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绝症被古人当仙子今人当大佬》 第1章 继承了一间山中小院 继承山中小院的同一天,闻九九查出癌症晚期。 天色阴沉,小院里青烟袅袅。 “三姨姥啊,你说你怎么不早点找到我呢,要不我也不能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害我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闻九九叹口气,把手里剩下的纸都扔进炉子里。 烟飘的更大了。 “三姨姥啊,我也没几天活头了,放心,你这院子我肯定给你照顾的好好的啊。这是你家,以后也是我家……” 闻九九流泪了。 被烟熏的。 来不及咳嗽,赶紧往炉子里加炭。 炭火起来了,闻九九眼疾手快,先放了一把羊肉串儿上去。 炭火裹着鲜羊肉滋滋作响。 香味儿飘的满院子都是。 闻九九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嘿嘿。 人么,确实活不久了,癌症晚期,确诊了。 钱么,她也没有。 长了二十年,一直是孤儿一个,唯一一个亲人就是留给她小院的三姨姥,但也在上个月撒手人寰了。 她从医生眼皮底下溜出医院,直接就搬进了这破旧的小院里。 准备种种菜,养养花,然后等死。 不过死是人人都要死的,山里的新鲜羊肉却不是谁都有口福的。 闻九九咽着口水,刷油,翻面,撒盐。 孜然辣椒,一气呵成。 “三姨姥,吃烤羊肉串儿啊……算了,您老也吃不着了,还是我先尝尝吧。” 谁知羊肉还没进嘴,一个人影突然踉踉跄跄闯进了她的院子。 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身穿一身破烂的古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脏的要命。 但不堪的形容却掩盖不住他出众的相貌。 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虽然狼狈至极,却透着一股野性和藏也藏不住的贵气。 闻九九:? 有剧组在山里拍戏? 小演员迷路了? 两人互相望着,谁也没说话。 半晌,闻九九发现,这小家伙看着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眼睛却直往她手里的羊肉串上瞟。 闻九九顿时开心:“小家伙,饿了不?过来吃点啊!” 秦辰的一双腿却钉在原地,怎么也走不动。 他明明已迷路数天,断水断粮,眼看就要被困死在那无边无际,炙热杀人的大漠里,却不知道怎么眼前忽然迷雾突起,接着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这里有山有水,有菜有肉,眼前的人一双笑眼亮如明星,还让他过去吃东西。 这一定是仙境。 望着不远处那个明亮如太阳一般的笑容,一瞬间,秦辰只觉泪意上涌。 他勉强忍住,疾步上前,倒头便拜。 “信徒秦辰,多谢仙子相赐!” 说完便不再顾忌,接过闻九九手里的十个羊肉串,就开始大快朵颐。 闻九九:…… 孩子入戏挺深啊。 仪态也超棒,跪都跪的这么有范儿。 啥破剧组啊,看给孩子饿的! 愣着干啥,快烤吧! 闻九九这边烤着,秦辰这边哐哐吃着。 不一会儿,一箱子的食材, 羊肉串,五花肉,牛心管。 鸡翅,鸡胗,鸡脆骨。 土豆片,玉米棒子,蒜香茄子…… 都被秦辰干掉了。 就连她留着垫肚子的两个馒头也没被放过,让闻九九弄成喷香酥脆的烤馍片,进了秦辰的肚子。 又哐哐干掉一暖壶的水,小家伙这会儿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刚才没吃饱喝足的时候,那可比闻九九还要生无可恋。 “吃饱了吗,没吃饱姐姐厨房里还有,再给你做啊。” “小小年纪,什么了不得的心事,皱着眉头?姐姐跟你说啊,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实在解决不了,就再吃它一顿!” 秦辰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懵懵懂懂地望向她。 刚想皱眉,想到闻九九刚才的话,又连忙舒展开来。 接着突然掏出一把匕首,跪倒在闻九九面前,双手奉上。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信徒此刻仅有此祖传之物,权当供奉。待他日脱困,必为仙子广修庙宇,供奉金身!” 闻九九:…… 行吧,好歹也是一顿大餐。 这匕首看着不错,拿来挖土挺好的。 于是接过来,顺手放在了脚边。 却不知秦辰见她如此,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把匕首不是凡品。 据传乃是前朝铸剑大师遗作,被他母家祖上收藏,历经上下五代人。 那五代之中不知多少传奇人物,此物也历经三场战火,却都得以保全。 甚至它已经成了一个象征,但凡现世,必能号令群雄,甚至能调动十万大军…… 但此刻,她却瞧都不瞧一眼,就这么随随便便抛在了地上? 仙子就是仙子! 秦辰胸中汹涌澎湃,猛然纳头拜了三拜,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那片荒废菜地奔去。 “好奇怪的小家伙……”闻九九叹口气,转头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馒头吃。 却不知秦辰一踏进菜地,四下便突然起了一阵迷雾,他的身影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 大漠,烈日。 漫天黄沙。 黄沙渐渐褪去,遍地的死尸慢慢呈现在眼前。 他终于回到了迷路之前与敌军厮杀的战场。 不远处,一队人马迅速奔来,跌跌撞撞奔到秦辰面前,倒头便哭: “殿下!属下们可找到您了!属下还以为……还以为……” 秦辰回头望了一眼无边大漠,缓缓直起腰身: “本宫有仙人眷顾,自当逢凶化吉。” “是,是!殿下此次力退敌军,圣上大加赞赏,殿下,咱们此次收获颇丰啊!” 秦辰眯眼一笑。 他排行第七,乃是大燕皇帝第七子,却一无朝臣拥簇,二无母家扶持,唯有在这战场上搏一搏功勋,才能有与其他人一争高下的资本。 这一次,他们本来打的很顺利,却不知从哪里流窜出一小股敌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更是逼迫他不得不进入沙漠,最终与属下失散。 若不是遇见仙子…… “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他牢牢记住仙子的话。 既吃仙子所赐之食,必要践行仙子之言。 终于,他历经千难万险,走出了这吃人的大漠。 “敌军何在?” “已后撤三十里。” “传我命令,全军整装,乘胜追击!” “是!!” …… 第二天,闻九九早早起来开垦荒地。 三姨姥的小院大的离谱。 前院后屋,后面十多间屋子,占地已经惊人,前面的院子竟然比后面还要大三四倍。 可惜三姨姥身体不好,只开垦了屋前的一小块地。 从大门到正屋之间,几十米小路两边的菜地,全都荒废着。 闻九九发下宏愿,全都要给它开垦了! 可惜她穷的叮当响,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这时候,昨天那小家伙给的匕首可就派上用场了。 不得不说,这匕首还真挺好用的。 闻九九在大大的菜园里面挖呀挖,门外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偷看她。 陶易扬很生气。 凭什么? 陈老太临走前的两年多里,一直都是他的父母在接济她。 最后住院,火化,送葬,也都是他父母亲力亲为,但唯一留下来的这间小院,陈老太却立遗嘱,给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 陶易扬替自己父母生气。 他决定来讨个说法。 他搓了把脸,努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正要进门,却一眼看见小丫头手里拿着挖土的东西,登时钉在原地。 那是…… 那是,那是…… 那竟然是……?!!! 第2章 身份神秘的大小姐 陶易扬使劲揉了揉眼睛。 没错!就是它! 鱼龙刃! 铸剑大师独孤氏的遗作! 跟画册上画的一模一样,连匕首柄上最细小的红宝石都分毫不差! 他是干拍卖行当的,之前陪一个收藏界的前辈老师看过一本古画册,里面有一把匕首。 据说是千年前铸剑大师独孤氏的封山之作,削铁如泥不说,据说还能调动千军万马,当虎符用! 世间仅此一把! 可惜,早已失传八九百年了。 结果……现在它就明晃晃地在他面前……在被用来……挖菜地??!! 陶易扬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突然想起关于陈老太那些神秘传言。 听说陈老太娘家原本来头很大,特别大,非常非常大。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子孙各自蛰伏下来,但这种世家传承,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断了的…… 再看看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这哪是小丫头啊,这分明是隐秘世家的传承人,隐藏身份的大小姐! 没错!只有身份神秘的大小姐,才能把这种宝物用来挖土啊! …… 闻九九这会儿才发现大门口有个人,咦,这不是隔壁邻居吗? 他盯着自己干啥? 被陶易扬看得浑身发毛,闻九九抽抽嘴角:“大哥……有事?” “没,没什么!我就是……路过!看看你!辛苦了!辛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也似跑了,片刻之后,拎了两个大袋子回来。 袋子里面装着米面油盐,还有一堆生活用品。 闻九九更懵了。 “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陶易扬殷勤地把东西堆在闻九九面前,“我爸妈跟陈奶奶关系可好了!知道你住这儿,就让我带点东西过来看看你……嘿嘿……都是邻居的,以后有啥事,您只管打招呼,只管打招呼啊……” 闻九九心里一阵感动。 陶家父母是好人。 三姨姥一个孤寡老人,没少受他们接济。生病住院,都是他们跑前跑后,最后送葬也是他们一手包办。 “谢谢叔叔阿姨!” “应该的,应该的。”陶易扬笑得脸上都堆起褶子了,“远亲不如近邻嘛!” 又殷勤地帮闻九九把匕首从土里拔出来,迅速看了一眼,才依依不舍递给她:“这……这工具……挺特别的啊!” 闻九九嘿嘿一笑:“是挺好用的!” 说完,抄起匕首就割下一大把新鲜蔬菜。 “我这也没啥好东西,自己种的菜,给叔叔阿姨尝尝鲜!” 陶易扬看着那把挖完土又去割菜的神兵利器,心简直都在滴血。 闻九九心里也愧疚的不行。 陶家人对三姨姥和她都太好了呀,可她却没啥能回报的。 于是她决定,等自己死后就把这老房子留给陶家,也算是报答他们这些年的照顾。 陶易扬回到家,立刻把闻九九送给他的一把小葱,两根黄瓜,三个西红柿,像供奉祖宗牌位一样,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 陶爸陶妈觉得自家儿子今天有点神经兮兮。 陶妈看西红柿不错,说拿去做个汤喝,吓得陶易扬差点没蹦起来。 这可用独孤氏遗作鱼龙刃挖的土种出来的菜啊! 可一想到那把匕首还在被用来挖土,他又心痛得恨不得厥过去。 …… 小院除了正房,其他的十多间屋子都破败不堪。 闻九九从住进来就开始慢慢收拾,还拍了视频上传到平台,不过至今点赞数仍然是个位数。 今天,她打算把次卧里的破家具都搬到院子里,劈了当柴烧。 这些老家具虽然不能用了,但都是好木头,烧火做饭正合适。 干了一下午,日头西斜,正准备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张医生,你好哇!” “小闻啊,靶向药到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啊,我最近忙着收拾房子呢,实在是走不开,哈哈,不行过几天再去吧。” “也行。不过这药得尽快开始服用,效果更好。” “好的,谢谢您!”闻九九笑着挂了电话。 靶向药,一个月好几万,她可没钱。 秋日的阳光洒在小院里,暖洋洋的。闻九九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心里很平静。 生命走到尽头又如何?这么美的阳光,这么好的小院,多体验一天,就算是赚了。 只可惜,还有一个愿望,不是,是好多好多愿望,还没有实现…… 唉,算了,吃饭要紧。 闻九九一顿风卷残云,随手把视频发到网上,倒头就去睡。 清晨时分,一阵剧痛却将她生生从睡梦中痛醒。 没办法,癌症晚期就是这样,很痛。 天还没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 算了,还是起来劈柴吧。 刚举起匕首,却蓦地瞥见荒废的菜园那边,忽然出现一个人。 一个穿着古装长袍,长相十分俊美的男人。 男人衣衫破烂,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眼角泛红,好像生病了。 周身却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幅水墨画一般。 闻九九:…… 睡觉又忘了关大门,让剧组演员进来了? 这长相气质,起码也得是个男配吧。 “那个什么,你也迷路了?不舒服是吧,是不是在找诊所?” “我们这儿就一个诊所,在这条街的最西头,你还得往前走……不过他们那8点才开门呢。” 男人却不说话,只静静打量了一番闻九九,才轻咳一声: “多谢。不知可否讨口热水喝?” “当然可以!”闻九九连忙转身去屋里倒水。 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却落在了她扔在地上的匕首上。 …… 天光渐渐亮起来,聂倾玉打量着四周,心中惊疑不定。 此处莫非并非凡间? 若不然他怎会前一刻还流放在幽州的冰天雪地之中,后一刻就来到了这阳光明媚的山中小院? 还有这把匕首…… 他若认的不错,此乃神兵——鱼龙匕。 乃是前朝独孤氏遗作,曾被陇西陈氏,也就是当朝七皇子的母家陈氏家族所收藏。 但据说百年前便已遗失无寻了。 不过,世人皆推测,此物应该还在陈氏手中。 二十年前陈氏一族遭遇大难,几近灭门,因此,这鱼龙刃应是落入了七皇子的手中。 可它却怎会在此处,在这怪异女子的手里? 而且,她竟拿此宝物用来……劈柴?! 她……究竟是何人? 闻九九倒了热水出来:“不是我说,你们剧组条件是真不咋样啊。你看你都病了,也没人管,昨天还来了一个小家伙,那给孩子饿的,拿那把刀跟我换了一顿烧烤吃……” 聂倾玉心中惊涛骇浪。 七皇子当真也来过此处。 还拿当世珍宝鱼龙匕,换了一顿饭吃? 他心中虽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水杯,淡淡一笑,指着院子里堆放的木柴:“这些可否卖给我一些?” “一些破木头,你要就拿走,不要钱!” 可是对聂倾玉来说,这些柴火,能救命。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我用此物跟姑娘交换。” 闻九九接过折扇:“哎,这个不错,用来扇火挺好。” 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转头麻利地给他捆了两捆柴火,又从屋里拿出一挂腊肉: “这是我自己做的腊肉,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聂倾玉的手都忍不住抖起来了。 他三岁成名,十二岁登科,随手一幅墨宝在大燕都是千金难求,她竟然…… 拿来扇火?! 第3章 探花郎的救命之恩 且观其面色,似乎身染恶疾? 还是以他的医术,依旧无法医治的那种,时日无多的恶疾。 但她的笑容却明媚如三月春阳…… 此女定非凡人。 聂倾玉接过柴火和腊肉,背在背上,纳头便拜: “救命之恩,聂某此番倘若能活命,必当涌泉相报!” 闻九九:…… 两捆柴火一挂肉而已,怎么整的跟救命之恩似的。 唉,算了,回去接着睡。 …… 聂倾玉转身,那荒废菜园里忽然迷雾突起。 他一脚踏入迷雾,下一刻,便又回到了幽州城郊那冰天雪地之中。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渣。 聂倾玉将怀里的腊肉和柴火抱得更紧。 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流放队伍的歇脚处。 狱卒瞪眼:“哟,探花郎还真弄到东西了?!” 不远处,他仅剩的两个家人正眼巴巴地望过来。 聂母的咳嗽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无力,小妹躲在母亲怀里,冻的瑟瑟发抖。 “母亲,小妹,我回来了!”聂倾玉强打起精神,走过去扶起母亲,“那边有个避风处,我们先过去。” 三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一处山石凹处。 风雪终于略微小了一些。 聂倾玉将从闻九九那里换到的柴火打开,抽出几根小的点燃。 然后捧了雪放在破陶罐里融化,接着小心翼翼地将腊肉切下一小块,切成薄片,放入雪水中煮。 天色渐黑,四下却温暖起来,肉香弥漫。 小妹咬着嘴巴,眼巴巴地盯着陶罐,母亲则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自流放开始,聂家老小便已再没闻过肉味了。 进入幽州苦寒之地后,便接连几日连一顿饱饭都未曾吃过。 狱卒磋磨,更不管他们死活,他只能以母亲和小妹的性命作抵押,独自往那冰天雪地里去寻找食物。 找得着,便活,找不着,便都是死。 所幸,他误入了那山中小院……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围住了他们。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容貌姣好,却一脸刻薄。 “聂倾玉,还不快跟我走!今天就跟本小姐洞房,保你娘和你妹妹饿不死!” 聂倾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施小姐,流放途中还有这样的兴致,实在令人佩服。我看不如上书圣上,让你们家再流放得远一点,免得耽误了你寻欢作乐。” 施宝儿愣住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聂倾玉吗? 之前他对她百依百顺,低声下气,如今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你疯了不成!”施宝儿气急败坏,“没有我们施家的接济,你一家老小早就饿死冻死了!” 施家也是被流放的,可他们给狱卒使了银子,待遇天差地别。 不仅如此,施宝儿早在京城的时候便已觊觎聂倾玉许久,流放途中,更是以吃食为要挟,逼迫聂倾玉入赘。 本来他都已经答应了,可谁知如今他们竟已有了火,还有了肉?! 聂倾玉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一阵厌恶。 “无论多难,我们也都能活下去。” 聂倾玉想起闻九九明媚的笑容。 “而且,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施小姐请回吧。” 施宝儿气得脸色铁青:“好,好,你们一家给我等着!” 望着她愤恨离去的背影,聂母忍不住担忧:“得罪了施家,以后恐怕……” 聂倾玉抬眼,望向远处一片迷蒙的风雪: “母亲放心。我已经得到神仙眷顾,我们……一定能撑过去的。” …… “大早晨的吃什么涮锅!” “涮锅就涮锅,你这弄的什么?黄瓜?西红柿??” “几颗破菜,搞得跟外太空摘下来似的!” 樊廷一大早被陶易扬叫到山里来,此时还满肚子怨气。 陶易扬不理他:“快把图册拿出来!” 樊廷掏出图册,陶易扬指着图册上的那把匕首:“鱼龙刃……这些就是用鱼龙刃挖的土种出来的!” 樊廷猛地一瞪眼,扔下图册,拉着陶易扬就往外跑:“废什么话!快去看看啊!” 两人偷偷摸摸地爬上墙头,墙头那边,就是闻九九家的院子。 当樊廷的目光落在闻九九扔在柴火堆旁的那把匕首上时,他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独特的造型,精美的纹饰,跟图册上的分毫不差,正是传说中遗失近千年的神兵——鱼龙刃!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烧烤炉旁边的那把折扇上,整个人却猛地一抖,直接从梯子上掉了下去。 “哎哟!” 樊廷摔了个七荤八素,吓得陶易扬赶紧把他扶起来。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要在我这摔个好歹,我可没法跟你老妈交代!” 樊廷咽了口口水,两手各自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 陶易扬一懵:“啥意思?” “如果这把匕首价值千万,那把扇子……就值……一……一个亿!” “什么?!” “我说你这双眼睛是越来越不行了。”樊廷一脸见鬼的震惊:“那可是大燕名臣聂倾玉的墨宝啊,怎么会在这破烂小院里,用来……扇火?!” 陶易扬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得意起来。 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可是隐秘世家的大小姐,住在这儿,估计是出来体验生活的!” 樊廷揉着摔疼的屁股:“这体验也太高端了吧!” 陶易扬挤眉弄眼: “你懂什么!这叫返璞归真!大隐隐于市!人家家里宝贝堆成山,谁在乎这一件两件啊。” 樊廷听的眼睛都亮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世家大族奇人辈出,大小姐本来就应该别具一格才对! 用千年神兵挖土,用名臣墨宝扇火,没毛病! 他一把抓住陶易扬的胳膊:“老陶,你一定要帮我认识认识这位大小姐!” 陶易扬登时苦了脸。 他自己也没跟大小姐说上几句话呢呀。 樊廷一瞪眼:“少废话!你要是办不成这事儿,咱们兄弟就到此为止!” “哎,别别别呀……” 陶易扬跟樊廷从小就是同学,一起长大,这家伙家里有钱,在古玩行当说得上画,自己在工作上还有很多需要他的地方。 这要是真绝交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大少爷哎,我去试试还不行吗!”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陶易扬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偷偷摸摸爬墙头,观察了闻九九好几天。 却见闻九九每天都只是在院子里忙活,一会儿种菜,一会儿收拾屋子,还总是拿着手机,看起来好像是在拍视频。 “奥,我知道了,大小姐原来是在玩小院改造啊!”陶易扬恍然大悟。 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第二天一早,他就扛着锄头、锯子、锤子等各种工具,直奔闻九九家,殷勤地帮闻九九干起活来。 一会儿帮她搭花架,一会儿帮她修篱笆,忙得满头大汗,乐此不疲。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陶大哥!” “不不,您太客气了,大小……额,那个,大妹子!”陶易扬憨憨一笑,“我看你这儿也没啥趁手的工具,这些就送你了,明天我再来帮你干活!” 闻九九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这怎么好意思,那要不,我拿这个跟你换吧。” 闻九九说着,把匕首递了过去。 一把小匕首换一大堆工具,她到底还是占了大便宜,怪不好意思的。 结果陶易扬却眼睛一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第4章 一夜之间她火了 闻九九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陶大哥,这匕首是我用一顿饭换来的,确实不太值钱……要不,我再给你点菜?” 说着,闻九九转身回屋,拎出来一大袋子新鲜蔬菜,有翠绿欲滴的小白菜,水灵灵的萝卜,还有几根鲜嫩的黄瓜,一股脑塞进陶易扬怀里。 陶易扬抱着这堆菜回家时,人还是傻的。 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樊廷一说,樊廷猛拍桌子:“这还用说嘛,大小姐这是在照顾你的自尊心呢!” 陶易扬恍然大悟,深表同意:“对啊对啊!大小姐实在是太体贴了!!” 樊廷一把抢过匕首,爱不释手地往脸上蹭了蹭:“宝贝啊宝贝,实在是舍不得你,但是得赶紧出手……” 三天后,在樊廷的运作下,匕首以一千万的天价成交。 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一串零,樊廷和陶易扬当场喜极而泣。 不过,两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老陶,你说,这事儿要不要跟大小姐说一声?” “我也在想。大小姐面上不说,实际上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就是啊,匕首本来是送给你的,你却拿去卖。将来万一大小姐知道了,咱们可就说不清了。” “亲娘咧,有可能影响咱们跟大小姐的关系啊……” 很明显,跟大小姐搞好关系,比赚钱更重要。 一筹莫展之后,樊廷突然一拍大腿: “有了!这钱咱们给大小姐存起来。至于咱们俩,就按市场行情,分一点佣金就行了。” “就这么办!” 可怎么把钱给大小姐,又成了一个难题。 太明目张胆,怕大小姐不高兴;偷偷摸摸,又怕大小姐误会。 樊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嘿,这事就包我身上吧!” …… 闻九九是被一阵剧痛疼醒的。 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却发现里面的止疼药已经吃完了。 她手上的钱也不多了,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去买药的时候,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她一脸茫然地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信息爆炸了。 评论区里,各种留言像潮水般涌来: “卧槽!这是什么神仙小姐姐!太美了吧!” “这菜园子也太治愈了吧!想立刻搬进去住!” “求问小姐姐用的什么锄头?我也想去挖土!” “跪求小姐姐直播!我要学种菜!” 私信更是爆炸。 【九九老师您好!我是XX娱乐的负责人,我们想邀请您加入我们公司,帮您打造个人IP,让您成为真正的田园女神!】 【您好,请问是闻九九女士吗?我们是《乡村生活》栏目组的,我们想邀请您参加我们的节目,跟全国的观众分享您的田园生活……】 有想找她带货的,有想跟她签约的,还有想采访她的,甚至还有想拜师学艺的。 闻九九懵了。 她……一夜之间,火了? 闻九九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笑得一脸灿烂的陶易扬。 “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传媒公司,想跟您合作,帮您推广,以后您专心拍视频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咱们到时候分红!” 闻九九顿时喜出望外。 她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正愁着怎么处理这些合作邀请呢,陶易扬的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 闻九九爽快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以后我就是您的经纪人了!”陶易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十万块预付款,您先拿着。” 还有这种好事? 闻九九乐开了花:“陶大哥,晚上我请你和叔叔阿姨吃饭,好好感谢你们!” 陶易扬连忙摆手:“别别别,现在先别跟我爸妈说,开公司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呢。” “好,就听你的!” 回去之后,樊廷迫不及待打听。 “大小姐对我那么好,我出马自然是稳稳拿下!”陶易扬得意洋洋,又感叹,“大小姐就是大小姐,那合同连看都没看一眼,刷刷刷就签了!” 樊廷道:“那当然,大小姐财大气粗,才不在乎这点小钱儿,人家就是玩儿,就是体验生活来的。” 陶易扬深以为然。 实际上,星耀传媒这个公司是他们悄悄以闻九九的名义开的,而且闻九九还是100%持股。 陶易扬和樊廷管这管那,其实都是打工的。 陶易扬有点担心:“咱公司刚起步,事儿特别多,做这些会不会耽误你本来的大买卖啊,我的大少爷?” 樊廷大手一挥:“能跟大小姐搞好关系,比啥都强!这些钱咱们不还得想办法花在大小姐身上嘛。” …… 陶易扬走后,闻九九拿着卡,反复看了两遍,还是决定先去买点止疼药。 她已经到晚期了,就算吃了靶向药,也不知道能生存多久,何况靶向药很贵,她的钱来的也不稳定,能不能长期吃还不一定呢。 到了药店,除了止疼药,她还买了些止血药、绷带、消炎药之类的常用药,毕竟改造小院也是个体力活,万一磕着碰着,也好有个准备。 晚上,闻九九在厨房烧了点热水,准备回屋擦洗一下。 昏暗的月光下,一个黑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了菜园里。 闻九九吓得手一抖,水盆翻倒,顿时泼了她一身。 刚要尖叫,那人影却急速窜过来,冰冷而有力的手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锋利的刀同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莫出声!否则小心全家性命!” 闻九九:…… “这位壮士,我自己一个人,早就没有全家了。”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刀也随之松了些。 闻九九低头瞥了一眼:“你受伤了?我有药。” 男人没答话。 握刀的手臂却正往下滴血,血珠滴落在她新翻的菜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别脏了我的菜地。” 男人:“……” 许是闻九九的话太过出乎意料,男人竟然真的微微侧身,避开了菜地。 闻九九壮着胆子,抬头看向男人。 借着昏暗的月光,闻九九呼吸一窒。 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 第5章 这个男人的美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精致不说,眼角却略弯一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妖媚,眉宇间,甚至还充斥着一丝丝的邪气。 传闻极致的美,乃是人的“一想之美”,但眼前这个男人的美,却还在闻九九的一想之外。 她连做梦,都没梦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他穿着古装武侠剧里那种常见的夜行衣,毫不起眼的劲装黑衣,衬得他的一张脸愈发出众。 男人也怔住了。 眼前的女孩全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在这种随时都能丧命的危急的情况下,她竟然仍旧如此从容。 最夺人心魄的,是她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在黑夜中仍旧那么亮,亮的简直如天上繁星,而她眼中的那一股天真纯善,更是他生平仅见。 两人对视了几秒,闻九九率先打破了沉默: “进屋吧,我帮你包扎一下。” 男人似乎有些犹豫,闻九九又说:“放心,我不会喊人,也不会报警。” 男人这才收了刀,跟着闻九九进了屋。 闻九九将药箱翻出来,又指了指里屋:“我去换件衣服。”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闻九九的背影,突然问:“不怕我是坏人?” 闻九九回头,笑了笑: “我一个得了绝症快死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要是真想害我,刚才就已经动手了。虽然你受了伤,但对付我一个女孩子,还是很容易的吧。” 男人眉目略一挑,显然有点意外。 等闻九九进了里屋,他这才抬眼,环顾四周。 越看,沈珩越觉得心惊。 这里,似乎已经不是他原本的时代了? 他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面上却仍旧丝毫不显。 很快,闻九九出来了,拿了绷带和伤药,准备帮他包扎。 大半夜的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是很明显这个男人她骤然对付不了,这会儿只希望能糊弄糊弄他,让他赶紧走。 谁知沈珩却看着闻九九:“不要包扎,直接帮我缝合。” “什么?”闻九九一愣,“可我没有缝合伤口专用的线……” 沈珩眼眸略暗了暗,“普通针线即可。” “我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让你给我换药。”沈珩看着她,“伤口必须缝合。” 闻九九只好从柜子里翻出针线,用酒精消毒后,在沈珩的指点下,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他手臂上的伤口缝了起来。 沈珩痛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反而似乎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而且闻九九发现他的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似乎很多,模样都十分的狰狞可怖。 “你好像……经常受伤?”闻九九忍不住问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又似好笑又似警告道:“小丫头,莫要好奇,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闻九九:…… 都二十了还小丫头呢。你才小丫头,你全家都是小丫头。 她撇撇嘴,仿佛为了报复似的,动作比刚才粗暴了许多。 男人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缝合好,闻九九又给男人拿了药扔给他。 “喏,消炎药。” 男人神色一凛:“什么药?” “消炎药啊,防止伤口感染的。” 男人看看她,眼眸晦暗了一瞬,接过来,却并没有吃,只是仔细询问了用法用量。 最后,留下一句“今日之事,莫向任何人说半个字”,然后就出门,倏忽消失在了夜色中。 闻九九送走这瘟神,舒了口气,连忙锁好门窗。 她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去买只狗回来,这才忐忑不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闻九九照例去菜园里翻地。 走到昨天男人滴血的地方,突然愣住。 泥土里,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正在晨曦中闪闪发着光。 那竟然是一个……金锭子! 上手一掂,嚯,真沉。 好像是真的! 一瞬间,闻九九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留下的? 那这样来说她也没吃亏了,这可是金子啊!好大一块金子! 可是这玩意突然出现,怎么变现是个问题啊。 “来历也说不清楚啊……”闻九九喃喃道。 谁知下一秒,忽听墙头有一个兴奋的声音: “我有个主意!” 闻九九扭头一看,陶易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墙头上了。 吓得她差点没把金锭扔出去。 “陶大哥,你在那干啥??” 陶易扬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偷窥的事是不是被大小姐发现了? 都怪刚才看到金铤,一激动没忍住,就这么出声了。 陶易扬连忙从梯子上爬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闻九九的院子,让闻九九把金铤给他掌掌眼。 闻九九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长的像细腰美女一样形状的金子,不叫金锭,叫金铤。 “大……咳咳,闻小姐啊,你就拍个视频,假装你从菜地里挖出了这个金铤,这不就解决了嘛!又能证明金铤的来历,又能吸引粉丝,一举两得!” 闻九九却想都没想就摇了头:“我不想欺骗大伙儿。” 又想到昨夜男人临走之前,自己答应了他要保密的,还是低调点好。 于是道: “算了,卖不卖的有什么要紧。”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实在肉疼。唉,黄澄澄的一大块金子,却不能花,不能用。 陶易扬愣了愣,也没再说什么。 大小姐的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他理解,再说人家也不差这点钱。 只是可惜了这块金铤,看着好像年代挺久远的。 陶易扬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金铤,趁闻九九不注意,用手机悄悄把上面的铭文拍了下来。 “对了陶大哥,咱们山里最近来了个什么剧组啊。” “啊?什么剧组,没看见有什么剧组啊。” 陶易扬急着回去想把照片发给自己的老师,敷衍了闻九九两句就跑了。 剩闻九九愣在原地。 没有剧组?那她这两天接二连三遇见的古装人,是怎么回事? 一分钟后,陶易扬突然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向稳重冷漠的小老头儿几乎是咆哮起来: “在哪儿见到的?你到底是在哪儿见到的?!” “这可是断代的东西!可以填补历史的!”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这个东西!” 第6章 癌症晚期 但闻九九的小院在山里,从研究所过来,一个小时可到不了。 等任老爷子哼哧哼哧把车终于开进山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在哪呢!宝贝在哪儿呢!”一下车,任老爷子就立马拽住陶易扬。 “嘘……任老师,您小点声,宝贝还在大小姐那呢!” 樊廷也跟着扶额:“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呢!” 任谦没好气地给了樊廷一拐杖:“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我是没教过你,但跟着陶易扬,你也得叫我一声老师!” 樊廷吐了吐舌头,搬出梯子:“好吧,老师,您先请!” 任谦懵了,不明白这是要干啥。 五分钟之后,三颗鬼鬼祟祟的脑袋,慢慢出现在闻九九家的墙头上。 看了一会儿,任老爷子低声埋怨: “金铤就是在这小丫头手里?” “我怎么看不见?” “她这是干啥呢,种菜?开荒?” 陶易扬道:“大小姐这是搞田园生活,小院改造的短视频呢!” 至于金铤么,估计闻九九是放起来了。 没看到金铤,任老爷子很失望,还没等他开口,樊廷朝小院努努嘴: “看她手里。” 眼看到中午了,闻九九肚子也饿了,上次好不容易弄了一顿烧烤,却全都被那个小伙吃了,闻九九馋得很,于是又搞了些烤串来。 肉串串好,闻九九开始点火,上次那书生模样的男子留下的扇子这就派上了用场。 扇子上画着山水画,还题了一首诗,跟这山中小院烧烤的情景别提有多相配了。 闻九九心情甚好,甚至开始哼起了歌。 而这边墙头上,任老爷子看清那扇子之后,顿时一个倒仰。 陶易扬吓死了:“任老师!” 反而是樊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小老头儿。 却见小老头儿一个呼吸不上来,马上就要厥过去了。 樊廷反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任老爷子鼻子下面一晃。 任老爷子顿时清醒过来,转到一边干呕起来。 “咳咳……你给我闻的什么东西,呕……” 樊廷嘻嘻一笑:“醒神药。嘿嘿。就知道您老会有这一出儿,我特意备下的。” 任老爷子气的差点没又厥过去。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她,她,她……她到底是谁家的小孩儿,竟然这么暴殄天物!” 任老爷子气的满地乱走,很不得现在就过去,把扇子从闻九九手里抢过来。 那可是大燕名臣聂倾玉的墨宝啊,存世总共也没几幅! 樊廷撇嘴冷笑:“那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人家当然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呗!” 陶易扬把隐秘世家大小姐的身份略略跟任谦说了说,任谦一拍大腿: “小陶子!这回你不管怎么样,也得给老师搭上这条线!要不然……你就别再叫我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陶易扬转头瞪了樊廷一眼,干脆破罐破摔,躺平了。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们俩千辛万苦,也才刚跟这位大小姐说上话,您老就是杀了我,我也给您弄不来那些宝贝!” 樊廷也在旁边接口:“大小姐的宝贝一定多着呢,您可不能想着杀鸡取卵,还是得从长计议啊……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们现在是跟大小姐签约了,至于您老嘛……” 看他这幅样子,任谦的拐杖恨不得敲到他头上去。 因为做古玩生意的关系,樊廷早早也认识了任谦,当初他也想考入任谦门下当学生来着,可惜任谦看不上他。 不光不要他,还在他父母面前告他的状,说他私生活不检点,不务正业,天天出去鬼混,导致樊廷被父母扣掉了半年的零花钱。 因此樊廷对这小老头儿一直怀恨在心呢。 “不管我?我还用不着你们呢,哼。”任老爷子留下一句话,扭头走了。 但到了中午,陶易扬刷手机的时候,突然发现闻九九刚发的一条新视频里多了一个小老头儿,赫然是自家老师! 视频里,闻九九介绍他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自己一个人在家,于是她就请他过来跟自己一起吃烧烤。 闻九九的烧烤色香味俱全,配上这田园风光,光是拍视频,就已经吸引了评论区一大批的观众流口水。 而自家老师任老爷子,却板着一张脸,严肃地对香喷喷的烤串们挑挑拣拣。 但脸上虽然严肃,嘴上却没少吃,一大半的烧烤都进了他的肚子。 都打起饱嗝了,他还要说:“咳,一般,还行,凑合吧。” 这种又严肃又傲娇又贪吃的形象,很快也在评论区圈了一波粉丝。 陶易扬大跌眼镜。 立马发消息跟自家老师叽叽咕咕。 陶易扬:【您什么时候搬到大小姐家隔壁了!】 任谦:【就今天中午。】 陶易扬:【您这是干嘛呀!】 任谦:【哼,等你们两个小子,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现在我打入敌人内部,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第一时间看到?不比爬墙头好多了?】 陶易扬一时无语。 那边,吃饱喝足的任谦傲娇地放下手机。 “看在你小丫头请我吃饭的份儿上,我小老头儿帮你烧壶热水当回报吧。喏,扇子拿来,我去烧火!” 闻九九好笑地摇头。 这位邻居爷爷实在是有趣的很,中午那会儿,看他自己一个人往隔壁搬东西,她就去搭了把手。 交谈之后,知道老爷子是个退休教师,自己一个人来山里静养来的。 闻九九并不戳穿,这把年纪的,若不是亲人不在身边,哪有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呢。 小老头儿身体也不好,搬东西都费劲。 闻九九看他可怜,帮忙搬完了东西不说,还请他过来吃饭。 但小老头儿却傲娇的很,他非说是自己看闻九九一个人吃饭孤单,特意过来陪她的。 惹得闻九九好笑不已。 “那太谢谢您老人家了!” 闻九九把扇子交给他,给他说了厨房位置,自己去收拾东西去了。 见闻九九走了,任谦立刻钻进厨房,从裤兜里摸出放大镜,仔细地看起了手里这把折扇。 越看越是激动。 真迹! 真的是真迹啊! 任老爷子激动地热泪盈眶,恨不得立刻把扇子据为己有,揣兜里逃跑。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会儿跑了,闻九九再有什么好东西,他可就看不着了! 看了半天,小老头儿终于满足地放下了扇子,这才发现,自己连火都没生呢,更别提烧水了! 他就往正屋走,一边走一边问闻九九打火机在哪里。 闻九九远远地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进了屋子就开始自己翻找。 结果打开最里面的一个抽屉,一沓东西映入眼帘。 【姓名:闻九九。】 【诊断结果:胰腺癌晚期。】 第7章 做我的奴才 任谦:!!! 快看他发现了什么! 他好像找到了这位隐秘世家大小姐隐居在这山中小院的真实原因! 想了想,任老爷子掏出手机,快速把这一堆诊断结果拍了些照片,然后原物放了回去。 闻九九收拾好东西,又摘了点新鲜蔬菜给他,任老爷子心里想着她患癌这事,也没多说,就找个借口溜回家了。 回去之后,他第一时间把拍下的照片发给了自己医疗系统的好友。 【快给我看看,这小丫头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好友却很快打来电话: “这个小闻姑娘,你认识的吗?她就是我的病人呀。” “她这个已经到晚期了,不过吃靶向药还是有机会的,但我跟她说了两三次了,她都不来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又到别的医院去看了,不过我猜大概率是不可能的,我听护士说过一点她的情况,她是个孤儿……” “小姑娘可能是没钱治病,没钱吃靶向药啊,唉……” 电话那头,张医生对闻九九的事情很是惋惜。 电话这边,任老爷子更是震惊。 孤儿?没钱? 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是隐秘世家的大小姐,手里的宝贝随便出手一个,都够吃一辈子靶向药的了。 她到底为什么不吃? 任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把事情告知了陶易扬和樊廷。 两人的震惊比他更甚。 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小姐之所以不吃药,肯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亲娘咧,也许会影响我以后的财路啊。不管怎么说,得先让大小姐把药吃上,配合治疗才行啊。咱们以后还得仰仗大小姐呢!” 三人为怎么让闻九九吃药又不漏出痕迹的事情,再次陷入了愁思。 这一边,闻九九上午因为吃烧烤的事情,耽误了去买狗,下午特意借了陶家父母的小电车,骑着直奔镇上的狗市。 她一出门,陶易扬立刻跟着冲出去,还不忘往群里发语音: “注意注意,大小姐已出门,目标狗市,预计三十分钟后到达!” “收到收到,樊廷收到!” 狗市里,樊廷早就严阵以待。 为了配合大小姐演戏,他花的心思不是一般的多,什么名种宠物犬,看家犬,牧羊犬,甚至大藏獒,他都弄来了一些,且各自分散在狗市不同地方,就生怕被大小姐看出破绽。 但为了大小姐能顺利带回一只心仪的宠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闻九九却压根没来。 两边一碰才知道,闻九九在半路上遇见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小土狗,逗了逗,见小家伙不怕她,就喜滋滋地领回家去了。 陶易扬:【大小姐还给小家伙起了名字,叫“黄金。”】 樊廷:【……真粗俗。】 陶易扬:【你懂什么,这多吉利啊。叫狗的时候就喊:黄金,来呀!黄金,快回来!】 樊廷:…… 任谦:【/点赞/点赞。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大俗就是大雅。】 回到家的闻九九忙活起来,先给小家伙洗了澡,然后又带到附近的兽医铺子打针。 小家伙太小,她又买了一些常用药品备着。 经过药店的时候,闻九九又进去,给自己买了点退烧药。 癌症晚期不仅仅是疼痛,免疫系统也会慢慢崩溃,为了防止自己发烧时没有药,还是备着的好。 另一边,幽州城外。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四下一片冷寂苍茫。 流放队伍行走的慢,这天到了午后,风雪还是不歇,狱卒们受不了这苦楚,决定在附近的小村落落脚。 狱卒借用了里正家的房子,众人安顿下来。 最好最暖和的上房给了施家人,狱卒们住进了西厢房,柴房就分给了聂倾玉母子三人。 里正人还不错,送了些炭火给他们,但也被狱卒和施家人抢走了。 聂倾玉将墙角堆积的木柴仔细铺开,尽力铺的平坦些,再往上面铺了些稻草,让母亲和小妹坐上去。 聂小月的肚子突然猛烈地叫了几声。 她人虽小,却十分懂事,连忙捂住肚子,讪讪一笑:“没事,哥哥,我不是饿的,水喝多了而已。咱们还是先照顾娘亲要紧。” 另一边,聂母躺在稻草上,一动也不动,双目紧闭,脸色泛红,竟是发着高热的。 聂倾玉眉心紧皱:“小月,你看着母亲,哥哥去找药。” 聂小月乖巧地点头,转头就抱住了母亲,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去温暖母亲冰冷的身体。 聂倾玉奔出门,却迎头撞见狱卒王老大剔着牙出来: “哟,探花郎,这是往哪儿啊?” “母亲高热,去寻药。” “不许去!流放的犯人,跑了怎么办!” “我母亲和小妹还在这里。”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王老大呸了一声,咧嘴一笑,“幽州之地民风彪悍,万一有那个大姑娘看上你,把你抢了去,嘿嘿,看你还怎么为你那心上人守身如玉……” 聂倾玉的脸色冷如冰霜。 之前在路上,这些人也反复磋磨他们一家,但留下人质出去找药找吃食的事,他们也都默许了。 聂倾玉到底是个人物,年少成名,殿前探花,大燕才子,万一真死在这流放路上,他们也不好交差。 但今日么…… 聂倾玉朝屋里望了望,勾起一个冷笑:“今日是多收了施宝儿的银子,一定要我的性命,是么?” 王老大狠狠呸了一声,还不等说话,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施宝儿粉黛嫣然,身披厚厚的大氅,施施然走了出来。 “谁说要你的命了,你的命,我留着还有用呢。”她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笑,“想给你娘去找药救命啊?行啊,跪下,做我的奴才,我就让你去。” 听闻有热闹,屋里的狱卒们和施家的其他人纷纷出来观看。 一群人将聂倾玉团团围住。 聂倾玉衣裳单薄,身形瘦弱,与众多人面对面对峙着,气势却丝毫不输。 他扫视众人一圈,也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 “贪赃枉法的施家,流放途中也过的如此舒适,传到圣上耳朵里,会怎么样?” 施宝儿截口:“威胁我?你倒是试试呀!” 聂倾玉莞尔:“我正是要试试看。而且,我还要把施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一并呈上到圣上的面前去。” 众人悚然色变! 第8章 美人计是另外的价钱 施宝儿咬牙跺脚:“你,你敢!” 身后,她哥哥施参站出来:“别听他胡说!圣上才不会相信他的诽谤污蔑!” 聂倾玉笑意更甚,看着施参道: “施小将军流放路上还不忘跟敌国通信,真是辛劳的很。聂某怕施小将军辛苦,特意将那些信件都保管了起来,放在了一个绝对安全之处……” 这下施参也变脸了。 “……若我一家三口能平安到达流放地便罢,若不能,我的友人便会立刻将那些信送往京城,呈上御案。到时候,咱们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施参几乎要跳脚:“你胡说!你别想诈我!别想污蔑我们施家!你们,你们还不快去把他拿下……” 聂倾玉却不等对方动手,忽然开口背了两句。 正是那信件上的字句。 旁人听来像是普通的家书,但其实其中有许多暗号隐语,只有施参一个人知道。 这几句字句,正是施参亲手所写,分毫不差。 施参再也无法不信。 “你,你……” 却见聂倾玉又是悠然一笑: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截走了信件,你却还能和那边正常通信?那是因为我又照着你的笔迹誊抄了一遍,仍旧送过去了。” 施参再也支持不住,登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刚才还气势凌人的众人,此刻寂然无声。 聂倾玉冷笑一下,转身大步离去,众人也无一人再敢阻拦。 他走后许久,施参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 “杀了他!等到了流放地,就杀了他!不然我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狱卒们不敢吭声,施宝儿却不干了:“不行,我还要他呢,我要留着他的命,哥哥,别杀他嘛……” …… 聂倾玉出了门,先奔里正家去,拿出药方,里正却无奈摇头。 此处地处荒僻,人烟稀少,别说医馆药房了,平时百姓的温饱都成问题。 想要看病吃药,都得上附近的城镇去,最近的也有五六十里路,而此刻眼看天都要黑了。 但母亲高烧数日,急等着吃药救命,聂倾玉咬咬牙,还是朝城镇奔去。 天,一点点地黑了。 冷风呼啸,雪沫子刮的他整个人都已麻木。 前路晦暗不清,聂倾玉拼命咬着牙,不敢停下来。 若是……若是还能再到那小院去,再遇到那姑娘,该有多好。 这些天来,他一直试图找到去那小院的办法,却一直无果。 难道,那天的一切,都是他的一个梦吗。 那山清水秀的小院,那鸟语花香的清晨,那明艳如太阳一般的姑娘…… 聂倾玉的脚步越来越沉,四肢百骸越来越无知觉,混混沌沌,眼看下一刻就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的时候,眼前迷雾突然笼罩。 聂倾玉大喜,快步奔了进去。 …… “黄金”这名字虽然俗气,但却是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 虽然很小,可气势足啊,任谦还没踏进闻九九小院大门,小家伙就冲出来冲他龇牙咧嘴,嗷嗷叫个不停,吓得任老爷子差点把拐杖都扔在地上。 闻九九闻声赶快跑出来,笑眯眯请任老爷子进屋喝茶。 任谦看着闻九九怀里的小土狗,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主意。 “不喝不喝,山间野茶能有什么滋味,我老头子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自家,任老爷子赶紧给好友发消息。 看到闻九九抱着黄金时的亲昵劲儿,老爷子突然想到,这位大小姐之所以有病不治,还独自一人搬进山里,会不会是因为跟家人闹矛盾了? 或者干脆六亲缘浅,身边根本没有什么知心可靠的家人,她孤家寡人一个?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活着挺寂寞的,没什么奔头儿。 但要是他给她找个活下去的理由呢? 任谦:【叫你门下最帅最英俊的单身徒弟来!立刻!马上!】 张医生:【搞什么?美人计?这是另外的价钱!】 任谦:【少废话,看看这是什么!/图片】 任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把偷拍的那把扇子的照片发了过去。 张瀚海虽然是医生,但也是古董和历史的重度爱好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瀚海:【这是!!聂倾玉的墨宝!!!从哪弄来的,你这个小气鬼,不早给我……#%%……&%*……】 任谦:【事成之后送给你。】 三秒后。 张瀚海:【俩人结婚后就生一男一女,男孩叫子谦,女孩叫梓涵,你看怎么样?】 任谦:【成交!】 手机这头,任老爷子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扇子又不是他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送人,不过拿照片出去忽悠忽悠人,那还是挺好使的,嘿嘿。 张瀚海动作很快,很快就跟闻九九约好了见面时间,地点就约在了她们镇东头的奶茶店。 闻九九本想拒绝,奈何张医生热情的要命,她没办法,只好答应赴约。 陶易扬和任谦提前到了镇上,蹲守在奶茶店附近的烙饼摊上,等着闻九九出现。 谁知道闻九九还没来,却等来一个熟人。 一辆大奔风驰电掣器宇轩昂地开进了镇子,在奶茶店门口“吱”的一声停下了。 一个简约内敛又不失优雅帅气的年轻帅哥奕奕然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小束简单大方优雅贵气还叫不出名字的花。 小镇上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来过,年轻人一下车,就吸引了大街上一众小媳妇大婶子的目光。 陶易扬差点一口饼喷出来: “樊廷?!” “他来干什么!打扮的跟大孔雀似的!” 下一秒,闻九九骑着陶家借来的小电驴风尘仆仆地到了。 樊廷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闻小姐你好,我是张瀚海医生的外甥,今天特意代他过来,跟你谈谈临床试验的事。” 说着,把花献上去,微微偏头,展示出自己最帅气的侧脸,在露出一个试图杀死万千少女的迷人笑容的同时,朝闻九九伸出手去。 闻九九一愣,顿时有点害羞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人有男生给她送花咧,怪不好意思滴。 闻九九也伸出手,但樊廷却非常绅士,只是象征性地握了半个手掌。 闻九九顿时好感更甚。 第9章 俊美病书生又来了 陶易扬和任谦看的直瞪眼。 樊廷是张瀚海外甥这事任谦知道,可没想到老张这家伙这么抠门,真让自己外甥来,这不明摆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墨宝是绝对不会给他了! 那边,樊廷却不着急说正事,而是邀请闻九九进奶茶店,先给她点一杯喝的。 为了照顾她的身体,他没要奶茶,而是特意点了七分糖的果蔬热饮,亲自插好了吸管,捧到她面前。 还不忘掏出纸巾先给她备上。 陶易扬看的咬牙切齿:“这小子,把他撩妹那一套用到大小姐身上了,真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任老爷子老神在在:“放心,大小姐什么世面没见过,能吃他这一套?” 然而。 “瞧我,一见闻小姐,就什么都忘了,还没介绍我的名字呢。我叫樊廷,海城本地人,家里做古玩生意的。” 闻九九喝饮料的手一顿,一直微笑着的嘴角突然僵硬了一瞬。 但这样的异常转瞬即逝,以至于三个人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樊……廷,好好听的名字。”闻九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叫闻九九,您叫我小闻就行了。” 樊廷终于说上了正事:“舅舅说最近有一个新的临床试验,很适合闻小姐你的病情,所以特意托我来,问问闻小姐是不是愿意试一下。” 没等闻九九开口拒绝,他又立刻接道: “这个实验有国家级研究所的支持,所以不需要病人付任何费用,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开玩笑的,能要大小姐的钱么,那必须不能。 大小姐绝不可能花一分钱!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啊,真的是谢谢张医生了!”闻九九眼睛亮亮,“当然了,也谢谢樊先生您!” “那闻小姐……小闻姑娘,你是答应了?”樊廷伸手支住脑袋,侧头笑着看她,“太好了,那我就等着小闻姑娘康复以后,赏光跟我一起吃饭。” 不远处,陶易扬捂住眼睛。 油腻,实在是太油腻了。 可是怎么看着,大小姐就是很吃这一套呢。 你看樊廷那贱兮兮凑过去的样子,大小姐都脸红了! 谈好事情后,樊廷要送闻九九回家,被闻九九拒绝了。 她还有小电驴呢。 于是樊廷约好下次来接她去医院的时间,闻九九骑着小电驴突突突的走了。 陶易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臭小子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樊廷撩撩头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我警告你啊,你那一套不许用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是正经人!” 樊廷撇撇嘴:“放心,她这样的小白花也不是我的菜啊。走了,有局!” …… 海城市郊,私人会所。 樊廷一出现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樊少!” “哎呀樊少,你可来了,人家等你好久了~” “樊少,看我新带来的这个妞儿怎么样……” 一群辣妹瞬间冲上来,将樊廷团团围住。 樊廷左拥右抱,每一个都笑眯眯地亲热一番,雨露均沾。 还是辣妹好啊,辣妹才是他的菜。 一个身上一共没几片布料的辣妹走过来,一屁股坐进樊廷怀里。 “樊少,最近怎么总是不见你?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为了勾住你,在你家床上不下来啊。” 众人一阵哄笑。 往常开这样的玩笑,樊廷不仅不会恼,还会给开玩笑的人一点小小的“奖励”。 但是今天,樊廷想起大小姐在小院里认真干活又眼睛亮亮的模样。 下一秒,一脚把说话的女人踹了出去。 …… 闻九九回去之后,任谦和陶易扬也悄悄回去了,两人扒墙头偷看。 却见闻九九淡定如常。 她哼哧哼哧地收拾了另外一间屋子的旧家具,劈了柴,给菜地浇了水,做饭吃饭,然后才在院里坐下吹风。 “生活真美好啊。”闻九九感叹。 偷看的两个人被她感染,也各自觉得生活美好,回家吃饭去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闻九九忽然走回屋里,从最里面的抽屉里的最深处,摸出一块光滑无比的小小圆石头。 渐渐暗下来的天光,照着小石头上面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樊。 闻九九把小石头放在手心摩挲很久,又郑重地放了回去。 谁知下一秒,忽然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闻九九出去一看,却见上次那个拿扇子换了她两捆柴一挂肉的俊美病书生又来了。 他好像是突然出现在自家菜园里的。 闻九九转头看了一眼趴在菜园不远处的黄金。 小家伙吃饱了正在打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听到闻九九的脚步声,抬头看了看,又继续睡。 闻九九扫视了一圈院子,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书生身上。 书生的衣衫比上次看来更破了,不光冷的发抖,而且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病的不轻。 “上次没买到药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些……” 聂倾玉望着闻九九,还没回过神来。 这一刻,他心中是狂喜的,没想到心念所至,真的再次回到了这里,见到了姑娘。 她看起来很好啊。 虽然还是带着恶疾,但眼眸还是那么亮,笑容还是那么明艳。 一瞬间,聂倾玉觉得自己身上都暖了。 “姑娘,且慢。”他急忙叫住要回屋的闻九九,“在下此来是有件要事,想托付给姑娘。”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不知姑娘可否代为转交。” 闻九九一愣,这位聂公子,在这里还认识别的人? “交给谁?” “便是上次来姑娘这里,用匕首换了一顿吃食的,那个少年人。” 哦,原来他们认识。 怪不得上次他看那匕首的眼神怪怪的。 闻九九上下打量了聂倾玉一番,点头接过。 “我一定给到他。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啊。” 聂倾玉便知,自上次之后,七皇子并没有再回到这里。 也就是说,他才是唯一一个再次回到这里,再次见到她的人。 他心里瞬间更暖了。 “无妨,不论他何时来,只要姑娘能交给他便可。” 闻九九便郑重收下,转回屋里放好。 聂倾玉摸了摸袖子里的药方,犹豫一番,不知是否该拿出来。 姑娘肯答应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他不好意思再开口求她更多。 可是母亲还危在旦夕…… 但下一秒,闻九九从屋里奔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透明不知材质的袋子。 “这是我家里备的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我看你病的蛮厉害的,先吃上药,别硬撑啊。” “这是我的一些旧衣服,旧是旧了点,但很暖和,穿在衣服里面,天寒地冻的,能救命。” “这里还有一些零食和菜,我家里吃食不多,匆忙之间只有这些……” 第10章 她一个人就有仨 聂倾玉呆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神色一凛,纳头便拜。 这回闻九九有经验了,上去一把扶住他: “别别别,怪不好意思的,你是大才子,可别拜我……当然我也不是白送你的,我也想问你要点报酬。” 然后聂倾玉被她拉进了屋里。 一个小时后,聂倾玉拿着闻九九给他的东西离开了。 闻九九跟出来,脸色略有点红。 聂倾玉消失之后,她慢慢走到大门处。 果不其然,大门还是好好锁着的。 闻九九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回到屋里,把聂倾玉留下的东西放在床头上,倒头躺下。 “癌症晚期病人的临终幻想而已……幻想而已……” 闻九九默默念叨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闻九九醒来,睁开眼,先往床头上摸。 发现昨晚的东西还好好地摆在那里,闻九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天爷呀,是真的!” 穿好衣服,闻九九就往村口的小卖部冲去。 陶易扬也刚睡醒,上墙头来巴望大小姐一眼,看到这幅情景,也吓了一跳,赶紧出门拦住她。 “着急忙慌,这是上哪儿去啊?” “去采购!” 半个小时之后,陶易扬开着家里的大三轮,帮闻九九把采购的东西哼哧哼哧搬了回来。 天知道,闻九九差点把人家小卖部给搬空了,嚯嚯完小卖部,又去嚯嚯药店,嚯嚯完药店,还想去买五金,还想买衣服,得亏村里只有这两家小店铺,不然他这大三轮都不一定拉得下。 卸了货,看着把小院空地堆的满满当当的一堆物资,陶易扬陷入了沉思。 “闻……丫头,你这是要干啥呀?” 闻九九信誓旦旦:“我要开个店铺,啥都卖的那种!” “你要开个店铺,所以你去别的店里,以零售价进货……?”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找渠道嘛,着急,先备点!” 陶易扬还是不太能理解。 大小姐的脑回路,跟普通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扫视了一圈,他又挠挠头:“那在哪儿卖呢?街上好像也没往外租的店……” “不租店,租啥,自家房子不是现成的嘛。” “啊?不会就在这院子里吧?” 听到动静的任老爷子也来了。 “院子这么大,菜园子也不种菜,要我说把这菜园子推平一半,盖个屋子正合适。”任谦兴致勃勃地规划。 他比陶易扬考虑的还少,反正只要闻九九有兴趣,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双手支持。 只要她别摆烂失去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比啥都强。 “不行,菜园坚决不能动!” 闻九九摇摇头,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我打算把这正房三间,全都改成铺子。我就搬到后面的屋子里住。” 行吧,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那就干呗。 陶易扬和任老爷子都动手帮忙,开始帮她收拾后面的屋子。 后面的屋子基本上都是空的,就是稍微脏一点,陶易扬一个大小伙子,收拾起来很是简单。 任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了,但指手画脚非常在行,看陶易扬工作不到位,他时不时地就要指点一二。 陶易扬也不甘示弱,然后俩人就一边干活一边斗嘴,闻九九觉得有趣,干脆把他俩都拍了下来,当做最新视频发到了平台上。 但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视频点赞就破了五千。 评论区的粉丝们纷纷表示新加入的小伙子特别讨人喜爱。 没一会儿,陶易扬掏出手机一看:“咱接着大单子了!有人找我们发广告,报价五万一条!” 商务接洽的事情,陶易扬说是另一个合伙人在做,闻九九也没细问,乍一听这个数,她也是非常的高兴。 陶易扬兴奋道:“开小店也是一个好素材,我这就进货去!”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任老爷子在那研究门头:“老头儿我没别的能耐,等你小店开业,提点字给你还是可以的……” “说到字呀,我有点东西送给您老人家呢。” 闻九九转头进屋,拿了两个纸卷出来。 任老爷子狐疑地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合上。 然后僵立在当场。 闻九九:“老爷子?” 任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好像鼓起很大勇气似的,再次打开那纸卷。 真迹…… 聂倾玉的真迹啊…… 这这这……这…… 这大小姐果然就是大手笔…… 聂倾玉的墨宝,千金难求一幅,她一个人就有仨…… 然后她还送了其中两幅给他这老家伙…… 大小姐,也太好了吧呜呜呜…… “真的……送给我?” “是呀,这就是特意送给您老人家的,不过没装裱,辛苦您自己装裱一下呀。” 任老爷子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用力强忍着情绪,哼了好几声,才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咬牙缓缓道: “看来小友也是深爱此道,不错不错,那老头儿我就……我就……笑纳了……” “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 任谦迈着僵硬的步伐,慢慢地挪出了闻九九的小院。 闻九九望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深呼了一口气。 虽然老爷子隐藏的很好,但她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喜欢那把扇子。 没想到那位姓聂的公子还能再来,于是闻九九干脆就请他亲自画了一幅画,写了一幅字,都送给了老爷子。 别的不说,能有这么一个吃饭搭子,闻九九还是蛮开心的。 礼物怎样不重要,只要他喜欢就好。 但任老爷子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喜欢的快疯了。 回到家后爱不释手地看到后半夜,才想起一个问题。 他好像答应了要送一幅给张瀚海的。 任老爷子下意识地把两幅字纸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唉,罢了,谁让他们是多年好友呢。 思来想去,最后十分肉疼地把那副字拍了照,发给了张瀚海。 半夜1点,接到信息的张瀚海从床上蹦起来,给助理打电话。 “快!把小闻姑娘的资料发给老李,老孟,还有老詹,快!” 助理吓得一个激灵。 老李是京城这方面最权威的李教授,老孟是这个病的国际专家的高徒,但老詹是哪个? “废话,当然是全球最权威的那个詹姆斯!上个月我恰好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事儿他必须给咱帮忙,别犹豫,发!!” 第11章 三波超级团队来会诊 到了日子,樊廷来接闻九九去医院去会诊。 可一看到这阵仗,闻九九就怀疑自己不是得了癌症,而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就算是最先进的临床试验,也没有必要把外国友人摇过来吧。 再看看院长那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这些外国友人,似乎是国际上也很有威望的团队。 然后还有一波沪城来的团队,还有一波京城来的团队。 三波超级团队齐聚海城这个三线城市,就为了会诊她一个人? 就凭她? 闻九九? 孤家寡人一个,要貌没貌要钱没钱,得了病连药都舍不得吃的小可怜? 闻九九几乎要再次怀疑这是癌症晚期病人的临终幻想了。 但检查可不是假的,又严肃又繁琐,检查完了,三波团队叽叽咕咕紧急开会去了,说是要给她量身定制治疗方案。 樊廷在医院门口等闻九九出来。 他今天换了一辆鲜红的小跑,往医院门口这么一听,不得不说,十分以及非常的拉风。 樊廷本来靠在车上,见她走出来,立刻起身。 随意撩了撩头发:“想吃什么呀,我的大小姐?今天我请客!” 闻九九乐了:“可别,我这会儿还懵着呢。张医生对我也实在太好了。” 聂倾玉墨宝的事情,樊廷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大手笔,搞的樊廷还挺嫉妒的。 就是看那照片的时候,他有点纳闷,这字儿,好像墨迹都没怎么干呐…… 但他也不是干这个的,任老头子都没说啥,他也就没问。 “你是他的重点实验对象,他当然得看好你了。”樊廷打了个哈哈,“小白鼠要有自己的觉悟,那就是吃好喝好,走,咱吃饭去。” 闻九九还没回答,旁边忽然吱地停下一辆略旧的国产小车,陶易扬从上面跳下来: “你们……闻丫头,你怎么在这儿呢!” 闻九九惊喜:“陶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这不是来城里帮你找供货商嘛,顺便给你进点儿样品货。” 闻九九很开心地道谢。 樊廷悄悄瞪他一眼,陶易扬吐吐舌头。 差点说露馅了,在大小姐那边,他俩目前应该是个不认识的状态呢。 果然闻九九就介绍了一番,完了转头跟樊廷说: “饭我就不吃了吧,我想回去了,我的小卖部还要忙活呢。” 陶易扬眉头一皱,也瞪了樊廷一眼。 这小子,还想拐大小姐去吃饭? 想屁吃! “啊对,那闻丫头咱就上车吧!” 陶易扬说着就要开门,谁知樊廷却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按住。 似笑非笑道: “着急回去的话,还是我这辆车更快,闻小姐不如上车,让我送你回去。” 陶易扬急了:“樊先生,您这车跑山路也不方便吧!” 樊廷也不甘示弱:“陶先生,您的车装了货,只怕颠簸的厉害,闻小姐会不舒服吧?” 陶易扬暗暗咬牙:“市里到山里得俩多小时呢,樊先生去一趟这么远,还是不麻烦了吧。” 樊廷皮笑肉不笑:“早晨就是我去接的闻小姐,路上风景很好,一点都不麻烦呢。” 闻九九看着两人,挠挠头:“额,没事我就坐樊先生的车吧,正好还有一点检查的事想咨询一下樊先生。” 樊廷像只斗胜了的公鸡,趾高气昂地冲陶易扬挑了挑眉。 然后伸手打开车门,一手护住车顶,非常绅士地请闻九九坐了进去。 闻九九受宠若惊:“谢谢,樊先生,你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闻小姐。闻小姐也不用这么客气,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阿廷哥哥就行了。” 闻九九闻言,眸色略闪了闪。 随即仍旧展露笑容:“真的可以吗?阿廷哥哥……你也叫我小闻丫头就行呀,嘿嘿……” 车外,陶易扬很是失落,但也没有办法。 眼看跑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他也赶忙跳上车,准备追上去。 一旁突然响起两个声音: “儿子?” “易扬!” 陶易扬一抖,转头一看,就见自己老爸老妈拎着箱子站在不远处,跟看稀奇动物似的看着他。 “你在医院门口干嘛?” “你怎么没去上班?” “你来看病?怎么了儿子,你没事吧!” “你这车里拉这么多货干什么?” “正好遇见你,省得打车了,走啊,咱回家呀!” 陶易扬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因为知道要跟在大小姐身边不是一天两天,拍卖行那边的工作他就请了长假。 但害怕自家老爹老妈怀疑,他早早给他们报了一个多国旅游团,就是希望他们能在外面玩上一月俩月的,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不是你妈说外国的那些东西吃不惯嘛,非说想吃肉卷子了。” “就咱们家隔壁的那个小闻,上次蒸了一大锅,给你妈送来一笼……给你妈馋的哟,一口都没让我尝,全进了她的肚子了……” “我们正准备去看那个什么洒的什么塔呢,她非得回来,让小闻再给蒸点!” 陶易扬扶额。 一出手就是千万古董的大小姐,你们让人家蒸肉卷子…… 说完肉卷子,老两口终于想起了陶易扬的怪异之处,抓着他问个不停。 陶易扬只好以陪任老爷子在山里做调研为借口。 回到家,正好在闻九九门前碰到任谦,老两口这才相信了。 但看到樊廷也在,陶妈就想打个招呼,被陶易扬强制塞进了家门才作罢。 “那咱们可约好了,拿结果的那天,一起去喝咖啡。” 樊廷倚在大门上,笑意盈盈地跟闻九九说话。 陶易扬拉着任老爷子叽叽咕咕:“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看这小子没安好心!” “能完成任务的就是好猫。放心,这小子要是越界,老头子我肯定会管的!” 那边,闻九九转头进门去泡茶。 樊廷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踱步过来。 “任老师说得对,都是任务而已,你小子鬼叫什么。放心,完成之后我就立刻消失,退居幕后,只管账号运营,怎么样?” 他怼了陶易扬一拳:“再说我工作也没少做,刚刚的广告还是我接的呢,你小子天天在大小姐身边,都干什么有用的事了?” “我,我……我出镜了,还涨粉了呢!” 樊廷嗤笑:“哥不比你帅多了?哥要出镜不知道比你涨多少粉!你呀,有空了还是多打探打探大小姐还有什么好宝贝吧!” 任老爷子深以为然。 就在这个时候,闻九九笑意盈盈地出来喊他们进去坐,三人立刻换了幅面孔,装作不认识似的,客客气气地寒暄起来。 闻九九望着这和谐一幕,慢慢笑了起来。 第12章 杀出重围 边塞。 静谧的黑夜。 四下寂然无声。 只有孤而冷的月光,无情地洒在荒芜的大地上。 喊杀声突起! 刀光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瞬间,让月光也黯然失色。 “突围!突围!” “保护少主!” “杀啊!!” 血。 无边的血迹,在荒凉的戈壁上汹涌蔓延开来。 比这黑夜更深黑。 秦辰紧握刀锋,率领手下的兵士,不断朝包围圈发起冲锋。 敌人并不恋战。 他们的兵力是大燕的数倍,他们不需要拼命厮杀,只需要将他们再次围困住。 围困到他们弹尽粮绝,意气尽失,就能轻松将这一股大燕的残部拿下。 听闻这股残部的带队人,是大燕的小皇子。 倘若能活捉小皇子,那他们大狄与大燕谈判的筹码,就大大增加了。 荒漠上回荡着大狄汉子们兴奋的嘶吼声。 秦辰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起初,从大漠里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兵力还不弱。 他们和大狄在此苦战三个月,虽不能说大获全胜,好歹也拿回了几座被大狄占领的城池。 怎奈大狄不停地往边境增兵,而大燕的援兵却迟迟不至。 天气渐渐转凉了,戈壁气候变幻莫测,白日还酷热难当,夜晚却冰冻三尺。 大燕的士兵们不适应戈壁气候,纷纷病倒,这更给了大狄可乘之机。 他们的大部队被大狄几次偷袭后冲散,秦辰率领主力部队与大狄继续对峙。 大狄则兵分几路,一部分将被冲散的残部慢慢包围,个个击破,另一部分则将秦辰手下的这部死死围住。 他们足足被围困了十天。 十天内,断水断粮,还不断遭遇攻击。 士兵们苦不堪言,死伤更是严重。 像今夜这样的突袭,已不知是第几次了。 秦辰数不清。 而且,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撑不了太久了。 难道,他堂堂大燕七皇子,今日就要殒命于此吗? 刀光遮天蔽日,连月光都仿佛畏惧一般,躲入了云层里。 秦辰杀红了眼,挥着刀,只是不断地劈砍,直杀到整个人都麻木了。 忽然,他的鼻尖似乎闻到一丝香气。 是……烤肉味。 深夜战场,杀伐之间,哪里来的烤肉味呢? 身边的士兵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刀剑。 却就在这一顿之间,敌军趁虚而入。 瞬间,又有十几名士兵倒在敌人的刀下。 “敌人有诈!” “小心!” 军师嘶吼着。 可大燕这边断水断粮十几天,士兵们早已饥渴难耐,这一股肉香,简直要比刀光剑影,还能杀人于无形。 甚至有士兵扔下手里的刀,哭出了声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崩溃了。 大狄的士兵高笑着,举刀乱砍,如入无人之境。 可秦辰却猛地一凛。 肉香……烤肉味。 他挥舞手中刀的同时,思绪忽然飘远。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神秘的小院。 见到了那个不似在人间的仙子。 说来奇怪,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却用一顿烤肉,救了他的命。 在这个刀光重重,香味致命的瞬间。 秦辰忽然无比想念仙子的笑容。 想念她说过的话。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 ——实在解决不了,就再吃它一顿。 !!! 饥饿到极点几乎脱力的秦辰,猛然间充满了力量。 “挥刀!挥刀!”他惊醒过来,突然奋力高呼。 “大燕男儿,随本殿杀出重围!” “杀退敌人!回家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他这愤怒而有力的呼声惊醒了。 “杀退敌人!!” “回家去!!” 所有人都再次挥动起了手中的刀! 月亮再次从云层中冒出了头。 本来还勇猛冲锋,幻想拿下大燕皇子回去谈判的大狄人,愣住了。 他们面上的志在必得慢慢变成惊恐。 本想以肉香给这些大燕残部致命一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眼看他们就要杀出重围! 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形势已逆转。 秦辰率领大燕残部,顺利突出重围,奔向了大漠深处。 大狄人被他们的气势感染,没有再追击。 但他们却冷笑:“逃向大漠,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收兵!” …… 冷冽的沙漠之夜即将过去。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空气也已一点一点地暖了起来。 彻夜厮杀过后的大燕男儿们躲在沙丘之后,仿佛一个个孤独的野兽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尽管侥幸突出了重围,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喜色。 他们仍然没有食物,没有水,还被迫进入了沙漠深处。 这里的环境恶劣,秦辰是亲身经历过的。 等日头升上来,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烈日的炙烤。 他们在这里,只会比在敌军的围困中死的更快。 “殿下!”军师也受了伤,胡乱包扎一下之后,在秦辰身边坐下。 “援军迟迟不至,恐是京城出了变故,殿下还是早作打算啊!” 边疆远离京城,通信滞后,他们被冲散之前送出去的信,只怕也只刚刚到达皇帝的案头。 但战场之势皇帝又不是不清楚,在他们求援之前,增兵的事就早已应该在做了。 迟迟不至,怕不是已经放弃了他们? 可殿下毕竟还是个皇子啊! 就算一定要死,也绝不能死在边境上。 秦辰不语。 军师急道:“如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想办法,殿下,此已是将鱼龙刃拿出来的时候了!” “鱼龙据传能号令十万大军,即便传闻并不可信,可兰城李氏祖上几乎灭族,是陈家救了他们一家性命。” “他们曾发下重誓,子孙万代,见鱼龙刃如见先祖,万死以报陈家大恩。” “如今李氏乃是兰城第一大族,李家家主只手下私兵就有两万人。我们还剩一匹快马,召一死士突围前去,必能以李家之兵解我燃眉之急啊。” “殿下,您还犹豫什么!” 许久,秦辰才转头,遥望天边仍然亮着的那一颗星。 “鱼龙刃,我已经送人了。” “什么?!” 秦辰便讲起了独自流落大漠时的事。 “若非那一顿烤肉,本殿必已殒命大漠,亦不会有今日。” “可……可……那可是能号令十万大军的……” 秦辰幽幽一笑: “但那般宝物,她却顺手就放在了一边,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那份从容气度,是本殿生平仅见。” “她,是真正的仙子。” 第13章 再见仙子 军师愕然无语。 如今连最后救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难道他们这些人,就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大漠里吗? 更离谱的是,看自家少主的样子,莫不是对那什么仙子,起了什么别样的念头? 可…… 那到底是真的仙子,还是只存在七殿下的幻想之中呢? 其实秦辰这些天来,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沙漠中的蜃境一般,想来极其的不真实。 但他又确定,他是真的见到过仙子的。 可是后来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想再次回到那小院,与仙子再遇,却怎么也办不到了。 他很焦急。 他很愤怒。 他很无力。 一夜苦战之后,士兵们带着疲惫和饥饿,倒头睡去。 秦辰却毫无睡意。 他脱了铠甲,从衣襟深处摸出一截枯木来。 枯木被他雕刻了一部分,已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尽管雕的不怎么好,但秦辰依旧觉得,这就是他心目中仙子的模样。 无数寂寞的夜里,他只能靠慢慢雕刻这雕像,来聊以慰藉他这颗思念仙子的心。 仙子,本应该是在缥缈的九天之上的,可他却私自雕刻了她的像,还夜夜以此为安慰。 每每思及此,秦辰便总觉得自己如此是亵渎了仙子。 可越是这般,心里那股思念就越翻江倒海一般,压也压不住。 他掏出长刀,小心翼翼地继续在雕像上刻着。 随着手下动作,手中的仙子渐渐露出了她明媚的笑容来。 可是,仙子,你到底在何方呢? 秦辰心中难过,一个不小心,便被刀锋划破了手指。 鲜红的血珠儿掉下,正好落在仙子的笑容之上。 仙子枯白的唇忽然间便有了颜色。 秦辰心中一震。 下一刻,眼前迷雾突起! …… 傍晚时分,天色忽然阴沉下来。 送走了樊廷三人,闻九九本来想给自己搞个大餐吃吃,眼看要下雨,只好作罢。 刚收拾好东西,身后忽然刮起一阵风。 闻九九转头一看,便见那片没有开垦的菜园里忽然平地起了一阵迷雾。 接着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从迷雾之中奔了出来。 原来他们是这样来的,闻九九心下了然。 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竟是最初的那个少年。 少年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满身血迹,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还要狼狈。 他的手上还有好大一个伤口,正在汩汩往外冒血。 闻九九连忙奔过去迎他。 少年见到她,脚步突然顿住,仿佛不敢置信似的。 下一刻,眼眶就突然红了。 “仙子……我……” 我终于见到你了! 可是此刻,秦辰却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怕自己一开口,原本尊贵坚韧的大燕七皇子,当场就要落下泪来。 “哎哟,这怎么弄的,快进屋,我给你包扎!” 天上已细细密密地飘起了雨丝,打湿了闻九九的几缕头发。 闻九九却先从菜园里拿了一把破伞来撑开,给秦辰打在头顶上。 秦辰看着闻九九被雨打湿的侧脸,眼圈儿更红了。 进了屋,消了毒,把伤口包好。 闻九九忍不住打趣:“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因为一点小伤疼的哭鼻子呢!” “我没哭。”秦辰咬咬嘴巴,瓮声瓮气反驳。 “好好好,你没哭。饿了吧,给你做点吃的去,面条行吗,又快又热乎。” 秦辰瓮声更重。 “多谢仙子!” 闻九九摇摇头:“我不是什么仙子,这里也不是什么仙境,这里只不过是……” 该怎么跟他解释,这里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呢? 但秦辰却抬起头,倔强地直视着她: “仙子……就是仙子。” “唉,行吧。”闻九九忽然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语气颇为宠溺,“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给你做面条去!” 她走了,却留秦辰一个人怔在原地,很快,脸色爆红。 不多时,面好了,秦辰唏哩呼噜吃了三大碗,又干了两大碗面汤,脸上这才露出一点血色来。 闻九九看的直皱眉。 孩子这是打哪儿来啊,受了什么罪啊,看给孩子饿的。 闻九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秦辰也不说话,就只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生怕下一秒她就又消失不见了。 闻九九被他看的不自在,忽然想起什么,奔回屋里拿了个信封出来。 “有人留下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 秦辰暗吃一惊。 他绝未曾想过,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来过这里,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这怎么可以! 仙子是他一个人的。 只能属于他自己! 不,不可以有任何人,来跟他分享仙子! 绝不可以! 少年清亮的眼眸一瞬间晦暗下来。 怕闻九九发现,秦辰假装不动声色,慢慢接过信来。 另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捏紧,再捏紧。 直到刚包扎好的伤口猛地崩裂。 他暗暗将伤口的方向朝向自己,一派云淡风轻地打开了信,瞧了一遍。 然后冲闻九九露出一个微笑。 “多谢仙子了。倘若那人再来,劳烦仙子帮我回复,就说我已知悉,亦答应他信上所说之事,让他大可放心,千万保重自己。” 闻九九一听,立刻喜笑颜开。 “能帮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秦辰看着闻九九那明媚的笑颜,眼眸越发晦暗了。 聂倾玉……你很好,非常好……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觊觎我的仙子……本殿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眼看天色将晚,闻九九一时踌躇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让眼前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留宿。 但秦辰却很快告辞,并且犹豫再三,开口问闻九九要些吃食等物。 闻九九要开小卖部的初衷本就是为了这个,当即从次卧搬出早就屯好的吃食药品等物,一顿打包。 还贴心地详细告知了吃法和用法。 见她如此紧张自己,秦辰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笑意。 “这回时间紧,等你下次来,还请你吃烧烤哈。” 秦辰准备起身,望着闻九九有些凌乱的鬓发,忽然开口:“仙子可有梳子,借来一用。” 闻九九便取了来,秦辰看样子是想梳梳头,但长日的风沙,他的头发早已干枯打结,秦辰叹了口气,又把梳子放下。 闻九九见状忙道:“梳子你就拿着吧,什么时候好好洗头了再梳。” 秦辰便道了谢,抱了箱子往菜园走去。 迷雾散去,他再次回到了战场上。 手下的士兵对于自家殿下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惊诧不已,秦辰却悄悄摸出那梳子,将上面残留的闻九九的头发小心地收集在一起。 然后露出了一丝得逞而满足的笑意。 第14章 小孩子呀真的是 小家伙走了之后好一会儿,闻九九才回过神来。 现在她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 没有什么癌症晚期病人的临终幻想,她的小院,是真的能连通古今! 天知道,她搬来三姨姥的这间小院,原本是为了等死的。 但是现在。 她有时间,也有能力,可以做更多事了。 闻九九走回卧室里,从抽屉深处拿出那块小石头,仔细摩挲了半晌,又再次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闻九九又到院子里去巡视了一圈,确定大门锁好了,给黄金添了点水,才回屋准备睡觉。 却发现刚才秦辰坐过的堂屋里,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样东西。 闻九九拿过来一看,是一个白玉做成的葫芦形状的坠子,小小的一只躺在掌心里,上面雕着藤蔓和叶片却仍清晰可见,十分的精巧。 坠子上的绳子却已经很旧了,显然是年头已旧,而且是贴身佩戴的。 这难道是那小家伙给自己的谢礼? 闻九九摇头失笑。 给就给呗,还扭扭捏捏的不说,小孩子呀,真的是。 她没想太多,就将这葫芦坠子直接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 日头依旧明晃晃地照着,酷热炙烤着大地。 但所有人心里绝望的阴霾却已经一扫而空了。 虽然已经被迫逃到了沙漠深处,但他们竟有了食物和水,还有药! 这些东西包装古怪,味道绝美,药的药效也要比他们平常用的好太多! 若非七殿下严令他们将此事保密,大家伙儿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临死之前的幻觉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军师感慨最深。 他万万没有想到,殿下所说的那个仙子,竟然是真的。 而仙子那里,竟然还真的有这些神奇的东西。 别的不说,单说这药,他们有几个伤口溃烂,发热濒死的士兵,竟然几次药下去,就奇迹般地好了。 神迹啊神迹! 倘若可以多来往几次那仙子处,他们岂不是有可能反败为胜,大灭敌军? 如此看来,那匕首进献给仙子,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这也就是在大漠里,没有条件,等出去了回到大燕,他说什么也要给仙子塑个像,镀个金身什么的…… 军师胡思乱想着,却见秦辰忽然起身。 “众将听令,今日白日休整,入夜立即启程,随本殿杀回敌营!” 有了希望的众兵士立刻激动起来: “杀回敌营!杀回敌营!” 但大家也都知道,凭借他们此刻这一点点兵力,就算能杀大狄一个措手不及,却也是无法取胜的。 但突袭之后,趁乱突围,却可试上一试。 于是入夜后,吃饱喝足的大燕士兵们,就在秦辰的带领下,向着大漠边缘再次奔去。 大狄人久居戈壁,对大漠的恶劣条件再熟悉不过,秦辰他们一进入沙漠,他们就立刻在心里为他们判了死刑。 因此只是象征性地留了一点兵力守候在此处,其余的都去追击余下被冲散的那些大燕残部了。 这正给秦辰钻了空子。 大燕士兵来势汹汹,又出其不意,很快歼灭了一大半敌军,成功突围。 他们毫不恋战,星夜赶路,直奔兰城。 到了兰城,即便李氏不肯帮忙,到底还有城池可守。 “殿下,倘若兰城守将不开门……” 秦辰脸色阴沉。 “那就攻城。” 自家的守将不救自家的兵,还要自相残杀,说出去简直让大狄笑话。 众人的心中俱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发愁此事,形势突然发生了逆转。 便见戈壁之上,晨曦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骑快马。 快马之后,慢慢出现了更多的人,更多的马,山呼海啸一般像他们奔来。 当先那人昂首高呼:“李氏后人在此!特率两万人马,来助七殿下一臂之力!” 众人欢呼! 军师也激动不已,原来李氏后人如此血性,根本用不着那匕首,自发前来相助! 两军会和,各自振奋,秦辰当机立断,命令大燕兵士掉头,反杀大狄! 太阳再次升起来了。 戈壁的战场上亦再次血染黄沙,遍地尸骸。 但这次死伤却绝大部分是大狄人的。 有了李氏手下两万人的加入,另外又有秦辰的旧部遥相呼应,秦辰直接将追击而来的大狄人围困起来,杀了个措手不及。 后来统计,大狄此次死伤,竟有一万余人之多。 秦辰大获全胜,带着所有部下和李氏的私兵,一起退回了兰城内。 一天之后,京城派出的援军终于姗姗来迟。 到了兰城,发现秦辰还活着,而且还打了胜仗,那将军的脸上甚至闪过了一丝诧异之色。 军师在无人处跟秦辰低语: “此人乃是三皇子一派,殿下早作防备为上。” 秦辰点头:“本殿知晓。” 说完,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军师且看此物。” 军师打开一看,震惊不小。 “这……这是聂倾玉的笔迹。” 聂倾玉是大燕最出名的才子,年少成名,无人不识,他的文章更是曾经频频让京城纸贵,是以稍微略通文墨的人,都能认出他的字迹。 军师愕然:“聂家被三皇子一派诬陷,前月被判流放北城,计算日子,这会儿应该是在流放的路上了,可他的信,又怎么会在……” 北城是大燕最北之地,终年苦寒,流放的犯人几乎有一多半都要死在流放路上。 他们所处的兰城却又在大燕最西边,这一来一去,即便是最快的马,也得走上一个多月。 在流放路上的聂倾玉,竟然还能给七殿下写信? 这不可能,神仙来了也不可能……但是……神仙? 秦辰却没有给他时间让他细想,只忽而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 “大才子既然有心投靠,我们怎么能不收呢?我们如今可太缺人手了。军师你立刻派一个可靠的人去,到信上所说之地,将聂倾玉藏起来的那些施家通敌的信件取出!” “施家是三皇子心腹,此次虽然也被流放,但复起是早晚的事,倘若有这些信件在手,我们的胜算,那可就大得多了!” “是!那聂倾玉那边……是否要去帮一下?” 第15章 打飞的来的老太太 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哪里能吃得了流放的苦,只怕就要被磋磨的快没命了吧。 想到此处军师倒也生出了一丝佩服,聂倾玉自己都在性命攸关的边缘了,竟然还有如此风骨。 谁知,秦辰嘴边的笑意却忽然变得残忍起来。 “帮,怎么能不帮呢?如此人才,我们大燕决不能失去啊。” “不仅要帮,而且还要好好帮,你安排人手,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一定要安全护送他一家到北城。” “记住,务必,寸步不离!” 军师不是很明白秦辰到底想做什么。 接着,却见秦辰忽然抬手,将聂倾玉的信丢进火盆里,转眼烧了个干净。 “殿下,这……” “扶济忠良么……父皇有一天还想再启用聂倾玉,也要念我一声好。”秦辰眉梢眼角多了一丝得意,“至于这信么,我们可从没有收到过,军师,你说呢?” …… 有了陶易扬的帮忙,闻九九开小卖部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没两天,后面的屋子便收拾的差不多了,虽然仍旧破一点,但好歹干净了许多。 闻九九自来对生活条件没有很高的追求,高高兴兴地就搬了进去。 然后两个人合力,很快把前面的三间屋子改造成了小卖部。 村里很多邻居都来看热闹,但闻九九的店一来开在家里,二来并没有比村里原来的小卖部便宜多少,有的东西反而更贵。 而且原来那个小卖部一看这架势,干脆又降了点价钱下来,因此闻九九的小卖部大张旗鼓地开业了,但却门可罗雀,压根没人来买。 陶易扬感慨连连,觉得闻九九这是白忙活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给短视频的更新积累了一点素材。 任谦却并不气馁,在他这里,只要闻九九肯好好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他乐呵呵地给小卖部写对联,一高兴,甚至给黄金的狗窝也贴了个“福”字。 但是黄金不领他这个情,反而以为他要动自己狗窝,嗷嗷追着任谦满院子跑。 陶易扬在旁边看热闹,哈哈大笑,闻九九把这一段拍成视频放到了网上,意外的又获得了好多的赞。 而这个视频甚至火出了本地,出现在了陶易扬奶奶的手机里。 第二天,老太太就打了飞的直奔小村。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易扬是跟着老师在山里采风,才请假没去上班的!” “是啊,妈,小闻那姑娘不错的,一个人孤孤单单怪可怜,我们也常常接济,但她跟咱家易扬真没啥!” “哎,妈,你别进去……” 不顾陶父陶母的阻拦,老太太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闻九九的小院。 黄金扑上去嗷嗷直叫,让老太太一个眼神就吓回了狗窝。 闻九九闻声走出来,看面生,就笑道: “奶奶,您来买东西吗,小卖部在屋里呢,您进来看看。” 陶奶奶想到视频上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孙子一点一点搬进来的,气的一个字也不回答,只重重哼了一声。 陶奶奶往里走,却冷不防被闻九九扶住手臂。 “奶奶您慢点,小心门槛……改天我就锯了它去……” ——那还不是我那傻孙子干活? 陶奶奶又哼。 “您是想要点啥呀,吃的东西在那边,用的在这边。” “您家在哪里呀,不方便拿的话,我们可以给您送货上门。” ——估计也是我那傻孙子跑腿! 陶奶奶又又哼。 但闻九九态度又好的不行,她想找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闻九九的小卖部,房子虽然老旧,但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商品摆放的又整齐又漂亮,一点都不输城里的大超市,看着赏心悦目。 小丫头整个人也清清爽爽,看起来比视频上还要漂亮。 尤其是她笑起来,眼睛眯一眯,又亮晶晶的,整个人好像一个小太阳一般。 陶奶奶来时的那一股子气,一时就没地方发了。 半晌,陶奶奶觉得无趣的很,转身就想走。 黄金忽然嗷嗷叫起来,原来是任老爷子来了。 任老爷子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步进了大门,和正要出去的陶奶奶正走个对面。 一瞬间,两个人都顿住了脚步,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 闻九九一愣,这啥情况? 眼看两个老人家脸上神情各自变换不定,饶是闻九九不爱吃瓜,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故事不少。 而且看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这个架势,闻九九真的很怕他们待会儿会在她这儿打起来。 正打算说点啥缓和气氛的时候,陶易扬忽然跑了进来,进门就喊: “奶奶!” 咦,原来这个脸色臭臭的老太太,是陶大哥的奶奶啊。 还没等她惊讶,那边,任老爷子差点蹦起来。 “你说什么?!她是你奶奶???” 陶易扬偏偏还有点后知后觉,点点头:“对啊。” 这边,老太太也急了,几乎也是咆哮了出来:“臭小子,你怎么认识他的!!” 陶易扬彻底懵了,也忘记了闻九九还在场,连忙道:“他,他是我老师啊,奶奶……” 两个老人互相看向对方,眼珠子简直能喷出火来。 齐声骂了句: “晦气!” 转头前后脚走出大门,身影一左一右地消失在了门口。 只留下闻九九跟陶易扬面面相觑。 “陶大哥,这什么情况?” 陶易扬挠挠头:“看来我奶奶和我老师是旧相识,而且好像……有点什么误会……” 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顿时懊恼: “任老爷子是我老师,不好意思我一开始没告诉你……其实是老爷子不让说,他不想让人知道他搬到山里了……” 谎话很拙劣,因为他已经满脸通红。 好在闻九九没想着要追究,摆摆手:“那你快去安抚一下两位老人家吧,看起来都气的不轻呢。” 陶易扬飞也似的跑了。 但到了下午,陶易扬忽然垂头丧气地来了,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开口: “小,小闻丫头,我,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要到京城去工作,恐怕不能再回来了……” 第16章 要打出去打 闻九九吃了一惊。 陶易扬懊恼地说出了原委。 原来陶奶奶竟然以不吃药相逼,要求陶易扬跟他一起到京城去,不许他再继续留在海城了。 闻九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人家心脏有问题,常年服药,不吃药那肯定是不行的。 老人家年轻时原本一直在京城发展,在京城也有些根基,是陶易扬的父亲,当年为了追求陶易扬的母亲,执意跟她一起留在海城的。 两人把陶易扬抚养长大,送进大学后,特意选择了这一处山清水秀的山里,买下一处小院落养老。 陶易扬大学毕业之后回到海城——也是他老师任谦的故乡——做了古董拍卖这方面的工作,闲暇时候进山看望看望父母。 日子本来这样过的挺好的,直到……直到闻九九的出现。 “所以,陶奶奶还是误会了什么,对吗?” 若单单只是觉得孙子不务正业,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以此相逼,一定要他走。 陶易扬大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人家固执……” 谁料话没说完,陶奶奶竟然追来了。 “晚上的飞机,还不赶紧回去跟我收拾行李!” “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情分,没有必要特意来跟闻小姐辞行吧!” “我家易扬还年轻,到了京城大有发展,不应该这辈子也都困在这个山里,你说对不对,闻小姐!” 这话说的,好像就差直接指着闻九九的鼻子骂了。 闻九九忍不住真的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陶易扬听在耳朵里,几乎要跳起来。 “奶奶!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我跟你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 谁曾想,这番话,却又让正在隔壁院子里遛弯的任谦听见了。 任谦拐杖舞的虎虎生风,飞也似的冲进来,指着陶奶奶就开骂: “好你个老太婆,你够了!当年你就爱慕虚荣,现在还这么教育小辈!” “你赶紧哪来的滚回哪去,别把我的学生带坏了!” “小闻丫头是我老头子的好友,我也不允许你这么污蔑她,你给我走!” 闻九九本来放下的手,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 好么,知道了,迫不及待要把孙子带着的另一个原因,在任老爷子这儿呢。 这两位,看起来好像年轻时说不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陶奶奶冷笑不已: “我爱慕虚荣,我乐意!” “你有本事你也爱慕!” “看你一辈子了,什么都没攒下,临了临了还得窝到这山沟沟里养老,你就不配当我孙子的老师!” “你,你……”任老爷子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大踏步地就冲了过来。 “怎么的,你还敢动手?”陶奶奶也不甘示弱,挺胸抬头迎了上去。 闻九九一看架势不好,连忙窜上前去拦架。 打可以,要打出去打,千万别在她这小院里打个好歹出来,她可说不清啊。 “算了算了,两位老人家,有事慢慢说,何必吵架呢……” 闻九九一手一个堪堪把两位老人拉住,但两位老人也不是吃素的,那力气也是大得很,差点把闻九九给拽个趔趄。 这么一推一拽之间,闻九九脖子上的葫芦坠子就突然从衣服里面蹦了出来,在她胸前摇来荡去。 陶奶奶突然没有了动作。 任老爷子也不再发出声音。 两个老人的目光,全都直勾勾地落在了那葫芦坠子上。 闻九九也是一愣。 她伸手摸了摸这个葫芦坠。 考虑到这个坠子的来历,它能吸引人,闻九九是预料到了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它贴身藏着的。 但是眼看陶奶奶的这个表情,好像……并不只是值钱这么简单? “你,你这个坠子……”陶奶奶张了张口,没说完,又没了声音。 眼神在葫芦坠和闻九九之间,不断地来回逡巡。 她的脸色几经变换,一会儿是震惊,一会儿是欣喜,一会儿又带着些许悲伤。 闻九九不知道,此刻陶奶奶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的很。 她没有想到,许多年之后,她竟然还能见到这个葫芦坠,而且是亲眼见到! 要知道,她原本也只是在一幅传世古画上见到过而已。 但此刻,这坠子竟然就在眼前,就挂在这个山间小院的穷丫头脖子上。 不,她绝不可能是穷丫头。 对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陶易扬这小子有可能被感情冲昏头脑,任谦这家伙可精明得很。 他到底也是大学退休的教授,再不济退休工资也足够他在海城生活的舒舒服服了,更何况他的专业,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上门请他掌眼呢,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突然搬到山里来。 难道,他也是为了这姓闻的小丫头? 陶奶奶这么想着,再仔细去打量闻九九,心里立刻就得到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结论。 现在再看这丫头,不论是面对任谦还是她,一直都不卑不亢,不忧不喜的,就这份从容,已经胜过了现在太多的年轻人了。 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气度? 更别说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没落下过的那嘴角的一抹明媚的笑容。 再结合这葫芦坠子…… 难道她根本不姓闻,而是姓…… 思及此处,陶奶奶心中一凛,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盯着闻九九,忽然大声开口: “我同意了!” 陶易扬挠挠头:“奶奶,您同意什么啊?” “我同意你跟小闻丫头的婚事了!” 陶奶奶说着,突然变了脸,一下子就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她一把扯过陶易扬,往闻九九那边一推: “小闻姑娘呀,我家易扬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从小就是个乖孩子,特别听话!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以后结婚了啊,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看孩子,只要你开口,他肯定全都乖乖照做,绝不让你生一点气……” 这下闻九九也挠头了。 “您说……什么?结婚?!” 话音未落,那边任老爷子突然跳脚了。 他也盯着闻九九脖子上的葫芦坠,眼里却好像能喷出火来一样。 “她……你……”他愤怒地朝着陶易扬吼道,“你绝对不能跟她在一起,否则,我就没有你这个学生!!” 第17章 京城世家的传家宝 任老爷子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陶奶奶见状,笑眯眯道: “我也走我也走,给你们小两口留点私人空间!” 然后也没影儿了。 留下闻九九和陶易扬面面相觑。 陶易扬一脸尴尬: “误会,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小闻丫头,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闻九九淡定地把葫芦坠子重新放进衣服里。 “当然不会。看这样子,两位老人家误会还挺深的。” 至于两个人看到她的葫芦坠子之后,突然一起态度反转,闻九九也是挺好奇的。 “不如这样,咱们一起把真相找出来,你看怎么样,陶大哥?” 这一声“陶大哥”,仿佛一盆凉水一般,朝陶易扬兜头泼下。 他在那怔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她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被这件事困扰啊。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而干净,好像一片平静的湖面一样,根本不在意这样或者那样的小小涟漪。 可是他却好像有点…… 陶易扬更加失落了。 …… 夜里,陶易扬辗转反侧,谁不着,干脆起来打开电脑。 他把那个葫芦坠子的形状大概画了下来,在网上到处搜索,但却只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结果。 他不甘心,又跑去问了几个师兄,这才稍微有了点眉目。 “原来这个葫芦坠子来头真的挺大的……竟然是京城张家的传家宝……” “那,她岂不是有可能是张家人……” 陶易扬终于明白奶奶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不再逼迫他离开了。 只是,如果闻九九真的是京城张家的人的话,那岂是他们家能高攀的起的? 张家,那说起来,可以说是当代唯一留存下来的豪门望族了。 张家的族谱,往上七八百年,可以一直追溯到宋朝。 打从宋朝起,张家就是名门世家,历经几朝几代,一直兴盛不衰。 哪怕是战争时期,张家也能得以保存,不仅如此,还出过三位杰出的将领。 后来家族中更是培养出了许多有名的科学家,医生等,都为国家做出过卓越贡献。 那可是写进历史书里的人物,是普通人都能说得出来的名字。 “她……真的是张家人?” “她还真有可能是。”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说话声,陶易扬顿时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原来陶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也在盯着他电脑上的图片看。 “你奶奶是不会认错的。” “奶奶她难道……” 陶爸叹口气,讲起了陶奶奶年轻时候的事。 原来陶奶奶年轻的时候,跟张家的人还真的有一段过往。 但更让陶易扬惊讶的是,自家奶奶竟然也是海城人,而且年少时,跟他老师任老爷子,两个人竟然是青梅竹马。 “那个时候大家都穷,任家更是穷的叮当响,不光穷,还人丁不旺,但架不住你奶奶跟他感情好,所有人都以为将来以后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但有一天,你奶奶忽然从山上救了一个受伤的年轻人……” 这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但就是这样一个俗套的开始,改变了三个年轻人的一生。 那个年轻人就是张家家族里的人,偶然失足在山中受伤,被陶奶奶救了。 他在陶奶奶家休养了两个月,后来张家来人把他接回京城去了。 但这两个月之中,两个年轻人已经暗生情愫,可身份悬殊,谁也没有指望张家年轻人会为陶奶奶留下,除了陶奶奶自己。 后来那年轻人果然不肯承认跟陶奶奶的感情,要撇下她自己走,谁知道陶奶奶也性子倔,竟然就那么独自追去了京城。 但是现实毕竟是现实,就算追到京城,张家也是不可能让他们结合的,中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波折,反正陶奶奶和那个年轻人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你奶奶最后也没结婚……惦记了那个年轻人一辈子……” 陶易扬吃惊:“啊?那爸你……” 陶爸叹了口气:“我是你奶奶收养的。” “至于你的老师任老爷子,你应该也知道,他也一辈子未婚,无妻无子,都这个岁数了,还一心只知道做研究……只怕是年轻时候的事,有心结了吧……” 陶易扬:…… “不是,爸,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你奶奶一直住在京城,俩人又不见面,我跟你说那么多干啥。再说谁能想到她突然就来了,任老爷子也正好住在隔壁啊……” 说来说去,这一切,好像又都是因为闻九九? 父子俩人都沉默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陶父也已经知道了,老太太的想法再明显不过了。 她年轻的时候没能跟张家那个人在一起,就想让陶易扬跟张家这个小丫头再续前缘,如果闻九九真的是张家人的话。 “可是张家咱是真的高攀不上啊!你奶奶这个痴心妄想的毛病,一辈子了也没改……” 陶易扬莫名就有些焦躁: “爸你也不用这么说奶奶,万一那个坠子是小闻丫头从别的地方得来的呢……” 陶爸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 “你也是异想天开的很!那是人家张家的传家宝!你看见这幅画了嘛,这画上的贵夫人就是张家的先祖,她脖子上戴的就是那个葫芦坠!人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现在本来应该在张家的保险箱里放着,你说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小闻丫头拿着这宝物?!” 陶易扬不说话了。 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宝物,那确实只能在子孙后代的手里,不可能流落到别的地方去。 “万一她做了个假的……” 陶爸捶的更狠了:“你奶老眼昏花,任老爷子也不认识古董嘛!” 再者说了,那是张家的秘传之宝,流传并不广,小闻丫头要是真能仿制一个这么惟妙惟肖的,那也只能说明她跟张家渊源很深。 陶易扬彻底不说话了。 “你听你老爹我的话,赶快死了这条心!” 陶易扬抱住脑袋:“我说了我跟小闻丫头什么都没有!” 然而。 第二天一早,樊廷开车来接闻九九,说带她去医院拿检查结果。 陶易扬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结果不能在手机上看,还非得巴巴地跑来接人!” 一整个上午,陶易扬心不在焉,偏偏陶奶奶还一直来给他捣乱,不停地问关于闻九九的各种问题。 陶易扬不胜其烦,干脆关上门说要工作。 他打开短视频平台软件,想看看后台数据,却不料一个本地新闻突然跳入眼帘: 【金童玉女!疑似富二代收心,将与素人女孩喜结连理!】 视频上,男人潇洒帅气,女孩笑的灿烂。 正是樊廷和闻九九! 第18章 不能让你小子得逞 陶易扬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赶紧点开评论区。 尽管是本地新闻,但视频相当的火热,短短两个小时,已经一千多条评论了。 【这次的女主角好像跟樊少以往的绯闻对象风格不一样啊!】 【樊少什么时候喜欢小白花了?看来这是真的要收心了呀!】 【他的眼神好宠溺,离的这么远都撩到我了!我是那个女孩的话,真的不可能不动心!】 【楼上,你有樊家的财力,我也对你动心!】 【让一让,让一让,你们没觉得这个女主长的很一般吗,就是一个普通人,樊少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自媒体就是擅长捕风捉影!】 【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好吧,我觉得女孩子长的很漂亮,尤其笑起来很阳光,让人挪不开眼睛。我喜欢这样小太阳一样的女孩!】 【等会儿,你们真的不觉得,樊少对这个女孩子的宠溺之外,似乎还有点……恭敬吗?】 【楼上你疯了吧……】 …… 陶易扬咬牙盯着评论区。 很好,把他想说的都说完了。 樊廷那家伙存的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他陶易扬还能不知道嘛。 他对闻九九确实带一点恭敬,那不恭敬行吗? 就不说张家是什么家世了,就说闻九九母亲这一脉,也够震惊他们樊家一百年的。 可是…… 陶易扬思来想去,最终一咬牙: “反正不能让你小子得逞!” 陶易扬重振旗鼓,中午哐哐哐吃了三碗饭,下午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闻九九小院去帮忙干活了。 要说他就是有这点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樊廷家里有生意,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闻九九身边,他家就住隔壁,他当然能随时想来随时来!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趁闻九九开垦荒地的时候,贴心地让她坐下歇会儿,剩下的他全包了。 可是今天这锄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太听他的使唤,不是东歪一下,就是西扭一下,最后好像还像是活了似的,差点没给他带坑里去。 “哎哟”一声,陶易扬僵在那里。 闻九九连忙跑上去:“怎么了陶大哥!” “我,我腰扭了……” “快来歇一下。” 闻九九把他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又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水。 陶易扬心中略略安慰,虽然没有帮到小闻丫头,但是能让她这么关心,那也是蛮好的。 想着想着,陶易扬就忍不住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闻九九正拿起地上的水管子要去把开好的地浇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管子忽然灵蛇一样,自己从闻九九手里跳下来,转头就喷了陶易扬满脸。 “啊——” 陶易扬淋了个湿透。 衣服紧贴在身上,那别提有多尴尬了,陶易扬羞的满脸通红,飞一样地跑了。 闻九九站在小院里愣神半天,第一次觉得自家院子如此的诡异。 她看向角落里完全没有反应的黄金: “大白天的,见鬼了?” “你也连个动静都没有,你是光知道吃啊……” “唉,算了,要真是鬼,你也没辙。” 然而,就在她想收拾收拾的时候,却又有一个不速之客冲进了院子。 “你就是闻九九?!” 中年妇人打扮得体,妆容精致,发型一丝不苟,包包一看更是奢侈品品牌的上等货。 只是满脸刻薄,不用多说,来意便都已写在脸上了。 闻九九心中叹口气,以后这大门是不是不能常开了,要不安个门铃?不然什么人都能随便闯进来。 她还没说话,就见这位富贵阿姨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然后带着一脸不可名状的嫌弃,用两根手指从包包里夹出一张银行卡: “给你50万,离开我儿子!” 闻九九啧了一声,后退,摇头一气呵成: “阿姨,霸总小说10年前就没有这样的价钱了。” 富贵阿姨明显一噎。 “你什么意思?你一个穷的只能住这种破烂院子的丫头,50万还嫌少?!” “50万确实不少,但是我一时半会还不能离开樊廷。” “为什么!”富贵阿姨呆了一呆,“你怎么知道我是樊廷妈妈,你跟踪我家人?!” “阿姨你大可不必想象力这么丰富,我接触的人里最有钱的就是他,今天还刚上了本地新闻,您不也是因为看了新闻才找来的吗?” “我……别扯别的,你到底离不离开他!” “不离开。”闻九九坚定地摇摇头,“我还需要他接送我去治病呢。” 免费的车谁不想坐,来回一趟省一百多块打车费呢。 富贵阿姨却不干了:“什么?你还有病?什么病!!” “我的病情的话,您的弟弟张瀚海医生可能更清楚一些,要不您直接跟他聊?” 闻九九不等她反应,直接把某信视频界面戳到了她脸前。 富贵阿姨看见张瀚海亲切地喊“小闻丫头怎么有空找我”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张医生也变了脸色:“姐?你去小闻那干什么!” 闻九九笑眯眯道:“就麻烦张医生给这位阿姨解释解释吧。” 樊母怒气冲冲质问一通,张瀚海头大如斗,把事情原委如此这般说了。 末了还道:“任老爷子就住隔壁呢,你要是不信,我叫他过来跟你说!” 碍着闻九九在场,视频里张瀚海不方便把任谦送他字画的事情说的太直白,让大小姐知道那字画被任谦送人了也不太好。 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大小姐觉得他们对她有所图谋,那也太毁坏他们跟大小姐之间的关系了。 但一想到自家老姐就这么杀去了大小姐的院子,张瀚海简直恨不得亲自生出一双翅膀飞过来,把她拖走。 任谦一分钟不到就杀过来了。 樊家是做古玩生意起家的,任谦是古玩鉴定这方面的专家教授,又是海城人,平日里往来自然不少,樊母对任谦也十分敬重。 于是任由任谦把她拉到一边,把前因后果又解释了一遍。 谁知道樊母爱子心切,完全不听任老爷子的那一套,他越说她就越是跳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聂倾玉的真迹!” “亏你们一个个还是专家教授,全都被这小丫头给骗了!” 第19章 儿媳妇和孙媳妇 任谦急的不行,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恨不得立马捂上她的嘴! “哎呀,你小点声!闻小姐还在这听着呢!” “你要是不信,跟我去看!” 但樊母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完全失去了理智。 也难怪,今天樊廷的新闻实在是对她刺激太大了。 自家儿子平常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她也相信儿子有分寸,不会把那些女人当回事的,可今天不一样! 看视频上儿子那眼神,那明显就是真的有事! 她给他打电话,他竟然敢按了不接!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小子是真的动了真心了啊。 动真心可以,但跟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不行,他们樊家结亲怎么也得门当户对。 何况这个闻九九不光连普通人都够不上,还是个小骗子! 这她怎么能忍! “任老,您跟瀚海阿廷一样,都被她灌了迷魂汤了!” “我平常敬重您,今天我也不得不忤逆您一回了,看我怎么帮您揭穿这丫头的真面目!” 樊母说着,袖子一撸,就要抛下贵妇面子,冲上去跟闻九九干架。 闻九九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她是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但平常可是每天都要干活的,力气怎么也得比樊母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要大。 真动起手来,一个没刹住车,给她打个好歹来怎么办? 闻九九下意识就想躲,但还没来得及等她反应,樊母却出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高跟鞋不适应小院这艰苦环境,樊母刚跑了两步,忽然脚下一崴,直接跟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而她倒下的那个地方,正巧刚刚被失控的水管子肆虐过。 下一秒,樊母再爬起来的时候,满头满脸甚至满嘴的泥巴,连任老爷子也忍不住笑了。 樊母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小山村。 闻九九吓了一跳,赶紧想上去帮忙,谁料樊母的尖叫却突然戛然而止。 “别动!”她猛地抬手,低头看向脚下。 两人都是一愣,也跟着看过去,却见刚才樊母摔倒的地方,那湿漉漉的泥土里,此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角黄澄澄的东西。 樊母飞也似的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挖了起来。 任老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奔过去。 下一秒,两个人一齐倒吸一口凉气。 “……金锭子!” 任老爷子努力捂住自己的胸口,才堪堪稳住身子。 是,是金锭子啊! 是那种金锭子啊! 就是最开始陶易扬拍了照片给他,从此他深陷这山中小村无法自拔的那种金锭子啊! 但任老爷子却非常确定这不是陶易扬拍给它的那个。 那个金锭子,据说是被闻九九收起来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又突然把它扔在泥地里。 何况铭文也是不一样的。 这是另外一个金锭子。 但跟之前那个是同一时期的! 能填补断代历史空白的! 任老爷子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抬手就想拿,谁知却被旁边的樊母捷足先登。 樊母也顾不上自己满身泥巴了,随便拿手摸了摸脸,就盯着这金锭子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好半天,才缓慢转头,跟任老爷子对视上:“任老……这是……真的……” 任老爷子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来。 大小姐的东西,当然是真的。 樊母一下子就炸了:“这是我先看见的!” 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但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忽然冲进一个人来,张口就喊:“妈!”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樊廷。 知道他妈打电话没好事,樊廷故意不接电话,也不回家,可没多久他就接到消息说是自家老妈开车奔山里来了,樊廷立刻察觉事情不妙,连忙追过来。 果然,自家老妈真的跑到了闻九九这里! “妈,你这是干什么呢!” 樊廷看到自家老妈这个样子,都震惊了。 满身泥巴,毫无形象,狼狈万分,手里还捧着一个……金锭子? “阿廷,你来的正好,快,快,快来看看!”樊母兴奋地朝樊廷招手,身上的泥巴随着她的手簌簌而落,她也视而不见。 樊廷:…… 转头先给闻九九打了个招呼,樊廷这才奔过去,扶起自家老妈。 在得知这迷人迷的不要不要的金锭子,是从闻九九的菜地里挖出来的之后,樊廷恨不得把自家老妈立刻拖走。 “妈,这是大小姐的金锭子,你一直拿着像话嘛!”樊廷小声呵斥樊母。 樊母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你说什么……大小姐?” 任老爷子慢慢踱过来:“我都说了,你妈不信。” 樊廷扶额。 再次从头到尾,如此这般地跟自家老妈讲了一遍。 虽然,理智告诉樊母这事实在太过离谱,但手里沉甸甸的金锭子却好像在不停地抽她的大嘴巴子。 “她真的是……隐秘世家的大小姐?” “不然呢?” 不然这么多天这么多人围着闻九九转,都是闲着吃饱了撑的么? 樊母愣了几秒钟,突然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下一秒,樊母突然跳起来,直接冲向闻九九。 “好姑娘,伯母错怪你了!走,跟伯母,不是,跟妈回家!咱们这就领证去!” 闻九九:??!! 闻九九看向樊廷:救命! 不等樊廷反应,下一秒,另一个矫健的身影风驰电掣一般冲了进来,举起双手把闻九九当小鸡仔一样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小闻丫头是我孙媳妇!”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认定了闻九九会跟陶易扬在一起的陶奶奶。 她已经默认了闻九九就是自己未来的孙媳妇,怎么能容忍别的人来抢人! 樊母更是急了,海城这地界,他们樊家可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她看上的儿媳妇,也有人敢来抢? 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架,谁料陶奶奶后退一步,突然冷笑出声: “小闻丫头跟谁在一起都行,就是不能跟你儿子在一起!”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她,是张家人!”陶奶奶得意洋洋,整个人呈碾压之势,“她跟你们家,是亲戚!” 第20章 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空气一瞬间好像凝固了一样。 张瀚海姓张,他姐姐樊夫人自然也姓张。 这也正是樊父一直以来比较得意的一件事,他家夫人跟京城的张家是远亲。 换句话说,他们海城樊家,跟京城张家,是姻亲。 这是好大的荣耀的。 樊母虽然平常不怎么提这件事,但也并不算低调,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少。 但是这会儿,这老太太说什么? 闻九九是京城张家的后代? 樊廷第一个懵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是……” 樊母也想问个清楚,正欲冲上前去,却见闻九九忽然脚步踉跄,用手扶住头。 任老爷子顿时紧张了:“小闻丫头你没事吧!” 闻九九淡定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而已,没大事……” 但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她是癌症晚期病人,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多待。 任老爷子先拽着樊家母子走了,陶奶奶把竞争对手赶走了,也非常满意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闻九九一个人。 闻九九可算舒了口气,但她却没敢停留,跟在众人后面也要往大门外走。 谁知还没迈出一步,却听得身后一个冷沉沉,阴凉凉,又带着三分戏谑一分闲适的声音忽然响起: “……哪儿去呀?” 闻九九立时顿住脚步,以手扶额。 那边,黄金早早躲进狗窝,连头都不往外露了。 闻九九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太阳已经略微西斜了,日光泛起金黄,在对面那人身上投下一圈若有似无的光晕,让他好看的眉眼显得好像有些不真实。 剑眉星目,本应长的十分周正,但眉梢眼角却略略翘着,即便根本没在笑,也让人觉得他随时随地带着三分笑意。 这笑意里面,还略略带着些戏谑和邪气,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悸。 却又一下子便挪不开眼去了。 闻九九这是第二次被这人的美貌震慑了。 不得不说,灯下看美人,和日光下看美人,那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吧,闻九九现在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只因为这位虽然美,但极有可能是有毒的。 她现在,只想溜。 可沈珩却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溜走。 他不理会闻九九不断变换的脸色,先抬脚径直走到大门处,将大门从里面锁住。 他今日穿的倒是整齐,一件月白色长袍,剪裁的十分合身,将他的宽肩窄腰凸显的淋漓尽致。 他从菜畦的边缘走过去,月白色的袍角和碧绿的菜叶相映在一起,颇有一些不一样的意趣。 但下一刻,他走回闻九九面前,忽然就撇下了君子模样的外壳,显露出许多痞气来。 他老实不客气地伸手,一下将闻九九挂在脖子上的玉葫芦坠拽出来,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勾唇笑道: “为何冒充张家人?” 闻九九立刻反驳:“什么冒充?我哪有冒充?”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沈珩将葫芦坠又给她塞回去,“方才那些人在的时候,你为何不敢把这件事分辨清楚呢?” 闻九九后退一步,把衣领整理好:“废话这么多,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是好奇而已。”沈珩笑意更浓,“这坠子明明是别人刚送给你的,这些人却各种胡乱猜测,当真是有趣得紧。” 闻九九一惊。 心下迅速琢磨了一通,明白过来,讶然道:“你不是今天来的?” 沈珩莞尔:“不瞒你说,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闻九九:!! 她这个小院说大也不算大,这家伙竟然几天前就来了,一直藏在自家的小院里,还知道这些天所有发生的一切?! “你,你……” 闻九九这次是真的想报警了。 但这厮却施施然朝后面的屋子走去,脚步轻快的仿佛这不是闻九九家,而是他家。 “别想着报警了,你应该也很清楚,警察来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闻九九:…… 是啊,就凭他这一手藏匿的本事,她天天生活在这里都找不到,警察来了就一定能找得到他吗,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得了癔症在幻想呢。 但是更让她震惊的是,他竟然随口就说出了“报警”“警察”这样的词,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从古代来的啊? 但她没想到,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这家伙拐进后面屋子之前,突然站住脚,回头跟她笑笑: “一会儿施工队要来看场地,你记得开门。” “啊?什么施工队?” “改造厕所的施工队。”沈珩面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你家的卫生间,实在是难以恭维。你们这个时代如此便利,你也不是没钱,怎么这么抠门呢?” 闻九九沉默了一瞬后,当场表演了一个脸色爆红。 她这小院的厕所是旱厕,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就连平常上厕所,都够让人难以忍受的。 但是闻九九一开始没钱,所以也就忍了,现在么,这不是小院改造还没改造到那里嘛。 谁想到这家伙一来就先下手为强了。 “我见别人家的卫生间都又干净又方便,就擅自做主也替你联系了一个施工队。”沈珩说的还挺认真的,仿佛这是头等大事一般,“当然了,钱得你自己出。” 闻九九暗暗咬牙切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料这家伙顿了顿又道: “还有,一会儿去村口小卖部一趟,我有几个快递到了。” 闻九九:????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她怎么这么听不明白呢? 多小众的词汇啊,一个从古代来的男人!想给她改造厕所不说!竟然还喊她帮忙去拿快递?! 他什么时候买的快递!! 这人说完,转头消失在了墙角。 闻九九很想追过去看看他这几天到底藏在哪间废弃屋子里,但门口正巧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果然是施工队。 闻九九咬牙跟施工队对接完毕,叹了口气,认命地赶去村口小卖部拿快递。 到了一看,又崩溃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花钱,竟然买了这么一大队快递。 闻九九心在滴血。 他花的可都是她的钱啊! 第21章 正房嫡系的小公主 闻九九也不知道,在她晚上睡着的这些时间里,她的手机到底遭遇了怎样的蹂躏。 看着眼前男人西装笔挺的样子,闻九九一阵无语。 但是别说……还有点好看怎么回事。 “就是这头发有点不搭,丑。”闻九九无情地指指点点。 男人长发披散着,斜睨她一眼,忽然抬手把头发摘了下来,然后从快递里翻出一顶短的假发戴了上去。 闻九九:…… 很好,现在非常帅气了,很有霸道总裁范儿。 但谁能告诉她,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把自己原来的头发剃了的啊! “你这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要不然头发都能剃了嘛。 沈珩却道:“我一个黑户,怎么住……你养我啊?” 闻九九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出去。 这家伙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看在我这么维护你的份儿上,你也不能踹我。” 闻九九无语。 她已经知道,今天下午小院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他的手笔了。 但,谁要他帮忙了呀? “我这就走,给你的金子记得花。” 沈珩脱下西装,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衣裳。 他也不避讳闻九九。 刚才闻九九抗议过,他说什么来着——“也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啊。 脱下西装,他甚至还让闻九九帮他熨一熨,挂起来,等他下次来了再穿。 闻九九差点没把衣服给他扔出去。 沈珩说走就走,收拾了快递箱子就往菜园子去。 闻九九还想知道他买的这都是些什么呢,唉,算了,回头看购买记录也一样。 “你给这么大金锭子,我怎么花啊大哥。” “融了花。” “这么大块谁敢接啊,你可真能开玩笑。” “你再看看呢。” 闻九九闻言,连忙去抽屉里看,却见那一大锭的金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切成小块了,连上面的铭文都抹了。 “暴殄天物啊……”闻九九心痛不已。 “放心花。”沈珩头也不回,“金子这种东西,我多得是。” 闻九九:…… 下一秒,她突然又支棱起来了。 天上掉下的金子,不花白不花! 何况这么多金子,值不少钱呢! “哎,你都给我金子了,我给你点物资吧。” 食物他可能不缺,但是药品他应该需要。 沈珩已经走到菜园子那了。 他摆摆手,回头微微一笑:“暂时不需。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说完,笑意未收,转头便走进了迷雾中。 闻九九挠挠头。 打开手机,先看了一下购买记录。 结果发现,这家伙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自己就买了药品了,除了常见的感冒药消炎药止痛药,止血的药和绷带之外,他还买了高血压药,降糖药等等,简直就是五花八门。 但闻九九略一思索,就能猜到,这些东西到了古代,那简直就是神物一样的存在。 不仅如此,这人还买了瑞士军刀,强光手电,甚至还买了对讲机。 “买一堆玻璃杯子又是要干啥?不过眼光不错,还挺好看的。” 闻九九顺手给自己也下单了一个同款。 幸亏这家伙没一时兴起买点什么贵的东西,要不然她的银行卡还吃不消呢。 闻九九关了手机,坐下想了半天。 现在她已经可以彻底肯定,自家的这个小院是真的有所神奇。 可以连通古今! 至今为止,已经有三个人来到了她的小院。 分别是那个吃烧烤的少年,要柴火的书生,以及这只俊美的狐狸。 他们从她这里拿走的东西看起来都毫不起眼,但对他们来说却非常重要,甚至能够救命。 他们留给她的东西,自然也是很好很好的,好到……算了,还是暂时先不想这边的事。 可是这只狐狸,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简单的人,他说的话不可全信。 他在闻九九这里得到的东西,真的仅仅是这些快递买的东西吗? …… 第二天一早,施工队就来了,闻九九从善如流,既然那家伙帮忙叫了人来,她就干脆改造一下吧。 陶易扬闻声赶来,跟在闻九九后面到处转悠,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闻九九也不说别的,就让他跟着,但言语之间总是不知不觉地提起樊廷。 她问樊廷家世,喜好,还有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陶易扬被问的愁眉苦脸,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照实说。 但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在他和樊廷之间,她更属意樊廷。 也是,樊廷的家世,那不是他们陶家能比的。 无论她和樊廷之间有没有亲戚关系,他应该是没有机会的了。 想明白了这个,陶易扬终于泄了气,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闻九九家。 却不知道闻九九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自己也沉沉叹了口气。 樊家这边,一家人正在开会。 “这不可能啊,她明明是母亲这一系有来头,她三姨姥留给她的这间小院就有不少宝贝呢,我亲眼看见的。” 樊廷信誓旦旦地说着。 “她怎么可能又是张家人呢!” 张瀚海幽幽开口: “但是京城张家那边,早年间真的丢过一个女孩儿,算算岁数,正好能跟小闻对上。” 樊母点头:“我也听说过。听说张夫人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后来一家人远走海外,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张瀚海也道:“听说好像是精神失常了。” 樊廷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显赫的张家,还有这样的隐秘往事。 怪不得正房嫡系一家出国之后,近年来销声匿迹了。 “这要是真的,闻九九就是张家正房嫡系的小公主了……也是,张家这样的人家,孩子丢了怎么可能不找呢,普通人找孩子还能找一辈子呢……” 所以真的被找到,还把传家宝给了她,一点也不稀奇了。 但是樊廷这话说出来之后,樊父樊母甚至舅舅张瀚海的脸色,一瞬间都有那么一点怪怪的。 樊廷没仔细想,注意力还是在闻九九的事情上。 樊母想了想,叹了口气:“阿廷啊,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跟闻小姐走的太近了,有什么事,等京城张家那边确认了再看。” 樊廷点头道答应。 樊母却又紧接着道:“但也不能太疏远啊。我看那个姓陶的小子殷勤的很,你可不能输给他!” “哎呀,知道了。” 出了家门,樊廷想着这些事,莫名觉得很烦躁,于是开上车,一脚油门,直奔会所而去。 还是会所好,会所只有辣妹,没有烦恼。 第22章 阿廷哥哥好巧啊 有朋友今天带了两个新妹子来。 其中一个很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樊廷多看了她两眼,朋友就赶紧把她推到了她身边。 “咱们樊少平常可是不随便看人的,妹儿啊,把握住!” 樊廷已经半醉,女孩子见状,就拿了点水果给他吃。 樊廷一边吃,一边看住她笑的好看的眉眼,一时也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女孩子闯了进来,满脸泪痕,哭哭啼啼,直奔樊廷而来。 “樊少,你怎么能就这么抛弃我!” 好友们对这种情况早就应对自如,上去就要拦。 谁知那女孩子却大声喊起来:“樊少,我有了你的孩子!” 这下没人敢再伸手了。 女孩子直接冲到了樊廷面前:“我们有了宝宝啊!你不能就这样不要我了,你得对我负责,对宝宝负责……” 说着,还掏出一张B超单子,戳到樊廷脸前面。 女孩子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周围的朋友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不会吧,樊少玩脱了?” 樊廷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直接甩出一张银行卡。 “去打了去。” 女孩子的大眼睛里盛满眼泪,震惊不已: “不,我不打!我要把宝宝生下来!这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樊廷嗤笑一声:“打完,里面还有些钱,当做你的营养费。不打,就什么都没有了。” 旁边那爱笑的姑娘见状,连忙过来小声劝说。 这女孩却很不以为然,用力挣脱了她,怒道:“你算老几,也有资格来说我!” 望了她一眼,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冲樊廷尖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那个姓闻的!” “我看了新闻了,说你收心了要结婚,没想到是真的!”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喜欢那种类型,她有什么?长的那么寡淡,没滋没味的,我可比她强多了……” 谁料,话没说完,刚才一直淡定非常的樊廷突然站起来,飞起一脚,直接把女孩子踹出去两米远。 “你也配跟她比?!” 场面一时凝固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想到,一向万花丛中过的樊少,这回是玩真的了。 他真的对那个绯闻里的女孩子很上心! 女孩子被吓坏了,回过神来,捧着肚子哭的更凶了,直嚷着肚子疼,嚷樊廷要杀了他们母子俩。 樊廷还要再踹,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了他。 “小心别搞出人命了啊樊少!” 樊廷冷笑:“踹下来正好去验个DNA。” 那女孩子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旁边的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又是一个来碰瓷的,肚子里就算真的有,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樊廷的。 这下子,也没人拦着樊廷了,那女孩子一看这个,也不哭了,爬着就去捡那张银行卡。 没人理她,她就这么跪着拿到了银行卡,转头一溜烟地跑走了。 半晌,终于有人来活跃气氛,樊廷却没了兴致。 “累了。”他转过头,朝身边这个爱笑的女孩子笑笑,“能不能扶我去酒店?” 爱笑女孩顿时眼睛一亮。 她本来以为今天被这么一闹,已经没机会了呢。 小心翼翼地把樊廷扶到了楼上的酒店房间,樊廷已经醉的脚步踉跄,进了房间就倒在了床上。 女孩子一看这个,一时犹豫,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女孩子回头看了一眼没动静的樊廷,悄悄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门口旁边果然放着一盒计生用品,而且是做过手脚的那种。 女孩子顿时大喜,悄悄收好,回到房间,脱下外衣,就朝床上的樊廷扑去。 …… 房间昏暗,看不出时间。 女孩子白嫩的肌肤朝樊廷身上贴了贴,腻腻地喊了一声:“樊少……” 樊廷此刻已清醒了过来,他看都没看她,一个打挺坐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女孩子愣在那里,下一秒,樊廷却甩来一张银行卡,穿好衣服,迅速离开了房间。 出了酒店,外面阳光灿烂。 樊廷心里空落落的,他不想开车,拎着外套就漫无目的地走,拐过街角,却跟一个匆匆走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咦,阿廷哥哥?好巧啊!”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星。 笑起来的样子像永远不落的小太阳,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这样的笑容,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能比拟。 但樊廷看清楚是她,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闻九九笑意更甚:“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来医院看看。阿廷哥哥,是在这边工作吗?” 樊廷想到自己刚才在做的事情,顿时一阵心虚。 “咳咳,是,不过忙完了。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啊。” “医生检查过了说没什么事,我正打算回家呢。” “那我送你呗。” 于是闻九九自然而然地坐上了樊廷的车。 路上,闻九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樊廷说着话,但不论说什么,她都是在笑着的。 樊廷开着车,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她的笑容就好像一束阳光一样,晃着他的眼睛,他差点连路都看不清了。 谁知没一会儿,闻九九忽然说有点累,然后就那么头一歪,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樊廷停下车,望着她安静的睡颜,沉默了一会儿。 再往前面不远,就要到樊家的别墅了,但……鬼使神差地,他把车子掉了个头,径直朝自己附近的一间公寓驶去。 到了公寓车库,樊廷叫了闻九九几声,但她毫无反应,他索性心一横,把她直接抱上了楼。 公寓里常年没人住,有点阴冷,樊廷开窗子,烧热水,忙个不停。 床上的闻九九却忽然轻哼一声,突然哭了起来。 “妈妈……别丢下九九……九九以后再也不哭了好不好……九九以后会听话的……” 樊廷一愣,忙冲过去。 “小闻丫头,你说什么?” “小闻丫头,你醒醒……” 闻九九身子抖了一抖,却好似并没有听见樊廷的呼唤,停顿了几秒,哭的更凶了。 第23章 恋情新闻曝光 她的眼睛紧闭着。 像是永恒照耀的小太阳,忽然被阴云遮住,失去了光彩。 大颗大颗泪珠儿从她的眼角滚落,沾湿了枕头。 那模样,比清醒着哭更让人心疼。 樊廷心里一紧,干脆伸手试图将她摇醒。 闻九九却忽然吸了口气,转过了身去。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哭的愈发伤心,一边哭还一边呜咽: “小哥哥……我来救你,小哥哥……小哥哥你坚持住……” “小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樊廷的手顿了顿。 哭妈妈他能理解,背景调查闻九九似乎确实是有些孤儿院的经历,今天看来,显然幼年和母亲分离的伤痛,让她至今不能释怀。 但她哭的肯定不是张家嫡系的那位夫人,毕竟她是被拐走的。 有可能是被拐之后,落入了养母家,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和养母分离,因此伤痛入梦。 但“小哥哥”又是谁呢? 为什么要喊“救命”? 哭了一会儿,闻九九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樊廷再次呼唤,闻九九终于幽幽转醒。 她一摸自己满脸泪痕,顿时讶然,神情懊恼: “不好意思,阿廷哥哥,我做梦了。” 樊廷为她端来热水:“做了噩梦吗?你哭的很伤心。别怕,已经都过去了。” 闻九九似乎很是受用他的安慰。 但对于梦中到底梦到了什么,她却只字不提。 樊廷见她没有接话茬,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闻九九状态好一点,才故意惊讶问这是哪里,樊廷有点发窘,也只好承认这是自己的一处住所,因为闻九九突然睡着,而且叫不醒,所以带她来了这里。 “真抱歉,让阿廷哥哥你操心了,大夫说这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 闻九九便要离开,樊廷也不好留她,何况眼看时间不早,还要在天黑之前把她送回小院去。 谁知两人一出楼门,却忽然被一群人蜂拥围住。 无数手机摄像机的镜头朝他和闻九九的脸狂拍。 还有人手里的话筒怼到樊廷脸上: “樊少,请问这位小姐就是您的绯闻对象吗?” “樊少,近日打算与这位小姐结婚吗?” “请问这位小姐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还是网传的那样是素人一个呢?” 樊廷下意识地先护住闻九九的脸。 “无可奉告!”吼了一声,揽着闻九九就往外冲。 谁知闻九九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个趔趄,忽然脱离了樊廷的怀抱,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的脸顿时全都暴露在摄像机的镜头下。 樊廷连忙去扶她。 众人见状,也兴奋地朝闻九九直扑上去。 樊廷关心在意闻九九的画面,瞬间全都被拍进了众人的镜头里。 “这位小姐,请问您对樊少从前花边新闻众多的事有什么看法?” “这个美女看起来很眼熟啊,她好像是一个大V!” “啊对对对,她好像是做老宅改造账号的,名字叫什么【九九在小院】!对,就是这个名字!” 认出了闻九九,众人顿时更加兴奋起来。 有人急着拿出手机求证,有人兴奋地朝着直播镜头口沫横飞。 樊廷非常着恼,拉起闻九九,推开众人,飞也似的离开了。 众人还在后面紧追不舍,直到两人上车离开才作罢。 人虽然走了,众多直播的记者和网红们却兴奋不已。 她们挖到了独家新闻! 【海城樊家疑似好事将近,对方竟是千万网红大V!】 【网红少女攀上富二代,樊少不爱辣妹,改恋小白花!】 【与富二代恋爱的心路历程,网友跪求大V小姐姐出书……】 【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从网红到少奶奶的速成秘籍……】 还不等樊廷开车把闻九九送回小院,网上的新闻就已经爆了。 跟上次不一样,因为涉及到了网红大V,这条新闻直接爆炸出圈,从海城本地榜第一,直接窜到了全网热搜上。 闻九九的摔倒后的脸也被拍的清清楚楚,全网都在拿她账号里的视频和这个新闻做对比,确认了富二代樊廷的新恋情对象,果然就是大V【九九在小院】的主人闻九九无疑。 接着,一夜发酵之后,风向也忽然有些变了。 在一众好奇吃瓜的评论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些拈酸吃醋甚至摸黑闻九九的言论。 甚至后来再出现的新闻的标题,也越来越离谱。 第二天上午,闻九九正在小院里淡定观看施工队作业,陶奶奶直接杀进了家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太过分了!小闻丫头,你也不管管,让樊家花钱赶紧把热搜压下去啊。” 陶奶奶举着手机,气愤不已。 闻九九不用看,也知道新闻说的肯定不好听。 但很奇怪的是,闻九九没有去压热搜,樊家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也并没有去干涉。 闻九九笑而不语,先把气哼哼的陶奶奶拉过来坐下,倒了一杯茶。 还没说话,任老爷子也冲了进来,跟陶奶奶一样,也是看了新闻来生气的。 任老爷子直接一把抓住了闻九九: “小闻丫头,跟老头子走吧,这些家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你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有吃亏的份儿,还不如跟我老头子回去研究古董……” 陶奶奶顿时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樊廷不靠谱,关我们家易扬什么事!我们家易扬可好了!” “他是可好了,可出了这种事怎么不见他来安慰小闻丫头?他是我的学生,他好不好我当然知道,可惜有你这样的奶奶,一点也不好!” 陶奶奶来了气,撸起袖子要跟任老爷子干架,任老爷子也不甘示弱,两人闹闹哄哄,惹的施工队的大哥都瞪大眼睛看起了热闹。 闻九九好不容易安抚住了两人,把两人分别送走,这才松了口气。 陶易扬其实昨天晚上就知道这件事了,原本是想花钱降热度的,被闻九九制止了。 没事花那个冤枉钱干啥? 做短视频自媒体的,最怕的就是没有流量,现在这泼天的流量落在了身上,闻九九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24章 按字儿卖 当晚闻九九就指挥陶易扬立刻接住这波流量,为账号再做做宣传,陶易扬忙了一宿,这会儿刚睡下,这也正是他为什么白天没过来安慰闻九九的原因。 至于樊家么,闻九九微微一笑。 说不定樊家反而乐见其成呢。 …… 傍晚,闻九九做了大锅炖菜请施工队的几个大哥吃。 大哥们香的舌头打结,乐的合不拢嘴。 “咱一开始谈工钱的时候没说管饭,您这还请我们吃饭,我们可太不好意思了。放心妹子,你家这活儿我们一定给你干的漂漂亮亮的!” 闻九九心中腹诽那家伙抠门。 但她也挺抠的,因为她让陶易扬把做饭视频也拍成素材了,刚发布上去就有好几千个赞,效果特别好! 这叫啥,物尽其用! 闻九九心里美滋滋,陶易扬也捧着饭碗傻乐。 送走了众人,天色黑了下来,闻九九小心锁了院门,还没收拾完东西,菜园里迷雾突起,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那位大才子,聂倾玉。 闻九九迎上去。 他看起来好多了,病应该是好了,人也有些精神了。 “来的不巧,没留你的饭。”闻九九笑道。 聂倾玉也忍不住展颜一笑:“在下已吃过饭了。” 闻九九喊他进屋去坐,倒了茶,问他上次那封信的事可有回应。 她告诉他没过多久那少年人果然来了,她已经如约把信送到。 聂倾玉笑笑:“应该没那么快。” 西北大狄边境距离他流放的北城何止千里之遥,快马加鞭也得一个月,七皇子就算有所动作也没有这么快。 不过他目前的处境却是比之前好多了。 有了那些信件的震慑,施家暂时没再找他的麻烦,又因为有上次闻九九给他的吃食药品等,他们如今的流放之行已顺利多了。 “本该深谢姑娘,但行路途中无所依傍,唯有写些笔墨。”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字纸来:“这是我默的一些典籍。” 闻九九拿过来瞧了一眼,写的是一些药方药材之类,好像是医药类的典籍。 那字自然是没的说,更重要的是典籍内容晦涩,他却能背诵默写,那是真的有才学呀。 “你懂医呀!”闻九九讶然道。 “略懂罢了。”聂倾玉温而一笑,“聂某身无长物,唯有这字还值些银钱。这些权当给姑娘的谢礼,姑娘可拿去售卖……” 他顿了顿又道:“可按张卖,也可按字卖。” 正琢磨这十来张纸到底能卖多少钱的闻九九一顿。 啥? ……他说按字儿卖?? 彪悍的才子果然自信。 聂倾玉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惊讶于她的震惊。 他又掏出一张纸来: “在下观姑娘气色,似乎有病在身,回去研究了一张方子,姑娘且试试,或许能稳住病情。” 闻九九有点惊讶。 厉害呢! 连她得了病都能看得出来。 “那就多谢了!” “在下惶恐,此来其实是有求于姑娘的……” 他又拿出一张药材清单,说想请闻九九帮他买这些药材,越多越好。 “姑娘给在下的药十分有效,但毕竟过于奇特,因此需要一些常见药材遮掩。” 闻九九秒懂,立刻答应了下来。 大才子的这些字,别说买药材和物资了,买房子都绰绰有余。 闻九九又从小卖部打包了一大批物资交给聂倾玉,才送他出门。 走到菜园外,聂倾玉忽然顿住脚步,似乎有话要说。 犹豫片刻,终于道:“在下与姑娘相交未深,论理本不该多言,但……还是想劝姑娘一句,仇大伤身……” 闻九九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你是想劝我凡事想开点是吧,好咧,我记住了。” 送走大才子,闻九九忍不住摸摸脸颊,自语一句: “好家伙,神医啊,连我想什么都能看出来?” …… 第二天一早,闻九九就把方子拍照发给了张瀚海。 不是她不信任聂倾玉,毕竟张瀚海是她的主治医生,她不管吃什么,按理都应该问问他。 张瀚海没敢怠慢,立刻找了自己一个中医朋友来看。 据说这位大夫是中医药世家的传人,家传深厚,医术高明。 “东方大夫说得亲自给你把把脉看看,我让阿廷去接你啊。” 闻九九拒绝了好意,自己搭公交车去了市里医院。 到了张瀚海的办公室,东方大夫还没来,张瀚海先给闻九九倒了杯水,询问了她近来有没有什么不适。 十多分钟之后,东方大夫终于姗姗来迟。 果然不愧是世家传人,年纪虽然很轻,却自带一股仙风道骨,杏林高手的气质。 而且十分温和,说话细声细气的,让人如沐春风。 把了脉,又研究了一遍药方,东方大夫点头:“这方子不错,颇有古风,闻小姐按时吃,相信是会对病情有所助益的。” 闻九九刚谢了一声,东方大夫又道声抱歉,说有急事,告辞走了。 张瀚海笑着解释,说这位东方鹤大夫因为医术高明,求医问诊的病人实在太多,所以忙的脚不沾地,让她不要见怪。 闻九九自然不会,又跟张瀚海聊了一会儿才告辞。 出门走了没两步,她忽然想起带来的字纸忘记送给张大夫了。 来的时候想着张瀚海是大夫,又是任老爷子的朋友,可能会对聂倾玉留下的这些字纸感兴趣,反正自己有十多张,就送给张大夫一张。 闻九九折返回去,还没推门,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张瀚海正小心翼翼地把她刚才喝过水的玻璃杯装到密封袋里。 闻九九略呆了呆,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开去。 没多久,张瀚海也拿着包离开了办公室,开车直奔樊家别墅。 别墅里,樊廷一家三口早已等在那里。 见张瀚海到来,樊廷率先开口: “舅舅,拿到了?!” 张瀚海从包里掏出闻九九用过的那个玻璃杯:“拿到了。她给我看个药方,我正好就用这个借口让她过来,拿的很顺利。” 樊廷很是担忧:“没让她发现吧?” 樊母拍了他一下:“你舅舅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别废话了,快送去检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张家人,很快就知道了!” 第25章 尊贵的贵客 张瀚海把玻璃杯交到樊廷手上,樊廷却略微犹豫了一下。 樊母笑道:“怎么,在担心她真的是张家人?傻孩子,这么想不开呢?” 樊父也笑了:“是张家人又怎么了,你们被拍了,也上了热搜,你正好趁机解释一下大家都是亲戚,你们是远房兄妹……既解决了舆论问题,又能跟张家拉关系,两全其美。” 张瀚海也点头:“就算真的被张家认回去了,小闻丫头在海城被我们照顾的这么好,张家也得谢谢咱们呢。” 樊母也这么认为:“到时候说不定张家一高兴,稍微从指头缝里面露一点,就能解决咱们家目前的困境了!” “没错,没错!”樊父哈哈一笑,更是道,“如果她不是张家人,那就更好了,找个机会直接坐实你们的恋情!既然不是张家人,那就是她的母家厉害……隐秘世家的大小姐,财力肯定雄厚,到时候你们在一起了,她怎么能对咱们家的困难坐视不管……哈哈!双赢!双赢!” 樊廷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这个杯子。 他后来才知道,张家嫡系虽然去了国外,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亲生女儿,海城这里也曾出现过线索,张家那边还把检材拿给张瀚海比对过。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成功,但张家那边的检材信息却留在了张瀚海手里。 这次跟闻九九比对,自然是瞒着张家的,一切等结果出来了,再做定夺。 出了这事之后,张瀚海第一时间就跟国外张家嫡系联系过了,旁敲侧击问了关于那个丢失的女儿的事,得知现在还未曾有那个女儿的消息。 如此一来,闻九九的那个葫芦坠的来历就非常奇怪了,按理说这种传家宝,不应该是在张家的保险箱里放着吗? 但是这事也不能直接去问闻九九,只好慢慢查探,先测了DNA再说。 不过目前来看,无论闻九九是不是张家人,情况都非常乐观。 樊廷看了看笑的畅快的三个人,暂时压下心中隐隐的担忧,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悄悄捏紧手里的杯子……不管怎么样,小闻丫头,必须是他的。 …… 闻九九从医院出来,坐公交车前往海城最大的中药房康宁大药房买药。 聂倾玉需要的这些药材都还算常见,但需要的量很大,去最大的药房比较方便一次性买齐。 踏入药房,里面没有客人,但几个店员却在来回忙碌着。 有的在清洁看起来已经干净到能照出人影儿的地板,有的在整理货架,尽管货架上的那些药已经整齐划一堪比阅兵,还有人好像在给货架搓澡,比澡堂子里吃饱了的资深师傅还要卖力。 还有一个看着好像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在搓着手紧张地走来走去,不时指点员工哪里做的还不到位。 “一定要做到最好!把我们药房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东方大夫!” “要知道周边这几个市,这几家最大的药房,新城,仁爱,还有那个全国连锁的回春堂,这些店都想请东方大夫去坐堂,可东方大夫偏偏答应来我们这里看看!” “这是没有过的殊荣啊!一定要让东方大夫这次的考察有一种眼前一亮,宾至如归的感觉!让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们的坐堂邀请!” 众店员如临大敌,齐齐应声:“是!!” 看这架势,人家店里今天好像有大事发生啊。 也不知道还营业不营业了。 闻九九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里:“请问……” 没人理她。 闻九九略尴尬,朝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女店员走过去,走到近前,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那个,我想买点药材,请问……” 那女店员正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擦货架,满脸认真的模样仿佛发誓要把货架擦出火星子才可以。 但被闻九九这么一打岔,那女店员受了惊吓,一下子把货架给碰歪了。 架子上的药品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女店员一下子火了: “没看见我们在这儿忙着呢吗!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没有药材,没有没有!要买别处买去,别碍着我干活!” 一顿机关枪似的输出,给闻九九说的愣在当场。 一旁那精神亢奋的老板见状,跑过来把店员骂了一顿。 但内容重点是她笨手笨脚,让即将到来的贵客看到了,会以为他们康宁大药房的人都是蠢货。 闻九九想了一下,最近的大一点的中药房,坐公交车还要再坐很多站,不太划算,于是就试着开口问老板: “请问,我想买点药材,现在方便吗?您放心,我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 谁知那老板却一口打断闻九九的话,口气十分冷硬:“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今天有大事,没法招待散客哈!您要实在想买,就坐那儿多等会儿,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说不准需要多长时间,毕竟今天这位贵客实在是尊贵,您等的时间长了不耐烦了,可别怪我们没提前提醒您!”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儿,好像闻九九是什么碍眼的物件儿一样,十分嫌弃。 按平常,这么阴阳怪气,闻九九肯定不搭理了。 但今天闻九九忽然起了好奇心,很想看看能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一样的大人物,到底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于是闻九九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好,我等着就是。” 说完,找了一个不碍事的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 那老板好像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厚脸皮,这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居然还死皮赖脸地赖在他们这不走。 冲着闻九九的身影狠狠“嘁”了一声,转身又去指挥店员去了。 几分钟之后,那老板好像突然被谁打了一针,嗷的一下子扔下手机蹦起来: “快快快!快站好队!东方大夫来了!!” 女店员们纷纷跑出来,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对着外面露出一脸标准假笑。 众人紧张不已的时候,一个高大清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先抬头看了看门头,眉头皱了一下,这才慢慢踏入了药房的大门。 第26章 找闻九九的晦气 闻九九看到进来的这个人,看热闹的兴致立刻更浓了,只恨此刻手里没有一把瓜子。 老板见道男子,立刻两眼一瞪,一步冲上前去,高声招呼: “欢迎东方大夫莅临!” 众店员也跟着高呼:“欢迎欢迎!!” 雄壮的声势差点给男子吓了一个趔趄。 老板眼疾手快扶住,把人往里请。 男子瞟了一眼明明脑瓜子冒汗还笑的一脸褶子的老板,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他不着痕迹地摆脱了他的手,慢慢往里面走。 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一起往里面去,老板笑容谄媚地介绍着自家药房,里里外外,事无巨细,最后差点把厕所一天打扫即便也说出来。 但男子的神情却始终淡淡的。 甚至从一开始的淡淡,慢慢变成了冷淡,最后变成了不耐烦。 店员们都在悄悄擦汗。 眼前这位东方大夫,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明明一眼看上去是个云淡风轻的人物,压迫感怎么就这么足呢? 老板脸上的汗也流的更厉害了。 店员们不知道,但他心里却是门儿清,其实东方大夫根本不是看上了他们药房才愿意过来的,而是他花了大价钱大力气,找了无数关系才终于请动他。 看在中间人的面子上,他今天不得不来,老板也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争取能被他看上。 然而今天这一番,老板发现,这位东方大夫好像真的如传闻中的那样,十分清高有傲骨,看他这个样子,今天这件事只怕成不了了。 想到此处,老板这个痛心疾首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他家已经算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大药房了,怎么就一定入不了东方大夫的眼呢? 他在哪里坐堂不是坐,怎么就非得看不上他们家呢? 他能看上的药房,到底长什么样啊?! 老板越想心里越窝火,四下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家药房好得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角落的闻九九身上,心里突的一顿。 好啊,原来问题根源在这儿呢! 左看右看店里都没什么不妥,唯一不顺眼的,就是坐在那儿的那个穷酸丫头! 他就说嘛,今天这事十成十是这小丫头妨的! 你看看这丫头穿的,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一看就是小门小户里老穷光蛋养出来的小穷光蛋。 让她走她不走,故意留在这儿挑事是吧? 还有那是什么眼神,等着看好戏?等着看他们被东方大夫拒绝是吧?? 老板越想心里越气,跟住东方大夫的脚步有点混乱,险些踩了他的脚。 最后,东方大夫果然冷着一张脸,说: “坐堂的事,等我回去考虑考虑吧。” 说完就要走人。 老板强装笑脸把男人送到门口,丝毫不敢有一丝怠慢。 实在是没办法,这位哪怕就算看不上他们店,他也不敢得罪了他。 他可是中医药世家东方家的小儿子,国内顶尖中医药大学——京城中医药大学的客座教授,国内知名杏林圣手的关门弟子,海城医药界的名人…… 他一个小小的药店老板,哪敢得罪他。 就算他看不上他们店,不肯来坐堂,能跟他搞好关系,说上几句话,对他也是大有裨益的。 老板这么想着,便又殷勤地送了送,顺便求一个联系方式。 男人却冷着脸,淡淡道:“有什么事,找白叔就行。” 老板心里一凉,让他找中间人,得,这还是压根儿没打算跟他来往。 越想越气,看东方大夫走了,老板转身就去找闻九九的晦气。 这一肚子气也得有地方发泄不是! “小丫头,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地方住?把这儿当你自己家了?!我们店里可不是慈善堂,快点走走走!!” 闻九九微微瞪眼,不急不缓回他: “奇怪了,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吗?” 老板被噎的一口气没上来。 偏偏闻九九还笑眯眯接着道:“现在人也走了,可以做我生意了吧?” “做你的生意?鬼才做咧!”老板瞪大一双眼珠子,“都是因为你,害我今天事没办成,我不找你的麻烦就不错了!还做生意!我有药材你有钱吗!” 闻九九笑的更和煦:“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老板这个气啊。 刚走的那位大神就是这么个不急不缓却让人没法子的脾气,谁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是这么个货色! “好啊,你有你就拿出来看看!” 闻九九就慢吞吞地翻口袋,翻了半天,拿出一张药单子来。 老板是个书法爱好者,第一眼就先被这单子上的字迹惊艳了。 他竟然被这些字震慑,在原地愣了半分钟。 直到闻九九在他眼前摇摇手:“有什么问题吗?我这个不是药方,只是一张药单子。” 老板有点恼:“我还不知道这是一张药单子?我是看你这字……” “这字怎么了?” 这字,简直可以当钱花! 完全可以拿出去卖钱的那种! 他还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能写出这么一手绝妙好字。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个穷酸小丫头,写出字却有古风大家气韵…… 老板不想承认就这么一下就输给了闻九九,梗着脖子没回答。 反而质问:“我是问你有没有钱!钱呢!” 闻九九就接着掏出手机,亮出余额给他看了看。 老板的目光还停留在字上没离开,随意瞟了一眼余额,心里忽然起了一个主意: “就这点钱?想买这么多药材?我看你是做梦呢!” 闻九九皱皱眉头。 来之前她也打听过价格,自己手里的余额不少,买药绰绰有余了。 见状,老板勾起一丝狞笑,接着道:“除非你把这张纸……” 但闻九九却忽然觉得有点累,不想继续掰扯下去了,她收起字纸,转头就走。 “那好吧,我不买了。” 老板这下真急了。 眼看就能把那张字给骗到手了,哪能这么轻易就让这小丫头离开呢! 于是一把拉住闻九九胳膊: “不许走!谁让你走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今天你坏了我的好事,必须留下给我一个说法!” 第27章 何德何能的小丫头 然而下一秒,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一把扯掉老板的手,顺势将闻九九护在身后。 “闻小姐,您没事吧?” 来人正是刚才走了的东方大夫——东方鹤。 老板震惊的人都傻了。 他是不是听错了。 冷淡孤傲的中医世家传人,竟然认识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还称呼她为“您”?? 凭什么! 这个东方大夫也是,走都走了,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坏了他的好事不说,还被他直接抓住了把柄! 老板心中懊恼,又瞟了一眼闻九九手里的字纸,才舔着脸笑起来: “东方大夫,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本来是想看看你们药房的销售情况,却没想到,看到了老板这样的待客方法!” 老板被说的脸色讪讪:“这,这……这都是误会,其实……东方大夫,您听我解释……” 东方鹤却不再搭理他,转头轻声细语对闻九九道: “闻小姐,我的车子就在附近,我送您回家吧?” 一旁的老板差点把眼珠子瞪掉! 他觉得他可能是瞎了! 要不就是出现幻觉了! 这怎么可能呢! 天知道他求了多少门路,通过多少关系,才搭上了东方鹤。 又千催万请,才请的他大驾光临,来自家店铺里看上一眼。 要不是这么困难,他今天哪至于这么如临大敌。 可现在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位这么眼高于顶,却对这个小丫头这么毕恭毕敬! 是的,毕恭毕敬! 到底何德何能啊这个小丫头?! 老板盯着闻九九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最后的最后,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东方大夫给他的考验? 这个小丫头,就是东方大夫找来考验他们的托儿啊! 对,他突然折返回来,为的就是配合托儿演戏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一整颗心就彻底凉到了谷底。 他悔啊! 他要是早看出来闻九九是东方大夫找来的,那刚才他就好好招待了。 说不定这会儿东方大夫看自己表现好,就答应了他们坐堂的邀请了呢。 老板难受到了极致,泪眼婆娑地再次看向闻九九。 这么再看过去,这哪还是个穷酸丫头。 这明明就是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就更难怪小丫头能写这么一手好字了,那中医药世家传人的好朋友,能没两把刷子嘛! 别说拿到她手里的这幅字了,就算是能得她指点一二,那也是好的呀。 若不是顾忌店员们还在这里,老板恐怕当场就要表演一个暴风哭泣。 但东方鹤的眼里却再也没有了他,他温柔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闻九九身上。 闻九九道了谢,但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表示她还想继续去买药。 东方鹤爽朗地表示这事他可以帮忙,而且是小事一桩。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药房,只留下望眼欲穿的老板。 老板惨痛着一颗心,仍旧牢牢盯住越走越远的两人。 就见闻九九把那张他一眼惊艳的字纸交给了东方鹤,说了些什么。 然后又从包里翻出另外几张纸,随意抽了一张塞给东方鹤。 而东方鹤拿到这第二张字纸,整个人却猛地一震,接着就好像被人定在了原地,再也动不了了。 …… 海城因临海而得名,自古以来就比周边的内陆城市发展的更好。 自从20年前国内房价起飞,海城的房价就跟着一飞冲天,老城区内因为各大顶尖中小学都在其中,房价更是多年来居高不下。 而就在这寸土寸金的老城区里,却有一片静谧的别墅区坐落其中。 春城花园是海城最早的别墅区,当年能买得起这里房子的,都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中医药世家东方家的宅邸,也坐落在这里。 夕阳余晖下,一辆车子疾驰而来,飞也似的冲入别墅区大门,冲其中的一栋独栋别墅而去。 没多久,又有一辆更老派更豪华的豪车开来,以更快的速度飞驰而入,险些惊呆了门口的保安。 两辆车子几乎同时到达别墅车库。 车门打开,分别下来一老一少。 年轻人就是刚刚在药房救下闻九九,并答应帮她买药的东方鹤。 年长的是东方鹤的父亲,海城有名的中医圣手,东方家如今的掌舵人,东方秦。 东方秦年近六十,却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刻,一向红光满面的他却脸色泛白,一下车就紧紧抓住东方鹤的手,仔细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东方鹤忙道:“爸爸,不是我出事了!” 东方秦猛地舒了口气:“你电话里说出了大事,吓了爸爸一大跳!到底什么事?” 他自知儿子一向稳重,若不是真的非常重要的大事,儿子是绝不会等不到他晚上回家,这个时间就急急忙忙把他喊回家里来的。 “爸爸,进屋说!”东方鹤神秘地朝周围看了一眼,快速拉着父亲进门。 进了别墅,东方鹤让做事的保姆和保洁都出去,关了书房的门窗,拉上窗帘,打开灯,这才神神秘秘地从大衣里面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张纸。 东方秦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什么机密要闻,值得自家从来稳重的儿子如此大动干戈。 “爸爸你先看看。” 东方秦就接过来看。 谁知道刚只看了两行,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就见他突然脸色大变,接着身子一抖,竟径直朝一旁栽去! “爸爸!” 东方鹤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扶住。 东方秦猛猛喘了一大口气,这才回过些神来。 东方鹤连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帮他顺顺气,又倒了一杯水来给他喝了一口。 东方秦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这张纸。 他握着字纸的手在不断颤抖着,脸色由刚才的苍白迅速转为潮红。 半晌,他才扯住东方鹤的衣袖,颤抖声音道: “鹤儿,这,这是……” 东方鹤也激动得气息不稳:“爸爸,我觉得这是失传的《玄金方》……你觉得呢?” 东方秦闭了闭眼睛,眼角忽然涌出一大滴眼泪: “这……这就是《玄金方》……失传了八百多年的《玄金方》啊……” 第28章 真人不露相的闻小姐 父子俩竟一时都失了声。 半晌,东方秦重重喘了口气,努力压低声音: “鹤儿,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东方鹤回想起了得到这张字纸时的情形。 今天他碍于中间人的面子,不得不去那个多次邀请他去坐堂的药房看看。 海城的这些中药房他自然心里都很有数,为了维护他的身份名誉和医德,他早就打算好了,不会到这些药房中的任何一个去坐堂。 但中间人的面子不得不给,于是他就打算去随便看看,敷衍了事。 从药房出来后,马上要上车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药房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 仔细一想,他立刻心中大惊,急忙转回去。 那不是之前张瀚海让他帮忙看病的那位闻小姐嘛! 虽然张瀚海没有明说,但他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位闻小姐,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一定有很大的来头。 因为他很了解张瀚海这个人。 因为跟海城樊家是姻亲,又是京城张家的远亲,且本人医术高超,技术过硬,因此张瀚海是个眼高于顶的人。 他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如若不是非常棘手或者十分特别的病人,他是不可能特意把他叫去帮忙看诊的。 何况看的不光是病人,还要看药方。 同时看张瀚海对待这个小姑娘的态度,和蔼中还透着一丝对外人完全不曾有的尊敬,东方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此在察觉刚才那个角落里坐的好像是闻九九之后,东方鹤第一时间赶了回去。 却没想到这药店老板张扬跋扈,竟然还敢欺负人。 东方鹤自然要第一时间冲上去把人救下。 但让她有点意外的是,这位闻小姐即便遇到了这样的事,却还是十分的淡定,转瞬之间就和他谈笑风生,完全不把今天的遭遇放在心上了。 这样的从容和气度,说她不是大家族出来的,东方鹤是说什么也不会信的。 就在他对闻九九身份猜测的时候,闻九九突然告知今天其实是来买药材的,而且需要的量有点多。 作为业内人,东方鹤自然而然地就主动表示自己可以帮这个忙。 闻九九很高兴,把药材单子交给了他。 东方鹤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单子上的字写的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刚才那药店老板眼珠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这张纸。 东方鹤在心里立刻对闻九九又抬高了几分——有如此的书法造诣,要么是天赋超高,要么就是师出名门。 又或者二者兼有。 总之闻九九的圈层一定不会差,而且本人也有天赋,肯努力。 然而,东方鹤没想到的是,让他震惊的事还在后面。 闻九九当场对他表示非常感谢,然后又说没什么可当谢礼的,她这边有点有意思的东西,让他拿回去看着玩玩—— 东方鹤回想到此处,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闻九九当时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这儿有点挺有意思的东西,东方大夫拿回去看着玩玩吧!” 失传了八百多年的《玄金方》,她竟然让他拿回去玩玩……东方鹤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天知道,他把这张纸拿到手里的时候,整个人就好似瞬间被雷劈了似的,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就连闻九九什么时候跟他告辞,上了公交车走了,他都不知道。 他浑浑噩噩地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开上车就往家里飞奔。 老实说,他的这颗心,也是见到父亲,确定了这真的是《玄金方》,才略略定了下来。 “我是从一个朋友……也不能算是朋友……是她送给我,让我回来赏玩的……”东方鹤呼吸几次,才勉强说完了这句话。 东方秦觉得自己又要上不来气了。 失传的古籍医术,岂能拿来赏玩?!是谁这么暴殄天物! “他到底是谁?!” “她,她是……” “哎呀,你倒是说呀!”东方秦急了,“她既然能给你一张赏玩,就一定还有剩下的!若是能拿到正本的《玄金方》,那我们一定就能……” 东方秦急的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他的话就好像一记鞭子抽醒了东方鹤。 他立刻拿出手机:“爸爸你说得对,我马上打电话问她!”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甜甜的女声:“东方大夫,您好呀!” 东方秦登时愣住。 这宝贝,竟然来自一个年轻的女娃娃? 东方鹤的面色一下便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闻小姐,我,我打电话来是想……” 话到嘴边,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妥,立刻转了口风:“……是想告诉你,药材的事情我已经弄好了,明天就能给你送过去。” 那边闻九九自然惊喜不已,连声道谢。 东方鹤又状似不经意间随口问道:“你给我的那张医书残页的内容倒是蛮有意思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 “嘿嘿,您喜欢就好。这个其实是我一……” 电话这边,东方鹤父子俩正屏息凝神,等着闻九九说出这医书残页的来历,谁知话没说完,那边的闻九九突然一声惊呼: “哎呀黄金!不可以拉在菜地里!” 接着就是一阵猛跑的脚步声,闻九九再不说话了,取而代之是一阵嗷嗷的狗叫声。 东方鹤迅速挂掉了电话。 东方秦眉头紧皱:“鹤儿,这……” 谁知片刻后,东方鹤突然正色道:“爸爸,我看我们距离得到《玄金方》,不远了!” 东方秦不是很懂,电话里的这个小姑娘,明明什么都没说。 东方鹤却坚定道: “只要跟这位闻小姐搞好关系,我们一定能拿到《玄金方》的!” “爸爸,你刚才没听她说吗,这是她一时兴起随手写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其实对这本书的内容了如指掌,已经到了随手可默的地步。” “真的,我这次是真的有眼不识泰山了,怪不得,怪不得张瀚海会这样……” “这位闻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第29章 家族会议 对面的东方秦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不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 明明……对面的这位闻小姐……话都没说完啊…… 但看着东方鹤如此兴奋难耐,与平时的大气稳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他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这个小姑娘,果真来历非比寻常? 东方秦忍不住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 “鹤儿,你确定这残页,是那位闻小姐,自己……默出来的?” 她说的明明是“一……” “一”什么呢? 万一是“一不小心从古籍上撕下来的”呢? 那可就坏菜了! 哦,不对,那也不对。 就算是一不小心撕下来的,那也说明这位闻小姐至少接触过《玄金方》啊! 对对对,儿子说的完全都对! 只要跟闻小姐搞好关系,《玄金方》必然能到手! 看来还是儿子的脑子聪明,就是转的比他快! 老了,不得不服啊! 东方鹤不知道自己父亲此刻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他怕父亲不信,急忙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尤其重点讲了他从侧面打听到的,张瀚海为了治疗闻九九的癌症,特意请了三方权威团队会诊。 “他从京城请来了李世忠团队,从沪城请来了孟宪华团队,还从国外请来了詹姆斯的团队!就是那个詹姆斯·麦克莱伦!得了诺贝尔奖提名的那个!” 东方秦感觉自己一口气卡在胸腔上不来了: “三方顶级团队,就为了给她一个人会诊?!” “千真万确!” “可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按理说,虽然中医西医领域不太一样的吧,但都是医疗系统内的,海城来了这么多大牛人物,他作为东方世家的传人,多多少少得听到一点消息才对。 东方鹤指指电话,压低声音:“闻小姐不让说……低调,低调明白吧?” “哦……”东方秦愣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半晌,东方秦忽然猛的一拍桌子: “张瀚海这小子,藏得真深啊!” 东方鹤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他实在看不懂方子,今天也不会把我喊去,那我也不会有机会认识闻小姐。” “爸爸,你没见过闻小姐,闻小姐她真的是……” 东方鹤忽然有点卡壳。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汇语句,去形容他对闻九九的感觉。 淡然,洒脱,从容,质朴,自然……仿佛世上所有真挚的美好的形容词,拿来形容她都为不过。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那份“真”,那份自然不做作,那份浑然天成的,简简单单的,仿佛完全融于世间万物的那种美。 是的,她好像看起来不美,但相处下来,却让人十分难忘。 她美的毫不突兀,只让人如沐春风。 东方鹤想了半天,才最终下了结论: “闻小姐的出身,一定足够震惊我们所有人,这也是张瀚海这么兴师动众又藏的这么深的原因。” “她一定是那种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世家大族养大的千金小姐,不然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有底蕴的。” “像咱们家这种小门小户,那是绝对没办法比的!” 东方家作为医药世家,已传承近三百年,但东方鹤仍然认为在闻九九面前,他们家完全就是小门小户。 他这样的认知,让东方秦心中一凛。 他自然知道作为东方家的嫡长子,自家的这个儿子从小聪慧又懂事,对人对事都有非常全面的认知,而且知世故却不世故,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为了抬高对方而妄自菲薄的。 父子俩相对沉默半晌,再次望向手中的这张《玄金方》的残页。 最终,东方秦拍板: “立刻给你二叔三叔打电话,今晚召开紧急家庭会议!” “不,你别打了,我亲自打!让他们立刻就来!” …… 东方秦家的会客厅不算小,此刻却显得非常拥挤。 只因里面挨挨挤挤,一下子坐了三十多口人。 但东方家其实也不算太人丁兴旺,东方秦这一辈只有兄弟三人,之所以客厅里这么多人,是因为今天来的除了三兄弟三家人以外,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比如二房家孩子他大姨二姨,三房家的孩子的三姑姥四舅妈,以及邻居二大爷等。 因为东方制药是个实打实的家族企业,这些人全部都是管理层和业务骨干,所以听闻此等大事,人来的特别整齐,甚至有人专程打飞的赶回来的。 厅中一时寂静,东方秦扫视了众人一眼,小心翼翼地从衣服里兜掏出一张纸。 “大家伙都看看吧。” 便有人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东方鹤激动道:“这是《玄金方》!《玄金方》的其中一页!”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真的《玄金方》现世?!那我们岂不是就能打败正义制药了!” “咱们和正义制药一起研究提取归白素制造清源A,却没想到十多年前,他们背信弃义,还带走了所有资料,导致我们东方制药不得不从头开始……” “最可恶的是,去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唯一一本《玄金方》的孤本,直接从里面找到了归白素的提取方法!” “听说他们的研究进度非常快,今年年底就能研制成功了!咱们为清源A这个药努力了十多年,就要全部白费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传看着这张珍贵的字纸。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复杂无比。 凝重,惊疑,激动…… 他们东方制药,实在是太需要《玄金方》了! 这根本不是一张字纸,而是他们的救命药啊!! 众人忍不住便问起了这张残页的来历,这也正是东方秦叫他们来开会的目的。 东方鹤说出字纸来自于一个神秘家族的神秘千金小姐,然后大家略微商讨之后,却出现了分歧。 大房东方秦这边,因为对儿子东方鹤的绝对信任,认定闻九九是神秘大家族的后人,表示一定要跟她搞好关系,想办法拿到《玄金方》剩下的内容。 二房和三房却觉得虽然正义制药进度很快,但他们东方制药这些年也在努力寻找突破口,而且今年恰好有点眉目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闻九九突然出现,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万一她是对手派来故意误导我们的,怎么办?” 第30章 公主和亲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些年,大家一直都以东方秦马首是瞻,就是因为他们团结一致,东方制药才能一直蒸蒸日上地发展。 但他们每个人在企业之中也都有不可或缺的地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这也是东方制药一直能保持活力的另一个原因。 最后,三十多个人彻底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应当立刻通过人脉跟闻九九说上话,包括但不限于张瀚海或者医疗系统的其他人。 另一派认为此事应该谨慎行事,至少也应该先探明了闻九九的真实身份,再做打算。 东方秦只好让大伙儿举手表决,最后谨慎派以邻居二大爷的一票优势胜出,东方秦便安排下去,先找一个可靠的私家侦探,跟踪闻九九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今天晚上就去!” …… 时节已深秋。 与白日的酷热不同,夜晚的大漠寒气逼人,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 兰城守军大营。 主帅府邸之内仍然灯火通明。 秦辰满脸怒气,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 军师在旁低声劝导: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使节面前,七皇子万不可如此。” 李氏家主李永益也劝道: “早在两军胶着之时,咱们便已想到会有今日。殿下不必为此多忧虑。” 秦辰只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自上次大败大狄之后,两军又有多次交战。 因为有李氏私兵的加入,再加上朝廷派来的援军,几次交锋都是大燕这边获胜。 大狄节节败退,战线已后退一百多里,秦辰趁此机会还收复了两座小城池。 眼看天气渐冷,秦辰计划着趁冬天还没到,再一鼓作气,把大狄打回他们的边境线去,此番也好过个冬。 要知道冬天的仗是最难打的,大漠之地夏日虽酷暑,冬日苦寒却不亚于幽州那边。 大燕的士兵们大多生长于平原,与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大狄士兵的抗寒能力根本不能比。 但大狄的短缺之处是粮草。 大狄人原分两部,一部祖辈就生活在大漠边缘,另一部靠近大燕北部,原以游牧为生,但随着近年来水草缺乏,也不得不退到了大漠边缘。 他们自祖辈以来就物资缺乏,因此世世代代觊觎土地肥沃的中原,几乎每年都跟大燕发生摩擦。 冬季苦寒,大燕的粮草还能从中原运来,大狄就只能靠抢掠周边小部落或者靠苦熬。 因此双方其实都很想在冬季来临前,能将战事分个胜负。 于是大狄也很快增了兵,战事也因此就这样胶着了起来。 自那时起秦辰就预感到不好,果然没多久,他竟然接到了圣旨,说要议和。 京城距离此处,快马加鞭也要多半月路程,也就是说,还在他大胜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在准备议和了。 秦辰想到此处就满肚子气,而今天,议和的使团到达了兰城,随行的竟还有早已挑选好,准备送于大狄和亲的宗室之女。 他明明打了胜仗,却还要送大燕的女子去和亲,这到底是何道理?! 秦辰想到此处,又是一阵恼怒,顺手将桌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 茶盏碎了一地,小兵连忙进来收拾干净,又快速退下。 军师皱眉:“殿下怎的如此沉不住气,刚才的事若传到使节耳朵里,带回朝廷,殿下的处境只怕更加艰难。” 李永益也道:“圣旨还说要殿下做和亲使,殿下切切不可表露对和亲一事的不满,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秦辰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大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只是年纪尚轻,多少还有些少年热血在里面,实在是对此事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战事还未分明,甚至我方占上风的时候,突然要和亲,这里面一定牵连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不用细想也能明白。 别的不说,就说被送来和亲的这位,肯定也是京城那帮老家伙们权衡利弊之后,被推出来的倒霉蛋。 圣旨上说的很好听,称这位定宁公主是正经的皇室血脉,尊贵无比,实则秦辰却清楚得很,她不过是一个孤苦的宗室女而已。 秦辰幼时在京城也见过她,她是南城郡王的长女,闺名秦素素。 按制,郡王之女应称县主,但秦素素却愣是长到待嫁之年也没获得任何封号。 只因她的祖父睿亲王,曾经造过反。 睿亲王是先皇的庶长子,当年因嫡子迟迟未出,还曾被拥立为太子,后来当今圣上——也就是秦辰的爹,终于出生了,这位太子就莫名其妙犯了错误,被废掉了。 他被废之后改封睿亲王,幽居府邸,一直安安分分,但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他却忽然谋反,最后的下场自然是被当场格杀。 南城郡王是睿亲王的独子,从小体弱多病,一向深居简出,圣上念其年少,为体现仁德,于是特将其赦免,仍封郡王之位。 但据说从那之后十多年里,京城再也未曾有人见过这位南城郡王了。 而作为这么一位郡王的嫡长女,秦素素自然不会被圣上所喜,故而长到十六七岁也未有封号,更别提婚配了。 但谁又能想到,突然会有了这么一个和亲的空缺。 和亲可不是什么好事,皇帝的亲女儿自然是不可能去的,宗室之中也是人人自危,最后干脆把她推了出来。 秦辰甚至还觉得,这其中恐怕还有三皇子的手笔。 三皇子此人奸诈无比,老谋深算,秦辰毫不怀疑,此次和亲事上,他一定挖好了陷阱等着他跳。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沉着冷静。 秦辰挥挥手,让军师和李永益都退下去休息,自己兀自坐了半晌,也往后堂去。 作为和亲的公主,秦素素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使团到达的第一时间,秦辰就安排秦素素入住了自己的府邸。 秦辰把自己居住的小院让给了秦素素,他自己则住到了前堂书房。 休息之前,他还是要来看一看,确保她的安全。 守门的是他的心腹,汇报说这一整个下午公主都没有异常。 秦辰虽望见屋内灯火通明,但并不好真的进去相见,于是只在院内叩拜一声。 谁知侍女却忽然打了帘子出来,笑道: “公主等候多时了,还请殿下屋内一叙。” 第31章 再晚点儿就出事了 秦辰望着窗上那一道清瘦的倩影,犹豫了片刻。 谁知侍女又笑道: “公主还留了殿下爱吃的莲花酥呢。” 秦辰一怔,舒了口气,朝屋内走去。 秦辰的母亲出身低微,即便生下了他这个七皇子,位份也并不高。 宫内勾心斗角,幼年时秦辰一直都是跟母亲一起谨小慎微地活着。 而即便是这样,无可依仗的母子俩也是谁都可以欺负,人人都能踩一脚的。 就连那些宫女太监们,也惯常爱拿他取乐。 秦辰幼时爱吃甜食,有一年宫宴,他悄悄从席上带了一盘莲花酥走,想拿回去接着吃。 却被一掌事太监发觉。 那掌事太监故意将他的随从小太监绊倒,食盒里的莲花酥滚了一地。 秦辰不仅遭到了众人的围观,还被这掌事太监阴阳怪气地贬低他上不了台面。 就在这个时候,也要离席回府的秦素素撞见这一幕。 她因为身份,本也是谨小慎微的性子,那天却忽然出言斥责了那掌事太监,还让自己的侍女掌其嘴,打的那太监连连告饶。 最后临走时,她还把她的莲花酥送给了他。 细算起来,十多年宫中生活,他们不过也就只这一面之缘,但这么多年来,秦辰却怎么也忘不掉这件小事。 秦辰犹豫片刻,振振衣衫,还是踏入了门内。 甫一进门,就先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秦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印象中,她似乎不是一个喜好这些脂粉香物的人。 但转念一想,这香似乎是宫中之物,也许她也是为了更好地扮演“公主”才这么做的。 秦辰继续往里面走。 窗边的倩影回过身来,笑着唤他:“七皇叔,您来了。” 秦辰望着她。 多年不见,她的身量似乎并没有怎么长高。 印象中,睿亲王和南城郡王都是身量瘦高,当年的她似乎也是,但此刻她却身量纤纤,仿佛年纪要小不少。 至于长相么……这么多年,长相有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秦辰与她见了礼,各自在桌边坐下。 秦辰问候了她一路舟车劳顿,住在这里是否习惯等事。 她对答的也很好,态度疏离又稍微热络,也不卑不亢,对即将和亲这件事,她也并不避讳。 秦辰开始觉得幸亏是她来,若是换成别的人来,他也许更头疼。 然而,就在他因为这点念头心中微微温热的时候,秦素素却忽然示意侍女关门。 几乎是同时,秦辰忽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身上热意四起,瞬间躁动不已。 秦辰爆起:“你,给我下药!” 眼前温婉娴静的女子突然变了脸,露出一丝狞笑: “七皇子聪慧,可惜进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出去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外衫一脱,就直直朝他扑来! 秦辰的心猛地往下沉。 原来这就是老三给他做好的陷阱! 谁能想到,他竟然敢如此,竟然敢在和亲的公主身上动手脚! 他这是宁愿毁掉这场和亲,也要置他于死地! “滚!”秦辰猛地一掌朝女子打去,但出手却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她甚至随意一扭腰肢就躲了开去。 脸上还挂着笑意,再次朝他贴过来。 她身上好香,黏腻腻的,像是一条随时要吞人的毒蛇。 现在这条毒蛇已经攀附上来,紧紧地缠住了他。 只需要再深入一点点,他就会彻底万劫不复,毁于一旦! 秦辰想要呼救,却丝毫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身体也彻底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施为,而身上的那股燥热却也越来越明显。 他的理智正在急速消退! 不,不能这样下去…… 秦辰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血腥味让他暂时清醒。 迷离间,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了小院的轮廓。 “仙子……仙子救我!”他用尽力气在心中疾呼。 下一瞬,本已控制住秦辰的女子悚然一惊——被她牢牢抱在怀里的人,竟然倏忽一下,不见了!! …… 天早就黑了,但闻九九还打着手电在菜地里忙活。 谁懂啊家人们,养条狗可真难! 今天黄金乱拉,拉到了菜地里! 害的她大晚上的还得过来清理,只因她不想明天早晨浇水的时候踩一脚黄金! 就在她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在菜地里找屎的时候,突然,一个光溜溜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猛地朝她扑来。 “仙子,救我……” “哎呀!”闻九九尖叫一声,下意识朝旁边躲去。 来人登时一整个栽进了菜地。 闻九九捂住嘴巴——这块她还没来得及检查呢,也不知道有没有黄金留下的宝藏!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这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之前的那位沙漠遇险的小少年,闻九九连忙过去扶他。 却见他不知道为什么没穿衣服,整个人脱的光溜溜的,还带着不正常的热。 “哎哟这孩子,病的这么厉害啊!” “仙子……是你吗……” 秦辰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人,心头顿时一松。 终于又见到仙子。 他有救了。 可下一秒,药力再次冲上来,直接冲毁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吐出一口热气,一双有力的臂膀一把将闻九九抱住! “仙子,别走……” “你是我的仙子……我一个人的……” “……仙子!!” 正在琢磨要给秦辰吃什么药的闻九九顿时吓了一跳。 “哎你……” 然而不等她反应,对面的少年却已经红着脸,闭着眼,朝她的面颊凑了过来。 “哎哎!放开我!!小家伙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辰却根本不听。 被药效控制失去理智的他仿佛一头小兽,只遵循自己原始的本能。 “仙子……仙子……” 他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仿佛害怕下一秒便失去。 但他的手却并不安分! 闻九九吓的脸都白了,被禁锢的她几乎发不出声音:“臭小子,放开我……救命……” 就在她马上要失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飞来一个东西,“嗖”的一下,打在秦辰身上。 本来还在爆发的少年顿时瘫软在地。 下一刻,黑暗里缓缓走来一个闲逸的身影。 “好家伙,再来晚一点儿就出大事了。” 男人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秦辰的状况,然后扔了一团东西在他身上,似乎是一件衣袍,接着拎起他,一把扔回了菜地的迷雾里。 一瞬间,光溜溜的小少年就再次不见了。 第32章 好一招借刀杀人 秦辰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已经重新回到了那间香气熏人的屋子里。 他踉跄一步,浑身燥热未退,脑子里却还回荡着仙子那一声惊叫和最后那个男人冷淡的声音。 谁?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他会在仙子身边? 秦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嫉妒与后怕交织,让他几欲发狂。 “七皇子?” 眼前那张娇媚的脸再度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狞笑。 秦辰的突然消失,让她震惊不已,但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出现了,快到她以为刚才不过是眼花或者是秦辰的障眼法。 但无论如何,今天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她伸出雪白的手臂,再次朝他缠了上来。 “滚开!” 秦辰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就是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在仙子面前……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方才那副丑态被仙子尽收眼底,秦辰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不知被谁扔过来的衣袍,宽大而不合身,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遮羞布。 他猛地后退,后腰却撞到了桌角,整个人跌坐在地。 手却触到了衣袍之中一片冰冷的坚硬。 是一把匕首。 那女子见他如此,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一步步朝他逼近: “七皇子,您就从了我吧,事后……我会跟三皇子为您美言几句的……” 老三…… 秦辰眼底血红。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尤其是亵渎了仙子的奇耻大辱,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找死!” 他抓起手边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扑过来的身影狠狠刺了过去!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没了声息。 屋内的熏香似乎更浓了,浓得让人作呕。 秦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药力与脱力感一并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军师带着几个亲卫冲了进来,一见屋内的景象,顿时脸色大变。 “殿下!” 军师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秦辰,又探了探地上女子的鼻息,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死了。 和亲的公主,死在了七皇子的手里。 “快!把殿下扶起来!”军师当机立断,一面命人给秦辰灌下解药,一面迅速查看现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把插在尸体上的匕首上。 只看了一眼,军师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只见刀柄上刻着一个奇特的图腾——那是大昌皇室的徽记! 当今天下四分,除了北境的大狄,中原的大燕,东南边还有一个富庶的大昌,而西南山中,则还有一个兵强马壮的大成。 大燕与大狄常年征战,国力消耗严重,而远在江南一带的大昌,素来与大燕面和心不离,巴不得大燕与大狄斗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昌皇室的佩刀,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这女子竟是大昌的奸细? 军师的脑中电光石火,瞬间定下了计策。 “殿下,殿下您醒醒!”他用力摇晃着秦辰。 秦辰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但看到地上的尸体,瞬间清醒过来,脸色惨白。 “我……我杀了她……” “殿下!听我说!”军师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您没有杀她!是大昌派来的奸细意图行刺您,公主为了救您,被大昌奸细所杀。这把匕首,就是证据!” 秦辰愣愣地看着军师,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 军师眼神锐利如刀:“殿下,三皇子好一招借刀杀人!他用一个假公主,换您一个万劫不复!我们决不能让他得逞!” “真正的定宁公主,恐怕早就被他们掉包了!他们算准了您会对和亲之事心怀不满,只要您和这位‘公主’共处一室,无论发生什么,您都百口莫辩!若是您杀了她,正好坐实了您破坏和亲,意图谋反的罪名!” 秦辰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好一招毒计! 但此时此刻,有了这把大昌的佩刀,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秦辰思绪回转,想起来这把刀那是被卷在这件袍子里,被那个神秘男人丢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那男人……在帮他? 秦辰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所以意图染指仙子的,皆是他的敌人。 若要让他再见到男人,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帮忙……就算是帮忙,那又如何? 他秦辰是绝不会感念他的恩德的。 更何况如今情势错综复杂,是不是帮忙还两说呢。 …… 小院里,闻九九还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腿肚子都在打颤。 刚才……刚才那小家伙…… 他他他,他想亲自己! 闻九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都什么事啊! “喂。” 黑暗中,那个闲逸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闻九九:“……” “你又是怎么在我家院子里的?刚才那小家伙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不得不说,月光下看美人,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可惜,这家伙实在神出鬼没,让人有点无语。 “他可不是小家伙了。”沈珩懒洋洋地歪了歪头,目光扫过她还沾着泥土的手和那把小铲子。 “大半夜不睡觉,在菜地里刨什么呢?给谁准备宵夜?” 这话说得……闻九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清理狗屎不行啊!”她梗着脖子回嘴,“你还没说,你把人弄哪儿去了?他病得那么重,你别把他扔山里喂狼了!” “狼?”沈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声,“就他?狼看见他都得绕道走。” 他不再理会闻九九,径直朝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嫌弃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行了,别管他了。有地方住吗?给我腾个屋子。” 闻九九跟在他后面,简直要气笑了:“这是我家!我凭什么要给你腾屋子?” 第33章 收到私家侦探一个 再说这人上次不是还潜伏在她家好几天吗,这么多空屋子,乐意住就住呗。 沈珩已经走到了屋檐下,月光下,他俊逸的脸轮廓分明,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凭我刚才救了你。” 闻九九:“……”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刚才那样儿的?” 闻九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她下意识地啧了一声。 “……你胡说什么!” 沈珩勾了勾唇,伸手指了指旁边那间刚收拾出来的屋子,“就那间吧,看着还行。” 说完,他便真的旁若无人地推门进去了。 闻九九站在原地,又气又觉得荒唐,可偏偏拿这个滚刀肉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一会儿,那人又从屋里探出头来。 “喂。” “干嘛!”闻九九没好气地应道。 “明天早上给我带份早点。” “我不……” “要四根油条,一碗豆腐脑,”沈珩完全无视她的抗议,自顾自地吩咐道,“咸的,多加香菜和辣椒油,别忘了。”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只留下闻九九一个人在月光下,风中凌乱。 ……他还挺能吃! …… 天刚蒙蒙亮,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就借着清晨的薄雾,鬼魅似的出现在了小院的后墙外。 来人正是东方家花重金请来的私家侦探,钱串。 钱串人如其名,爱财,做事也利索。 他左右观望片刻,确认四下无人,便后退几步,一个助跑,那一百六七十斤的身体竟异常灵活地扒住了墙头,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黄金懒洋洋地趴在窝里,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合上了。 钱串心里啧啧称奇,东方家给的资料说这院子的主人只是个普通网红,可这狗,看着就透着股邪性。 他没敢多逗留,猫着腰,熟练地绕到正屋窗下。 不多时,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闻九九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出门。 钱串立刻将整个身子缩进墙角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闻九九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他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微型摄像头,撬开窗户,敏捷地钻进了闻九九的卧室。 屋里陈设简单,带着股淡淡的馨香。 钱串的目标明确,直奔床头柜,准备将摄像头装在台灯底座。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台灯时,后颈猛地一凉,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他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就要反手回击,可身子刚动,手腕就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力道大得让他骨头都在发疼。 “咔哒”一声,手腕脱臼。 钱串疼得闷哼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 他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个穿着古怪袍子的男人,闲闲地站在那儿,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闯进屋里的苍蝇。 …… 闻九九提着早点回来时,心情还算不错。 她哼着小曲儿推开屋门,然后就愣住了。 屋子正中央,一个陌生的小胖子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还塞着块抹布。 而那个本该在后屋睡觉的沈珩,此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她的椅子上,手里还端着她的杯子,慢悠悠地喝着水。 “……这什么情况?”闻九九手里的油条差点掉地上,“你谁啊?不对,他谁啊?你从哪儿弄来个人?” 沈珩眼皮都懒得抬,朝地上努了努嘴:“你的访客。” “我的?”闻九九一头雾水,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钱串。 钱串“呜呜”地扭动着,满脸惊恐。 “他说,他是个私家侦探,受人所托,来探你的底细的。”沈珩放下杯子,声音懒洋洋的,“身手还行,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我帮你处理了一下,以后就给你跑腿了。” “给我跑腿?我凭要个私家侦探给我跑腿干什么……”闻九九很是挠头,拿掉钱串嘴里的抹布,“我告诉你,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这就报警!” 说着她就去摸手机。 “女侠饶命!别别别!”地上的钱串一听要报警,吓得魂飞魄散。 沈珩轻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到闻九九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这么一靠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报警多麻烦,留着吧,你用得上的。” 闻九九不知道怎么,耳朵“嗡”的一下,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躲开这过分亲密的距离,后腰却抵在了桌沿上,退无可退。 “我……我用不上!”她梗着脖子嘴硬。 “一定能用上的……听话。” 他忽而低头,替闻九九理了理额头前的碎发。 一股属于男人的好闻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闻九九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空气好像在这时候凝固了。 好在男人并没有这样耽搁太久,很久就放过了她。直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 “喂!你这次不买东西了?”闻九九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瞬,才道。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已经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融入了院中的晨雾,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份他点名要的早餐。 闻九九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未退的红晕。 这家伙…… 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 但是这次,他又得到了什么他想要的? 闻九九思索片刻,没有结果。 突然,地上的私家侦探叫起来。 “高人!仙女!姑奶奶!” 地上的钱串见煞神走了,连忙挣扎着求饶,“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闻九九回过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过去给他松了绑。 他果然像沈珩说的那样,并没有逃走,反而一脸的讨好。 闻九九:“……” “我真的不需要一个私家侦探。” “就像刚才那位大侠说的,我给您跑跑腿儿也行啊……我是真心的!” 说着,他就把这次的任务和盘托出。 得知是东方家找他来打探底细的,闻九九很是纳闷。 第34章 大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东方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干脆就不想了。 她转身走进了沈珩昨晚住过的那间客房。 钱串跟在她身后,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下一秒,他僵在了原地。 只见客房的床头柜上,一溜儿黄澄澄的金锭子整齐码放着,在晨光下闪烁着夺目又罪恶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钱串的呼吸瞬间就停了。 他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些金子,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闻九九却好似见怪不怪,正转身随便找了个袋子,就想收进去。 “喂,还不快来帮忙。” 金子看着不大,但是很沉啊。 钱串一个激灵,简直当成就想给这个祖宗跪下了。 看来东方家是真的眼光不差,这位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面对这些金锭,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她呢,她好像在扫垃圾啊…… “我……我……”钱串激动地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闻九九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摇头一笑,从那堆金锭子里随手拿了一块最小的,扔到他面前。 “这个,给你。” 金锭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钱串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将金锭子抱在怀里……是真的!沉甸甸的! 这就给他了? 我的妈呀,这位出手真是大方啊! “高人……姑奶奶……大小姐!”钱串抬起头,眼神里再没有半分狡黠,只剩下狂热的崇拜,“大小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闻九九一阵无语。 她看了钱串半晌,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真有件事让他做。 “行了……待会吃点东西,然后你去给我办件小事。” “大小姐您尽管吩咐!” 闻九九眯了眯眼。 “有人前几天拿走了我用过的一个杯子,你帮我查查,他拿去到底干什么了。” …… 钱串的办事效率,出乎闻九九的意料。 不过一天功夫,他就打探到了张瀚海的目的,原来果然是送去验DNA了。 他把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双手奉上。 “大小姐,结果出来了。” 闻九九接过,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报告单。 【经比对,检材A与检材B的亲权概率为0.0001%,根据司法鉴定技术规范,可以排除二者之间存在亲子关系。】 不是。 闻九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钱串在一旁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早就通过自己的门路看过了结果,说实话,他有点懵。 怎么会不是呢? 难道是他之前的判断有误? 可转念一想,不对! 能让东方家那么兴师动众,能随手拿出那金锭子当赏钱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这结果,八成是有什么他不懂的玄机在里面。 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位就是大小姐无疑! 就算不是张家的大小姐,也是其他隐秘世家的大小姐! 绝对没错! 钱串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看向闻九九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高山仰止的敬畏。 “大小姐,这个结果……” “你找人,把这个结果改了。”闻九九把报告单递回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钱串一愣:“改……改成什么?” “改成‘是’。” 这下钱串是真的惊住了,他压低声音,满脸都是为难:“大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被张家本家知道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们暂时不会让张家知道。”闻九九笃定道。 事到如今,闻九九心里很清楚,樊家那点心思,无非是想先捏着这个结果,看看能榨出多少油水。 “你放心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钱串看着闻九九那双清亮又沉静的眸子,不知怎的,心里那点慌乱就这么平息了下去。 大小姐都发话了,还有什么顾虑! 他一咬牙,重重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等等。”闻九九又叫住他。 她沉吟片刻,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帮我再查一件事,看看……樊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钱串的瞳孔猛地一缩。 樊家明面上就樊廷一个独子,这件事海城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 大小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难道大小姐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隐秘? 此时此刻钱串就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干私家侦探的,他要是干媒体的多好,这个大新闻一爆出去,那可是相当炸裂的。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位大小姐的心思,真是比海还深。 “是!我马上去查!”钱串领了命,屁颠屁颠退了出去,脚步匆匆,好像生怕耽误了什么天大的事。 闻九九顿了顿,却又叫住了他,转身从一堆聂倾玉留下的字纸里又翻找了片刻,抽出一张来。 “这个,顺便送去东方家。”她把纸递给刚要出门的钱串,“就说是我的回礼。” …… 东方家宅邸,书房。 东方秦正为请来的私家侦探一天都没个信儿而心烦意乱,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兄弟又在旁边猜测,说他们是不是被人耍了,花了大价钱请的人,怕不是个骗子。 “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这位所谓的闻小姐来路不明,万一是正义制药那边派来搅混水的呢?” “如今没有消息,怕不是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那咱们岂不是打草惊蛇……” 东方秦却不肯承认,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没错,他找的私家侦探也靠谱。 可没有消息实在让人心焦,就在他打算联系一下钱串的时候,管家忽然就进来通报,说是钱侦探来了。 钱串被领进来的时候,东方家一屋子核心成员都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他却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东方秦面前,从怀里郑重地掏出一张纸。 “东方老先生,这是闻小姐给您的回礼。” 又是纸? 东方秦连忙接过来。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纸上,只一瞬间,他的手就开始发抖。 他嘴唇也哆嗦起来,眼睛死死地黏在那张纸上,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第35章 跟大小姐结拜 “这……这是……” “爸爸,您这是怎么了!”东方鹤连忙也过来看,一边搀扶住东方秦。 东方秦却一摆手,挥开他,猛地从抽屉里拿出闻九九给东方鹤的那张残页,两张纸一对…… 上面的药方,连起来了! “……清……清脉还神汤!是失传的清脉还神汤!” 东方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激动得老脸通红。 二房和三房的人还想说什么,却见东方秦突然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就朝后倒了下去! “爸!” “大哥!” “快!快叫医生!!” 整个东方家,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闻小姐,有半分的怀疑。 东方家大宅乱了套。 东方秦被掐着人中,灌着速效救心丸,总算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的身体,而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那张串联起来的药方,老泪纵横。 “爸,您慢点!”东方鹤急忙扶着他,心里又惊又喜。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东方秦一把抓住钱串的胳膊,力气大的吓人,“她知道我们派你去了,所以才让你带回这个!这是警告,也是……也是提点啊!” 一屋子的东方家核心成员,此刻再没有半点怀疑,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位闻小姐,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 这份算无遗策的手段,这份随手便能拿出失传古方的底气…… 东方秦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推开扶着他的儿子,挣扎着就要下床。 “备车!备厚礼!我要亲自去拜访!不,是拜见!” 他目光灼灼,扫过满屋的族人,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从今天起,谁要是敢对闻小姐有半点不敬,就是与我东方秦为敌,与整个东方家为敌!”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 “此等高人,能得她一两句指点,是我东方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 闻九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给黄金收拾了一下残局的功夫,院门口就停了一辆黑得发亮的豪车。 车上下来一老一少,正是东方父子。 东方秦换了一身崭新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捧着一个巨大的锦盒,神情肃穆得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国家级典礼。 东方鹤更是恭谨,看向闻九九的目光里带着温和,善意,亲切,还有……崇敬? 闻九九拎着个小铲子,站在菜地边上,看着这阵仗,有点发懵。 “闻小姐!” 东方秦一见到她,眼睛唰地就亮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那激动劲儿,吓得黄金都从窝里探出了脑袋。 走到闻九九面前,东方秦深吸一口气,竟对着她“噗通”一下就要往下跪。 “使不得!老爷子您这是干什么!”闻九九吓了一跳,赶紧扔了铲子去扶他。 “闻小姐,您……您就是我东方秦的恩人,是我们东方家的再生父母啊!”东方秦被东方鹤搀着,没跪下去,但眼圈已经红了,捧着锦盒的手都在抖,“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闻九九连连摆手:“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得您回这么厚礼……” 可她越是这么说,东方秦就越是心惊,越是心里难受。 他们东方家,这次是真的承了闻小姐的大恩了。 不说全本千金方了,就昨天那两张纸拼成的清脉还神汤,就足以破除他们此刻的困局,为他们东方制药带来不知道多少倍的利润! 一想到此,东方秦只觉得羞赧,更觉得自己拿来的礼物实在是太轻了,太薄了,太配不上闻小姐的身份了。 可是怎么办呢,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跟闻小姐拉近关系呢? 东方秦目光一扫,落在了旁边自家儿子身上,顿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东方鹤却是再了解自家父亲不过,顿时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急忙连连摇头。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不说这个,就是年龄也对不上啊,他可比闻小姐要大不少呢。 可是自家老爹这眼神,分别是想当场就把自己献给闻小姐啊! 这不合适! 绝对不合适! 东方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然没说话,却无声而坚定地拒绝了自家老父亲。 东方秦很是懊恼。 他也知道不合适,可是今天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而且没见到人也就罢了,这一眼看到人,他也顿时觉出,闻小姐此人之风姿,跟自家儿子所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天生就让人想亲近。 不亲近都不行! 东方秦急的几乎要抓耳挠腮,突然间,他又灵光一闪。 对啊,今天他们来了两个人呢,儿子不行,不是还有他吗! 念头一起,东方秦立刻上前一步: “闻小姐,老朽痴长您几岁……” 话没说完,东方鹤就瞪大了眼睛: !!! 幸而自家老爹很快话锋一转:“……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不知可否与您结为异姓兄妹……以后您就是我亲妹妹!” 暗自抹了一把汗的东方鹤:“……” 拿着小铲子还在发懵的闻九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送个字纸,怎么就成了人家再生父母了?还要跟她结拜? 她看着眼前这位眼含热泪、一脸真诚的老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凝固的时候,隔壁院门“哐”的一声被推开。 任老爷子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溜达了过来。 他本来是听见动静想看看热闹,结果一眼就瞧见了东方秦,顿时大踏步冲了进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老药罐子!”任老爷子眉毛一横,胡子都翘了起来,“东方秦!你跑到我们九九丫头的院子里来想干什么?想骗我们丫头不懂行,拿你那些不值钱的药材来换宝贝吗?!” 东方秦本来还沉浸在见到大小姐的激动中,被任谦这么一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怎么是你?!” 第36章 三个活宝一台戏 还没来得及反驳任谦的话,另一道清冷中带着讥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哟,这可真是热闹。怎么,你们俩老东西,是约好了来这儿吵架的?” 陶奶奶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院门口,她抱着胳膊,眼神在任谦和东方秦之间来回扫视。 三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老人,在闻九九家小小的院子里,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旧怨的味道。 “你来干什么!”任谦和东方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冲着对方吼。 陶奶奶也不甘示弱:“别喊了,我还想问问你们,都来干什么!” 东方秦眼睛一瞪:“……那你来又是干什么!” “我来看我孙媳妇,你管得着吗?”陶奶奶一个白眼翻过去,“倒是你,当年被任谦追着打了三条街,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东方秦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任谦,气得发抖,“他那是偷袭!再说了,你以为他后来那半个月莫名其妙的腿疼,真是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了?” 任老爷子一听,眼睛一瞪,火气“蹭”地就上来了:“好啊!我就知道是你这老小子搞的鬼!当年你给我开的什么破膏药,说是祖传秘方,结果越贴越疼!” 陶奶奶在一旁凉凉地补刀:“我当时就说,这人从小就一肚子坏水,你还不信。” 眼看着三位老人家就要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抖落出来,甚至有撸袖子动手的趋势,闻九九站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彻底傻眼了。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自家院子里。 而是在什么年代久远的爱恨情仇小剧场的第一排VIP观众席。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陶易扬也来了,还贴心地给她带了一罐子瓜子。 一边嗑瓜子,一边开始给她科普这三位老人家之间的关系。 原来,三位老人家当年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当年东方秦爷追求过陶奶奶,被任谦得知后教训了一顿,东方秦也不示弱,立刻用自己的医药知识反击了回去,任谦也吃了个闷亏。 不过可惜的是,作为当年一枝花的陶奶奶,最终并没有选择他们任何一个人。 院子里,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任谦!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东方秦气得胸膛起伏,指着任谦的手都在抖,“我这是来拜访闻小姐,感谢她的指点之恩!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肚子算计!” 任谦上前一步,把闻九九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摆出护犊子的架势,“就你这老药罐子,能安什么好心?九九丫头单纯,你别想糊弄她!” 陶奶奶凉飕飕地开了口:“哟,这话说得,好像你安好心似的。是谁天天赖在人家小姑娘院子里蹭吃蹭喝的?还打着当邻居的旗号……” 任谦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我那是……我那是帮九九丫头看家护院!免得被某些心术不正的老家伙惦记!” 他的眼神狠狠地剜了东方秦一眼。 东方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堂堂东方家主,中医圣手,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敬着,今天竟被这俩“陈年旧敌”指着鼻子骂! 他看看一脸鄙夷的任谦,又看看满眼讥诮的陶奶奶,一股邪火“噌”地就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跟他们吵? 吵不过! 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牙尖嘴利,配合默契,自己孤身一人,怎么是对手! 但就这么认输,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俩就能捷足先登,一个当了邻居,一个自认了亲家,天天围着闻小姐转? 他也要! 东方秦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有了主意。 他也不吵了,冷哼一声,转身就对身后的儿子东方鹤吩咐: “鹤儿,打电话!” 东方鹤正被眼前这出大戏震得七荤八素,闻言一愣:“爸爸,打什么电话?” “打电话给中介!”东方秦下巴一抬,指向闻九九家斜对面那栋空着的房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问问那栋房子卖不卖!不管多少钱,给我买下来!我现在就要!”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任谦和陶奶奶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像两尊被点了穴的雕像。 东方鹤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爸爸,这不合适吧,您住到这里来,病人来找您看病的话多不方便……” “他们爱来不来!”东方秦脾气上来了,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挥斥方遒的气势,“以后我就住这儿了!天天跟闻小姐……我妹子做邻居!谁也别想拦着我!” 他就是要跟这两个老家伙杠上了! 闻九九看着眼前这位前一秒还要跟自己结拜,后一秒就要闹着买房定居的老爷子,彻底风中凌乱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任谦和陶奶奶对视一眼。 这老药罐子,来真的? 而陶易扬,已经悄悄举起了手机,将这三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老活宝争风吃醋的“名场面”完整地录了下来。 他手指翻飞,迅速编辑好文案,配上一个极具冲击力的标题。 【震惊!三位泰斗级大佬为争夺我……家小院居住权,当场反目!】 点击,发送。 他仿佛已经看到,新一波的流量狂潮,正朝着这个小小的院子,汹涌而来。 …… 最终,这场闹剧以东方秦当场拍板买下斜对面空置房子而告终。 自此,闻九九的小院,形成了种诡异的平衡。 任老爷子依旧是近水楼台的“护院”邻居,陶奶奶仗着“未来亲家”的名头,每天掐着点儿过来视察,而东方秦,则在等待装修的空窗期,开启了每日的“献殷勤”模式。 今天送一盅亲手炖的养生汤,明天送两盒自家药厂研制的保健品,后天又捧着几本孤本医书来探讨…… 绕来绕去,总会“不经意”地问起:“九九丫头啊……你那位朋友,最近可有写新的东西啊?” 那眼巴巴的样子,活像只等着投喂的哈巴狗。 这天下午,陶易扬拿着个小本本,一脸喜气地跑了过来。 第37章 大小姐不动谁敢动 “闻小姐!分红了分红了!”他把账本往闻九九面前一推,“你那个三位大佬争风吃醋的视频,又爆了!加上这段时间接广告的分成,扣掉成本,纯利有这么多!” “这么多啊!” 闻九九凑过去一看,眼睛亮了亮。 对她来说,这笔钱不算少,足够她舒舒服服地再生活很久了。 她由衷地高兴,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陶易扬看着她那副真心实意为几万块钱开心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兜里还揣着那张存了一千万的银行卡,几次想拿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陶易扬捏着那张卡,手心都有点出汗,最终还是没敢掏出来。 “那必须的!你现在可是咱们公司的顶梁柱!”陶易扬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闻九九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走!买菜去!今天我请客,把大家都叫上,咱们吃顿好的!” …… 傍晚时分,小院里炊烟袅袅,香气四溢。 一张大圆桌摆在院子中央,周围坐满了人。 东方秦、任谦、陶奶奶,三位大佬正襟危坐,谁也不看谁。 陶父陶母陪坐在一旁,脸上挂着客气又略带局促的笑。 角落里,私家侦探钱串坐得笔直,双眼放光,那架势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接受检阅的。 闻九九正在厨房里忙活最后一道汤,陶易扬笨手笨脚地给她打着下手。 很快,菜就上齐了。 红烧肉油光锃亮,糖醋鱼酸甜诱人,地三鲜咸香下饭,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 色香味俱全,馋得人直咽口水。 众人看着这满桌的佳肴,高兴,又有点忐忑。 毕竟这不是在普通地方吃饭,而且还是闻大小姐亲自下厨。 气氛既和乐,又诡异的有点紧张。 于是菜上齐了,却没人动。 美味佳肴香气扑鼻,直勾的所有人心里都痒痒的。 每个人的心里的小九九更是活络的很。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觉得桌上闻九九最大,她是“大小姐”,是东家,她不动筷,谁敢动? 可闻九九心里却在嘀咕——东方老爷子年纪最长,得让他先动筷子才行啊,这是礼貌! 但是她好饿哦……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东方秦。 而东方秦此刻也在心里打鼓。 大小姐怎么还不动筷?难道是等我这个老头子?不行不行,得让着女士,让陶家这老太太先动!任谦那老小子肯定在看我笑话! 他偷偷地看了看陶奶奶,又瞪了一眼任谦。 任谦压根没理他,一双老眼就没离开过陶奶奶,心里哼哼两声,骂东方秦装模作样。 而陶奶奶感受到了任谦的目光,却懒得理会,因为她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孙子——这傻小子!多好的机会啊!给九九夹个菜,说句话啊! 光坐着能把媳妇儿盼来吗? 被奶奶眼神凌迟的陶易扬,尴尬地望天,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能干啥?我干啥都不对啊! 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吹过葡萄架的沙沙声。 一桌子人,各怀心思,愣是没一个敢先拿起筷子。 终于…… 闻九九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实在是扛不住了。 去他的规矩!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闻九九拿起筷子,干脆利落地夹了一大块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塞进了嘴里。 “唔……好吃!” 她这一动,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 桌上凝固的空气瞬间流通了。 “来来来,九九丫头,尝尝这个鱼,没刺的!”东方秦如蒙大赦,连忙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剔掉上面可能存在的细小鱼刺,放进闻九九碗里。 “丫头多吃点,看你瘦的!”任谦不甘示弱,盛了一勺小鸡炖蘑菇。 “我们家易扬笨手笨脚的,今天多亏了九九。”陶母也笑着给闻九九夹菜。 钱串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举起手里的饮料杯:“我敬大小姐一杯!祝大小姐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闻九九:“……” 一顿饭,就在这种众星捧月、恭敬谦让又莫名喜感的氛围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酒足饭饱,陶易扬心满意足地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老板亲自下厨的家庭聚餐,又是幸福感爆棚的一天!】 而此时,海城某家顶级会所的包厢里,樊廷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英俊的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照片上那热闹的烟火气,与他周围的声色犬马,格格不入。 小院灯火昏黄,暖得像一团融化的蜜。 闻九九的笑容恬静,眼角眉梢都带着舒展的惬意。 她身边围着一圈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十分满足的笑,真实的幸福和快乐晃的人眼睛疼。 樊廷冷哼一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心里的烦躁却不减反增。 他划开通讯录,指尖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 安琪。 那个爱笑的女孩。 她很乖,话不多,从来不问他为什么来,为什么走。 她就像一件熨帖的衬衫,需要的时候穿上,不需要的时候就挂在衣柜里,安静地等着,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 所以她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长。 电话接通了。 “廷哥?”女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顺从。 “老地方,过来。” 挂了电话,他抓起外套,走出了这个让他觉得窒息的包厢。 …… 一小时后。 安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放在膝盖,像个乖巧的学生。 樊廷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安琪偷偷瞥了一眼他紧绷的侧脸,没敢出声。 直到车子停稳,樊廷才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今天怎么不爱笑?” 安琪被迫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廷哥在,我就开心。” 樊廷盯着她那张温顺的脸,心里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了。 他想起闻九九。 那个丫头,也会笑,但她的笑,带着点狡黠,带着点疏离,像只抓不住的猫。 不像眼前这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半点挑战。 第38章 樊家大少夜会新欢 “下车。”他松开手,语气冷淡。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会所大门。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涌出了一大群人!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地亮起,像一片骤然炸开的星海,晃得人睁不开眼。 “樊少!请问您身边这位是您的新女友吗?” “樊少!您和那位网红闻小姐的恋情是结束了吗?” “这位小姐,请问你和樊少是什么关系?!”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他们团团围住,话筒几乎要戳到他们脸上。 樊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将安琪往身后一拉,护在怀里,皱着眉厉声喝道:“滚开!” 安琪则像是被这阵仗吓傻了,整个人瑟缩着躲在他怀里,一张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更是激起了记者们的拍摄欲望。 樊家的保镖很快冲了过来,强行开出一条路,护着两人狼狈地上了车。 但该拍的,不该拍的,全都拍到了。 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樊廷靠在座椅上,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妈的!” 谁走漏的风声? 他最近行事已经很低调了,怎么还会被堵个正着? 新闻像病毒一样,在半小时内就席卷了整个网络。 #樊家大少夜会新欢,千万网红惨遭抛弃# #樊廷新女友曝光,清纯佳人身份成谜# 各种博人眼球的标题下,是他护着安琪的各种高清大图。 樊家别墅里,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冰。 “混账东西!” 樊父气得把手里的报纸狠狠摔在地上,“这个节骨眼上,他给我捅这么大的篓子!” 樊母的脸色也难看至极,她刚刚才收到张瀚海托人送来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支持闻九九与张家存在亲缘关系】。 虽然还没敢捅到京城本家那里去,但这份报告,已经让樊家把闻九九当成了未来的巨大靠山。 这下可好! 跟未来的“张家大小姐”关系还没稳固,自己儿子这边就爆出了劈腿的丑闻! “立刻让那个女人闭嘴!”樊母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声音冰冷,“给她一笔钱,让她发声明,就说是朋友聚会,一场误会!如果她不识相……” 电话那头,助理连声应是。 樊母挂了电话,犹不解气,又看向樊父:“这媒体到底是谁找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盯着我们樊家?!” 樊父也想不通,他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邪门。 …… 安琪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樊氏集团”,她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但接起电话时,声音却变得惶恐又无助。 “喂……?” “安琪小姐是吗?我是樊总的助理。”电话那头的声音公式化,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关于今晚的事,樊夫人的意思是,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份声明,同时会有一笔五十万的补偿款打到您的账上,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我……”安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钱……我只是……” “安琪小姐是个聪明人。”助理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电话被挂断了。 安琪握着手机,脸上的柔弱和惊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点开短信界面,熟练地打下一行字。 【他们联系我了,要我澄清。】 点击,发送。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正是上次那个帮助了她一举拿下了樊廷的神秘人。 而今天的这些媒体,很可能也是“他”的安排。 安琪很相信他,因为他总能摸清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精准地给与她帮助。 因此,她也会把自己跟樊廷之间的交往细节,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很快,那边的回复来了: 【开直播,告诉所有人你怀孕了,樊家要你打掉孩子,抛弃你。】 安琪看着这条信息,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靡靡,眼神里是与她清纯外表截然不符的兴奋。 一个小时之后,直播开始。 没有十分钟,直播间直接冲上热搜,全网哗然。 安琪的直播间里,弹幕像疯了一样滚动,几乎要把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完全淹没。 【我草!豪门这么脏的吗?怀孕了就让人打掉?】 【樊家也太不是东西了!玩弄人家小姑娘的感情,现在连孩子都不放过!】 【心疼小姐姐,哭得我心都碎了,一定要坚强啊!】 【抵制樊氏集团!这种没有人性的企业,必须让他破产!】 安琪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支持言论,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肩膀却抖得更厉害了,哭声也愈发凄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另一边,樊家别墅。 “不好了!先生!夫人!”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脸上一片惨白,“那个……那个叫安琪的女人,她……她在开直播!” 樊母正为公司的事情心烦意乱,闻言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是安琪那张哭得我见犹怜的脸,和她那句句泣血的控诉。 “……我不要钱,我只想留下我的孩子……” “砰!” 平板电脑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贱人!”樊母的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做!” 樊父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抓起手机,刚想打电话给公关部门,电话就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公司董事会的成员。 “老樊!你到底搞什么鬼!你看没看新闻,我们公司的股票盘前就已经跌停了!” “樊家这是要完蛋了吗?!” 樊母尖利的嗓音响起:“马上!给我封了她的直播间!把所有新闻都给我压下去!” 第39章 幕后操纵人是她闻九九 她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助理,眼神像刀子一样:“你不是说已经搞定了吗?那五十万没给她吗?” 助理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回答:“给了……夫人,我亲口跟她说的,可是她……她说她不要钱……” “蠢货!”樊母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她不要钱,就是要我们的命!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一定是!” 先是记者围堵,再是直播爆料,一环扣一环,招招致命。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拜金女能做出来的手笔! 可到底是谁? 就在樊家乱成一锅粥,电话铃声、咒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时,没人注意到,樊廷失魂落魄地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死死地盯着地上破碎的平板,屏幕上,安琪那张柔弱无助的脸,一闪而过。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怀孕了? 他居然……要当爸爸了? 然后,这个孩子,要被他的家人,亲手扼杀掉。 但樊家的热闹并不能阻止舆论的发酵。 舆论彻底引爆,愤怒的声讨如潮水般涌向樊家。 樊氏集团的股票,在开盘前就已经预示了一片惨烈的绿色。 樊家,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 小院里,夜深人静。 送走了那几位意犹未尽的老活宝,闻九九独自收拾着杯盘狼藉的院子。 当最后一个碗被洗净放好,她擦干手,走回院中。 脸上的恬静与满足,在转身的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在她脸上显现过的冰冷神情。 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一丝光亮,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加密的聊天框。 里面,是钱串刚刚发来的最新消息,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樊家早先确实有过一个孩子,七岁时确诊罕见病,后意外“走失”,对外却说是被送往国外疗养……】 闻九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几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编辑好的文档,转到对话框。 她要把樊家的密辛爆料出去,收件人,是几家以爆料凶猛著称的媒体邮箱。 标题触目惊心——【豪门秘辛:被抛弃的残疾亲子,樊家背后的血与泪】。 只要点击发送,樊家就会迎来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操纵人,是她闻九九。 刻意制造假象引诱樊廷的人是她,在背后撺掇安琪,告诉她怎么拿捏樊廷,怎么上位,又怎么爆料的是她。 假装是京城张家走失女儿,欺骗樊家信任的,也是她。 她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她的目的,其实是复仇。 为了……十多年前已经不在的一个人。 闻九九做好一切,忽然停了下来,她走到里间,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了那颗小圆石头。 她面无表情,在石头上的那个小小的“樊”字上摩挲了很久,终于缓缓叹了口气。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按下的瞬间,一道慵懒中带着戏谑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在身后响起。 “玩得差不多就行了,再玩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闻九九的身子顿时一僵。 沈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斜倚在屋门的门框上,眼神却没了往日的散漫,幽深得像夜空。 “我的事,不用你管。”闻九九的声音很轻,也很冷。 “我不想管。”沈珩走近两步,低头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轻啧一声,“只是这种脏事,也要自己动手?”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闻九九强撑的平静。 她猛地转过身,眼睛望天,眼眶却慢慢红了。 半晌,她才轻轻一笑:“你不懂。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十多年了。” 沈珩目光深邃地望着她。 闻九九抿抿嘴,回望住他的眼睛:“现在报仇只差一步,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的。” 沈珩却好似感觉不到她的决绝,反而又往前进了一步。 “哦?不如你来说说,我来听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隐秘?” 闻九九咬咬下唇。 但沈珩离她非常近,且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让她这些隐秘的黑色的心思无所遁形。 她咬了咬牙:“跟你无关,你也没必要知道。” 沈珩一笑:“要是我一定想要知道呢。” 他说着,作势就要来拿她的手机。 闻九九立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跳起来。 “你干什么!” 她双眼发红,两个眼睛瞪的圆圆的,目露凶光盯着他。 沈珩一愣。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沈珩面前,露出如此激烈的情绪。 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亮出了自己最脆弱的软肋和最锋利的爪牙。 沈珩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蜇了一下,有点疼。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再次伸出手探向她的手机。 “不管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都别选最伤自己的那条路。” “你走开,不要你管!” 闻九九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另一只手飞快地就要按下发送键。 沈珩的动作却更快。 他毫不费力地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扯进了怀里。 “说了,别脏了自己的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又仿佛有无边温柔。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闻九九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手机就在眼前,胜利就在指尖,可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挣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我欠小哥哥的!我必须亲手……我必须……” “小丫头,”沈珩打断了她,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从她指间抽走了手机,语气里带上一丝叹息,“别胡说,你谁也不欠。” 手机被夺走,闻九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停止了挣扎。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僵持着。 她被他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第40章 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和她眼泪咸涩的味道。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怀里的身子很轻,却绷得像一块铁,带着细微的、不甘的颤抖。 沈珩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倔强咬紧的下唇。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过闻九九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那个编辑好的、足以将樊家彻底推入深渊的文档,便被他干脆利落地删除了。 闻九九眼睁睁地看着,半晌,才闷闷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操作手机的。” 沈珩得意一笑:“不告诉你。” 闻九九切了他一声,一把推开这个人,从他怀里退出来。 “告诉我,”沈珩没有反应,将手机随意地往旁边一放,低下头,视线与她通红的眼睛平齐,“你欠的那个‘小哥哥’,是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闻九九的眼睛更红了。 没多久,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滚烫地砸落下来。 小丫头哭的激动,肩膀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让人心碎的脆弱。 沈珩难得地有些手足无措,抬起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背,却又顿在了半空。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哭完了的闻九九,捞起他的袖子,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上面。 “他……”闻九九终于开了口,“……他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 她的思绪,飘回了那个潮湿、昏暗,总是飘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 “他比我大几岁,不爱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别的小朋友都怕他,觉得他阴沉沉的……可他对我很好。” 她想起了那个瘦弱的少年,总会把食堂里发的唯一一个鸡蛋偷偷留给她。 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挡在她身前,用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冷冷地瞪着对方,直到别人悻悻地走开。 他们慢慢地走到了一起,在那个昏暗冷酷的孤儿院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闻九九是从有记忆就在孤儿院了,别人都说她是被家人抛弃的,只有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走丢的,或者被人贩子拐走的,她的亲人一定还在着急地寻找她。 小哥哥也认可她的想法。 然而关于他自己,他却告诉她,他不是被父母弄丢的,是他们不要他了。 因为他生了很麻烦的病,治不好,是个累赘。 小小的闻九九没有别的安慰人的办法,只能踮起脚尖,摸摸小哥哥的发顶。 “有一年夏天发大水,冲垮了孤儿院的围墙……水很大,很急,我被卷了进去……是小哥哥,他拼命把我推到了一棵树上……” “然后呢?” 闻九九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摊开手心。 那颗被她攥得滚烫的小圆石头,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上面的“樊”字,已经被岁月和她的摩挲磨得有些模糊。 “他被水冲走了,再也没回来。只剩下这个……” 那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他说,这是他那个家的标记。 闻九九没有说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字代表着海城的樊家,也没有说她本来没有希望能报复樊家,毕竟那和她的生活毫无交集,且她还得了绝症。 更没说她是怎么意外获得奇遇,从而一步步设下的这个局。 她只是把最痛的那块伤疤,血淋淋地揭开,摊在了沈珩面前。 沈珩看着她掌心的石头,又看了看她哭得像只花猫的脸,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几分妖冶,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块石头,而是越过它,轻轻地、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闻九九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别哭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慵懒,“再哭就不好看了。” 闻九九愣愣地看着他。 沈珩收回手,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部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钱串。” “高……高人!您有什么吩咐!”电话那头,钱串的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 沈珩懒洋洋地靠回门框上,瞥了一眼还呆呆站在原地的闻九九,嘴角勾了勾。 “樊家查得怎么样了?” “报告高人!早就查清楚了!”钱串立刻邀功似的汇报起来,“这家人简直黑心烂肝!除了明面上的樊廷,早年的的确确还有个儿子,叫樊越,七岁得了罕见血液病,就被他们找借口扔了!我还查到他们公司偷税漏税、搞豆腐渣工程……证据我都备齐了!” “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我保证让他们天亮之前就从海城消失!”钱串越说越兴奋。 他早就觉得这樊家不是好东西,从大小姐让他改那份鉴定报告开始,他就留了个心眼。 大小姐这么做,肯定有深意! 他这个做下属的,必须得为主分忧,提前把路铺好! 所以樊家的底,他早就摸的透透的了,资料全都整理好,只等这一天! 沈珩听着,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吩咐: “很好。” “把东西,都放出去吧。” “得令!”钱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狂喜。 挂了电话,沈珩把手机揣回兜里,冲着依旧在发懵的闻九九扬了扬下巴。 “听见了?”他走上前,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是轻轻地擦掉了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他的指腹温热。 “这种脏活,以后不用自己动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像一句蛊惑的呢喃,“你只要乖乖等着看戏,就好了。” 关于樊家的黑料,像是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整块冰。 这个晚上,整个互联网直接炸了。 钱串的效率高得可怕。 几乎是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无数篇早已准备好的、图文并茂、证据链完整的爆料稿,就像病毒一样,瞬间席卷了所有平台。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一个比一个骇人。 【樊氏集团偷税漏税数十亿,内部账本大公开!】 【触目惊心!海城地标建筑竟是豆腐渣工程,樊家草菅人命!】 【豪门秘辛续集:被抛弃的病弱长子樊越,究竟是“走失”还是“被消失”?】 第41章 小哥哥是他? 每一条新闻下面,都附上了无法辩驳的证据。 银行流水、内部邮件、工程蓝图的修改痕迹、甚至是当年孤儿院工作人员的匿名指证……一锤接着一锤,锤得樊家毫无还手之力。 舆论的洪流彻底失控,愤怒的声讨汇成海啸,将樊家那座金碧辉煌的商业大厦拍得粉碎。 樊氏集团的股票,连“跌停”都成了一种奢望,直接开盘即崩,眨眼间就蒸发了上百亿的市值。 樊家,这座在海城屹立了数十年的豪门,在一夜之间,就这么塌了。 …… 小院里,清晨。 晨风吹过葡萄架,叶片沙沙作响。 闻九九睡的一晚,睡的并不踏实,醒来两只眼睛还是肿的,像两颗小核桃。 沈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闻九九睁开眼,就看到他已经还像昨天那样,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今天他换了一身现代休闲装,长发也摘了,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 不说,谁也不知道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来自古代的,而且还是一个武林高手。 晨光从他的背后透过来,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将他利落的短发和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清晰分明。 那张俊脸褪去了长发带来的古典与疏离感,五官显得愈发深邃立体,像是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顶级模特,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却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而笑容一勾,又多了那么一丝魅惑的意味,笑的像个得意的狐狸。 闻九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沈珩没有说话,只是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走出去放到了院里的小石桌上。 纸袋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村口那家老店的小馄饨,皮薄馅鲜,汤底清亮,旁边还配着一根刚炸出锅、金黄酥脆的油条,和一杯尚冒着热气的甜豆浆。 全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不解释,只是用下巴朝食物点了点,语气一如既往地懒散: “出来啊,趁热吃。” 谁知,两人正吃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接着,“砰”的一声,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樊廷冲了进来。 他再没有了往日英俊挺拔的模样,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上是死灰般的绝望。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眼通红地在院子里扫视,当看到闻九九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小闻丫头……九九……你听我解释……” 闻九九假装不知道他要解释什么,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任由他像个跳梁小丑般,用干涩的嗓子费力地辩白。 樊廷见她没有立刻赶自己走,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他颠三倒四地解释着自己和安琪只是误会,又赌咒发誓说网上那些关于樊家的黑料,全都是竞争对手的恶意污蔑。 闻九九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真的信了。 樊廷心中一喜,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放得更低,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 “九九,我知道我不该开这个口,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你能不能先……” 樊廷心里很乱,现在的情况对樊家来说实在是不妙,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没有办法,只能来闻九九这里碰碰运气,他们关系那么好,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何况对于她来说,对樊家的帮助,也不过是她动动手指就行的事。 他觉得她一定会帮他的。 谁料,话未说完,樊廷的脑子却突然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似的。 接着,一道阴冷的、带着戏谑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再多说一个字,就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樊廷的身子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可院子里除了他和闻九九,并没有别人! 是谁,是谁在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可是……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家没了,公司没了,他也就什么都没了! 无论如何,他也要试一试。 他看着闻九九,心里那股不甘和绝望压倒了对刚才那未知声音的恐惧。 他想了想,深吸口气,没有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而是换了个话题。 “九九,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进过孤儿院……”他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眼神有些涣散,“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遇到了一个女孩……” 闻九九的瞳孔,猛地一缩。 樊廷没有看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她很爱笑,胆子又大,不像我,是个没用的病秧子……食堂里发的鸡蛋,她总说自己不爱吃,偷偷塞给我……她说,她是被家人弄丢的,总有一天会找到家人……” “她还给了我一颗糖,说吃了糖,病就好了……”樊廷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东西……” “可是后来,我们走散了,你知道吗,你跟她很像,你们都很爱笑……” 樊廷自顾自说着,然而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滚烫的石子,砸在闻九九的心湖上,激起滔天巨浪。 闻九九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颗糖,是她攒了很久,过生日时才得到的奖励。 她曾郑重其事送给了她的小哥哥。 那个不爱说话,总是阴沉沉地坐在角落里,却会在她被欺负时默默挡在她身前的,最后为了保护她而自己被大水冲走的小哥哥……是……是他?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 樊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眼底燃起一丝希望。 他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 “九九,你信我!上次你给的那把匕首我们卖了一千万,存在卡里,一直好好地保管着,没敢告诉你……你只要先把这笔钱借我就好,就能解樊家的燃眉之急,看在我们这么久的关系上……我给你打欠条,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第42章 听你的 樊廷几乎是在哀求。 谁料,就在这时,樊廷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脸上的哀求和追忆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气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正被铁钳锁住。 他踉跄着后退,目光疯狂地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扫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九九却连忙转头看向正房后面的方向。 沈珩就躲在那里,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正是他的手笔。 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隔空就可以控制人的。 但闻九九却没有时间想这些,她的心现在很乱。 樊廷后面的话她没听清,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只有那句“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东西……”。 那颗糖…… 那个总是沉默的、瘦弱的、会把唯一的鸡蛋留给她的小哥哥…… 真的是他? 她一手策划了樊家的覆灭,她亲手将他推入了绝境……如果他真的是小哥哥,那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樊廷,嘴唇颤抖着,想要问什么,却又像樊廷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流沙,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晃了晃。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沉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是沈珩。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另一只手依旧抄在裤兜里,侧脸的线条冷硬而锋利。 沈珩的手指还搭在闻九九的胳膊上,那股沉稳的力量,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而另一边,樊廷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目圆睁,脸涨得发紫,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生命。 这诡异又恐怖的一幕,让闻九九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瞬。 她甩开沈珩的手,转身挡在了樊廷身前,隔开了沈珩那道森然的视线。 “放了他。” 她的声音不大,看着沈珩的目光带着坚韧和一丝丝倔强。 沈珩眼眸微微一眯,忽然伸手在樊廷胸前点了一下。 樊廷只觉身上的禁锢骤然一松,顿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软在地。 闻九九连忙去扶他。 沈珩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 他非但没退,反而闲庭信步般又朝前走了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 “怎么,心疼了?刚刚不是还想让他家破人亡吗?” “他正好送上门来,不如我直接帮你解决了他。” 说着,忽然抬手。 闻九九吓了一跳,几乎是叫出来: “不!别动他!” 沈珩却不为所动,眸光微微一邃,手跟着就打下来。 闻九九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 眼看着沈珩的手就要落下,情急之下,她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轻轻拽住了沈珩的衣角,仰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全是哀求。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在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祈求唯一的庇护者。 沈珩的动作顿住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衣角上那两只攥得紧紧的小手,和她那双还挂着泪珠、红得像兔子的眼睛,心底那点不悦,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喉结滚了滚,最终无奈地轻叹一声,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行吧。”他妥协了,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听你的。” 他收回手,后退两步,转身朝院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我就在门外。” …… 沈珩一走,院子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樊廷惊魂未定地爬起来,他完全没搞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当是闻九九用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救了自己。 他看着闻九九的背影,眼里的希望之火重又燃起,并且越烧越旺。 她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 “九九……”樊廷上前一步,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放心,只要樊家渡过这次难关,我马上就跟家里说,我要娶你!我……” 他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配上他此刻狼狈的模样,显得无比滑稽。 闻九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递到了樊廷面前。 屏幕上,是一张张高清照片。 照片的男主角都是樊廷,女主角却各不相同。 有在酒吧昏暗灯光下搂着网红的,有在跑车副驾驶上亲吻模特的,还有在酒店门口和某个名媛拉拉扯扯的……每一张照片的时间都清晰地标注着,全都是在他和闻九九的“绯闻”之后。 樊廷脸上的深情表白,瞬间僵住。 他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记忆里那个小哥哥,他很沉默,很瘦,会把唯一的鸡蛋留给我,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挡在我前面。” 闻九九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不是你。”她抬起头,迎上樊廷惨白的脸,眼神清澈而冰冷,“你也不是他了。所以,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 报复,是因为樊家抛弃了他。 救他,是还他当年把自己推上那棵树的恩情。 现在,都结束了。 她收回手机,拨通了陶易扬的电话。 陶易扬来得飞快,几乎是路小跑着冲进院子的,手里还拿着个文件袋。 “闻小……姐?”他看着院子里这诡异的对峙,有点发懵。 闻九九没解释,从他手里接过文件袋,抽出那张存了一千万的银行卡,连同那颗被她体温捂得滚烫的小圆石头,一起塞进了樊廷的手里。 “这笔钱,算是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颗石头,也还给你。” 第43章 错过就是一辈子 樊廷低头看着手里的卡和石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懊悔、难堪、不甘……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颓然。 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她了。 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苦笑一声,声音干涩地解释: “当年被水冲走后,我被下游的村民救了,后来被我爸的一个朋友认出来,送回了家。那时候……家里人大概是觉得亏欠,就没再提把我扔掉的事。后来我的病也治好了,所以,樊家自始至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而我因为那场大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直到遇见你,我才一点点想起来,和你的从前……” 他没说完,因为现在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他也再没脸待下去,只能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挪出了这个小院。 陶易扬见状,想问什么,闻九九只是摇头,他也只好先告辞。 人都走了很久后,空寂的小院里静悄悄的,闻九九还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子,在晨光里显得有些单薄。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看了很久很久。 等她回过神来,跑出大门去找沈珩的时候,大门外空落落的,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 樊家的别墅,一夜之间像是被抽走了魂。 曾经锃亮到能映出人影的地砖蒙着一层灰,名贵的插花枯萎在花瓶里,无人问津。 客厅里,樊父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手里夹着一根燃尽了许久的雪茄。 樊母坐在他对面,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只剩下一种被现实碾碎后的麻木。 樊廷跪在两人面前,将所有的事情,包括那个被他遗忘在岁月里的孤儿院,那个把糖塞给他的小女孩,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没有哭,也没有辩解。 良久,樊父才动了动,将手里的雪茄屁股碾死在烟灰缸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是我们对不住你,才有今天的误会……” 这句话,像是一道迟来了十几年的赦令,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收拾东西吧。”樊父站起身,身形有些佝偻,“离开海城,这里……没脸再待下去了。” 樊母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流下眼泪。 樊廷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片空洞。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踉跄着走了出去。 有些债,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还清的。 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 …… 樊廷约安琪见面的地方,是一家街角的咖啡馆,廉价的速溶咖啡味道混杂着潮湿的空气,和樊大少曾经出入的任何一个场所都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憔悴又颓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名牌西装也皱巴巴的。 安琪坐在他对面,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眼底带着一丝戒备和探究。 她以为他会来兴师问罪,但并不是。 “孩子……”樊廷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会负责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 “假孕。” 安琪打断了他,吐出两个字。 樊廷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他愣愣地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化为一种近乎解脱的苦笑。 也是,这一切本就是一场局,他又在期待什么真实?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推到安琪面前。 “拿着吧,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你也被卷了进来,算是补偿。” 安琪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他。 眼前的男人,再没有了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和高高在上,只剩下满身的疲惫和狼狈。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没有收卡,只是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 “不用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她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鬼使神差般地多说了一句:“樊廷,你比我想象的,要好那么一点。” 当天下午,几家主流媒体都收到了来自安琪本人的声明。 声明里,她澄清了怀孕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是自己为了博取同情而撒的谎,并对给樊家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 这则声明虽不能完全扑灭樊家的大火,却也让那股烧得最旺的舆论之火,稍稍减弱了几分。 …… 张瀚海的办公室已经搬空了,只剩下靠窗的一张办公桌。 他拨通了闻九九的电话。 “闻小姐,是我,张瀚海。”他的声音温和依旧,“我这边工作有些变动,要离开海城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好的,张医生,一路顺风。”闻九九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别担心,后续的治疗方案我已经交接好了,会有人跟进的,不会影响你的治疗。”张瀚海又补充道。 “谢谢你,张医生。”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提樊家的事,仿佛那场席卷全城的风暴,只是与他们无关的一场闹剧。 挂了电话,张瀚海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开了手机邮箱,找到了那份一直被他锁在草稿箱里的亲子鉴定报告。 收件人那一栏,是一个他轻易不敢打扰的、来自京城的邮箱地址。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张瀚海眯了眯眼。 小姑娘过的太苦了。 或许回到真正家人的羽翼下,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京城,西山别墅区。 夜色如浓墨,将一栋占地广阔的中式宅院浸染得沉寂肃穆。 书房里,一盏孤灯,照着紫檀木长桌上摊开的一封邮件,屏幕的冷光映在三张表情各异的脸上。 气氛,比窗外的秋夜还要冷上三分。 “混账!张瀚海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事,一封邮件就发过来了?!”一个穿着真丝睡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猛地拍案而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是张家二爷张承源,向来主理家族的对外生意,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第44章 不许惊动她 “二哥你小声点!”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保养得宜的美妇人,张家的小姑,张承慧。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柳眉紧蹙。 “爸还在这儿呢。再说,这事要是真的……我们张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消息,这不是件好事吗?大哥大嫂也不用再……” 首位上,一位身穿对襟唐装、须发微白的老者,正闭目养神。 他手里不疾不徐地盘着一串油光锃亮的紫金鼠菩萨根,对两个子女的失态充耳不闻。 直到张承源的脚步声烦得人心焦,他才缓缓睁开眼。 “都给我坐下。”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多大点事就这样。” 张承源和张承慧立刻噤声,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张老爷子拿起桌上的老花镜,又把那份鉴定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看得极慢,极仔细。良久,他才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给承嗣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是法国的下午。 视频那头,张承嗣,张家如今名义上的掌舵人,正坐在花园的躺椅上看文件,背景是明媚的阳光和盛开的玫瑰,与京城的肃杀形成鲜明对比。 “爸?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张承嗣看到视频里父亲和弟妹凝重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承嗣,”张老爷子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电脑屏幕,“你自己看。” 张承嗣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一开始还带着几分不解,当他看清【支持闻九九与张家存在亲缘关系】那行字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猛地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爸!这!这是什么?!哪来的?!”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张瀚海发来的,可信度,九成。”老爷子缓缓道。 话音刚落,视频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承嗣,怎么了?跟谁说话这么大声……” 一个穿着长裙的优雅女人走进镜头,正是张承嗣的妻子,林岚。 她看到丈夫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字,像是要把它们看穿。 下一秒,林岚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岚!”张承嗣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抱妻子。 视频画面一阵剧烈的晃动,紧接着就是张承嗣语无伦次的嘶吼。 “快!叫医生!阿岚!你醒醒!爸!我马上订机票!我马上回国!” “砰!”一声巨响,似乎是张承嗣慌乱中撞到了什么东西,视频里传来他痛苦的闷哼声,随后画面一黑,通话被切断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承源和张承慧面面相觑,脸都白了。 “大哥急的都受伤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张承慧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也是,这么多年了,是谁也受不了……” “好了!”张老爷子低喝一声,脸上却也难掩疲态和忧心。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张承源以为他要睡着了,才又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老大那边,越急越乱,先让他们在国外待着养伤。” “承源,”老爷子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你派几个最得力、嘴巴最严的人,去一趟海城。” 张承源神色一凛:“爸,您的意思是……” “不是去认亲。”张老爷子打断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是去看看。” “我要知道,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性子如何,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记住,”老爷子压低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许惊动她。在事情没有百分之百弄清楚之前,谁也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 流放的队伍,像一条灰扑扑的破布带子,被北风抽打着,艰难地在愈发荒凉的土地上蠕动。 越往北,天越冷,人心也越冷。 官道两旁的树木早就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丫像鬼爪一样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队伍里,咳嗽声、呻吟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层冻疮和绝望。 施家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 他们带出来的细软银钱,在路上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刮了一层又一层,如今也见了底。 施宝儿那张娇纵的脸蛋,早已被风霜刻上了菜色,整日缩在破旧的马车角落里,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施参的眼睛,则像淬了毒的钉子,时不时地就往聂家那辆连篷布都没有的驴车上瞟。 他想不通。 明明是一同流放,他施家都快要断炊了,凭什么那病秧子聂倾玉一家三口,还能撑得住? 虽然他们也面有饥色,可那股子精气神,却怎么也磨不掉。 尤其是聂倾玉那个病弱的母亲,前些日子还烧得人事不省,这几日竟也能下车走动了。 而前段日子他们明明断水断粮又有病,眼见是都活不成了的。 而现在,施家的吃食都要不够了,他们竟然还有的吃! 不仅如此,聂倾玉还不知道拿什么宝贝换了一辆驴车,哼,日子这是越过越好了! 施参的肚子里,嫉妒的火苗子“噌噌”地往上冒,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这天傍晚,队伍终于抵达了一处名为“沈东驿”的驿站。 与其说是驿站,不如说是一圈破败的土墙围着几间摇摇欲坠的屋子。 驿丞是个白胖的男人,在这群形销骨立的流人囚犯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脸上总是挂着油腻腻的笑,一双小眼睛在人群里滴溜溜地转,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便多停留片刻,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聂倾玉那张清隽绝伦的脸上时,那眼里的光,就变得格外不同。 那是一种黏腻的、毫不掩饰的、带着钩子的贪婪。 施参是谁? 在京城繁花绿柳里浸润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深入骨髓。 他只一眼,就看明白了这驿丞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从他心底钻了出来。 夜里,施参借口肚子不舒服,偷偷摸到了驿丞的屋子外。 第45章 觊觎他 他没敲门,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驿丞那张胖脸探了出来。 “什么人?” “大人,”施参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小人施参,有桩好买卖,想跟大人谈谈。” 驿丞瞥了一眼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碎银,哼了一声,让他进了屋。 “说吧,什么买卖?”驿丞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施参搓着手,压低了声音,眼睛往聂家歇脚的柴房方向瞟了瞟: “大人,您看我们这队伍里,别的没有,却有个稀罕物……那聂家的大才子,不光声名在外,模样身段更是……啧啧,便是京城里那些相公,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大人要是有意,小人可以帮大人牵线搭桥……” 驿丞早在第一眼看见聂倾玉的时候,就已经腹烧如火了。 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小眼睛里精光爆射:“此话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 施参将软得像一摊烂泥的聂倾玉扔在驿丞那张油腻的床上时,木板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聂倾玉咳了两声,却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觉得浑身发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可四肢百骸又冷得像冰,动弹不得。 意识浮浮沉沉,耳边是施参谄媚又猥琐的低语:“大人,人给您送来了……您慢慢享用……” 接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最后是门栓落下的闷响。 那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聂倾玉的心口,将他从混沌中砸出一丝清明。 他知道自己在哪,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屈辱和恶心感像潮水般涌上,他拼命想挣扎,想喊叫,可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只能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黏腻,每一步都踩在他的神经上。 一股混杂着酒气和汗臭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是那个驿丞。 他能感觉到,那人就站在床边,一双贪婪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将他从头到脚凌辱个遍。 屈辱像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攀爬,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只肥腻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抚上了他的脸颊。 “啧啧,真是个美人胚子……”驿丞的声音沙哑又油滑,像淬了毒的蜜糖,“落在本官手里,也算是你的造化。” 那只手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滑去,带着令人作呕的意图,想要解开他本就松散的衣襟。 这一下,仿佛一道惊雷劈入聂倾玉混沌的脑海! 羞辱感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了药力带来的昏沉,他猛地睁开眼。 谁知驿丞看到他醒来,顿时更兴奋了。 “聂公子,莫要惊慌。本官只是久仰你的才名,实在是想跟你亲近亲近……” 说着,便已经解开了他的衣带,准备把手伸进去。 聂倾玉心头一阵恶寒,他用尽力气推开那驿丞,“扑通”一声跌下床,又踉跄着扶着墙壁站稳:“狗贼,猪油蒙了你的心,敢打我的主意……你可知我……” “呵,到了这里,已由不得你了,乖乖让老子舒服了,给你老娘和妹妹一口饭吃!”驿丞的耐心耗尽,脸色一沉,直接伸手去抓聂倾玉。 电光火石之间,聂倾玉眼中寒光一闪,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磨得尖锐的木簪,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驿丞抓来的那只肥手上! “啊——!” 驿丞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鲜血瞬间就冒了出来。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驿站死寂的夜空,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驿站里其他被流放的犯官家眷们被惊醒,纷纷探出头来,却在看清是驿丞的屋子出事后,又都缩了回去,将门窗关得更紧。 “砰!” 房门被从里面一脚踹开,聂倾玉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因愤怒而咬得血红,那双平日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此刻燃着两簇骇人的火焰。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自己家人歇脚的柴房冲去。 “来人!给我抓住他!抓住那个贱人!” 屋里,驿丞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胖脸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猪。 几个驿站的伙计兼打手闻声冲了过来,看到驿丞的惨状,二话不说,抄起棍棒就追了出去。 聂倾玉刚冲到柴房门口,他那本就病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已经被惊动,正惊恐地看着他。 “哥!” “玉儿!” 不等他们多说一句话,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已经追到,一脚就将聂倾玉踹翻在地。 “给我搜!把这贱骨头的东西全给我翻出来!一点渣都别剩下!”驿丞捂着手,摇摇晃晃地跟了出来,面目狰狞地嘶吼。 两个打手上前,对着地上的聂倾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另外几人则冲进破败的柴房,将聂家仅有的那点行李,一个破旧的包袱,粗暴地扯了出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几件打了补丁的旧衣、一小袋已经发黑的干粮、还有几个纸包,瞬间散落一地。 一个打手捡起一个纸包打开,闻了闻,是药。 他狞笑一声,直接将药包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将那些珍贵的药材碾进了泥土里。 “不要!那是救命的药!”聂母哭喊着扑过去,却被一个打手粗暴地推开,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墙上,闷哼一声就没了动静。 “娘!”聂小月发出惊恐的尖叫。 “住手!”聂倾玉目眦欲裂,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脚死死地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驿丞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对本官动手?今天不把你这身骨头拆了,本官就不姓沈!” 他抬起脚,就要往聂倾玉的头上踩去。 “哎呀呀,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施参领着几个施家的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拦在驿丞面前。 第46章 吊起来打 “为这么个玩意儿动气,不值当,不值当。”施参一边说着,一边朝驿丞使了个眼色。 驿丞的动作停了下来,冷哼一声。 “你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想明白了,来本官房里,给本官跪下道歉!”驿丞说完,带着人甩手走了。 施参送走了人,这才慢悠悠地走到聂倾玉面前,蹲下身,拍拍聂倾玉的脸,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聂大才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晓得怎么伺候人,这才把驿丞大人给得罪了?啧啧,你看你这狼狈样,哪里还有半点京城第一才子的风范?” 聂倾玉咳出一口血沫,死死地瞪着他:“施参……是你,给我下药!” “是我又如何?”施参笑得愈发得意,他凑到聂倾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瞪了,你那些能要了我我们施家人命的信,已经被我派人找到了。你的依仗,没了。” 聂倾玉的瞳孔骤然一缩。 施参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声音又恢复了那副阴阳怪气的调调:“聂倾玉,现在你就是砧板上的肉。不过呢,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他指了指驿丞的房间,又指了指自己,那双小眼睛里闪着毒蛇般的光。 “这样吧,你现在滚去驿丞大人的房里,把他伺候舒坦了。然后嘛……”他的目光转向墙角那个抱着母亲、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女,“让你妹妹,今晚来我这儿。只要把我们都伺候好了,我保证,你这病秧子娘,还有你们兄妹俩,明天都能有口热粥喝,怎么样?” 这话一出,身后的施家众人都露出了不加掩饰的猥琐笑容。 “畜生!”聂倾玉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不识抬举!”施参脸色一沉,踹了聂倾玉一脚,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朝着聂倾玉的妹妹走了过去,“小美人儿,别怕,跟着哥哥,有肉吃。” 说着,那只肮脏的手就要去抓聂小月的胳膊。 “我杀了你!!!” 那一瞬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聂倾玉猛地挣脱了束缚,猛地撞向施参的脑袋,然后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施参的肩膀上! “啊!”施参惨叫一声,反手一拳砸在聂倾玉的脸上。 聂倾玉被打得头晕眼花,却死不松口,眼睛里是同归于尽的疯狂。 “反了!反了!给我打!往死里打!”施参捂着流血的肩膀,气急败坏地吼道。 施家的几个人立刻一拥而上,对着聂倾玉拳脚相加。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都给老子住手!” 几个押送的差役终于姗姗来迟,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呵斥了一声。 他们走过来,却不是拉开所有人,而是两人一组,粗暴地将聂倾玉从施参身上扯了下来。 刀疤脸差役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聂倾玉,又看了看捂着肩膀的施参,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施参,教训一下就得了,别真把人打死了,到时候老子不好交差。” 施参擦了擦嘴角的血,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官爷放心,我有分寸,死不了!” 差役们不再理会,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例行公事,转身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施参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手背抹了抹被打破的嘴角。 他看着被两个家丁死死按在地上,像条离了水的鱼般挣扎的聂倾玉,心头的邪火烧得更旺了。 “拖走!给我拖到柴房去,吊起来打!” 家丁们得了令,架起浑身是伤的聂倾玉就往角落里的柴房拖。 地上留下了一道断断续续的血痕。 聂小月哭喊着想扑上去,却被人一脚踹翻。 不远处的施宝儿这才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提着裙角跟了过去,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不忍,当然,更多的是怕这件好不容易到手的“玩物”就这么被弄坏了。 “哥,你悠着点,可别真把人打死了……” “死不了!”施参恶狠狠地打断她,从墙上解下一条麻绳浸了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他以为他还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聂家大才子?现在他就是一条狗!老子让他生,他才能生!” 柴房里,聂倾玉被粗暴地剥去了上身的外袍和中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里衣。 他本就清瘦,此刻在昏暗的油灯下,胸口的肋骨根根分明,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冷白色,上面青青紫紫的伤痕和血迹交错,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两个家丁将他双臂反剪,用麻绳紧紧捆住手腕,再将绳子另一头扔过房梁,用力一拉。 聂倾玉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凌空吊了起来,脚尖将将离地,身体被迫舒展开一个脆弱而屈辱的姿势。 “哥!”施宝儿倒吸一口凉气。 “你懂什么!”施参夺过家丁手里的绳子,用力一拽,聂倾玉的身体便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荡,“这姓聂的骨头太硬,不把他敲碎了,他妹妹,他那老娘,就都是扎手的刺!再说了,我们带的干粮还够吃几天?银子呢?全家上下就指着我拿这贱人去换点吃食,填不饱肚子,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他回过头,盯着施宝儿,眼神冰冷: “别惦记了,一个男人而已。把他调教好了,送给驿丞,换来的粮食够我们全家撑到下一站。等回了京城,哥给你找十个八个比他更俊的小倌,随你玩!” 施宝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出声。 是啊,活下去才要紧。 只是……看着眼前这幅光景,还是觉得可惜了。 聂倾玉那张俊逸的脸,此刻因痛苦而血色尽失,嘴唇却被他自己咬得殷红,汗水混着血水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落,滴落在他优美的锁骨上。 他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了水汽,微微颤抖,像濒死的蝴蝶。 施参见她不说话了,冷笑一声,抡起手里的麻绳,带着风声,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柴房里格外刺耳。 第47章 碾碎他 聂倾玉的身体猛地一颤,一道崭新的红痕瞬间在他白皙的背上浮现,迅速渗出血珠。 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啪!啪!啪! 施参像是疯了,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地抽打着。 他打的不是聂倾玉,而是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憋屈、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施家落到这步田地,这姓聂的还能摆出一副清高样? 凭什么他被驿丞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觊觎,还能奋起反抗? 他要把这身傲骨,一寸寸打断! 要把这份清高,一点点碾碎! 柴房里,只剩下绳子破空的声音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聂倾玉从最开始的僵直,到后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最后,意识渐渐模糊,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疼。 夜,很快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施参打累了,骂够了,终于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只留下被吊在房梁上,早已昏死过去的聂倾玉。 破败的柴房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寒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聂倾玉赤裸的脊背上。 一道纤细的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外面闪了进来。 是施宝儿。 她手里端着一碗清水,还有一块不知道从哪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 她走到聂倾玉面前,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他的头无力地垂着,墨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和脖颈上,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冷傲的脸,此刻在痛苦的侵蚀下,反而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 清晨的微光下,他紧闭的眼睫上挂着湿意,不知是汗还是泪,微微颤抖着,像蝶翼沾了露,振翅欲飞却无力挣脱。 施宝儿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和颤抖,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 指腹下的皮肤烫得惊人,他发烧了。 她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变得大胆起来。 她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可眼神里,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真好看啊…… 比京城里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擦干净了脸,她痴迷的目光又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他被高高吊起,身体的线条被迫舒展到极致。 那本该是属于文人雅士的清瘦身躯,此刻却因紧绷而显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轮廓,充满了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力量感。 冷白色的皮肤上,鞭痕纵横交错,红紫的伤痕与渗出的血珠交织在一起,像是上好的白瓷被生生撕裂,艳丽而残酷。 汗水顺着肌理的沟壑缓缓滑落,将那些血色晕染开,在昏黄的灯光下,竟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冶艳。 鬼使神差地,她的手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滑去。 划过他因吞咽而滚动的凸起喉结,划过他精致分明的锁骨,最后,停留在他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那皮肉下的心跳,沉重而微弱,透过她的掌心,一下下地敲击着她的灵魂。 昏迷中的聂倾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蹙起了眉,喉间溢出一丝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施宝儿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 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又放下心来,胆子更大了。 她凑近他,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用一种近乎痴迷的、又带着恶毒快意的声音,轻轻地呢喃: “聂大才子……疼吗?”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对我摇尾乞怜,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说不定,我还能让我哥高抬贵手呢。” “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跟条狗有什么区别?” 她的手又一次抚上他的胸膛,带着一股燥热,在他身上四处游移,感受着那皮肉下紧绷的肌理。 “不过……你这身子骨,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强多了……真是可惜了……” 她的声音又低又黏,像蛇一样,钻进聂倾玉混沌的意识里。 那是一种比鞭笞更入骨的羞辱。 聂倾玉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想挣扎,可四肢百骸都像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隐没在鬓边的乱发里。 施宝儿见状,急忙伸手,想接住眼前这美人无意识落下的这颗晶莹的泪珠儿。 却只是徒劳。 她有些恼怒。 她着魔般地看着眼前这具残破的“珍宝”,心头那点怜惜,早已被一种更阴暗、更炽热的念头吞噬。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即便被折辱到这个地步,像一块破布般被吊在这里,昏迷中紧蹙的眉头,依然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倔强。 那张脸上血污交错,反而衬得唇色殷红如血,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 占有他。 碾碎他。 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施宝儿心里疯狂滋长,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理智。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向上,想要描摹他紧抿的唇线,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被吊在半空的聂倾玉,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涣散的瞳孔里似乎凝聚起了一点微光,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呼唤着一个名字。 施宝儿没听清。 她只看到,以聂倾玉的身体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昏暗的柴房光影扭曲,吊着他的那根粗麻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而聂倾玉的身体,就在这诡异的光影变幻中,一点点变得透明,像是被水洗过的墨痕,逐渐淡去、消散。 前后不过眨眼的工夫。 人,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柴房里,死寂一片。 施宝儿僵在原地,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冰凉。 她看到了什么? 她猛地扑过去,在那空荡荡的空气里胡乱抓了两把,什么都没有。 只有地上的一小滩血迹,证明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施宝儿“啊”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柴房,巨大的恐惧让她甚至忘了去喊人。 …… 第48章 大变活人 闻九九的小院里,清晨新翻的菜畦散发着潮湿的泥土清香。 她刚给几棵新栽的葱苗浇了水,正直起腰,准备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她身后不远处的菜地里,传来“噗”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不大,像是谁家扔了个半满的麻袋。 闻九九回过头。 只一眼,她的目光便凝住了。 菜畦里,一个人形的东西陷在松软的泥土中,压坏了几棵长势喜人的青菜。 他上身赤裸,浑身布满了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鞭痕,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被暴雨打折了翅膀的蝶。 是聂倾玉。 他又受伤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闻九九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颈脉。 脉搏微弱,气息滚烫。 “哎哟我的老天爷!” 小卖部里,钱串刚把一箱方便面码在门口的货架上,走出门想问问闻九九还有什么别的活,却一眼就看到了菜地里这诡异惊悚画面。 他手里的箱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这,这是大变活人啊这! “大小姐!这,这这……”钱串的脸都白了,声音发抖,指着地上的聂倾玉。 闻九九没理会他,她快速地检查着聂倾玉背上最深的那几道伤口,眉头紧紧蹙起。 伤口太深,而且明显不干净,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 “报警!快报警!”钱串已经摸出了他那台屏幕裂了纹的老手机。 “别报。”闻九九连忙道。“报警了麻烦更多。” “那,那送医院呢……” “医院也不能送。” 钱串按键的手指僵住了。 他看着女孩平静得过分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个不知死活、却明显身份不凡的男人,脑子里的各种猜测瞬间炸开了锅。 这人是谁?为什么伤成这样不送医院?大小姐为什么不让报警? 难道……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仇? 还是说,这人身份实在特殊…… 怪不得呢,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背景深厚啊! 可是这大变活人也实在太…… “他伤的很重,我们得救他。”闻九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快来帮忙!” 钱串一愣,连忙先和闻九九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烧得人事不省的聂倾玉抬进了闻九九那间小小的屋子,将他面朝下安置在床上。 昏暗的灯光下,那背上的伤痕更显得触目惊心,四处皮开肉绽,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钱串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多年的经验让他立刻判断出:“这是鞭伤!好家伙,这是下了死手啊!再不止血清创,人肯定要感染没命的!” 闻九九却有点犹豫了,小打小闹她还行,这样严重的伤,她治不了。 可聂倾玉的身份,又没办法送医院,找大夫上门,也是很麻烦,说不清楚…… 但就在这个时候,钱串突然一拍大腿。 “不过没关系,能救!我以前在卫生院干过两年,治外伤还是没问题的!” 闻九九顿时眼睛一亮。 “你开个单子,要什么,我去买。” 钱串的脑子飞速运转,过往的医学知识被重新唤醒。 “医用酒精、双氧水、生理盐水,要大瓶的!棉签、纱布、绷带……还有,去药店,买利多卡因注射液和一次性针管,要缝合针和可吸收线,就说家里杀猪用!再买点头孢和布洛芬!” 钱串语速极快地报出一连串东西,闻九九认真记下,转身就走。 小院里,只剩下钱串和床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血人”。 钱串搓了搓手,凑近了些,那股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汗味,直冲鼻腔。 他咧了咧嘴,又退开两步。 乖乖,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把人往死里打成这样?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这人是噗通一下……栽进了大小姐的菜地里? 他到底从哪来的? 神仙手段?还是什么他不懂的高科技? 钱串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大小姐的世界,不是他这种凡人能揣测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大小姐的“麻烦”处理好。 他找来一块干净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又从自己店里搬来一张折叠小桌,烧上一大锅热水,把屋里能用上的毛巾都浸了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闻九九带药回来。 没过多久,闻九九就提着两大袋东西回来了。 “东西都在这了。” 钱串打开一看,嚯,齐全得很!连他随口说的“杀猪用的缝合针线”都一模一样地买回来了。 “大小姐,您来按着他,我来清创。”钱串戴上一双从店里顺来的塑胶手套,“可能会很疼,他要是中途醒了乱动,针扎偏了就麻烦了。” 闻九九点点头,走到床边,双手轻轻按住聂倾玉的肩膀。 钱串深吸一口气,拧开瓶盖。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他先用生理盐水反复冲洗那些凝固的血污和泥土,再用浸满双氧水的棉球,一点点擦拭那些翻卷的皮肉。 “嘶……” 白色的泡沫在伤口上滋滋作响,昏迷中的聂倾玉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闻九九手上加了些力道,将他牢牢固定住。 她的目光落在聂倾玉汗湿的鬓角,那长而秀气的睫毛正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鞭子都带倒刺,”钱串一边处理,一边低声骂道,“下手的人纯粹是奔着折磨人去的,有些地方的肉都给带下来了。再晚半天,神仙都难救。” 清理完伤口,接下来是缝合。 钱串的手很稳,穿针引线,动作利落得不像个私家侦探。 针尖刺入皮肉,再拉紧,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在他手下被强行闭合。 整个过程,闻九九都沉默地按着聂倾玉,一言不发。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外面的天色已经日上三竿了。 “好了!”钱串累得满头大汗,他脱下手套,长舒一口气:“行了,命是保住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这几天肯定会高烧,头孢按时给他灌下去,千万别断。” 第49章 成何体统 “辛苦了。”闻九九递给他一瓶水。 “大小姐客气。”钱串摆摆手,收拾好医疗垃圾走了。 送走钱串,闻九九守在床边,给聂倾玉喂了药,又用温水替他擦了脸。 第二天中午,聂倾玉才悠悠转醒。 他茫然地睁开眼,视线从陌生的屋顶,缓缓移到床边趴着小憩的女孩身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铁链,浸水的麻绳,施参狰狞的笑,还有施宝儿那黏腻又恶毒的触碰……最后,是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和坠入无边黑暗前的失重感。 背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 他动了动,牵扯到伤处,倒吸一口凉气。 闻九九立刻被惊醒了。 “你醒了?”她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倦意,“感觉怎么样?” “闻……姑娘……”聂倾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别动!”闻九九连忙按住他,“你伤得很重,躺好。” 聂倾玉看着她,眼眶微微泛红,这个在另一个时空,给予他温暖和生机的女子,又一次救了他。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大恩不言谢。” “要谢也别光谢我,我自己呢也没有这个本事救你,等我那个朋友来了你一起谢吧。”闻九九给他喂了些水,道:“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她起身准备去厨房给他熬点粥,聂倾玉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感激和信赖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晦暗与警惕。 她不是一直一个人住么,什么时候有朋友了? ……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小院对面的屋檐上,给青灰色的瓦片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东方鹤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站在木门前,心里七上八下。 “爸爸,您要的药材……都按您的吩咐,找齐了,全是顶好的新鲜货。”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布满皱纹却筋骨分明的手伸了出来,一把将布袋拽了进去,随后传来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行了,东西放下,人走吧。” “是是是……”东方鹤如蒙大赦,退开几步,还是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爸爸,这回您是打算亲自送过去?上次那药……” “你还敢提上次?”门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东方鹤一个哆嗦,“熬好的药汤子送过去,一碗喝完就没了!老头子还怎么找由头跟人搭话?让你办点事都办不明白!”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震落几片灰尘。 东方鹤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地走了。 屋里,东方秦正换上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他嫌弃地抖了抖布袋里的新鲜草药,那浓郁的药香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这些可都是机会。 他拎着药材,整理了一下衣领,推开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朝闻九九的小院走去。 …… 院子里,闻九九刚把洗干净的毛巾晾在竹竿上,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提着两大包东西。 “东方老爷子?” “哎,小闻丫头。”东方秦脸上立刻堆起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走进来,将手里的布袋往石桌上一放,“你看看,这是我托人从乡下弄来的新鲜草药,配合你的那个药方,比药店里的干货管用。” “这……这怎么好意思,太贵重了。”闻九九连忙道。 “嗨!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邻里邻居的,搭把手不是应该的嘛!”东方秦摆摆手,显得格外热络,“……啊对了,你那朋友最近有没有联络呀,他,有没有再写什么啊……” 东方秦颇为尴尬,但还是把自己最惦记的这点事说了出来。 他还是想要古方啊! 闻九九下意识地往屋里看了一眼。 她转回头,脸上带着歉意,对东方秦说:“真不巧,我那位朋友最近……家里有点事,一直没联系上。所以那个字,可能还要再等等。” 她话说得委婉,留了余地:“等他忙完了,有了信儿,我一定告诉您。” 一听还有希望,东方秦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连连摆手: “不碍事不碍事!正事要紧嘛!” 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热情,指着石桌上的药材,声音洪亮,“丫头你别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他说着,身子不自觉地又往前凑了凑,仿佛这样就能显得关系亲近 就在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一道清冷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 “老丈请自重。” 话音未落,聂倾玉穿着一身闻九九找出来的、明显不太合身的运动服,扶着门框,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他身形清瘦,哪怕面带病容,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一双墨黑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清冷而深邃地盯着东方秦。 “光天化日,与一孤身女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东方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活了快七十年,在海城都是横着走的主儿,何曾被人当面这么指着鼻子教训过?还是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病怏怏的小白脸?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聂倾玉。 “你这小子是哪儿冒出来的?我跟小闻丫头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东方秦的声音沉了下来,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聂倾玉却丝毫不惧,他只当这老头是仗着年岁倚老卖老,心里的鄙夷更甚。 他冷笑一声,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字字清晰地道:“登徒子之流,无论老幼,皆当人人唾之。阁下如此行径,与那街上的盲流又有何异?” 他想起施参,想起那个满身肥油、眼神淫邪的驿丞,再看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眼神却不停往闻九九身上瞟的老头,只觉得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放肆!” 东方秦勃然大怒,一声暴喝,震得院子里晾着的衣服都晃了晃。 第50章大小姐好忙 他这辈子最重颜面,竟被一个黄口小儿骂作“登徒子”?还跟什么“盲流”那种下九流的东西相提并论?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东方老爷子!您别生气!”闻九九眼看就要打起来,赶紧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挡在聂倾玉身前,急急地对东方秦解释,“他……他伤到脑子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她又回头,压低声音对聂倾玉道:“这是对门的东方爷爷,是好人!快回去躺着!” 聂倾玉看着闻九九维护那老头的样子,心头一刺,眼中的警惕化为了一抹失望。 东方秦见闻九九护着那小子,心里的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指着石桌上的药材,没好气地对闻九九道:“丫头!这些药,你收好!我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说完,他就想走,但临走还不忘嘱咐:“你那位会写字的朋友有了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还等着他的墨宝呢!” 闻九九正想点头,谁知,她身后的聂倾玉却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他越过闻九九的肩膀,直视着东方秦,声音虚弱,却像冰珠子砸在石板上,清脆而刺耳。 “不必等了。” “闻姑娘那位执笔的友人,今后,不会再为任何人落下一个字。” 东方秦的瞳孔猛地一缩,顿时暴躁了。 不写了? 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这条线,现在说断就断了? 这小子,是在耍他?! “你这臭小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 东方秦气得手都抖了,指着聂倾玉的鼻子,正要破口大骂。 “哎呀!东方爷爷!您千万别跟他置气!”闻九九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又把聂倾玉往身后塞了塞,一边对东方秦连连作揖,“他真的伤到脑子了,脑子不清醒!您看他,话都说不利索,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别跟他计较!” 她一边说,一边手下用力,几乎是半推半架着把聂倾玉往屋里弄。 聂倾玉不肯动,隔着闻九九的肩膀,一双冷冽的眸子依旧死死地盯着东方秦。 东方秦看着闻九九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心里的火气被强压下去几分,更多的是憋屈。 他堂堂东方家的家主,居然被一个臭小子骂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转身,背着手,气冲冲地走了。 闻九九关上了屋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一回头,就对上聂倾玉那双带着审视和不赞同的眼睛。 闻九九有些无奈,把他扶到床边坐下,“东方爷爷就是脾气爆了点,人不是坏人,他就是个痴迷古方的药痴,看上了……你写的字,想求一幅而已。” 聂倾玉听完,神色稍缓,但依旧嘴硬:“人心隔肚皮,姑娘独身一人,总要多加防范。此人眼神活泛,举止轻浮,绝非良善之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只是想护你周全。” 闻九九看着他苍白却异常认真的脸,心头一暖,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放缓了语气,“不过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那麻烦我已经解决了,不会有事的。” 她说的是聂倾玉上次来,跟她说的“仇大伤身”的事情。 过去这么久,没想到她还记得很清楚。 听到这话,聂倾玉眼中的失望和警惕终于彻底散去,化为一丝宽慰。 他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闷哼一声,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后背,额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闻九九立刻紧张起来,俯身就要查看。 “无碍……”聂倾玉嘴上说着没事,眉头却因疼痛而紧紧蹙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那副强忍痛苦的模样,比直接喊出来更让人揪心。 闻九九哪里还信他,连忙道:“你别动,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她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聂倾玉的身子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眼睫微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得逞的幽光。 他愈发“痛”的厉害,只等闻九九关心。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 “大小姐?我来送药了……” 钱串提着一包刚买的消炎药和纱布,一进门,就看到闻九九正俯身,小心翼翼地要解开床上那个俊美“血人”的衣服,而那男人则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蹙眉喘息,一副脆弱又惹人怜爱的模样。 钱串的脚步顿在原地。 乖乖,这才一天不见,又换了一出戏码? 他默默地退后半步,在心里感慨:大小姐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 闻九九把聂倾玉安顿好,又去厨房准备午饭,屋里只剩下钱串和躺在床上的聂倾玉。 钱串把药放在桌上,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这位爷,来历成谜,脾气也古怪,他可不敢乱搭话。 “这位……大哥,”还是聂倾玉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客气了不少,“劳烦,能递杯水给我吗?” “哎,好嘞!”钱串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聂倾玉喝了两口,又把杯子递还给他:“你也喝点吧,看你跑得满头大汗。” “谢谢,谢谢……”钱串受宠若惊,接过来就灌了两口。 屋子里一时很安静。 钱串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开溜,床上的聂倾玉忽然又开口了,只是这次,那声音里的客气和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你腹中,可有绞痛之感?” “啊?”钱串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随即脸色一变。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他惊恐地抬起头,正对上聂倾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病弱,只有一片冷寂的杀意。 聂倾玉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为了闻姑娘的安全,我思来想去……” 他紧抿嘴角,“只好,杀你灭口了。” 第51章是怕我再被人觊觎? 钱串肚子里的那股绞痛感,来得又急又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五脏六腑里狠狠拧了一把。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滚落。 他不是傻子,前一秒这人还客客气气地让他喝水,后一秒他就肚子疼,这水里要是没鬼,他把名字倒过来写! 钱串的脸“唰”地白了,他惊恐地望向床上那个半靠着的人。 聂倾玉的脸色依旧苍白,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像是两潭千年寒冰,再不见半分病弱,只剩下沉沉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机。 “你……”钱串捂着肚子,声音都在发颤。 聂倾玉看着他,语调平缓得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闻姑娘心善,不忍见我沦落至此,但人心险恶……” 他微微停顿,目光在钱串脸上逡巡,像是在审视一件待宰的牲口。 “为了闻姑娘日后的安宁,只好对不住你。” “别!别别别!大哥!祖宗!我错了!” 钱串“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也顾不上肚子疼了,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哭丧着脸道: “我嘴巴严得很!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来送个药,您……您就是大小姐的一个远房亲戚,对,生了病来投奔的远房穷亲戚!” 见聂倾玉不为所动,钱串急得满头大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我真不是外人!我是大小姐雇来看店的伙计,我叫钱串!我早就知道大小姐不是普通人,跟她来往的也都不是普通人,,还有人能凭空变出东西来,我……我都知道!” “就那天那个长得妖里妖气的男的,他可厉害了!看着就不是善茬!我寻思着他肯定没安好心,我一直在帮大小姐盯着他呢!” 聂倾玉原本沉静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些许波澜。 闻九九的小院里,除了他和秦辰,竟然还有第三个人来到? 而且对方来历不凡,已经引起了钱串的警惕。 他又是谁? 聂倾玉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审慎的思量。 钱串见他神色松动,连忙趁热打铁: “大哥,祖宗!您留着我,用处大着呢!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机灵,会看人下菜碟!我给大小姐守着院子,但凡有苍蝇蚊子想飞进来,我第一个给您拍死!您就把我当成您安插在大小姐身边的一条狗,行不行?” “狗?”聂倾玉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几分冷峭的弧度,“倒也贴切。” 他看着跪在地上,满脸谄媚又满心恐惧的钱串,缓缓道:“解药,我现在不能给你。” 钱串的脸又白了。 “你须得记住今天的话。”聂倾玉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用你的命,护好闻姑娘。但凡她有半点差池,或是让我知道你起了别的心思……那腹中之痛,便会发作百倍,直至肠穿肚烂,神仙难救。” “是是是!我明白!我用命护着大小姐!”钱串磕头如捣蒜。 “至于解药,”聂倾玉的视线飘向窗外,声音里带了些说不清的意味,“待我下次来时,再给你。” 钱串忙不迭答应,又倒豆子似得,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沈珩的一切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聂倾玉。 …… 聂倾玉的伤势看着骇人,恢复得却比预想中快。不过三五日,他便能下地行走,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这天,他郑重地向闻九九提出,他该回去了。 “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闻九九有些不赞同。 “家中还有高堂幼妹,不能再拖了。”聂倾玉的态度很坚决,他看向闻九九,深深作揖,“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永世不忘。” 闻九九知道劝不住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半旧的布包,塞到聂倾玉怀里。 “这里面是些吃的,还有给你和你家人的药,用法我都写在纸上了。”她顿了顿,又从兜里掏出两样黑乎乎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个,”她拿起那个小小的喷雾瓶,“叫防狼喷雾,对着坏人的眼睛按下去,能让他睁不开眼,你好趁机跑。” 聂倾玉看着那长相奇怪的瓶子,有些惊讶。 闻九九又拿起另一个稍大些的棍状物,按动了上面的一个按钮。 “滋啦——” 一道蓝紫色的电弧在棍子的顶端跳跃,发出骇人的声响。 “这个是电击棒,要是有人抓你,就用这个去戳他,能把他电得浑身发麻,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闻九九的表情严肃得不得了,她仰头看着聂倾玉,认真地嘱咐: “你这副样子,太容易被人觊觎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东西你贴身收好,关键时刻能救命。” 她眼里的关切,纯粹又炙热,像两簇小小的火苗,直直地烫进了聂倾玉的心底。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垂眸看着女孩手中的“法器”,再抬眼时,那双墨黑的眸子像是晕开了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忽然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清冽的草药香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的气息,瞬间将闻九九笼罩。 “闻姑娘,”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伤后未愈的沙哑,听起来有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你这般为我着想……” 他俯下身,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激起细小的战栗。 “……是怕我再被人觊觎?”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探究,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尖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晾衣杆上毛巾的细微声响。 闻九九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他那道蓝紫色的电弧给击中了,半天没能转过弯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以一种不受控制的速度在升温,从脖颈一路烧到了耳根。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聂倾玉看着她那双瞪得圆圆的、盛满了惊慌失措的眼睛,像只被吓到的小鹿,心底那点因逗弄而起的隐秘心思迅速散去。 第52章 说完了吗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适时地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份过于暧昧的距离。 眼中的幽光隐去,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守礼的模样,他对着闻九九郑重地、深深地作了一揖。 “闻姑娘,保重。” 他的姿态谦恭到了极点,仿佛刚才那个凑在人耳边低语,言语撩拨的人根本不是他。 闻九九还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那个布包和两样“法器”收入怀中,然后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朝着菜地走去。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张清隽温和的脸,神情便彻底冷了下来,墨色的眼眸里,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意与杀机。 …… 北境的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卷着零星的雪沫子,刮得人脸生疼。 沈东驿的附近土路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聂倾玉的身影,就在这苍茫的天地间,由虚到实,踉跄着现身。 他扶着路边一棵枯树,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背后的伤口在时空穿梭的拉扯下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要往驿站走,一道尖利又得意的声音,却从斜前方的雪地里传了出来。 “聂大才子,你舍得回来了?” 施宝儿正站在那里,像是专程在等他。 她双手环胸,下巴高高抬起,上下打量着聂倾玉,目光落在他那身干净整洁、却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物上,眼中的怀疑和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你到底去哪里了?还换了身行头?”她恨恨,“我哥把你吊起来打得跟条死狗一样,我还当你就这么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下三滥的障眼法!” 当时聂倾玉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施宝儿吓蒙了。 她吓的竟然都忘记了告诉其他人,但回过神来之后,她就更打定主意不能说了。 任凭狱卒和她哥哥到处寻找失踪的聂倾玉,她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说。 因为她后知后觉想明白了,聂倾玉的消失,不过是某种她不知道的江湖骗术。 而这个秘密,现在被她撞破了。 她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聂倾玉的命脉,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发抖。 “聂倾玉,我也不跟你废话。”她往前走了两步,逼近他,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那个能凭空消失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顿了顿,享受着聂倾玉沉默的“恐惧”,一字一句地说道: “跪下,给我磕头。然后,像狗一样,把我伺候舒坦了。不然,我就把你这妖术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见聂倾玉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施宝儿只当他是吓傻了,心中的快意更盛,说出的话也愈发歹毒: “光风霁月的探花郎,从此之后一辈子就都是我座下的狗了,想想还真是让人有点快意呢……” “哦,对了,还有你那个病痨鬼娘,还有你那个水灵灵的妹妹……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娘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让她被那些最腌臜的乞丐玩弄!再把你妹妹,赏给押送的差役们,让他们轮流尝尝探花郎妹妹的滋味!” 她的话像最肮脏的烂泥,企图将人拖入深渊。 然而,预想中的恐惧、愤怒、或是崩溃,都没有出现在聂倾玉的脸上。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 直到施宝儿说得口干舌燥,他才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问: “说完了吗?” 那语气,平淡得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施宝儿一愣。 下一秒,她就看见聂倾玉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她从未见过的棍状物。 他按动了上面的一个凸起。 “滋啦——” 一道骇人的蓝紫色电光,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在棍子的顶端猛烈跳跃。 施宝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尖叫,那道电光就已经戳到了她的腹部。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身子一软,剧烈地抽搐着倒在了雪地里,口吐白沫,眼珠上翻。 聂倾玉收起电击棒,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雪地里痉挛的施宝儿,眼神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厌恶。 就像在看一只肮脏的、碍眼的虫子。 他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那破败的沈东驿走去。 …… 柴房里,阴冷潮湿。 聂母和聂小月正缩在一堆发霉的干草上,两人都哭得双眼红肿。 她们以为聂倾玉已经被施家的人害了,或者,是像施参吹嘘的那样,被“调教”好,送去给那个驿丞…… 一想到那个可能,母女俩的心就如同刀绞。 而失去了聂倾玉的她们,在这冰天雪地的流放路上,离死也不远了。 聂母甚至昏沉沉地想,死了也很好,死了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只可惜了聂小月,她还这么年轻,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是死了聂小月会不会被那些人糟蹋……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清瘦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哥哥!”聂小月最先反应过来,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又立刻捂住了嘴,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聂母浑浊的眼睛里也迸发出光彩,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倾玉!我的儿!你……你没事吧?他们……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颤抖着手,想去摸摸儿子,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 “母亲,小月,我无事。” 聂倾玉快步走过去,在母亲身前蹲下,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瞬间安抚了母女俩惶恐的心。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布包,将里面的白面馒头和用油纸包好的药递了过去。 “先吃些东西,把药喝了。” 看着那白得晃眼的馒头,聂母和小月都愣住了。 “哥,你哪来的这些……”聂小月小声问,眼里的担忧多过惊喜。 第53章 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你是不是……是不是答应了施家什么?”聂母的声音都在发颤。 聂倾玉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他抬起头,那双墨黑的眼眸在昏暗的柴房里,亮得惊人。 “施家……我已有办法对付他们。”他看着惊愕的母亲和妹妹,“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 天亮时,第一个发现施宝儿的,是早起解手的差役。 那女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驿站外的雪地里,双眼圆睁,脸上还凝固着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嘴边挂着一串冰冻的白沫。 人,已经硬了。 消息传到施参耳朵里时,他正就着冷水啃一个黑面馍馍。 他先是一愣,随即手里的馍馍“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几块。 “你说什么?!”施参一把揪住那差役的衣领,眼珠子瞪得血红,“我妹妹……死了?!” 他不是伤心,是暴怒。 在这鬼地方死了个妹妹不算什么,可这死得不明不白,让他施家的脸往哪儿搁? 最重要的是,他少了一个可以用来博前程的筹码! 他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聂倾玉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那个贱人! 他失踪了好几天,刚回来,自己妹妹就死了! “是聂倾玉!一定是他干的!”施参一把推开差役,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那个阴魂不散的扫把星!他会妖术!一定是他用妖术害死了宝儿!” “来人!都给我抄上家伙!今天我要不把那姓聂的一家子扒皮抽筋,我就不姓施!”施参一声咆哮,施家的几个人立刻拎着棍棒,气势汹汹地跟着他,直冲聂家栖身的柴房。 柴房的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碎木屑四下飞溅。 施参带着人,像一群恶狼般冲了进来,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柴房角落里的三人身上。 “聂倾玉!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聂母和聂小月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往聂倾玉身后缩去。 聂倾玉将母亲和妹妹护在身后,缓缓站起身。 他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像雪,但那双墨色的眸子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我若想杀她,何须等到现在。”他淡淡地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还敢狡辩!”施参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头的火气更盛,“我不管你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今天你们一家都得给我妹妹陪葬!来人,把他那个病痨鬼娘和水葱似的妹妹给我拖出来!” 话音刚落,两个施家的人便狞笑着扑了上来。 就在他们即将碰到聂小月衣角的一瞬间——聂倾玉动了。 他没有闪躲,也没有格挡,只是从怀里摸出了那个闻九九给他的小小喷雾瓶,对着扑上来的两人,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啊——!” “我的眼睛!!”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那两个人像是被烙铁烫了眼珠,双手疯狂地在脸上胡乱抓挠,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一边咳嗽一边满地打滚,状若疯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施参的脚步顿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两个惨嚎的人,又看向聂倾气定神闲的聂倾玉,心里那股“妖术”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聂倾玉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握着那个小小的瓶子,一步步朝施参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很慢,甚至因为背上的伤还带着一丝不稳,但在施参眼里,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互看一眼,大着胆子,挥舞着棍棒朝聂倾玉冲了过来。 聂倾玉眼神一冷,手腕一转,将那小小的瓶口对准了冲来的人群,再次按下。 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冲上来的几个人瞬间阵脚大乱,手里的棍棒掉了一地,一个个捂着脸,痛苦地哀嚎起来,那呛人的气味,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整个柴房,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施参彻底吓傻了。 他看着眼前这诡异无比的景象,腿肚子都在发颤,转身就想跑。 可他刚一转身,后领就被人一把揪住。 他回头,正对上聂倾玉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施参,”聂倾玉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子一样扎进施参的耳朵里,“我给过你机会。”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掉落的麻绳,手法利落地将还在拼命挣扎的施参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是地上那几个还在打滚的施家人,一个都没放过。 他做完这一切,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仿佛只是在捆几只待宰的猪羊。 他拖着绳子的另一头,将施参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柴房门口,扔进了外面的风雪里。 “这外面的风雪,滋味如何?”聂倾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你们,该好好尝尝。” 说完,他转身将剩下的几个人也一并拖了出去,扔在施参旁边,任由他们在雪地里哭嚎翻滚。 做完这一切,聂倾玉才转身走回柴房,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暖意,声音也柔和下来。 “母亲,小月,没事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阴恻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笑声,却从柴房的阴影里响了起来。 “嘿嘿嘿……聂大才子,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聂倾玉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那个满身肥油的驿丞,正从一堆干草后走出来。 而在他手里,正死死地抓着聂小月的胳膊,另一只油腻的大手,已经撕开了她肩头的衣裳,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聂母在一旁尖叫着,想要扑过去,却被驿丞身后的一个打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哥哥!”聂小月吓得浑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 驿丞看着聂倾玉瞬间冰封的脸,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和狰狞。 他用那只肥手在聂小月某处细腻的皮肤上掐了一把,贪婪地笑道: “把你手里那个古怪的瓶子,还有你怀里所有能伤人的玩意儿,都给我扔过来!” “不然,老子就当着你的面,把你这水灵灵的妹子给一寸寸扒光了,让我的手下们都来尝尝鲜!” 第54章 此人性命你动不得 驿丞那张肥脸上,贪婪和淫邪交织成一团扭曲的纹路。 他抓着聂小月胳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少女细嫩的皮肉上立刻现出几道指痕。 “啊……”聂小月的痛呼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聂倾玉的神经。 “放开她!” 聂倾玉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 但他心里清楚,任何冲动的举动,都只会将妹妹推向更深的深渊。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防狼喷雾上,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可是距离太远,驿丞又拿妹妹当做肉盾,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扔过来!”驿丞狞笑着,“再不扔,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三,二……” 聂倾玉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股呛人的味道让他背后的伤口都在抽痛。 为了母亲和妹妹,他缓缓松开手。 小小的瓶子和那个布包,一前一后地掉在脚下的雪地里,发出两声沉闷的轻响。 驿丞身后一个机灵的打手上前,像是怕那玩意儿会咬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驿丞拿到手,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看那个喷雾瓶,他虽不知道这是何物,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邪门得很。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聂倾玉动了。 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根早磨得尖利无比的木筷,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直扑驿丞的咽喉! 只可惜,他到底是一届文人,何况还伤重未愈。 驿丞身旁的打手反应极快,一记狠辣的窝心脚,正中他的腹部。 “砰!” 聂倾玉整个人被踹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柴房的墙壁上。 “噗——” 他呕出一口鲜血,血沫溅在身前的干草上,星星点点。 背后的伤口仿佛被撕裂开来,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敬酒不吃吃罚酒!”驿丞被他这一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勃然大怒。 他一把将吓傻了的聂小月甩给手下,自己则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狞笑着走向倒地的聂倾玉。 “小畜生,老子今天就先废了你的手脚,再当着你的面,好好玩弄你这个水葱似的妹妹!” 木棍带着恶风,呼啸而下! 聂倾玉挣扎着想躲,却浑身无力,只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 “铛——!”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在嘈杂的柴房中骤然响起。 一柄通体漆黑的匕首,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无比地击飞了那根下落的木棍,余势不减地钉入一旁的门框,乌沉沉的刀身兀自嗡嗡颤动。 一道幽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裹挟着外面的风雪,飘了过来: “我主有令,此人性命,你动不得。” 聂倾玉猛地睁开眼。 风雪中,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人,正缓步走近。 他面容普通至极,丢进人堆里便再也找不出来,唯独那双眼睛锐利如鹰。 驿丞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闲事!” 黑衣人没有理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黑沉沉的铁牌,在驿丞眼前一晃。 那铁牌上似乎刻着某种繁复的图腾。 驿丞只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瞬间面如死灰。 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的肥肉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 “大……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驿丞再无半分嚣张气焰,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这块牌子他认得,是京中贵人,是皇家的亲卫才有的东西! 他这种边陲小吏,在这等人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黑衣人玄卫却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聂倾玉面前,微微俯身将他扶起: “聂公子,我家主人惜你之才,不忍明珠蒙尘。特命在下前来,为您扫清障碍。” 说完,玄卫转过身,一脚将还在磕头的驿丞踹翻在地,声音冷酷:“冲撞贵人,掌嘴五十,自己动手。” 驿丞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颤抖着抬起肥手,一下下狠狠抽在自己的脸上。 玄卫又看向那几个吓得腿软的差役:“玩忽职守,纵容罪犯,每人三十鞭,自己去刑房领。否则,我便代劳。” 那几个差役闻言,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玄卫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被捆成一团的施参身上,他转头看向聂倾玉:“此人,公子想如何处置?” 聂倾玉看着眼前这番雷霆手段,心中震撼之余,无数疑窦丛生。 这位神秘的“主人”究竟是谁? 是秦辰? 可来人却绝口不提信件之事,这不对劲。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疑,撑着墙壁站起身,目光落在施参惊恐万状的脸上: “废其四肢,发往北境最苦寒的矿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卫点了点头,上前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还在呜咽求饶的施参拖了出去。 临走前,他留下一个包裹,里面是上好的伤药和一些干粮。 “聂公子,在下会一路‘护送’你们,直至流放地。” 说完,玄卫的身影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柴房外,只剩下聂家人和驿丞一下下清脆的掌嘴声。 聂倾玉看着玄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门框上那柄让驿丞恐惧的匕首,心中暗忖,不知这位“主人”,究竟是善缘,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哥哥……”妹妹聂小月挣脱了束缚,扑到他怀里,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恐,“我们……我们真的得救了吗?” 聂倾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却投向了门外那片深沉无边的夜色,轻声回答: “暂时得救了。” 但,也或许……只是另一个开始。 …… 东方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一份关于“正义制药”的市场动态报告,静静躺在长条会议桌的中央。 上面用加粗的红字标示着:对方正以三倍以上的薪资,不计代价地挖角所有近期与闻九九有过接触的东方家雇员,从开车的司机到整理过药物的小店员,一个不落。 第55章 给大小姐道歉 东方鹤的脸色铁青,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竞争者,却没料到对方的手段如此粗暴、直接,完全不讲商场规矩,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野牛。 这已经不是挖墙脚了,这是在拆他的地基! “嗡——” 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 东方鹤瞥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正义制药董事长周正义,已带人抵达闻小姐小院。】 几乎在同一时间,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高管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大……大公子!我们派去保护闻小姐的人被拦住了,对方人多势众,说……说是周正义亲自登门拜访!” 东方鹤“霍”地站起身。 “通知安保部,所有A级人员,立刻跟我走!”他抓起外套,大步向外走去,声音冷得像冰,“另外,马上联系老爷子!告诉他,有人要摘我们的桃子了!” …… 闻九九的小院外,那条熟悉的乡间小路,此刻被几辆黑得发亮的顶级豪车堵得水泄不通。 车头锃亮的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与周围简陋的农家小院的土墙形成了极不协调的画面。 院门大开着。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服,笑得像弥勒佛般的中年胖男人,正站在院子中央。 他就是正义制药的董事长,周正义。 他身后跟着几个精悍的保镖,将小小的院子衬得更加逼仄。 “闻小姐,明人不说暗话。”周正义的笑容很和煦,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审视,“我这人喜欢干脆。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亿。现金,或者等值的黄金、房产,随你挑。”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自己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语气愈发笃定: “我买断你手上,以及你那位‘朋友’手上,未来所有药方的独家开发权。从此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方子交给我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个富婆,一辈子衣食无忧。” 闻九九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懵。 她看着眼前这个油头粉面、浑身散发着金钱气息的肥胖男人,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反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药方。”闻九九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我这里就是个小卖部,不卖药。你别说一个亿,就是十个亿,没有的东西,我也变不出来。” 周正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以为这小姑娘是待价而沽,想拿乔。 “闻小姐,做人不要太贪心。”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亿,足够你这种普通人奋斗十辈子了。别给脸不要脸,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难听了。 闻九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的脸是我自己的,要不要,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院子就这么大,慢走,不送。” “你!” 周正义的耐心终于告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正要发作,让手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谁给你的狗胆,敢在这里撒野?!”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从院门口炸响。 周正义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唐装老者,手拄一根龙头拐杖,正怒目圆睁地站在那里。 他刚想呵斥是哪个老东西多管闲事,可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那股子嚣张气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任……任老爷子?”周正义的额上,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任老爷子没理他,几步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对着周正义的后背就狠狠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结结实实。 “啊!”周正义惨叫一声,踉跄着差点跪倒在地。 他身后的保镖刚想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喝止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混账东西!长本事了!”任老爷子又是一拐杖抽在他的腿弯,“跑到这里来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周家的家教,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正义疼得龇牙咧嘴,却连躲都不敢躲。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董事长的颜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老爷子,我错了!我错了!您别动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这位任老爷子,可是与他爷爷平辈论交的世交长辈,在海城的圈子里,是连他父亲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的存在! 别说挨两下打,就是今天被打断腿,他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道歉!”任老爷子拐杖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是是,我道歉!任老爷子,我错了,我给您道歉了,您千万别动气!”周正义忙不迭地点头。 任老爷子却冷哼一声,拐杖头一转,指向了他身后一脸茫然的闻九九。 “不是跟我。” “是跟大小姐道歉!” 周正义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小姐? 哪个大小姐? 周正义的脑子像是被那根龙头拐杖给敲懵了,嗡嗡作响。 他顺着拐杖指的方向,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一身寻常棉布衣裳、站在菜地边上,怎么看都跟“大小姐”三个字不沾边的闻九九。 这……这是哪一出? “还愣着干什么!”任老爷子见他不动,眼睛一瞪,手里的拐杖又扬了起来。 周正义一个激灵,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膝行两步,朝着闻九九的方向,就把头磕了下去。 “大……大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混球一般见识!” 他心里憋屈得要死,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这声“大小姐”喊得干涩无比,自己都觉得荒唐。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几辆与周正义的车同样级别的豪车停下,车门齐刷刷地打开,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第56章 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来人正是东方鹤。 他一进院子,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周正义,径直走到闻九九面前,原本冷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关切和歉意。 “闻小姐,抱歉,我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随即转身,目光落在周正义身上时,已经冷得像冰。 “周董,好大的威风。”东方鹤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跑到这里来撒野,是谁给你的胆子?” 周正义的冷汗,这下是真的把后背的西装都浸湿了。 如果说任老爷子是长辈的威压,那东方鹤又是为什么? 作为打了多年仗对头,他对东方家的这个小儿子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是东方秦的老来子,自幼极受宠爱,加之从小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学,在中医一道上颇有造诣,如今已经是海城屈指可数的十分年轻的中医专家。 而且据他了解,东方鹤这个人自视甚高,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世家公子派头,但其实内心十分倨傲,等闲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譬如自己这个正义制药的董事长——论辈分,这个臭小子还得喊自己一声大哥呢!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此刻,他却对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毕恭毕敬!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这一声大小姐……原来竟是真的?! 周正义被这个念头震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颤。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不是踢到了铁板,是直接一头撞上了南墙! 东方药业捂得这么严实,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东方……东方兄弟……”周正义的声音都在发颤,“误会,都是误会……” “我可没有您这样的兄弟,周董事长还是不要随便攀关系的好。至于误会……”东方鹤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闻九九挡在了自己身后,那维护的姿态,再明显不过了。“我的人汇报,周董刚刚可是要买断闻小姐手上所有的东西,还说了一个亿?” 周正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自己那一个亿,在人家眼里,恐怕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悔恨、惊惧、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闻九九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幕,只觉得头疼。 她对这些豪门恩怨没兴趣,只想赶紧把人都打发走。 “咳,那什么,我这里要整理货架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各位都先请回吧。”她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正义愣住了。 东方鹤也愣住了。 连气势汹汹的任老爷子,都把拐杖放了下来。 他们这些跺跺脚海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竟然被一个乡下小卖部的老板,用“要整理货架”这种理由下了逐客令? 偏偏,东方鹤和任老爷子还真就吃这一套。 “是,闻小姐您先忙,我们不打扰。”东方鹤立刻点头,随即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周正义见状,哪还敢多待,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人,狼狈不堪地钻进了车里。 临走前,他还是不甘心,凑到任老爷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近乎哀求地问: “任老爷子,您给透个底,那位……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任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她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就行了。” 周正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周正义失魂落魄地坐上车,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他正懊悔自己今天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眼角余光无意中一扫,整个人却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了座位上。 只见小院对门的农家院,此刻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东方家的老爷子东方秦,正穿着一身舒适的练功服,手里拎着个洒水壶,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算给门口新种的花浇浇水。 他甚至还朝这边东方鹤的方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却见他优哉游哉地,踱步走进了闻九九的大门。 周正义的瞳孔顿时缩成了针尖大。 刚才那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惊肉跳。 可当他看到东方秦从对门院子里悠然踱步而出时,那种震撼,已经超越了惊讶,直达灵魂深处。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东方秦啊! 那可是海城医药界的泰山北斗,和他父亲整整斗了三十年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竟然就住在那个小丫头对门? 而且看那架势,分明就是在守护! 周正义忽然想起刚才任老爷子那句话:“她不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哪里是高攀不上,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开车。”他有气无力地对司机说道。 回到公司,周正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让秘书把所有会议都推了,一个人坐在偌大的老板椅上发呆。 过了半晌,他按下内线电话:“让老赵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这是周正义的心腹,赵秘书,跟了他十几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周总,您脸色不太好,今天那事儿……” “败了。”周正义苦笑着摇头,“败得一塌糊涂。” 他把今天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赵秘书听得目瞪口呆。 “您的意思是,那个闻九九,背景深得连东方家的老爷子都要亲自守护?” “何止是守护。”周正义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你没看到东方鹤那小子对她的态度,那哪里是对普通人的客气,分明就是……就是对主子的恭敬!” 赵秘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周总,要不咱们就算了吧?既然人家背景这么硬,咱们何必自讨没趣?” 第57章 美男计 “算了?”周正义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你知道那些药方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能颠覆整个医药行业的东西!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烟雾缭绕中,那张胖脸显得格外的阴沉。 “老赵,你去给我查,查那个闻九九的底细。我就不信,她能神秘到什么程度!” 赵秘书点头应下,转身要走,却被周正义叫住。 “对了,重点查查樊家的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没多久,赵秘书拿着一份厚厚的调查报告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 “周总,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他欲言又止。 “说!” “樊家的覆灭,确实跟这个闻九九有关。”赵秘书翻开报告,“据我们的线人说,樊家本来是要对付她的,结果反倒被人连根拔起。而且,出手的人手段极其狠辣,一夜之间就让樊家从海城消失了。” 周正义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有这种能量?”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赵秘书摇头,“我们查了很久,都查不出是谁出的手。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保护着这个闻九九。” “还有呢?” “还有就是她的身世。”赵秘书压低了声音,“有小道消息说,她的出身极其不凡,但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就连我们在各大家族里的眼线,都打探不出半点风声。” 周正义听得心里发毛。 能让海城所有的消息贩子都查不出底细,这得是什么样的背景? “周总,我觉得咱们还是别招惹她了。”赵秘书劝道,“这种人,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周正义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老赵,你说,如果硬来不行,那软的呢?” “软的?” “美男计。”周正义嘿嘿一笑,“你去给我找几个长得好看的小伙子,最好是那种看起来清清爽爽,让人一眼就有好感的类型。” 赵秘书愣住了:“周总,您这是……” “既然她背景深厚,那我们就不跟她的背景斗。”周正义得意地摸着下巴,“我们跟她这个人斗。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帅哥?只要能拿下她的心,还怕拿不到那些药方?” 赵秘书觉得这个主意有些荒唐,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可是周总,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周正义不以为然,“追求一个姑娘,这是人之常情,谁能说什么?再说了,只要我们的人足够优秀,说不定她还真就动心了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拍着桌子说道: “就这么定了!你去给我找人,要求只有一个——一定要让那个闻九九看了就走不动道的那种!” …… 闻九九的小院里,逐客令没有奏效,人还多了一个。 东方秦老爷子进了门,还没跟闻九九打招呼,先跟任老爷子大眼瞪小眼。 东方秦拎着洒水壶,任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两人隔着三米远,却像是在进行什么无声的较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火药味。 “哟,任老头,你怎么也在这儿?”东方秦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爽。 “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还用得着你管?”任老爷子冷哼,“倒是你,老东方,跑到人家小姑娘门口晃悠什么?” “我住对门,过来串个门怎么了?”东方秦理直气壮,“不像某些人,大老远跑来凑热闹。” 任老爷子急了:“我就住隔壁,比你还近!” 闻九九看着这两个老头子针锋相对,头疼得要命。 她清了清嗓子:“两位老爷子,要不先进屋坐坐?” “好好好,闻小姐说得对。”东方秦立马换了张脸,笑眯眯地点头,“外面风大,别冻着了。” 任老爷子撇撇嘴,也跟着进了屋。 东方鹤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两个老头子,平时在外面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怎么一到闻九九面前,就跟小孩子似的? 屋里,闻九九给几人倒了茶水。 东方秦端起茶杯,却没急着喝,而是有些扭扭捏捏地看了看东方鹤。 “那个,闻小姐啊……”东方秦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刚才周正义那事儿,让你受惊了。” “没事,都过去了。”闻九九摆摆手。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东方秦摇头,“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你以后不再被这些人骚扰。” 东方鹤看着自家父亲,心有灵犀地接过话头:“父亲说得对。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完全的办法……闻小姐,我们想邀请您技术入股,成为东方药业集团的股东。”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双手递给闻九九。 “股东?”闻九九愣了愣,“我不懂这些……” “没关系,条款都很简单。”东方鹤解释道,“我们直接给您东方药业5%的原始股,另外,您对古方系列产品拥有一票否决权。” 东方秦在一旁不好意思笑笑: “其实……其实这份协议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拿出来。今天闹出周正义的事情,我才想着跟你说。” 老爷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闻九九翻了翻厚厚的合同,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抬头看了看几人,忽然把合同递给了任老爷子。 “任爷爷,您帮我看看,这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 任老爷子一愣,下意识接过合同,心里却是暗暗震惊。 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这丫头竟然这么信任自己?! 东方秦见状,心里那个酸啊,恨不得把任老头子赶出去。 但又不得不装出大度的样子:“任老头眼光毒辣,让他看看确实放心。” 任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仔细翻阅着合同条款。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后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58章 一年两千万 为了掩饰失态,他赶紧喝口茶水压压惊。 然而算了算闻九九能收到的钱,“噗”地一声,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任老爷子剧烈地咳嗽着,“这,这也太……” “怎么了?”闻九九关切地问。 任老爷子擦了擦嘴,看向东方秦的眼神都变了:“老东方,你这是下血本了啊。” “应该的,应该的。”东方秦有些心虚地摆手。 任老爷子重新看了看合同,心里盘算着这笔钱的数目,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又变得淡定起来。 对啊,大小姐会在乎这点钱吗? 这才多少钱! 想到这里,任老爷子的腰杆子又挺直了,开始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合同条款。 “这个分红比例,是不是有点低了?” “还有这个违约条款,对九九太苛刻了。” “这里的股权转让限制,也得改改。” 任老爷子越说越起劲,完全进入了状态,仿佛自己就是闻九九的专业律师。 东方秦在一旁听得直咬牙,心想这老头子真是得寸进尺,但又不敢发作,只能陪着笑脸: “任老说得对,说得对,我们回去就改。” 东方鹤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佩服。这位任老爷子,还真是护短得可以。 “那个……”闻九九弱弱地插了句话,“我其实不太在乎钱的事,主要是不想惹麻烦。” 话音刚落,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三个男人都看着她,眼神复杂得很。 大小姐……果然就是大小姐!! 这么大一笔钱,只有她真的不在乎! 还是东方鹤先反应过来:“闻小姐说得对,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有了这个股东身份,以后就不会有人敢随便骚扰您了。” “那就这样吧。”闻九九点点头,“不过合同还是按任爷爷说的改改,我信得过他。” 任老爷子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看向东方秦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得意。 东方秦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憋着一肚子火,点头应承。 于是任谦开始更加仔细地从头到尾过合同,同时跟东方秦讨价还价,每一条都不放过。 “分红约定,‘年度财报公布后三个月内支付’。这时间也太久了点。我们小闻丫头虽然不指着这点钱过日子,但钱放在你们集团账上,万一你们拿去做点什么高风险的投资,打了水漂怎么办?这可都是我们小闻丫头的辛苦钱。” 东方秦的嘴角抽了抽,强笑道: “老任,你这想得也太多了。我们是正规集团,财务制度很完善的。再说了,按季度结算,我们的现金流压力太大了。” “财务压力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不是我们要体谅的理由。”任老爷子毫不退让,“我看,就改成每季度结算一次,次月十五号之前必须到账。白纸黑字写清楚,省得以后扯皮。” 眼看自家父亲脸色难看,东方鹤连忙打圆场: “任爷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折中一下,半年结算一次。每次财报出来后一个月内,我们保证分红准时打到闻小姐的账户上。这样既不影响集团的资金周转,也让您放心。” 任老爷子斜睨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嗯……看在小鹤你的面子上,就这么办吧。记下来,这条要改。” 东方秦一口气堵在胸口,刚想松一松,就见任老爷子的手指又移到了下一页。 “还有这个!违约责任!‘若乙方泄露任何与古方相关的商业机密,需赔偿甲方评估损失的一百倍’?嘿!你们这是把我们小闻丫头当贼防着呢!什么叫‘相关机密’?你们要是评估损失一个亿,她还得赔你们一百亿?这是想让她倾家荡产啊!” “这是法务拟的标准化合同!商业合作,丑话当然要说在前面!”东方秦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标准化合同对别人去用,对小闻不行!”任老爷子把合同“啪”地一下拍在桌上,“这条必须改!改成‘因乙方主观恶意,泄露古方核心成分及配比,并被第三方证实用于商业竞争,对甲方造成了明确的直接经济损失,其赔偿金额,不得超过乙方从本项目累计获得的总分红’。一分都不能多!” 东方秦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任老爷子根本不理他,又翻了一页,指着那条“一票否决权”: “还有这里,写得太笼统。‘对古方系列产品拥有一票否决权’。是对新产品上市否决,还是对营销方案否决?范围要写清楚!我看,所有涉及古方系列产品的品牌形象、广告代言、定价策略、乃至包装设计,只要九九觉得不妥,就必须有权叫停!比如你们找个声名狼藉的明星代言,败坏了古方的清誉,她能不能否了?” “这……这简直是干涉公司内部运营!老任,你不要得寸进尺!”东方秦猛地站了起来。 “任爷爷,”一直没说话的闻九九,看着气氛紧张,小声说,“我也不懂运营那些……就是不希望他们把药给做坏了,或者拿去骗人。” 她声音虽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东方秦心上。 任老爷子立刻接话,脸上是“你看,还是大小姐深明大义”的表情: “听到了吗,老东方?任何可能损害药效和声誉的行为,她都要有权说‘不’!就按这个精神,让你们的法务去重新写!小鹤,你听明白了吗?每一个字都要落实!” 东方鹤拿着笔,在文件旁边飞快地记录着,连连点头: “明白了,任爷爷,您放心,我们回去立刻就按您的意思修改。” “小闻丫头啊。”任谦终于放下了合同,声音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慈祥,“这合同如果都改好了,就可以签了。” 闻九九点点头。 “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任老爷子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按照这个条款分红,你一年能拿到……” “两千万。” 闻九九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 两千万! 第59章 他们很真诚 夺少?! 两千万?? “……两千万?”她声线平稳,尾音略微上扬,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轻颤。 然而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不多,但胜在省心。”任老爷子苦口婆心,"你想想,什么都不用管,钱自动到账。也还可以嘛。" 不多?? 闻九九的脑海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巨大的冲击波在无声中扩散。 昨天她还在为小卖部一天能赚个几十块钱而高兴,今天就有人告诉她,她一年能分到两千万? 这跨度也太大了。 从小卖部老板到百亿药企股东,中间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一步登天? “额……闻小姐?”东方秦见她沉默,以为她在嫌少,心里顿时慌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数字……” “爸……”东方鹤赶紧拦住自家老爷子,生怕他惹恼了闻九九她不签了。 但东方秦哪里听得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闻九九嫌钱少”这个可怕的念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闻小姐,你别嫌少!这只是保底分红,如果古方系列卖得好,你的收益还会更高!” “而且我们还可以再谈!股份比例可以再提高!” 东方鹤在一旁听得直冒冷汗,心想老爷子这是要把整个东方药业都送出去吗? 而这边的闻九九其实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还沉浸在被两千万震慑的震惊当中。 东方秦忽然想到,也许闻九九还在考虑正义制药? 一念至此,连忙从东方鹤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资料,厚厚一摞,“啪”地放在桌上。 “闻小姐,你看看这个。”他指着资料的封面,“这是正义制药的黑料。” 闻九九低头一看,封面上赫然写着“正义制药违法经营调查报告”几个大字。 “周正义这个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什么脏事都干过。”东方秦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违法行为,“假药、劣药、行贿、偷税漏税,样样不落。” “还有这个。”他又翻了一页,“他们公司的药品质量问题,已经被举报过十几次了,每次都是花钱摆平。” 闻九九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所以你千万不能跟他们合作。”东方秦语重心长地说,“这种人,今天能给你一个亿,明天就能让你倾家荡产。” 说着,他又掏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们东方药业的资质证明。” 这份资料明显比前一份厚实多了,各种荣誉证书、资质认证、行业排名,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们东方药业,在这个行业干了三十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质量问题。”东方秦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自豪,“在海城,提到中药制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 闻九九翻了翻这些资料,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 “东方爷爷,我当然信任你们。”她诚恳地说,“只是这件事冲击太大,我得考虑一下。” “理解,理解。”东方秦连连点头,“这么大的事,确实应该慎重。” 至此,任老爷子仿佛看到钱进了闻九九的口袋,他欣慰的很,看看天色不早,笑着起身告辞了。 而东方秦和东方鹤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个……小闻啊。”东方秦搓着手,视线在院子里四处乱瞟,最后落在了门边的一把旧扫帚上,“你看你这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我们俩闲着也是闲着,帮你搭把手!” 说着,也不等闻九九反应,这位在海城商界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人物,已经抄起了那把比他西装上一个纽扣还便宜的扫帚,有模有样地开始扫地。 只是他显然没干过这种活,一扫帚下去,不是把垃圾扫进簸箕,而是从左边扫到了右边,还扬起了半天高的灰尘,呛得一旁的东方鹤连连咳嗽。 “东方爷爷,真不用,您快放下吧,我这里不脏。”闻九九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想拦。 “不脏也要勤打扫!”东方秦一脸严肃,仿佛在谈论一个上亿的项目,“你看这犄角旮旯里,都是灰!卫生是第一生产力!我们做药的,最讲究这个!” 东方鹤在一旁听得脸都红了,赶紧上前想夺下扫帚:“爸!您这是干什么!让人看笑话!” “笑话什么!我这是帮未来合作伙伴的忙!”东方秦把扫帚往身后一藏,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他又指向那摆满了汽水饮料的冰柜:“小鹤,你也别闲着,去,看看那些饮料,日期靠前的理到外面来,这是基本的销售逻辑!” 东方鹤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一个管理着上万员工的集团总裁,现在要在这里整理饮料的生产日期? 可看着自家老爷子那坚定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拉开冰柜门,在一片冰凉的雾气中,拿起一瓶可乐,眯着眼研究上面的生产日期。 闻九九看着这一对活宝父子,一个扬着灰扫地,一个西装革履地蹲在冰柜前整理饮料,只觉得脑子里那颗深水炸弹的余波,又被搅起了一阵新的涟漪。 她想让他们走,可话到嘴边,看着东方秦那张写满“我很真诚”的脸,又看着东方鹤那一脸的生无可恋,话又咽了回去。 这叫什么事啊。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考虑一下“两千万”而已。 …… 一星期后,合同的事尘埃落定。 闻九九拿着那本厚厚的、被任老爷子逐条修改过的合同书,心情复杂得很。 从普通小卖部老板到百亿药企股东,这个身份转换来得太突然,她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感。 “小闻啊,合同既然签了,咱们得庆祝一下!”东方秦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在海城最好的酒店订个包厢,咱们好好聚一聚!” “酒店就算了吧。”闻九九摆摆手,“不如就在我的院子里烤点肉,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东方秦愣了愣,心想这位大小姐的喜好还真是……朴实无华。 第60章 参加真人秀 他也并不想麻烦大小姐,正想拒绝,却对上了任谦那“你老小子也有这种口福”的眼神,于是立刻改了口。 “行!烤肉好!接地气!”东方秦拍着大腿,“我去买最好的牛肉!” “我去准备烤架和炭火,我手艺也不错的。”东方鹤也跟着道。 任老爷子在一旁撇嘴:“你们父子俩,平时山珍海味吃惯了,现在装什么平民?” “任老头,你这话就不对了。”东方秦不服气,“这不是陪小闻开心嘛!” 很快,小院里就热闹起来。 东方秦真的搬来了一大堆上等牛肉,东方鹤不知从哪弄来了专业级的烤架,就连钱串都被拉来帮忙串肉串。 一起被邀请的还有陶奶奶一家。 陶易扬作为年轻人,本也应该下手帮忙,但他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消息。 “小闻丫头,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陶易扬走到闻九九身边,神色有些兴奋,“海城电视台联合几家企业,正在筹备一档真人秀节目,叫《璀璨的你》,想邀请你参加!” “真人秀?”闻九九正在洗菜,头也没抬,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她的眼里,好像只能看得到她的烤肉。 “是女性励志类的节目,参加的都是各行各业的优秀女性。”陶易扬继续说道,“有明星、名媛、企业家什么的,你作为本地的网红博主,也在邀请名单上。” 东方秦在一旁听了,连连摆手:“小闻不用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勉强!” 任老爷子也点头附和:“就是,随心所欲就好,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闻九九笑了笑,正要拒绝,陶易扬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节目还有慈善环节,合作方是春晖孤儿院。” 闻九九洗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春晖孤儿院?”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确定是春晖孤儿院?” “对,就是城东那个。”陶易扬点头,“怎么了?” 闻九九放下手中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我参加。” 这话一出,院子里几个人都愣住了。 “小闻,你刚才不是说不感兴趣吗?”东方秦疑惑地问。 “因为春晖孤儿院啊。”闻九九笑眯眯地说,毫不避讳,“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 “什么?!” 几个人齐齐惊呼,连正在串肉串的钱串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大……闻小姐,你是孤儿?”钱串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闻九九坐在小板凳上,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院长妈妈把我养大的。” 陶易扬倒是知道这一茬,不过: “那这小院,不是你三姨姥留给你的吗?” “是啊,但那是我成年后才跟三姨姥认亲的。” “那你的父母……” 闻九九眉眼一淡:“都已经过世了。” 众人都沉默了。 闻九九却不在意,手下不停,还招呼大家一起继续收拾东西。 很快烤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闻九九下手开烤。 见众人神色都还有些凝重,她就笑笑,继续说起来。 “院长妈妈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妈妈。”闻九九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她是个特别好的老太太,对我们这些孩子比亲妈还亲。我记得小时候我身体弱,总是生病,李妈妈就整夜整夜地陪着我,给我喂药、讲故事。” “还有其他的小伙伴,虽然大家都是没有亲人的孩子,但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温暖。我们会一起做作业,一起偷偷藏零食,一起被李妈妈训……” 说着说着,闻九九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好久没见到李妈妈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她。而且能给孤儿院搞点捐款什么的,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东方秦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老爷子更是直接红了眼眶。 他也知道大小姐身世坎坷,但第一次听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里还是蛮难受的。 “李妈妈现在身体还好吗?”东方鹤轻声问道。 “应该还好吧……她比较注重养生,每天早上都会打太极拳。”闻九九想了想,“就是年纪大了,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孤儿院的条件也不太好,孩子们的营养跟不上……” “那正好!”东方秦猛地站起来,“小闻,你参加那个节目,我们东方药业赞助!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还有我们!”任老爷子也不甘示弱。 闻九九被两个老人的热情搞得有些招架不住:“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 “什么自己不自己的!”东方秦摆手打断,“你现在是我们东方药业的股东,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就是!”任老爷子附和,“李妈妈养出了你这么好的孩子,我们都应该感谢她!” 气氛一时有点煽情了,闻九九很是不适应,连忙笑起来: “那我们先烤肉吧!” “对对对,先烤肉!”大伙儿一哄而笑,很快又热闹起来。 …… 边境的风,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和尘沙的味道。 秦辰捏着从京城传来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殿下,此事你怎么看?”军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听不出半点波澜。 秦辰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蜷曲、变黑、化为灰烬。 “大狄皇帝想借兵给我们,一起讨伐大昌?”他嗤笑一声,眸中尽是寒意,“真是画的好大的一张饼。” 那晚的假公主死后,他一口咬定是大昌派来的奸细意图刺杀他和公主,从而挑起大燕与大狄的战火。 这套说辞漏洞不少,但胜在那把刻着大昌皇室徽记的匕首证据确凿。 如今,大狄不仅信了,还要“仗义”相助,这番姿态,实在可笑。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军师的评价言简意赅,“大狄若真想为公主复仇,该是自己出兵,而不是想着把军队开进我大燕的国土。此举名为借兵,实为引狼入室。” 第61章 仙子呢 “父皇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秦辰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信中说,父皇只答复了‘从长计议’,却对继续和亲一事绝口不提。大狄那边竟也默契地不再提及。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军师点头:“若公主被掉包一事大狄本身就有份,那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顺水推舟,想借机谋取更大的利益。殿下,我们眼下应……” “静观其变,加强防范。”秦辰接下话头,语气冷冽。 他闭上眼,那晚的燥热与屈辱再次翻涌而上。 被药物控制的无力,女子脸上狰狞的笑,还有……自己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仙子面前,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还好……还好没有真的亵渎了仙子,否则…… 秦辰的胸口一阵绞痛,那份羞愤几乎要将他吞噬。 还有那个男人。 那个凭空出现,一招就将他制服,又扔给他一把“证据”的男人。 那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他忌惮那人的实力,更想不通他此举的用意。 秦辰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桌案上,那里放着一个用上好云锦包裹的方正包袱。是他早已备下的。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无论是为了探清那个男人的底细,还是为了再见仙子一面,亲口道一声歉。 秦辰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脑海中极力回想那座宁静的小院,那片生机勃勃的菜地,还有那个在阳光下,发丝都泛着柔光的女子。 这一次,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周遭的景物只恍惚了一瞬,边境肃杀的夜风便被温暖和煦的空气所取代,鼻尖甚至能闻到一股……奇异的臭味。 …… 小院里,钱串正兢兢业业地干着活。 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着小铲子,对着黄金刚刚拉下的那坨“黄金”,表情痛苦,动作却很熟练。 “祖宗诶,你就不能拉到外面去吗……”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将罪证铲进簸箕。 就在他直起腰,准备去倒掉的时候,眼角余光里,院子中央的菜地上,竟冷不丁地多出一个人来! 钱串的动作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又使劲眨了眨眼。 人还在! 钱串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点问题。 不然怎么解释,前一秒还空空如也的菜地,后一秒就跟变戏法似的,凭空冒出来一个大活人?! 他手里还举着铲了半拉狗屎的小簸箕,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整个人滑稽又可笑。 那人就静静地站在那儿。 一身玄色锦袍,质料考究,袖口和领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束着玉带,长发用一根简单的发簪绾着。 很年轻,是个少年,是个贵气的不得了的少年。 面容也俊秀得不像话,只是眉眼间淬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与……杀气。 是的,杀气。 钱串如今只是一个成天跟闻九九身边混吃混喝的小跟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只觉得那少年目光扫过来的一瞬间,自己脖子后面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眼神,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秦辰的目光确实不善。 他甫一落地,闻到的不是仙子小院里清新的草木香,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原来是那畜生又作妖。 更重要的是,院子里没有仙子,却多了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 这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物。 秦辰想起了上次那个一招制住自己的神秘男人。 难道又是一个想觊觎仙子的宵小之辈? 一念及此,秦辰眼中的温度骤降至冰点,杀意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 “咕咚。” 钱串被这实质般的杀气骇得咽了口唾沫,手一抖,簸箕里的“黄金”差点撒出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脑子转得飞快。 “你你你……你找谁?”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抖,“这里是私、私人住宅,你不能乱闯……” “仙子呢?”秦辰开口,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 “仙……仙子?”钱串一愣,这年头还有这么中二的称呼? 不过看对方这身打扮,估计是哪个剧组跑出来的演员,入戏太深了。 他赶紧摆出一副专业的管家姿态,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是说……我们闻小姐?” “闻小姐”三个字,让秦辰周身的戾气稍稍收敛了些。 他没应声,算是默认。 钱串见状,胆子大了些,连忙解释自己的身份:“这位小少爷,我叫钱串,是给大小姐干活的!”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作案工具,以证清白。 秦辰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簸箕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似乎嫌恶至极。 “她人呢?” “大小姐她……她去市里了,参加个活动。”钱串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辰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不在? 他满怀着歉疚与期盼而来,甚至备下了重礼,结果却扑了个空? “何时去的?归期为何?” 那股迫人的气势又回来了,钱串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转筋,差点当场跪下。 “去……去了三天了!”他哭丧着脸,“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看门的!” 秦辰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钱串觉得院子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扭断脖子。 “小,小少爷,你别急啊!”他大叫一声,“我告诉你!大小姐是去参加一个叫……叫《璀璨的你》的电视节目了!在海城电视台!” 为了活命,他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秦辰的眸光微动。 电视节目?那是什么? 虽然不解其意,但他抓住了重点——海城电视台。 “带我去。” “啊?”钱串傻眼了,“我……我怎么带你去啊?” 秦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让钱串把所有拒绝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认命般地放下手里的簸箕,苦着脸道:“行,我带你去……您这边请。” 钱串借了任老爷子那辆半旧的桑塔纳。 当这个铁皮盒子发出一声轰鸣,不用马拉就能自行飞速移动时,秦辰那张冷冽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第62章 姚大小姐的凡尔赛时间 他坐在后座,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姿态端方如在朝堂。 可他的眼睛却透过车窗,一眨不眨地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名为“汽车”的法器,速度竟如此之快,而且平稳无比。 比最好的汗血宝马还要快上数倍,且不知疲倦。 若是有这样一支车队来运送粮草…… 秦辰的眸色深了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羡慕,他惊叹,但他更想要。 他想拥有这种力量。 开车的钱串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一眼,只见这位古装少年正襟危坐,神色淡然,仿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钱串心里不禁嘀咕——现在当演员的素质都这么好了吗?坐个车跟皇帝出巡似的。 他哪里知道,后座的这位少年此刻心中想的,是如何将这整个世界,都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当然,在得到这一切之前,他得先见到那个能为他带来这一切的……仙子。 …… 前一天。 海城电视台,一号演播厅。 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数台摄像机四下就位,摇臂缓缓移动,红色的录制指示灯亮起,宣告着《璀璨的你》第一期直播正式开始。 节目现场布置得相当奢华,香槟色的丝绒沙发,铺着纯白桌布的长桌上摆着精致的骨瓷茶具与甜点,空气里浮动着价格不菲的香氛味道。 闻九九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觉得有点难受。 这沙发太软,陷进去半个身子,远不如她院子里的小马扎来得踏实。 她今天穿的是自己最舒服的一套衣服——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 这身打扮放在人群里毫不起眼,但放在此刻的演播厅内,就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其他四位女嘉宾,个个都像是刚从时尚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 坐在主位的是当红影星苏月,一袭高定红色长裙,妆容精致,气场全开。 她身旁是海城航运大亨的千金姚安娜,珠光宝气,下巴抬得老高,看谁都带着审视。 另一边则是常青藤名校毕业的青年经济学家林棋教授,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气质知性,言谈间总是不经意地蹦出几个英文单词。 最后一位是拿过国际大奖的芭蕾舞艺术家罗小小,身形优雅得像一只天鹅。 而闻九九的官方头衔是——本地生活类新锐博主。 说白了,就是个网红。 社会地位应该是这些人里面最低的。 “好了,欢迎各位女神的到来!”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说完了开场白,“按照惯例,我们先请各位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分享一下参加我们节目的初衷吧。安娜,从你开始?” 被点到名的姚安娜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名媛式微笑。 “大家好,我是姚安娜。来参加这个节目,主要是想让大家看到,我们这一代的女孩子,不止会享受生活,也同样在为社会创造价值。”她的声音甜美,话却说得绵里藏针,“我很期待和各位优秀的女士交流,毕竟圈子很重要,能和同等层次的人对话,才能碰撞出真正的火花。” 说着,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闻九九,嘴角那抹笑意也变得意味深长。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过一片。 【来了来了,姚大小姐的凡尔赛时间。】 【翻译:不是一个圈子的别来沾边。】 【感觉有被内涵到……】 主持人经验老到,立刻笑着把话题转给了苏月三人,三个人都滴水不漏地完成了自我介绍。 最后,镜头对准了角落里的闻九九。 “闻小姐,到您了。” 闻九九还沉浸在对远处桌子上那盘看起来就齁甜的马卡龙的观察中,被点到名,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她对着镜头,很实诚地挥了挥手:“大家好,我叫闻九九,开小卖部的。来这里是因为……嗯……他们说能给春晖孤儿院捐款。” 全场静默了两秒。 开……开小卖部的? 姚安娜的嘴角已经快压不住了,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虽然很快收敛,但还是被镜头捕捉到了。 “闻小姐真是有爱心。”她柔声开口,听起来像是在夸赞,但每个字都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过我们今天讨论的是女性的自我价值实现,而不是简单的慈善。毕竟,层次不同,对价值的理解也不一样。比如我们考虑的是产业布局和资本运作,而有些……网红博主,可能更关心今天直播的流量和打赏吧?”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近乎明示了。 演播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苏月和林棋对视一眼,都没接话。 所有人都以为闻九九会窘迫,会生气,或者会笨拙地反驳。 然而闻九九只是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看着姚安娜,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姚安娜:? 闻九九掰着手指,一脸诚恳地继续说: “产业布局和资本运作我确实不懂,听起来就好厉害。我就懂一点,比如我那个小卖部,可乐要放在最外面,因为买的人多;薯片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因为小孩子一眼就能看到……跟你说的那个,层次差得是挺远的……” 她顿了顿,又转向旁边的林棋,虚心求教: “林教授,您是经济学家,您说,像姚小姐这样懂资本运作的大小姐,是不是看我们这种开小卖部的,就跟我们看小孩子玩玩具一样?” 这话问得天真又直接。 林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一丝尴尬。 她沉吟片刻,缓缓道:“从经济学的角度看,任何满足市场需求、合法合规的商业行为,都具有其存在的价值,并无高下之分。无论是资本运作还是小卖部经营,核心都是价值交换。” “哦……”闻九九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影星苏月,“苏月姐姐,那你们演员是不是也这样?演技好的就是好演员,跟她演的是电影女主角还是电视剧里只有一句台词的丫鬟,没关系吧?” 第63章 节目黑幕 苏月何等精明,立刻笑着接话: “当然。角色无大小,能打动观众的就是好表演。” 闻九九最后把目光转回了姚安娜身上,脸上是全然的困惑与纯粹的好奇。 “姚小姐,你看,大家好像都觉得职业不分高低贵贱。那你刚才说的‘层次’,到底是指什么呀?是指你家的航运公司比我的小卖部大吗?那确实是的,大好多呢。” 她的话音清脆,响彻整个演播厅。 姚安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粉白变成了涨红,再从涨红隐隐透出铁青。 她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发作,可闻九九全程态度诚恳,眼神清澈,没有半点攻击性,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好奇宝宝在虚心求教。 她要是发火,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坐实了“仗势欺人”的名头。 可不发作,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浸了水的那种,又重又闷,憋屈得心口疼。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人诛心!】 【这叫什么?我虽然不懂,但我能让你下不来台!】 【这姐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段位也太高了!】 【姚安娜脸都绿了,笑死我了,踢到钢板了吧!】 【路转粉!就喜欢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闻九九是吧?我记住你了!】 短短几分钟的交锋,闻九九甚至还没怎么样,就莫名其妙地收获了第一波观众缘。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位姚小姐说话好奇怪,得问问清楚而已。 演播厅内短暂的唇枪舌战,以姚安娜的脸色铁青和闻九九的无辜茫然告一段落。 经验丰富的主持人立刻笑着打圆场,将话题引向了节目的第一个正式环节。 “好了,相信通过刚才的交流,大家和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都对我们五位女神有了初步的了解!那么接下来,就是考验各位真正实力的时候了!我们的第一个挑战任务——生活美学!”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五间一模一样的毛坯房。 水泥墙、水泥地,空空荡荡。 “节目组为各位准备了五间完全相同的房间,大家需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利用节目组提供的预算,将其打造成你们心目中‘最美的角落’。” “至于预算嘛,”主持人故作神秘地一笑,指向旁边一个金光闪闪的抽签箱,“将由抽签决定,从五百到五万,全凭各位的手气了!” 这话一出,几位嘉宾的表情各不相同。 姚安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眼神不着痕迹地与台下的节目导演对视了一瞬。 林棋推了推眼镜,似乎对这种随机性很感兴趣。 而苏月则微微蹙眉,显然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变数。 舞蹈家罗小小仍然是那么优雅,仿佛完全不在意。 “那么,还是按照刚才的顺序,安娜,你先来。” 姚安娜优雅地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抽签箱前,将手伸了进去,姿态从容得仿佛不是在抽签,而是在挑选晚宴的珠宝。 她拿出那张折叠的卡片,对着镜头,缓缓展开。 “五万元!” 全场哗然,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刷屏。 【不愧是天选之女姚安娜!】 【五万块,这还比什么?直接搬个奢侈品展厅进去都行了。】 【剧本,绝对是剧本!我不信手气这么好!】 姚安娜满意地享受着众人的惊叹,款款走回座位。 接下来,林棋抽到了中规中矩的一万,罗小小抽到了五千,苏月的手气稍差,只有三千。 最后,轮到了闻九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闻九九倒没想太多,走上前去,摸了最后一张出来。 她打开卡片,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接过卡片,看清上面的数字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专业:“我们的闻九九小姐……抽到的是……” 他拉长了声音,似乎在为这个结果感到惋惜。 “五百元!” 空气仿佛凝固了。 五百? 姚安娜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用手掩着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讥讽: “五百块?闻小姐,这预算是打算买两桶涂料,自己刷墙吗?哦,可能连好一点的滚筒刷都买不起呢。” 她身边那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罗小小开口附和道: “安娜你别这么说,闻小姐可是连小卖部都能开起来的,说不定人家就擅长这种极限生存挑战呢。”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着是捧,实则是在嘲讽闻九九上不了台面,只配干这种省钱抠搜的活。 直播间里也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五百块!节目组是魔鬼吗?】 【心疼闻九九,这怎么可能完成啊?买张床都不够吧!】 【楼上的,买什么床,买个草席得了。】 【我感觉这绝对是黑幕,故意整她呢。】 面对四面八方的同情、嘲讽和质疑,身处漩涡中心的闻九九却异常平静。 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慌乱,只是接过那张写着“500”的卡片,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五百块…… 在孤儿院的时候,李妈妈给孩子们添置过冬的衣服,几十个孩子,预算也就这么多。 要买棉衣、棉裤,还要买手套和帽子,得跑好几个批发市场,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这么一想,用五百块只装点一个房间,难什么难? “闻小姐,你没事吧?”苏月凑过来,低声问道,眼里带着一丝担忧,“这预算太离谱了,要不我去找导演说说?” “不用了,挺好的。”闻九九摇摇头,反而对苏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五百块,好好计划一下就行。” 苏月挑了挑眉。 似乎惊讶于她那过于坦然的态度。 而这也让另外一边姚安娜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都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 挑战正式开始。 姚安娜那边效率极高,她甚至没离开休息室,电话就已经打给了海城最顶尖的室内设计师。 第64章 去捡垃圾吗 “喂,Vera吗?是我。我现在在一个节目上,对,有个毛坯房,预算五万……不,预算无上限,你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造一个法式复古风的角落出来,家具直接从你合作的那些意大利品牌调货,对,要最快的!” 挂了电话,她端起助理送来的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里闻九九的动向,眼神轻蔑。 品味是钱堆出来的。 没有钱,谈什么美学?不过是穷酸的自我安慰罢了。 而另一边的闻九九,在拿到那五百块现金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去建材市场或者家具城,而是问工作人员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她趴在角落一张小桌子上,认真地写写画画,像个备考的学生。 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拿着那张写满了东西的纸,找到了跟拍她的导演。 “你好,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旧货市场?或者收废品的地方?” 这话一出,别说导演,连扛着摄像机的师傅都愣住了。 旧货市场? 废品站? 这是要去干什么?捡垃圾吗? 姚安娜在休息室里看到这一幕,笑得花枝乱颤:“天呐,她要去捡破烂!这是要打造一个丐帮主题的房间吗?” 直播间的弹幕也充满了不解。 【???我没听错吧?她要去旧货市场?】 【这是什么迷惑操作?破罐子破摔了?】 【虽然但是,我忽然有点好奇她到底想干嘛了。】 苏月看着闻九九认真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九九,我跟你一起去吧?”她笑着说,“我对旧货市场也挺好奇的,说不定能淘到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闻九九抬眼看她,见她神情真诚,便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在姚安娜联系顶级设计师、调动昂贵家具的时候,闻九九带着苏月,坐上了节目组的面包车,朝着海城西郊那个最大、也最破旧的露天旧货市场驶去。 一个小时后,当闻九九指挥着工作人员,将她淘换来的一堆“破烂”搬回电视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掉了漆的旧木箱,几扇边缘都起皮了的雕花旧窗棂,一捆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枯树枝,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旧瓶子和几块颜色灰扑扑的粗麻布。 这就是她五百块钱的战果。 姚安娜抱着手臂,站在自己那间已经开始有专人进场测量、规划的房间门口,看着闻九九那堆东西,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 “闻小姐,你这是行为艺术吗?主题是‘工业废墟’?还是‘城市拾荒者’?” 她轻蔑地扫了一眼那堆东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真不知道,用这些垃圾能拼凑出什么美学来。” 说完她就丢下工人们收拾房间,自己又回休息室享受去了。 休息室里,顶级设计师Vera正拿着平板,向她展示最终的设计效果图。 “安娜你看,主色调我们用克莱因蓝,搭配意大利空运过来的丝绒沙发,灯具就选那款获了奖的水晶流苏灯,保证高级感和艺术感并存。” 姚安娜端着助理递上的手冲咖啡,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屏幕,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视线越过Vera,落在墙上那块巨大的监视器分屏上,正好看到闻九九的身影。 画面里,那个土包子正蹲在地上,拿着一块砂纸,仔仔细细地打磨着那扇破窗棂。 她穿着最简单普通的T恤牛仔裤,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她神情专注,仿佛手里打磨的不是一文不值的破烂,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噗。”姚安娜轻笑出声,语气里满是轻蔑,“Vera,你看看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丐帮帮主。” Vera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掩唇一笑:“安娜,别这么说,这叫返璞归真。” 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声里透着上流圈子心照不宣的优越感。 而此刻的旧货市场战利品旁边,闻九九完全没理会外界的目光。 她确实在“建”东西。 那只掉了漆的旧木箱,在她用砂纸细细打磨掉残余的劣质油漆,又用从节目组道具库里借来的木蜡油擦拭了一遍后,竟露出了温润厚重的木头纹理,散发着淡淡的时光味道。 那几扇破旧的雕花窗棂,她小心翼翼地清理掉卡在缝隙里的尘土,用湿布擦得干干净净,原本灰扑扑的雕花,也显出了几分精致的轮廓。 苏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最后只能帮着递递工具,打打下手。 “九九,你以前学过木工吗?”她看着闻九九用一把借来的小手锯,嘎吱嘎吱地锯掉窗棂腐朽的边角,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没学过,”闻九九头也不抬,“就是以前在孤儿院,桌子椅子坏了,李妈妈舍不得扔,我就跟着修理的大爷学了点,自己瞎琢磨。”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苏月听着却有些心疼。 一个女孩子,得是经历了多少,才能把这些粗活干得如此云淡风轻。 直播间的弹幕,风向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以为是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这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我一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看着她把那些破烂一点点变干净,居然有点解压是怎么回事?】 【人家本来就是小院改造博主啊,解压这种事不就是信手拈来嘛!】 【我也看了她的小院改造视频,好好玩的!】 【只有我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吗?这些东西真的能装点房间?】 在众人的好奇中,闻九九做完了木工活,又拿起了那几块粗麻布。 她没有尺子,就用自己的小臂比量着,用剪刀裁开,然后在边缘撕出漂亮的毛边。 最后,她走到了那面光秃秃的水泥墙前。 她向工作人员要来了最便宜的白色涂料和几罐丙烯颜料,没有画笔,就用手指,用布头,甚至用那些捡来的枯树枝。 她没有打草稿,像是胸有成竹,蘸着颜料的手指在墙上信手涂抹。 第65章 她很不一样 起初只是几根杂乱的线条,渐渐地,一棵树的轮廓出现了。 那树的枝丫遒劲有力,向着天花板肆意伸展,仿佛要冲破这房间的禁锢。 她又用撕碎的布头,蘸着深浅不一的绿色颜料,在枝头点染。 一片片叶子便活了过来,带着风的姿态,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整个演播厅,许多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透过监视器,静静地看着那个角落里的女孩。 她明明穿着最普通的衣服,脸上还沾着几点颜料,却像一个正在创造世界的魔法师,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 二十四小时后,成果展示环节。 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情绪高昂:“各位女神的倾力之作已经完成!现在,让我们一同见证化腐朽为神奇的时刻!” 第一个展示的是姚安娜的房间。 大门打开,所有人都“哇”了一声。 克莱因蓝的墙壁深邃而富有冲击力,意大利丝绒沙发在水晶灯下泛着幽光,墙上挂着抽象派的画作,角落里摆着造型奇特的香薰……一切都完美、精致、昂贵。 就像一本顶级的家居杂志。 “太美了!安娜,你简直把一个艺术展搬到了现场!”主持人毫不吝啬地赞美。 姚安娜矜持地微笑着,享受着众人的惊叹,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闻九九,带着一丝胜利者的炫耀。 然而,直播间的弹幕却有些微妙。 【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有点像样板间。】 【冷冰冰的,没有家的感觉。】 【有钱真好,我酸了。】 林棋和芭蕾舞艺术家罗小小的房间也各有千秋,一个知性简约,一个浪漫优雅。 苏月的房间古色古香,也收获了一致好评。 最后,轮到了闻九九。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当那扇门被缓缓推开时,演播厅里出现了长达数秒的寂静。 没有刺眼的色彩,没有昂贵的家具。 迎面而来的,是满眼的温柔与生机。 那面水泥墙上的手绘大树,成了整个空间的灵魂,枝丫几乎覆盖了整面墙,绿叶点点,仿佛能听到风吹过的沙沙声。 捡来的旧木箱,此刻静静地放在树下,成了一张质朴的矮几,上面摆着两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粗陶瓶,插着几根狗尾巴草。 那几扇雕花的旧窗棂,被错落地挂在另一面墙上,框住了一片空白,却仿佛框住了一段旧时光,引人遐想。 粗麻布成了窗帘,过滤了刺眼的灯光,洒下柔和的光晕。 就连那些枯树枝,也被巧妙地组合起来,挂在墙角,成了一件充满自然禅意的装饰品。 整个房间,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却处处透着巧思,充满了温暖的故事感。 仿佛不是一个临时的房间,而是一个人真正用心生活过的地方。 “天……天哪……”主持人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赞美。 直播间已经彻底疯了。 【我宣布,这是我的梦中情房!!!】 【这哪里是五百块的效果!这是五百万也买不来的意境啊!】 【化腐朽为神奇!我今天终于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姚安娜的房间是钱,闻九九的房间是家!】 姚安娜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房间,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怪物。 怎么可能? 用一堆垃圾,怎么可能……比她用几万块堆出来的空间,还要好看? 这时,主持人请出了今天的特邀评委。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京城,著名文化学者、空间美学鉴赏家——张衍先生!” 一个穿着中式立领衬衫的年轻男人款步走上台,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隽,气质温润,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先是客气地点评了姚安娜的房间:“用料考究,搭配专业,是一件成熟的商业作品。只是……与其说是生活的角落,不如说是一个品牌的展厅。” 姚安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张衍的脚步,最后停在了闻九九的房间门口。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看了很久,眼神里有惊讶,有赞赏,最后化为一丝深沉的探究。 他终于开口,声音清朗:“万物皆有灵。这位小姐,她没有在装饰房间,而是在和这些被遗弃的物品‘对话’。” “她看到了木箱的沉淀,窗棂的故事,枯枝的姿态。她赋予了它们第二次生命。”张衍的目光转向墙上的那棵树,赞叹道,“最难得的是这面墙,看似随性,实则充满了生命力。这不是技巧,这是灵气。” 他转过身,看向闻九九:“闻小姐,你的手很巧,但比你的手更巧的,是你的心!” 最终的观众投票结果毫无悬念。 闻九九以压倒性的票数,赢得了第一期挑战的冠军。 节目结束,张衍在助理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坐进车里,他没急着走,却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四叔。”他脸上的温润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家族子弟特有的沉稳。 “是的……我见到她了。和资料里说的一样,又很不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身上有种……很难形容的东西。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大智若愚,是一种……很纯粹的生命力。对,像一棵在任何地方都能扎根的野草,但开出的却是最清雅的花。” “我会继续观察。” …… 《璀璨的你》第一期直播结束的那个夜晚,网络上的喧嚣才刚刚拉开序幕。 如果说直播时,观众还只是对闻九九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感到惊叹,那么当无数营销号和自媒体将姚安娜那间价值五万的“样板间”和闻九九那间五百块的“心灵栖息地”做成对比图后,舆论的潮水便彻底倒向了一边。 【一开始我还酸闻九九运气差,现在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是审美和境界的碾压。姚安娜输得底裤都不剩了。】 第66章 让闻九九身败名裂 【那个姚安娜,从头到尾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结果呢?品味是用钱堆不出来的,谢谢闻九九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哈哈哈哈,最搞笑的是她还说闻九九是丐帮主题,结果自己的房间被评委说是商业展厅,脸都打肿了吧!】 恶评如潮水般涌入姚安娜的社交媒体账号,她最新一条分享爱马仕包包的动态下,热评第一条是: 【姐姐,有钱买包,不如先提升一下品味呢?】 砰! 海城电视台后台,专属的豪华休息室里,一只价格不菲的骨瓷杯被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都是废物!”姚安娜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因愤怒而扭曲,“公关团队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控评!让这些贱人在网上随便骂我?” 她的助理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收拾碎片,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有那个闻九九!”姚安娜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名贵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一个开小卖部的乡巴佬,她凭什么赢我?凭她会捡垃圾吗?!” 她越想越气,那股被当众打脸的耻辱感,混杂着被网络群嘲的怨毒,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安娜猛地抓起手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冲了出去,直奔节目总导演的办公室。 导演办公室里,总导演王导正捏着眉心,对着电脑屏幕上飙升的收视率曲线,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 收视率是爆了,可麻烦也来了。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王导一抬头,就看见了满脸煞气的姚安娜。 “王导!”姚安娜把手包往桌上一甩,开门见山,“下一期,我要让那个闻九九身败名裂!” 王导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起身,挤出笑脸:“安娜小姐,你先消消气,坐下说,坐下说。这节目效果不是挺好的嘛,你看,话题度都爆了……” “我不要这种话题度!”姚安娜厉声打断他,“我不管!下一期的环节你给我安排好,我要让她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出个大丑!” 王导叹了口气,劝道: “安娜,咱们做节目得有个度。闻九九那边……正义制药的周董事长亲自打过招呼,让我们多照顾着点。为了节目效果稍微制造点冲突就算了,要是真做得太过火,那边追究起来,我们也担待不起……” “正义制药?”姚安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嗤笑一声,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导,“还以为她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你忘了我是怎么上节目的了?正义制药的千金是我表姐!我姨夫就是正义制药的董事!就连周董事长见了我都得亲切地叫我一声‘安娜’!” 她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闻九九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公司赞助节目顺便塞进来的一个素人罢了。王导,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一个外人的?” 王导额角渗出了冷汗。 他只是个导演,哪里分得清这些豪门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 姚安娜说得信誓旦旦,他不敢不信。 况且她确实有来头。 要是得罪了姚安娜,他这节目下一季的投资可能就没了。 权衡再三,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姚安娜这才满意地直起身,重新挂上那副高傲的神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王导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正烦躁地想着该如何设计一个既能让姚安娜满意,又不会太过火的“意外”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的敲门声礼貌而克制。 “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节目组的外联,他身后跟着两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明干练。 王导认得他,是正义制药董事长办公室的赵秘书。 而在赵秘书身旁的,则是一个让王导呼吸一滞的年轻人。 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身形高挑,皮肤白得像瓷,一头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衬得那张脸精致得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却掩不住那一身星光熠熠的偶像气场。 当红的顶流小生,季飞白。 “王导,你好。”赵秘书率先伸出手,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 “赵秘书!季先生!什么风把二位给吹来了?”王导受宠若惊,连忙迎上去。 赵秘书和他握了握手,开门见山地说道: “王导,下一期的节目不是有特邀男嘉宾环节吗。这位季飞白先生是我们正义制药特别请来的,将作为特邀嘉宾,与闻九九小姐搭档,共同完成这次的任务。” 王导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给闻九九安排的搭档? 还是顶流季飞白? 正义制药亲自送来的? 这……这和刚才姚安娜说的完全对不上啊! 赵秘书似乎看出了他的错愕,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王导,我们董事长还特意交代了。闻小姐是我们正义制药的贵客,她来参加节目是为了体验生活,而不是来吃苦受累的。” 他语气平淡,每个字却都像锤子,重重地敲在王导的心上。 “所以,还请节目组多多费心,不要总想着那些戏剧化的节目效果。”赵秘书的笑容依旧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务必,让闻小姐玩得开心。” 一旁的季飞白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他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分量。 王导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 他看看一脸平静的赵秘书,又看看旁边光芒四射的季飞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这次好像真的踢到钢板了。 第67章 大小姐下猪圈 王导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秘书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转身离去,那句轻飘飘的“务必让闻小姐玩得开心”,却像千斤巨石压在王导心头。 他僵在原地,直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才发觉自己后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季飞白还没走,他被工作人员引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王导定了定神,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亲自端了杯水过去,躬着身子放在季飞白面前的茶几上。 “季老师……真是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王导搓着手,词都有些不利索了,“您放心,下一期的节目,我们一定把您和闻小姐安排得妥妥当当!” 季飞白眼皮都未抬,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滴水不漏的态度,让王导心里更是没底。 他犹豫片刻,试探着,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道:“季老师,冒昧问一句……那位闻小姐,她到底是……?” 他不敢问得太明白,只能用眼神疯狂暗示。 这回,季飞白总算有了反应。 他掀起眼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扫了王导一下,眼神清冷,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玩味。 他没直接回答,反而轻笑一声,将手机屏幕对着王导晃了晃。 屏幕上是他刚发的一条微/博,宣布自己将加入《璀璨的你》的官宣图。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王导,我为什么会来,你不好奇吗?” 王导愣住了。 季飞白是什么咖位? 顶流中的顶流,行程排到后年,从不接这种直播综艺。 正义制药的面子再大,也不至于让他屈尊降贵来给素人当陪衬。 除非…… 季飞白看着王导脸上变幻的神色,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收回手机,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用一种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提点的语气,悠悠说道: “我只需要搭上她,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王导,你说她是谁?” 轰—— 王导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连季飞白这种人物都说出“搭上她”这种话……那闻九九的身份,岂是他能想象的? 他想起刚才姚安娜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想起自己已经点头答应了她的荒唐要求。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王导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幸好……幸好赵秘书来得及时。 这哪里是踢到钢板,这分明是差点一脚踩进万丈深渊! 王导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看着行程表上明天“下乡体验”的环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姚安娜是吧? 想让他当枪使? 好啊,这枪就先对准你! …… 第二天清晨,节目组的大巴车将所有嘉宾拉到了海城郊外的一处生态农庄。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息,与城市的喧嚣截然不同。 主持人拿着大喇叭,站在一块菜地前,满面红光地宣布今天的挑战任务: “各位嘉宾,欢迎来到张家村!今天的任务是帮助村民完成农活,体验田园生活!任务通过抽签决定,绝对公平公正!” 他说“公平公正”四个字时,特意瞟了姚安娜一眼。 姚安娜穿着一身洁白的名牌运动套装,脚踩限量款运动鞋,戴着墨镜,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与这片土地的格格不入。 她不耐烦地撇撇嘴,等着看闻九九今天要怎么出丑。 很快,抽签结果出来了。 闻九九和苏月抽到的是最轻松的活计——去果园采摘新鲜的草莓。 而姚安娜,当她展开自己的纸条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纸条上写着两个大字:【清圈】。 “清圈是什么意思?”她皱眉问。 主持人笑得格外和善: “哦,就是清理猪圈。张大爷家的猪圈好几天没打理了,味道有点重,需要把里面的猪粪都清理出来,给小猪们一个干净舒适的家。安娜小姐,这是咱们今天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任务,辛苦你了!” 猪……猪粪?! 姚安娜的尖叫声几乎要冲破云霄: “我不干!这又脏又臭的,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主持人收起笑容,一脸严肃: “安娜小姐,抽签结果就是这样。所有观众都看着呢,我们节目主打的就是真实体验。你要是现在放弃,就等同于退赛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清理猪圈!导演是懂节目效果的!】 【昨天让她装高级,今天就让她接接地气,没毛病!】 【坐等千金大小姐下猪圈,我已经准备好截图了!】 姚安娜气得浑身发抖,可看着周围好几台黑洞洞的摄像机对着自己,她又不能真的甩手走人。 最终,她只能咬着牙,被工作人员半推半就地带到了农庄角落那个气味冲天的猪圈前。 那股浓郁的、不可名状的恶臭扑面而来,姚安娜当场就干呕起来。 她看着里面哼哼唧唧的肥猪,和满地黏腻的污秽,眼前阵阵发黑。 另一边,闻九九和苏月已经提着小篮子,走进了干净整洁的草莓大棚。 苏月的粉丝们在直播间疯狂舔屏,而闻九九也有一批支持者在刷屏。 闻九九熟练地挑拣着又大又红的草莓,偶尔和苏月说笑两句,画面岁月静好。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这一幕,甚至都开始有人磕起了她们俩的CP。 强烈的对比之下,姚安娜的处境显得愈发凄惨。 她站在猪圈前,足足做了十几分钟的心理建设,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 她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那双昂贵的鞋子,试图绕开脚下的污泥,结果却事与愿违,不知怎么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都踉跄着摔进了泥泞里! 白色的套装瞬间染上了黄褐色的斑点,一股难以言喻的温热触感从手掌传来。 “啊——!” 姚安娜崩溃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张家村的上空。 第68章 年度最佳出丑 姚安娜的尖叫撕裂了农庄清晨的宁静,带着哭腔和十足的崩溃。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她浑身脏污、发丝黏着不明物体的狼狈模样。 不远处的猪圈里,几头肥猪被这动静惊扰,哼哼唧唧地凑过来,好奇地拱着栅栏,仿佛在嘲笑这个不速之客。 直播间的弹幕,在短暂的惊愕后,彻底化作了欢乐的海洋。 【年度最佳综艺名场面预定!】 【这声尖叫,我家的狗都跟着叫了。】 【白色衣服下猪圈,这位姐是真勇士,我哭死。】 …… 另一头,草莓大棚里温暖如春,与外面的闹剧恍若两个世界。 闻九九正半蹲在田垄间,给苏月做示范。 她先用指尖轻轻拨开叶片,露出一颗颗藏在下面的果实。 “你看,”她侧头对苏月说,“这种蒂头附近泛白,全身却很红的草莓,是激素催熟的,中看不中吃。要挑那种红得均匀,连着果蒂的部分都透着红,表面芝麻粒是金色的,那才甜。” 苏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学着她的样子找了颗,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 “哇!真的好甜!” 闻九九笑了笑,手上动作没停,很快就摘了小半篮品相极佳的草莓。 她的姿态娴熟自然,仿佛不是在录节目,而是在自家后院里随手忙活。 这份从容,透过镜头,让直播间里那些嘲笑姚安娜的观众,又多了一份对她的欣赏。 【九九是宝藏女孩吧?连摘草莓都这么懂行。】 【有一说一,她干农活的样子比穿高定礼服还好看,有种特别的生命力!】 【对比太惨烈了,隔壁是人间地狱,这边是田园牧歌。】 姚安娜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从泥地里爬起来,用掉半包湿巾才勉强把手脸擦干净。 她看着自己上万块的限量款套装彻底报废,又瞥见远处监视器里闻九九那岁月静好的画面,胸中的妒火与恨意几乎要烧穿理智。 她咬着牙,换上节目组提供的廉价胶鞋和工作服,拿着铁锹,在导演“加油”的鼓励声中,再次捏着鼻子走进了猪圈。 那股熏人的恶臭让她几欲昏厥,脚下黏腻的触感更是让她头皮发麻,在眼前阵阵发黑种,她终于开始干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所有嘉宾都分配到了新的任务——给菜地里的秧苗移栽。 这下,所有人都聚在了一块地里。 姚安娜顶着一身洗不掉的味儿,远远地躲在角落,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盯着闻九九。 她看着闻九九熟练地用小铲子起苗,带着根部的土,稳稳地放进新挖的坑里,动作又快又好。 而自己,笨手笨脚地挖断了好几颗苗,被农庄的主人张大爷用嫌弃的眼神瞥了好几回。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素人,什么都会! 姚安娜越想越气,一个恶毒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端着一盆刚和好的泥水,假装要给秧苗浇水,悄悄朝着闻九九的背后挪过去。 只要“不小心”一滑,这盆泥水就能从头到脚把闻九九浇个透心凉,让她也尝尝自己刚才的滋味! 眼看离闻九九只有两步之遥,姚安娜脚下故意一崴,身体顺势往前扑,手中的泥水盆也对着闻九九的后背甩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动作的瞬间,一直专注着手中活计的闻九九,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直起身子,侧步让到了一旁,去拿一个新的秧苗盘。 与此同时,她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正好看见姚安娜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扑过来。 姚安娜扑了个空,重心失控,整个人“噗通”一声,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进了刚翻好、还混着农家肥的松软泥地里。 手里的那盆泥水也因为惯性,高高扬起,又哗啦一下,大部分都浇回了她自己身上。 一时间,泥点、水珠还有不知名的肥料,糊了她满头满脸。 “……” 全场寂静。 闻九九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安娜姐,你怎么又摔了?这地是松了点,你走路可得当心啊。” “噗——” 旁边的苏月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直播间里,【哈哈哈哈哈哈】的弹幕已经厚到看不清画面。 【今日份快乐源泉:姚安娜平地摔!】 【我愿称之为:自食其果之回旋泥水攻击!】 【九九那一下躲得,跟武林高手似的,时机绝了!】 姚安娜趴在地上,嘴里啃了一口最纯正的黑土地,温热的泥水还在顺着发丝往下滴。 她能感觉到,全场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摄像机,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那不是同情,是赤裸裸的看笑话。 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她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 节目录制在一片混乱中收场。 当晚,回到电视台的姚安娜,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就怒气冲冲地杀向了总导演办公室。 她今天受的委屈,一定要王导百倍奉还! 然而,她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被王导的助理拦住了。 “姚小姐,真不巧,王导正在跟台长开紧急会议。” 助理的笑容客气又疏离。 姚安娜忍着气,在走廊等了半小时,再问,得到的答复是: “会议刚结束,王导陪台长去视察新演播厅了。” 她不信邪,又等了一小时,等到电视台的人都快走光了,她再次闯到办公室前。 助理却已经下班,换了个不认识的年轻实习生守着门。 “找王导?哦,他刚才说家里水管爆了,急着赶回去修,已经走了。” 姚安娜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冰冷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她再迟钝,也终于明白了——王导在躲着她。 那个昨天还对自己点头哈腰,满口答应会“安排”闻九九的王导,今天,连面都不愿意见她了。 一股寒意,比傍晚的冷风更甚,从她的脚底缓缓升起。 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 难道是闻九九给导演塞了钱? 不可能! 正义制药可是赞助商啊!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姚安娜一下子就想到了比较龌龊的方向去—— 第69章 等着看好戏 海城最顶级的酒店套房里,姚安娜把自己泡在洒满精油的浴缸里,足足搓洗了两个小时。皮肤被搓得通红,她却总觉得那股混杂着猪粪和泥土的恶心味道,已经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 她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靠谱。 忍不住用最难听的话咒骂了闻九九一遍,又接着骂王导。 她裹着浴袍出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不堪的脸,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滔天恨意,抓起手机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我不管!你现在就给电视台施压,把那个姓王的导演给我换掉!他敢这么整我,我要他好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文件翻动的声音,半晌,一个沉稳却带着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胡闹!你以为电视台是你家开的?” “我们姚家在海城说句话,谁敢不听?那个王导算什么东西!”姚安娜的声音尖利,充满了被娇惯坏了的理所当然。 男声冷哼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训斥: “你懂什么?这个节目是台里和京城那边合办的重点项目,王平是京城卫视挖过来的金牌导演,在圈里的人脉比你认识的那些阔少加起来都广!咱们是托了正义制药的关系,才把你塞进去露个脸,你还想换导演?!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金牌导演…… 姚安娜脑子里嗡的一声,握着手机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节目里最尊贵的存在,是资本的化身。 闹了半天,人人都比她厉害? “那你让他给我道歉!他今天让我在全国观众面前去掏猪粪!我的脸都丢光了!”她带着哭腔,做着最后的挣扎。 电话那头的父亲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你既然参加了,就安分点,别再给我惹事!”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姚安娜怔在原地。 冰冷的屈辱感,比猪圈的恶臭更让她窒息。 原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世,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似乎也并非万能。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根基被动摇的恐慌和愤怒。 哭了许久,她抹掉眼泪,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好,很好。 王导动不了,那个闻九九,她还动不了吗? 闻九九,你给我等着! …… 姚安娜坐在沙发上,让助理给她分析现在的局面。 “安娜姐,现在网上对你的风评不太好……好多人都在磕闻九九和苏月的CP,还有人把你摔进泥里的图做成了表情包……”助理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姚安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闭嘴!”她烦躁地打断助理,脑子飞速转动,“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那个贱丫头好看的。但是我一个人不行,镜头总盯着我……得找个帮手。” 她开始盘算其他几个嘉宾。 那个跳芭蕾的罗小小虽然跟她走得近,但清高得像只鹅,也没什么背景,不好拿捏。 林棋,常青藤教授,一口一个经济学模型,跟她根本不是一路人。 剩下的,就只有……苏月。 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女明星,最懂利益交换。 虽然眼下看着苏月跟闻九九最好,但…… 姚安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戏子罢了,她就不信,有送上门的资源,苏月会不心动。 当晚,苏月的房门被敲响。 姚安娜带着她的助理,提着价值不菲的礼物,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苏月姐,没打扰你休息吧?” 苏月正敷着面膜,闻言,只是笑了笑,请她进来坐。 姚安娜坐下,便开始夸赞苏月的颜值和气质,她到底是从小富养长大,这种事信手拈来。 苏月笑着全盘接收,两人聊的就好像多年好友一样亲切。 接着,姚安娜终于进入正题: “我爸正好有个朋友是做电影投资的,最近在筹备一个大制作,我觉得里面有个女二号的角色,气质特别适合你。” 姚安娜姿态放得很低,话里的诱惑却毫不掩饰。 苏月也不兜圈子了: “安娜你太客气了。我们一起录节目,就是姐妹,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还是苏月姐爽快。”姚安娜坐在她对面,眼神里带着算计,“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闻九九。一个开小卖部的,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混进来,搞得整个节目的档次都拉低了。我想着,咱们得想个办法,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别再占着位置碍眼。” 苏月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摘下面膜,露出一张光洁的脸,对着姚安娜展颜一笑: “你说的对,我们这个圈子,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姚安娜顿时眼睛一亮。 “那明天的节目……” “我一定配合。” 得到肯定的答复,姚安娜开心极了,留下礼物,心满意足地走了。 房门关上,苏月的助理才凑过来,撇了撇嘴: “姐,你真要跟她一起对付闻九九啊?姚家的航运公司虽然在海城厉害,可手也伸不到影视圈吧?她爸那个朋友的''大制作'',别最后是个网络大电影。” 苏月拿起桌上的剧本,轻轻敲了敲助理的头,嗤笑一声: “你当我是她那么蠢?一个被家里宠坏的草包,连王导的底细都摸不清,还想给我画饼?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那您刚才还答应她?”助理不解。 苏月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看戏,当然要坐在前排才精彩。让她去闹,闹得越大越好。我嘛……”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不常用的手机,开机,熟练地调出通讯录里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有人要联手整你,小心姓姚的。】 点击发送后,她将手机卡取出,掰成两半,扔进了马桶里冲走。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敷上一张面膜,惬意地躺回沙发上,对助理笑道: “咱们就等着看,是大小姐的钞能力厉害,还是那个小卖部老板的命硬。” …… 第70章 仙子姐姐,饿饿,饭饭 姚安娜恨得咬碎银牙,苏月在隔壁房间隔岸观火,而这一切漩涡中心的闻九九却根本没时间看手机。 她正对着一个天大的麻烦,头疼欲裂。 节目录制地给嘉宾统一安排的休息室里,她刚送走过来套近乎,想打探口风的工作人员,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睛。 秦辰! 这个本该在另一个时空的古代少年秦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片场! 他身上依然穿着那套做工精良的锦袍,华丽的古装与周围现代的片场环境格格不入,更衬得他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带着一丝不属于此地的异样感。 再看看他身后的钱串,闻九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定是钱串带他来的。 “钱串你……” 闻九九还没说完, 钱串却人影一晃,溜得比兔子还快。 “闻小姐你还是直接问这位吧!!” 闻九九十分无语,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你怎么……” 她刚开口,想问他怎么来的。秦辰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烦躁,反而往前凑了凑。 他收敛了平日那身让人不敢直视的杀伐之气,眼睫毛长长地垂下来,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眼神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淋透了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用很轻的声音开口: “仙子姐姐……饿饿,饭饭。” 闻九九:“……” 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瞬间被这几个字堵了回去。 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脑海里甚至闪过孤儿院里最小的那个弟弟伸手要糖的画面。 造孽啊! 她扶额,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 …… 电视台给工作人员和嘉宾提供盒饭,闻九九是唯一一个没带助理的,正好可以钻个空子。 她压低声音对秦辰嘱咐:“待会出去,别乱看,别说话,跟紧我。有人问,你就说是我新来的助理,听见没?” 秦辰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 闻九九领着这个“新助理”,低着头快步走向领餐处。 秦辰倒也听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只是那双眼睛却藏不住好奇,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会发光的“符文”——指示牌。 不用马拉就能跑的铁架子——电瓶车。 还有人手一个能说会道的“法器”——这法器闻九九也有一个——手机。 这一切都让他内心震撼,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懵懂无辜的少年模样。 领餐处的师傅看她带了个生面孔,多问了一句: “哟,闻小姐,这是你家亲戚?长得可真俊。” “我助理,今天刚来的。”闻九九面不改色地接过两份盒饭,道了声谢,拉着秦辰就走。 她自己一个人住,倒是方便。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打鼓,这天都黑了的,带个半大少年回房间,要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的看见,明天她就能喜提热搜头条。 她心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脚步匆匆,眼看自己房间的门就在眼前,胜利在望。 就在她摸出房卡准备刷门的瞬间,旁边的阴影里,忽然冒出个人影。 “闻小姐!” 这一声热情洋溢又带着明显讨好的招呼,吓得闻九九手一抖,房卡差点掉在地上。 她僵硬地转过头,只见王导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那里,那笑容过于灿烂,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有几分惊悚。 “王导您好呀,您……” 王导的视线在闻九九身上停留了半秒,立刻就黏在了她身后的秦辰身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秦辰,眼神里先是惊艳,随即转为探究。 “这位是……” 闻九九连忙道: “这是我新来的助理!” “助理?” 王导的目光在秦辰那张过分俊逸的脸上转了转,他呵呵干笑两声,眼神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 “闻小姐说笑了,这位小兄弟看着……年纪不大,倒像是还在念书的样子。”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既点出了秦辰的稚嫩,又没直接戳破闻九九的谎言。 闻九九正想着怎么往下圆,身后的秦辰却忽然动了。 少年往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闻九九的胳膊,侧过头,对着王导露出了一个干净又无害的笑容。 他微微歪头,长长的睫毛扇动,声音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软糯: “王导您好,我是姐姐的弟弟。” 姐姐?弟弟? 闻九九的身子僵了僵,胳膊上传来少年温热的触感,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王导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他是什么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精,看人看事的眼光毒辣得很。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自称“弟弟”的少年,在说出那两个字时,看向闻九九的眼神里,根本不是什么纯粹的姐弟之情。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亮晶晶的、仿佛盯着自己所有物的眼神。 电光火石之间,王导的脑子里瞬间通了! 什么弟弟! 哪种弟弟? 这分明就是那种关系! 他猛地想起季飞白那句意有所指的“搭上她”,再看看眼前这个绝色少年……原来如此! 原来闻小姐喜欢这款! 看来季飞白的目的是不好达到了。 人家自己家里养着一株顶尖的绝色“嫩草”,出来赴宴也不忘带着自家的菜,这位大小姐的身,哪是那么容易近的! 不过王导可不会替季飞白担心。 他只想替自己跟闻九九拉关系。 想通了此中关窍,王导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恍然大悟”切换回了“谄媚至极”,而且比刚才更真诚了十倍。 “哎呀!原来是闻小姐的弟弟!您看我这眼拙的!”他一拍大腿,态度亲热得仿佛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弟弟第一次来,怎么能吃盒饭!必须吃点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弟弟吃得开心!” 闻九九提着两盒还温热的盒饭,看着眼前这个态度转变快得像龙卷风的导演,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再让这两人聊下去,明天传出去的版本怕就不仅仅是她金屋藏娇了。 第71章 姐姐我睡哪张床 “不用了王导,”她果断打断,十分坚决,“我弟弟就喜欢吃盒饭!我们先进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几乎是拖着秦辰,飞快地刷开房门,在王导热情的“那您有事随时叫我”的背景音中,“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房间里,闻九九把两盒饭重重地放在桌上,转身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秦辰。 秦辰被她看得缩了缩脖子,刚才那副小狼崽子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垂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仙子姐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我还是走吧……” 那副委屈巴巴,随时都能掉下金豆子的模样,让闻九九酝酿了一肚子准备训人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小孩是这样呢?!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泄气地长叹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角。 “行了,先吃饭。”她没好气地把一盒饭推到他面前,拆开筷子递给他。 秦辰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接过筷子就开始埋头苦吃。 他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吃饭从不拖泥带水,速度快得惊人。 少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屯粮的仓鼠。 闻九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说着还抽了张纸巾,伸手替他擦掉沾在嘴角的饭粒。 秦辰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找到了什么关窍。 他抬眼飞快地看了闻九九一眼,随即吃得更急了,甚至还故意发出了轻微的噎声。 果然,闻九九脸上那点残存的火气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心疼。 “真是拿你没办法。”她叹气,语气软了下来,“明天,明天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带你尝尝海城市里的菜色,还有肯德基什么的,你肯定没吃过。” 肯德基? 秦辰不知道一只鸡能被做出什么花样来,但他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她暂时不会赶自己走了。 他立刻放慢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饭,然后抬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用最纯真的眼神看着闻九九: “那么姐姐,这里有两张床,我睡哪张?” “……” 闻九九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黑了。 她盯着眼前这张纯洁无辜的俊脸,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跟他讲男女授受不亲? 他怕是会问她什么是“授受”。 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沟通,直接用行动表达。 上前一步,拎住秦辰衣服的后领子,像是提溜一只猫,不顾他的错愕,打开门,把他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在秦辰面前关上。 走廊里,少年一脸茫然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委屈。 门内,闻九九靠着门板,心累地揉着太阳穴。 就这么把他扔在走廊里,不出十分钟,就会被巡逻的保安当成可疑人员带走。 她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节目组后勤的电话,用最平淡的语气说: “你好,我表弟临时过来探班,麻烦帮忙在隔壁开一间房,谢谢。” 很快,工作人员送来了房卡。 闻九九再次打开门,看着门口那个还保持着罚站姿势的少年,没好气地把卡塞进他手里。 “隔壁,你的房间。进去,睡觉,不许出来。” 她领着他到了隔壁房间,看着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听着,”闻九九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明天我要去录节目,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哪儿也别去。等我忙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我再想办法送你回去。” “回去?”秦辰的眼神黯了黯。 但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亮了起来,他用力点头,像只听话的大金毛,“嗯!我等姐姐!” 看着他那副乖巧的样子,闻九九心头那点火气终于散了。 少年单薄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惹人怜。 她终究是没忍住,伸手,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揉了揉。 “乖乖的。”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璀璨的你》新一期直播正式开始。 王导坐在导播间里,看着屏幕上各路嘉宾陆续就位的画面,心情格外舒畅。 昨天那场闹剧,不仅没让节目口碑下跌,反而因为“过于真实”的节目效果,让收视率和话题度再创新高。 就在他得意地哼着小曲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王导,外面有位……先生找您,说是……能让咱们节目更好看。”助理的表情有些古怪。 “哦?”王导来了兴趣,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王导的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落在那人身上,眼睛倏地瞪圆了。 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 来的是个少年。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 但最扎眼的,是他身上那套衣服——月白色的长袍,宽袖广带,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行走间衣袂飘飘。 那料子,那做工,绝非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戏服可比。 少年身上更有股说不出的气质,清冷又矜贵,温润又冷冽,仿佛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与这间塞满现代电子设备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导演,”少年开口了,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我有个小主意,能让今天的节目,增加一些戏剧性的冲突,您考虑一下?” 王导的眼睛,彻底亮了。 …… 演播厅里,气氛已经攀上了第一个高潮。 节目组今天请来了五位风格各异的男嘉宾,与原有的女嘉宾进行配对任务。 当季飞白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时,演播厅外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 无数粉丝挥舞着灯牌,将电视台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啧,”姚安娜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苏月酸溜溜地咬耳朵,“苏月姐,你看他的排场。凭你的咖位,出场也该是这个阵仗才对。” 第72章 怎么又是她 她这是在挑拨,更是暗示。 暗示苏月应该像昨天说的那样,更上一层楼。 苏月闻言,只是侧过头,对着她弯了弯嘴角,那笑容意味深长,却什么也没说。 姚安娜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苏月的反应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但她的这点不快,很快就被眼前到来的季飞白冲得烟消云散。 不为别的,因为她也是季飞白的粉丝。 镁光灯追随着季飞白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灯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为他镀了层柔光。 五官深邃俊美得不像真人,尤其那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仿佛含着万千星辰,只消一眼,便能勾走人的魂魄。 他一进入演播厅,现场的气氛便被推向了顶点。 【啊啊啊啊季飞白!活的季飞白!帅得我腿软!】 【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直接原地升天!】 【老公看我!!!】 季飞白显然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地朝着镜头挥手,然后走向嘉宾席。 他先是和苏月打了招呼,两人同属一线,客气又熟稔地寒暄了两句。 接着,他走到了姚安娜面前。 “姚小姐,你好。”他声音温润,带着磁性。 姚安娜那点刚升起的不快,早已被冲得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双手紧张地攥住了裙边,脸颊飞上两道红晕,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忘了呼吸。 “季……季老师好!我、我是你的粉丝!”她声音都在发颤,话说得磕磕巴巴,和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直播间里瞬间刷过一片嘲笑。 【哈哈哈哈姚安娜这是什么花痴表情?哈喇子快流下来了吧?】 【刚才还跟苏月阴阳怪气,现在看见帅哥腿都软了。】 【真丢人,我们安娜粉都看不下去了。】 【对比之下,苏月姐就好从容,这才是大明星的气场。】 季飞白礼貌地笑了笑,便转向了下一位。 轮到闻九九时,全场的喧嚣似乎都静了一瞬。 男人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对上了闻九九清澈平静的眸子。 “你好。”她只是平静地抬眼,微微颔首,声音清淡如水。 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万千少女的梦,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普通同事。 季飞白的笑容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实的讶异。 他多看了闻九九两眼,才点头回应:“你好。” 这一幕,又在直播间里掀起了新的波澜。 【哇!全场只有闻九九一个人是清醒的!】 【这才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吧,仙女姐姐果然不一样。】 【爱了爱了,不为男色所动,专注搞事业的姐姐最酷了!】 【季飞白好像都愣了一下,哈哈,他肯定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女嘉宾。】 姚安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嫉妒的火苗又一次从心底蹿了上来。 她凭什么!凭什么又让她出风头! 这时,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其他几位男嘉宾。 “接下来欢迎我们的奥运冠军,游泳健将,‘飞鱼’周燃!” 一个高大健硕,皮肤呈古铜色的阳光青年笑着走了出来,对着大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还有我们乐坛的新锐唱作人,用一把吉他写尽少年心事的,林见深!” 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抱着吉他,文质彬彬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显得有些腼腆。 “以及我们的喜剧鬼才,只要他一开口,就没有不好笑的梗!张大达!” 一个身材微胖,长相极具喜感的男人挤眉弄眼地跑上台,立刻引来一片笑声。 “最后,是我们的新生代偶像,唱跳俱佳的男团ACE,安宇!” 染着一头银发的年轻男子踩着轻快的步伐,对着镜头比了个心,活力四射。 五位男嘉宾风格迥异,各有千秋,直播间的弹幕又是一阵狂欢。 所有嘉宾就位后,主持人手拿卡片,笑着宣布: “好了,欢迎我们所有的俊男美女!那么今天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缘分选择!我们的五位男士,将抽签选择自己合作的女嘉宾,进行今天一整天的搭档任务!”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五位男嘉宾身上。 而导播间里,王导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他对着对讲机,低声说了一句:“按计划来。” 抽签箱被工作人员端了上来,里面装着五个密封的信封。 姚安娜的呼吸都停了。 她双手合十,死死地盯着那个抽签箱,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来。 【姚安娜在拜佛吗?笑死我了,这么想跟季飞白一组?】 【她的表情管理彻底下线了,姐妹们快截图做表情包!】 【求求了,千万别让她抽到我老公,她不配!】 主持人笑着活跃气氛: “看来我们的安娜已经有心仪的搭档人选了啊!那么我们就从安娜最期待的季飞白老师开始抽签,如何?” 聚光灯打在季飞白身上。 他优雅地走上前,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伸进箱子里,夹出一个信封。 全场的呼吸都仿佛凝滞了。 姚安娜更是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季飞白对着镜头,不紧不慢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卡片,然后,他抬眼,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闻九九身上。 他薄唇微启,念出了那个名字: “闻九九。” 轰—— 姚安娜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脸上的期待和娇羞瞬间凝固,然后一寸寸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怨毒。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又是她! 直播间里却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啊啊啊啊啊!是九九!我就知道!】 【天作之合!高冷仙女配顶流男神,这是什么神仙CP!】 【王导我爱你!这组合我磕爆!打钱!现在就打!】 【哈哈哈哈快看姚安娜的脸,比昨天在猪圈里还臭。】 闻九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听到自己名字时,眼睫微动,平静地站了起来。 第73章 看闻九九的眼神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综艺节目里的“随机”,从来都不是真的随机。 苏月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看戏的弧度,轻轻鼓了鼓掌。 接下来的抽签索然无味,很快就尘埃落定。 姚安娜果然和她最看不上的喜剧人张大达分到了一组,那脸色,简直黑如锅底。 “好了!既然分组完毕,我们的任务正式开始!”主持人高声宣布,“今天我们的任务是——《城市寻味记》!五组搭档需要根据线索卡,在海城市区找到五家指定的特色美食店,并完成打卡任务!节目组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专车,出发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电视台外的停车场。 季飞白与闻九九并肩走着,他比闻九九高出一个头,微微侧身,便能看到她白皙安静的侧脸。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季飞白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闻九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季飞白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上前,伸手要去拉车门,身子也顺势贴近了些,这是一个极具绅士风度又能拉近距离的动作。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门把,闻九九已经从另一侧,用一种快得让他反应不及的速度,自己拉开了车门,矮身坐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 “滴——” 车门应声锁上。 季飞白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他出道多年,还从未在女艺人面前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在他准备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时,车窗降下,露出了闻九九那张清丽的脸。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季老师,上车呀,任务有计时。” 她语气坦然,没有半分戏谑或疏离,仿佛刚才那番操作只是为了争分夺秒,理所当然。 季飞白一愣,随即失笑。 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浓厚的兴趣。 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再看向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心情竟莫名地好了起来。 而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不远处,正被张大达的笑话逗得想翻白眼的姚安娜眼中。 在她看来,闻九九那根本不是什么节省时间,而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故意不给季飞白面子,好引起他更大的注意! 这个贱人,心机太深了! 姚安娜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神里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将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洞穿。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很快抵达了第一个任务地点——海城最有名的美食街“百味巷”。 这里游人如织,古色古香的建筑两旁挂满了招牌幌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 “我们的第一个线索,”季飞白打开任务卡,念道,“‘薄皮大馅十八褶,一品汤羹鲜煞人’。应该是……灌汤包?” 闻九九点点头,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很快锁定了一家门口排着长龙的百年老店“李记汤包”。 两人并肩走去,季飞白很自然地走在外侧,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拥挤的人潮。 他做得不动声色,却恰到好处地为闻九九圈出了一小片安宁的空间。 【哇,季飞白好绅士啊!男友力MAX!】 【呜呜呜,他下意识的保护动作,磕到了磕到了!】 【前面的别瞎磕,我哥对谁都这么绅士。】 到了店里,老板递上了任务内容:两人需亲手制作一百个合格的灌汤包。 季飞白拿起面皮,显然对厨房活计不甚熟练,动作有些笨拙。 而闻九九则不一样,她手指翻飞,一个漂亮饱满的汤包便在掌心成型,褶子均匀漂亮,看得一旁的老板连连点头。 季飞白也不气馁,索性揽下了和面、擀皮这些力气活,将最考验技巧的包制环节让给了闻九九。 “你好像什么都会。”他一边揉着面团,一边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闻九九手上没停,只淡淡道:“以前学过。” “那你还会什么?”他追问,语气里满是好奇。 “很多。”闻九九眉眼弯弯。 又是这种言简意赅,却让人更想探究的回答。 季飞白笑了。 他停下手里的活,抽了张纸巾,递到她面前:“脸上有面粉。” 闻九九一顿,正要伸手去接,季飞白却又收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边。” 他的桃花眼里漾着温柔的笑意,那目光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啊啊啊啊啊!这个对视!这个眼神!我不行了!】 【这真的不是剧本吗?季飞白看她的眼神也太苏了吧!】 【拉丝了!绝对拉丝了!我宣布这对CP我锁死了!】 【滚吧闻九九!离我老公远一点!狐狸精!】 【理智讨论,季飞白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他从没在镜头前对哪个女艺人这样过。】 【#季飞白看闻九九的眼神#卧槽,上热搜了!第五!】 另一边,姚安娜和张大达的任务是去一家网红店做炸油条。 姚安娜嫌油腻,全程戴着手套,一脸嫌恶地戳着面团,还不停地抱怨张大达笨手笨脚。 她的助理举着手机,脸色难看地凑过来: “安娜姐……你看热搜。” 姚安娜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当看到那个刺眼的话题时,她手里的面团“啪”地一声摔在案板上,面粉溅了她一身。 “闻!九!九!”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面容扭曲。 …… 任务地点不远处,一辆黑色车子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内,少年靠在后座,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璀璨的你》的直播画面,以及那个已经冲到热搜榜前三的话题。 #季飞白看闻九九的眼神# 少年的目光落在画面里季飞白那张含笑的俊脸上,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那张在闻九九面前多少带着几分天真无邪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寒霜,杀伐之气简直要溢出来了。 第74章 极品弟弟 周身那股伪装出来的少年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沙场的冷冽与不容侵犯的威压。 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 砰。 他随手将平板扣在真皮座椅上,推开车门,迈步而下。 少年甫一出现,立刻引起了现场的一阵骚动。 连正在维持秩序的几名节目组工作人员,目光都瞬间被他吸引,一个个都看直了眼,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美食街人声鼎沸,热气蒸腾。 少年一身清冷地走下车,像是一块寒冰落入沸油,瞬间让周围的喧嚣都凝滞了一瞬。 他换下了一身古袍,穿着节目组特意提供的纯白色运动服,束起的墨色长发披在肩后,随着走动轻轻晃动,竟意外的不违和。 那张脸更是俊美得不似凡人,眉眼间带着天然的疏离与贵气,偏偏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矛盾而又致命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路人的议论声,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都成了他登场的背景音。 “那是谁啊?新来的嘉宾吗?帅得有点过分了……” “没见过,哪个公司的新人?这颜值不出道可惜了。” “他好像在看闻九九那边……” “哇,年纪还不大呢,是个可爱的弟弟!” 姚安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但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远处那对“璧人”身上。 闻九九和季飞白配合默契,一个包,一个揉面,画面和谐得刺眼。 尤其当她通过助理的手机,看到#季飞白看闻九九的眼神#这个话题的热度还在节节攀升时,心里的那股邪火就再也压不住了。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姚安娜借口学习经验,悠悠然来到了闻九九的店面里。 闻九九只是随意招呼了她一下,就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完全没她这个人。 姚安娜在心中暗暗冷笑,她看到了闻九九身旁放着的一桶备用的清油。 “我来给你们帮帮忙吧,也学一下灌汤包怎么做。” 她说着,端了一盘刚和好的面,脚步“不稳”,朝着闻九九的方向踉跄过去。 她算准了角度,只要闻九九侧身躲闪,就一定会踩到自己脚边那桶半开的油。 到时候,人仰马翻,就算不受伤,也得摔一身油污,狼狈至极! 眼看就要成功,姚安娜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 闻九九正专注于收拢最后一个汤包的褶子,眼角的余光瞥见姚安娜冲过来,下意识地就要侧身。 她的脚跟已经抬起,即将落向那片危险区域。 季飞白也察觉到了不对,惊呼一声“小心!”,想要伸手去拉,却隔着一张桌子,鞭长莫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过——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闻九九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被稳稳地揽入一个怀抱。 那只伸向她的手,骨节分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带离了危险的地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闻九九站稳后,抬起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秦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护住她后脑的姿势,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领域内。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脸上却带着几分委屈: “姐姐,你差点就摔了。” 这亲昵的姿态,瞬间引爆了全场。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谁!英雄救美啊!】 【这颜值!这气场!我宣布,我爬墙一分钟!】 【他叫闻九九姐姐?弟弟?这是哪冒出来的极品弟弟?!】 【等等!你们看他的头发!是真的长发!天哪,配上这身运动服,又纯又欲,绝了!】 姚安娜的计划落空,还眼睁睁看着闻九九又被一个极品帅哥护在怀里,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尖声叫道: “闻九九!你从哪又找来的野男人?录节目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闻九九皱眉,挣开秦辰的怀抱,压低声音: “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 “我不能来吗?”秦辰不退反进,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证,“王导请我来的,说我是特邀嘉宾。” 特邀嘉宾?!闻九九一愣。 季飞白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浮现出审视和警惕。 他走上前,客气却疏离地开口:“……这位是?” 不等闻九九回答,秦辰已经抬眼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刚才伸向闻九九、还停在半空的手上。 少年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淬了冰的眼神,带着久居上位的审判感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谁准你碰她了?”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令人心头发颤的寒意。 整个场面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季飞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直播间炸开了锅。 【我靠!好霸道!我喜欢!】 【火药味!我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修罗场啊这是!】 【季飞白估计都懵了,出道这么多年没受过这气吧哈哈哈哈!】 【这个白衣小哥是谁啊!也太护着闻九九了吧!男友力爆棚!】 “你胡说八道什么!”姚安娜见风头又全被抢光,气急败坏地跳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对季老师不敬?闻九九,管好你的人!” 秦辰缓缓转过头,视线像刀子一样落在姚安娜脸上。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纯净又残忍。 “我没说他,”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说的是你。”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闻九九脚边那桶几乎要倾倒的油。 “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的声音清越,却传遍了在场的每一个角落。“是你,故意往我姐姐身上撞,想让她摔倒在油上。” 秦辰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惊雷,在嘈杂的美食街炸开。 所有镜头,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你胡说!”姚安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跳了起来。 第75章 踢馆抢人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血口喷人!闻九九,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疯狗,乱咬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再无半点平日里伪装的名媛仪态。 秦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只是抬眼,看着身侧还没完全回过神的闻九九,语气依旧是那副天真又委屈的调调:“姐姐,他骂我。” 闻九九:“……” 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直播间的弹幕却已经彻底疯了。 【卧槽!我没听错吧?姚安娜是想把闻九九推到油桶上?】 【楼上的,我也看见了!刚才姚安娜冲过去的角度就特别诡异!根本不是去帮忙的!】 【我的妈,这是录节目还是演宫心计啊?太恶毒了吧!】 【姚安娜急了急了,她急了!这副嘴脸,摄像大哥快怼脸拍啊!】 【只有我关注这个弟弟吗?‘姐姐,他骂我’,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绝世小狼狗!】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主持人拿着手卡,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了进来,脸上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哎呀呀,大家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他站到几人中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误会,都是误会!我来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们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超级惊喜!” 他一把揽过秦辰的肩膀,高声宣布: “我们的特邀神秘嘉宾,秦辰先生!为了增加节目的趣味性和竞争性,王导特别临时设置了一个新环节——‘踢馆挑战’!”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踢馆? 姚安娜都忘了发怒,一脸错愕。 季飞白那张永远挂着完美微笑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审视地看着秦辰,目光中带着探究。 主持人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继续用他那打了鸡血般的声音说道: “规则很简单!我们的踢馆嘉宾秦辰,需要独立完成刚才闻九九老师和季飞白老师的双人任务!如果他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他将获得一个权利——” 主持人故意拖长了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猛地一挥手。 “他将可以,向我们五位男嘉宾中的任意一位发起挑战!一旦获胜,他就可以……‘抢’走那位男嘉宾的搭档!” 轰—— 直播间直接被这个堪称炸裂的规则引爆了。 【我靠我靠我靠!还能抢人?王导你是我的神!会玩还是你会玩!】 【刺激!这不比那些按头喂的工业糖精好看一万倍?!】 【所以刚才小哥是看到姚安娜要害人,才冲出来的?英雄救美之后直接踢馆抢人?这是什么晋江小说的情节!】 【赌一包辣条,他要抢闻九九!】 【那岂不是要跟季飞白正面刚?顶流VS神秘新人?修罗场啊!我爱看!】 “我接受。” 在众人还处于震惊中时,秦辰已经淡淡地开口。 他松开了看了看闻九九,然后走到那张空出来的桌子前,挽了挽运动服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而有力的小臂。 “计时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秦辰动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手忙脚乱,毕竟是和面、擀皮、包馅一整套流程。 然而,所有人都错了。 只见少年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和面,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力道精准;擀皮,手腕一抖,一张厚薄均匀的面皮便已成型;包馅,手指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一个,两个,三个…… 那一个个大小如一,褶皱堪比教科书的灌汤包,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他手下诞生,整整齐齐地码在蒸笼里,宛如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 他神情专注,眉眼清冷,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烟火气格格不入的矜贵。 整个美食街,仿佛都成了他的个人秀场。 季飞白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他看着秦辰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再看看自己桌上那几个大小不一、卖相笨拙的“作品”,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挫败。 姚安娜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怎么可能?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 【这手速是认真的吗?我怀疑他上辈子是个面点宗师!】 【这气质……这颜值……这技能……季飞白第一次有了压力吧?看他那表情,哈哈哈哈。】 【我宣布,我爬墙了!弟弟杀我!又奶又A,还会做饭,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对不起季帅,这对年下CP我先磕为敬了!】 不到二十分钟,一百个灌汤包,完美收工。 当主持人宣布任务完成时,全场响起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掌声。 秦辰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擦了擦手,径直走到闻九九面前,旁若无人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 “姐姐,我厉害吗?”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闻九九心头一跳。 她看着少年那双亮晶晶,写满“求表扬”的眼睛,酝酿了一肚子“胡闹”的训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厉害。” 这一幕落在直播镜头里,便是无限的亲昵与暧昧。 社交媒体热搜彻底变了天。 #季飞白看闻九九的眼神#这个话题的热度被更具爆炸性的话题强势碾压。 #闻九九秦辰神仙年下# #踢馆小哥帅炸了# #心疼季飞白# 评论区里,两拨CP粉已经吵翻了天。 【‘九天揽月’(九九&季飞白)才是王道!温润顶流和清冷仙女,天作之合!】 【放屁!我们‘闻秦’(闻九九&秦辰)CP才是真的!忠犬小狼狗为爱踢馆,这叫守护!不比某个只会动嘴的强?】 【季飞白那是绅士!你们懂什么!那个姓秦的一看就很有攻击性!】 【攻击性?那叫男友力!今天是谁英雄救美的?是谁一个人干翻双人任务的?是我们秦辰弟弟!】 第76章 这还用选吗 导播间里,王导看着不断飙升的收视率和网络热度,激动地一拍大腿,笑得满脸褶子。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主持人,节奏带起来!让他选!现在就让他选!” 美食街的现场,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主持人显然也收到了指令,他拿着手卡,强行挤到秦辰和季飞白中间,脸上是商业化的灿烂笑容。 “好了好了!既然我们的踢馆嘉宾秦辰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那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季飞白、周燃、林见深等五位男嘉宾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将话筒递到了秦辰嘴边。 “秦辰,现在,请说出你想要挑战的对象!记住,一旦挑战成功,你就可以取代他,成为他搭档的新伙伴!”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秦辰身上。 姚安娜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巴不得秦辰去挑战季飞白,让闻九九和季飞白这对碍眼的组合当场拆散。 苏月则抱臂站在一旁,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好戏,才刚刚开场。 秦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主持人,目光从始至终,都锁在不远处的闻九九身上。 然后,他才缓缓侧过头,视线像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定格在季飞白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我挑战他。” 四个字,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正面刚!】 【我就知道!目标从一开始就无比明确!弟弟好样的!】 【季飞白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哈哈哈哈,出道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心疼我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无缘无故就被疯狗咬。】 【前面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们秦辰弟弟这是为爱而战!凭实力抢人!】 季飞白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双桃花眼里,笑意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却气场强大到可怕的少年,第一次生出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好!”主持人一拍手,生怕热度降下去,“既然挑战对象已经确定!那么,我们的终极挑战任务就是——飞檐走壁,云顶摘星!” 工作人员迅速推上了一块巨大的背景板,上面是一张险峻山峰的照片,山峰之间,由一条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铁索桥连接。 “两位挑战者,需要从这座‘飞云崖’的起点出发,通过中间的‘惊心索桥’,抵达对面的‘摘星台’,取下挂在那里的同心结!而这个任务的关键,就在于——” 主持人指向一旁被这个阵仗弄得有些头疼的闻九九。 “我们的闻九九老师,将是这个任务的唯一‘助力者’!在索桥的中点,有一个机关,需要九九老师通过选择,为其中一位挑战者,降下一条辅助的安全绳!得到安全绳的人,将获得巨大的优势!” “也就是说,”主持人笑得不怀好意,“九九老师的选择,将直接决定这场对决的走向!那么,九九老师,现在,请你做出你的选择!你希望,为谁降下那条生命攸关的安全绳呢?” 所有镜头,所有灯光,瞬间全部对准了闻九九。 她成了风暴的中心。 闻九九心里简直想把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导抓出来揍一顿。 她抬眼,一边是季飞白。 男人看着她,眼神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期盼,那是一种无声的邀请,相信以他们的默契,能轻松完成任务。 另一边,是秦辰。 少年一言不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还用选吗? 秦辰这个大/麻烦是她带出来的,不看着他,天知道他会惹出什么祸事。 于情于理,她都该选他。 闻九九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准备抬手指向秦辰的方向。 就在这时,她耳朵里藏着的微型耳机,突然传来了王导那压低了却依旧亢奋的声音。 “选季飞白!闻小姐,听我的,选季飞白!” 闻九九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个季飞白是我们节目最大的咖,也是这期最大的赞助商指定的合作艺人,你选他,话题度才能爆到最大!先让官方CP联手,再让挑战者逆袭,这才有戏剧性!相信我,我是专业的!”王导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催促。 闻九九:“……” 她现在只想把这个“专业”的导演,连同他所谓的戏剧性,一起丢到山下去。 她的片刻迟疑,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滞。 季飞白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秦辰,他看着闻九九犹豫的模样,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那张俊美的脸上,血色褪尽,眼底翻涌起一片骇人的阴翳。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闻九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耳麦里王导的声音像是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催促着,鼓动着,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收视狂潮的渴望。 选季飞白? 她抬起眼,季飞白正含笑望着她,那双桃花眼里的期盼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咄咄逼人,又带着足够的诚意,让人难以拒绝。 再看另一边,秦辰周身的气压已经低得骇人。 少年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像结了冰的深潭。 这哪里是选搭档,这分明是选得罪谁。 “这个……现在就选,是不是太草率了?”闻九九终于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不如等到了挑战地点,看具体情况再说?” 她这话,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王导在导播间一愣,随即拍了下大腿,对啊! 吊着! 把悬念留到最后一刻才最刺激! “好!就听我们九九老师的!”主持人立刻接到指令,打着哈哈圆场,“那就让我们即刻出发,前往终极挑战地——飞云崖!” 一行人乘车前往市郊的山区。 第77章 姐姐还是要我的 车上,气氛诡异。 季飞白几次想开口与闻九九说话,都被秦辰用冷得掉冰渣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而秦辰则紧挨着闻九九坐着,像只护食的小兽,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 闻九九头疼地靠在窗边,闭目养神,懒得理会这场无声的“雄竞”。 飞云崖地势险峻,两座山峰之间,一道铁索桥悬于百米高空,山风呼啸而过,桥身微微晃动,光是看着就让人腿软。 “规则大家已经清楚了!”主持人站在安全区域,用扩音器喊道,“两位挑战者,从起点出发,目标是拿到对岸‘摘星台’的同心结!现在,准备——开始!” 话音刚落,秦辰动了。 他根本没走寻常路,脚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白鹤,身形轻盈地跃上了铁索。 那摇摇欲坠的索桥在他脚下,竟如平地般稳当。 他甚至没有用手去扶旁边的铁索,背脊挺得笔直,几个起落间,就已然越过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卧槽!这是吊了威亚吧?这不科学!】 【轻功?这是真功夫啊!小哥是武林高手吗?】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这身手,跪了跪了!】 季飞白虽然震惊,但反应极快。 他展现出了极好的身体素质,立刻也走了上去,双手紧握铁索,步伐稳健,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尽管速度远不及秦辰,但那份在危险面前的沉稳与坚毅,同样引来粉丝的阵阵尖叫。 【哥哥好稳!安全第一!加油!】 【啊啊啊,季飞白这手臂肌肉线条,太MAN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好吗!那个姓秦的简直像个怪物!】 闻九九被带到索桥正前方的控制台前,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 只要她按下,安全绳就会从秦辰或者季飞白头顶的机关处落下。 耳麦里,王导的声音再度响起:“闻小姐,时机到了!选季飞白!快!” 秦辰已经快到桥中心了,他回头,深深地看了闻九九一眼。 那一眼,褪去了所有冰冷和敌意,只剩下最纯粹的脆弱和恳求。 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闻九九心头一窒。 她深吸一口气,给了秦辰一个“别闹,乖乖听话”的安抚眼神,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起手,决然地伸向了代表季飞白的那一侧。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 秦辰的声音,顺着山风,清晰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破碎感。 “姐姐,你若选他,我便输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轻声说: “我输了就走。这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闻九九的心跟着微微颤了那么一瞬。 他说的倒是实话,这小家伙在古代的情况很复杂,还真不是什么时候想来就能来的。 可是…… 耳麦里王导的催促,直播间沸腾的弹幕,季飞白近在咫尺的胜利……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看得到索桥上那个身影,他站在呼啸的山风里,像一棵孤伶伶的小白杨,仿佛她只要松手,他就会被风吹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小姐!你在干什么!按下去!”王导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闻九九猛地回神。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那只伸向季飞白的手,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毫不犹豫地,重重拍在了属于秦辰的那一侧的按钮上! “啪”的一声脆响。 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季飞白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僵住了。 导播间里的王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直播间里,那刷屏的弹幕,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空白,紧接着,便是火山喷发般的彻底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选了!她选了秦辰!!!】 【惊天逆转!这是什么神仙剧情!我疯了!】 【我就知道!真爱是藏不住的!‘闻秦’CP是真的!】 【季飞白……我哥好惨……史上最惨背景板……】 【闻九九疯了吗?!她怎么敢的啊?!】 索桥上,秦辰看着那条为他而落的安全绳,冰封的眼眸瞬间融化。 他笑了,那笑容灿烂得仿佛整个山谷的阳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对着她,口型无声: “姐姐。” “你还是……要我的。” …… 索桥之上,那条从天而降的安全绳,像是一道光,劈开了僵持的局面,也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秦辰勾住绳索,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稳稳落在“摘星台”上。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还在铁索上艰难挪动的季飞白,径直取下了那枚象征胜利的同心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窒息。 当他举起同心结的那一刻,山谷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尖叫。 【赢了!他真的赢了!踢馆成功了!】 【我的天哪,刚才九九按下按钮那一刻,我心跳都停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我宣布‘闻秦’CP今天就地结婚!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 【心疼季飞白,真的,第一次看他输得这么彻底,全程被吊打。】 【闻九九是不是疯了?她得罪了季飞白,以后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季飞白终于也走到了终点,他看着秦辰手中那枚红色的同心结,脸上那副完美的绅士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的温润被一片冰冷的阴翳所取代。 秦辰却看都未看他,他拿着同心结,一步步走回闻九九面前,将那枚红绳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他垂着眼,动作专注又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抬起头,迎着所有镜头,对着闻九九,笑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姐姐,我赢了。” 他宣告的,是挑战的胜利,更是归属权的宣示。 这一期的节目录制,就在这堪称史诗级的修罗场中,混乱而又沸腾地画上了句号。 …… 第78章 女王与她的小狼狗 节目录制一结束,现场紧绷的气氛尚未完全消散,总导演王平就一路小跑,挤开身边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冲到了闻九九面前。 他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闻小姐!闻小姐!今天……今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都是我们节目组安排不周,让您受惊了,也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王导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放心,后续所有的舆论和影响,我们节目组都会处理好,保证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困扰!” 闻九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在惊心索桥上做出惊天之举的人不是她。 “王导有心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疏离感。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听在王导耳朵里,却比任何斥责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连连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您慢走,车已经备好了。” 目送着闻九九的身影消失在保姆车里,王导这才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暗自感叹: 这位大小姐,段位太高了。 不吵不闹,却比那些撒泼打滚的难伺候一百倍。这才是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 另一边,姚安娜的保姆车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她死死攥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热搜榜上,#闻秦CP原地结婚#、#心疼季飞白#、#姚安娜滚出娱乐圈#几个词条刺目地挂着。 点进去,是对“闻秦CP”神仙爱情的疯狂追捧,是对季飞白的全网同情,以及对她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辱骂。 【姚安娜真是又蠢又坏,想害人结果把自己作成小丑,笑死我了。】 【她凭什么和我们九九仙女上同一个节目啊?资本强塞的丑八怪!】 【以前觉得她只是娇纵,现在看,心都黑透了!】 “啊——!” 姚安娜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猛地将价值不菲的手机狠狠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闻九九!又是闻九九!”她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毒液,“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怨毒的恨意,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 ……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飞白的团队车内,同样是一片死寂。 经纪人陈姐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脸色越来越难看,公关团队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这不仅仅是一次节目录制上的失败,更是对季飞白“顶流神话”的一次重创。 而风暴中心的季飞白,却异常安静。 他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闻九九毫不犹豫按下那个按钮的画面。 出道至今,他从未在一个女人面前,输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那种被全然无视、被当成垫脚石的屈辱感,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男人英俊的脸上,温润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 王导刚松下一口气,裤兜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上“赵秘书”三个字,他一个激灵,赶忙躲到无人的角落,恭恭敬敬地接起。 “王导,”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人冷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你们节目组怎么办事的?让季先生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就是你们的专业能力?” 这严厉的斥责,让王导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知道,对方生气的重点,不是季飞白受辱,而是季飞白没能搭上闻九九这条线,搞砸了正义制药集团的大事。 “赵秘书,您听我解释!”王导急忙道,“这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为了收视率啊!您看,今天的数据直接爆了!而且……而且我发现了一个重要情报!”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将自己的“高见”抛了出来: “闻小姐根本不喜欢季飞白那种成熟稳重的类型!她最终选了秦辰,就证明她偏爱那种年纪小、有冲劲、带点野性的‘年下弟弟’!”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良久,赵秘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似乎接受了王导的“分析”。 “看来,集团之前的策略确实有误。” 王导心中一喜,刚想附和,就听见对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下达了新的指令。 “为了弥补这次的过失,也为了迎合闻小姐的‘喜好’,集团决定,季飞白先生后续的录制将全部取消。” “我们将派一位新人过去。” “陆嚣。最近以‘狼系男友’人设爆火的新晋顶流,比秦辰更年轻,也更具攻击性。” 王导愣住了,换人?还是换个更猛的? “明白了吗?”赵秘书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你那边,做好配合。”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王导举着手机,在风中凌乱了半晌,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刺激,太刺激了! 这已经不是综艺节目了,这是神仙打架的修罗场!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拨通了宣传组的电话,压抑着兴奋下达了最新指示: “都别睡了!连夜给我出通稿!预告我们下一期的新嘉宾!标题就用——” “女王与她的小狼狗!” …… 酒店房间内。 闻九九一把将秦辰拽了进去,“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 她胸口起伏,是真的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气到了。 “秦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 她准备好的满腹训斥还没说出口,眼前的少年却忽然敛去了所有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 “姐姐,对不起。” 闻九九一愣,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见秦辰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盛满了懊悔与不安。 第79章 她的真正目的 “上次……我中了药,在小院里……差点对你……” 他话说得艰难,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耳根都烧了起来。 闻九九脑子里“嗡”地一下。 那晚混乱的记忆瞬间回笼,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也有些燥热。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为了打破这窘迫,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会中药?” 秦辰的眼神黯了黯,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含糊地带过: “……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想看我出丑。” 寥寥数语,却透着一股血雨腥风的味道。 闻九九心头微动。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在她面前装乖卖巧的少年,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恐怕正身处万丈悬崖。 那股没来得及发作的火气,就这么消散了。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 “自己小心点。” 秦辰身体一僵,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甚至主动用侧脸蹭了蹭她的掌心。 可就在闻九九准备收回手时,她没有看到,少年低垂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阴鸷而又偏执。 但那情绪只存在了一瞬,再抬眼时,他又变回了那副纯良无害的小狗模样,乖巧地点头: “嗯。” “好了,”闻九九收回手,觉得事情说清楚了,便恢复了理智,“这期节目你闹也闹够了,明天就回去吧。” 秦辰脸上的乖巧表情一滞,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走了,姐姐你的节目怎么办?” “节目组会想办法解释你的缺席。”闻九九语气不容置喙。 秦辰“哦”了一声,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低下头,看起来委屈极了。 闻九九铁石心肠,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地补了一句: “……可是,我还想吃那个鸡。” 闻九九:“?” “什么鸡?” “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鸡啊。” …… 半小时后,秦辰心满意足地吃着肯德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闻九九,说还想去逛逛,买点东西带回去。 闻九九只想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丢给他。 “钱串,”她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早已等候多时的钱串立刻溜了进来,“带他去买,随便刷。买完东西,直接送他回小院,之后不用你管了。” “好嘞大小姐!”钱串接过卡,对着秦辰挤眉弄眼。 秦辰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闻九九,最终还是乖乖跟着钱串走了。 人一走,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闻九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她拿出手机,屏幕停留在一条匿名短信上。 是昨晚发来的那条——【小心姓姚的】。 闻九九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随手将信息删除。 一个姚安娜,她还没放在眼里。 至于秦辰,不过是计划外的一个小插曲。 而季飞白……她想起男人最后看她时那复杂的眼神,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纷扰。 闻九九关掉手机,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她的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节目流程单上,最后那个环节的地点——海城春晖孤儿院。 那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闻九九的神情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一点点沉静下来,那双总是清淡如水的眸子里,翻涌起无人能懂的,深邃如海的情绪。 …… 姚安娜的保姆车内,死寂得能听见呼吸声。 那部被她砸出裂纹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是“父亲”。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怨毒,接通了电话。 “废物!简直是废物!”电话那头,男人雷霆般的怒吼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姚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为了一个男人,在全国观众面前失态成那个样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姚安娜的脸瞬间涨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我……” “你什么你!”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我告诉你,我已经动用了关系,从京城请了‘黑鸦’的人过来帮你。他们会全权接手你的公关事宜,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就给我滚回澳洲去,这辈子都别再回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黑鸦? 姚安娜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业内最顶尖、也最神秘的公关团队,传闻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让塌房的艺人起死回生,手段狠辣,从无败绩。 父亲竟然为她请动了“黑鸦”? 巨大的惊喜冲散了屈辱,姚安娜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还有,”父亲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丝冷意,“那个季飞白很快会被换掉,节目组那边会有一个叫陆嚣的新人顶替他。这是你的机会,联合新人,把那个闻九九给我彻底踩下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爸,我明白了!”姚安娜攥紧拳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挂断电话后不久,一个加密视频会议的邀请发了过来。 屏幕上出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气质斯文,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 “姚小姐,我是‘黑鸦’的负责人,代号渡鸦。”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们分析了闻九九的所有公开资料。她这个人,看似无懈可击,但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他将一份资料投到共享屏幕上。 “记得她在节目录制第一天的时候,无意间提过,来这里是为了‘海城春晖孤儿院’的捐款。” “她本人也公开表示过,自己是出自孤儿院。” “而她当网红后,也似乎在悄悄做慈善。” 渡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偏偏对一家破败的孤儿院情有独钟……这通常意味着,那里藏着她的软肋。” 第80章 又来一个麻烦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下一期的节目录制,我们会推动节目组增加一个慈善环节,地点,就在春晖孤儿院。届时,我们会安排一场‘意外’,让她的‘善举’,变成一场足以摧毁她所有口碑的‘伪善’大秀。” 姚安娜看着屏幕上那个恶毒的计划,开始兴奋得浑身战栗。 她仿佛已经看到闻九九身败名裂,被全网唾骂的凄惨下场。 …… 酒店套房内,苏月悠闲地刷着手机,一条关于《璀璨的你》节目组紧急更换嘉宾的爆料,已经悄然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季飞白退出,新晋顶流陆嚣空降# 她点开词条,看着下面粉丝们的各种猜测和哀嚎,又调出闻九九的资料页,若有所思。 从秦辰的横空出世,到季飞白的黯然离场,再到这个陆嚣的强势插入…… 这故事的走向,已经不是简单的嘉宾冲突了。 背后那只属于资本的手,正在毫不掩饰地、粗暴地扭曲着一切。 苏月关掉手机,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决定,继续看戏。 …… 闻九九送走秦辰,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准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 然而,这份宁静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就发疯似的响了起来。 是钱串。 闻九九皱着眉接通,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钱串杀猪般的嚎叫: “大小姐!救命啊大小姐!” “说人话。”闻九九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是……是那位聂公子!聂倾玉!他又来小院了!”钱串的声音结结巴巴,带着哭腔,“他……他听说您不在,非说要过来找您!小的拦不住啊!” “大小姐,对不起,我瞒了你……上次聂公子给小的下毒,差点让小的肠穿肚烂啊……小的这次要是再把他伺候不好,小命就没了啊!” 闻九九:“……” 她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缓慢攀升。 送走一个麻烦,又来一个。 她这是捅了麻烦窝了吗? “行了,别嚎了。”闻九九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疲惫,“你立刻马上,带他到我住的酒店来。记住,动静小点。” 挂了电话,闻九九认命地起身,再次敲响了隔壁王导的房门。 王导正为那个“狼系男友”陆嚣的到来而头疼,一开门看见闻九九,立刻又堆起了笑脸。 “闻小姐,这么晚了,您有什么吩咐?” “王导,”闻九九言简意赅,“我还有一个助理要过来,麻烦再开一个房间。” 王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还有一个?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前脚刚走一个占有欲爆棚的“小狼狗”,后脚就要来一个“新助理”? 这位大小姐的口味……换得这么快的吗? 她到底藏了多少人! 王导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看向闻九九的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敬畏,升级到了对未知生物的惊恐。 “闻小姐,这……这事儿……”他犹豫着,想起了赵秘书那张冰块脸,要是让正义制药那边知道,他们费尽心机送来的人还没到,闻小姐身边又换了“新宠”,那后果…… “王导,”闻九九看出了他的顾虑,淡淡地开口,“我这个助理,身体不太好,喜静。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声张。” 这看似请求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王导心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金主爸爸的命令,一边是这位更惹不起的大小姐。 可转念一想,节目马上就要开始录制,再换人也来不及了。 而且……一个“小狼狗”秦辰已经让收视率爆表,现在又来一个神秘的新助理…… 这要是再搞出点什么事来,那收视率岂不是要飞上天? 富贵险中求! 王导一咬牙,心里的天平瞬间倾斜。 他决定,瞒下这件事! “您放心闻小姐!”王导的脸上重新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我懂,我都懂!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绝对低调,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您和……您助理的休息!” 说完,他立刻拿起对讲机,亲自去前台安排房间,那殷勤的模样,仿佛在伺候一位即将临幸后宫的古代帝王。 王导抹了把汗,看着酒店走廊尽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期节目那堪称地狱级别的修罗场。 刺激,太刺激了! 这哪是恋综啊,这分明是养蛊的修罗场! …… 第二天,节目组为新嘉宾陆嚣举办的媒体见面会,排场之大,几乎堪比一场小型的颁奖典礼。 镁光灯如白昼般闪烁,长枪短炮对准了发布台的中央。 总导演王平站在一旁,满面红光,亲自为各大媒体介绍着这位“天降紫微星”。 “陆嚣,是我们节目组三顾茅庐,才终于请动的新晋顶流!他的到来,必将为《璀璨的你》注入全新的活力与激情!” 王导的吹捧之词,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媒体们也十分配合地送上热烈的掌声。 在一片喧嚣中,陆嚣登场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张扬的黑色铆钉皮衣,一头银灰色的短发下,是一双极具侵略性的丹凤眼。 他没有像其他艺人那样谦逊地鞠躬问好,而是径直走到台中央,单手插兜,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嘉宾席的闻九九身上。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猎物的眼神。 会场有片刻的安静,随即被他粉丝的尖叫声彻底淹没。 【啊啊啊啊!嚣哥好A!这个眼神我死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王者气场走来了!】 【不愧是狼系男友天花板!这气场谁顶得住啊!】 主持人适时地递上话筒:“陆嚣,作为新加入的嘉宾,有什么想对观众和你的搭档们说的吗?” 陆嚣接过话筒,唇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闻九九。 “我为什么来,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 第81章 为何我不可以 他顿了顿,享受着全场目光的聚焦,声音透过音响,带着一丝玩味的磁性,“听说这里有位女王,很难被征服。” “巧了,我这人,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话音刚落,现场的粉丝彻底疯了,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他口中的“女王”闻九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台上那场为她而起的风暴,与自己毫无关系。 轮到闻九九发言时,她刚准备起身,身侧一道黑影便迅速压了过来。 陆嚣不知何时已经走下台,以一种绝对强势的保护者姿态,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臂弯与舞台之间,隔绝了所有媒体的镜头。 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对着她身前的麦克风,用一种宣告般的口吻对全场说道:“我的姐姐,从现在开始,我来守护。” “闲杂人等,可以退散了。” 这番操作,直接引爆了全场! 闻九九终于皱起了眉。 她也不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将他格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推开。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然而,这冷静的拒绝,在那些被狂热气氛冲昏头脑的媒体和粉丝眼中,却被瞬间解读成了另一种味道。 【卧槽!推开了!她推开了!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顶级拉扯!】 【女王的娇羞!她害羞了!面对嚣哥这么猛烈的攻势,谁能不害羞!】 【他逃,她追,她插翅难飞!不对,是他追!我不管,#女王与她的小狼狗#给我锁死!】 短短几分钟内,这个崭新的词条,就被背后那只属于资本的大手,粗暴地强行刷上了热搜榜首。 台下,姚安娜看着这一幕,嫉妒的火焰刚从心底冒出个头,就被理智强行按了下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去看风头正劲的陆嚣,而是悄然起身,走到了陆嚣经纪人身边,递上了一杯香槟。 “陈姐,初次见面,我是姚安娜。”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陆嚣老师真是气场强大,以后在节目里,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呢。” 陆嚣的经纪人陈姐是个四十多岁的精明女人,她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姚安娜,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姚小姐客气了。”陈姐与她轻轻碰杯,压低了声音,“我们家陆嚣性子直,不懂得拐弯抹角。不像有些人,看着清心寡欲,实际上最会耍手段。以后在节目里,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场针对闻九九的联盟,在觥筹交错间,无声地达成了。 …… 见面会结束,闻九九被陆嚣这种碰瓷式的营销手段搞得心烦意乱。 她能感觉到,这个陆嚣比秦辰更麻烦,秦辰的占有欲是私下的,而这个陆嚣,恨不得向全世界宣示主权,像一只开屏的、极度自恋的花孔雀。 但为了后续在春晖孤儿院的计划,她只能暂时隐忍。 这份隐忍,在陆嚣看来,却是默认和拿捏的信号,让他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 回到酒店套房,闻九九疲惫地甩上门,将外面所有的喧嚣隔绝。 可当她转过身,却瞬间愣住了。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现代白色休闲服,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部手机,看得入神。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温润的轮廓。 乌黑的长发盘起,让他少了几分古典的疏离,多了几分邻家哥哥般的亲切感,那张如玉石般雕琢的脸上,神情专注,气质干净得不像话。 正是聂倾玉。 闻九九看着眼前这副俊逸惹眼的模样,脑子里竟荒唐地冒出一个念头——得把他藏起来,不能让外面那些人看见。 聂倾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 “你回来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刚才见面会的直播回放,“这位陆公子,行事作风,倒是与那位七皇子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闻九九的脸颊莫名一热。 被他用如此清雅的嗓音,点评那两个“疯子”,感觉格外微妙。 聂倾玉将她的窘迫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上一期的节目,我也看了。”他放下手机,目光清亮地看着她,“秦辰可以参加,为何我不可以?” 闻九九彻底懵了。 一个还不够,又来一个? “你……” “那个陆嚣,来者不善,其心可诛。”聂倾玉不等她拒绝,便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温润,逻辑却清晰得像一把手术刀,“他背后有人,行事张扬,目的就是将你捆绑在一起,让你无法拒绝。你若强硬反抗,正中他们下怀,会被塑造成不识好歹的形象;你若隐忍,便会如今日这般,被他得寸进尺。”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那双总是带着悲悯和清高的眸子,此刻认真地看着她。 “我与他们不同。”聂倾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可以帮你。在规则之内,用他们想不到的方式,让他所有的算计,都落到空处。”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闻九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草药混合着书卷的干净气息。 这是一种与秦辰的炽热和陆嚣的侵略截然不同的氛围,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闻九九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应付秦辰和陆嚣之外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头疼。 那两个是明火执仗的强盗,而眼前这位,是微笑着递上契约的儒商,条款清晰,利弊分明,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生不出半点脾气。 “你的方法,听起来不错。”闻九九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认命的疲惫。 聂倾玉唇边的笑意加深,那双清亮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可以,”闻九九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略显亲近的距离,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但你要记住,你只是‘文化顾问’,节目结束,你就得回去。” 第82章 比试一场 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这位看着省心的,到头来也成了赖着不走的麻烦。 “自然。”聂倾玉微微颔首,应得干脆利落。 他那双干净的眸子里,却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志在必得的笑意。 …… 次日,《璀璨的你》新一期节目录制现场。 节目组显然下了血本,整个演播厅被布置得古色古香。 舞台中央摆着一张铺着宣纸的巨大案几,旁边是精致的茶台和编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 “本期的主题是——华夏风雅!”主持人手持折扇,意气风发地宣布,“我们将通过书法、诗词、茶道三项比拼,来考验各位嘉宾的文化底蕴!” 话音刚落,陆嚣的粉丝区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在姚安娜的刻意吹捧与配合下,陆嚣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换下了一身张扬的皮衣,穿了件改良式的黑色暗纹唐装,配上那头银灰色的短发,显得不羁又带点邪魅的“国风”味道。 “第一项,诗词!”主持人高声道,“请各位嘉宾以‘月’为题,即兴创作!” 姚安娜立刻满眼崇拜地看向陆嚣:“陆嚣老师,您先来吧!我们都想见识见识您的才华!” 陆嚣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走到台前,故作沉吟片刻,随即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念道:“银盘悬空影,清辉照我衣。他乡纵有梦,不及故园西。” 诗句简单直白,谈不上多高明,但由他这位顶流念出来,配上那副深情的模样,瞬间就有了别样的味道。 【啊啊啊!嚣哥还会作诗!什么宝藏男孩!】 【这诗好有感觉,听得我想家了,呜呜呜……】 【才子配女王,这才是顶配!某些靠歪门邪道上位的素人可以滚了!】 直播间的弹幕被粉丝控评式地刷屏,王导在后台看着飙升的数据,笑得合不拢嘴。 陆嚣念完,目光灼灼地望向闻九九,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首诗,送给我的姐姐。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 这番操作,又引来一阵粉丝的疯狂尖叫。 姚安娜见状,立刻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着闻九九说: “闻小姐,陆嚣老师都抛砖引玉了,您也来一首吧?您这样的大小姐,想必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吧?” 所有镜头瞬间对准了闻九九,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陆嚣和姚安娜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的表情。 他们笃定,闻九九肚子里根本没多少墨水,要么出丑,要么黑脸拒绝,无论哪种,他们都有后手把她塑造成“仗势欺人、毫无内涵”的草包形象。 在万众瞩目下,闻九九神色平静地站起身。 她没有走向舞台中央,只是淡淡地对着主持人开口:“抱歉,我对这些并不精通。” 现场一片哗然。 姚安娜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她准备开口嘲讽时,闻九九话锋一转,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不过,为了保证节目的专业性,我特地为节目组请来了一位专业的文化顾问,来为大家进行指导和品评。” 话音未落,演播厅的侧门被推开。 一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极为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浅色休闲裤,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偏偏穿出了一种月白风清的雅致。 他身形清瘦挺拔,气质干净温润,仿佛不是走进了喧嚣的演播厅,而是踏入了自家的书房。 正是聂倾玉。 现场的喧嚣有片刻的凝滞。 陆嚣和姚安娜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这人是谁? 从哪冒出来的? 陆嚣的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与敌意,他最讨厌这种小白脸似的男人。 他当即上前一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聂倾玉,语气轻蔑地挑衅道: “文化顾问?现在的娱乐圈,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当‘老师’了?” 姚安娜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闻小姐,您从哪找来的素人?靠不靠谱啊?” 面对这充满敌意的质问,聂倾玉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走到了那张巨大的案几前,拿起了一支狼毫笔,轻轻在指尖转动。 他看向陆嚣,目光平静,声音却清越如玉石相击: “这位陆先生,既然对在下的专业能力有所怀疑,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 陆嚣嗤笑一声:“比什么?比谁背的诗多吗?” “不必那么麻烦。”聂倾玉将笔搁下,目光扫过宣纸,语气淡然却石破天惊,“就比书法,狂草。” 狂草?! 现场懂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书法艺术的巅峰,极难驾驭,别说娱乐圈的明星,就是许多专业的书法家,都不敢轻易尝试。 陆嚣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那点为了人设学的皮毛功夫,在“狂草”两个字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演播厅内,空气仿佛因聂倾玉那句淡然的反问而凝固。 陆嚣脸上那副狂傲不羁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比狂草?你?”他上下打量着聂倾玉,那身干净的白衬衫在他眼中,成了家境贫寒的象征,“你配吗?” 【哈哈哈嚣哥霸气!问得好,他配吗?】 【这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的,还狂草?他拿得稳毛笔吗?】 【闻九九从哪儿找来的奇葩,想用这种方式碰瓷我们嚣哥?想红想疯了吧!】 姚安娜见状,立刻抓住机会,用一种看似担忧实则煽风点火的语气对闻九九说: “闻小姐,书法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狂草,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是贻笑大方。您这位顾问……还是别太为难他了,免得当众下不来台,丢了您的面子。” 她这番话,明着是劝解,实则把聂倾玉钉死在了“装腔作势”的耻辱柱上,顺便还暗示闻九九识人不清。 面对这近乎羞辱的场面,聂倾玉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嚣,那眼神清澈如古井,却又深不见底,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