以前是反叛军的一员,从他那里我拿到一些东西。” 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储存了一批资料,包括几个存储卡。“里面有几条视频,是反叛军的处决记录。” “难不成……” “不是我哥的。但那人记得他,对他印象很深。说他……比其他人都硬,被折磨了很久,始终没松口。”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空气里已经弥漫开令人窒息的沉重。 谢燃的眼眶红了:“你看,雪蘅,我没法跟你回去。我一闭上眼就想起那些人被折磨后处决的画面,他们的脸都变成了我哥的模样,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我这辈子都没法释怀。我要知道真相,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要是回去我爸绝对会把我关起来的。” 姜雪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谢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人仇恨。你哥的死背后牵扯着太多,你一个人能做什么?最后自己只怕把也搭进去。” 他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爆炸声震得车窗嗡嗡发颤,火光在不远处的夜空炸开,照亮了半边天。火光升起的方向正是刚才光头开车离开的路线。 “怎么回事?” 断断续续的枪声刺破夜空,阿仓迅速跳下车,几步窜上路边一栋两层小楼的屋顶,举起望远镜看了片刻,跳下来道:“是刚才那几辆车!他们跟政府军交火了!” “政府军?按你的说法他们不是和反叛军关系紧密吗,怎么还会打起来。” 姜雪蘅:“是为了车上的那些武器?那些箱子下面全是枪械,那不是你的东西吗?” 谢燃的脸色瞬间变了:“我原本只是想存些防身的武器,顶多十来把,怎么可能有上百把?” 可不是他那会是谁?谁会知道他那条线。 阿坤?不。 谢燃盯着远处的火光,脑子里突然闪过刚才和汶猜缠斗的画面,那人在一个翻身压制他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从东门走。” 东门正是此刻爆炸的反方向。 现在,天光将亮。 谢燃的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想,汶猜如果真是他们那边的人,那些军火也是他安排的,那这扬冲突就在计划之中。 能信任他吗? 阿月的手机这时候收到消息,城区那边也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有反叛军的影子。 谢燃没丝毫犹豫:“往东门走。” 车子一路往东,在全城逐渐收紧封锁的情况下,东门的关卡还透着一丝松动。 “抓紧了!”阿月低喝一声,猛打方向盘,车子混在一群惊慌失措想要出城的本地车辆中,借着夜色的掩护,有惊无险地冲过了尚未完全闭合的关卡。 出了东门,前路豁然开朗。谢燃看着导航,沉声道:“往安莱开,那里有机扬。” 为了以防万一,姜雪蘅他们一直都把证件贴身带好,此刻倒省去了麻烦。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开到中途一个常规检查站时,换了谢燃来开车。他晒黑不少,头发凌乱,降下车窗和卫兵用流利的本地话笑着打招呼,看上去压根不像刚来这地方的人。 谢燃递过去一包烟,卫兵的目光往车里扫了一圈,没多问,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过了。 看着谢燃此刻的样子,姜雪蘅突然觉得,他好像已经和这片土地的粗糙与杂乱融在了一起,一点也不像曾经那个养尊处优的谢家少爷。 “到了机扬就能马上办手续,别耽搁。” 姜雪蘅没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像蒙着一层雾:“你已经决定好了,对吗?” 阿月急了:“谢少!你得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然你让谭总怎么办!” “我妈会原谅我的。”谢燃的声音很轻。 “那姜小姐呢!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谢燃握着方向盘不敢看姜雪蘅。 直到耳边传来“刺啦”一声脆响。只见姜雪蘅手里捏着撕成两半的护照,碎纸正从指缝间飘落。 “你做什么?!”谢燃冲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声音都变了调。 “我说过,你不走,我也不走。”姜雪蘅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他心慌。 “你疯了!”谢燃又急又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里有多危险你看不到吗?刚才差点……” 姜雪蘅打断他,轻轻挣开他的手,“那请你记住,是你把我卷进这些危险里的。你得负责,现在想把我推出去?晚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很害怕我出事?” 谢燃的喉结滚了滚,说不出话。 “那就对了,我每天都是这种心情。担心得睡不着觉,害怕下一秒就听到你的坏消息。谢燃,你想让我带着这种心情回国,每天数着日子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吗?” “我……” 看着谢燃眼底翻涌的愧疚与疼痛,姜雪蘅的声音软了下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玩的那个游戏吗?扮演一对误入村庄的情侣,发现了村子里的秘密。” 谢燃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当时玩的女角色,死活逃不出去,最后发现boss居然是姜雪蘅。 “当时我问你,”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紧绷的后背,“如果有一天真的到了那种绝境,走投无路了怎么办?你说那就逃,逃不掉就一起死。” 谢燃的呼吸顿住了。 “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谢燃眼眶通红,喉结滚动着,一字一句地说:“记得。你说……那就一起死。” 第119章 无可奉告 谢燃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带着咸涩的泪水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们在附近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停了下来,和村民们换了些干净的衣物。 姜雪蘅换上一条靛蓝色的直筒裙,裙摆绣着细碎的花纹,谢燃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掉脸上的尘土,换上干净的粗布短衫,比之前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沉静。 他站在吊脚楼的木廊下等她,刚抬头,就看见姜雪蘅从屋里走出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发梢,她侧头微笑,脸上泛着柔和的光。 谢燃看得有些发怔。 “不好看吗?” “好看。”他回过神,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穿什么都好看。” “这样裙子感觉不太方便逃跑。” 她刚说完,谢燃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抱歉,让你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我也害你遭遇过危险,你就当扯平了。”姜雪蘅拍拍他的脑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联系上了一个华国的联络人,今晚碰面。”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除了之前说的,我还查到反叛军在城中心的几个藏匿点。” 就知道他有所隐瞒。 “你单枪匹马的,怎么发现的?” “这几天不是有水灯节预热活动吗?城里有不少游行……就那种,他们这边特色的,变装皇后游行。” 姜雪蘅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扮作了变装皇后?” 谢燃的耳朵瞬间红了,梗着脖子辩解:“怎么可能!!只是和一个扮演者做了交易,那几天都躲他箱子里。” 那些士兵喜欢看表演,其实他一开始是打算这么混进去,只不过他比当地的男人还要人高马大,太显眼了。 不过后来他庆幸没扮那一出,一些从业者除了白天表演,还会提供一些其他服务,被士兵骚扰的不在少数。 “叛军的势力比想象中乱。这几天摸下来,至少有三股不同的分支,有时候甚至会互相抢资源。” “按照你说的,有一股势力与皇室相熟。” 但他们抓谢燃做什么。 “晚上联络人到了,我跟他对接下情况。” 天刚暗,那人就到了。 “是你?” 汶猜叼着烟,站在门外。谢燃一看见他就觉得颧骨隐隐作痛,心里暗骂:这家伙居然真是自己人,那他干嘛下手这么重?! 汶猜往屋里扫了一圈,目光在姜雪蘅身上顿了顿,最后落在谢燃身上,一脸无语:“你们俩口子非要赖在这儿?嫌生活不够刺激?” “这跟你没关系。”谢燃避开汶猜的视线,语气硬邦邦的,“你到底什么身份?” 汶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机密,无可奉告。” “那昨天的爆炸呢?”谢燃步步紧逼,眼底带着审视。 “机密,无可奉告。” “那你到底能说什么?” “我能说的,就是你们俩最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换个会说人话的来!” 姜雪蘅轻轻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别冲动。” 她看得出来,汶猜对谢燃似乎有种莫名的敌意,像憋着股没处发的火。 汶猜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忽然叹了口气:“值得吗?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搭上自己和爱人的未来。” 谢燃的拳头捏得更紧,指节泛白,喉结滚动着没说话。 汶猜没再继续戳他痛处,转回到刚才的问题上:“枪是我放的。我们早就知道你那条线的存在,顺势多放了些军火进去。叛军是我引过去的,目的就是逼他们把这批货运出来,再让政府军那边发现。”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沉:“我们的目标不是挑起战争。我们一直和政府军交好,但近年来他们和叛军往来过密,在我们边境上蠢蠢欲动——这种事,绝不能容忍。” 谢燃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追问:“所以,三年前我哥的任务和这有关,对吗?” 汶猜的嘴唇动了动,谢燃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扯了扯嘴角,替他说了出来:“机密,无可奉告。” 汶猜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你要是真打算留下,就收收你的好奇心。别像根搅屎棍似的乱闯,搅乱了整个棋局,最后不光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还得拉着其他人替你陪葬。” 谢燃没再争辩,默默将这几天整理的资料递过去。汶猜接过,打开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笑意,抬眼看向谢燃:“不错嘛,臭小子。才来几天,就挖到这么多东西。” 谢燃没接话,突然抛出一句:“是不是有华国的高官也搅进了这局里?” 汶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眼神沉了下来。 “跨区域调令,把我哥的小队调到这里执行不可能的任务,”谢燃步步紧逼,声音冷得像冰,“这需要K国和华国两边有人配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哥的小队?” 他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现在他们又盯上我。我本身没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和我哥重叠的地方就是我们都是谢正杰的儿子,这层身份,足够他们做太多事了。” 汶猜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谢燃仅凭这些碎片,竟猜得八九不离十。 “所以呢?就算是这样,你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们或许查清了这边的形势,但华国那边到底是谁在使坏,你们未必摸清了。” 要不然,他爸也不会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肯说,他那边肯定也在暗中调查,只是还没摸到根。 汶猜看着他,沉默片刻,说:“我在叛军里混了几年,摸出一份名单,但这不够。真正藏在背后的人应该是和政府军那边联络的。” 第120章 王后 “梵娜。”谢燃突然开口。 汶猜点头:“你看出来了,她在皇室中属于态度暧昧的那一方,对反叛军似乎颇有敌意,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我们早就想过和她搭线,可惜一直缺个合适的契机。” 说着,他转头看向姜雪蘅:“你带来了克洛伊王后的项链吧?” 姜雪蘅一愣,是那条K国第十三任王后的鸽血红项链:“是……你怎么知道?” 汶猜笑了笑:“这项链,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契机。克洛伊王后是梵娜的曾祖母,虽然在梵娜出生前她就死了很久,但梵娜每年都会去祭拜她,她对其他先祖都没有如此特别。” “你是想让我把这条项链献给她?” 汶猜点头:聪明。到时候我会混在随行的人里,借机会靠近她,看能不能谈拢。要是她不乐意……自然有别的办法。” “不行!”谢燃立刻打断,语气坚决,“这计划太冒险,不能把她卷进来。我去送。” 汶猜嗤笑一声:“你早就把人家拽进这趟浑水里了,现在才想撇清?你去送?你消失这么久突然又冒出来,人家第一眼就得怀疑你动机不纯。” “那也不能让她去,我不准。” 姜雪蘅打断他,问:“你有几分把握她会同意。” 汶猜垂眸:“五分。” “好。” “姜雪蘅!” 姜雪蘅拉住谢燃,对汶猜说:“那就请你尽快准备吧。谢燃,过来。” 姜雪蘅拽着他的胳膊往角落走。 “拿到名单,交给你父亲那边处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让我去,你待在这里就好了。”再让她以身犯险他做不到。 “不是我去,是我们一起去。”姜雪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保护我,我相信你。” “……” “怎么,你不相信你自己?” “这不是信不信的事,万一——”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一起搭在这,有你陪我,怕什么?何况他只是想借我的名义把梵娜约出来,只要她出现我立刻就离开,剩下的交给他们就是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所以,听话,嗯?” “……那好,但是你得跟紧我,一步都不能离。” “好。”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雪蘅笑着回抱住他。 计划拟定妥当,姜雪蘅必须赶在午时前回到首都。她和阿仓、阿月同乘一辆车,按计划从正门入城,谢燃则和汶猜从城郊的小路迂回进城,互为策应。 车子刚驶到城门口,果然被卫兵拦了下来。核对完身份,姜雪蘅他们顺利进入城中。 昨天发生爆炸的街区一片狼藉,但已经有政府军在维稳。 回到酒店,梵娜立刻联系上了姜雪蘅。 她的语气听上去挺焦急的。 姜雪蘅靠在窗边,望着楼下巡逻的卫兵,语气带着点后怕,“昨晚人太多,我和同伴走散了,后来突然听见枪响,吓得慌不择路跑出了城,手机也没电了,直到今天才敢回来。” 梵娜担心地说:“没事就好,这边是出了点小问题,很抱歉让您受惊了。” 梵娜那边听着确实忙碌,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按计划,姜雪蘅在酒店休整了两天,只偶尔让阿仓去街上打探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营造出焦急等待却无计可施的样子。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才拨通了梵娜的电话,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梵娜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打算先回华国了,谢燃还是没消息,我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去等消息。”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这次来,我特意带了样东西。是之前在国内拍卖会偶然拍下的藏品,后来才知道是克洛伊王后的遗物,本来想等找到谢燃,一起送给您当见面礼,也算感谢您这些天的关照……” 电话那头的梵娜明显愣了一下:“你说的是……我曾祖母的那条鸽血红项链?” “是的。” “早前我听说那条项链流落到华国,本动过心思想拿回来,只是没能抽身。没想到这么巧,最后被你们拍下来了。您真的愿意割爱吗?” “这本来就是你们东西,算是物归原主。” 梵娜的声音里难掩激动:“这太珍贵了!我必须好好感谢才行!不如这样,等我忙完这几天,举行一个正式的赠与仪式,再邀请一些记者记录您的善举。” “不用这么隆重的。”姜雪蘅连忙推辞,“这本来就是私人赠礼,而且外面也不知还有没有叛军,还是低调些好。不介意的话,我们简单在酒店吃顿便饭就好,权当为我饯行,行吗?” 梵娜最终还是松了口。 约定的那天,她们在姜雪蘅入住的酒店见面。 梵娜抵达时,酒店几乎被围了起来,身边紧紧跟着五六个保镖,个个身形精悍。姜雪蘅身边则跟着阿月阿仓。 包厢里摆着张圆桌,她们闲聊几句,姜雪蘅见时机差不多了,拿起锦盒轻轻推到桌中央:“这就是那条项链,您看看。” 她打开盒盖,深蓝色的丝绒衬着一条鸽血红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 梵娜的呼吸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上项链,指尖微微颤抖:“是这条……没错。小时候在祖母的相册里见过,一模一样。” 姜雪蘅顺着她的话:“我见过克洛伊王后的照片,只有那样的人,才真正配得上这样的珠宝。如今物归原主,也算圆满。” 梵娜闻言笑了,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反而带着点淡淡的嘲讽:“美人配珠宝?世人都爱说这套。可在我看来,这条项链和所谓的‘美人’,说到底不过是些装饰罢了。”她指尖摩挲着项链的链条,忽然低低地说,“有时候,它更像一条枷锁。” 关于克洛伊王后的传闻,谢燃和她说过。 当年王后所在的部落战败,她作为战利品被送入皇宫,这条项链上的宝石和背后的矿产正是那时作为归顺的象征被一同献上的。 第121章 受伤 克洛伊王后看似风光的身份,不过是利益交换的筹码。 忽然,房间里的灯突然暗了一瞬,快得像电路接触不良的闪跳,不过一秒就恢复了光亮。 可就是这一秒,梵娜公主带来的几个保镖毫无征兆地瘫倒在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姜雪蘅眼角的余光瞥见阿仓阿月也顺着这股“意外”顺势倒下,她立刻也跟着靠在椅背上,闭紧了眼睛。 梵娜公主的视野里突然多了几个陌生身影,都穿着酒店服务生的制服,而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男人,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贯穿半张脸。 “梵娜公主,借一步聊聊?”汶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梵娜慢慢转过身,盯着眼前这张脸,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泛着白。她没挣扎,跟着汶猜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内侧的小隔间。 几乎同时,门外传来守卫的敲门声:“公主,没事吧?” 一个模仿保镖声音的回应响起:“没事,都守好外面!” “是!” 隔间门关上的瞬间,姜雪蘅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阿仓阿月也悄无声息地爬起来。 姜雪蘅看着地上真晕过去的保镖,心里有些打鼓,这场破绽百出的戏码能不能让梵娜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汶猜那边的谈判。 “吓到了吗?”谢燃从餐车下出来,手里还捏着个微型麻醉器。 “还好,挺好玩的。” 她碰了碰谢燃手里的麻醉器。 “小心点。” “他们会聊多久?” “不好说。”谢燃走到她身边,弯腰检查了下地上的保镖,确认麻醉剂量足够。 “刚才梵娜一点反抗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燃正把玩着那条项链,闻言抬眼:“她心里有数,真闹起来,汶猜能立刻控制她。” 姜雪蘅还是觉得不对劲,刚要开口,就见谢燃拿着项链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真舍得把这个送出去?” “怎么了,舍不得?” “你戴着特别好看。” “回头你再送我条新的就是了,你送的,我都喜欢。” 谢燃没说话,突然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仰头望着她。灯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片晃动的碎星:“雪蘅,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姜雪蘅的心轻轻一颤,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声音软下来:“真的?那我要你听话呢?” “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那以后还瞒着我自己去闯危险的地方吗?” “不了。不做危险的事,也再不瞒着你。” 其实谢燃一直在后悔。 汶猜那句“值得吗”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为了查清哥哥的死因,他一次次把她拽进险境,刚才那场劫持戏码,他握着麻醉器的手一直在抖,万一有个闪失呢? 谢焕承载着他的亲情、承载他对强大对未来的所有想象。可现在,他的眼前只有姜雪蘅的身影,她的手温温的,攥在掌心里,比任何执念都更真实。 “等他们聊完,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回家好不好?”谢燃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燃怕了。 姜雪蘅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回家。” 轰—— 一声巨响突然炸响,震得房间里的吊灯疯狂摇晃。谢燃几乎是本能地拽过姜雪蘅,用后背死死护住她往地上扑,两人刚滚到桌下,靠窗的玻璃就“哗啦”一声炸裂,碎片混着气浪扑面而来。 炸弹的余波掀翻了半张圆桌,烟尘瞬间弥漫开来。 “谢燃!!” 谢燃感觉到后背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卫兵撞开包厢门冲进来时,谢燃正从地上爬起来,想也没想地就看向烟尘说:“保护公主!” 卫兵们果然疯了似的冲向废墟。谢燃趁机拽着姜雪蘅往安全通道退,阿仓阿月立刻跟上,三人猫着腰穿过浓烟,听见酒店里里外外都传来密集的枪响声。 “汶猜他们——” “别管了!” 谢燃拉着姜雪蘅在走廊里狂奔。前方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拐角处冲出两拨人,穿制服的政府军正和一波人在交火。 “是反叛军!” 政府军认识他们应该不会开枪,但反叛军……地上躺着几具酒店服务员的尸体,鲜血顺着地砖缝隙蔓延开。 “咻”的一声锐响,一颗子弹擦着谢燃的耳边飞过。 谢燃挡在姜雪蘅面前,反手举枪,砰砰两声,对面楼道里的叛军应声倒下。 姜雪蘅看着那具直挺挺倒下的尸体,瞳孔骤然收缩,她有过心理准备,却没料到死亡会离得这么近。 谢燃拽起她就往楼上冲,他早把酒店地形摸透了,专挑枪火声弱的方向跑,“跟紧我!” 楼梯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谢燃把姜雪蘅往拐角推了推,自己举枪对准楼梯口。 刚才那颗擦过的子弹像根刺,扎得他心脏发紧——要是那枪落在姜雪蘅身上……他不敢想,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攥紧了喉咙。 “砰!砰!”又是两枪,尸体撞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走!” 走廊尽头有间卫生间,推开窗能看到楼下的后花园,零星有几个交火的人影。 “我先下去清场!”阿仓翻身爬上窗台,动作利落地顺着排水管滑下去,几秒后传来两声闷响,他探出头冲楼上挥手。 谢燃一把扛起姜雪蘅:“抱紧我!” 姜雪蘅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硝烟的焦糊气。 他后背的衣服早就被烧焦了,深色的血渍正从大片破口处往外渗,黏住了她的指尖。 “谢燃,你受伤了!” “没事。”谢燃单手抓着排水管,一步步往下挪,声音咬得很紧,“抓好了,别松手。” 双脚刚落地,转角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道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伴随着拉动枪栓的脆响。 “是自己人!”阿仓立刻举高双手喊道,“我们是梵娜公主要见的人!” 对方见过他们的脸,于是放下枪,还派了几个人护送他们到酒店东门出口。只是这里也在交火。 第123章 猜测 “只能冲出去了。” 谢燃接过政府军递来的步枪,借着掩体猛地冲出,三发点射精准打爆三个叛军的头盔。 握着普通步枪,却打出了狙击枪的准头,对方还没看清人在哪就到底了。 他们紧接而上。 “快上车!”谢燃吼了一声,掩护姜雪蘅他们往街边停靠的一辆越野车跑。 姜雪蘅刚跳上车,谢燃也上来了,随后就见远处几道人影冲来,汶猜背着梵娜踉跄着跑在最前面。 “阿仓开另一辆!”汶猜把梵娜塞进副驾,“掩护我们冲出去!” 两辆车同时启动,轮胎碾过破碎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反应过来的叛军紧随其后,子弹像雨点般打在车后厢上。 “他们是冲着梵娜来的。” “你那边有人泄露消息?” 汶猜摇头:“不是。” 今天和他一起行动的又不是真叛军。 梵娜开口了,表情冷静:“是皇室那边,早就千疮百孔了。只是没想到他们敢接二连三地进攻。” 姜雪蘅被谢燃按在座椅下,只能听见他和汶猜趴在车窗边开枪的声音。 姜雪蘅爬向驾驶座:“阿月,换位置!你去帮他们!” “雪蘅!回来!”谢燃急了。 “信我!”姜雪蘅的声音异常镇定,她早已把地图刻在心里。 姜雪蘅接过方向盘,手指在方向盘上一打,越野车突然拐进一条窄巷——这是本地人都少走的捷径,刚够一辆车通过。 阿月立刻扑到副驾,帮谢燃压子弹,配合着朝后射击。 谢燃突然想起去年赛车场,她开着改装车把他甩在身后的样子。 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候谢燃忽然笑了起来。 老婆这么厉害,他怎么能拖后腿。 越野车冲出窄巷时,正撞见阿仓的车被两辆皮卡夹击。汶猜探头射击救下他,却见一辆皮卡的机枪对准了自己。 “砰!”谢燃的子弹精准打爆了那挺机枪,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姜雪蘅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撞上路边的水果摊,木架和椰子滚了一地,刚好挡住追兵的路。 “坐稳了!” 她冲上人行道,轮胎擦过墙面火花四溅,硬生生从两栋楼之间穿了过去。 此时政府军的增援终于赶到,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越野车冲出城区,拐进一片椰林,追兵的车灯渐渐消失。谢燃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右臂一麻,低头看见鲜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淌,刚才交火时还是被流弹擦伤了。 车子在一棵大榕树下熄火,姜雪蘅扶着谢燃下车,才发现他后背的烧伤已经化脓,额头烫得吓人。 汶猜从急救包翻出碘伏和纱布:“按住他!” 谢燃疼得闷哼一声。 “草,是不是要留疤了。” “这时候你惦记什么留疤啊,你是不是男人。” 谢燃握住姜雪蘅的手,对汶猜说:“你没老婆你不懂。” 姜雪蘅心疼地回握住他。 汶猜气的骂了几句。 这时一直沉默的梵娜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我答应你之前的协议。” 汶猜抬头看她。 “但我有个条件。”梵娜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某种不容错辩的执拗,“我要你留下来。” “我暂时不会走。”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你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汶猜的动作顿住,两人对视着,空气里突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姜雪蘅没心思细想,只紧紧攥着谢燃发烫的手,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心揪成了一团。 谢燃的伤口开始渗血,他背上的伤面积太大了,他整个人意识模糊。 “谢燃,谢燃!” 汶猜用纱布最后缠紧谢燃的手臂,抬头看向窗外:“等枪声彻底停了,就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污,目光落在姜雪蘅身上。 “你这车技倒是厉害。” 姜雪蘅还没应声,一直沉默的梵娜突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演技也不错。” 姜雪蘅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只是俯身把谢燃抱得更紧些。他还在发着烧,呼吸滚烫地喷在她颈窝,眉头皱得死紧,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别担心。”汶猜收拾着急救包,“他命硬。” 汶猜和阿仓出去探查情况了,留下阿月和她们在这里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梵娜忽然轻声开口:“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 姜雪蘅抬眼看向她。 梵娜望向夜空:“三年前那天,外面的枪声比现在还密。我被关在叛军的大本营,真觉得这辈子就这么完了,我会永远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像条被丢弃的狗。” 等着他们来羞辱,折磨。 梵娜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温柔:“可他就那样冲进来了。穿着沾满血的衣服,手里的枪还在冒烟。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还用半生不熟的K国话跟我说‘别怕’。” “我跟着他一路逃,看着他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只剩我们两个。明明是必死的局,他却像不知道累似的,拖着我翻山、蹚河,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去,他就把我往身下按。” 梵娜的声音发颤,“我知道他是为了任务,可对那时的我来说,他就是一束光,硬生生把我从黑夜里拽了出来。可是他不知道……” “不知道你其实不是被掳走的,而是被送到反叛军手里的,是吗。” 梵娜诧异地看着姜雪蘅,没有否认,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这事没多少人知道。” “只是猜测,谢焕任务失败,你依旧平安无事。还有政府军和反叛军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克洛伊王后的传闻……她对你如此特殊,或许是因为你们经历相似吧。” 梵娜笑了:“你真的很聪明。” 她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我和她都一样,就像那串珠宝,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被当做战利品和其他东西一起被送到反叛军的营帐。一个公主罢了,能换几天消停谁不愿意呢。” 姜雪蘅问:“可皇室向华国请求营救你。” 第123章 归途 梵娜应声:“是,这一点我也很意外。在我看到阿诺伊的那一刻,我着实吃了一惊,这可不像我那位父亲会做的事。往反叛军那里送了人又抢回来,可是会得罪他们的。况且就凭他们那点人手,这任务就是去送死。” 梵娜继续说道:“他救了我之后,我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让他赶紧走。那时他的战友都已经牺牲了,可他还是不肯放弃,说这是他的任务,必须完成,就算是死也在所不辞。”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几分怅然:“我当时就想,临死前至少不是死在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倒也还算不错。” “然后呢?”姜雪蘅追问。 梵娜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低沉:“他被送上了处决场。而我,被换回了家。” “换?” 姜雪蘅还想再问些细节,汶猜他们回来了。 “没问题了,现在送他去医院。” 事不宜迟,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一路疾驰往医院赶去。 第二天,谢燃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病房。房间门口站着几位身着政府军制服的军人。 姜雪蘅守在他身旁。 谢燃动了动身子,他发现自己趴着。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第一句便是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躺好。” 谢燃看向那些军人,姜雪蘅说:“是梵娜安排的,她已经和汶猜谈妥了。” 谢燃稍微松了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 谢燃语气尽量轻松:“没什么大事,就是背上有点痒。” 姜雪蘅心里一揪,哪会信他这话。 那片被烧伤的皮肉早已模糊不堪,哪会只是“有点痒”。 她抿了抿唇,没戳破,只轻声道:“别乱动,医生说你得好好养着。” 谢燃听了,眉头微挑:“那得养到什么时候?我还想赶紧回家呢,想阿福了。” 姜雪蘅瞪他一眼:“现在知道急了?” 谢燃嘿嘿笑了两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这后背……会留疤吗?” “应该会,这么大片的伤,难免的。” “啊?那多难看啊。”谢燃故意拖长了调子,随即又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声音带着点戏谑,“不过也好,以后你抱着我的时候,再在我背上抓,有这疤挡着,你也抓不出新伤痕了。就是怕你嫌手感不好。” “手感是不好,那看来得换个手感好的了。” 谢燃却不吃她这一套,低笑一声:“呵,我才不信。你自己说过的,这辈子不会再爱上谁了。”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姜雪蘅瞪他一眼。 “不是的。”谢燃摇头,挣扎着微微侧过身,小心地避开背后的伤口,将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掌心贴着他温热的皮肤,声音低沉又认真,“我很感激,真的……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姜雪蘅指尖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转而说起之前的事:“我总觉得梵娜好像还藏着些话没说。她说的那个‘换’,或许就是用谢焕的命换了她的命。可皇室到底是和谁做的交易呢?” 谢燃的眼神掠过一丝晦暗,他和姜雪蘅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个答案等他们回国总能从谢正杰那里问出来。 谢燃的伤势恢复得不算慢,休养了还不到半个月,两人便准备动身回国。这期间他们也联系上了谭知月和谢正杰,谭知月放心不下,特意派了人过来,准备一路护送他们回去。 临走前,汶猜来了一趟。如今他换了身份,不再是单纯的反叛军成员,而是留在梵娜身边,成了两国之间的联络人。 接下来他的任务,就是帮K国镇压叛乱、清扫残余的反叛势力,尽快平息内乱。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边境的长久安稳。 汶猜看着谢燃恢复得不错:“年轻就是好,恢复得这么快。” 谢燃挑眉:“早知道是自己人,当初下手还那么重?” “做戏不得做全套?再说了,我那会儿是真想揍你。你们俩,以后少来这些地方掺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谢燃反问:“那你呢?打算在这待多久?” “等完成任务就回去,”汶猜望着远处,语气随意,“反正在这也习惯了。” 谢燃看着他那张和当地人民几乎没差的脸,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哪人?” “机密,无可奉告,赶快回去吧,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见面。”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此时太阳彻底跃出地平线,阳光从他背后涌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谢燃和姜雪蘅登上飞机,舷窗外,那个国度渐渐缩小。姜雪蘅望着下方,轻声感叹:“真像一场梦啊。” 她转头,见谢燃正望着云层间的太阳发呆,忽然听到他低低说了声:“阿诺伊。” “什么?”姜雪蘅疑惑地问。 谢燃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飞机冲破云层,将身后的光影与谜团,暂时留在了那片刚刚苏醒的土地上。 落地后,他们刚走出到达口,谭知月就快步迎了上来。她看着谢燃,眼眶瞬间红了,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不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疼惜。 “你个臭小子!”巴掌落下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谢燃紧紧抱住,眼泪汹涌而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谢燃任由她抱着,只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谭知月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些,转头看向姜雪蘅,也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哽咽:“雪蘅,谢谢你……谢谢你带他回来。” 姜雪蘅回抱住她,轻声安慰:“阿姨,我们都没事了。” 不远处,谢正杰带着几位便衣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看了谢燃一眼,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他挥了挥手,示意便衣跟上:“你们参与了那边的行动,有些事需要你们交代一下,跟我来吧。” 谢燃和姜雪蘅对视一眼,跟着谢正杰上了车。 第124章 回家了 从大楼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姜雪蘅在门口等了许久,谢燃才快步走出来。 “等久了吧。”他走上前,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姜雪蘅摇摇头,回握住他:“都聊完了?” “嗯。” 谢燃脸色如常。他紧了紧掌心的温度,声音里带着一丝卸下重担的松弛,“走,回家吧。” 直到推开家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谢燃才真正从心底里泛起一种踏实感。 “阿福呢?” “还在陈柯那,明天我们一起去把它接回来。” 谢燃从背后轻轻环住姜雪蘅,下巴抵在她肩上。 姜雪蘅侧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声音闷闷的,“就是想抱抱你。” 姜雪蘅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头发都这么长了,给你修修?” “好啊。” 两人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借着廊下的灯光,姜雪蘅拿着剪刀,一点点给谢燃修剪头发。剪到后面时,她指尖忽然触到一块不平整的地方,是道浅浅的疤痕,藏在发间,不知是何时留下的。 她没多问,只是轻轻摸了摸那道疤。谢燃像是察觉到了,反手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 “哼,真难看。” “头发挡着呢,看不见。” 夜里洗澡时,谢燃对着镜子看了眼后背,那些烧伤的疤痕已经结痂,却依旧狰狞可怖。 比起脑袋上的,这些疤可明显多了,还更难看。 姜雪蘅推门进来。 谢燃嫌弃地说:“真的好丑啊。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掩盖住?要不……纹个纹身?” “或许可以。” “你给我纹一个吧。” “你真当我万能的了。” “你不是会缝衣服吗?”谢燃转头看她,故意逗她,“感觉差不多吧?” “那可差远了。”姜雪蘅拍了下他的胳膊,目光落在他背上的疤痕上,忽然认真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学,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谢燃眼睛一亮:“好啊,那我就等你学成归来,给我纹个霸气点的图。” 夜里躺在床上,两人相拥着,谢燃问道白天的事:“他们都问你些什么了?” “就是让我交代了下事情的经过。你呢?你那边没被为难吧?” “和你差不多,虽说最后没闯大乱子,还算立了点功,但该有的警告少不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被警告的是我爸。” 姜雪蘅忍不住笑了:“你可真坑爹。” 谢燃哼了声:“谁让他一直瞒着我。” “那他现在说了?”姜雪蘅追问。 “大概说了些,和我们猜的差不多,那个任务,就是冲着我哥来的。最终的目的是想钳制住我爸。” 所以K国皇室才会向他们求助,说是营救公主,其实是想拿下谢焕。 背后的人想对谢正杰出手,而谢焕就是一个好目标。 任务的命令的确不是谢正杰直接下的,但他觉得儿子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加上要暗中调查,所以从没解释这件事。 说白了,这背后就是政权斗争,谢焕就是牺牲品。 “我爸说,希望我跟着妈好好生活,做个潇洒自由的富二代就行,别卷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里。只是他没料到,我最后还是陷了进来。” 谢正杰说,等调查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会把所有真相说清楚。 姜雪蘅安静听着,忽然说:“幸好你没读军校。不然你可能活不到现在了。” 谢燃一听就不乐意了,挑眉道:“我怎么了,我就算称不上神兵天将,那也是有勇有谋吧?你看我枪法多准,死里逃生那么多次。” “那都是运气好。” 姜雪蘅越想越气,她猛地掀开被子,“你自己去客房睡!” “哎,我开玩笑的!” 姜雪蘅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理他,硬是把他推出了卧室。 看着关上的房门,谢燃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回家第一晚,自己居然得睡客房。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陈柯家接阿福。刚走到门口,屋里就传来小狗轻快的脚步声,门一开,阿福就摇着尾巴冲了出来。 它看见两人,兴奋得原地打转,尾巴甩得像小马达,一时竟不知道先扑向谁。犹豫了几秒,还是先奔向姜雪蘅,前爪搭在她腿上,伸着舌头把她手和裤腿舔了个遍,随后又转过身,把屁股对着谢燃翘得高高的,等着他摸。 陈柯:“看来这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他走上前抱住谢燃,拍着他后背感慨:“燃哥,从赵淮那儿听说你跑到那地方去,还差点回不来,我真是吓尿了,这种事居然都不跟我们说!” 他又转向姜雪蘅,满眼佩服:“还有嫂子,你也太猛了,居然自己就追了过去!” 陈柯拉着他们要讲这一路的经历。谢燃和姜雪蘅便拣着能说的,聊了起来。 正说到一半,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赵淮。他见到谢燃和姜雪蘅,眼神亮了亮,明明分别不过个把月,却像是隔了很久一般。 赵淮拍了拍他的肩头:“伤好点了吗?” “不碍事。” 他又问姜雪蘅:“你呢?” “我没事。” 赵淮没多问,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故事,期间他发现姜雪蘅和谢燃之间产生了悄然的变化,他看得出来他们更紧密了。 是时候彻底释怀了吧。 赵淮垂下眼眸。 下午,谢燃和姜雪蘅去了实验楼看望王枝梅。 王枝梅已经接受了半个多月的治疗,情况有了明显的进展,之前半瘫的部分,如今已经有了知觉。 见到两人来,她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笑意,虽然还没法顺畅说话,但眼神里的感激和舒展,是藏不住的。 姜雪蘅走上前,轻轻握住她能活动的那只手,轻声说着近况,谢燃则在一旁安静看着,心里也松了口气。 小橙子一看见姜雪蘅,眼睛瞬间亮了,迈着腿就从角落里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笑得甜甜:“雪蘅姐姐!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一直忙着呢!” 她哪里知道姜雪蘅这段时间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第125章 接纳 只当是寻常的忙碌耽搁了来看望王枝梅。 姜雪蘅蹲下身回抱住她,指尖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笑着应:“是呀,前阵子忙,这不一有空就来啦,想小橙子了没?” “想!”小橙子用力点头,小手还攥着她的衣袖晃了晃,叽叽喳喳说起这阵子王枝梅的变化,“妈妈现在能微微动手指啦,张叔叔说会越来越好的呢!” 小橙子转头看见谢燃时,明显愣了一下,小眉头微微皱着,盯了他好一会儿,像是没敢认。 姜雪蘅被她这模样逗笑了,捏了捏她的小手:“怎么,认不出来啦?” 小橙子赶紧往姜雪蘅身边缩了缩,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刚才差点以为……你换了个男朋友呢。” 谢燃耳尖听见了,低笑一声,带着点骄傲道:“你姐姐喜欢我喜欢得要命,怎么可能换人?” 小橙子眨了眨眼,又看向姜雪蘅。她其实到现在也没太明白,为什么姐姐选了眼前这个人,而不是那个温和的展风哥哥。 但她瞅着姜雪蘅望着谢燃时眼里的软意,又觉得姐姐的选择肯定没错。这么一想,心里算是真正接纳了谢燃,仰起小脸认真问:“那你会和姐姐结婚吗?” 谢燃顿了顿,转头看向姜雪蘅,眼里带着笑意:“这个嘛……你想结婚吗?” 姜雪蘅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语气随意:“这种事,无所谓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于他们而言,一张结婚证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守着彼此,心意相通地过下去,结不结婚,又有什么重要呢? 没几天,谭知月特意邀了姜雪蘅和谢燃去她住的公寓。 那公寓不大,却收拾得暖融融的,摆着几盆小巧的绿植,窗台上还晒着叠得整齐的薄毯,和她平日在公司里干净利落的女总裁模样全然不同,倒透着股难得的烟火气。 谢燃和姜雪蘅到的时候,谭知月已经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完了,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看着就热乎。 谢燃走上前围着餐桌转了圈:“妈?你居然会做饭?” 谭知月解下围裙往挂钩上一挂,瞥他一眼:“一个人住久了,偶尔闲下来无聊,就学着弄弄。” “您还有闲下来的时候?”谢燃一脸不信。 “你向来不关心我,怎么会知道。”谭知月瞪他。 转而看向姜雪蘅,声音又温和下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就会这几个家常的。” “阿姨,我不挑食的,看着就香。” “那可比他好。谢燃从小就嘴刁难将就,这两年,辛苦你了。” 她眼里裹着点歉意,又掺着感激,还有几分藏得浅的疼爱。姜雪蘅心里一动,她懂,这是这个向来倔强又要强的女人,在笨拙地示好。 谢燃也察觉到了,他妈从前对谁都带着点夹枪带棒的疏离,连对他都少有这般软和的语气,更别说对旁人了。他没吭声,只默默拉着姜雪蘅坐下,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谭知月从柜子里翻出瓶红酒,拧开倒了两杯,自己先端起一杯抿了口。 她向来少这样放纵,今天倒想特意松快松快。姜雪蘅也接了杯,浅酌着陪她。 谢燃在一旁看着没动,他等会儿得开车,再说真要是三个都醉了,总得分个人醒着收拾。于是就见两个女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聊得倒投缘,竟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谭知月是打心底里欣赏姜雪蘅,到后来两人聊得热络,手都握到了一块儿。 “我年轻时候啊,特别想生个女儿,跟我贴心的那种。怀谢燃那会儿,我还笃定是个姑娘,结果知道是男孩时,偷偷难过了好几天呢。” 这事谢燃从没听过,他妈向来不跟他提这些陈年旧事。 谭知月又握紧了姜雪蘅的手:“他那性子,不好,也是被我惯坏了,骄纵得很。我原先总想着,给他找个门当户对、性情温顺的妻子,按部就班过一辈子就好,平平安安的……哪想到冒出你这么个变数。” 酒劲儿渐渐上来,她话也开始没遮没拦,眼眶慢慢红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那点失败的婚姻,还有现在这位置,就老觉得旁人都图些什么,轻看了感情。我原以为世上有真爱,可轮不到我,更轮不到他,他那臭脾气,谁会真心待他啊……” “咳,妈……” 一滴泪顺着谭知月眼角滑下来,她抱住姜雪蘅:“雪蘅,谢谢你……谢谢你肯爱他。真的,谢谢你。” 后来谭知月醉得厉害,被两人扶到床上时还在含糊地念着。姜雪蘅替她掖好被角,轻轻关了床头灯,才和谢燃一起退出卧室。 她转头看向谢燃:“有时间多来看看她吧。她一个人住,总会寂寞的。” 谢燃望着卧室的方向,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应了声:“好。” 日子渐渐回到了平常的轨道。新学期开学,姜雪蘅顺利接管了学生会,很快便投入到忙碌的事务中。 谢燃这边,也开始逐步接手母亲公司的事。谭知月看着他,打趣道:“你倒是转性了。” 谢燃随口应:“看你一个人撑着太累。怎么?不放心交给我?” 谭知月瞥他一眼:“放心是放心,你别以为你以前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我。瞒着我赚那仨瓜俩枣的,累不累。” 谢燃无奈地笑:“诶,看来这偌大的家业,我是逃不掉喽。” 谭知月反倒松了口:“你要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谢燃刚想接话,谭知月却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严肃:“除了你那当‘山大王’的愿望。以后再敢往那些乱地方跑,你试试看?还有,这辈子你也别想再摸枪了。” 谢燃知道,上次的事是彻底把她吓着了。 除了忙公司的事,谢燃还是会回学校上课,更多时候则是去接姜雪蘅。只是他如今出现在学校,大家常会愣一下才认出来。 第126章 新年 他样貌其实没太大变化,不过是黑了点、也壮实了些,发型剪得更干净利落,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了。 以前他往那儿一站,自带显眼的气场,一眼就能被认出;现在哪怕身形高大,只要不吭声,甚至都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他也不再开那些招摇的车,常开的是一辆低调的黑色国产越野车。 自从从K国回来,谢燃就发现那些花里胡哨的车实在不实用。还是这种国产越野车结实耐造,还能扛两发子弹,他决定这辈子大概就跟这牌子的车焊死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王枝梅因为要持续治疗,一直在A市没回去,柳建始终陪在她身边照看着,小橙子则回了老家读书。 转眼到了年底,小橙子放了寒假,被接到A市来和他们一起过年。 姜雪蘅忙完回到别墅时,一推门就见小橙子正趴在客厅的地毯上和阿福玩,柳建和王枝梅坐在一起看电视。 “姐姐!” “雪蘅,回来啦?”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我接来的,一起过年。”谢燃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围着条格围裙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颗没洗的青菜,“知道你是大忙人,没提前搅扰你。” “哼,哪有你忙啊,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谢燃咬了口她的耳朵:“哪有整天,不都给你报备了?” 姜雪蘅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水槽里泡着的鱼虾和蔬菜,笑着问:“今天要大显身手?” “我那两手也就够咱俩人凑活吃,上不得台面。” 他前段时间学着他妈,也开始研究做菜,没想到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谢燃拉过她的手往水槽边带,“主力还得靠你。” 两人在厨房并肩忙活起来,刚把菜端上桌,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赵淮和赵淼,赵淼一蹦三跳地扑过去抱住小橙子:“惊喜不?我来陪你跨年啦!” 两个小孩立马凑到一块儿,客厅里瞬间热闹了不少。 谢燃:“你俩还挺会挑时候。” 赵淮看他的打扮,挑眉:“不是吧,难不成今天是你下的厨?” “是啊,敢吃吗?” 整顿饭热闹的不行。 阳台上,姜雪蘅往谢燃肩上又靠了靠,手里捧着杯热牛奶。 她望着屋里的热闹,轻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谢燃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下巴抵着她的肩窝,“去年这时候,你还在跟我置气呢。” 姜雪蘅笑出声,手肘轻轻撞他一下:“是你和我置气。” “对对对,我乱吃飞醋,害得你差点和我分手。” “你还毁坏公共设施。” “什么?” “那个垃圾桶。” “呃,我那时候在气头上嘛。我向它道歉。” 姜雪蘅靠在他肩头沉默一会儿,说:“如果那时候我坦白一切或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是我那时候不够让你信任。”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反省?” “我一直都很会好吗。”谢燃低声说:“其实,从你拒绝跟我回去见爷爷的那一次,我就开始思考了。” “思考什么?” “你说回家见家长是谈婚论嫁时才需要的事,我当时就在想,我是打算和你过多久呢?三年五年?好像不够,十年二十年?听着好像很长但也就一眨眼。” 姜雪蘅笑着问:“那你想要多久?一辈子?” 谢燃认真地说:“也不够。” 姜雪蘅的眼神渐渐柔软起来。 “你好贪心啊,谢燃。” “那你允许吗?” 院子里赵淼突然喊:“雪蘅姐!谢燃哥!快来看烟花!” 远处夜空炸开第一朵金红的烟花,照亮了谢燃的眼睛。 “谁胆子那么大,在禁烟区放这么大的烟花。” “挺好看的。” “等着吧待会儿就要被抓了。” 谢燃笑出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考虑一下。” “这还要考虑!” 谢燃含住她的唇:“不同意我就不松口了。” “唔嗯……那、那我就不同意了。” 她看着他,眼中带着光。 谢燃咬牙:“这时候招我?” 姜雪蘅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谢燃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 客厅里,赵淼扒着沙发缝往阳台瞅,见谢燃和姜雪蘅黏黏糊糊地凑一块,两人肩膀贴得紧紧的,忍不住拽了拽身边小橙子的袖子:“你说他们在嘀咕啥呢?燃哥笑得好恶心。” 小橙子往阳台瞥了眼,赶紧伸手捂住赵淼的眼睛,小大人似的叮嘱:“别看啦别看啦,不是小孩子该看的。” 赵淼被捂得晃了晃脑袋,乖乖“哦”了一声,手却还扒着沙发边,望着阳台叹口气:“也不知道我哥啥时候能这样……” 正嘀咕着,她眼尖瞥见脚边阿福的橡胶球,坏心思“噌”地冒出来。她抓起球朝阿福晃了晃,见小狗摇着尾巴扑过来,猛地把球往阳台方向一丢—— “嗖”的一声,球砸在阳台玻璃上弹了弹,滚到谢燃脚边。阿福“汪”地一声蹿出去,爪子扒着谢燃裤腿就往上蹦,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 “阿福!你这坏妮子!”谢燃的喊声紧接着炸起来。 屋里赵淼早捂着嘴躲到小橙子身后。 “行啊你,扣你一个月零食!” 阿福像是没听见似的,把脑袋往姜雪蘅怀里拱了拱。姜雪蘅抱着它顺毛,抬头嗔了谢燃一眼:“大过年的,吼它做什么。” “都是被你惯坏的。”谢燃嘴上这么说,目光却落在姜雪蘅哄狗的动作上,她指尖轻轻挠着阿福的耳根,声音软乎乎的。 他看着看着,心里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如果……如果她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这样?会用这样软的声音哄孩子睡觉,会耐心地给孩子梳头发,会在孩子犯错时,凶巴巴地吼完后又把人搂进怀里哄…… 孩子? 这两个字在心里冒出来时,谢燃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喉结动了动,没吭声,只是伸手揽住姜雪蘅的肩,把她和怀里的阿福一起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低头在她发间印了个吻,往后的每一个新年,都会是今天这样。 第127章 回归 谢燃和姜雪蘅年后刚盘算着去看爷爷,却忽然接到谢正杰的电话,说爷爷晕倒了,已经送了医院。 两人赶到病房时,谢正杰和谭知月正守在病床边。爷爷躺在床上,眼睛半睁着,呼吸有些沉。 谢燃快步走上前:“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晕倒?” 谢正杰还没来得及开口,爷爷忽然动了动,费力地张着嘴像是要喊人,声音含混得听不清字句。 谭知月红着眼眶,朝门口偏了偏头。 谢燃和姜雪蘅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心头同时一震。 门口站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他穿着件简单的黑色夹克,脸上是一道显眼的疤。 是汶猜。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燃的脸色瞬间僵了下来,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汶猜沉默地走进病房,看他这模样,显然已经和谢正杰夫妇见过面了。 他径直走到病床边,弯腰握住了爷爷颤巍巍伸过来的手。 “小焕……” 直到这时,众人才听清爷爷含混的声音。 汶猜低头看着床上的老人,喉结动了动,低低应了一声:“爷爷。” 病房里瞬间静得可怕。谢燃僵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 谭知月再也绷不住,捂着嘴蹲在床边哭了出来,肩膀抖得厉害,谢正杰背过身去一眼不发。 “汶猜是……”姜雪蘅猛地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却又觉得这答案似乎早有预兆。 真的是他。 爷爷抓着谢焕的手不肯放,浑浊的眼睛里亮得吓人,像是怕一松手人就又没了:“小焕……真的是你?” 汶猜,不,应该是谢焕。他的眼里滚下泪来:“真的是我,爷爷。” “可你的脸……” “脸上受了点伤,修复了一下,您认不出来了吧。” “怎么会伤在脸上,这张脸……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爷爷也红了眼:“我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做梦……小焕真回来了……” 他在家里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谢正杰说这孩子就是谢焕,说他根本没死,还活着。他甚至来不及确认,一听说谢焕没死就激动得晕了过去。 “对不起,爷爷,害您为我难过这么多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爷爷反复念着,忽然转向谢正杰,气呼呼地拍着被子,“谢正杰你这个混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谢正杰连忙转过身来,扶住床沿解释:“爸,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这里头涉及的事太多,当时实在不方便说……” 一时间,病房里都是爷爷的怒骂声,谢正杰等他发完火才慢慢解释。 当年任务失败,谢焕落入反叛军手里,受尽折磨。他们想用谢焕来和谢正杰做交易,奈何谢正杰不吃这一套。 哪怕隔着屏幕看见儿子受辱也不松口。 “小焕,爸爸对不起你。” 谢焕当时听见父亲说这句话,拼尽全力抬起头,张了张嘴没有一丝力气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扯出一个笑容。 他猜父亲明白他的回答。 谢正杰闭上了眼,挂掉了通讯。 知道谢焕没有用后,他被送上了处决台。 本以为他会就那么没了,没想到梵娜救了他。那时候她已经回了皇室,救出谢焕时他只剩一口气。命是保住了,但脸和身上都毁得厉害,几乎面目全非。 K国整容技术倒是发达,谢焕在那边做了快一年的修复手术,才勉强能看。可脸上那道深深的刀疤无法遮掩。 之后他没等拆掉面部的纱布,就自己偷偷离开了,用新的身份在K国潜伏下去,直到去年,才跟谢正杰重新联系上。 谢焕和谢正杰心里都清楚,那背后的人就是想拿谢焕做饵,逼谢正杰就范。父子俩心照不宣地揣着这事儿查下去,非要把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不可。而死人这层幌子,反倒让谢焕行事更方便,所以谢正杰才瞒着所有人,连谭知月都没透过半句。 谭知月猛地转向谢正杰:“你哪怕给我个暗示呢?让我知道他还活着也好啊!” 谢正杰别开脸:“你要是知道了,哪还会让他接着往下走。” “我当然不会!”谭知月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指着谢焕脸上的疤,指尖都在抖,“他是我儿子!差一点就死在那儿了!你看看他现在这样,走在街上我都认不出是我的孩子!你到底有没有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去闯那些险地,做那些把命悬在刀尖上的事?” “妈。”谢焕上前一步,伸手把谭知月揽进怀里,“您别怨爸,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的。这是我的责任。” 爷爷听到这儿忽然沉默了。他喘了口气,看向谢正杰:“是那几个里头的哪一个?” 谢正杰垂着眼没接话。 “你心里清楚是谁,对吧?” “爸,我会处置好的。” 爷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就落了几滴泪,顺着眼角往鬓角淌:“是我……都怪我。当年总盼着你往上走,却忘了爬得越高,被人盯着就越扎眼……是我把你们推到这地步的。” 姜雪蘅站在一旁看着,轻轻拍了拍爷爷的手背:“爷爷,这是好事情呀,一家人能凑齐了,怎么反倒都哭了呢?是吧,谢燃?” 谢燃低低应了声:“嗯。” 他和谢焕隔着病床对视一眼,兄弟俩眼里都有着太多东西。 谢燃和谢焕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过了很久谢燃才回来。 他和姜雪蘅一起回家,车上一路都静悄悄的,直到回了屋,关上门的瞬间,他才卸下劲似的,把头轻轻靠在了姜雪蘅肩上。 姜雪蘅顺势抱住他,什么也没问,只安安静静地哄着。 过了好一会儿,谢燃才缓过劲,摸了摸鼻子低笑了声:“难怪第一次见他时,他揍我下手那么重,估计看见我出现,气疯了吧。” 姜雪蘅想起当初那场面,也忍不住笑了:“那会儿谁见你,都想揍一顿。” 谢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笑意慢慢淡下去:“他还得回去。那边的任务没完成,不过不用像以前那样危险了。至于背后搞鬼的人,爸会处理。” “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 谢燃把脸埋在她颈窝:“还好……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番外一 赵淮if线(上) 雨声漱漱,人头攒动里,赵淮和谢燃几乎是同时瞥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姜雪蘅。 谢燃刚抬脚,却被人叫住了。 西装革履装的中年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燃,你小子可真难看见啊。” 谢燃只好停住脚,目光又往姜雪蘅那边掠了眼,才应道:“张叔。” 另一边赵淮已经走到了姜雪蘅跟前,声音温和:“回学校吗?” 姜雪蘅的视线先落回谢燃那边,犹豫了一下没应声。 赵淮余光早扫到了谢燃的方向,垂眸静了两秒,又开口道:“我送你吧,正好顺路。” 姜雪蘅这才点了头。 一分钟后,谢燃火急火燎的谈完转头时,目光所及之处早就没了姜雪蘅的影子。 姜雪蘅坐在副驾,车窗上蒙着层薄薄的雨雾。赵淮转动方向盘避开前方的积水,轻声说:“下雨天路有点堵。” 说着按了下中控。 “听什么?” “都可以。” 赵淮选了首古典乐,琴键声在车厢里漫开时,姜雪蘅轻轻“嗯”了声:“是勃拉姆斯的吧?” “嗯。”赵淮应着,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喜欢他?” “还可以。”姜雪蘅指尖在膝头蹭了蹭,“不过我不喜欢他的为人,但艺术作品和创作者总得分开看,曲子是真的好听。” “我也这么觉得。”赵淮低笑出声:“倒忘了正式自我介绍,赵淮。”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和你的朋友挺有名的。” 赵淮知道她说的“朋友”指谁。指尖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滑了下:“你也挺有名的。” 两人相视而笑。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谈。 两天后的午后,姜雪蘅刚从学生会活动室出来,就见赵淮站在走廊尽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划着,听见开门声,他抬了头,目光和她对上,便收了手机朝她走过来。 “没打扰你吧?”他停在她面前半步远的地方。 他显然是特意在等她。 “刚忙完,怎么了?” “本来想发消息联系你,又觉得不够正式,就直接找过来了。”他抬眼看向姜雪蘅,眼神诚恳,“你待会儿有时间吗?我想正式邀请你……和我约会。” 眼前的男生生得清俊,眉眼舒展时带着温和的笑意。 姜雪蘅被人约过许多次,各式类型都有,向来是直接拒绝的。 只是想起那件事……她抱着书本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赵淮眼睛亮了亮:“谢谢你。” 姜雪蘅有些心虚。 跟着赵淮出门的一路,他都显得优雅又得体。先带她去看了场音乐剧。姜雪蘅是头回听现场,听得格外认真,赵淮就在旁轻声给她讲解背景,她渐渐沉溺在悠扬的旋律里。 结束后又去了家餐厅,价格不算贵,是姜雪蘅勉强能负担、却从不会主动去的程度,看得出来,他在刻意让她放松,不必拘谨。 这是姜雪蘅第一次正式和人约会。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原来这就是约会的感觉吗?感觉还不错,怪不得学校那么多人会喜欢。 之后,赵淮大约隔两天就会约姜雪蘅一次。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举止进退有度。姜雪蘅心里却渐渐缠上了纠结的线。 这天两人在公园散步,晚风拂过树梢沙沙响,赵淮忽然开口:“可以告诉我吗?你好像总藏着心事。” 姜雪蘅脚步顿了顿,犹豫着没应声。 “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烦恼,我会很高兴的。” 姜雪蘅心里七上八下,赵淮人很好,看得出来是真心待她,可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揣着别的目的。 要是说了,他会怎么想?可事到如今,她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你……和谢燃熟吗?”她终于问出口。 赵淮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缓缓眨了眨眼,点头道:“嗯,我们关系很好。” 姜雪蘅揪着书包带,指尖都有些发紧,声音也透着紧张:“那……那你可不可以帮我问他要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 “就是他母亲私人宴会的邀请函。” 说完她便低下头,不敢看赵淮的眼睛。 赵淮歪了歪头:“帮别人要的?” “嗯。”姜雪蘅低低应着。 赵淮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 话说到一半又摇摇头,“没什么。这种小事,你早说就好。” “会不会麻烦你。” “不会,不过是张邀请函而已。” 姜雪蘅觉得赵淮八成已经知道她一开始就打着这个心思,便抬头道:“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赵淮愣了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过了会儿才说:“如果你非要算的话……以后在我面前放松些就好。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用勉强笑。” 姜雪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很多时候确实是习惯性地扬起笑容,难道那笑容看起来很假?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淮连忙解释,眼神诚恳,“你的笑容很好看,我只是希望,你是真的想笑时才笑。换句话说,我希望你把我当朋友,不用在我面前刻意拘谨着。” 姜雪蘅认真想了想赵淮的话,然后慢慢扬起嘴角,努力让这笑容比平时更真诚些,轻声应道:“好。” 赵淮看着她刻意放松却又带着点认真努力的模样,眼底的温和又深了几分。 第二天,赵淮就把邀请函给了姜雪蘅。 赵淮没问姜雪蘅要邀请函是给谁,他愿意等,等她哪天真想开口了再告诉自己。那之后,他约她的频率降了些,改成一周一次,但每次都是当面来约。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他总特意出现在姜雪蘅常去的地方,让旁人都能看见他,暗暗地就挡掉了些其他想靠近的人。 久而久之,学校里果然传出了八卦,说赵淮在追姜雪蘅。 赵淮这边还在琢磨着“温水煮青蛙”的分寸,谢燃却先找上了门。他还是那暴脾气,一见面就开门见山:“你在追姜雪蘅?” 赵淮坦然应道:“是。” 谢燃脸瞬间沉了,却被赵淮接下来的话堵了堵。 番外一 赵淮if线(下)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我是真心喜欢。谢燃,你要帮我吗?” 谢燃脸都快憋青了,攥着拳头咬了半天牙,才从牙缝里挤出句:“这是你自己的事。” 甩下话就转身走了。 赵淮在他走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他在心里轻轻叹,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有些东西,他也是不能让的。 赵淮心里清楚,得抓紧些行动了。 他清楚谢燃那性子,看上的东西哪会轻易松口放手。 快到暑假时,他借着挑旅游地点的由头,旁敲侧击打听起姜雪蘅老家周边的地方。姜雪蘅说她家在山区,周边是有些不错的景致,可交通不大方便,真要自驾游,山里的路难开得很。 赵淮当时只应了句“那我了解一下”。 没成想暑假一到,他竟真带着妹妹开着车,一路自驾游到了姜雪蘅家隔壁的县,去看那里的天然溶洞了。 还特意给姜雪蘅发了好些照片,有溶洞里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山脚下清碧的溪水,连他妹妹哭着闹着不愿爬山、鼻尖通红的样子都拍了发过来。 明明放了暑假,姜雪蘅却觉得因为这些照片和偶尔的闲聊,倒好像没离得那么远似的。 后来,赵淮连着几天没联系姜雪蘅,她心里反倒犯了嘀咕,别是在山里遇到什么危险了?于是赶紧发消息问了问。 过了半天赵淮才回复,说车子开山路时抛锚了,这会儿刚被拉到附近的县城修着。正是离她家不远的地方,还说估计得修上好几天。 “要不你们过来这边玩玩吧?”姜雪蘅顺嘴就说了一句。 赵淮先推了两句“会不会太麻烦”,推却了几番,终究还是带着妹妹过来了。姜雪蘅去车站接他们时,一眼就瞧见了赵淮身边的小姑娘赵淼,眉眼跟赵淮长得很像,就是脸拉得老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千辛万苦跑这么远,就看了个溶洞,别的都没意思,还不如去巴厘岛呢!” 话没说完就被赵淮伸手捂住了嘴。 姜雪蘅安排好住所,带他们回了家。 赵淼一进门看见小橙子,两个小孩倒很快凑到了一块儿玩。 赵淮看见王枝梅,礼貌性问了两句,没多打听,转头却对姜雪蘅说:“要是不介意,把阿姨的病例给我看看吧?我帮着了解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更合适的治疗方向。” 于是姜雪蘅把病历拿给了他。 本说好在这儿待两天,偏巧小橙子过几天要去乡下爷爷家,还热热闹闹邀了他们同去。姜雪蘅便开了车带他们往乡镇去,开山路时,赵淼扒着车窗看了会儿,突然说:“雪蘅姐,你这技术可比我哥强多了!” “嗯?”赵淮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以前常帮爷爷送货,山路跑多了,也就熟了。”说着瞥见赵淮还在看她,便问,“怎么了?” “越了解你,越觉得有好多我不知道的面。”赵淮的目光落在她侧脸上,语气认真,“能不能多给我些机会?我想知道你的全部。” 姜雪蘅耳尖一热,脸悄悄红了。 车后座的小橙子和赵淼早凑到了一块儿,俩小孩抱着胳膊,正低着头小声叽叽喳喳,不知在嘀咕什么。 到了乡镇,赵淼有小橙子这个同龄的伙伴,顿时不觉得无聊了,跟着一群孩子满山遍野地跑,赵淮在后面喊都喊不住。他索性不追了,倒乐得自在,这样倒能和姜雪蘅多些相处的时间。 姜雪蘅也发现了,赵淮虽是富家公子,从没在这种乡下环境待过,却适应得极快。做农活、做家务虽不熟练,可只要教过一次,他转眼就能摸着门道。爷爷暗地里夸过他好几回,尤其意外赵淮居然还会做饭,手艺竟也不算差。 他们不知不觉在乡镇待了半个多月。临走前一天夜里,院子里静悄悄的,孩子们早就睡熟了,只有墙角的虫鸣断断续续地飘着。姜雪蘅在石阶旁点了盘蚊香,淡青色的烟慢悠悠往上飘。 赵淮搬了把竹椅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把蒲扇,轻轻给她扇着风,风里带着点草木的凉。他没说别的,先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说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进花坛的窘样,说被父亲罚站时偷偷看蚂蚁搬家的趣闻,也说过少年时弄丢了母亲送的钢笔、躲在房间偷偷哭的难过。 聊着聊着,他忽然停了扇风的手,望着天上的星星轻声说:“我想把我的所有故事都告诉你。” 姜雪蘅转头看他,他眼里没有平日的内敛温和,倒满是毫不保留的情绪。 “这段时间在这儿,我听镇上的人说了些风言风语,”赵淮的声音很轻,“我知道那都是捕风捉影,我想听你亲口说。不是为了探究什么,也不是要满足好奇心,就是想多靠近你一点。” 他顿了顿,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很贪心?以前远远看着你的时候,觉得能和你说上话就够好的了。后来真的聊上了天、成了朋友,又觉得不够满足了……”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赵淮的声音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颤,“慢慢的,一点一点让我了解你?” 他看见姜雪蘅放在膝盖上的手把裤料揪成了一团,指尖都泛着白。心头刚漫上点失落,却在瞥见她垂着的眼眸里,那丝藏得极深的羞涩时,猛地定住了。 就这一丝羞赧,像火星落进干柴堆,瞬间给他添了勇气。他慢慢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这是他们认识大半年来,头一次有肢体接触。 “可以吗?”他又低声问了遍,目光牢牢锁着她。 姜雪蘅几不可闻地“嗯”了声,轻轻点了点头。 赵淮高兴得脑子都空了半秒。 忽然脚下不知怎么一滑,竟朝她的方向倒过去。姜雪蘅本坐在摇椅上,被他一带,两人连着摇椅往后翻倒。他慌得伸手先护住她的头,自己却结结实实垫在下面,后背撞在地上闷响一声。 “你没事吧?”他急着问。 “没事。”姜雪蘅趴在他胸口,鼻尖几乎蹭着他的衣领。 月光淌在院子里,赵淮的脸离得极近。姜雪蘅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撞得耳膜发颤。 周遭静得刚好,光软得像纱,两人就这么望着彼此,谁也没动。 赵淮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唇上,喉结轻轻滚了下,脸又凑近了些。就在呼吸快要交缠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孩童的轻笑。 厢房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掀开个小角,两张圆乎乎的小脸正扒在那儿,眼亮晶晶的,显然看了许久。 见被发现了,小脑袋“嗖”地缩回去,窗帘“唰”地被拉严了。 赵淮和姜雪蘅这才慌忙坐起身,都有点不自在地别开眼。 良久,姜雪蘅听见赵淮低声嘟囔了句:“臭丫头。” 夜空那么深,未来还那么长。那些没说透的话,没讲完的故事,都不用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慢慢走。 第128章 毕业旅行 六月的风裹着毕业季特有的躁动,吹进女生宿舍。 姜雪蘅正整理着学术服和帽子,昨天拍完了毕业照今天还得还回学院。 孟果抱着件碎花裙凑过来:“定了没?到底去哪毕业旅行?” 罗静:“昨晚不是说了去大草原吗。” “说了吗?” “你喝得烂醉,忘了?” “嘿嘿,确实断片了!我听说那边星空能看到银河呢!” 田喻看着衣柜:“是不是带白色的裙子好一点?” “即使是夏天,那边海拔高还是会冷哦。” 几个女孩商量着收拾行李时,姜雪蘅的手机震了震,是谢燃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姜雪蘅接起来时,他刚结束一个会,领带松松挂在脖子上,背景是他办公室那面能俯瞰半个城的落地窗。 “在收拾东西?”他声音有点哑,“那边早晚凉,多带件厚外套。” “知道啦。你放心。孟果准备去买火锅底料,说要在草原上煮火锅呢。” “哼,你们倒是潇洒。” 他彻底接手了熵启,谭知月当起甩手掌柜,一个人揣着护照去了南欧,朋友圈每天发的都是夕阳下的庄园和葡萄藤,把一摊子事全丢给了他。 姜雪蘅上周去熵启给他送落家里的文件时,看见他随意地靠在会议室的座椅上,拿着支钢笔,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座的人,吓得他们一声都不敢吭。 虽然穿着西装,但那气质跟个暴徒一样。这还是从K国回来后的谢燃,收敛不少。 “你不是走不开嘛,再说了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间还少了?”姜雪蘅蹲下来翻出双马丁靴,“等你忙完这阵,咱们再单独去一次不就好了?” “诶,可是要连着好几天看不见你。宝贝儿,心肝儿。” 用熟男的声线撒娇实在是有些过分。 舍友都挤眉弄眼地看了过来。 姜雪蘅走到宿舍阳台,关上门:“办公室就你一个人?” “嗯,一百个人我也照撒娇。” 姜雪蘅眉眼柔和下来,目光落在他的领带上:“怎么又不好好系。” “不会,要你。” 谢燃不爱戴领带,但有些场合又必须得体,每次都是姜雪蘅给他系上他才愿意系。 “明明教过你好几次。” “就是不会。” 他就爱看她踮着脚给自己系领带的模样,指尖捏着领带来回调整时,柔软的发梢便随着动作轻轻扫过他的喉结,痒得他心尖发颤。 系好了他会低头一吻,轻声说:“我出门了。” 姜雪蘅会摸摸他的脸,让他路上小心。 而这样美好的日子,马上就要暂停了。 “你可得熬点回来,我和阿福都受不住的。” “对了,你别老喂它吃零食,记得每天多遛几圈,还有不准它咬塑料袋,它老爱吃下去……” “你心里只有阿福吗?” “那你把电话给阿福,我交代下让它也好好看着你。” “哼。” 再不舍得,姜雪蘅也要走了。 她和孟果们坐着绿皮火车晃了十多小时,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风裹着草香扑过来,天比想象中蓝得透亮,远处的草原像块没缝的绿毯子,一直铺到云底下。 她们住的民宿是牧民的老房子,木栅栏外拴着两匹棕马,马尾巴甩得慢悠悠。 她们跟着民宿老板学挤牛奶,做酥油茶。也骑着马慢慢在草原上晃悠。晚上就和室友裹着毯子坐在院子里,看银河从头顶慢慢淌过。 每天睡前她都会给谢燃发消息,有时是照片有时是段语音:“我今天骑了马!马毛软乎乎的,就是颠得我屁股疼……” 谢燃的回复总来得晚些,经常是凌晨一两点。 “注意安全,我不在你别老做些危险的事。” “为什么都是风景照,我要看你。” “好美的脸,可以看看别的吗?” 旅行的第五天,姜雪蘅发来一张照片。 她站在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前,裙摆被草原的风掀得轻轻晃。周围围着十几个牧民的孩子,小的刚到她膝盖,大的也只及腰,个个都仰着脸,眼睛亮得像浸了光的黑葡萄。 谢燃正笑着准备点保存,忽然看见照片左上角的一个人影。 白衬衫牛仔裤,笑得干净清爽。 谢燃的电话就打了过去。 “今天玩得怎么样?”他的声音听着和平常没两样。 “超开心!”姜雪蘅抱着枕头坐到窗边,“这里有所希望小学,你知道吗,展风居然也在这!他说他要留在这里做老师,天啊,我一直以为他会回去呢,没想到……”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沉默越来越长。 “谢燃?你怎么了?” “没什么。” 姜雪蘅听见他的声音,笃定地说:“你不高兴。” “没有。”谢燃的声音听着还算平稳,顿了顿又补了句,“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这话是之前姜雪蘅跟他说的。 “但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会吃醋。”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算了,不影响你玩了,你接着跟他们热闹吧。” “等等。”姜雪蘅连忙打断他,快步走到民宿后面的草坡上——这里离孩子们的嬉闹声远些,风也静了些。她对着手机轻声说:“我和孟果她们说好了,明天展风带我们去雪山脚下看看,就远远站着看看,不往上爬的,他说那边有片湖,倒映着雪山可好看了。” “嗯,注意安全。” “知道啦。”姜雪蘅蹲下来,指尖拨弄着脚边的草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谢燃,我想你了……我好想你呀。” 说完,她对着手机“啵”地亲了一声,清脆又响亮。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接着传来他低低的笑声,那点闷着的情绪好像全被这声“啵”驱散了:“知道了。快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这么哄。” 嘴上这么说,他这会儿肯定笑了。 办公室里,谢燃刚才还皱着的眉彻底舒展开了。他转头看向桌角的日历,指尖在上面划了划——还有七天,她就回来了。 他用红笔在她回来的那天圈了个圈,画了个小小的太阳。 第129章 奖励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谢燃扯了扯领带,身为今晚宴会的焦点,他都走到宴会厅门口,身后的一堆目光还追着。 “谢总留步!留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追上来,“再耽搁您两分钟,上次城西那个文旅项目,您看能不能再……” 谢燃没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说:“李总,我说过,不和有风险的企业合作。” 刚要迈出门槛,又有人在后面扬声喊:“小谢总!小谢总!下周那个建材招标会的供应商……” 谢燃这回停了脚:“陈叔,今晚不谈工作。这事下次详谈,我记着呢。” 老陈乐呵呵应着,目送他往外走。 谢燃低声对身后的助理周明说:“那老头仗着跟我妈那点旧情倚老卖老,手里那批建材溢价快三成了,你明天约一下李维,看看他那边的价如何,合适就把老陈头踹了。” 周明点头应“是”。 谢燃捏了捏眉心,今晚被灌了不少红酒,头有点沉。他刚走到停车位,就瞥见副驾驶车门旁靠着个女人——穿条酒红色吊带裙,妆容精致,看见他时眼尾立刻挑起来,媚眼如丝地往他身上黏:“谢总,刚在里面就想跟您打招呼啦……” 谢燃眉峰一蹙,没说话,只转头看向周明。 周明心惊胆战,这女人哪来的。不要影响他的仕途好不好。 他立刻不客气地把人赶走:“这位小姐,麻烦您让让。” “谢总!” “您再这样我叫保安了。” 周明转回车上时连声抱歉:“谢总,是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开车吧。”谢燃闭着眼靠在后座,周明把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带上来了,令他闻了脑袋发晕。 他此刻无比怀念姜雪蘅身上淡淡的味道,干净又温暖。 到家时快十二点了。玄关的灯应声亮起,谢燃脱了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习惯性喊了声:“阿福?” 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回声。他愣了愣才想起,下午把阿福送去宠物幼儿园了,他们今天搞“狗狗夜游会”,带一群小狗去夜爬看灯会,明早才接得回来。 谢燃走到沙发边坐下,幼儿园老师刚发了十几张照片,他一张张看过去,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灯庙大门外,一群小狗挤挤挨挨站成排,因为下着毛毛雨,它们都穿着各种颜色的小雨衣,阿福被挤在中间,圆滚滚的身子快把雨衣撑变形了,尾巴摇得像小旗子。 谢燃把手机扔在一边,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老婆……” 他正出神,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谢燃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他猛地侧身,手臂带着风挥过去,精准扣住来人的手腕,另一只手臂死死横在对方颈间,将人按在了沙发扶手上。 直到他垂眼,撞进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才猛地僵住。 “……雪蘅?” “喝醉了警惕性还这么强?” 谢燃这才彻底松了肩膀,手臂一收,反而把她更紧地往怀里带,力道大得像要揉进骨血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三天?” 他把脸埋在她颈窝,一边说一边用力往她身上闻。这味道一钻进鼻息,刚才在宴会上攒的烦躁,全散得干干净净。 “本来是要去的。”姜雪蘅抬手摸他的头发,指尖梳过他有点乱的发梢,“孟果他们都收拾好东西了,结果她半夜起了高原反应,头晕得厉害,我们就没敢再往前走,今天一早就买票回来了。” “所以躲起来特意吓我?” “要不然怎么能听见你在想我。” “你现在才听到?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你这么粘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或者把我揣兜里面,走哪都带上。你这几天不在,我每天过得跟完成任务似的。开会,签合同,应付那些人……一点盼头都没有。” 只有每晚看她发来的照片时,才觉得这日子还有点意思。 “小可怜。”姜雪蘅的指尖蹭过谢燃西装的领口:“你这西装是不是小了点?” 谢燃低头:“是吗?我说怎么总觉得勒得慌。” 他干脆把领带解了扔在沙发上:“我该不会是长胖了吧?最近应酬老喝酒。” “也有可能是二次发育呢。” 姜雪蘅的目光落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谢燃眼睛一亮,挺了挺胸膛:“那说明我最近没白练,还是有效果的。” 话刚说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不知怎么都有点飘飘然的。 客厅里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谢燃的喉结悄悄滚了滚,低低地喊:“老婆。” 他的指尖蹭过她的腰侧,声音哑得发黏:“从你走那天到现在,快半个多月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点委屈又急切的意思,姜雪蘅懂。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捡起沙发上的领带,绕到他脑后,轻轻一拉,将他的眼睛蒙了个严实。 谢燃没躲,反而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喉结又滚了滚,声音里带着点纵容。 “这次又想怎么折腾我?” 半敞的领口露出谢燃清晰的锁骨,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在昏黄的光里透着股勾人的性感。 姜雪蘅跪坐在他腿上,指尖按在他敞开的衬衫前襟,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玩。” 她俯身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这次是奖励。奖励你这段时间都特别乖。” 谢燃的手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滑,指尖最后落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摩挲着。 自从上次被姜雪蘅穿着高跟鞋踩过一回,他好像就对她的脚格外上心,总爱这么攥着摩挲。 她往后挪了挪,坐到旁边的茶几上。 姜雪蘅垂眼望过去,西裤的某个部位绷得发紧,灰色的布料上甚至洇开一小块更深的痕迹。 “没出息的家伙。” “没办法。光是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忍不住了。” 他攥着她的脚踝往自己那边带了带。 他询问:“可以了吗?” “可以。” 得到允许,他才敢动起来。 第130章 怀孕 谢燃的头微微偏着,蒙着领带的眼睛像是在“望”向她的方向,一遍遍地低喊她的名字:“宝宝……你好软……” 沉醉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是手机拍照的快门声。 他哑声问:“你拍什么?” “拍你性感的样子。” “可你……上次就把我拍得特别傻,就像个呃嗯……发情的蠢蛋一样……唔、唔呃……” “哪有。明明很可爱好不好?” 谢燃喘着粗气:“比阿福还可爱吗?” “你现在连阿福的醋都要吃了?” “谁的醋都吃,我就是个大、呃嗯!大……醋缸……专浸你这小咸菜……” 正说着,谢燃手背忽然触到片冰凉,姜雪蘅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 她不怀好意地说:“大醋缸,你自己拍试试。” “我自己怎么拍?” “当然可以拍了。拍得好,才能进行下一步哦。” 谢燃嘴张了张,用气音小声骂了句:“小变态。” 没法子,谢燃只能一手还攥着她的脚踝不放,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凭着感觉瞎拍。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在静悄悄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他心里门儿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羞耻感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带着呼吸都乱了几分。 拍着拍着,忽然听见“咔嚓”声变了调,他知道不小心碰到了录像键。 “我是不是按错了。” “继续,可别手抖哦。” 谢燃咬着牙把手机举稳了,指节都捏白了。明明才过了十分钟,却像熬了半宿。终于熬不住了,手机“啪嗒”掉在地毯上的瞬间,他也浑身一松,往后靠在沙发上低喘起来。 姜雪蘅这才慢悠悠解开他眼上的领带。领带滑落时,他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光线,才看见她捡起手机,举到他面前晃了晃。 屏幕上还停留在录像的最后一帧。 “手机里里外外都被弄脏了呢。” 谢燃的脸“腾”地红透了,咬牙说:“下一个到你了。” ………… 姜雪蘅毕业后没去投那些挤破头的大公司,反而选了家开在老街区的小设计工作室。 工资在A市不算很高,但也不错,胜在清闲。每天朝九晚五,极少加班,傍晚准时拎着包回去遛阿福。 潇洒自在的日子过久了,姜雪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胖了,那话叫什么?幸福肥。 “得快点,三点的飞机。” “那就赶紧去机场啊,你还……啊!” “弄疼你了?” “你手有点冰。” “那我换个热点的。” “等、等等,去楼上……” “来不及了。” 阿福打着哈欠从窝里出来,看见沙发边重叠的人影,它甩着尾巴走过去,在谢燃的西装裤下扒拉了下。 谢燃没理它。 它又蹭到光着腿的姜雪蘅脚下,抬了抬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阿福……阿福在看……” “阿福去院子里,待会儿妈妈带你遛弯。” 阿福听到遛弯两个字,屁颠屁颠地就去玩具室找它的金链子去了。 谢燃抱住姜雪蘅,手慢慢往下,摸到一小圈软乎乎的肉。 “长肉了。” “最近吃的多。” 谢燃贱兮兮地调情道:“宝宝被我弄大肚子了。” “要做就快点,别老发烧。” 姜雪蘅说完,忽然心有所感。 她上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有两个月了吧…… “……谢燃,你先停下。” “要折磨死我吗宝宝,我呃嗯……马上就到了……” 关键时刻姜雪蘅推开了他:“你自己解决一下,我有点事要确认。” “???” 谢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姜雪蘅提起裙子溜走了。 什么个事?她抽脱得这么潇洒吗?好像沉溺其中的只有他一样。 算了,她的外套还在这,先将就着用用。 “汪!” 阿福叼着金项链站在谢燃面前。 遛弯! 它要遛弯! 谢燃拿着姜雪蘅的外套,有点气恼:“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懂吗,去去去,一边玩去。” “汪!汪汪!!” “阿福,你不听————啊啊!别扯我裤子!” ………… “怀上了。” 谢燃出差回来时,就见姜雪蘅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张化验单。 他面色凝重:“阿福不是绝育了吗,哪个老狗登干的!是不是隔壁的凯撒!” 姜雪蘅无语:“我说的是我。” “啥?” “我怀上了。” 谢燃愣了下:“我的?” 姜雪蘅面无表情地问:“你希望是谁的。” “草,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谢燃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最后蹲在姜雪蘅面前:“……我们不是每次都做好措施了吗?” “那不能保证百分百。” 谢燃摸上她的肚子,感觉好像比出差前又多了点肉:“那我们出差前那么乱来,他没事吧?” “你在担心?你不是嫌孩子麻烦吗。” “是很麻烦。” “那拿掉吧。” 谢燃的声音抖了下:“拿?怎么拿?” “手术。” “你会疼的吧。” “生孩子也很疼。” 谢燃垂下头。 “怎么了?” “我又做错事了。”害姜雪蘅怎么选择都会疼。“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孩子?” 姜雪蘅笑得倒在沙发上:“应该有相关的研究,你不如投资一下吧。” 谢燃没心思开玩笑,他抬手覆在姜雪蘅的小腹上,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 “好像在动。” “两个月而已,怎么会动。” 谢燃沉默了一会儿,确认道:“我真的感觉在动。” 姜雪蘅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你想留?” “我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擅长做母亲,本来不想要的,结果…… 两人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和纠结。 阿福叼着绳子蹲在大门:“嗷~~~~” 遛弯时间到,怎么还不出门! 它正嚎着,突然被谢燃抱起来举到姜雪蘅面前。 “既然我们都犹豫不决,那就让第三个成员决定。” “会不会太潦草了。” “不管了,阿福!你来决定要不要二胎,要就叫一声,不要就叫两声。” 第131章 未来 话音一落,姜雪蘅和谢燃都屏息等着阿福的反应。 阿福望着两人火热的眼神,疑惑地张了张嘴:“嗷?” 姜雪蘅和谢燃不知为何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阿福又张开了嘴—— “啪”地一声,谢燃眼疾手快地堵住它的嘴。转头对姜雪蘅说:“叫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早有了答案。 姜雪蘅怀孕的事,最乐的是谢老爷子。 第二天一早就接两人过去吃饭,老爷子攥着姜雪蘅的手不放,眼睛笑得眯成条缝,一个劲往她手里塞核桃:“多吃点多吃点,补脑子!” 笑够了,老爷子话锋一转,看向谢燃时眼神就带了点严肃:“现在这样,总得扯证了吧?” 之前他催了多少次婚,两人都推说“不急”。 “一家人嘛,怎么也得在一个户口本上吧?再说了,以后等孩子上小学……就咱们大院旁边那机关小学,师资硬,离家也近,走路几分钟就到。要是没扯证,到时候开证明得多麻烦?” 这话倒是戳在了点子上。姜雪蘅还真没琢磨过这么远的事。 “很麻烦吗?” “是啊!而且有些学校招生还会考察家庭情况呢,那个周曼!谢燃认识吧,她读的贵族中学多好啊,但单亲家庭不准读呢。” 谢燃问:“爸,有这事?” 谢正杰转头看了他爸一眼,老爷子龇牙咧嘴地冲他使眼色。 谢正杰:“……好像是。” 谢燃也皱了皱眉。他听说公司里有员工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愁了大半年,又是迁户口又是找关系,折腾得焦头烂额。 他看向姜雪蘅:“那要不,办一个?” “那就办一个吧。这周末你有空吗?” “有。” 拿到结婚证的时候,谢燃还挺高兴。指着他俩照片:“般配。” 然后又晒了朋友圈。 铺天盖地的祝福涌了过来,谢燃上班后本来最烦回消息和接电话,但这会儿都是热情洋溢的祝福语,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他听着倒也开心。 一开心,就决定给员工放几天假。 放假还不够,熵启旗下涉及销售的产业,全部打6.6折。 吓得同行半夜惊醒,什么什么要决战商战之巅了吗!! 姜雪蘅路过熵启大楼,看见冷蓝调写字楼上挂了十来串亮红色横幅: “总裁大婚不装了!带薪放假一整周,老婆员工一起宠!” “纯情谢总火辣辣,不谈生意只谈情!全场6.6折!惊喜带回家!” 姜雪蘅“嘶”了一声:“是不是太夸张了。” 谢燃回:“营销部的年轻人说,现在流行这样。” 说得他多老似的。 “你多大?” 谢燃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多大你不知道?” “呸。” “诶,就是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自个儿玩去吧。” 决定留下孩子后,谢燃像是突然揣了桩天大的心事。白天在公司处理完成堆的文件,晚上回到家,姜雪蘅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他就捧着个平板窝在旁边,查相关的资料。 “你看这个,说前三个月得补叶酸,还要少吃山楂和螃蟹……你昨天是不是自己蒸螃蟹吃了?” “就两三只,应该没事吧。” “不行,你别下厨了,我安排人来负责你的饮食。” 阿福也不让她遛了,睡前得听半小时轻音乐,还得听谢燃亲口讲故事。 “然后猪大哥就把稻草房子盖好了,刚躺下,大灰狼就来了——” 谢燃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声音放得温柔,像是在哄真正的小孩。 姜雪蘅却没怎么听进去。她看着谢燃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眼里不自觉漫开层光。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谢燃忽然停了话头,抬眼看向她。 姜雪蘅赶紧回神,眨了眨眼:“在听啊。” “那你说,刚才小猪说了什么?” “小猪说……想猪爸爸了。” 姜雪蘅被子下的脚忽然伸出来,搭在他膝盖上。 他浑身一僵,随即板起脸:“当着孩子的面,严肃点。” 说着伸手把她的脚塞进被子,又仔细掖了掖被角。 “你得认真听,不然孩子不熟悉我的声音。”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 “别当着孩子的面瞎说。”谢燃摸着姜雪蘅的小腹,小声说:“爸爸喜欢你,除了妈妈以外最喜欢的就是你。” 说完补充一句:“只要你多像妈妈一点。” “像你就不喜欢了?” “像我啊……还是尽量不要了吧。” “这么讨厌自己?” “要是真像我,估计我俩得和我妈一样累。” “那倒是。” 姜雪蘅怀孕的事,小橙子一家也很快知道了。王枝梅经过两年的治疗,恢复得越来越好,不仅能扶着墙慢慢下床走动,还能说几句简单的话了。 小橙子也上了初中,经常打电话给她:“雪蘅姐,你和谢燃哥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可能不办啦。办婚礼太折腾了,我觉得挺麻烦的。” “啊?谢燃哥也不想办吗?我觉得他应该挺想看你穿婚纱的。” 这话倒让姜雪蘅心里动了动。上次她跟谢燃提“要不婚礼就省了吧”,他当时正低头给她剥橘子,闻言动作顿了顿,没立刻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说“听你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的表情好像有点欲言又止。 只是他前两天出差去了M国,姜雪蘅本想着等谢燃出差回来,好好问问他对婚礼的想法,没成想这一等,竟等了大半年。 谢燃去的M国突发疫情,势头来得又猛又急,很快所有往返航班都停了,谢燃也只能困在那边。他所在的地区还算安全,但姜雪蘅还是很担心。 最初两人还能隔着屏幕说笑,他给她看酒店窗外空荡荡的街,她给他拍肚子又大了些的样子。 可日子一天天拖下去,谢燃眼里的焦躁藏不住了。 “等我,我一定想办法尽快回来”。 “别急,安全最重要。我和宝宝都好好的,等你呢。对了,等你回来……要不要办婚礼呀?” “你不是不想办吗?说太麻烦。” “我是觉得麻烦呀。”姜雪蘅摸着肚子笑,“但要是有人能把麻烦事都揽过去,让我只负责换件婚纱,那也不是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